《咸鱼天才在变形计爆红了》 第1章 [无cp向] 《咸鱼天才在变形计爆红了》作者:废废废名【完结】 文案: 尺绫,十七岁,咸鱼一条,家境优渥,父母双亡,靠几个霸总哥哥救济成人。 终于有一天,看着昏睡二十个小时的他,学业停滞,一事无成。哥哥不惯着他了:帮你报了个节目,去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变形计来了个新主人公,叫尺绫,年十七。 大家看着他身上阔绰奢侈衣服,金碧辉煌的公寓,嗤之以鼻:不就是个富家子弟,除了钱和脸蛋一无所有。 网友尖锐指出:啧啧啧,不就是上来镀金的吧,借机出道。 当观众认为娇生惯养的他一定吃不惯农村的水煮青菜、水煮黄瓜、水煮土豆时。 尺绫端起饭碗:这简直是我的天堂。 农村父母都惊呆了,这孩子在城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吃草吗? 全网皆知他学历低下,没有文凭,就是个废物小花瓶,节目播出一段时间后,发现人品方面没得攻击,只好攻击学历。 挑货:人不错,可惜没脑子,听说他考试次次零蛋呢,美丽废物你们还当成宝了? 不久,他们看到新闻,在节目半路消失的他拿下最新一届奥数冠军。 更有甚者,挖出好几篇sci,都带着他的名字,不限于数学生物…… 网友沉思:是有点儿天才基因在身上的。 事后,问他变形感觉如何? 尺绫:啊,什么?变形痛不痛苦?还好吧,顶多就是睡得少了,床板硬了。 原本是↓ *没有脾气·超级摆烂·脑子还行·究极大咸鱼 播出后↓ *温柔随性·脱俗低调·极品天才·绝世大美人 网友星星眼:我的天啊,简直是神的孩子,天选摆烂人! 尺绫:我不出道,我不签约,我想睡觉。 ps: 会签约、会选秀、会出道。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娱乐圈逆袭 轻松 美强惨 主角:尺绫 配角:霸总哥哥们 一句话简介:咸鱼天才,爆红变形计!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咸鱼废物 “哥,” “哥!” 尺绫对着一个年代久远的小灵通,在田埂上站立,喊声回荡在四面大山间。 很不巧,完全没有信号。 他走下田埂,沿着泥路走回农居,那几间小屋挤在一起,时而飘出青烟。 走到自己“农村的家”门口时,门口坐着的小伙伴倚在墙角,撑头问他:“怎么样?” 尺绫摇摇头,没出声。 这是尺绫来到这的第十五天。 十五天前,他还在自己的双层大别墅上熟睡,十五天后,他就在这荒郊野岭里,被榨干得筋疲力尽。 聒噪的城市小伙伴和狗,硬到硌骨的床,无尽的白天与黑夜,噼里啪啦的柴火。这都不是问题。主要是——这个村子已经与外断联五天了。 一场大雨冲塌山体,冲倒唯一一座信号塔,冲烂水管和电缆。 救援迟迟不来,洪水倾泻,堵住所有进出的路。 没有水,没有电。村子倚靠着地窖里储存的粮食,勉强还能熬两三个星期。 可论起电灯、手机、电磁炉……一个都用不了。 小伙伴们无力地瘫在墙角,其中一位捡起个土豆,到厨房去打算做吃的。拧开煤气灶,怎样都点不着火。 改成柴火烧饭,却发现火柴只剩几根了。 “我们要死在这儿了。”小伙伴无力地说。 同样,左边院里也困着一大帮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没有电,没有热水,泡面都吃不上。带来的资源已经用得差不多,现在连摄像机的电池都不够用。 导演看着恶劣的天气,以及毫无希望的堵路,心生绝望。一转眼,看到黄泥大院里的尺绫,他就站在那,垂眼思索。 “起来。” 什么? 他又张张唇,似乎在说: “都起来。” 声音微小,又有力。 导演听到这两个字,心头颤颤,他抬头望着这个不过十七的少年。 少年眼神坚毅,抬起眉眼,发号施令。 导演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一天被狼狈地困于山村!也没想到过眼前不学无术的问题少年,会成为自己乃至整个村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n市,第一天。 尺绫还在床上,而他的哥哥,早早就驱车前来敲响了门。 铃声回荡,门叩三四下,尺绫才慢吞吞从床上起身。 开了门,还没打招呼,尺绫转身又回床上倒头就睡。 尺言见这番行为,并没有责怪,只是安静走到厨房,为弟弟亲手做早餐。 三明治端上桌,尺言上楼梯去叫到:“起床了。” 听到声响的尺绫,在被子里动动,便再无动静。 时间指针从八点半转到九点,尺言在一楼清洗完碗筷后,踱步半晌,又上楼去叫到:“九点了,起床吧。” 床上的人挪动,半分钟后终于起身。这时,摄像机才拍清楚本期主人公的模样。 尺绫长发勾着下巴,一双眼睛没睁开,浑身都给人凌乱之感。衣服是穿了,但没穿好,起床是起了,但被子没叠。 看到这,有些弹幕就充满攻击性飘荡: 【真没规矩,还要叫两次才起床,是我弟弟的话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被子不叠,衣服扔在旁边,这些个小孩什么坏习惯,懒得要死】 【等会,这个主人公长得还挺好看,感觉这期播放量会多出一大截】 “今天就要去变形了,你有什么感受。” 尺言在饭桌上,看着进食早餐的弟弟,询问。 尺绫手拿冷掉的三明治,咬两口,没有抱怨:“还行。” 作为本期的城市主人公,尺绫并不以脾气、暴力出名,从不大手大脚花钱,不酒池肉林。唯一的缺点是——懒! 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在床上动都不动。学业成绩堪忧,考试永远零鸡蛋,在这本该准备高考的年龄,他还在初二留级。 这骇人听闻的经历,实际含着悲伤的过往。 尺绫出身上流家族,可谓是社会贵族。可惜从小没爸没妈,遗产是三个哥哥。 大哥严谨精明,管理家族企业,通俗来说是个霸总。 二哥温柔有魅力,是个电视台的主持人,人脉挺广说话好听。 三哥是个实打实的天才,一路本硕博,手握十多篇一区,二十岁已是医学副教授。 尺绫不长进,好不容易长到十七岁,却丝毫没体恤哥哥送他去学校的良苦用心。 读书?看上去要了他的命。到了学校就像到宾馆一样,倒头就睡,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下周公棋。 等他吃完冰冷的早餐,哥哥收拾盘子,开始洗碗:“你收拾了行李没。” 尺绫侧侧头答:“什么行李。” 尺绫本来就对生活要求不高,奉行一个活着就行,衣服都零零散散没有讲究。他先是自己捣鼓一会儿,捡了两套,哥哥过来检查,实在看不过眼,翻找他的衣柜,上下件成套配好。 此时,有眼尖的网友注意到了,那衣柜里看上去朴实无华的衣服,实际上都是奢侈品!! 【他的衣服都是名牌啊,这件可是纸原家的限量新款,价值四千多!】 【那一柜子,我不好说,如果不是a货,应该值十几万了】 哥哥帮忙收拾好行李后,两人都没像往期主人公一样塞零食。尺言给他一点现金,不多,只有三百。 “路上用,到机场可以买点吃的。” 一条弹幕飘过:【他哥倒是抠门,我还以为会给张黑卡呢,再不济也得几千吧】 下一秒,尺言就给他一条手链,两条项链:“带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摄像机凑近拍,竟然是镶着钻石的首饰,手链也是铂金的! 弹幕突然炸了! 【纸原家的百年纪念款,全世界就六百条,现在被炒到20w一条,节目组也不敢帮忙保管吧】 【钱会收但首饰不会,几十万的不时之需,这就是有钱人吗?我和你们拼了!】 【他们家怎么这么喜欢这个牌子,一抓就是一把,我十年也攒不出一条,不说了打工去了唉】 节目不允许在变形期间用自带钱财,两人心知肚明,尺绫接过收好,又去拿了几本书,丢进行李箱内。 里面夹着几本竞赛题,还有打印好的一叠练习。 哥哥给他拿两本小说:“可以路上看。” 没有手机,没有繁华,去到那边后要面对大山,必定非常无聊。尺绫一想到这个,接受来自哥哥的建议,将小说也背上。 弹幕看到此幕,开始应激: 【谁信啊,变形还带小说和练习,肯定是为了装b】 飞机中午出发,尺绫跟随导演组前往机场,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小箱子。他心情很不错,可导演不一样,满面发愁。 第2章 快骂句脏话吧,求求你了! 好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闹啊。 这个节目本就以少年暴戾、夸张的行为吸人眼球。 因此,城市主人公选角当然是越撒泼越好,最好天天跑路出逃、争吵约架,争当混世魔王,否则观众们看什么? 尺绫性情温和,跟拍几天下来,没闹出过事端,收集不到素材。 导演组尝试过几番激怒,最终选择放弃挣扎,将效果全交给后期。 这可能会成为他们跟拍史上最顺利的一期,也可能会成为播出史上最无聊的一环。 谁叫尺绫有后台。导演叹气,如果是沉不住气的普通小孩,他们早就使用言语激怒,搞出节目效果,可偏偏尺绫的兄长是尺言——电视台里的台柱子。 尺言把弟弟送来,目的很明显,要捧他出道。又想要流量又想好名声,在这个臭名昭著的节目里怎么可能?导演望着这个除了脸外毫无特点的少年,又望了望自家节目逐渐低迷的风评。 唉,终究是成了他人垫脚石,拍完这期,可以收拾收拾关门大吉了。 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前景! 在导演伤春悲秋时,尺绫掏出哥哥给的三百块,在机场的包子店里买了数十个包子。 “我去,这么多??”跟拍的摄像师心里嘀咕一句,“他一顿要吃几十个包子吗?” 尺绫看着粉丝包、汤包、麻辣牛肉包……挑了两三个素的,又挑了两个肉包,递到摄像师手边。 摄像师一懵:“谢谢。”尺绫微笑:“不客气。” 突然,一对外国夫妇手持地图,拍尺绫的肩膀,说一串听不懂的语言。 摄像师还没来得及反应,尺绫就对答几句,用手指指地图。白人夫妇吐出简洁音节,看上去像是在说“谢谢”。 两人重新起步后,摄像大哥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尺绫答:“问路而已。” 紧接着,他又将包子递到导演手边。 “郑导,请你吃。” 导演一惊,回头,接过热乎包子,手心泛上温意。 这是要干什么?贿赂自己吗,还是打好关系吗?他哥教了他人情世故? 不对,几个包子,真的能成人情世故吗…… 尺绫拿着剩下的包子,一个个分给疲惫不堪的工作人员,人人有份。 在这艳阳高照的夏日,工作人员收到来自尺绫的汤包,尽管不合时宜,仍纷纷感动不已,对他多一层滤镜。 节目效果算什么!长得好看,温和懂事才是真!会送包子的乖巧吉祥物谁能不爱! 可惜,后期并没有享受到尺绫的汤包,眼中只有指标。 咔咔一顿乱剪,加上充满戏剧冲突的音效,平平无奇的少年,瞬间变为叛逆公子哥。 果不其然,第一期播出后,满屏飘的弹幕都是: 【哈?留级三年,但凡学一点也不至于啊。好家伙,教育资源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了吧】 【别瞎黑,人家有钱人,读的学校和我们这些穷人可不一样,我们挤破脑袋都进不去,人家大不了以后留学,转一圈回来又是精英】 【酸了,这就是有钱人吗,还没成年就有房了,一成年,不得好几辆豪车?】 【还派包子,不会又是个上来出道的吧,真的够了,你们这些消费农村的富家子弟,这破节目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呵呵,有钱人的旅行,富人的游戏,穷人的地狱】 有钱人·富家子弟·出道预备役·尺绫边吃着1.5元的灌汤包,边踏入检票口,登上即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飞机,前往四面环山的小石村。 有批语道: “咸鱼天才变形计” “装b打脸升级,一个字也没有。” 如此,十七岁的尺绫就走入一段全新的爽文人生。 第2章 初到小石村 小石村。 梯田层层叠叠,刚下飞机,就径直驱车来到村口。 山路狭窄,一般车上不去,大伙儿都要在村口停住,拖着设备行李上山。 太阳毒辣,灼烧着大地,尺绫用手顶额遮住太阳,眯眼往上望,“要走多久啊。” 导演回:“两公里。” 本以为他会不情愿,可尺绫什么都没说,迟滞几秒,主动从后备箱拖起行李,开始迈步走山路。 满是泥石的山路并不好走,陡坡一个接一个,很费力气。尺绫额上冒出汗珠,手一抹,又继续往上走。 “累不累。”导演组询问,试图套话,激起情绪。 尺绫的行李箱轮子快磕没了:“还行。” 导演组一指:“你看。” 就在远处几米,扛着设备的摄节目组,正坐摩托车上山。正常来说,看到这一幕,疲惫的问题少年们都会多少不满、甚至恼怒。 每逢此刻,脏话、怨气就喷薄而出,单独.裁剪出来,节目效果就有了。 尺绫望一眼:“真羡慕。” 导演组:??? 拖着行李的人,和扛着摄像机的人,一前一后来到人烟稀少的村子。农村主人公已经出发,农村家在半坡上,有个老平房和小院。 “这家吗?”尺绫指指。 “对。”导演组答,并且给他讲解,“这家姓黄,一家四口,高龄的爷爷奶奶,父亲外出打工,女儿十四岁。” 农村主人公黄晶已搭上前往城市的飞机,黄爸还没来得及赶回来,破旧的老平房里,只有一对七十多的爷爷奶奶操持着家事。 喂猪、喂鸡、耕田……这就是农村生活的日常。 尺绫探探头,看到黑漆漆的瓦屋内,亮着一小点明火,两个老人缩在木椅上,弓着腰。一个在煮饭,一个在编织。 尺绫是第一个来到农村家的,另外两个小伙伴还在来的路上。两个老人今早听到消息,立马抓一只鸡,剐杀拔毛,烹饪久违的肉食,来招待城里来的大孙子。 两方目光一对上,老人们愣了——哪来的漂亮大姑娘啊? 尺绫身子瘦长,加上微卷的过耳发,粗略一看,倒还真容易被认成姑娘。爷爷扶眼镜凑上来,定眼一瞧:“是个人妖啊。” 尺绫:“……” 他打了招呼,清朗的少年音总算让两位老人提高接受度,看这位超脱认知的城里大孙子,两位老人经历几分钟的踌躇,开始拘谨热情地接待。 “饿不饿。” “箱子给爷爷吧。” “坐,随便坐,渴不渴。” 尺绫终于迈入黑漆漆的瓦屋,有灯泡,但玻璃积满钨,还蒙上油烟的黄。农村节俭,只有天黑才开灯,三十块电费能用一年。 炒鸡的香味开始在瓦屋内回荡,尺绫不感兴趣,先去看了自己的房间,土砖结构四面裸墙,石灰皮掉得零零碎碎。顶上一盏灯,灯下一张足够睡三个人的木床,床垫破旧,看上去有点年头。 丢下行李,他简单清扫,开窗通风,便出去了。 刚一出门,就听到门口小路上有人尖叫大喊。 “还给我!” “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门前一片混乱。 另一位变形小伙伴已经来到,正气势汹汹与导演组搏斗,两方抢夺的物品是包香烟。 按照例行规定,上山前都要搜查行李。钱、手机、烟酒打火机、零食电器都要交出来……新小伙伴楚文斌方才很配合,笑嘻嘻什么都上交,谁料刚到门口,节目组突然发现他口袋里私藏香烟打火机。 “烟[哔]就是我的命,你[哔][哔]凭什么拿走,[哔][哔][哔]!” 爷爷奶奶也闻声,看到新来的城市大孙子和几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手足无措,上前去试图将两方分开。楚文斌人虽然瘦瘦的,力气却出乎意料大,争吵之中弯腰拿起一个板砖,喊着就要往摄像师头上盖。 场面噼里啪啦,混乱得不成样子。板砖咔哒掉落地上,碎成两半,农村奶奶“啊呀”一声,被误伤了。 尺绫却只是在台阶上望着,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寸。 【真冷漠啊,就这样在旁边冷眼旁观,爷爷奶奶都上去劝架了,他像个看热闹的】 【天啊,把老人弄伤了,真是不长眼的东西】 然而,楚文斌没有悔改,执意从导演组手里揪过烟,立马点燃一根,咻咻抽起来,并且骂道: “[哔][哔][哔][哔]——” 导演组怒斥:“你涉嫌蓄意伤害,我们要报警了!” 楚文斌叼着烟:“[哔][哔][哔]报警啊赶紧报,老子爸爸是xx领导![哔][哔][哔]” 摄像机:…… 导演组:…… 尺绫: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双手合十) 这就是第二个城市主人公——“恶魔王子”楚文斌。楚父是个地方小部长,家里略有钱财,自小琴棋书画样样都学,但十六年的努力,最终养出一个大孝子。 酗酒、打架、抽烟,一样不落下,还差点闹进过局子。实在没办法,只好送来节目,尝试变形。 第3章 他自以为很酷地夹着烟,睨视着无能恼怒的众人,呵呵一声:“老子来是享受的,不是给你侮辱的。” 【他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好强的性缩力(玫瑰)】 【老子来是看乐子的,不是来养胃的(悲)】 全场鸦寂,没人回应他。楚文斌觉得,大概是自己的男子气概让所有人折服,非常满意。 扫视转眼,见到破瓦屋的门槛上,还站着个局外人,他一抬颔,对尺绫厉声质问:“你是来干嘛的?” 尺绫:我? 尺绫:“我也是来享受的。” 奶奶嗷嗷叫起来,爷爷去扶住妻子,节目组忙停止拍摄,查看伤情。鼻子处出血,所幸只是刮到表皮,不算大事。 楚文斌抽完一根烟,把烟头连着烟盒丢到地上,施舍给狗一样对待节目组,大手一挥又拎起行李,往房间里走。 “老子要睡觉,谁都别来烦我。” 他左看右瞧,见到尺绫站在那,径直往房间去。擦过尺绫的身旁,还冷哼一声警告:“呵,让开,别惹我。” 尺绫看到他三分讥讽七分冷笑的嘴角,侧侧身,并觉得眼前人像脑发育不完全,但很不幸顺利成人的残障孩童。 他表示理解且共情。 农村奶奶的鼻子消毒后,贴上创可贴,惊慌过后,她已回复平静,忧心忡忡看紧闭的房门。农村人小打小伤不要紧,只是可怜自家小孙女,到城里被这些野蛮人欺负。 爷爷也忧心,这个新的城里大孙子还没进家门口呢,就闹这么一出,以后住十几天还得了。 目光一转,落到杵在一旁的尺绫身上,忧虑霎时变成安慰,“还是人妖孙子好,不闹……” 尺绫:…… 背负这巨大名号,尺绫接到来到农村后的第一个任务——吃饭。 今天的菜很丰盛,久违的鸡肉,在屋檐挂了半年的腊肠,青菜不见几条。他们家没冰箱,煮了就必须吃完,这般炎热天气,别说熟食,米饭第二天都要长满黄曲霉。 尺绫拿起破口的灰陶碗,看看随时能割破喉咙的碗沿,欣然接受。 “奶奶,能帮我把这个丢进去煮一煮吗?”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拥挤好几个小包子,全是城市遗物,尽力保持着生前体面。 奶奶接过平平无奇的包子,左右查看:“什么馅的?” 他想了想:“小笼包馅。” 导演组:“天啊他宛若智障!” 网友:“……难道他真的是个天才?” 小包子浸入鸡汤,伴随沸腾一起一伏,面皮吸收满汁水膨胀起来。 尺绫用筷子捞起,捡几条青菜,没有舀肉,也没有装米饭。 奶奶忙说:“吃点肉吧,快吃点肉,明天就吃不了了。” 尺绫委婉:“奶奶,我吃素。” 【呃呃呃,什么素食?之前也没说过啊,我看他就是嫌弃卫生不好吧】 【可怜老人家还特意杀了鸡,这是一点心意都没领啊,真不懂事】 【以为自己吃素就能出道了吗,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弹幕飘来飘去,尺绫却依旧只端着个小碗,走到充满灰尘的角落,坐到小凳子上吃起来。 半晌,眼见着天快黑了,导演组来到尺绫面前,让他端碗饭给小伙伴楚文斌。尺绫起身,确实找了个碗,随意舀肉汁给他。 被霸占的房间仍紧闭门,尺绫端着两只碗,一边喝着鸡汤,一边敲门。 楚文斌一打开门,见飘香的饭,咬唇,睨视着前来送饭的尺绫,质问:“你来干嘛?” “请你吃饭。”尺绫正欲递过去放下,完成节目组的任务。 尺绫作为一条合格的咸鱼,当然是哪里有危险,就对哪里畏之如虎敬而远之。 “不招不惹,躺平跑路,低调做事,摆烂做人。” 他龙场悟道十七载,这十六字心经,早背得滚瓜烂熟。 楚文斌扫视一眼面对这个年龄相仿,同样是城市出生的小伙伴,稍稍收敛锋芒,接过尺绫递来的碗。 对方低头看今晚的饭菜,尺绫转身,就要迈出房间。 还没跨门槛,哐当一声,碗连着饭菜摔落到地上: “[哔][哔][哔][哔]——” 尺绫脚步一滞,回头,见对方抬颔,咬牙指着地上滚落一地的碗和饭菜,边发电报边质问自己: “你们这群扑街,拿鸡屁股鸡脖给爷吃,你们是嫌命长,还是嫌钱多?” 镜头扫过油花花的地面,浸漫鸡汤间,的的确确有个鸡屁股和鸡颈,混杂零星的鸡胸肉。 【嘻嘻嘻鸡屁股鸡脖,打起来打起来!咸鱼干得漂亮,早看这小崽子不顺眼了】 【这小东西真烦人,每次说话前都要发电报,以为自己是二战老兵吗,赶紧封上他的嘴】 【而你,我的咸鱼废物,你是真正的英雄!】 本无此意的尺绫懵然撞上枪口,惨遭辱骂,楚文斌指着他,咄咄逼人:“你[哔][哔]是故意的吗?” 尺绫:“啊,我吗?” 楚文斌没等他解释,狠狠一踢陶碗,砰然一声!瞬间满地碎陶片,白米饭混着汤汁落到地板,鸡肉滚落两个圈,彻底蒙上灰尘。 尺绫本来温和的脸色,因为这声突然的巨响顿住,不过三秒,看到对方不屑用鞋蹂躏地上的鸡肉块,黄色的食物蒙上漆黑,彻底报废。尺绫脸色骤变。 导演组望见此景,立马兴奋起来,这不就是本期爆点:恶魔王子vs咸鱼废物,谁输谁赢? 尺绫目光一沉,看见裹满灰尘的鸡肉,闷声: “啊,对。” 他顿一下,深呼吸,抬眼皮。 无奈摊开手: “我很抱歉。” 第3章 同伴出走 整个房间内沉默,刹那间,空气凝滞,连摄像师激动的手,都僵硬住。 说好的大战呢?说好的“英雄”呢?楚文斌听到这四个字,都懵逼了。 他的拳头都热起来了啊! “你,”楚文斌咬一个字,牙缝漏出气氛,“是不是在耍我?” “我?”尺绫愣住,指指自己,一脸无辜,“啊,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你自己打烂碗,是你自己的事,饭不要了,也是自己的事。 楚文斌感到自己被羞辱了,他满脸通红,紧握拳头就想上来给眼前这贱人一拳。 尺绫见他迈步:“诶诶诶别动!” 楚文斌愣住。 尺绫溜出门口,楚文斌再度握紧拳头,想要追出去,不过二十秒,尺绫拿着扫把进来。 他从门口的第一块碎片开始,一直扫到楚文斌脚边,动作干练柔和,嘴上念念有词:“你先不要着急,不要踩到碎片,不要脚伤了,很疼。” 这连续三个“不”,把楚文斌搞迷糊了,这贱人究竟是把他当敌人,还是当朋友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狐疑盯着尺绫,质问:“你脑子有病吗?” 尺绫一边扫地,一边点头应允:“对啊,你怎么知道。” 楚文斌:“……” 楚文斌的瓜子仁脑承受不了这超速运算,他努力解读刚才发生的事,最终提炼出一个词——阴阳怪气。 他大惊:你这小子肯定在羞辱我!!! 楚文斌尖锐:“你端鸡屁股鸡脖子给我,要给我点颜色瞧瞧,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的吧——‘有我在,你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只能吃些下流东西!’” 尺绫蹙眉,他疑惑着,为什么要给黄色他瞧瞧。这种好东西,自己都来不及看。 楚文斌继续嘶吼,歇斯底里:“你被我识破后,轻飘飘说‘我很抱歉’,一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好像在说‘哟哟哟都是你自己被害妄想,我只好让让你吧’这不是羞辱还是什么?是什 么!” 尺绫二度蹙眉:好像有这个道理。 楚文斌癫狂了:“你,你居然还假惺惺帮我打扫,这明摆着要讥讽我没有自理能力。我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居然说是?你这不是就是反讽我脑子有病吗?你心里面早这样看我了吧!” 尺绫思索,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骂过。 楚文斌顿感五雷轰顶,浑身被凌辱,刹那间嚎哭起来,尺绫见此情此景,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上前安慰。 房间里没有纸巾,尺绫揪一根茅草,递过去:“对……”楚文斌抬头只望一眼,通红的眼睛瞬间悲凉,他挣扎冲出房间。 “你是贱人,大贱人!贱中之贱!” 尺绫在原地,望着狼狈的身影,独自在风中茫然。 山里的天黑得早,太阳被遮住,迅速陷入昏沉,坠落进渗人的黑。 楚文斌看着繁密树木,叶子随风摩擦出沙沙声,好似鬼魂从身旁路过,起一身鸡皮疙瘩。 唯一一个跟出来的摄像师,打开手电筒,刚刚这小屁孩跑得太快了,手机都忘记带就跟出来了,现在身处偏僻山路,虫子一叫,简直阴风瘆人。 第4章 “你别乱动。”这着实有些危险,阴森森的山路,村里人都不敢走,摄像师还是惜命的,叫住楚文斌。 楚文斌还在气头上,虽然被风吹灭一半,可男子气概怎能允许自己轻易回头呢? 他当然是要大步往前走,绝不回头,不然让观众们看见了,自己算什么男人? 摄像师:“别走了!” 楚文斌:“不要,别管我,你别拍了!” 摄像师一抹汗,跟上去,这孩子真的有十六岁吗。 - 尺绫正在屋里埋头,捧着鸡汤小笼包吃,暖意传入手心,丝丝缕缕,发丝都快沾上碗沿。 奶奶给他夹鸡翅膀、鸡腿、鸡心、鸡肾……尺绫虽然不爱肉食,但听见老人叨叨念着再不吃每天就坏咯,才犹豫着接受。 肉的味道并不坏,更何况这是农村土鸡,肉质一等一的好,光是鸡皮都香得咬不动。熬出来的汤更是天然醇香,隔着十来米都闻得到香气。 尺绫坚守底线,一脸正经:“虽然这个鸡很好吃,但我不会爱上吃肉的。” 被塞了好几碗鸡肉后,导演组突然举着摄像机,一群人找进来了:“现在天黑了,楚文斌还没有消息,我们也联系不上他。” 尺绫吃鸡被打断,抬抬头,“然后呢。” 导演组心虚打补丁:“你们瞧啊,外面天这么黑,他一个人刚刚来到这,人生地不熟是不是?多危险啊。” 爷爷奶奶歪头:“你们那些扛大炮的,不是看着这娃子的吗,人怎么还能丢咯?” 导演组被这般质问,脸上一红:“有是有,摄像师去跟拍了,但是太急,他没带手机。我们真联系不上。” 爷爷奶奶焦急擦衣角,站起来。这些个孩子可是和孙女交换回来的,要是出什么差错,人家有权有势,肯定会怪到自家头上。 拎起手电筒,俩老人就要往外走,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尺绫,突然出口,对惶恐的老人说:“你们坐下吃饭,我出去找吧。” 老人愣住,尺绫放下碗,抹抹手站起身, “你们去了也是白费力气。我和他年纪差不多,能玩到一起,他肯定听我劝。” 老人们张大嘴,望这个纤细的孙子,见他接过手电跨出门槛,才犹豫相视一眼,坐下。 这个姓楚的新孙子,脾气的确很暴躁,俩老人抓摸不透城里人脾气,都有点害怕。 但同样是城里来的人妖孙子,懂事不少,人也细心。果然,城里人不能一概而论,也分很多品种。 尺绫出门,打开手电筒,导演组才问他:“你为什么要主动出来找楚文斌?” 尺绫懒洋洋:“多点镜头啊。” 节目组:……这是可以说的吗? 才相处一天不到,尺绫的轮廓隐约出现在节目组面前,性情温和、懒洋洋,可谓是个纯度百分百的好孩子。 可惜,生性不喜闹,在这个节目里,可不算什么“好品质”。 夜路陡峭,杂草丛生,依稀靠着一明一暗的小手电,能有两三米的视野。 山里的夜路危险,还多虫蛇猛兽,村里人都不敢轻易走。尺绫踢路上的小石子,沿进村时的路走。 这附近也就这样一条像样的路,也是他们来到这里后,唯一走过的路。楚文斌就算脑子不太好,那种情绪崩溃时,下意识也只会选熟悉的路。 沿着往下走十来分钟,早就没有人烟,只剩窸窸窣窣的树荫。 跟拍的摄像师心里也毛毛的,望见尺绫,他却若无其事,好似饭后散步,甚至还逗树上小鸟。 导演组问:“你怕不怕?” 尺绫逗鸟:“啜啜啜。” 终于,在历经半小时后,看到远处坡下两个孤单身影。 楚文斌停在路中间,背着身,孤零零,百无聊赖地揪着路边的草。 他们的手电筒在争吵过程中掉下山崖,本来暴躁如雷的楚文斌和摄像,听到山谷底下传来的悠长“啪——”声后,彻底陷入死寂中。 他们就这样原地蹲守将近半小时,两人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在黑暗中手足无措。 听到坡上的脚步声,楚文斌敏感抬抬头,望见一束光,几个身影若隐若现。 他手边的草被揪得满是缺口,惨不忍睹。他低低骂几声,正准备站起来,却突然瞥见一个影子。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即便在黑夜的人群之中,那个城市小伙伴尺绫,尤其亮眼。 他呸一声,立马转身,叛逆起步。 摄像师涕泪横流,见到熟悉的同事,感动万分!楚文斌输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向尺绫这个贱人屈服。 摄像师立马拉住他:“别走了,别走了,我腿要断了。” 楚文斌挥手挣脱,他虽然个子瘦小,力气却很大,一把甩开摄像师。 坡上突然出声: “停下。” 楚文斌顿顿,余光瞥见坡上的影子,意识到声音从何而来——尺绫又在抓弄自己。他不理睬,执意要迈步,背后再度传来一声严肃:“停下。” 没有任何轻薄,只剩肃穆冷峻,明晃晃的一道命令。 楚文斌回头,望见来者居高临下,黑夜的手电光蒙上朦胧,自己自下而上望对方,眼前起一层清冷迷雾。 “嘶嘶……” 一阵气弱声忽地窜上他耳畔,身躯不由自主打颤,楚文斌缓缓移眼,当看到三角蛇头那刻,浑身汗毛战栗。 一条花纹斑驳的原矛头蝮,正悬在他头顶的树丛上,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盯来。 受到惊吓的大叫卡在喉咙里,楚文斌咽口水,却只听到嘶嘶煤气声,一遍又一遍萦绕耳边。 他的鼻尖,与蛇,只相隔三十公分。 要是刚刚一冲出去,百分百和蛇撞个正着,现在就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了。 他想退后,刚冒出意图,缓缓抬起后脚跟。坡上又传来轻轻一声:“别动。” 楚文斌的腿一下子定住,如施魔咒。 楚文斌的心跳快要炸裂,呼吸比任何一次都重,他紧张地注意到余光角落,坡上的尺绫正放下手电筒,独自一人,往这边走来。 对方的脚步每接近一步,五官便显露多一点,脸颊、眼睛、眉毛,整张面庞在逆光的阴影下,逐步清晰。 楚文斌心胸麻痹,窒息感冒出。 毒蛇开始攀爬,从树丛堆里落到一根细弱的树枝上,又咔哒一掉,落到楚文斌的肩膀上。楚文斌望见枯叶的蛇背,心生绝望。 “嘘。”尺绫轻轻吹,伸出一只手。 尺绫先是半只手,伸到蛇与肩膀前,然后顿顿,又变成一根手指,轻轻从空隙挑起。此刻蛇已经在楚文斌身上缓缓游动,他清晰感受到,冰冷的蛇鳞滑过自己的颈脖。 “不要动。”尺绫又轻声。他的手指挑起蛇腹,毒蛇拱起一座弯弯的小丘,空隙变得越来越大。他又将四只手指伸出来,变成温热的掌心,缓缓托住毒蛇,蛇依旧微微向前游。 蛇头传来的煤气泄露声逐渐变轻,缓缓转为嘶嘶的吐舌声,蛇从楚文斌肩头,被托到半空中,又落到尺绫的小臂上,半截蛇体已经脱离后颈。 游蛇慢慢爬过去后,楚文斌才敢移动,第一步,第二步……脚跟都在颤抖。 【我去,原矛头蝮!剧毒蛇!】 【吓到我了,尺绫好勇,居然直接上手了?】 【这蛇我知道,五年前我在山上见过!我抓起它尾巴,它突袭我脖子,咬到大动脉,幸亏我是体育生,在树下躺了三天三夜,才全身换血,长出新的头!】 楚文斌惶惶跑回人群中,转头看仍与蛇纠缠的小伙伴,只见到半边背影。 尺绫没有一丝害怕,从容平静,仿佛他是蛇的领主。此刻正一只手托捧着蛇,慢慢蹲下,繁密生长的野草在他手边轻晃。 黑暗深不可测,蛇头摇摆,身躯弯曲着,轻柔、神秘地匿入属于它的枯叶堆中。 【天啊,妈妈,我好像看到了神】 【太优雅了。这动作,震撼我一百年,可以拍文艺野生大电影了】 【你们不觉得,尺绫有点懒意,长相也有点媚气,很像蛇吗】 楚文斌屏住呼吸,直到尺绫起身那刻,才猛然吸入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心口咚咚咚跳个不停,快炸开了。 刚刚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啊!他虽然是男子气概爆棚,可他又不是神仙,被咬一口抗不过去,真要上西天。 而尺绫呢。 楚文斌脑海中瞬息而过,占据视野的不是尺绫清晰的面庞,是他向自己走来时,面上一团模糊阴影。 那不是神,也不是魔鬼。 更像是优雅的——恶人。 第4章 睡前夜谈 节目组回程路上责怪:“跑跑跑,跑出来干嘛?知道害怕了吧!” 望见蛇的一刻,节目组心惊胆战。半分钟之前还想着:闹大点,闹大点,拍出来才好看!如若不是尺绫及时出声制止楚文斌,后果会十分严重。 第5章 ——节目可以直接报废了。 楚文斌当然心虚,但性子倔,执意顶嘴:“都怪他,要不是他,”他指在前面走的尺绫,手指头不自觉颤抖,一秒后瞬间像个气球瘪下去。他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一个救命恩人呢? 半晌,楚文斌实在良心不安,主动上前去:“喂,你。” 尺绫扭头,继续往前走:“嗯?” 他一点都没生气,楚文斌想,轻松得像来旅游,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楚文斌又不禁想到他身上的“恶”,打一个冷颤。自己太多心,虽然有点不舒服,也不能这样揣测他。 “你是怎么看到蛇的,那么黑,你视力真好。”楚文斌跑到他身边,用一只手意图搂住他肩膀,用着大大咧咧的语气,可一出口这份气势就不攻自破,他声音又软下去。 怎么听都很窝囊,楚文斌想抽自己两巴掌。 尺绫答:“用眼睛看见的。” 楚文斌的手搭上他肩膀,刚碰到自己就身子一僵,他抽抽嘴角,试图缓解尴尬,像对待兄弟一样对尺绫:“那你的视力该有5.2吧,真厉害,不像我,我只有5.19。” 手电筒频闪,电池不够用了,尺绫一边调整着,一边否认:“不,我视力很差。” 这听起来不像谦虚。 楚文斌崩溃了:“你那么爱撇开关系吗?你真的不是针对我吗?” 尺绫疑惑:“我说的都是实话。” 在这番无能恼怒与疑惑不堪的对话间,手电筒,哗啦一下熄灭——世界刹那漆黑。 手电筒,没电了。 这束被誉为希望和神圣的光亮,在送别毒蛇、找回小伙伴后,毅然决然消逝在黑夜中。 而留给两人的,只剩下崎岖山路、峭壁悬崖,以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 此时他们距离农村家,有三十分钟的路程。 楚文斌眼前一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指着悬崖:“你千里迢迢来找我,是想着拉我垫背吗?” 节目组打开手机手电筒,阴暗里再度燃起圣火,光亮笼罩两人。不出三秒,光亮熄灭,刚明亮一瞬的世界,霎时只剩两对被闪瞎的双眼。 节目组高高在上,得意洋洋要求他们自己走,这才有戏剧性。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内容! “大哥,”楚文斌上前去哀求,就差跪下,“你不要这么真实。” “不行,我们要为收视率而奋斗。”节目组满腔热血,似乎看到wb上的下一条爆文,就是:山间险路夜惶惶,两男携手齐遭殃。 楚文斌哭丧脸,认识到导演组的险恶,苍天可鉴,这节目真的没有一点良心,比他爸还黑心!他靠到即将捆绑在一起的小伙伴尺绫身边,讷讷问:“你看得清路吗?” 尺绫没太在意,“我是瞎子。” 楚文斌嘴巴大如牛,满脑子高速运算,那你怎么可以,这么云淡风轻! 他看着无尽黑暗,年幼的童言稚语再一次袭来。遥想当年,他看着美国大片,也曾奢想成为钢铁超人。 现在,全都要靠自己了。 他刚要迈步,又立马停住,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万一呢,万一走到半路,真的掉下去了?底下可是悬崖啊。楚文斌永远怀念那个为了奋击黑暗,勇敢献身、粉身碎骨的小手电,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下去陪它。 尺绫没有多虑,他在黑暗中迈步,向前进发。 看见此状,楚文斌连忙搭住他肩膀跟上去,并心虚澄清:“我可不是怕黑,也不是路痴,我只是维生素吃少了,有点儿夜盲症。” 尺绫嗯嗯应:“看出来了。” 走在路上,悬着的心倒是安定下来,楚文斌东望望,西瞧瞧,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瞎子走路也不过如此。 他认可尺绫的带路技术,打开话匣子,勾肩搭背:“诶,你怎么又是脑瘫,又是瞎子,你残疾人吗?” 尺绫没有回他,继续往前走。 楚文斌不以为然,走了一段路,又玩心大发,一只手搭在尺绫背上,一只手去勾路边茂密生长的草,笑道:“诶你看,这草有人这么高。” 脚下突然不稳,踩进一个坑,唰啦一声——楚文斌轰然摔倒,整个人栽进山沟,顿时惨叫响遍天空。 “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吗? 不会吧,我才十六岁,我连鱼子酱味的黑森林鸡蛋切糕都还没吃过呢。 我的游戏才肝到八级,氪了三千块,我还没解除未成年限制呢。 我不想死,爸爸,快救救我~ 楚文斌以为自己要掉落悬崖,绝望地闭上眼睛。 很可惜,他靠山体走,只是踩进沟里,反而尖声一叫差点把节目组吓到跳下山崖。 楚文斌摸着满是杂草的地面,心里仍然想着,这么快,就已经落地了吗?现在应该开始走马灯吧,好晕啊,好晕啊…… 尺绫在路上看,整个人四脚朝天,当然晕,“还不起来吗?” 楚文斌这才愿意睁大眼睛,“我走不动了。” “我是死了吗?”他茫然望着天空。 尺绫这才愿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楚文斌刚起半边身,就哭唧唧:“我腿疼,骨折了。” 他的小伙伴有点不耐烦,“没骨折。” 楚文斌不愿意相信,仍旧哭唧唧,“可是它疼。” 沉默笼罩今宵。 节目组检查过后,只是破点皮,骨头大概率是没伤到的,顶多拉伤一下筋。可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楚文斌不愿意走了。 “你还好吧?”尺绫问。 楚文斌别扭:“找辆车来。” 尺绫:“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回家借辆三轮就来。” 楚文斌尖叫:“你要把我丢在这?” 尺绫停步:“是的。” 导演组面面相觑,此时提出一个绝妙的提议:“尺绫,你背他。” 尺绫瞪大眼: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那你扶扶他嘛,”导演组怂恿,“这段路也不远,一瘸一拐就回去了。” 尺绫毅然:“我还是去借辆三轮车吧。” 【炒cp,退!退!退!】 【尺绫脑子本来就不灵光,恶魔王子别来沾边,不然我宝更傻了】 【一时间分不清你是粉是黑↑】 【哇塞你们这就叫“宝”了,还搞粉黑?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走,看颜下菜没脑子】 楚文斌从沟里翻上来,坐到地面上:“你不要丢下我。”他又哭唧唧,“我该怎么回去呢?” 尺绫:“那你爬。” 在漫漫长夜里,楚文斌跟随尺绫,翻山越岭,兜过小坡,驱赶半路蹦出来嚎叫的狗,千辛万苦,终于爬回到农村那个,小小的温暖的家。 疲惫万分的楚文斌痛哭流涕,差点像只死狗瘫在小院里。农村爷爷奶奶一改往常习惯,临近十点还没上床睡觉,只守在客厅里等。 见到满身尘土的俩孙子,老人大惊,立马给他们烧上热水,擦身洗澡。 楚文斌接触到温热的水流,感动万分,回到房间。此时尺绫刚洗完头,用毛巾抹着头发,水珠滴颌。 目光刚触及对方,死狗一样的楚文斌突然蒙住,侧眼看这个同伴,确实是长得比自己好看。 谁不爱看美人,男的女的老的幼的,人人皆爱美。楚文斌以为自己不正常了,刚要甩自己一巴子,想到这个道理就收起手,趴回在床上压枕头。 “你家住哪里啊?”楚文斌主动提问,抱着枕头坐起来。 尺绫没听清:“嗯?” “算了,”楚文斌侧头,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太谄媚,又换一个问题,“你多少岁了?” “17。”尺绫答。他算是个大龄人士,楚文斌听到后,噢噢两声,“我家住h市,我16,在h市第三附中读书。” 这算是两人见面后的第一次正式交流,虽然已“同生共死”过,但对面的态度真不算热情。楚文斌还报上自己的生日,可惜尺绫只是嗯一声,便再没什么回应。 屋内就一张床,寒凉从四面八方涌来,楚文斌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赶忙缩进被子里。 一入深夜,窗外山风呼啸,从窗棂漏进风声,丝丝缕缕阴森森听着渗人。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楚文斌让出半张床来。 尺绫转转头,撩起半干的头发:“应该吧。” 楚文斌看着他一对长腿,又看自己的被窝里的两根竹竿,瞬间失落万分。 从小到大,他都是同龄人中最好的那个。小时候长得可爱,成绩也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出门连隔壁的狗都竖起大拇指夸。 当他去跟着局长爸爸去吃饭时,每个人都会夸他长得又高又帅,虎父虎子,未来可期。 只是后来越长越大,夸赞声变得越来越少,楚文斌思来想去都弄不清楚原因。直到后来,他在人群中甩钱,收获一群好兄弟,才找回自信。 现在,来到偏僻山村,好兄弟们的吹捧消失殆尽,楚文斌又开始情不自禁失落。 第6章 尺绫上.床,正欲睡觉,灯一拉。楚文斌开始说话:“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尺绫还没阖眼,答道:“我也不太清楚。” 楚文斌以为他没听懂,追问:“那你爸是做什么的?” “我爸死了。”尺绫盖上被子,声音慵懒,不以为意。 楚文斌:……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妈呢?” “死了。”尺绫依旧随口答,他翻过身去,言语轻松。 楚文斌:…… 随机吓死一只恶魔王子。 沉默半晌,楚文斌终于想到合适的问法,斟酌字句,谨小慎微探头:“你家……一共几口人?” 尺绫有点困意,整理硬邦邦的枕头:“那还挺多的。” 总而言之,是一个父母双亡,被亲戚东拉西扯,流浪在各处屋檐下的小可怜。楚文斌脑补日漫里的孤儿男主,不敢再问下去了,别说农村贫穷,光是这个小伙伴的家庭,就带给他足够的震撼。 在安静如鸡,尺绫快睡着的时候,一动不敢动的楚文斌捏着被子平躺,好半晌,战战兢兢开口: “那,你的童年还挺悲催的。” 尺绫虽然入寐被打断,还是枕着手臂转身,尽力回答:“是吗,我觉得还好。” 这哪是还好,简直是地狱开局。 楚文斌望着木天花板,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如此令人战栗。毒蛇好像又爬到他颈脖上,从尺绫的血管游动而来,浑身不自在。 在身旁人入寐后,楚文斌瞪着天花板,咽一口唾沫,直至半夜,他都还没能入眠。 同伴的悲惨遭遇让他情不自禁联想到自己,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环境,楚文斌感到一阵弱小又无助,这是他来到农村后,第一次的茫然。 忽地,身旁人动一下。 楚文斌忙闭上眼,偷偷窥见对方动作。尺绫坐起来,一只手扶额又撩头发,声音很小,但动作并不轻柔,甚至称得上烦躁。 楚文斌:我靠他怎么醒了。 尺绫回头看楚文斌一眼,转回头去,并没有出声。 楚文斌:完蛋,我好像被发现了。 直至三分钟后,尺绫还没有躺下的意思,楚文斌出声:“你怎么醒了。” “有点失眠。”他轻声。 “我今晚,让你想到不好的事了吗?”楚文斌联想到父母双亡,开始自责,手准备扇自己了。 “那倒不是。”他摇摇头,“生理性的。” 楚文斌不出声,好一阵儿,才吱出话: “你比我,想得要厉害好多。” “长得好看,还勇敢,我知道勇敢这个词听起来很幼稚。但是你敢去拿那条蛇,真的把我给惊到了。” 尺绫笑笑,发丝顺着气息轻晃。 “我还想过你是蛇精呢,就是地狱来的那种,大boss。跟打游戏一样。”楚文斌感慨道,“你才应该是恶魔王子。” 恶魔王子躺在床上,看着剧毒咸鱼,心中有好多种情绪,突然一下子涌来。 楚文斌顿顿,诚恳道歉:“今天骂你脑子有病,我很抱歉,对不起。” 尺绫:啊? 楚文斌懵然一下:我像是不会道歉的人吗? 见尺绫没回应,楚文斌霎时反应过来:“不是兄弟,你来真的啊?!” 尺绫一般不会撒谎,他只想当条咸鱼,犹豫一下:“倒也不算。” 只是出生时有点缺氧,缺氧后有点脑损伤,脑损伤有点严重。算不上医学鉴定上的脑瘫或是智障。毕竟,比他糟糕的人多的是。 楚文斌流泪:“卧槽,兄弟你也太可怜了。” 深藏不露的城市小伙伴,身上背着沉重的血债与负担,表面看上去轻松无所谓,实际内心早就饱受孤独折磨。因自己难产离去的母亲和亲戚的闲言杂语如一口大钟,深深笼罩在这个小伙伴头上。 这个小伙伴不得不伪装出一副面具,假装潇洒轻松、毫不在意,用表面的“善”来掩盖住内心的“恶”痕。这妥妥的游戏黑深残主角标配。 游戏一旦变成现实,就再也不有趣了。 伤感过后,楚文斌躺着继续望天花板,突然想起,颤抖着声音问:“那,你的爸爸,怎么去世的。” 尺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答道:“病死的。” “什么病。”“肺病。” “啊这,怎么得上的?”“抽烟。” “他抽很久烟吗?”楚文斌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撑起身子,敏锐起来。 “十几、二十年吧。”尺绫思索。 他一数:自己抽了一年的烟,他爸爸抽了二十年的烟,再算他在烟酒桌上,大人身旁云吞雾绕的美好童年。 楚文斌:(惊恐万分)啊啊啊啊啊! 一整晚,楚文斌都是在失去局长爸爸的噩梦中度过的。 第5章 官宦子弟 大清早六点,爷爷奶奶就开始干活,拿着镰刀,上山去砍柴火。摄像头停留到八点钟时,导演组终于干预,叫醒两人。 “快去帮忙干活。” 楚文斌不耐烦,起身懵逼爆几句粗口,尺绫没有声响,坐在一旁几分钟后,才清醒完毕,站起来。 刷牙洗脸,耗费十分钟,摄像头在水池面前拍下两人睡眼朦胧,一怼脸,弹幕明显多起来。 【尺绫真的没化妆吗,总觉得他上镜程度和其他人有壁】 【↑其他人=楚文斌。楚少爷:你礼貌吗?】 【不得不说,尺绫真的长得好看,感觉比市面上的爱豆强多了,虽然目前我对他无感】 两人洗漱完后,还没来得及吃早餐,便在节目组的安排下拿起工具,往山上走去。 天色很好,山林葱葱郁郁,楚文斌踮着脚低头走在道路正中央,时刻注意道路两旁,生怕像昨天又跑出来一条剧毒蛇。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光亮下看到完整的周边环境,这个坐落在深山里的村落,在雾气萦绕的早晨,显得安宁清逸。 刚走到梯田旁,劳作的村里人就抬头起来,看到黑漆漆的摄像机和人群,不禁注目。 有节目组要来村里,这件事早就传开了,一开始大家问是拍电影,还是来拍电视剧。 后面村书记说是变形计,大家纷纷浮想联翩。 城里的孩子? 走到半路,一些坐在水泥台,准备下水坝捞鱼的大叔,抽着烟,盯着他们看。待他们走出两三米,就呵呵笑: “看那个不男不女的。” 摄像机录进去声音,尺绫身子微顿,楚文斌停下步子,捏紧拳,立马转头: “喂,” “你哔哔说谁呢?” 几个大叔缩缩脖子,抖烟灰,扭过头去。其中一个见俩人都是小屁孩,梗着脖子,回应道: “又没说你。” 烟的味道飘在空中,扑面而来。楚文斌咬牙,瞪对方,“敢不敢再说一遍。” 大叔站起来,抖抖身子,他虽然有些心虚,却不信这些个十几岁的小屁孩敢在这撒野。他们来上的可是变形计,来劳动改造的,还打架? 更何况自己算是地头蛇,水坝之内都得听他的。这俩小子一来就闯祸,别说那家人了,节目组的日子都叫他们过不舒心。 “我说他不男不女,又没说你。” 楚文斌挥舞拳头,冲上去。节目组立马拦住。 “哔哔哔哔哔——”楚文斌喷薄一连串脏话。 很明显,这个大叔低估了楚文斌单方面对尺绫的友好关系。 “你这小子你还得逞,小小年纪还挺会叫,真是妖眼儿西发爱出风头。”大叔仗着节目组拉人,叽里咕噜用方言骂好几句,心虚教训楚文斌。 节目组不想惹是生非,尽力揽住楚文斌,可这小子街头霸王出身,力气一等一大,见对方嘀咕惹人烦,伸着脖子大叫:“cnm的傻叉乡下没见识货,穿什么关你p事,指指点点酸什么jb!我cnm!” 尺绫站在远处回头望,见状突然折身回来,扯扯他衣服:“走吧。” “老子今天非得帮你教训他。”楚文斌牙都咬肿了,满脸戾气。 “走吧。”尺绫仍是一句,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再晚点,爷爷奶奶都得回来了。” 楚文斌想到俩老家伙,压根不关事,尺绫就是不想他打架,故意找的借口。他狠狠瞪对方一眼,满眼凶神恶煞,拳头不知轻重。 大叔被瞪得心头慌乱,身子强撑,眼神躲闪却充分暴露他的没底气。 “这次放过你,下次再嚼舌根试试?老子不把你打到妈都不认识。” 楚文斌丢下威胁,转身跟上尺绫,每走出一步,就像是要把蚂蚁踩死的狠样。坐着的几个人直愣,被纷纷被烟灰烫手。 虽然被劝下来,楚文斌仍旧憋着一股气,终于忍不住,“他这样说你,你真没关系?” 尺绫甩着镰刀,在前面走着,“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镰刀哗啦啦划破空气,在他手上低调又锋利,精准缠着手腕。可惜没人注意到。 第7章 楚文斌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自己化身尺绫,冲回去怒打十八回合。一路上赌气没再和他讲话,半晌,才联想到对方没有像自己一样的局长爸爸,甚至没爹没妈。 没有靠山,没有家庭,在亲戚的凌辱下长大。不敢反击,因为没人可以帮他兜底,不敢动手,因为没人能给他去除案底。人到十七,自卑懦弱度过前半生,如今面对一个陌生人的辱骂,选择不惹是生非,这倒是可以理解的。 楚文斌心底不禁软了,默默哀叹,这个可怜的城市好哥们。 走了十几分钟路,终于爬上山。到山上,俩人才发现节目组已经将爷爷奶奶叫回,留下个装了一半的竹篓,满地分叉的树枝,和一地狼藉。 他们的任务是,砍家用柴火,三天的量。 楚文斌兴致冲冲地拎起斧子,对准一棵小树哐哐哐地来甩起锋刃来,六七下后,小树受皮外伤。 “我操……”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尺绫,弯腰捡起地上残留的树枝,收进竹篓里,一把镰刀斩开木材,手起刀落,很是从容。 楚文斌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你这么熟练,是不是杀过人啊。” 节目组:…… 请说些能播的词汇,谢谢。 两人砍半小时柴,又帮爷爷奶奶捆好树枝,堪称好好少年典范。坐在石头上休息时,身边的草拂手背,尺绫揪起一根,想试试吹出声,不料只吹出口水。 楚文斌累瘫了,靠在石头上,回想到刚刚水坝边的场景,叹一句:“你还真挺能忍。” “啊?”面对突然而来的夸奖,尺绫不知如何回应,“还好吧。” “你这种人,最适合去当劳碌受气那一类的了。这样吧,我把你举荐给我爸,你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他那当个xx局助理什么的。” 楚文斌已经为这个孤儿好兄弟,想好以后的路了。他尽力而为,能帮则帮。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没一个过得糟糕的。 尺绫笑了笑,“我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要有自信,不能低头缩肩的,老是被人骂,唉,好哥们得硬朗起来啊。”楚文斌拍拍他的肩,像个过来人,语重心长。 毕竟,这么一个孤儿,攀上个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背景就算是有了。 尺绫没回话,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他玩弄着那根草,指尖旋转,白皙与草色在镜头下融合,只剩宁静。 【这不是咸鱼,是受气包,气死我了】 【尺绫还挺能忍的,是我,我也得骂上两句】 【感觉他有点自卑……这是能说的吗?】 【两个都是好孩子啊,尺绫性格很好啊,为什么还要来变形】 此刻,一部手机的屏幕里弹出几条这样的弹幕,清晰度不高的直播画面卡顿放出。第三位主人公陈桐正坐在开往小石村的车上,细细打量这几帧画面。 尺绫? 有意思。 节目组在一旁,递麦询问:“看到直播里面的小伙伴,你感觉怎么样?” 陈桐收起吃一半的酒心巧克力,唇齿间留着白兰地余香,露出神秘,透着一点狡黠的浅笑:“他们看上去人很好。” “我很期待交朋友。” - 尺绫和楚文斌背柴火下山,远远见到山脚下熟悉的屋子,飘起一缕青烟。爷爷奶奶已经在准备午饭。 而再凑近一点,两人走回到村子,见农村家门口放行李箱,楚文斌惊讶:“谁家行李丢我们家门口了。” 几秒后,楚文斌才反应过来:“来了个新人吗?” 放下木柴,楚文斌想找水喝,却忽地见身旁尺绫侧身回头。他一愣,也跟着转身,见门口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体面少年。 楚文斌刚想问话,对方先声夺人,调皮一指:“尺绫,楚文斌。” 对方又直起身子来,模样轻松从容,仿佛万事在握,面挂笑容: “你们好,我叫陈桐,也是来参加变形的。” 这份热情开朗并不自然,楚文斌下意识地皱皱眉,但情感告诉他不应该排斥。他望向尺绫,这个秘书预备役倒是面不改色,情不外露,看不出所以然。 陈桐模样不错,但论起五官来说,是远远不及尺绫的。满身有格调的名牌货,将他的气质镀上一层银,加以时下流行的发型,自然出众亮眼,仿佛韩漫里走出来的男配。 【陈桐好帅啊,我好喜欢】 【这也太优雅了,啊啊啊啊,这期好多帅哥】 “你好。”尺绫打破寂静,点点头。楚文斌也跟着,点点头,“噢噢,你好。” 尺绫转过身去继续收拾柴火,楚文斌思索半秒,还是开口问:“呃,对了,你从哪里来的啊?” "beg your pardon?"陈桐微微侧头。 楚文斌满头乱麻:说的什么鸟语? “不好意思,”陈桐笑笑,“刚从英国回来,语言还没转换,中文也听不太清楚。” 尺绫缓缓抬起身子,陈桐以为他要说话,没想到只见他抱起柴火垒到墙边。 楚文斌一句话都听不懂,挠挠头,只知道来了个装b的,“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我们的房间在那,三个人住,可能得搭多一张床。” 陈桐拖起行李进残破房间,一举一动都谨小慎微,在里面拾掇一阵后,终于换好衣服走出来。 身上的名牌外套脱下,成了半旧的白色体恤,即便简约至此,也能看到商标,价格一样不菲。 “有什么我能帮忙干的吗?”陈桐友善询问。 “坐着,等吃饭吧。”尺绫指指小屋,那满是灰烬的厨房兼客厅兼饭厅。 陈桐刚被指使进去,门外突然嘈杂,一个身影握着树苗闯入。 抬头,只见大叔高举手中的树枝,大声嚷嚷: “你们他妈的,赔我树钱!” 第6章 樱殇の痛 h市。 楚父的现任秘书密切关注到楚少爷的言行后,立马向楚父报告。 “楚局,小少爷他和新小伙伴相处得很好,第一天发生点口角,但很快就和好了。小少爷还和他称兄道弟,把他当成真心朋友了。” 楚父听完后,点点头,“嗯,交到朋友就好。” 秘书站在一旁,又补上:“对了,小少爷还答应,要在您这给他这个朋友安排个清闲的秘书工作。” 楚父一挑眉,“嗯?这小子……哎算了,对面什么背景。” “都在这里了。十七岁,比小少爷大一点,除了懒点没什么不良爱好。”秘书将一份文件交到楚父手上。事实上,秘书只是托手下去找,自己并没亲自过眼。 楚父开始翻起来,看到平平无奇的几行介绍,已经夺目炸裂的留级经历,一边看一边摇头。 秘书心里吐槽:小少爷就是“乐于助人”,天天救助homeless man,到处吃空饷。将局里弄得花天酒地乱糟糟,这次又搞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就算是临聘,也不能请个孤儿文盲吧。 楚父看到一行小字,手一颤,脸颊抽动。 秘书问:“楚局,怎么了?” 楚局长汗流浃背:“这,这” 不说档案上平平无奇到完美的几行字,单单夹杂其间的一个名字,就让他浑身颤栗。 司,司徒辅…… 他哪有资格人家安排工作,反过来了,跪在人家面前,求着给自个安排,才对! - 大叔手握一支树杈,断口满是砍痕,斑驳得不忍注目。 很明显,是恶魔王子楚文斌的手法。 “这是我家的果树,你们把我家的树都砍了,我来年春天吃什么!?” 大叔专门网购买来两百多棵樱桃苗,打算在山上弄个果园吸引游客,发家致富,只是种了两年,还没等到结果子,就先被这些毛头小子砍倒一棵。 网上老是纷纷扬扬说樱桃园生意,农家乐如火如荼,眼见着就要成了,现在呢?现在只剩残枝断叶,大叔一口血能染红整个鱼塘。 “我的树啊,我可怜的财运啊,就这样被你们这些外乡人,砍没了啊哇哇哇哇。”大叔嚎叫起来,面目狰狞,把幼弱的小树往地上一甩,又对黄家院子大喊,“快他妈赔我树钱!” 楚文斌从房间里被嚎叫声喊出来,走到门口,见是今早熟人,挠挠头回喊道:“别叫了。” 大叔身子一颤,望见今早毛头小子,下意识后退两步,突然想起自己不理亏,便拉扯嗓子:“你们把我家树砍了,现在怎么办?” “什么树?”楚文斌皱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屋内的陈桐听见声响,从门槛探出半个头,望着群人。 大叔才不和楚文斌对质,转头朝窗户放声:“黄瑞大爷,不带这样玩的,出来商量!” 爷爷奶奶惊动,闻声而出。 左邻右里都被喊出来,一个个端着饭盆,隔远看热闹,李大叔才指地上的树枝,挺直身板,清清嗓子。 “我刚才上山去,发现樱桃苗哗啦就折地上,一片狼藉。这可是两年前从网上花了两千大洋买的精品樱桃苗,今年四月才刚开过花,眼见着过两年就能结果子了,现在没了。我问过周围,只有你们上过山砍树,你们怎么赔我!” 第8章 几经培育的品种,不说一棵苗就要十多块,算上时间成本,简直要翻倍了。 “还要赔点精神损失费,少说也得五百块!” 这句话一出,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碗筷碰撞声都消失了。 李家本就是村里的大户,每年承包水坝,又投资果园,家里还有摩托车,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家庭条件是村里的头几家大户了。 李家小有资产,李大叔的女儿上的是个学费天价的民办本科,一学期要四五万。但那是大学生啊,读完书出来,可是能飞黄腾达的。李大叔这样的条件,咬着牙攒了两年,才勉强凑上学费。 爷爷奶奶也知道,他承包山头造果园这件事,现在找上门来,物证口供都摆在面前,无论是哪家小孩闯的祸,按道理都要赔偿。 只是,只是这五百块。 见群人没有动作,李大叔扬起下巴,往前迈一步:“黄瑞叔,你也知道我家里情况,是,我家里是有点钱,但我还要供我女儿上大学,五百块,两年不多吧?” 楚文斌认出自己的手笔,有点心虚,却张扬道:“不就是一棵树嘛,有这么贵吗?你可别敲诈我们。” “我是这么不厚道的人吗?”李大叔叉起腰,“你们城里小孩真不懂事?要不要叫村长来,把你们告到警察局去。” 楚文斌觉得他百分百在坑自己,刚想上前一步反驳,爷爷奶奶伸手拉住他,拦住双方。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夹杂的乡音带着邻里间的成熟,“国强啊你不要和娃娃计较,我知道你的难处,多少钱我们赔。” “五百,一分都不能少。”李大叔哼唧一声,胸前抱手。 城里孩子哪有带钱在身上,楚文斌摸摸口袋,一愣顿,茫然望向大人们。钱全被节目组收走了,一个钢镚都不剩。 爷爷奶奶听到李大叔这样开口,手一颤,又见城里孙子无助,缓慢掏出包着钱的绢布,掏钱出来一张张地数。 楚文斌有些东西卡在喉咙里,他咂咂嘴,伸手想要阻止:“爷爷奶奶,我弄出来的事,我自己能赔,不要,你们不要。” 他霎时转头扭向节目组,伸手呐喊:“我的钱呢?先把我的钱还给我。” 节目组扛着摄像机,想冰块一样,无动于衷。 “先把钱给我,求求你了,我又不是去买烟酒零食!”楚文斌急得快跳起来。 之前已经告知过了,变形时期的钱和手机不能使用。爷爷奶奶也早被告知这一点,他们低着头,缓缓揉着每一张沾着油光和尘埃的纸钞,数着:“一百二十、三十……” 李大叔本仗着有理挺直腰杆,可如今一转变,他反而变得理亏起来,面对周围人的注目,不禁如背在芒,拉不下脸,只好出声说道:“我要的是他们赔。黄瑞叔,不是你。” “我晓得,五百块是不?”爷爷含糊地低头数钱,“他们是我家的娃娃,你不要和他们计较咯。” “爷爷……”楚文斌弱弱抖出一句。 这么幅场面,楚文斌霎时浑身战栗,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一刻砸回原形,呆若木鸡,见着两位老人佝偻的数钱动作,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曾想,这个曾经在街头挥金如土,在ktv纸醉金迷的恶魔王子,如今面对简简单单的五百块,竟像个茫然的孩童一样,变得手足无措。 俩老人凑一堆,数了好几分钟,合上布袋。爷爷喃喃:“钱不够,老婆子你去拿一点。” 奶奶往屋子里颤颤巍巍走,目标是藏在床底下用来存钱的月饼盒子。 看着蹒跚的瘦小身子,楚文斌心头一阵难受,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他恨自己这张破嘴,他想扇自己两巴掌。在这个场景下,他彻底变回了一个未涉世事的孩子,需要年迈节俭的爷爷奶奶出面维护,解决烂摊子。 这是何尝的耻辱,他是多么的无能、窝囊。 忽地,一直窝在角落透明的尺绫,吐出几个字: “这,不是樱桃吧。” 众人沉浸在哀愁之中,这句话轻轻飘过每个人的耳畔。李大叔顿住,猛然一抬头:“什么?” 他本来都想退一步了,听到有人质疑,顿时弹起来,指着对方:“你可别胡说,我正儿八经买的樱桃苗,虽然才十几块一棵,但花了这么多心血,我都让步了你还想推卸责任啊。” 角落里的尺绫也抬起头,目光落到地上的半截树杈,往前走上两步,蹲下捡起,“这不是樱桃。” 他目光转转,落在树叶上,宛若在确认着:“是松月,日本晚樱的一种。” “观赏花,不是果树。结不了果的。” 周围人听到“日本”两个字,面面相觑,奇怪目光注视到李大叔身上。李叔猛然倒吸一口气,手已经颤抖,心肺瞬时冰凉,“什么叫,‘日本晚樱’,我买的明明是樱桃苗。网上明明白白写着,商家也说是。” 尺绫抬头,对周围的反应毫不在意:“你刚刚说四月开花,还记得花长什么样吗?” 李大叔停滞的脑海迅速转动,勉强回忆起几朵灿烂的樱桃花:“呃,白的,外面有一层粉的,也有全部粉的。” “带粉色,还重瓣,”尺绫接上,缓缓放下带叶子的枝丫,“基本是晚樱了,总之不可能是樱桃。” 李大叔手听到这个结论,已有不祥的预感,霎时转身指他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种过。”尺绫挪开目光,回望屋子里烧的饭,“我就说,为什么山上这么多晚樱。心里面还有点奇怪。” 这处地方,本来就是长樱桃的好土地。 但普通樱桃对旅客吸引力不足,大樱桃也种不活,近几年有一种新品种的精品樱桃,又甜又大适应性还强。普及程度低,苗很难拿到。急于下海的李大叔,选择了一个新兴的方式——网购。 然而发货地,是s市,一个知名的假苗假种子地。有的人买桑葚,三年后种出黑布林,有的人买波斯菊,三个月后牛草比坟头还高……这个臭名昭著的发货地早早被冠上“园林大学”的美称。每个网购的园林爱好者,都要在这里遭受一趟入门的毒打。 很不幸,李叔买的两百棵苗,和樱桃没有任何关系,是纯纯的樱花。 四月开花,已经属于晚樱范畴,且叶子伞形,和李叔口中的精品樱桃并不相符。樱桃受气候影响很大,要能在这边种,花期该更早一些才对,叶子也不该如此呈现尖型。 “所以说,”李叔的瞳孔里打转着太阳光,折射出绝望前的无助,声音轻微颤抖。 尺绫站起来,丢下一句:“你被骗了。” 尘埃落定。 这片本该在四五月诞下樱桃的树林,本该变成学费和生活费的果园,如今,被变成了观赏用的晚樱山头,往后将变作赏心悦目的代名词。 无论再美丽,再梦幻,对于李大叔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重创! 他彻底僵硬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个小屁孩,不男不女的人妖,你胡说!” 李大叔踉跄倒退两步,眼中震惊放光芒,直直挂在尺绫身上。而尺绫转身,没有在意这声谩骂。 他回到屋内,掀开锅: “啊呀,饭焦了。” 第7章 攀比心理 焦香的饭盛到每一个人的碗里,尺绫坐在小木凳上,捧着碗,开始美好的午餐时光。 真温暖啊。在这种乡下地方,空气清新,大家其乐融融地围坐一团,挤在小屋内吃着香喷喷的茄子、豆角、青瓜……简直是人间天堂。 而门外,李大叔握着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四周空无一人只剩冷风。 他没有丝毫喜悦,满脸木讷。留存一副绝望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彻底成哑巴。 犯错的可都是城里来的小崽子,家里面的钱够乡下人活三辈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当然得让他们长长记性,不然都对不起他们专程来劳改这趟! 可是,五百块、五百块……李振国完全不对自己的敲诈成功而兴奋,五百块成了寒冬来临前用来粘窗户的废纸,怎样都抵挡不了可预见的暴风雪。 “胡说,肯定是胡说,”他的手提前颤抖起来,“我要去找农科院,找种子站,找博士来看。” 尺绫很高兴地吃着焦饭,面对生硬口感和呛鼻的气味,丝毫不芥蒂。 楚文斌在小桌上坐立不安,捧着曾经嗤之以鼻的饭,眼前雾气迷茫,自己没有一丝胃口。 他一个五百块的罪人,怎么能配得上这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呢? “爷爷,奶奶。”他一把把碗撂在桌上,正儿八经朝俩老人家坐正,低头:“对不起。” 他的声音沾上颤抖,刚要软下去,身子一颤,仰起头,“这五百块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一定。” 曾经肆无忌惮的恶魔少年,终于重新抬起自己的头颅,诚恳认错,扛起身上责任。 在这千里的乡村之外,遇到了将自己视为己出的家人,爷爷奶奶感人的言行融化了他刀枪不入的心。 第9章 奶奶此刻却慌忙摆手,往旁边指指: “不是不是,是他的。” 手指方向精准落在嚼鸡肉的陈桐——英国留学生,英俊的韩漫男配,第三个好孙子身上。 “你的?”楚文斌的眼泪立刻收住,目瞪口呆伸脖子看他。 陈桐举手投足散发绅士气质,举着筷子,嚼着鸡,点点头,“嗯对啊,是我的。” “你哪来的钱!?”楚文斌一下子就站起来,震惊万分。 陈桐嚼鸡腿,吐出骨头,动作细致:“我才来,他们都还没交来得及收我行李。” 当外面天翻地覆,奶奶颤颤巍巍走进屋内时,站在门槛旁的陈桐趁着无人注意,把她拉到面前,从半沓厚崭新现金中数出五张,悄悄塞给她。 否则,在贫困无银行的乡下、两个留守老人手里,怎会有这么多崭新的百元大钞呢? 楚文斌身子后仰,举起大拇指,肃然起敬:“兄弟,nb。” 这本是节目组明令禁止的行为,只是当时人手不足,一心在拍外面的冲突。再加以突发的五百赔偿金让两位老人手忙脚乱,跟拍陈桐的摄像小哥撞见这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生了。 尺绫伸筷子,路过鸡肉,径直夹向青瓜片。 陈桐托着下巴,侧头看向这个不出声的透明小伙伴,神秘一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这个,真厉害啊,尺绫。” 存在感极低的尺绫被刻意点出,一下子又成为饭桌上众人的焦点。 他本人完全没这样的意愿。尺绫捧着青瓜豆角,融融自洽:“啊,是吗?” “深藏不漏,简直像个生物学家。”陈桐叹一句,看似夸赞的语气里没听出多少友善,更多是颇有针对意味的调侃。 要知道,来这个节目的,有多少个是好苗子?不身上都得挂点毛病,什么黄赌毒、打架厌学沉迷游戏。到目前为止,这些特征一点都没能在尺绫身上体现。 短短两个小时,这个农村家庭的关系又发生一层变化。新加入的小伙伴陈桐,成功拉近楚文斌,讨好爷爷奶奶,貌似成功融入了这个新家庭。 而尺绫,似乎一点没融入进来。最先到来的他反而更像个外人,透明没有存在感,还一直和小伙伴们保持距离。 换句话说,处不熟。 如果说自己和楚文斌是各有特点的人,那么尺绫就是动物。小猫也好,乌龟也罢,反正语言不通。陈桐是这样想的。 吃完午饭,三个孩子都懒洋洋无事可做,导演在镜头里巡视一遍,漫不经心,心底一直回味刚才的突发事件——节目效果爆炸,让人拍案叫绝! 他嘴角上扬,仿佛看到新一期节目口碑爆炸增长,兴奋得寝食难安。但导演终归是导演,到孩子们面前,迅速正声收起情绪,宣布道: “好了好了,陈桐,收行李!” 第一次特殊情况勉强能原谅,节目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没有第二次。 破旧的小院子成了临时的审判场,行李放在中间。 陈桐掏出手机上交,还有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他从英国一下飞机,就直奔节目组,连钱都是临时在机场银行取的。 一旁的楚文斌凑热闹,看见这一幕,张口合不上:“我去,富哥啊。” 打开行李,没有多余的零食,净是名牌衣服,甚至还有一本英文的乐理书。 “这个不用收吧。”陈桐掏出来,无意识展示,声音温和,“只是一本书而已。” 坐在门前小凳子上望风景的尺绫,并没有注意到收拾行李的陈桐,陈桐却看一眼他。 陈桐开始故意翻动。 这下,喧嚣的风声不得不吸引住尺绫的目光,他望过去,也看见那本全英的乐理书。 陈桐表面平静,心底被轻轻挠动,愉悦浮上心头,即便对方没有一丝情绪浮动。 自己虽然来变形,但也只不过是自愿体验生活罢了,厌学打架这些事他可一点不碰。陈桐不仅在外国读书,而且读的是音乐艺术,出名的贵族专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面对同样是来“体验生活”的小伙伴尺绫,陈桐固然止不住纷飞的心绪,一心要和对方比较。 尺绫兴许是看出他眼中的挑衅,重新低下头去。此刻,陈桐就已经觉得自己胜利了,亦或者说,已迈入胜利边缘。 “英国留学怎么样啊。”楚文斌迫不及待询问,“你们是不是真的吃仰望星空派?” 导演翻找行李,陈桐慷慨解答楚文斌的话题,多美好的一幅和谐的场面。可陈桐心思显然在别处,目光再度向角落的尺绫投去。 这个不合群的小伙伴依旧坐在那儿,只是他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一会儿,尺绫终于起身,进屋翻找自己的行李。他从一堆衣物之中拿出练习册似的书籍和铅笔,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写起来。 陈桐试图偷瞥他在写什么,只见笔一动一顿,节目组显然也被吸引。陈桐收拾完行李后,跟着镜头状似无意地走过去。 纸上写着偌大的“1+1=2”,继而是“2+2=4”,“3+3=”,到这时候,笔突然停下,尺绫抬头望这个不速之客。 “你数学真好。”陈桐笑着说。 尺绫答道一句:“是吗?”远处的楚文斌面露奇怪,过来看看,见纸上偌大的“1+1=2”的小学题,大惊:“这都叫数学好?” 陈桐丝毫不觉尴尬,心里还揣度着这几个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此刻尺绫已经重新提起笔,继续做“3+3=”这道题。陈桐凝视着,眼前的动作却重叠幻影,专注到不知所以然。突然听到楚文斌嚷嚷:“不是吧你这都能写错?” 3+3=9 陈桐目光触及这行,猛然一沉。 不过一会儿,尺绫才停笔,倒回来看到3+3=9那一行,思索些许,才用橡皮擦掉重新写上一个6。 3+3=6 陈桐反复揣摩。 他必然是故意写错。 他在表达:认输。 第8章 自我介绍 尺绫写了几题就停手了,他合上本子,楚文斌一脸茫然,以为是自己把他惹生气。陈桐的表情则耐人寻味,一脸神秘。 楚文斌看一神秘兮兮的陈桐,又看一眼尺绫的背影,摸摸头发,却摸不着头脑。 几个人没多少句话,直到晚上睡觉时,才有短暂交流。 “我们,怎么睡觉?”陈桐坐在行李箱上,环视周围糟糕环境一圈,又自问自答,“应该要搭张床吧,两个睡床,一个人睡行李箱。” 楚文斌听见此,站起来看看四周,经过一天的糟蹋,昨日打扫干净的房间已经原形毕露。自己今早翻找的衣服外露,陈桐拉扯行李箱的凌乱,尺绫的也没好到哪儿去,小小的行李箱在角落,也是敞开着的,四面皆是狼藉。 今晚要怎么睡。 楚文斌萌生出一个奇妙的想法,他究竟要选尺绫呢,还是陈桐呢? 尺绫瘦瘦的,挨在一起没感觉,和他睡眠非常舒适,可他们昨晚已经悄悄说过夜话,今晚是否要雨露均沾,和新来的陈桐也说一下心里话呢? 时间没有留给他思索的机会,尺绫作为实干派,已经走到角落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箱。楚文斌和陈桐都带了两行李箱,尺绫只有一个,用他的来搭床不合适,楚文斌也只好帮忙了。 陈桐自己搬来木板,放在一边,便坐着看。 “话说,我们还没自我介绍呢。” 楚文斌听见此语,有些迷惑,“你不就是英国来的嘛,苏州人,17岁,这些我早知道了……” 陈桐使了个眼色,往角落尺绫方向努努嘴,让楚文斌住口——他们俩是聊过了,尺绫今天可是一句话没说呢。这不摆明着孤立他吗?楚文斌立马认识到错误,嘴巴像拉链一样闭起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几秒后,只剩下尺绫独自收拾行李的声音,陈桐张开嘴,敲响清脆的嗓子:“欸,尺绫,你哪里人啊?” 尺绫侧头,犹豫一下:“n市的。” 陈桐琢磨了一下n市这个地方,又接着问:“那你家里面做什么的啊?” 听到这句话,楚文斌替尺绫敏锐起来,忙说道:“去去去,查户口吗?问这么细干嘛”一边给陈桐使眼色。 只是用力过猛,看上去四不像,十分滑稽。 陈桐早就心知肚明,露出一抹笑,抿上唇,半晌又说:“查查还不行吗?难不成他户口本只有一页?” 此话一出,根本分不清是梗还是讥讽,别说在场三人,连镜头后的节目组都倒吸一口气。 角落的尺绫,手停住。 楚文斌不愿过多揣测,只觉得气氛奇怪,他更相信通晓人情世故的陈桐此刻犯糊涂,说出不合时宜的荒谬话语来。 尺绫突然笑笑:“你怎么知道。” 郑导看到这一场面,当场冷了半边心,颤颤着嘴唇嘱咐助理:“这段一定不能放上去,千万不能放上去,就算放也得配个喜庆的音乐……” 第10章 争锋相对是有了,接踵而来可不仅仅是热度,还有跟随他们一个月甚至数年的网络暴力。 郑导不想造孽了。 房间内,楚文斌感受到浓浓的火药味, 尺绫依旧在整理自己的行李,陈桐目光亲昵地扫视他的动作。 陈桐笑笑,放下木板,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这一幕可谓是火花四溅,加以细致的特写以及充满冲突的音乐,屏幕前的网友们也终于忍不住了: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陈桐来了之后,一直都针对尺绫,这种人真恶心】 【陈桐也不是故意的吧,他也就玩个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和尺绫拉近关系,需要这么苛责他吗】 在陈楚两人合力下,床终于成型,陈桐躺到上面去:“我今晚睡这儿吧,先来后到,你们两睡床比较合适。” 尺绫没有拒绝,直接从角落走回床上,躺下休息。 楚文斌本来没想这么早睡的,见这样,也只好躲进被窝。 陈桐主动去熄灯,回到木板床后,又问:“你们上几年级啊?” 楚文斌思索,这个倒真没和陈桐提起过,便答:“我刚升高二。” “尺绫呢?”陈桐话锋一转。 尺绫声音不大:“没读了。” 陈楚两人没听清,再度确认:“什么?” 尺绫重复:“没读。” 这两个字宛若一道劈天斩地的惊雷,穿过重重黑夜,瞬间给屋内人来了个五雷轰顶,“哈?辍学了!” 楚文斌发出尖锐爆鸣,“你十七,初中没毕业?” “嗯,对。”尺绫裹着被子面对墙,整理一下被压住的头发,夜深他不喜欢躁动,轻声轻答,“我留好几年级。” 楚文斌竖起大拇指,由衷敬佩:“好家伙!平时不吱声,这时候一鸣惊人。果然能来变形的都没这么简单,深藏不露啊!” 他喋喋不休好一阵后,困意终于袭来,激动变成了嘀咕:“又死爹又死妈、脑子还不好、尺绫你命苦啊……你才是那个农村主人公吧。” 【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10068】 【别说了别说了,尺绫真的要掉小珍珠了】 反复鞭尸后,楚文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陷入万般后悔。而陈桐毫无心理负担,翻过身来,把下巴压在枕头上,喃喃自语:“初中水平,父母双亡,单家独户。” “尺绫,我怎么感觉你,以后会是个传奇人物呢?” 遥想今日早上的言之凿凿,尺绫的深藏不露,即将进入睡梦的楚文斌微微减轻一点愧疚,想到了尺绫的英姿。他瞪大着眼,颤颤巍巍举起一只大拇指:“我也觉得。” 只不过他的附和细若蚊吟,两人并没听见。 陈桐的思考转为一抹笑,放下锋芒:“今天我说的话你别介意啊。” “没介意。”尺绫轻答,言语里听不出情绪。黑夜已经笼罩窗外,陷入沉沉寂静。 “我只是觉得,”陈桐注视着尺绫的长发,看不清他面庞,挪开目光又看一眼摄像机,知道那边已经不再录了,缓缓吐出: “比起和你做朋友,我更想和你做对手。” - 孙欣准备看前两期的反馈,抿紧嘴巴。她刚毕业就加入这个节目组,无疑等于四九入国军。本来就是口碑不好、臭名昭著的节目,能做出些什么好成绩呢? 副导演也有些紧张,这两天恰是节目新一季播出,未播出前就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可谓是“生灵涂炭”。 “导演,怎么办,我害怕。”孙欣的手握着鼠标,颤颤巍巍挪到“论坛”的字眼上。 “不要怕。”副导演挨着爱徒,自己却是不敢直视电脑屏幕,“点吧。” 这可是圈内最嘴毒、最犀利,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论坛。富有“垃圾仓”美名,每当圈内谁谁谁活动过,什么电视综艺出来了,就必然在此遭受一场史无前例的锐评。 节目这一季已经做出新的调整,为增强信服力,部分变形时段会直播给观众看。可惜没坚持多久,观众也没多少个,断断续续六七个小时后,便断了直播。 孙欣点进去,看到满屏花花绿绿,各大熟悉的明星外号,她不禁虎躯一颤。 搜索“变形计”,她本来想加上第几季的,后面还是删去,点击搜索。 结果出来了! 糊。 新帖子没多少个,直播那些日子,勉强冒出来一个。 【报!变形计第十七季直播了】 0l:有uu看过吗? 1l:是那个黑心节目吗? 没有了。只有一层回帖,还是“黑心节目”。孙欣含泪退出,点开另一个帖子。 【芒果台变形计第十七季,周四晚十点开播】 0l:这次的城市主人公都挺好看的 1l:变形计也要买水军吗? 2l:已阅,没兴趣,下一个。 下面跟骂了几楼的黑心节目和出道剧本后,再无后话。 孙欣和副导演惊魂未定,七上八下,刷新几次都看不见新帖子后,终于是有一阵安定和悲凉淌过脊柱。他们为没有招致过多谩骂而心安,也为节目糊得彻底不忍注目。 要知道,前几期节目都因为网络上大批量的谩骂声讨,而连夜加工剪辑,甚至有好几期节目直接下架,可谓是地狱景象。 现在这个场面,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副导演轻轻拍拍爱徒的肩膀,叹一口气,“唉,就这样吧。直播那件事,我跟郭导说了,让你来负责吧,年轻人总要多锻炼锻炼,以后好把你带到其他组去。” 孙欣有点感动,组里的直播工作,做好是个人能力,做不好是节目问题。无论如何,这安排对她的履历来说都是锦上添花。师父用心良苦,真不愧孙欣过年时花大几千给师母送了全套护肤品当礼物。 转念一想,要负责直播,就等于全天跟在三个主人公后面。 孙欣回想往期主人公争吵打架、出逃、使绊子,那场面可把跟拍大哥折磨得生不如死,甚至还有进医院的前例,不禁担忧。 看向屏幕,孙欣透过摄像机,凝视三个熟睡的少年。 自己真的能,控制得住吗? 第9章 证明定理 种子站 李大叔拿着树苗,哀求城镇派来的科研人员帮忙瞧瞧,他给每个种子站人士塞了红包,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镇里来的科研人员马正,年四五十,此刻正坐在他夹板木办公桌前翘着腿,点一根烟配着茶水,地中海发型完美显示出他的经验丰富,老道成熟。 李大叔点头哈腰,双手呈着精品樱桃苗,简直像进贡般呈上。 “行行好马大师,帮我看看吧。”嘴上一脸媚笑地嘀咕,手上又一包中华,推到电话机旁。 马正瞥一眼,正正嗓子直起腰,“什么事?” “我前些日子,不是在山头种了些樱桃嘛,那个拍节目来的小崽子,他妈的把我树给砍了,” “咳咳,”马正敲敲桌子,故作正色,“注意言辞。” 李大叔立马收住要挥出去的手,收敛着谄媚,继续道:“又污蔑我的树不是樱桃是樱花,不想赔钱。我这不就是拿来给大师您瞧瞧嘛,帮我们这些不懂理的乡民,主持个公道。” 马正的眯着眼,眼珠子却细细转一圈,掂量道:“所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李大叔把樱花放在桌上:“是樱花?”他顿一下,“还是樱桃?” 马正伸一只手,将压在中华下的红包一摸,滑进口袋,慢悠悠打开中华,抽出一根,点着,才慢慢挪步:“领我去看看。” 李大叔才领着马大师到山头,便又见那三个令人心烦的小崽子在黄家的菜地里蹦跶,血气一股脑冲到头颅,整个脸都气红了。 身旁站着科研专家马大师,他便觉得有底气似的,狠狠瞥一眼那长毛人妖的背影,尽管对方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马大师可是正儿八经的农专毕业,在城里的农科研究院做过研究员,传闻还说是在大学里进修硕士,见多识广,不比这些高中没读完的小崽子懂得多? 对面胡诌两句,就以为能扰得他心神不安?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胡话,把几个专业术语拼在一起,倒是能唬得人。 李大叔这般想道,一转眼又见身旁顶着肚腩的马大师手上夹着中华烟,他又想起来当初为什么不在种子站买苗了。挨千刀的,自从马正调来后,一两种比往年贵半倍,问就是通货膨胀物价上涨,怪不得这么肥头猪耳头皮出油了。 李大叔两边都骂,轮流骂,终于是到了山头。马正背手巡视一圈,又背着手绕回来,李大叔的心悬到嗓子眼,咚咚咚地紧张起来。 “今年开过花了嘛?”他听到马正拖着长调,懒洋洋问。 “开过了。”李大叔哈腰点点头。 “去年也开过花了嘛?” 第11章 “去年也开过了。”李大叔继续应着。 马大师迈步上前,捻一朵挂在枝头的残花,细细瞧着,若有所思。 “这是樱花吗?”李大叔等不及了。 “你种下去的是樱花,还是樱桃?”马大师慢悠悠反问。 “是樱桃。”李大叔忙应上。 马大师咳嗽两声,“这个嘛。” “我没见过樱花,是长这样的。”他模棱两可地下第一个结论。 李大叔身子一激,双目发光,顿时燃起希望:“所以这是樱桃吗?” 马大师又绕开回答,继续下自己的结论:“樱桃嘛,种下来的前三年,大多都只开花不结果,你这些树,无果也是正常的。” “那小子还说,樱桃可不会这么晚开花,他非得说是什么,什么日本晚樱花。” 马大师等待他激愤的控诉完毕后,不紧不慢地阐述:“今年天气冷,一波一波冷空气冲过来,樱桃开花慢一点也是可能的。” 他用词的严谨,停顿的恰当,仿佛真让人看到一篇论文在眼前成型。 李大叔手握着夭折的樱桃苗,马大师的话语无意给他极大的鼓动,他自己咬牙切齿,闷声嘟囔:“小崽子,听到了吗,竟然敢耍我,难道是真想坑我五百块不愿意给?” 马大师见他这副模样,似是高人缄口,微仰下颔。李大叔愤愤后,终于是想起来马正还在身旁,讨好似地回神:“马大师,依你看……” 马正举起一只手,比出一个“七”的手势。 李大叔心中一喜又一惊。这马正可真是贪得无厌,怪不得他来了,种子价格都得翻倍卖。 “可否能给乡人我开个证明?” “当。” 两人一前一后,齐齐回到种子站开证明。 - 菜地里,三个小伙伴望着绿油油一片的菜地,开启下一轮任务。 虽然说没有明面上的剧本,然而导演组还是会派指示性的任务。刚刚才吵完架,冲突是有了,日常也不能缺。来到农村,当然得要亲密接触一下泥土。 奶奶嘱咐他们摘点想吃的菜,楚文斌看见细细的苗,认出是胡萝卜,便嚷嚷:“我想拔个萝卜。” 胡萝卜并不好拔。楚文斌虽然力气大,用上吃奶的劲,才脱出一点泥。陈桐兴致勃勃看着,好半晌才肯过来搭一把手。 “你这样是拔不出来的。”陈桐让楚文斌让出位置,自己蹲下来,慢慢悠悠抓着胡萝卜须摇晃,硬邦邦的泥土终于松动,看得见明媚的橘红。 陈桐的知识渊博的形象,在楚文斌心里愈发愈高大了。 陈桐侧眼瞥一下尺绫,见这位小伙伴正站在青瓜藤旁,注视无所事事。 他心里又觉得对方发呆,变得神秘起来。一方面反驳自己,一方面自己又反驳自己。对方定是装神秘的,不对,对方定是装无知。 那个角度的尺绫很好看,陈桐觉得自己要是个女的,很可能就会爱上他了。 远处突然传来嚷嚷声。 “叫你们家那个长头发的小子出来!”李大叔的声音扬半边天,周围半里都听见了,他挺着腰,很神气,身旁还跟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穿着些许污脏的白大褂。 鸡被吓得咯咯大叫,扑棱两下翅膀,飞离门前。菜地里的人也回过头去,想瞧瞧什么情况。 举直播设备的孙欣出口:“尺绫,好像在叫你。” 直播里寥寥几个观众也听到细小的呼喊声,接二连三地发出: 【???】 【怎么回事??】 【又是剧本吗?】 尺绫从青瓜藤旁回望,没过几秒,便出菜地。楚文斌见状忙跟上去:“诶我去又是那个傻口口大叔。” 远处的人影一点点放大,从黑芝麻变成俊秀的面庞,李大叔这样想着,恍然大惊——呸,什么秀色可餐,那就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专门来戏耍他脆弱的内心! 恨得牙痒痒的李大叔,立马指着他鼻子骂:“你小子,害得我担惊受怕好几天,头发都白一半,快快赔我精神损失费!!” 在一旁跟拍的孙欣皱眉,嫌恶浮上额头。她从小在城里长大,也是在大城市读书实习,来乡下是第一次,这几天见到的村里人完全和课本上写的“淳朴善良”没关系,更多是粗鲁恶霸印象。 她忍住没嘟囔,弹幕里却活跃起来了。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又是那个村霸?讹了五百块还不够?】 【诶诶诶能不能拍正一点,我都看不到人了,速速让我吃瓜!】 【山里缺少文明开化,人普遍素质低下,是这样的了,只可惜尺绫摊上这烂摊子】 鸡在菜地边开始新一轮进食,它们的主人——邻里乡亲们,在煮饭时段也非要挤出时间来凑热闹。 李大叔见对面不说话,硬着头皮,拿出一纸证明:“你上次污蔑我的樱桃说是日本的花,哼,我去问了马专家,什么屁日本花,我才不种日本花呢。你得赔我名誉权,还得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身旁的马正手靠背,正午阳光下,眼睛只见两条缝,浑身懒意。大伙都知道,他可是镇上派来的专家,开出的证明自然有信服力。 乡亲们探头探脑,“对啊,再怎么说也不能说人家种的日本花,这多坏啊,日本人之前搞侵略,日本花现在也要搞侵略了吗。” 尺绫听到这,停顿两下,缓缓回:“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原本以为对面会争执,没想到是个软性子,李大叔措不及防,迟疑好一会儿,“我也不要多,这几天确实把我给愁坏了,给我七百块,我得买几斤核桃补补脑。” 这几个城里来的小子,身上有榨不干的油水,他们一个月的花销,可顶得上山里人一年。再怎么苦,都不能苦自己。更何况暑假马上到了,在外读大学的女儿要回家,手上余钱刚投进鱼塘,下一年的学费还缺不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楚文斌刚想出声说对面诈骗二字,尺绫先应一声:“嗯,好。” 态度温和得宛若猫,没有一丝反感,如羊毛般顺滑。李大叔愣愣,只见尺绫转身回屋子里,在房间里翻找半分钟,手上拿着一条白金属项链出来了。 他递过去,李大叔心神不宁,太顺利了,怎么没有一点波折呢?心虚道:“你这可别是网上卖的铁链子,二十块批发十条那种。” “k金的。”尺绫交到他手上,“你可以先拿着,变形完后我再把钱给你。” 这样一出,李大叔只觉自己落下风,对面的大气和自己的斤斤计较相对比,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乡村井底之蛙、奸诈小人。 孙欣待到闹剧收场,终于是没忍住,发出四字锐评:“贪得无厌。” 直播弹幕也叽叽喳喳,观众多了一半。 【尺绫真是个怂包,什么都不行窝囊第一名】 【气死我了要是我我肯定当场骂街,把人当提款机了是吧】 【太恶心了这个李大叔,简直是年代文里标准的恶毒男配,什么叫作取材于现实】 【如果是我,我可能当场就哭了,我宝已经做得很好了,处理起来很大气!】 【↑无语……这都能粉圈是吧】 见到这些弹幕,孙欣不予置评,她反倒觉得尺绫处理得挺高明。他是个清净性子,塞一条无关紧要的项链,确实解决掉后续麻烦。 楚文斌咽不下这口气,但看见尺绫若无其事,蹲在院子一角洗刚摘回来的菜。半晌还是叹气。 “唉。这个好兄弟还是太老实了。脑子不好、身体不好、性格也是个受气包,以后要怎么在社会上存活啊。”他没忍住和陈桐吐槽,“不过,那些树究竟是樱桃?还是樱花?” 陈桐毫不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诶对了,你刚刚看到他那条项链,是不是‘纸原’家的。” 楚文斌鸡对鸭讲,很不得劲。陈桐愈发愈兴致勃勃,对那条一命呜呼的项链很感兴趣。 “那款式,我怎么没见过啊。” 那上面有纸原家的标志,陈桐扫过一遍大脑内存,将所有奢侈品样式过滤一遍,始终找不到相对应的。 他搭上楚文斌肩膀,看着远处洗菜,朴实无华的尺绫,心里浮出一个想法。 “不会是a货吧。” 第10章 去小卖部 历经过初来乍到的土鸡大餐,三人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奶奶杀的鸡被彻底消灭后,只剩下一堆绿色健康的有机蔬菜。 曾经不情不愿的楚文斌,看到桌面上净一色的素菜后,无比怀念来到的第一天,怀念那被自己打翻、由尺绫扫入垃圾铲的鸡屁股鸡脖子。 “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流着泪忏悔。 就连绅士腔调的陈桐,看到这等惨状,也忍不住哀叹:“唉,我的脸,绿得像戏剧,莎翁在世啊!” 奶奶正在洗三个好孙子从田里摘来的生菜,唯有尺绫,兴致勃勃地蹲在一边,啃半截黄瓜。 第12章 他最爱蔬果,曾经在屋后小院种过黄瓜,可惜以失败告终,小小的种田心在黄花枯萎后再无结果时,早就跟着一起枯萎了。 如今,走出去三米,即是油绿菜地,岂不快哉。 尺绫吃了半截黄瓜,又吃四分之一黄瓜,另外两个小伙伴无精打采,整个人蔫下去。导演组见无事可拍,提出到外面去逛逛,“有小卖铺”这四个字一出,两人双目金光。 一人盘算着白白嫩嫩的火腿肠,一人早已想象出巧克力的纹样。 “我真傻,我以为往期都是假的。‘不就一个小卖部’,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高兴呢?”楚文斌为自己的无知自大而愧疚,又立马为美好生活而奋起,他扑哧扑哧跑出门,感受到太阳的温暖。 “啊我的火腿肠!我的辣条!” 陈桐紧跟随着去享受太阳的温暖,奶奶茫然看着三孙子,心里想着还要不要煮他们饭。 只有最可人的尺绫,没有一跃而起,而是蹲到奶奶面前,礼貌借走五块钱,用作这趟旅途的资金。 小卖部在远处,起码走四里路,都快到另一个村子里去。村里的人总说村里也该搞一个小卖部的,可惜大家都这样说,这样想,脚却还是诚实地走四里路。 这个屹立于大山之间的小卖部,就这样吃着两个村子的生意,每次上下学的小学生,都孜孜不倦地给这个小卖部贡献大批量的五毛。 三人在节目组带路下,来到小卖部前。楚文斌早就迫不及待,看见花花绿绿挂满门面的□□糖,口水直流。 他兴奋揣着手,又假装含蓄,问老板娘:“有没有魔芋爽啊?辣条我也想要,那花生米给我来一袋……” 抱着孩子的老板娘瞥他们一眼,甩出几包品种不同的辣条:“大的一块五,小的五毛,花生米四块五。” 此刻陈桐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看着楚文斌上摸下掏,翘着手在旁边垂头,不忍叹息。 楚文斌猛然一醒,后知后觉,感觉被欺骗了。 他目移到节目组身上,明知是圈套却还要往里面跳,做最后无用的挣扎:“诶我没带钱,你们,能不能。” 节目组皆缄口不语,楚文斌只好目移到这几天相处最多的孙欣身上,鞠躬揖手:“好姐姐,能不能给我五块,求求你了。” 孙欣被拜得浑身不自在,这一段安排没有直播,就是用于剪辑冲突的。她向跟拍导演发出求助指导的眼神,对面并没有回应。 “我,”孙欣慌张摸摸口袋,只掏出手机,霎时一喜,“我也没带钱。” “靠。”楚文斌无奈了,一个后仰朝天发出长啸。如无意外,按照节目组推断,他一定会越想越气,接着勃然大怒,第三期的看点就来了。 尺绫掏出五块钱,递给老板娘。 刚要被点燃的楚文斌,怒火立马熄灭了。他笑嘻嘻,拢上尺绫的肩:“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尺绫直言不讳:“要一包烟。” 楚文斌:??? 陈桐:??? 节目组:??? 尺绫改口:“说错了,要一包糖。” 五块钱,两块买一包糖浆凝化块,一块五买一块劣质代可可脂巧克力,剩下的买三包辣条。 三人皆笃定,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山里弥漫着雾气,看不清远处的风景,一只狗站在石阶上嚎叫,每个人都暖洋洋的。 楚文斌边走边打开辣条,嗦一口,身体立马火辣辣的,爽得不行。 大妈们坐在小石凳上说八卦,乡里开始传开了:“隔壁村不是拍电视嘛……城里那些人鬼得很,非得说老李家那山头头全是日本花,恶心人要命哟。” “拉们说那小子头发比女娃娃还长呢,老李说一眼就是小母豆,满嘴鬼扯花迷日眼,过来要不得带坏我们家娃子。” 楚文斌:美好的一天到此结束:) 这件事情被一传十十传百,从小石村传到了大石村,估计没过多少天,县里就会流传一个全新版本——有个日本间谍来拍电视,说要烧了李家的山头,霸占小石村。 尺绫把糖浆凝块一颗接一颗丢嘴里,楚文斌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还是不在意,盯着他背影看好半晌,看在对面是俩大妈的份上,放弃重拳出击。只是手里这辣条,再也没这么香。 路过鱼塘,李大叔正穿着下水裤在干活,两边相互直视,李大叔面露窘色,扭头躲开目光。 走出一段距离后,楚文斌断言:“这老东西心虚了。” “你就不生气吗?”走出一段距离后,楚文斌问。陈桐顿时望过来,似乎在期待回答。 “你名声被那个李口口传黑了,到处都说你坏,隔壁村都听到了。” “不生气。”尺绫回答问题。 “为什么?你可是被骂了,内心波动总该有一点吧!” “感觉。”尺绫平和答。 楚文斌直觉他在说谎,这b装得挺成功的,就是有点憋屈。 陈桐不合时宜笑笑:“要是这点口舌都受不了,以后还得了?” 【陈桐心里清啊,知道人家是皇族太子爷】 【是啊,这点都受不了还想出道,陈桐实在话】 【既然如此,让我来助力他锻炼一下心里承受力吧,尺绫*****真的是个*****】 这句话说完,三人就再没说过话。跟在旁边的孙欣心一惊,陈桐说得有道理,什么都看透了。 组里都知道尺绫算半个关系户,目前表现堪称是三好公民守纪先锋,从一进组开始算盘就打得门清。长相佳,表现好,关系户,组里人人都知道他哥想干嘛。 星途嘛,人红是非多,不红也缺不了口舌,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以后该怎么办? 只是孙欣没想到,陈桐居然看出来了,也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 现在这两人的关系,孙欣看着,就是陈桐拿捏尺绫了,还拿捏得死死的。想要做乖乖少年三好模范,只能忍着呗,这样看来确实挺惨的。 带着剩下几颗糖和辣条回到家,天露黑边,晚饭已经做好。楚文斌强忍着口水,才硬生生留下一包辣条,准备今晚拌饭。 他一个官家大少爷,哪受过这种苦,以前想吃多少辣条就有多少辣条。奶奶给他装一碗饭,正准备往上舀些水煮瓜,忙被叫停。 “奶奶,奶奶,我自己来!”楚文斌差点没把饭抢过去,“我吃白米饭就行了。” 奶奶以为他不喜欢吃桌上的菜,只好颤颤巍巍抬抬手,想着往灶台走去:“那煎个鸡蛋你哇。” 尺绫刚好就在灶台旁板,捡起火柴盒,擦出一枚火花,点燃快熄灭的灶火:“我来吧。” 爷爷赞赏:“真是贤惠。” 楚文斌:…… 楚文斌:好奇怪的赞美。 尺绫干脆利落煎蛋,完美的太阳形状,薄薄一层微焦下,蛋黄还在浓稠的流动。他煎两只,给小伙伴两人都准备了。 只是,孙欣调着直播设备,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劲。 晚饭过后,他说去帮奶奶洗碗。孙欣刚把直播间打开,拍着楚文斌和陈桐两人一边分食辣条一边闲聊。 零碎的观众逐渐进入直播间,见到只有两人,发出疑问。 【尺绫呢?怎么只有他们两个人。】 孙欣作为工作人员,打字回答:“尺绫在洗碗”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拍出来让我们看看】 孙欣举着设备,走出院子,却只见奶奶一个人佝偻腰在洗碗。 尺绫呢?孙欣环绕一圈,没看见。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良心的节目组,要捧人也不能真眼说瞎话吧】 孙欣又出门看看,依旧不见人影。问奶奶,奶奶指指门外:“他往那走去喔。” 孙欣心里咯噔一下,神经立马紧绷,给跟拍尺绫的摄像师打了个电话:“哥,尺绫在你那边吗?” 值班的摄像大哥回复:“啊,我在吃饭啊……” 【呃呃,人不见了??】 【尺绫不会跑了吧,这小子闷声做大事啊】 【嘻嘻嘻我怎么觉得又是剧本,奶奶演技不错,工作人员也演得不错】 看见这条,孙欣已经无暇关注观众了。她忙闯入节目组驻扎地,“郑导,尺绫不见了。” 上司们都消失了,他们下午就出去打算放松,在县上洗脚城好好享受。节目组只剩无光紧要的灯光师化妆师还有正在进食一脸茫然的摄像大哥们。 “草。”孙欣忍不住骂。 直播间被警告第一次。观众们依旧津津乐道: 【演得还像模像样的,这个剧本我给80分】 【哈哈有意思,小姐姐声音真好听,演技不错】 【这镜头确实有慌乱的感觉了哈哈,什么都拍不清】 监控录像里,尺绫径直出视野,再无下落。节目组工作人员们兵分三路去找人,孙欣见刚吃完辣条的陈楚两人,难堪嘶一声。 第13章 “你们两个会乱跑吗?” 陈桐立马摊手答:“怎么可能?对不对,小楚?” 楚文斌还没搞懂情况,但他知道,对面好像透露了自己能跑路的可能性。 孙欣一咬牙:“你们两个还是跟着我,不要乱跑!” 陈桐兴冲冲抹掉手上辣条汁,跟到孙欣身边,楚文斌虽然什么都没明白,但也跟着起身了。 刚跨出门槛,陈桐笑问:“尺绫是要寄了吗?” 孙欣没有回复,打开手电筒。她不怕尺绫跑路,只怕是这几天压力过大,要是心理出什么问题,一下子想不开—— 她不敢往下想了。 第11章 真戏假做 当陈桐和楚文斌打手电筒,闯入屋子后面偏僻的小巷时,孙欣立马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关直播。 黑暗角落里,依靠着零星一点光亮,透出黯淡昏黄。尺绫靠在墙上,只看到半个侧脸轮廓。 “尺绫?”陈桐撞见此幕,定在巷口,轻轻喊一声。 楚文斌瞳孔里露出震惊,吐出的声音,却轻得抓不住影:“你,在干嘛。” “嗯?” 尺绫轮廓动动,黑暗里又露多一分白,像是月光洒在鼻上成白釉。 他侧侧头,又调整靠墙的姿势,从静默变得不自在。面前的一点猩红,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孙欣向前了一步。她关掉直播,声音严厉: “尺绫,你在干什么?” 尺绫抿抿嘴,看不出表情。 “掐掉,立马。”她发出命令。 大概是半秒,或者是一秒,他熟稔在水泥半墙上掐掉猩红。 角落逐渐明亮,三人能看清楚更多东西。 水泥半墙上,堆积着一堆烟头,大概有六七个,以及烧断的火柴。他很有素质,没有丢到地上,这大概算良好家教的象征。 孙欣上前去,闻到一股很烈的烟草味。她怀疑他抽的不是烟,而是烟草。 “把烟交出来。”她伸手。 尺绫没有动,孙欣冷言:“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她提了提关掉的直播机器,“快交出来。” 尺绫将手里剩下的半包烟,放到她手上。孙欣知道肯定还有,“你哪来的?” “带来的。”尺绫答。 “等会要重新查行李。”孙欣脸色冰凉,显得不近人情。 节目组规定是死的,起码在直播期间一定要遵守。现在节目效果是有,直播间的人全看见他抽烟,万一流传出去怎么办。 她就在圈里干,之前有一个小明星被拍到抽烟,网名骂了三天三夜,成黑粉口诛笔伐的污点。 楚文斌悻悻走上前,看到一墙的烟头,捏起凑近鼻腔猛吸一口,立马对尺绫致以深深敬意。 “我靠兄弟,你这个劲挺大的。” 他又凑近再闻一口,敬意满溢而出: “牛逼啊好猛。” 孙欣骂他一声,楚文斌弹射回去,躲到陈桐身后。 孙欣紧皱眉头松一下,先给同事们发消息,让他们别找了。冷静下来,回头对俩小子说:“你们先回去。” 陈楚两人对这句话诧异,楚文斌想出声询问,陈桐把他拉走,小巷里只剩两人。 黑夜里一切都安静,只剩下呼吸声。 孙欣把烟还给他,抿嘴。 尺绫抽出一根,点燃,“谢谢。” 孙欣并不喜欢闻烟味,直皱眉。她抱手,“以后你得先打招呼,心里不痛快可以和节目组说。” 尺绫手指弹弹烟灰:“没什么不痛快。” 说话倒是轻巧,脸色出卖了他。别说是尺绫,就算是孙欣这样的成年人,在农村遇上这种事情,早就在被窝里不知道哭多少遍。 一根烟抽完后,尺绫自动上交,说:“回去吧。” 将“逃犯”押回院子后,外出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回来,孙欣见这一幕,没忍住骂道:“我们特么七八个人出去找你,你特么居然在这抽烟。” 陈桐鼓掌:“姐姐多骂点,姐姐骂得真好听。” 孙欣气笑了:“我就是个小喽啰,没本事管你们,呵。” 抽烟在节目组里是个大罪,是要单独拿一期出来批判的。大伙真没想到,看上去最老实的尺绫居然会最早闯下弥天大祸。导演听了,斟酌两秒,决定还是拍下去,嘱咐孙欣开直播。 在开直播前,孙欣先检查一下行李,以免意外出现。 “这什么?”孙欣瞪大眼。 行李箱中,赤裸裸躺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壶,长得像烟斗,旁边还有几个颜料盒子。 尺绫承认:“水烟,和水烟。” 孙欣差点没升天:“老哥,幸亏你没抽这个,不然今晚热搜就是□□了。” 这模样,这形状,在这片防范意识极强的土地上,是个人都想报警。 打开直播间,一小时前的弹幕仍存,全是【???】【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的】【我截图了】【感觉像是在抽烟】【不对吧好像拿的是小刀,不会真紫砂吧】 直播间里讨论得议论纷纷,一见又开直播了,大家伙诧异不已。 “现在我们来查行李。”孙欣开门见山。 【怎么就查行李了?之前不是查过吗?】 【我就说是剧本吧,引流呢,想着拉高收视率】 【肯定是带了什么违禁的东西了,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的?】 孙欣没有在意弹幕,在宽阔的院子里,刚吃完饭的大哥掀开尺绫的行李。 看上去很正常,衣服,几本书,还有铅笔。 见状,陈桐立即举起手,自告奋勇:“我来查,我要当小卫兵。” 大哥犹豫一下,陈桐立马挤进来,霸占整个镜头。他蹲下,开始寻找宝藏。 摸到尺绫衣服的手感,陈桐停顿一下,品牌的确是那个品牌,手感也不相上下,只是…… 号称精细的纸原家,衣角怎么会长这样? 陈桐好似鸡蛋里面挑到骨头,证明这个鸡蛋的确是人造蛋一样兴奋。终于让他抓到这个机会了,他拿起来,问正在罚站的尺绫:“诶,尺绫,你这衣服哪里买的啊?” 他捏住衣角,摄像头正好拍到偌大的线头。 “我也想买一件。” 【诶怎么有线头啊?】 【我觉得这次不是剧本,他们俩就是有矛盾】 【我记得第一期不还吹尺绫富家子弟吗?衣服怎么都有线头啊】 楚文斌凑热闹:“这是纸原家的衣服诶,我去,兄弟你这么富,穿几千块一件的。” 陈桐状似无意地提一嘴,露出震惊状:“啊,纸原家的吗?不是说纸原家的质量都很高吗?” 【什么几千块一件的衣服质量这样?哈哈几千买个线头,有钱人都是冤大头】 【我就说他衣服看上去不像真货,是a货吧,所有人都给我道歉!】 【我记得那谁,之前不有个明星也是,天天炒作自己穿高奢,结果后面被网友鉴一半假货,两百块钱三件套】 楚文斌指指标志:“是啊,这个不就是‘纸原家’的标志。网上炒得可贵咧,明星同款。” 陈桐捏着线头,抬头望尺绫,面有不解。 尺绫看一眼:“不太清楚。” “几千块的话……嘶,”陈桐假装难堪转过头,放下衣服,“还是算了,我家没那么富,要是两百块还能接受。” 【哈哈哈我喜欢陈桐的阴阳怪气】 【真是个爽文,我老早就不喜欢尺绫的自以为是,假装很有家教,结果居然穿假货】 【我觉得两百块都多了,我出五十块,不能再多了】 镜头很配合转向尺绫,大伙都期待从他脸上看到一阵青一阵红的窘迫,但大家只能看到一脸平静。 【看似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wcnm】 【我记得尺绫说过衣服都是他哥给他买的啊,有无人脉调查一下,开个盒?】 【上一个炒作富家子弟的已经被查出是老赖之子了,我看尺绫也悬】 【别乱说,人家可没有妈妈】 【xswl地狱笑话】 陈桐又翻找出几本薄书,他顿顿,手上动作停止。 全部是外文原著,涉猎好几个国家,数种语言。 “这是你的吗?”他举起来,犹豫半晌,还是发出虚假的赞美,“哇,你好厉害。” 他除了英法双语那本,他勉强能读懂标题作者,剩下的宛若看天书。他对这个小伙伴的真实水平表示怀疑,也对自己的盲目自信开始怀疑。 【有无懂哥来翻译一下,这些都是什么鸡肠】 【日语、英法双语,还有一个不是很懂,可能是俄语】 楚文斌别说是读了,光是看见字母就晕头转向,看见这场面,嘴巴合拢不上:“尺绫,这些书你都读的懂吗?不是,你这么厉害?” 【不是,他九年义务教育都还没上完,你们指望他能读懂这些】 【这几本书摆明是装b用的,你们见他变形了这么几天拿出来看过吗,信他会这么多语言,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第14章 尺绫再看一眼:“可能吧。” 最后,陈桐煞有介事地找出节目组提前放进去的半包烟,捧过头顶。 “噢我的天呐,这是什么!” 镜头迫不及待展示,恨不得把每一根烟的长短都揭示出来。 “此等罪恶,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轮到大哥表演,他一身怒气,斥责询问:“怎么会有烟在你行李?” 尺绫答:“你们没查。” 【我去,居然抽烟,我宣布再也不喜欢他了,抽烟真恶心】 【哈哈哈妹妹你几岁啊,我给你唱首歌:塌房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怎么会没有查行李,这不就对其他人不公平吗,都是剧本,呸,不看了】 “节目组规定,变形过程中,不准有藏匿烟草制品、吸烟等行为。你严重违反了节目组规定,现在要对你加以惩罚。”大哥义正言辞。 “你们三人的变形,要延长十天!” “等会,”蹲在一旁看审判的楚文斌懵了,恍惚起身,“什么十天?” “你们三个人,变形时长,增加十天。” 楚文斌又懵了:“什么三个人?” 【好惨,一人犯错三人受罚,连坐制度】 【这不合理,为什么其他两个人也要,一人做事就该一人当啊】 陈桐指出:“是你们没查他行李,怎么变成他的过错了。” 大哥自知心虚,但表面叉腰,气势汹汹:“这是在测试你们的自觉性,他没通过考验,你们也没监督他。” 【虽然知道是剧本,但尺绫等着被骂吧,惹大祸连累队友,改正态度还差,没得救了】 【明知道是规定还私自藏匿,小孩子都知道要上交,尺绫还想把锅甩哪儿去,没得洗人品问题】 【人品问题,倒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可能是一时没想到】 【你们忘了吗,他可是3+3都能等于9的人,小脑萎缩没想到也很正常。为积点阴德,我还是不锐评了】 …… 直播间一关。大哥立马松一口气,变回被榨干的下班狗。陈桐也再不是人畜无害的小卫兵,拍拍尘土,准备刷牙睡觉。 尺绫抹脸,有些疲惫,想借风吹净身上的烟味。孙欣折叠摄像机,也没再理会他们,正打算去卸妆。 一切好似无事发生,逢场作戏。只有楚文斌还蹲在那,一脸茫然。 好半晌,他才冒出一个疑问。 “他们是不是有剧本,但没给我。” 第12章 相觑无言 评论区 1l:有人开盒了吗? 2l:查到他哥了,是在电视台干的。传院毕业,电视台主持人 3l:看简历很一般,不像是豪门阶级啊,顶多家里有点小钱 4l:buff拉满了,电视台,幕后,科班毕业……果然又是一个打算把家人往圈里送的 5l:我去这我同学 6l:没意思,炒豪门人设,当废物花瓶,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进圈的吗? 7l:尺绫长成这样,也不能算妖魔鬼怪吧(小声) 回乡大巴上,李梦刷着手机。听说村里有电视台拍节目,她爸还晚上打电话来喋喋不休。一看,原来是《变形人生》,她间歇看会直播回放,又看看评论区,好提前了解。 看到“尺绫”这两个字,她不由得想到爸在电话里似乎念叨过这个名字,只是刚说一句,爸就没说了,只叫好好学习。 看到7l,她好奇长得究竟多妖魔鬼怪,点开照片链接看一眼。 她看得沉默了。 转手就挂上论坛: 【这么好看的长相,真的存在吗。。。】 1l:这谁? 2l:我还以为是yygq帖,没想到真有几分姿色 3l:长得挺好看,不像人 4l:怎么没见过,楼主发点资料啊,水军也得做到位 李梦正想回,车突然停了,定眼一看,原来是到车站。她收起手机托行李,只要再走几里路,就能到家了。 一下车,看见路边停着电动三轮车,她惊讶:“爸?” 李大叔把蓝皮三轮擦的锃亮,没有一丝泥污,鱼腥味也用艾草薰好几回。他本来还想穿中山装,但怕女儿觉得丢人,还是放弃了。 “快上来。”李大叔看见女儿,十分高兴,下车帮她提行李。 出村的隔壁大嫂看见了:“哟,大学生回村啦,叫爸爸给你做几桌好菜!” 三轮车开动,李梦坐后边。李大叔开出去一会儿,没忍住问:“在学校钱够花吗?” 这话李梦听到耳朵起茧,敷衍回答:“够用。” “那天你妈给你转的钱收到了吗?”李大叔追问。 李梦漫不经心:“收到了。” 李大叔搓搓手,三轮车速度慢下来,趋于平稳。他想找些话题,绞尽脑汁:“在学校怎么样啊,考试考几分啊?” “89分。”李梦玩手机,帖子又回了几楼。 “才89?满分多少啊,不是150了吗?”李大叔挠挠头。 “现在都讲学分的,100就满分,期末要考十几科呢。”李梦边打字,边给爸解释。 李大叔听一堆,没听懂,觉得自己脑子不好使了。 开到村里,节目组又在架设备,李大叔手心出汗,偏过头去。 “对了梦,我想问你点事,能不能帮爸爸查点——!”李大叔对视上尺绫目光,一激灵,把刹车当油门,当场就停在那儿。 “爸,”李梦手机差点被甩飞,怨怼一句,忽地瞥见路旁尺绫。 李大叔脸涨红,重新调整姿态,节目组顺声望过来,李大叔身上好似有针在扎。 李梦打开直播间,看到自家蓝皮电动小三轮的轮子,出现在画面上。 小三轮骑出去一段路,李梦回望黄家门口的尺绫,不久回帖。 18l:楼主回来了!刚刚看到真人,捏麻麻的,真的和照片一!模!一!样! - 尺绫蹲在路边吃黄瓜的行为很不雅,摄像大哥却热衷于拍摄这种镜头,很有乡土气息亲和力,观众尤其爱看。 陈桐听到要直播了,连忙捣鼓头发,换件美滋滋的白衬衫。 孙欣刚开始摸鱼,被同事拉去当水军,还没午休,直播工作就开始。 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两个人当牛马用,孙欣满头怨气,今日的心情也特别凶狠。 一开弹幕,就好几条往上崩。 【昨天尺绫真的抽烟了吗???】 【不会吧他们真要延长十天变形吗】 她看了就心烦,刚设定完欢迎语录,才忽地发现观众人数与前几天比翻了好几倍,直播排名也节节高升。 从一开始十来个观众,到一开播有五百多个,在直播热度排名中也终于有数字。孙欣一览,抓到一个尤其显眼的词。 【垃圾区观光团前来报到】 【垃圾区观光团+1】 【垃圾区观光团+2】 【……】 【垃圾区观光团+n】 【听说有个叫尺绫的,rwkk】 【rwkk】 【rwkk】 【……】 孙欣把对准尺绫的机位调进来,满足观众的愿望。 【哦我的老天爷!美若天仙,一见钟情】 【哥哥吃吃我的^o^】 【咦~好变态】 【黄瓜,嘻嘻,黄瓜,瑟瑟,抹布抹布】 孙欣头皮发麻,后面又见抽象至极的话语,汗流浃背,立即启用禁言大法! “尺绫这是怎么了?烂桃花撞上门了吗,好可怕” 另一边,迥异的画风同时浮出: 【看见尺绫我就好像闻到了烟味,勾起我痛苦的记忆(绝望脸)】 【这么个废物花瓶,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居然还有人喜欢?】 【别拍了,剧本有什么好看的,盒都开了还在这硬捧,该死的节目组还不倒闭啊】 虽然褒贬不一,不得不说,黑红也是红。尺绫的热度现在是大涨,甚至有点出圈的苗头了。孙欣一搜,社交软件上出现软推文。 不是,孙欣挠头,她当水军也没营销尺绫啊。 只是眼前这位啃黄瓜的,丝毫没意识到这份改变,好似纯真无邪的小孩。 节目组把三人赶到一起,劳动改造。 “以后你们不能再无所事事,要承担起农活,一个人去扫牛棚,两个人去放牛,你们自己定,也可以先一起干完一起放牛。” 【尺绫扫牛棚吧,毕竟犯错了,将功补过(悲)】 【他要是有点担当,应该要自己站出来了吧,不站出来不是男人】 【果然,尺绫扫牛棚去了,鉴定为人间真实】 - 李梦望向窗外,发现远处梯田,变形计正在放牛。隔得太远,三个人都看不清脸。 李大叔抹桌子,端上早早准备好的大餐,“你妈今晚才回来,中午先吃着这些,晚上想吃什么爸给你做啊。” “诶对了爸,你刚才回来的时候,说想让我干嘛?”李梦想起来,躬身问,“你和妈吵架啦?” 第15章 李大叔嗨呀一声,觉得晦气,给女儿舀饭后,还是没忍住请求:“梦啊,你懂得多,帮我把那些树枝寄到城里,验一下究竟是什么树呗。” 自从那日在黄家门口和长头发那小子闹过后,李大叔心里就一直不安定,翻来覆去睡不好。 马正那贪官,说的话真的能信吗?人家是镇上来的大师,可比这些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有阅历多了,可是,可是…… 他寝食难安,一看见满山头的树,陷入痛苦。 马正的话真的能信吗? 他有想过,把k金项链卖得一干二净,根据他们口中说法几千块不是问题。 每次他要拿起,赶车到镇上时,刚从床上起身又躺下。 他愁啊,愁一山樱花,愁它们开得太漂亮。 愁看见长发那小子,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樱桃树。 耗下去不是功夫,他是始终要面对生活,现实可比臆想残酷太多。李大叔强撑身子,劈下一角他精心照顾的树丫。 三天后。 村里人还在指指点点黄家那几个新来的小子,尤其是长发那个母豆,这几天把他关在牛棚鸡窝搞清洗,不让他出门,就证明他不仅谎话连篇手还脏。 节目组要他劳改咧,劳改都是干苦重活,才能变老实。 他们吃饭还在嚼着舌根,看在牛棚里略显狼狈的尺绫,说他干活不利落,一停顿一下,就说他偷懒。正常村里人,十岁的小孩半小时就清完牛棚鸡窝了,这长头发的人妖得折腾一上午,真是没用。 忽地,摩托车声轰轰而来。 大家循声而去,只见李大叔骑车载一堆东西,停在黄家门口。 他们齐齐凑头,八卦油然而生,又有什么好戏看了? 李大叔径直下车,嚷嚷:“我要见长头发那小子。” “又要来闹事了?” “那小子又骗他了?” “是不是那小子剪了他家电线啊?” 爷爷奶奶听见这声,从厨房惊起,楚文斌陈桐刚牵老牛回来,直皱眉:“这又怎么了?” 李大叔见他们几个,没理睬,继续嚷:“我要见长发那小子。” 陈桐用胳膊戳了下楚文斌,“你去叫下尺绫。” “我?”楚文斌觉得奇怪,犹豫半秒,还是乖乖前去。 楚文斌想尺绫这好兄弟真惨啊,不仅每天要在牛棚服刑,天天被嘴要忍辱负重,李大叔又来闹事,人生活着就没几件幸事。 将尺绫带到后,楚文斌心里充满同情:我要是他,我肯定每天抑郁症。 事件另一位主角也到达现场,战争似乎又要拉响。村民们翘首以待,不肯错过任何一秒,希望捕获饭后闲谈。 尺绫看李大叔,李大叔却低头。 “快骂啊,快骂这小子,李振国。” “是偷东西,还是剪电线,快嚷给我们听听。” “对啊李振国,你别不吭声,说出来帮你评评理。” 李大叔突然鞠躬。 “对不起。” 李大叔持续鞠躬三秒,眼泪迸出,压抑抽泣,半身深深下压。 “对不起。” “……” 周围所有人,一片死寂。 “大恩大德。”李大叔想打自己的脸,鼻涕泪水一同涌出,他身子对折,哭得根本没有力气,“对不起。” 尺绫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目光微低,注视这个男人。 李大叔心如绞痛,想狠狠骂自己,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对面是小辈,是个毛头小子,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树不会结出樱桃,知道投入的十万块打水漂,知道女儿的学费凑不齐,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 尺绫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只是看着,以俯视的角度。 被吓一大跳的黄家爷爷奶奶,赶忙上前把李大叔扶正,嘴里嘀嘀咕咕土话。 李大叔抹抹泪,转身走近摩托,打开后面的水箱。拎起渔网袋,里面竟然是接近十几斤重的水库鱼,每条都鳞黑膘肥,水光油亮,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没什么能报答的,只有这些做礼。”李大叔鼻头仍红,将一大袋鱼提进黄家,出来后,从衣袋里掏出一层层包好的k金项链,交到黄奶奶手上。 他看一眼尺绫,这个十几岁的长发小子,抽一下鼻,没再多说一句话,低头骑上摩托车。 邻居们开始小声讨论,窸窸窣窣。 “马正是胡扯咧?这奸商骗倒腾李振国?” “应该是咧,早觉得马正是焉坏玩意,奸商一个,惨咧惨咧。” “趁有电视机,签个上诉状,大家伙把马正告□□去!” “对,大家伙把拉告□□去!” “尺绫,”楚文斌想上来拍一下他的肩。 他却没有回应,径直回牛棚清洁。 第13章 出发上学 新的一期播出后,明显播放量增长许多,评论区和弹幕的热度也多了数百条。虽然收视率还是一如既往平平无奇,但好歹有长进。 期间,尺绫的讨论度一骑绝尘。 “真的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吗?老天爷,为什么只能在电视里面看见(呐喊)” “我觉得是化妆修图加滤镜,但是垃圾区有人爆料说真的长成那样” “这皮相,这眉眼,还不吊打一批内娱小年轻?你台这次真选对人了” 尺绫能收获讨论度,这期的剪辑可谓是要加鸡腿,你甚至可以看到同一个账号,在两小时发出好几条态度截然不同的弹幕。 看到前情回顾尺绫用知识装b时:“这小子有点东西,可以啊。但是初二学历,光记这些东西,平时干什么去了” 看到李大叔带马专家来打假时:“这就是一个文盲呵呵还装逼,被打脸了吧,说谎成精不带眨眼。我看走眼了!” 看到抽烟片段:“这个尺绫真是个拖后腿的孽障,来了就没干什么好事!怪不得没妈妈” 看到最后的大反转:“哥我给你跪了,我服了,真要成仙了啊” 当然,也有疯狂立flag的:“剧本,肯定是剧本!不是剧本我直播倒立xx,这第一切都是节目组的阴谋,目的是要捧这个花瓶出道!!” 下面回复:“呵呵,我就要他出道,我乐意看关你p事” 粉圈初具雏形,还意外收获一小批变态的粉丝,他们热衷于一遍一遍反复欣赏,将节目收视率拉向稳定。 “我爱长发男,宝宝你头发好香^o^” “虽然宝宝你抽烟弱智还是个孤儿,但是我还是爱你^o^” “请所有电视台下次按这种模板来选角,我爱抹布的感觉^o^” 视尺绫为仇敌的黑子也孜孜不倦。 “没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文盲都有人喜欢??这个世界是瞎了吗!” “百分百剧本人设,我甚至连这种垃圾以什么方式出道都想好了” “什么吊打内娱,我真的笑死,一看就是整容脸,废物就是废物花瓶也不能改变他废物” 如此种种,不尽其数。 深夜,窝在电脑面前小王,一手可乐一手鼠标,把这些评论弹幕、论坛等截屏汇总统计好,发给wx置顶的老板,交付工作成果:“这是这三天的报告,基本都齐了。” 半晌,对面回:“好” 见对面在线,小王顺手就把另一份截图也拖到聊天框,打字道:“哥,你被开盒了,没关系吗?” 层层截图上,暂且不提姓名、生日、工作地点等个人信息,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楼中楼:【我去这真是我同学,没骗人,他高中在n市外国语一中读,高考644】 “没关系。”对面停了一会,回道。 小王思索一下,没再打扰,老板深不可测,说不定这楼还是对面自己建的呢。他打开那楼的链接,又往下翻,楼主已经发新料: 【他家里条件好像不是很好,高中经常要去打工,上学还得照顾弟弟。你们说他弟穿的都是a货,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他打工的地方就在纸原家】 下面的回复: 【……】 【我怎么感觉有点可怜】 【我也觉得,含辛茹苦养大弟弟,好不容易有出头机会了,将弟弟送上节目】 【我已经脑补了一个成绩优异的少年,默默奉献、牺牲自我的故事】 小王继续往下翻: 【楼主别太离谱,高考644去传院?】 【回楼上,这才是最刀的地方啊】 小王看到这停下,打开wx的老板的个人页面,头像和昵称简洁,没有一丝多余痕迹。他忽地感慨,认识好几年,对面还真是一次都没换过头像。 仿佛,纹丝未改。 - 在农村晃荡的日子已经要过去了,再晃荡,别说是城市主人公,节目组的素材库也要长草了。 思前想后一商量,节目组和附近一所初级中学沟通,将三只家伙全部打包去上学。 这是必备节目,孙欣兴奋,这是最爱看的一集。 第16章 学校离家有点远,加上山路重重,基本都住在那儿周末才回家。黄家没这么多被子枕席,节目组还专门给他们一人一套全新的床上用品。 楚文斌笑嘻嘻:“你们怎么这么好,改性了啊。” 节目组也笑嘻嘻,他们见得多,早就心知肚明:笑吧笑吧,现在有多开心,到学校就大喊mmp。 跋山涉水终于到学校,一看建筑,居然还挺干净整洁,不像是山村传统印象里破木头搭起的学校。 三人刚踏进校门,两旁音响突然轰炸,四面八方涌来喜庆音乐! 人群像沙丁鱼一样涌出教室,一楼二楼三楼发出惊天脚步响,噼噼啪啪轰隆轰隆哗啦哗啦唰唰唰,楚文斌吓一大跳,还以为地震,看向教学楼,面前好像有一万只蟑螂朝自己涌来! 全校学生在两分钟内全部集结到空地上,迅疾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设定好的队列上,排兵布阵,哗啦啦拿出两个彩球,此刻音响开始唱歌: “欢迎你到来~感受这精彩~~~” 【脚趾扣地了】 【啊啊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种情节】 【别墅+1+2+3……】 【这种情节真的尬,想跳过又想看,人就是贱啊呜呜呜】 校长主任从中间走出,专门来迎接,伸出手,跟三个新学生逐一握手,还微笑关心吃没吃早餐。 一脸懵逼。 握完手,歌声还没停下,全校几百人甩着彩球。此刻陈桐已经开始随着歌声鼓掌,脚步跃动,大喊:“好!” 【笑死我了陈桐,只要加入其中,尴尬的就不是我】 【陈桐还放飞自我了跳起舞来了哈哈哈】 【尺绫&楚文斌:我是谁?我在那?】 下午的欢迎大会终于结束,继与领导们握完手后,程序终于正常一点,班主任来将他们领回班级,他们被分到初二(1)班。 “初二?我都读高二了,这有点离谱。”楚文斌嘟囔。 陈桐马上要读海本,只是笑笑:“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诶对了,尺绫你读高几啊,还没听你说过呢,是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楚文斌揽上尺绫的肩膀询问,“你可比我大一年呢。” 尺绫答:“初二。” 众人:“……” 【留级三年的小文盲一枚呀~】 【笑死了专业对口】 【尺绫:你猜猜我为什么不说话】 长久的缄默后,楚文斌竖起大拇指:“果然兄弟你不是俗人,非同凡响,震人心魄,骇人听闻!” 进入到教室,三人同坐一组,由于长得都高就安排在后排。爱美之心人人有之,一进教室,大伙就忍不住看。 一些出于好奇,一些出于:“天啊他是真的帅。” 立马有人小声反驳:“我觉得长头发的那个更好看一点。” 楚文斌夹在两人之间,听着教室里纷飞的话语,非常满意。 “我果然很帅。” “让我们来欢迎新同学!”教室里再度响起掌声。班主任要求做自我介绍,楚文斌首个介绍完后,同学们立即鼓掌。 “很好的笑容!”班主任评价,“下一位。” 陈桐望了望,主动上前去,他的温和倜傥已经让很多人目光臣服,瞬间成为焦点。 “我叫陈桐,梧桐树的桐,来自江浙,在英国留学读书,目前准备上预科班,谢谢大家。”他鞠一个躬,十足绅士风范,好几个女生都掩笑躲开,目光流连往返。 班主任特意提起:“既然是在英国读书,那么能不能用英语也给我们一个自我介绍?” 陈桐侃侃而谈,一口伦敦腔让人拍手叫绝,和上英语课的完全不一样。 更加热烈的掌声响起!! 尺绫压轴,同学们都很期待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纷纷投向目光。 尺绫:“大家好,我叫尺绫,今年十七岁。” 尺绫:“家住n市,谢谢。” 简单得有点朴素,朴素得有点社恐。 “有什么问题想问尺绫同学的吗?”班主任救场,缓和尴尬氛围。 一人举手:“你家里几口人。” 尺绫掰手指数十几秒,最后答:“有点多。” 另一人举手:“你考擅长什么科目。” 尺绫继续掰手指,最后答:“基本没有。” 还有人想举手问,班主任叫停。她看过尺绫的基本情况,除了脸,根本没有其他亮点。万一等会班上同学还问到他的爸爸妈妈,岂不是踩雷了? “好的,三位同学都坐好吧,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初二(1)班的一份子了。大家要团结友爱和谐互助,共创美好班级。” 尺绫的掌声和共创班级混杂在一起,非常响亮!! 楚文斌在超大掌声中敲敲课桌,大惊:“卧槽比我高中的还要好。” 学校新建没多少年,扶贫工作很到位,教育是脱贫的一大重要工作,抓得是杠杠的,一丝没有落后。 午餐又补贴,吃的不算差,住宿条件虽然是八人间但没到绝地求生,教室里大多都配备了大电脑。楚文斌顿时美滋滋,差点就想跳舞,“这里哪是学校,明明是天堂啊!” 安顿好行李,三人舟车劳顿,本来想大睡一觉,却突然被节目组告知: “睡什么睡?” “快起来上晚修!” 第14章 夺命晚八 全日制中学早七晚七,除了睡觉吃饭都在学习。打听到晚修要上到十点,楚文斌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天杀的,高中也没你们这么卷啊!” h市的高中当然没那么卷,毕竟从小补习课外拉满,更别说楚文斌所在的学校,都是出国预备役,大家早早下课就考雅思托福去了,压根不是一个量级。 三人拖着身体,来到教室,其他同学早就写起作业。他们别说作业本,连有什么课都还不知道。班长给他们一人派一个本子,说先预习明天课本。 这是把楚文斌看得昏昏欲睡,都是些背过的古诗,没有意思。陈桐倒是拿着语文书翻得津津有味,尤爱看各种小说。尺绫自带练习,仍旧做12x12=144。 八点,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进来,发下来一张试卷。 “同学们,马上要期末考了,我们今天练一套题,只做阅读和作文。限时九十分钟,九点半开讲。” 陈桐合上语文书,拿起一支笔做好准备。楚文斌一头从梦境中惊起,瞪大眼:“考试?什么考试?第一天就上难度了?” 但他很快就信心满满:“我初中语文还不错呢,这就是小菜一碟。” 试卷发下来,两篇阅读,一篇作文,非常老套的题型,对于习惯高中考试的楚文斌来说,阅读量不算大。 陈桐理所当然有点困难,常年用英语交流,做国内试卷不太顺手。但好歹情商高,智商也不差,写得是怡然自乐。 【高中生写初中试卷,不说百分百,七八成都是碾压的吧】 【初中的作文最好写了,有多动人就编多动人的故事】 【陈桐的字意外还挺好看的,加油宝宝!】 【初中阅读理解的难度还是很浅的,一般都有答题模板,对着套上去就好】 在大家都奋笔疾书的时候,尺绫对着试卷,写一个字,又写一个字,最终凝视好几眼,断断续续写下第三个字。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大家都做完第一篇阅读了,尺绫还在前两段勾画。 终于,他举起手。 【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闹事吧?】 在台上批改作业的老师注意到他,下来询问:“怎么了?” 他答:“我可能需要一本字典。” 老师:“……?” 四周的同学:“……?” 楚文斌&陈桐:“……?” 尺绫的试卷上,文章前两段被勾勾画画,基本每个字隔壁都有墨点。 他大概率不是要作弊,老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讷讷问:“为什么?” 尺绫答:“我看不懂。” 弹幕炸了! 【???】 【不是,汉字都看不懂,这有点离谱了吧】 【真不愧是天生辍学圣体】 【好像知道他是怎样留级三年的了。。。】 没有办法,为避免打扰其他同学,老师拿来词典,让他度过这场考试。 拿到词典的尺绫,终于有考试的势头,开始一边翻书一边写起来。一个小时后,考试结束。 没写完的人并不多,楚文斌好奇数着举手的人,发现尺绫并没有,不由得大惊。 老师将答案投影到黑板上,底下人抬头望着,也有人悄悄篡改答案。 语文老师说:“有没有人愿意拿试卷上来,当作范例,让我批改?” 底下没有动静,老师就说:“既然今天来了三位新同学,不如就拿三位新同学的试卷当范例?楚文斌陈桐尺绫,把你们的答题纸拿上来。” 第17章 陈桐充当小组长,将三份试卷和答题纸都拿上去,老师开着投影,在全班面前开始批改。 “首先来看看陈桐同学的。” 一张整洁的答题卡展露在投影上,写得并不多,但题是答完了。 老师勾勾点点,最终两篇阅读拿下一半的分数。予以评价:“不错,要是答题语言能在规范点就好了。” 紧接着是楚文斌的答案,字迹潦草,密密麻麻霸占所有横线,不论书面,态度还是很认真自信的。 接连好几个大连勾,一气呵成,最后居然只扣了五分不到,拿下半壁江山。老师评价:“不错不错,给楚文斌同学一点掌声!” 下面呱唧呱唧鼓掌。 “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尺绫同学的试卷……”老师拿出来时,没忍住皱眉,试卷上的笔迹可谓是五花八门眼花缭乱,完全遮盖住阅读的真面目。 答题纸上倒是挺整洁,字一笔一划,透着秀气。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后面终于想到,这字是临摹字典上的宋体。 答案大体上都踩点,能拿不少分。只是这语句结构看上去很奇怪,人家都是几个字连在一起,凑成一句话,他倒好,词与词之间间隔分明,宛若相隔一整条马里亚纳海沟。 “虽然尺绫同学使用了字典,但是答题还是很不错的。”老师勉强赞扬,“再接再厉。” 【天啊这答案,怎么像小学生写的】 【我们文盲是这样的了,原谅他吧(玫瑰)】 【我就说初中都能留级?我要是校长,这种水平的学生我也不让他毕业啊!】 “阅读批改好自己给分,写在试卷第一页,然后交上来我批改作文。好了,安静!继续晚修写作业。” 楚文斌还在回味自己的荣耀,尺绫又拿起入门数学题开始计算,这回终于做到后面了。陈桐凑过头来看。 “3456.78x4567.89=” “不是,也就一场语文考试的时间,怎么难度骤增了。”他诧异。 尺绫心无旁骛目不转睛,在陈桐准备拿起计算机的时候,尺绫直接将答案写出。 “不是哥,你不用打草稿吗???”陈桐看呆了,连忙自己打草稿验算一遍,好几分钟后才得出答案,答案和他的一模一样。 而此刻,尺绫已经翻到后一页去了。 全程口算,正确率几乎百分百,平均八秒一道题,高达六位数的乘除计算。 “我就说我没看错人。”陈桐喃喃,重新拿起语文书,开始翻看后面的文章。 下晚修,学生涌出教室跑进宿舍,开始抢占洗漱位置。三个人下午光顾着收拾行李,还没洗澡。 和他们同宿舍的,也是班上的同学,热情教他们怎么用水龙头接热水,怎么在厕所里洗澡,还叮嘱不要摔跤。 一顿折腾后,转眼就十点半,马上要到熄灯时间。 所有人骨碌躺上.床,由于新伙伴的加入,舍友们显得格外兴奋。他们一个接一个自我介绍,还互相玩点名游戏。 楚文斌和这些小自己好几岁的伙伴聊得很来,不停吹嘘自己街上认的几十个兄弟。陈桐大多是听,时而点点头。 只有睡在上铺尺绫,安静得像死了一样,连呼吸都没几声。 “果然,是睡了。” 连叫几声后,没有回应,众人如此下结论。 此刻,在门外和孙欣站在一起的尺绫,正沐浴着月光。 刚和哥哥通完电话的尺绫,将手机交还给孙欣,并说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孙欣收起手机,抖抖身子,挨在栏杆上,评价道,“你和你哥关系还挺好的。” 这大概是他来变形后第一次和家人通电话,是他哥提起的,这些当然不会拍进节目中。 “是挺好的。”尺绫双手搭在栏杆上,想多晒一点月光。 孙欣停顿会,提起:“我听说,你好像是你哥养大的。” 尺绫听后,侧侧头,换角度看风景:“对。” “真不容易啊,高中开始照顾家里,还得一边打工一边养弟弟。”孙欣想起尺绫在家时的状态,笑道,“你现在也没少让他操心,不是吃就是睡,也不用功学习。” 尺绫没有回,只是脸色微动。 “他这么爱你,你不好好回报他?换做是我,高考前遇到这档子事,早就当甩手掌柜了。”孙欣伸个懒腰,又松肩膀,话语又一转道, “不过,他要是真爱你,又怎么赶着把你往圈内送呢?” 尺绫没有吭声,见时间晚了,转身回宿舍,大家都睡了。孙欣看好一会儿那串手机号码,那是电视台里的前辈,虽不说多有资历,但自己这么妄言,也不是很好。 尺绫没有生气,孙欣是这样觉得的,同时他亦无表态。 打开论坛,身子不自觉放松,刷好一阵儿,看看哪些明星又被骂了,哪些又买了新的热搜。半晌,看见自己节目的帖子,点进去。 都是在说尺绫的,褒贬不一。其中一个层主发表长篇大论,推测尺绫有玉玉症。证据罗列好几条数百字,要是尺绫算论题,也许能上知网。 他的情绪是挺稳定的,孙欣想,没什么大喜大悲。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咸鱼,纯粹的懒,其实细想起来都搭不上边。 与其说是玉玉症,不如说是他身上有种气质,介于冷静与冷漠之间,透着说不清是哀愁还是清冷的气质。 孙欣有些惘然,叹一口气。 不出意外,他往后会大红大紫,自己与他也仅仅是主角与工作人员之间的关系。 可能往后,再无接触机会。 月光很漂亮,孙欣突然感到一缕悲怆,双手合十许愿道: “祝自己暴富,祝他顺遂。” 第15章 身患隐疾 第二天清早,六点半,整栋宿舍楼都在响一阵诡异的铃声。 当楚文斌睁开眼,看到几个飞快的人影疾驰而过,他知道,自己撞鬼了。 陈桐侧搂被子,嘴里嗯嗯哼哼,半睡半醒。上铺的尺绫则是用被子蒙住头,再无动静。 “我不想起床……不想,不想起床……”楚文斌在梦里鬼哭狼嚎。 学校的噩梦生活,是从清晨开始的。与习惯晚睡晚起的他们而言,大概相当于凌晨。 七点钟,准时吃早餐。三只怨气鬼端着饭碗,打来一个包子一碗面条,回到教室吃早饭。 楚文斌揉揉眼睛,看到其他同学的碗中居然有鸡蛋,霎时精神! “怎么还区别对待啊。” 同学嘻嘻哈哈,觉得他们蓬头垢面的样子很好笑,电视上都演城里小孩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果然是真的。 “这个鸡蛋要很早去才能吃到,很多人抢的,一半六点五十分就没有了。” 楚文斌开始忽悠小孩:“你看,我用包子跟你换鸡蛋好不好?” 同学嘻嘻哈哈又扭捏地笑了,拿出一颗鸡蛋和楚文斌换包子。 这些大孩子在初二班级里,确实有一种动物展览的美。 今天是英语早读,一人拿起一本英语书站起来,朗诵声参差不齐,又尖锐刺耳有磕磕绊绊有乱读的,音量很有精神,听上去简直是耳膜灾难。 尺绫还没吃完包子,一边吃一边看。 英语老师进来放听力,第一节课连着就是英语课,她特意把陈桐叫出去。 几分钟后,陈桐又神神秘秘回来。 读完早读还剩十来分钟,又布置下两篇长阅读,迅速对答案:陈桐和尺绫都全对,楚文斌只做完一篇,还只对了一半。 节目组非常懂观众想看什么,把得分情况拍得一清二楚。 【呐呐呐,果然尺绫很厉害,之前骂他的人哪儿去了?】 【两个都是好宝宝,学习一级棒!嘻嘻嘻】 【楚文斌:所以我应该在车底是吗】 【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学霸,六分钟两篇长阅读正确率百分百,口出狂言的老东西们怕不是连单词都不会读】 上课,老师拿着书进来:"good morning everyboby! today we will lenrn about unit 6." “now, let us welcome chen tong to read the u6 vocabulary, please! 我们有请陈桐同学,为我们朗读一下该单元的单词。” 陈桐卷起英语书,站起来,开始流利朗读。 每一个重音都恰到好处,连读也十分适宜,感情丰沛,发音标准,声音好似被上帝吻过,是蓝底红白纹正老米字旗儿。 观众看见此幕,也忍不住说: 【这个英语老师在乡村教师中的发音算可以了,可陈桐一开口,简直是被碾压在地下】 【陈桐的伦敦腔太牛了,他去考雅思应该能拿9分吧】 【膜拜了,听他读英语真是种享受】 最后一个单词,陈桐停下来,班级里仍旧沉浸在正米字旗儿伦敦腔,连鼓掌都快忘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excellent! "英语老师也忍不住评价,不论内容,只论口音,压根听不出是非母语者水准。 第18章 乡村里的小孩,学习英语,最怕不是不会读,而是不敢读。英语老师是大城市支教过来的,给学生们从头到尾教音标教拼读,效果却仍旧一般。 她将这个担忧对陈桐说了,陈桐说,希望他能帮助同学们建立自信。 掌声停下来,陈桐没有坐下,慢慢又说一句:“我以前刚去英国时,英语也一塌糊涂,后面多说了敢说了,才有了今天的我。” “同学们,你们不要害怕读英语,就算发音不标准,对面听得懂就行了。只有多读敢说才能有进步。” 【说得真好啊】 【从今天开始我也要练英语口语呜呜呜】 【中国人没什么强就学习能力特别强(坚信)】 陈桐坐下,英语老师接过课堂,趁热打铁:“please open page 87. let's read the text aloud. 开小火车,一人一句话,从这列开始。” 同学们比往日更有激情,虽然还是有些放不开,但声音比往常大很多,英语老师非常欣慰,面上挂着满意笑容。 好巧不巧,开的是尺绫这一列的小火车。 【加油啊宝宝,你是最棒的,你可是会六国语言的!小天才!!】 【碾压陈桐的时刻到了,不能光让陈桐出风头,尺绫可是能用六种语言来读同一句话呢】 【之前嘲讽尺绫读原著装b的都有福了,你才是文盲,看我宝宝大杀四方!】 尺绫捧着书,站起来。 大家投去热情目光,这位长相无可挑剔的少年,在今早的阅读练习中拿下大满贯,英语水平可见不俗,是否能和陈桐不相上下、互相媲美呢? 楚文斌是全场最兴奋的一个人,昨晚的字典事件让尺绫丢了脸,现在是挣回脸皮的好机会。他不断对前后左右说: “尺绫可niubility呢,区区英语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他可会看六种文字的原文小说,我亲眼看见的!” 只可惜,尺绫一开口,说不上流利无比,也算是磕磕绊绊。几个单词都是从无力的嘴唇里蹦出来,跟他写的字一样,隔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学单词读错了。 “……” “……” 【……不是说?很牛逼吗?到头来哑巴英语?】 【说好的吊打呢,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六国语言人才,我看你们怎么不吹他还是外交官呢?】 【别,他要真当了外交官,我国的外交事业不堪设想】 【文盲 】 读完的他,一脸平静坐下来,同学们猜测他也许内心里是如释重负的。 楚文斌哑口无言,最终还是承认,好兄弟平平无奇除了脸一无是处的事实。 养蛊反噬,把握不住,网上骂声一片。孙欣剪辑了今天的片段发布上去,都不敢看评论区。 但她思索,回忆起当初和尺绫在机场时,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语言,和外国人交流起来却是流利无比。 和现在这场面,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不由得诧异,怎么会这样,无论学习再怎么差,也不至于单词读得卡壳,做阅读要查字典吧。 下午,语文老师拿着试卷进教室,课代表派发到每个同学手上,楚文斌看自己作文,满分50居然拿了45!陈桐写得诚恳,也斩获40分的好成绩。 全班,唯独尺绫没有拿到试卷。语文老师在讲解之前,稍稍提一嘴: “尺绫,你等会下课跟我过来一下。” 枯燥的一节课过去了,下课后,尺绫起身跟老师去到办公室门前。 这里同学不多,语文老师拿出他那份试卷,背后是他写的作文。 上面的涂改甚多,横叉竖入,甚至写出了格子,字都是歪的,有种虽然认真,但是是认真捣乱的错觉。更别说语句生硬,语序颠倒的问题了。 语文老师温柔说:“起初我看到这份试卷,作为语文老师,我是生气的。但作为班主任,我觉得你不是捣乱的人。尺绫,你是不是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 面对老师的耐心,尺绫没有回避,他沉默一会儿,平静答: “我有失读症。” 失读症,又称阅读障碍。 从字眼上就能看出什么意思。生动有趣的速读小说,在尺绫眼里宛若天书,需要一个一个字对着,拆分句子结构,联系上下文才能理解。 是的,他汉语一塌糊涂,没了字典几乎就丧失读写能力,在一维文字上他反而阻力较小,学起来很快,只可惜老天给他封一扇窗,他不会读。 这就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考试要看字典,写作文语序混乱,英语阅读全对却是个哑巴。 老师微惊,似乎是没预料到这个答案,超出她设想范围。 “你是……怎么会有这个病的。”她犹豫着问 “脑子有点病。”尺绫指指脑子,不算很在意,语气仿佛在说一只小猫小狗,“出生时候难产,缺氧,没发育好。” 老师彻底失语了。 眼前的少年,头发被风轻轻吹起,有些凌乱。他饱含苦难的话语也随着风,飘散在半空。 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起初看到留级三年的背景,老师大吃一惊,下意识认为对面是被学校开除的混混。见到真人后出乎意料,性格温顺,是个能坐得住的。 直到昨天晚上闹字典,她又起疑心,这学生真像表面看着那么老实吗?今早看到他作文,一把火被点燃,吃饭都食之无味。 冷静下来,幸亏找了他谈话,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命运多舛的孩子,老师不禁想,真是我见犹怜。 【呜呜呜哭死我了】 【虽然很虐但是也不至于哭吧,给你递赛博纸巾呜呜呜】 【我真该死的啊,我错了我不该嘴尺绫,md功德扣光了】 【刚刚还在骂的朋友,你们会不会半夜突然想起来,扇自己两巴掌】 【突然变得好悲伤,又好励志,大家都在很坚强地活着啊】 尺绫拿回试卷,回到教室,楚文斌见到他回来,故作太监音恭迎他回宫,又立马拿过他的试卷,说想看看多少分。 看到没有分数,还给尺绫,很识相不再提这件事。 “对了,这周四有兴趣社团,兄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什么?”尺绫坐下。 “当然是,日语社啊!”楚文斌唰一下兴奋起来,“我可是纯正二次元,早想学日语了。” “不想去。”尺绫把试卷放进抽屉,拿出下一节课的书。 楚文斌撒娇:“别嘛好兄弟,老师很专业的,你是怕自己什么都不会是吗?零基础也没关系,我看很多动漫,我能教你。” 他拉着尺绫的手,畅想美好的社团生活: “来嘛,跟我读,八嘎呀路。” 第16章 社团生活 陈桐已经被吉他社拐走,楚文斌抓不到人,又不想形单影只。尺绫拒绝再三,始终没能抵挡楚文斌的磨人,在周四那天,跟随他一同来到日语社。 “欢迎欢迎,こんにちは!” 授课的老师本职是物理老师,很典型的理工科黑眼镜,身上却因为二次元属性多出一丝诡异的活泼,标准宅男。 日语说得很流利,能力考过了n1,虽然没有留学经验,但教入门爱好者是绰绰有余。 屋子里几乎都是钟爱二次元纸片人的学生,也有常年抱手机看日剧追日娱的。别说山区的学校都是娱乐少,就算家里条件不好,在学校有了电脑,一样能走在社会前沿。 更何况,这些个面孔年轻的老师,几乎都是支教派来的,带来不少新鲜潮流元素。 “有两位新同学加入我们社团,先简单介绍一下吧。”这位年轻老师,面上洋溢笑容,“可以说说兴趣爱好、加入原因、对什么感兴趣、水平怎么样?” 楚文斌有些害羞:“要用日语吗?” “都可以。”老师推眼镜。 楚文斌勇敢朝讲台迈步,尽管在同学眼中,他害羞得蜷缩起身子,满脸通红:“米娜桑,空你几哇。我叫楚文斌,很喜欢日本动漫,所以加入日语社。” “我只会几句常用的哦哈哟,一大大ki马斯,你们要是懂的话请教教我。”平常脏话成章的楚文斌,到了这种时候,居然卡壳了,支支吾吾忸忸怩怩,最后,掩着脸害羞退下去。 “很棒!”老师鼓掌,“要的就是有兴趣的同学。” 这本是个很敏感的主题,直播间和社团课不同,闹得风生水起。 【我去,楚文斌居然是个二刺猿,看不出来啊】 【初中就有社团课了吗,真不错,这山卡拉学校比我们学校好】 【现在的小孩子就是崇洋媚外,不好好学中国话学小日本话,迟早要成为鬼子!!】 【罕见 】 【什么叫罕见鬼子?一个二次元就把人家开除国籍了吗?那么全中国好几千万人都要开除国籍了!】 在下一波掌声中,尺绫被迫上讲台。 老师见他不像楚文斌那么放得开,主动问:“之前学过日语吗?” 第19章 尺绫手指缠绕,站姿拘谨,回:“会一点。” 老师笑了,那能不能用日语来一个自我介绍,懂多少用多少,像楚文斌同学一样。 尺绫面向同学们。 「皆さん、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僕はサラアヤと申します。」 弹幕的争吵突然停滞,所有人震惊看着。 「貴校に部活参加させていただきて、有り難く幸せと感じます。これから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我没听错吧,,】 【艹,这是来了个真鬼子】 【不是,哥,你还真会啊?你管这叫会一点啊?】 楚文斌和下面的同学一脸懵逼,他刚刚,在用日语自我介绍吗? 老师也懵圈了,眼镜都歪下来。中间那句是什么来着?? 【这口语,日专生表示,是位大佬(抱拳)】 【他不是失读症吗,话都说不明白的那种,怎么日语这么好(疑问)】 【懂日语的人已经沉默了,这敬语用得也太正式了吧,不像学校社团,像是社畜面试】 【中间那句是什么??】 【查了查,好像是古日语的用法,荣幸至极。。。】 老师终于反应过来,惊喜按捺不住,鼓起掌来: 「サラ君は日本語がペラペラです。何年間勉強しましたか?(你的日语很流利,学了多少年了呀?)」 下面的人仍旧一脸懵逼。 尺绫答: 「小さい頃、日本に住んでいたことはあります。(小时候在日本住过)」 「生活ある?どこか?いくつですか?(在日本生活过吗?在哪里?几年几岁啊?」 尺绫报了个大概是地名的东西,应该又报了个数,老师恍然点点头,脸上充满释然。 下面的人完全看不懂,一片鸦寂。 【有无人来说一下刚刚什么意思??尺绫的日语到底什么水平?】 【翻译一下,那段日语大意就是简单的自我介绍。什么大家好啊,我叫xxx啊,很高兴参加社团啊,以后多多关照谢谢。 也可以翻译为:大家晨安,本人姓名为xxx。贵校能允许本人参加社团活动,本人非常荣幸不胜感激。今后也请各位多多关照,感谢各位的聆听谢谢。】 【日本原产大佐的水平,不开玩笑】 【不是卧槽,太厉害了吧,居然是贴近日本人的水平,看了翻译,刚刚那段说得真好啊】 【粉丝别高兴太早,不是贴近日本人,而是他可能就是日本人,,,】 【艹】 【艹】 【遇上真鬼子了】 尺绫回到座位后,四周都用一种茫然又不明所以的眼神,望向这位段位极高的大佬。 同桌楚文斌身体凉凉的,僵硬无比,像尸体一样。 好一会儿,他才对尺绫讲话:“兄弟,” 这两个字都是从他嘴里飘出来的,“我觉得,你有点牛逼。” 尺绫不说话,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展示着充满日式风情的ppt。 楚文斌只觉得世界魔幻,心如死灰,他怎么能没想到,尺绫熟识那么多门语言,虽然前几天被打假了;知道日本樱花,他说他养过;一直不愿意来日语社团,他都会了还来什么? 这个世界真魔幻,太魔幻了。楚文斌不知道身边人下一秒会变成超人还是蝙蝠侠,全世界可能只有他自己是废物。 【尺绫那么小就在日本住过?怪不得说得这么流利,应该算作是母语吧】 【日语好+中文不好=罕见】 【开个盒吧,查查他祖上三代,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生出这样一个奇葩(无贬义)】 【我真服了尺绫失读症还这么有外语天赋,我正常人怎么连中文都只考70分】 【我记得尺绫有哥哥是大学老师来着。。。家族基因优秀吧】 孙欣看到夹杂在夸赞之间的一些言论,皱皱眉,有种不好预感。 生为靠传媒吃饭的她,熟识各大平台运作规律,一说开盒,换别人还好,这几个id他们是真的开啊! 她本来想私聊制止,然而,开盒比节目组行动更快。 果然,不到半小时,打开开盒聚集地,果然有新鲜出炉的帖子。 【直播开盒,查透尺绫的变形人生,禁止+4】 主楼:搭个∠先 1l:+4 2l:+4 3l:没人能看出我是个雨货因为我每天都在雨稀里哗啦噼噼啪啪叮叮咚咚…… 孙欣点只看楼主,楼主目前进度10%。 44l(楼主):首先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位尺绫,究竟来着何人。盒打击的第一步,从家里人开始,通过节目我们可以得知,他父母双亡,至少有一个兄弟。查了查,没能找到有关他父母的信息。于是楼楼我呀,决定从他亲爱的哥哥入手(他哥盒的传送门****)。 46l(楼主):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开他盒,无冤无仇的,楼楼想说啊,虽然这小东西长得白白嫩嫩楼楼每天晚上都对着他搭∠,但万一他真是罕见或者间谍什么的,楼楼的∠不就打给敌国了吗,楼楼不能容忍这种行为(发怒x3)所以只能开盒了呀(好吃x3) 57l(楼主):话不多说,直接上盒成果。虽然尺绫在网络上简直像小透明,但他哥哥算是半个公众人物,留下很多痕迹。从他哥哥那,查到尺绫应该还有一个哥哥,诶嘿,是个大学讲师。这是某大学官网上写的:尺尚,xxxx年就读于某大学少年班,xxxx年就读于法国某大学,获得硕士学位,现于某大学攻读医学博士。友友们,楼楼文盲一枚,上网搜了下这个人的论文,楼楼只觉得很牛逼一个字都看不懂捏。 58l(楼主):另外补充,尺绫当主持人的那个哥哥,在高中时期曾经有入围北大保送生的记录哟。楼楼盒打击到这,反而自己被打击到了。这样看来尺绫确实是亲生的,智商样貌都不差,家族基因优秀捏。 88l:楼楼,查到他们家什么背景了吗?cl究竟是不是罕见呀? 112l(楼主):目前看来,并没有表示cl是罕见的证据。这本来就是空口胡说出来的,而且楼楼本人倾向cl不是罕见,虽然他的前十年什么都查不到捏。cl哥哥出国留学是公费的,而且读的本科也是嫡系大学,身家应该是清白的。 133l(楼主):其实楼楼早就查到了尺绫住在哪,哪所小学哪所初中,在哪所商店买什么东西。但是呢,这些就不放出来了,毕竟楼楼还挺喜欢cl这个电子宠物呢,不想这么早就养死。有人说cl有鬼子血统,这点楼楼出来说一下,确实是查到了。搭完∠细说。 287l(楼主):神清气爽,楼楼回来啦!虽然在尺绫身上什么都查不到,他好像从来不用电子产品一样。但这次又双叒在他哥身上查到了。上一个开盒贴我们可知,cl的大哥(可能?)高中时曾在著名奢侈品牌纸原家打工,无独有偶,楼楼cl二哥(可能?)出国期间的生活费,居然是从纸原家的户口转出的! 288l(楼主):鉴于这生活费不算少,大概率排除资助等避税活动,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一家子和纸原家有亲密的关系,极有可能是沾亲带故。纸原家起初是在小日子发家,上个世纪末才迁来我国,至今在小日子还有点剩余产业,大家自己想想吧~ 300l(楼主):给大家贴一个外网传的纸原家继承人关系图,有好几个匿名持股人,已经很明显啦~ 388l:啊? 389l:啊啊? 390l:啊啊啊? 孙欣也蒙住,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尺绫下课,和楚文斌准备去吃饭,孙欣关掉手机立马冲上去,扯住他的衣角,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盯完整。 不顾楚文斌的懵逼,她瞳孔震惊,合不上嘴: “你这真货啊!?” 第17章 豪门子弟 【纸原家?怎么可能是真的,他真的是豪门子弟吗!?】 纸原家这个奢侈品牌,素来很低调,不像其他企业一样每天营销炒作,甚至代言人都精挑细选,找不出纰漏瑕疵。 现在突然传出尺绫居然是真正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前面骂他穿假货装b的人纷纷接受无能:“不,我不愿意相信,不,不可能。” 网友们也在纸原家官博下,开始提出疑问。 【亲,这个人是谁呀[图片],有人跟你们攀亲戚哟】 【呵呵哒,你们这些人真是够了,我还开盒尺绫是泰国人妖呢,怎么没人信?】 【我开盒他是秦始皇转世,这套路好熟悉,又买水军了吧,不是炒作我直播噶蛋】 【你认识这个人吗?(指)认识请解释,不认识请澄清!】 纸原家最新发的明星代言动态下,早就被吃瓜群众占领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压过了代言明星粉丝团的控评! 点赞好几千,热度猛涨,近几个星期的动态全部沦陷。 全网同时有好几千人在吃瓜,这可堪比谁谁谁家的新继承人,豪门子弟勇闯娱乐圈。 第20章 终于,在晚上八点整,纸原家官博发布一条新动态。 纸原家_官方号: 欢迎大家收看,周六晚10点不见不散~~ 「(转发动态)《变形人生》第四期预告:少年重返校园,开启全新生活」 【不是哥,你来真的啊】 【什么?你们家亲戚??穿假货吗?】 【↑我觉得可能是不及格品,内部消化了】 【小丑竟是我自己,我笑绫哥穿假货,绫哥笑我钱不多】 【??????这比东京湾炸了还炸裂】 导演组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面自称是“纸原家”市场营销部,说决定往《变形人生》投赞助。 导演组愣住了:“不是,哥,我们还没报价呢。” “什么天降横财。”副导演抱头,不敢相信。 招商广告老早就张贴,迟迟无人问津,新赞助商都觉得节目口碑不好,投了晦气,之前的赞助商见骂名远扬,也立马撤资了。 节目组众人:(流泪)(微笑)是不是可以人人加鸡腿了。 郑导咬手,差点没飚出眼泪:“我爱惨尺绫了。” 一开始以为是个懒人花瓶,废物关系户,没想到是个小财星!不仅盘活节目,还带来赞助,有他真是我们节目组的福气(流泪)(微笑) 商讨过后,合同很快就下来了,对面价格开得可以堪称是豪放。 工作人员看到在教室认真读书的尺绫,都觉得多一分亲切。奖金都是他给我们发的啊!是他啊,他才是大老板! 尺绫从未像今天如此可爱、迷人、帅气、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正在做数学题的尺绫be like: 123456x654321= 今天提早下晚修,大家可以活动身体。节目组一高兴,花大几百点外卖,将三个活宝全部叫去一起喝糖水。 楚文斌:???怎么了,你们今天发癫吗? 陈桐不说话,津津有味地揣摩,细细品尝,似乎也在赞同楚文斌的话。 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给尺绫递糖水:“尺绫,你想喝杨枝甘露吗?” “哥,喝喝这个,红豆熬得可好了!不算很甜。” “要不要喝柠檬茶,鸭屎香风味的,一级棒。” 尺绫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陈桐托脸,半开玩笑:“我知道你是关系户,没想到这么硬的关系户啊,全节目组都来服侍你。” 尺绫喜欢甜的,吃了最甜的甜品,就拿着数学题出外面继续做了。节目组仍旧沉浸在喜悦中,没管他。 孙欣走过来,尺绫抬头。 孙欣手抠脑袋抓头发,看他半天想说些什么,却还是说不出口,十分狰狞, 尺绫不动,很礼貌依旧在等她开口。 孙欣根本不敢相信,喝一口柠檬茶,心口冰冰凉,瞪大眼:“你家是不是和纸原家有些关系!” 尺绫头微点,仍旧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孙欣攥拳,跺一下地面,咬牙别扭半晌:“你身上的都是纸原家的衣服?书包也是水壶也是?” 尺绫认真:“应该吧。” 孙欣的拳头打一下水泥墙,差点没一头撞上去,恨得牙痒痒:“我看你过得挺贫苦的,居然是纸原家的公子哥!?” 尺绫眉头微蹙:“你看我姓‘纸原’吗?” 孙欣无奈。 “你不姓。” 孙欣追问纸原家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们亲近吗,你说你们关系不近,那你和当家老头子他们是什么表还是堂还是什么远房亲戚?” 尺绫勉强答:“我妈姓纸原,这算吗?”他想了想,补充一句,“纸原老头是她父亲。” 孙欣彻底失语。 “你管这叫关系不近?” 两人相视无言,尺绫只好继续低头,写着自己的六位数乘除法。 孙欣冷静下来,接受这个现实,扶颔望天:“纸原家日本发家,我听说老爷子是移民去日的,在那结婚,所以你外婆是不是……?” 尺绫听完,无意解释,只是简单答:“只是在那住。” 等于是否认了。 孙欣心安定下来一点,这种血统不纯,可是个定时炸弹,随时被攻击的污点。 “找个落脚的地方,能有得住就行了。”尺绫解释多一句给她听,孙欣眼前立马想象到,上世纪战火四起、四处漂泊的人群。 孙欣没忍住刷手机,叹一口气,转换心情。 【纸原家是日本发家的,抵制抵制!应该要一起封杀!】 【这位兄台,你知道纸原家每年给国家交的税,比交给日本的多多少倍吗?】 【好不容易有个国内发展起来的奢侈品企业,赚外国的钱交税给国家,你说封杀就封杀】 【纸原家上世纪就从日本迁过来了,老头子我记得是国人,只是老太太是日本人(好像还是混血),算到尺绫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血脉】 【资本就是资本,还美化交税,那是他们应该的,你怎么不给资本当狗啊】 【楼上的,资本是不算什么好东西,但纸原家真的算好资本。每年的捐款明细都很清楚,公开布诚,薪水待遇也不错,良心企业】 孙欣看发言想笑,看看身边人,若无其事波澜不惊。果然,网络就是个发泄的地方,现实里有多少人是真的这样叭叭叭,谁不用生活啊。 在尺绫身上,孙欣没感受到阶层差距,这是一件好事情。安慰她月薪几千和尺绫未来的几千万家庭遗产,大概是都差不多模样。 “真好,你很接地气。” “地气是什么。”尺绫没停笔。 尺绫哗哗地写了好几题,孙欣看一会儿,感到莫名欣慰。她笑了,有点苦涩,自己仿佛老了。 楚文斌享用完葡萄奶冻、杨枝甘露、椰果西米露、红绿豆沙后出来,心情愉悦,他抱住尺绫的肩膀,拉高语调:“走吧兄弟,回宿舍刷牙去吧。” 孙欣记得尺绫哥哥说过,尺绫没什么朋友,现在看来是有了好朋友,虽然感觉像楚文斌单方面的。 为奖励三位活宝表现良好,在学校认真读书、勤学用功,节目组决定每人奖励五块零花钱。 陈桐楚文斌充满警惕:不会是要开始剪辑大法了吧。 怎么可能。节目组将钱派到他们手里,笑得像开花。 直觉和他们说是陷阱,但五块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楚文斌想念辣条实在想念到发狂!他每天求爷爷告奶奶向富有的同学乞讨,只希冀能够舔一口包装。 尝到美味辣条的陈桐也抛弃巧克力,这劣质辣油混面筋的味道,实在让他回忆起美好的小学时光。两人全部身家都买来辣条,只有尺绫没有。 陈桐:“又想吸烟了?” 尺绫没有如大家所想的那样,买一包最便宜的烟,而是挑好几种散装糖,结账后还剩一块几毛,赏给楚文斌,楚文斌拿来买火腿肠,吃得满口流油。 “你还真喜欢甜口啊。”陈桐观察,得出结论。 尺绫拆开一颗,其他丢进衣袋。小卖部外有趁着课间休息,成群结队溜出来看帅哥的学生。 她们一个两个心里都在想好帅,嘴上却羞于出口,只得抿嘴偷笑,害羞的样子娇滴滴,非常可爱。 有个女学生,手握饮料,满脸羞红。见他们要走出,跑过去塞到陈桐手里,“送给你的。”又立马跑开了。 “还挺可爱的。”陈桐掂掂瓶子,评价。 【长得好看就是好啊,小妹妹追着跑】 【小妹妹眼光不行啊,尺绫这种才是皮相佳人,硬件比陈桐强太多了】 【陈桐更适合当男朋友……尺绫这种,你看了这么多期,见过他和女生说话吗】 【好像确实没有。太好了,这么早就有单身自觉性,赶紧出道吧我宝!】 【又来了,你们粉丝能不能消停点】 课间操之后,陈桐坐在操场上弹起带来的吉他,音乐随风飘扬,听众们如此如醉,把多少学弟学妹迷得不行。 尺绫坐在一角写数学,楚文斌笑他刚刚做课间操肢体僵硬、像只僵尸。笑够了坐过来,凑头看一眼。 “你怎么不写1+1=2了呀?” 楚文斌疑问,只见尺绫手握的,早就不是那本数学入门习题,而是一张张印着题目的a4纸。 “什么n为给定正整数,s等于……” 楚文斌的笑僵住。 “你这写的是什么。” a4纸上,印的几行小字,他一个字都没看懂。 尺绫专心,顺口答: “奥数题目。” 第18章 去老人院 周五,即将回家的大好日子。见三个主人公没什么心情学习,节目组和学校商量,组织场学生公益活动,前往老人院做志愿。 “老人喜欢什么?”楚文斌好久没出来玩,听到外出活动,宛若要去春游般兴奋不已。 陈桐嫌弃他往身上蹭:“喜欢你,你留在那吧。” 第21章 尺绫买的糖还没吃完,揣在兜里,走一里吃一颗。老人院地段不偏僻,离学校只有三公里。学校决定徒步过去。 挑的都是三好学生代表,还有学校合唱团,前往老人院做公益需要帮忙打扫,还有表演节目。 志愿是今天下午做的,三个活宝是今早知道的,赶忙准备个人表演。 一路上,楚文斌攥着手紧张地背歌词,时不时撞击一下身旁的陈桐,陈桐和合唱团的学妹聊天,一路上欢声笑语。 到了,老人院。 老人院也是翻新没多少年,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老人之家”,粉墙仍旧白净,把小小的老人院围起来,门口很大,取了毛笔字。 “今天我们要去探望的是一些住在这的老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老兵,年龄很大了。”带队老师提前讲解。 楚文斌以为数不多的历史印象,掰手指数年龄:“那岂不是八九十快一百岁了?” “对啊。”老师笑,“起这个老人院,很大原因就是为他们。” 里面很干净,地上没有垃圾,只有零星几篇落叶。楚文斌嘟囔:“那我扫什么。 ” 弹幕看到这,不禁感慨。 【国家真的有在做实事啊,这就是制度优势】 【我交的税拿来建养老院、学校、幼儿园,我很满意】 【这期感觉真是很有营养的一期,节目组用心了】 尺绫吃完糖,不再吃了。老师领学生到活动室,排排坐好。护工把今日的主人公们推出来了。 基本上都要坐轮椅,他们已经上年纪,面上堆满皱纹,皮肤晒得黝黑,身子佝偻,眼睛老花。 如果不是那身军装和衣服上的金光闪闪的徽章,他们也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人。但恰恰是属于他们的军装和徽章,让他们看上去突然高大。 楚文斌很想朝他们敬礼,但周围不动,忍住了。 少先队员代表和团员代表,朝他们敬礼。其他学生也突然举手拉到额前,楚文斌手忙脚乱,发现身旁的尺绫一动不动。 【这徽章,我记得是阅兵的时候发的吧,真正的老兵啊,太厉害!】 【那时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就是靠他们熬过来的!】 【致敬老兵!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现在这么好的生活!】 孙欣看到一条对尺绫身份发出质疑的弹幕,立马删除禁言。 【不是,里面的某个人去探望老兵,真的没毛病吗?不是我歧视。。。】 【这么说,好像真有点奇怪,确实不该让他来】 老师蹲下来,向老人们握手聊天过后,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给老人们送上亲手做的礼物。节目组让三个主人公勾了个小玩偶,楚文斌的勾坏了,陈桐的没勾完,最后是尺绫一个人完成三个的。 楚文斌耿直:“兄弟,你功劳最大……” 没等他说完,尺绫把礼物全部给他们,轻声催:“你们去吧。” 陈桐接过,“我去吧。”老师见他做代表,给老人们介绍: “这是我们国家去英吉利的留学生,学技术呢!” “学技术好啊,回来建设祖国。” 陈桐实际上是学画画的。 而且也不打算回来。 送礼活动结束后,表演终于开始。白房间内,窗子开得很大,阳光洒进来,温暖光亮。 穿着校服的合唱团同学们,面带微笑,排好队,开始开场表演。 柔和的旋律响起,少年们稚嫩的歌声余音绕梁,飘进耳中,歌词非常理想有力量,老人们听得很满意,甚至有点昏昏欲睡,鼓掌。 开始小组表演了。三好学生们都是自行组队,表演青涩的小品、诗朗诵、唱歌……五花八门,大体上还是很传统的表演风格。 【孩子们真有精力,精心准备,真好啊】 【老人们快睡着了(笑哭)虽然很用心准备但是观赏性真的一般般】 【虽然有点地狱笑话,但这种公益活动我默认是相互折磨】 【已经开始期待那三只会搞点什么节目了,gkd】 楚文斌初初听到需要表演的时候,本来想拉着其他两人,一起弄出节目。陈桐听了,抱起自己的吉他,说不好意思想独唱。 他又去找尺绫,尺绫仍旧埋头写他那乱七八糟的数学。楚文斌想起尺绫跳操像僵尸,就放弃和他组队的想法了。 于是,节目组收到三个各自表演,两个人的节目。 尺绫想表演什么?他们始终不清楚,他也许就这样一声不发、浑水摸鱼过去了。如果是这样,节目组也能谅解。 随它吧,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陈桐率先接上节目,老师们很体贴地让三好学生们给老人们倒茶。只见陈桐拿起吉他,坐在老人面前,占据目光的焦点。 他平时唱英文歌多,现在却特意挑了国内的流行歌,开始弹唱起来。 【我天,太好听了吧】 【陈桐真不愧是艺术生啊,什么都懂】 【他弹吉他的样子真的帅到我了,陈桐准备得很认真】 弹唱完,学生老师们都鼓掌,实在是太精彩了。 “轮到我了,好紧张。”楚文斌原地小跳,有点后悔没有和尺绫组队。他要唱一首很帅的rap,虽然有点中二,但这是他唯一擅长的歌了。 节目组提前帮他找好伴奏,楚文斌非常紧张地到群人中间,朝老兵们敬礼又鞠躬,他脑子彻底乱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balabalabalabladidi……” “didadidadidadidadidi……” “banbanbanbombombomdidi——” 虽然口很糊,但是音乐很炸裂,场内终于有青春气息,活跃不少。 老人们不知道是被音乐炸醒的还是楚文斌的跳跃太热烈,总之是挺乐意看,欣赏年轻人的音乐风格。 【抽象,实在太抽象了】 【老人都看乐了】 【哈哈,我也看乐了】 【挺好的,不枯燥,多弄点这种新东西让老人欣赏,不然来来回回都是诗朗诵,多无聊】 楚文斌蹦跶到满头出汗,表演完仍旧紧张,匆匆鞠躬后回到伙伴身边。 “怎么样?”他偷偷地问尺绫,“紧张死我了,我还唱错词”。 “挺好的。”陈桐替尺绫给他鼓掌,“就是一个字没听清。” “你准备表演什么?”楚文斌问尺绫,好似脑海里已经期待起来,随时给他应援助力。 “我算了。”尺绫原地不动,贴在墙上。 “哈?”楚文斌下巴都快掉出来,“为什么啊!不是人人都得上一个节目吗?” “多好一个表现机会。”陈桐抱手在一旁说风凉话,“唱唱歌跳跳舞让大家看看。” 【陈桐的yygq我是服的(棒)】 【尺绫在避嫌吧,我觉得也正常,不表演就不表演了】 【很稳重一个人,想得多也想得细,现在的舆论环境真是畸形,我有点怜爱他】 【我从开播等到现在,就为了看他表演,他居然不表演……宝贝你以后怎么当爱豆啊】 老师见基本都表演完了,但好像还缺什么,一眼瞥见城市三人组里最秀美的那个,指指:“尺绫同学你还没表演呢。” 其他同学也早期待已久,对比于敬老志愿活动,他们其实更想看三个城市里来的“明星”。 “对嘛对嘛,楚文斌都表演了,你要表演。”一个男孩大喊道,然后大家嘻嘻哈哈笑。 楚文斌把尺绫往外推,“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去嘛去嘛,我看你广播体操做挺好的。” 老师上来套牢他,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没事,放轻松,就表演嘛展示自我,多好啊!给爷爷奶奶们表演一下,他们很开心的。” 【没看出多开心,倒看到几个累了(笑哭)】 【得亏他们没有手机,不然就是人性的考验了】 【尺绫:早知道,就和楚文斌一起唱袜普了】 【宝宝加油啊,期待你的表演!】 尺绫没办法,有些拘束地被扯出来,本来还想拒绝,却硬是被堵住:“……我也不会唱什么歌。” 节目组想帮他找歌,他想了会,眼睛垂垂说清唱吧,站在众人面前,同时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他有些无奈,不算拘谨,也不算自在。 【好像没说要唱什么?】 【我觉得尺绫大概率会有点五音不全】 【没事,不怕丢脸,唱什么我都接受,能唱就行】 【嘘嘘嘘他要唱了】 尺绫的头发实在不算干净利落,不在前一辈的审美之中,但是最后一个节目,老人们也还算平和。 他开口:"Вeчep tnxonпecheюhaдpekonплывet" 声音并不算婉转,声音不大,听了半句才慢慢起了调子。 【这是什么歌】 【他在唱什么,rap吗,为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下一句接着唱:"Дaльhnmn3aphnцamncвetntcr3aвoд" 第22章 【好像是抒情老歌,没听过,不知道】 【这好像,不是中文歌吧】 旋律慢慢起来,一阵余音流入老人们的耳朵,其中一个老人手抓住轮椅把手,一些老人也抬起头来。 尺绫继续唱:"Гдe-toпoe3дkatntcrtoчkamnoгhr" 【不是吧你们居然没听过这歌?很经典的旋律】 【不会吧,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吗?这可是——】 有的老人张开嘴,认出这是什么歌,浑浊的双目突然发光,也想跟着唱。 "Гдe-toпoдpr6nhyшkon……"尺绫第四句唱到一半,突然有一个颤抖的苍老声音加入。 “……在山楂树两旁。” 第19章 山楂树下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列车飞快地奔驰 车窗的灯火辉煌 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 尺绫合上两唇,逐渐缄口,不再发声。 房间里的舞台转交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上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轻哼,又有蹦出字眼,参差的几句,最后齐声唱起来,老人们的在阳光的映照下,双目流转生机。 苍老男声颤抖着,唱出婉转的词,那歌词好似穿越几十年时光,在蒙尘的岁月中被拨开。 白天在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 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充满年代感的火车、青年、钳工和锻工……老人们的歌声悠扬起来,一个喃喃跟唱终于开嗓的老头子,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师愣住,突然身子一颤,他带队快依旧有七八回,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楚文斌小声问:“这是什么歌啊?” 陈桐抿抿嘴,犹豫半晌,启唇:“《山楂树》” 《山楂树》是一首诞生于1953年的歌曲,传入我国后,如红色之风疾速席卷国土,传唱于青年少女之间,脍炙人口,这个旋律几乎无人不听、无人不识。 这些老人曾经也朝气蓬勃,是工人,是强壮农民,是唱歌跳舞的青年、合唱队的成员。他们从战场回来,从城市下来,响应号召到这山沟沟进行建设。 当时白天劳动,下午的文工团就组织表演,青年随着红色歌曲起舞,那是美好梦幻的娱乐活动。 他们唱的不是歌,而是蒙尘的记忆,是回忆里的颜色,是青春,是热情! 老人们不停唱着、哼着,眼中闪烁的刹那光芒,是相隔十几年的剩下的激情余温,是他们挥汗如雨,在厂房里挥汗如雨时红透的锅炉,是矿山上镐头和石矿碰撞而出的火花! 是他们年轻过的眉眼,是热烈追随的理想。 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唱歌都没力气,也不禁追忆往昔,露出为数不多的牙齿。 秋天大雁歌声已消失在远方 大地已盖上一片白霜 他们发白的眉睫低垂,老骥伏枥,他们不期待有生之年能看见理想遍布全球,可他们仍旧怀念那段时光。这片抛洒热血、挥汗如雨的土地上,还会埋着多大力量? “我们已经成为历史了。”一个老人停止唱歌,慢慢呢喃。 “他们会延续历史。”一个老人轻声对她说,“他们正在学外国的技术呢。” 谈及美好的爱情时,他们眼中的忧愁被掩盖,换作闪耀的光辉,正如胸口金黄徽章。 啊最勇敢最可爱的,到底是哪一个 啊我亲爱的山楂树,请你告诉我…… 空气沉寂。 无人鼓掌,无人赞赏。 寂静的空气就是这场演出最好的赞赏,所有人都震撼住,听这首陌生的歌谣,听往事和疑惑。他们的不解和张大嘴,即是这首歌重现的最好反应,有更多的人听过了,记住了。 尺绫除了唱前四句,后面一概缄口,他只是静静看着。 【我的天啊】 【为什么我泪流满面】 【嘘】 【那是一个建设的时代,他们全把青春献给了国家】 “这是首好歌曲。”老人来了说话的兴致,热烈地扯着老师说,“我们都会唱。” 不仅这些人会,还有很多人都会,那是一个时代的歌曲,一代人的旋律。 “我以前是文工团的。”老人嘻嘻笑。 尺绫并不显眼,没有接受赞赏,走到一旁。 【过去太苦,他们太坚强,向他们致敬】 【这合唱比所有送礼,比一切形式主义都要有意义】 整场表演结束,众人走出来,老人还止不住想倾诉往事。 他们还要合照,要举起横幅,尺绫没有兴趣,单独走出来坐到一颗大树的围基下。 孙欣见他孤零零,走过来。 “怎么了?”她温声问。 尺绫没有动作,也没有回,他低头摸着一片腐烂落叶,揣测上面的纹脉。 “你今天做得很好。”孙欣鼓励,发自真心实感。她看着远处排队列拍照的队伍,百感交集。 尺绫回头放下树叶,没什么话想说。 “你还会俄语啊。”孙欣笑笑,“真没想到你会唱这首歌。” “是你很喜欢吗?”孙欣揣测,他会有理想吗。 尺绫抿抿嘴,“不是。” 他不是那种人,甚至算不上喜欢这首歌,更别说长存的理想。 孙欣察觉他的不情愿,思索侧眼,改换话题,“你以后想怎么走?” 他会想成为怎么样的人呢? 是上大学、做研究,是继承家产、全球环行? 按照正常来说,他哥能把他送到这儿来,只要反响不错,以后必定会往更高的舞台送。 以他家的背景来说,一般都会是直接和电视台签合约出道,拍点偶像剧做个流量。亦或者参加选秀,在观众面前争个脸熟,这是些家庭背景弱的才会选择的方法。 “不清楚。” 他自小五音不全,歌也没听过几首。只生得一副不男不女的皮囊,没有二哥的嗓音,没有三哥的聪明,他是硬件上最没用处的一个,读不好书,做不好人,能活一天就算一天,没出意外就大吉。 “你看上去不想当明星。”孙欣看穿,“你或者可以追求你的理想,你不是很喜欢数学吗?” 尺绫目光犹豫,她以为他会说什么,耐心等待回答,但他没有。 远处学校们已经拍好照,准备回去,又要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徒步。尺绫率先起身,孙欣望着他身影,想喊住他,却什么也没出口。 楚文斌过来勾他肩,举起个大拇指:“没想到啊,你唱起歌来还有模有样的。” 老师喊:“排好队!报数!回去啦!” 回学校又要一个多小时,光走路都疲惫了。学生们脚累得有怨言,尺绫则一言不发。 他没什么擅长,只擅长走路,提着一个矿泉水瓶跟在队尾,渴就喝一口。 水在瓶子里晃荡,水珠滑来滑去,反射光芒。 十二点,节目组见路途遥远,又已到饭点,回到学校暂不说食堂关门,饭菜必定都凉了,决定让学生们在附近饭店吃一顿。 听到这个消息,楚文斌兴奋,学校的乡村补贴餐他早就吃厌了,来来回回都是青菜猪肉豆芽,这次不得大鱼大肉? 节目组点好菜,菜肴丰富,鱼肉成群。 【节目组下血本了喔,这次值得夸夸】 【看着好香啊,我想哐哐炫】 【赛博出摊酸甜排骨、鲜炒菌子、走地鸡、雪碧、可乐】 楚文斌吃了三大碗饭,不说大鱼大肉,茄子炒牛肉就香得他如痴如醉,光是油都满足得升天。非常好的农村小菜,使他筷子高速旋转。 尺绫进食不吃肉只吃菜,菜却只有两个,肉菜多油又多,一人一筷子就空碟了。中学生们嘻嘻哈哈,和同学吃饭都桀骜不驯、放荡不羁,在餐桌上不拘小节。 风卷残席后,只剩尺绫一个人,捧着半碗白饭。同学们都蹦蹦跳跳开始串桌玩了。 【尺绫真是个安静性子】 【还是能看出来家教很好的,不急不躁】 【节目组给他开个小灶吧,吃这么少,我觉得他不饱】 【可怜的宝宝】 回到学校,已经是临近下午,尺绫久违选择翘课,独自在宿舍躺一下午。大伙猜测他是不是太饿了走路都没力气,只好睡觉。 楚文斌奉老师之命来将他缉拿归案,铛铛铛就准备开门。 “让他睡会吧,”陈桐说,拉走想叫醒他的楚文斌,“我觉得他身心疲惫。” 今天可是放假的好日子,上两节课就回家。楚文斌许久不见自己的黄家爷爷奶奶,非常想念,特意在同学之间讲述惊天地泣鬼神的爷孙情深,乞求好几包辣条一起带回家去,让那暮暮老年的爷爷尝尝鲜。 三人坐上摇摇晃晃的面包车,从学校出发回小石村。 尺绫还想睡,楚文斌试探他鼻息:“睡这么久,不会死吧。” 第23章 车咔哒一下,坏了,在半路停下。 节目组下车看看,车顶不住山路,抛锚了。好半晌也没解决,只好扛着摄像机,同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三人说: “我们大概要走回去……” “啊?”楚文斌张大嘴,点点头, “车坏了。”节目组有些讷讷。 “啊?”楚文斌继续张大嘴,点第二次头。 节目组已经有预感了,这一里路,大概会回响着楚公子嘹亮嗓音。 “[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哔哔]!!” “[哔哔哔]是不是故意抓弄我们,肯定又是你们发癫要排节目效果。” 可真不是他们故意作恶,而是老天不作美啊。天不让他们坐车,要让他们锻炼。 最辛苦的还是尺绫,中午没吃饱,下午睡觉被抓起来,车马劳碌到一半,还得走。即使这样,他还是毫无怨言。 一行人扛着行李摄像机灯光设备,好不容易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下去。 黄家小屋,点着昏黄灯光,远看如常。 可三人走到,入门只见一片寂静,并没有香喷喷的鸡肉和白米饭等他们,只有一锅稀白粥。柴火燃尽,只剩凝结的凉意。 爷爷奶奶不在厅里,楚文斌出门瞭望,只见俩老人的屋子亮着。 “这怎么了。”陈桐觉得不正常。 楚文斌一鼓作气闯进去,看到眼前场景,忽地一愣。 另外两人走过来时,只听到楚文斌霎时大喊:“爷爷,你怎么了!?” 第20章 出诊治病 奶奶坐在床边,给老伴递着尿壶,爷爷卧在床上脸色泛白,对着尿壶呕吐。 楚文斌当场看见被吓一大跳,顿时紧张无比。 “他不舒服。”奶奶给老伴一点热水,爷爷沾一小口,眼前晕眩,摘下眼镜躺回床上。 陈桐和尺绫站在门口看一眼,陈桐留下,尺绫径直回房间。 楚文斌见状,问,“他去干嘛?” “他睡去了。”陈桐答。 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尺绫可谓是精疲力尽,本来就不想吃饭,回小屋往床上一躺,闭眼迅速睡死过去。 柴火仍凉,奶奶见孙子们放学回来,手忙脚乱热饭菜。陈桐阻拦:“算了算了奶奶,我们自己弄吧,你吃过粥了吧。” 爷爷仍旧眼前晕眩,看灯泡好似看太阳,头晕眼花好不舒服。 奶奶见情况越发严重,手一遍又一遍摩挲围裙,忧心忡忡。最终向大孙子请求:“你们去找医生来吧。” 村里有村医,是村书记的大女儿,诊所就在村头往上走。 陈桐和楚文斌按着路,走上村头敲门,不过十几秒门便应声而开,迎面的居然是个现代的大姐姐:“王医生,需要你上门看诊。” 王晓扎起头发,刚吃完饭,带上诊箱。 “什么不舒服。” “头疼,头晕,呕吐,脸色发青。”楚文斌答,他比在场所有人都着急。 三人打着手电筒,匆匆出诊。 天上飘起毛毛细雨,在夜色中光芒微闪,如毫毛飞落,聚少成多,地面鞋底开始湿泞。这一趟走来并不顺利,脚步匆匆,话少行多。 村医终于到达,黄奶奶寸步不离。王晓早听说村里有拍节目的,她先前去城里进修学习,前两日刚回来,没想到这么早就找上门来了。 听说是三个人,怎么只见两个? 黄奶奶心急如焚,王晓先用手抚慰她,又迅速放下药箱,甩干身上雨滴替病人看诊。 “哪里不舒服?” 她再问一遍。 黄爷爷躺在床上,连身子都不想翻,睡得昏昏沉沉,梦话里又嚷嚷头疼。 “他昨天就有点头晕,今早捡了会柴,中午回来就说头疼,又晕。” 奶奶替黄爷爷说,她说得很细致。 “他说不想吃饭,可能发烧咯,我就给他熬白米粥嘛,喝下去就呕,呕完一直干呕,说肩膀痛头痛颈脖痛,不舒服想睡觉。” “肌肉疼痛。”王晓翻译,记下来。 摸了下病人手,有些冰凉,脸色也青白,没甚精神。如果是十几岁的小孩或是中年人,她可能会说吃点药睡一天就好,但面前的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她也不敢轻易乱开药。 量完体温,有低烧。又揣摩一下症状,“问题应该不大,我开点止痛止晕药,最近感冒的人很多,可能是小流感,多喝一点热水吧。” “那吃什么?”黄奶奶担心问,“他一天没吃食了。” “等等,我弄点糖水。”王晓打开药箱,拿出葡萄糖。 “我去冲吧。”楚文斌和陈桐守在一旁看着。 王晓想,这两个小孩也不像传言说的那样野蛮,起码人品不错,是挺孝顺。 “我自己吧,你们不一定知道分量。” 她走到中间的瓦屋,进入小厅,见污渍满满的土地板,被熏黑的柴火灶。 她其实见得很多,小时候也经常与这些作伴,只是想到那几个城里来的小孩能习惯吗? 暖水壶里有温水,她刚想找个干净杯子倒一点,后面忽地有脚步声。她下意识往左回头,却扑空,余光看见右边一个人影。 转回头来,终于见到第三个人。 他发丝凌乱,睡眼惺忪,穿着不属于这的打扮,却不让人觉得格格不入。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尊称一声王医生,没有关心一句卧病在床的农村爷爷,自顾自点起柴火。 “你要干什么?”她大概是出于好奇,也许是恶意,问一句。 水在锅中冒起热气,尺绫抓一把干面条,“饿了。” 王晓听着,看他下面条,蹙眉。 他动作实在太随意,水沸腾冒起阵阵白雾,云深雾绕,动作又慢慢悠悠,不由得让人觉得懒懒散散。人懒散,就会让其他人不满。 另外两位变形少年,守在房间门口,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有心。长得不花里胡哨,算是老实。 看他模样优越,骨子里没想到是个冷漠的利己货。爷爷卧病在床,奶奶忙前忙后,他却刚睡醒,一起来就只想着肚子饿,煮面条给自己吃。果然人不可貌相,漂亮的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素来爱憎分明,拉下面色。 尺绫加点盐,捞起面条,用碗就直接开始吃。 热气腾腾的面条,对比她手中给老人准备的葡萄糖,以及锅里生水的凉稀粥。 王晓不高兴。 “你来帮忙拿葡萄糖水。” 尺绫刚吃两口烫面条,听到这话,放下筷子,起身前来,端起暖水壶和杯子。 刚走出门槛,王晓嘴他一句:“你在家也这样吗?” 他跟在王晓后面,进屋子。 小小的房间里挤好多人,躺在床上的爷爷对着空气又开始恶心,闭上眼打算睡觉时眩晕,看上去很虚弱。黄奶奶不善言辞,心疼得要命。 王晓劝黄奶奶吃点维生素片,去隔壁房先睡,不然传染上就糟糕了。 “有三个年轻力壮的小孩在这看着,轮流值班四小时,没问题的。” 将黄奶奶劝去休息后,楚文斌不放心,再一次追问:“医生,他真的没事吗?” “真的不用去好一点的医院吗?”陈桐也跟着问一句。 “问题不算严重,多休息就好了。等会吃点粥或者面包垫垫肚子,然后就能吃药。八小时吃一次。”王晓最近见过很多这种症状,验血也是测出小流感,“一热一冷,又在村头和别人说话吃饭,就很容易染上。” 她余光望到尺绫转身打算出门,语气一变,叫住:“你去哪?” 尺绫停步,微侧头:“饿了,吃面。” “把粥加热端过来。”王晓冷漠命令,“你也得做事,来了就得改变。” 尺绫愣愣,似乎想说话,最后还是算了,往小厅走去支起柴火。 王晓隔着十多米盯他,见到他确实在煮东西,转身回来对另外两个孝顺少年问: “他一直都这样吗?” 陈楚:??“对啊。” 任劳任怨、勤俭节约、自力更生、简单好养。 王晓皱眉,果然是个懒散自私、冷漠单薄、吊儿郎当的货,在小伙伴面前也一致恶评。 十分钟后,尺绫没有煮粥,煮了碗清水挂面,手上还挂着一条热毛巾。 王晓看他煮的新鲜挂面,觉得还算有救,比较细心。 摄像机远程操控,转一个圈,特意对准尺绫进屋,又见他假模假样地提着毛巾,王晓眉头一紧,心里立马想通前后逻辑关系。 煮面条代表细心,发烧敷毛巾代表孝顺。镜头前这样当然是三好孩子,大概是后知后觉,知道要装人设了。 尺绫放下挂面,筷子洗的干干净净。又拎起手臂上的热毛巾,折成方块状。 “你要干什么?”王晓又问,立马站起身,对自己心中的揣测正确大为得意,“不能敷额头物理降温的。” 尺绫看一眼毛巾,再看一眼她脸色,径直把热毛巾交给医生,“头晕肌肉酸痛,不是感冒,是颈椎病引起的。” 第24章 见王晓没接过毛巾,他直接放在她手上,解释:“压迫到交感神经,物理热敷一下,好好睡会明天就差不多好了。” “等一下。”王晓喊停他。 “为什么不是感冒引起的?” 尺绫微顿:“直觉。” 王晓是名校医学生,五年一读完,没有考研究生,而是跟着父亲来到这个小山村过活。 她爸天天念叨着为人民奉献,她没什么感觉,现在的时代有份工作就很不错。进稍微好一点的医院都要博硕学历,她能入编制内就知足吧。 她不知足,她明明学习方向是外科,该和导师一齐站在手术台上,现在却要来小山村给一堆留守老人看糖尿病风湿痛,虽然满服务期就能调回城里,可她还是不知足。 “请你拿出理由。”她认真地盯着他,“你凭什么说我诊断错了。” 尺绫望见这场面,双唇一抿:“我没说过。” 王晓是专业出身的医生,学校里每天埋头苦读,现在一个城市里不知来路的小毛头指正她,把她日夜学习的知识否定,心生不满。 尺绫眼见对方似乎想点火,避开她的敌意,“我随口一说,不一定对。” 楚文斌替王晓接过毛巾,听完尺绫的话后,觉得试试又没坏处。 王晓回头:“等会。” 楚文斌以为这个王医生小心眼,只好停下手,没想到王晓说:“不要用湿毛巾,拿个瓶子灌热水,用干毛巾包着。” 颈椎病最怕受凉,热毛巾藏寒湿,敷上去是热,取下来就冷。楚文斌见尺绫没反驳,于是听话乖乖照做,准备好后。王晓亲手教他怎么敷,敷多久,非常耐心。 “凡事讲究证据。”王晓从床边起身,往门外走,对静立在那的尺绫偏头,“颈椎反弓,第一颈椎有错位,压迫到椎动脉。” “椎动脉和交感神经什么区别?”楚文斌有些迷惑。 两人都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王晓背起药箱,准备出门回家。 尺绫站在那,等她走了后才进门吃面条。 面条早就冷掉烂成一坨,他仍旧很饿,久违狼吞虎咽进食。 面条溅起汁水,他放下筷子,捧起碗喝冰冷面汤。 吃完,他静坐,对着空碗吹门前风。 半晌,楚文斌进来洗碗,见他盯着门外发呆,好生奇怪:“你坐着干嘛啊?不冷吗?” 尺绫轻声: “我失明了。” 第21章 线上会诊 尺绫依稀记得自己是失明过,只是相隔时间太久,有点忘记了。 今天走路昏沉,无甚心思,他都没有想起这种感觉。直至夜雨降临,瓦缝漏水,他在散发腐朽气味的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时,眼前突然消失。 不是漆黑——他刹那掉进虚无世界,差点怀疑一切都是梦,自己也许死亡、或是不曾存在。 只是被水浸泡得膨胀的面条,仍在静静散发淀粉味,尺绫只用了一秒,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习惯这幅失明的身躯。 他还要生活。 过去的他读不了书要生活,父母去世要生活,一个人住要生活,被排挤要生活。 尺绫早就习惯,他甚至已经开始回忆曾经学过的盲文,那时候没人那么好耐心对待他,只有他哥温声对他说话。 他记得第一次摸盲文时,他摸偏了,只摸到木书桌上凹凸不平的木纹。他当时一直在思索,脑子里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尺绫尝试在桌上摸索,只摸到一枚锈钉,微弱的痛感攀上手指。 眼前突然又开始有光感,半秒后,他隐隐约约看到轮廓,黑影痴呆地定在门旁。 楚文斌听到他的回答,整个人停住,愣顿:“你再说一遍?” 他看到一片片晕光的颜色,逐渐抹开,终于是清晰起来。 尺绫正欲再说一遍时,忽地停住,眼前所有事物再次明朗,连瓦房上的雨流都清晰起来。他笑笑,“没什么,算了。” 楚文斌把碗放下,走两步又停下,狐疑盯着这位好兄弟。 几秒后,他听到楚文斌的骂声: “尺绫你疯了啊?” “把手都刮伤了我靠。” “吃个面条都能吃瞎我艹啊日他大爷你什么人啊我服了。” 也许是太意外,话语比较澎湃粗俗,但完美表达震惊和关心。 “现在没事了,能看见一点。”尺绫仍在看雨滴,眼前清晰的雨流再次模糊,宛若颜料晕水,“可能是压迫到神经了,之前也有过,你让我休息一会儿。” 楚文斌过来打算将他扛起,想叫远在十几米开外的的陈桐过来帮忙,忽地想起爷爷奶奶都睡了,只得闭上嘴。 “我自己能走。” 尺绫依靠着光感和物件轮廓,慢慢走起来。楚文斌在一旁准备随时搀扶他,一边看他垂地双目,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失明的存在。 【啊???是真的吗,不是在卖惨骗人吗?】 【节目组呢,节目组救一下啊!!】 【我的天啊,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 【这下真不是剧本,是真意外了】 【rip(双手合十)】 节目组被叫起来,从剪辑和策划剧本中抽身,过来查看情况。 导演严肃问:“你这是在怎么了?你说你之前也这样,什么意思,你身上有什么过往病史吗?” 楚文斌小声:“他脑子不好,可能是……” 导演狠狠督楚文斌一眼,楚文斌噤声,虽然他内心肯定自己必然猜对——万物皆大脑,尺绫脑子发育不好,哪条神经不小心发癫,就失明了。 陈桐在旁边翘手:“我觉得还是送医院去看看吧。” “不需要。”尺绫摸床上的被子,熟练摆正姿势,准备休息,“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仍旧只能看到色块,准确说是光感下的深浅阴影,他并不在意。 “不行,必须得去医院检查。”导演严厉发话。 这可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全剧组的问题。更何况这位现在已经进化成金主,要出些许意外,整个节目组难逃其咎。 “去医院也没有用。”尺绫不积极,缩进被窝里面对墙,打算睡觉。 雨下得越来越大。最近的医院在十多公里外的镇上,夜半十点,山路无灯一片漆黑,再加上泥泞无比,别说开车出去,走都困难。 再加上就算是镇上的医院,也只是普通的乡镇级别,要是涉及到大脑、神经之类的病症,别说是查病因,ct都不一定有得照。 节目组面面相觑:“再去把王医生,请过来一遍吧。” 当王晓撑着伞,被节目组再次请到黄家时,她完全没想到病人居然会是那个闲散小屁孩。 “你说是压到神经了?”王晓看他眼睑,又看他颈椎骨,“起因过程症状怎么样,细说一下。” “没什么事。”尺绫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靠近自己,触摸自己的骨骼和皮肤,“有光感,过会就好了。” “我毕业就研究这个方面。”王晓反驳,不同意他这自暴自弃的行为。 尺绫没办法,被迫从被窝中起身,接受她的讯问。她问得事无巨细,尺绫解释一大堆,甚至列出了各种先前的检验数据,增强说服力。 其他人在一旁没听懂多少,只知道一串串术语飘过去。 “你还挺懂你自己的,病者自医。”王晓做笔记,“数据都准确吗?” 尺绫无奈地笑:“我觉得你治不了。” “确实。”王晓承认,这完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她没有足够的知识经验能够应付这种情况。 但是她有人脉。 “师兄,这有一个病例。挺符合您研究方向,您看一下大概是什么情况。” 王晓打开社交软件,连同笔迹和语音,全部发过去。 “咻”一声发送后,她回头看尺绫,不禁夸奖:“你记性不错啊,这么多项结果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喜欢搞研究,泡实验室里,导师都说她该去读研读博。 天天泡在实验室的结果就是,收获一堆做学术研究的老师同学,虽然王晓自己没有往上读,但这些朋友都是往上钻的人。他们一直有联系。 尺绫不语,他大概是觉得这么晚,打搅别人不好。 王晓看出他的忧虑:“你放心,这个师兄可是学术疯子,也很有实践经验,是个三甲专家,你的病例他求之不得,信不信连夜给你做诊断。” 果不其然,手机“叮”一声,这位超级厉害的人脉回复。 铃声响起,不是消息,是一个电话。 王晓匆忙接听,她先前给师兄案例,都是文字解说,这次怎么直接来电话,难道是要线上会诊? 尺绫坐在床上,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从黑影间读出手忙脚乱。 一接通,对面声音直出:“这病例是谁的?” 有些冷漠、甚至隔阂,听不出是问句,反而像是陈述句。但从这冷冰冰的语气间,还是能探出一丝变化。 第25章 “喂,师兄您好……”王晓想解释,见对方开门见山,自己也不好寒暄,话没说完。 尺绫突然出声:“ge。” 王晓:??? 陈&楚:??? 节目组:??? 【???】 【宝贝,刚刚喊的是什么??】 【我没听错,好像是“哥”吧,总不能是“姐”】 【出现了,医学博士,活在开盒帖里的哥哥】 对面听到这声,通话停滞三秒,无情挂断。 【这是,认出来了?】 【挂得真迅速,真是无情】 【不是这都能认亲?这究竟是真是假,我怎么又觉得是剧本了】 王晓瞪大眼:“你刚刚喊什么。” 居然一个字,就把她的师兄喊挂线了,岂有此理啊! “他是我……”尺绫虽然是瞎了,但不是聋了,那个音色语气一出来,他就立马认出是自家哥哥。 “不是。”王晓打断他话,手足无措,挥舞双手走来走去,差点没在房间里急得跳舞,“怎么就挂了。” “他觉得浪费他时间。”尺绫翻译行为语言,“他没别的意思。” 非常好理解,对比于王晓这样一个不算熟的师妹,尺绫作为亲弟弟,更知晓亲哥的性格。 手上研究的问题只有一个病例,看见一个极其相似的样本,立马半夜打电话过来,结果发现居然是同一个。换哪个人能不失望? 王晓仍是接受无能,都来不及听尺绫在说什么,有些崩溃:“他在家也这样吗?” 陈桐:“又来了又来了,一模一样的话。” 楚文斌:“哈哈这道题我会,她破防啦。” 尺绫准备睡觉,摆好被子,“一直这样。” 不仅无关紧要的电话浪费时间,聊天浪费时间,亲人浪费时间,甚至连吃饭睡觉都觉得浪费时间。放在仙侠小说里,高低是个修无情道的天生圣体,迅速毕业成仙。 【不是有点魔幻,所以现在什么情况??这么巧真遇上哥哥了吗】 【天才素来怪癖,理解,理解】 【博士哥哥:晦气,特么居然是尺绫,浪费我时间】 王晓抱头崩溃:“他在实验室的时候,可没这么冷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一定是觉得我太笨了,把我当诈骗。” 尺绫无心解释,深知面前人早就听不入耳,“晚安,我又困了。” 王晓心碎肠断,霎时拉住他,警觉起来:“不对,你刚刚说,叫什么名字?” 楚文斌替他答:“这道题我会,他叫尺绫。” 王晓立马停住哭嚎:“什么!?” “尺绫。”楚文斌挠头,难道是自己口齿不清吗? “你特么居然姓尺!”她震惊揪住尺绫。 “你特么居然是他家里人!”她不可置信凑前一步。 “你特么来参加变形计!??” 世界太小了,王晓居然遇到自己师兄的弟弟,狠狠地打了自己脸。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小丑,是笑话,她居然把师兄一直在研究的病例当作样本送过去!居然公然嘲笑这个师兄的亲弟! 师兄一直研究的方向,都是围绕这个病例。王晓跟着师兄有段时间,早在好几年前,就隔着铅字白纸,见过尺绫很多面。 第一次见到时,多愁善感的她,只有一个印象:这人命怎么这么苦。 太苦了,比浓缩一百倍苦瓜汁还苦,上天造他出来就是受苦的。 她当场问:“这个病例还活着吗?” 师兄冷漠答:“可能快死了吧。” 王晓一直坚信师兄虽然看上去无情,但在医学上是有情的,否则怎么会执着于这个病例呢。他一定,一定是很想治好这个病人吧。 王晓忍住泪水,咬唇:“快让我看看。” 尺绫有点害怕:“啊?” “真是个命苦的孩子。”王晓抹泪,“太苦了,感谢你为医学做的贡献。” 尺绫惊恐:“我觉得我浪费了医疗资源。” 【节目组:所以我是你们三人play里面的一环吗?】 【nnd,这比剧本还过分啊,莎士比亚也不敢这样编】 【不知道该说尺绫命好还是坏,父母双亡孤儿流浪,但在豪门流浪,浑身是病马上要寄,哥哥里又出个医学天才】 节目组见这样,赶紧将王医生送回去,别治了散伙吧,折腾得太累。 “明天我带你去镇上医院看看,你今晚打电话给你哥尺言,问清楚变形到底能不能继续。”导演说,“身体健康最重要,我们剧组担不起责任。” 尺绫接过电话:“噢。” 【啊?不会吧,尺绫不会这样就回去了吧】 【亚达哟,我还没看够[流泪][流泪][流泪]】 【好突然,怎么办,尺绫不会真退出吧,第一次追星未半而中道崩阻】 【别急有反转[倒过来的尺绫.jpg]】 打完电话后,只听见他嗯嗯几声,把手机还给导演。 导演抱手:“他说什么了?” 尺绫:“他说他也要来变形。” 第22章 进大城镇 尺绫的二哥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在n市,大家可能没见过他的脸,但绝对不会没听过他的声音。 这位叱咤风云的主持人, 每个月拿着平平无奇的工资,接平平无奇的广告, 硬是靠自己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给弟弟买一套郊区的公寓,买一辆毫无特点的小白车。 外界一直坚定认为, 尺绫的营销软文, 也是靠他那点工资买的。 “我有个工作, 过两天可能得过来, 到时候再说吧。” 接到电话时, 尺言是这样说的。 导演接到尺绫回话, 身子僵硬。郑导对这个捉摸不透的同事非常敬畏,尽管自己咖位来远甩他好几条街,对面就是个电视台的小喽啰。 他甚至遐想过,对面将弟弟送上节目时是怎么想的呢?——噢郑导请你捧一捧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吧, 给他安排一个好剧本, 多给点好镜头,把他捧出道吧! 他当时不可否认有一种虚荣和满足感, 同时节目的口碑让他感到悲凉。 “如果不是节目口碑变成了这样, 那轮得上你们这些小喽啰来分一杯羹呢?” 这种从轻视鄙夷转变为敬而远之的态度, 大概是知道他和“纸原家”有关系的一刻开始。 他们这类导演, 说好听点是创作,说不好听在资本手下就是傀儡, 就算攀不上资本也是一切向钱看,天然对钱有一种敬畏感。 如今, 在郑导的眼里,尺言这两个字已经=后台=资本=随时寄的危险=非常容易被他拿捏。 只要有钱,狗屎都能捧起来,更别说尺绫了。尺绫长相优越智商高,性格温和家教好,还有失读症失明症buff,美强惨咸鱼天才什么人设不能往上套,套上就炒,炒完爆火新的流量明星又出来了! 现在自己还能和尺绫平等对话,以后可能请不起了。导演又开始悲秋伤春,已经贷款想念起n市机场的包子了。 第二天,尺绫的眼睛就好了,楚文斌为他感到非常高兴,并放出豪言: “好兄弟,你这种瞎子以后很难找到工作,但是没关系,我让我爸给你安排个闲岗,你不要担心!” 或许尺绫应该对楚文斌表示感激,并且跪在他面前涕泪横流,可是尺绫没有。 陈桐一清早就捣鼓吉他,弦音颤动,看直播的观众们有福了,一直在刷【音乐王子·陈·桐】 可一等尺绫出来,在后面漱口,弹幕屏瞬间风向一转【是尺^尺宝宝】【天啊好可爱】【可怜的宝宝昨天晚上眼睛瞎掉了】【嘤嘤嘤我捐五毛给他治病】 陈桐总算知道什么叫白月光:他接客千人,观众们情在一人。 尺绫噗嗤噗嗤漱口,扎起头发,弹幕光是看到个侧脸,就已经夸得天花乱坠了。 【这鼻子这睫毛,天呐,比贾宝玉还好看】 【么么么^o^这就叫清水出芙蓉】 【我都不敢想象他要是化个淡妆,会吊打多少浓妆艳抹的明星】 对自己美貌一概不知的尺绫关掉水龙头,准备吃早餐。 昨晚经过热敷,农村爷爷的头晕呕吐已经好了,果然是颈椎的问题。尺绫一边吃早餐,一边提议多热敷,简单的物理治疗能解决不少问题。 爷爷经历昨天一晚,重新戴眼镜,斟酌在外面拿玄武降龙斧劈柴玩的楚文斌,意味深长点点头: “嗯,这孩子也不错,靠得住。” 半晌,节目组上前来,说要带尺绫去看医生。楚文斌哭喊着说:“你们不要卖了他,虽然他很好看有逆来顺受,但你能不能送他去当鸭啊,除非带上我。” 迫于无奈,节目组带上楚文斌,迫于公平,又带上陈桐。 【都去城里看医生了,为什么不把农村爷爷也带去,果然节目组就是这个死德性!】 迫于压力,节目组将全家都带去了。 编导灵机一动,提议: 第26章 “这次去看病,路费就算了,但是爷爷奶奶的问诊费得由你们来出!” “我们可以帮你们垫付,但变形结束前你们得还给节目组。” 楚&尺&陈:你都这样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全家齐晃晃,坐上七座面包车前往城镇,这是他们来变形之后第一次到镇上去。 看到宽阔的大马路,整齐的绿化带,楚文斌趴在车窗“哇”一声,好似八百年没进城。真正八百年没进城的爷爷奶奶,则是相互依靠坐着,有点晕车。 尺绫扣着手指,陈桐突然拍拍他肩膀: “哎,尺绫,你这本书我拿来看了。” 他手上抓着本英法双语小说,翻译过来叫《动物新世界1884》。陈桐都已经拿在手,也没有说是借的意思,立马翻阅起来。 尺绫本来不太在意,如今也无话可回,任由他去。 【这本书我看过,非常尖锐,本人在法国留学,国内都是阉割版的】 【哇塞,尺绫居然看这么高级的书,真不愧是家教好】 【尺绫哪有看,我真觉得他买来装x的,现在不还是陈桐在看?】 【我猜肯定会有人说陈桐擅自拿人家东西没礼貌,呵呵,人家关系比你们小心眼要铁得多呢】 医院到了,面包车卸下七个人,陈桐捧着书津津有味,俩爷爷奶奶扶着对方,开始往里面走。 这是间新医院,刚建完没几年,设计都是潮流的,不像医院反而像个高铁候车站。 节目组指导挂号,然后跟拍,观众们果然都爱看这种日常冒险vlog,弹幕刷得是一秒比一秒多。 【我好久都没去过医院了,好陌生】 【我第一次去挂号的时候排错队,到窗口才发现是拿药的】 【尺绫看上去好轻车熟路啊,真不愧是病秧子(点赞)】 接诊的医生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的,有些惊奇,感叹生命真顽强,还能说话走路智商正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惜出了省之前的检查结果就各不流通,一顿检查下来,就折腾一个上午。 “你之前在n市第一附属看过是吧?”n市第一附属可是间好医院,“那边的医生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尺绫实话实说。 医生得到这个答案,看着刚出来的报告结果:“嘶,暂时没什么好办法,回去好好休息,你还是去大医院看吧。” 药方主打就是个回家好好修养,只要活蹦乱跳,还能呼吸就算问题不大,俗话说程序能跑bug就不要乱修。 楚文斌在一旁看着,禁不住嘟囔:什么嘛,花了几千块,屁都说不出来。 尺绫早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事实上,他顺从检查一番,只是为了节目组安心。 另一边,陈桐陪着的爷爷奶奶,已经做了个全身体检。 他们这么大年纪,做过的体检有十来次,但这么高级的还是第一次,奶奶身体健康,就是有些老花眼兼白内障。而爷爷的颈椎病确实如王医生所说,是压迫到椎动脉了,医生开了个烤灯理疗,开点缓解药,叫他多抬头看看天空不要老是锄地锻炼一下脖子。 众人走出医院时,已经是中午饭点了。楚文斌大手一挥,我们去吃点好的,算我账上先赊着。 节目组:其实我们打算请你们。 找了间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都出城了,楚公子包房,当然得感受一下风土人情!爷爷奶奶有些惶恐地坐进这看上去精致的饭馆雅座,望菜单上的价格只觉触目惊心。 “点个,嘶,随便来点吧。”楚文斌对于眼花缭乱的菜品没什么耐心。 【变形人生(划掉)→旅游人生】 【我怎么看着,这边才像是农村主人公到城市享受的剧情】 【楚公子要被坑了啊这店肯定上一大堆贵价菜】 楚文斌突然想起来:“搞几个素菜,豆角茄子青瓜什么的来点,就放他面前,我有个哥们吃素。” 尺绫无言:我只是不喜欢吃肉,不代表我只吃素。 【他真的,我哭死】 【楚公子你别太爱了呜呜呜】 【磕到了磕到了,我宣布陈桐是灯泡】 最后细心的陈桐出来校对菜单,进行最后审核,这顿饭终于是这般定下来。 爷爷奶奶扯着陈桐,小声不安问:“花了多少钱啊?” 陈桐挥挥手,温声:“都还没结账。” 菜是现做的,上了点凉菜,有陆陆续续摆上好几碟,精致且美轮美奂。爷爷奶奶没见过多少次这场面,遥想起来还是上次去远房亲戚家吃酒席才有这种阵仗。 陈桐把握得很好,点的菜刚好够一桌人吃,节目组也赞不绝口:“这菜真不错。” 尺绫面前摆了凉拌青瓜、凉拌折耳根、凉拌土豆丝、凉拌蒜香木耳,素菜是一碟接着一碟。 总计千元出头,消费还算正常。 楚文斌看节目组付完钱,自己突然来了尿意,想上厕所,一头冲进雅间,出来的时候在走廊上撞一个人,“哎呀。” “没事吧。”对面声音入耳,如沐春风。 楚文斌想抬头,却没看清对方模样,两人擦肩而过。回到包房后,大家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坐七座面包车回家。 楚文斌说:“我刚遇到个帅哥,可帅了。” 陈桐说:“有多帅?” 楚文斌答:“如沐春风!” 节目组奇怪,楚公子出去上厕所一趟还有星探体质了?持着摄像机出门,弹幕不断弹【rwkk我也要看帅哥】【节目组是要拉去签约吗?】【让楚公子赞不绝口的美貌到底有多美】 群人过走廊,摄像机拍着楚文斌和陈桐瞎聊天,忽地楚文斌虎躯一震,指出:“看!就是他!” 摄像机紧接着转过去,观众们吊起一颗心,帅哥帅哥帅哥是谁? 只见穿着简约白衬衫,黑色羊毛薄裤,身材比例近乎完美,仪态端正,光看下半身就觉得是个百分百帅哥。 镜头上摇,一副笔直端正的身躯上,顶一个方块马赛克。 观众:【……?】 “哥?” 埋没在众人中的尺绫,突然一句。 当场所有人寂静,饭店里,这声音不大的“哥”回荡。 尺言突闻熟悉,缓缓转身过来,看到分别多日的弟弟,一愣顿。 此时距离尺言下飞机,已经过三个小时。 他被安排一个电视台支援扶贫项目,刚和这边的同事沟通好彩排的流程,吃完饭,准备出发去实地考察。 接听到弟弟电话的时候,他想着巧了,顺手带上结果和片子,想着今晚就开车过去看看他。 电视剧亲亲相认的情节,不及此刻一秒。 按理来说,当然是要涕泪横流,相拥相抱,抚摸头颅亲切关怀。 但是没有。 楚文斌张口:啊,你哥?亲哥?? 楚文斌震惊之余,拉住尺绫,念叨道:“兄弟,我突然觉得你没这么好看了。就是,你三庭五眼不如你哥端正。你懂吗就是……” 陈桐打岔:“你还分得清三庭五眼?” 新观众看着方块马赛克头,抓心挠肺的。 【能让楚公子说出这样的话,啊啊啊我也想看看啊】 【到底是什么美貌能比得过尺绫啊啊啊啊,求求了让我看看吧】 【一家子基因都很好,这是哪个哥哥啊?莫非尺绫属于最底层的?】 方块马赛克头和另外两个马赛克同事聊完天,转身送人出饭店,回头摆摆手:“先忙。” 【虽然隔着马赛克,可为什么我感觉到了温柔?】 【天呐他的声音真的好好听,明媚又不失温情】 【哥哥和弟弟一起出镜吧,我想看!!!】 七座小面包车开到饭店门前,眼见就要塞上一行人,嘟嘟嘟又开回小石村。三人的城镇人生存活六小时,马上就要幻灭了。 楚文斌非常不满意,突然说话: “我觉得这样做是没有道理的。” 他举出一只手指,所有人朝他注目: “我觉得既然尺绫哥哥来了,就应该让哥俩多团聚,万一尺绫今晚就寄了呢?” 他一本正经地分析,列出更重要的理由和证据。 “更何况,尺绫的报告和片子都还在他哥那里,今天早上看诊没有结果,可以晚上再去做个问诊,这样更保险。” “等到看完医生天也黑了,趁夜路回小石村也不现实,不如直接在城镇住一晚,明天好上学!” 【楚少爷叭叭叭说这么多,就从了他吧!】 【对啊,让他住,留下来一晚!我愿意让他住!】 【好不容易有点意思了,说回农村就回农村,节目组真无趣,算了不看了不看了】 节目组第一次见楚少爷这般口齿伶俐,大为震撼。想了想,只好答应了。众人在附近一家连锁酒店订房,爷爷奶奶也蒙幸,头一回入现代宾馆,瞠目结舌。 为节目效果,特意安排三人同一个房,这样能摩擦出更多火花。 第27章 楚文斌巡视一圈新住处,两米八大床、高清电视机、玻璃淋浴间……他频频点头称赞,颇有领导风范。 “不错,真不错。” 陈桐还在看书,一页一页看很仔细,品味着些许陌生的英法单词。 【果然是个好宝宝陈桐】 【看书真认真啊,不愧是留子精英】 尺绫想睡觉,睡觉前要洗澡,发现没衣服换洗。 楚文斌突然从大床上蹦跶坐起,一噤声,神秘兮兮: “要不,我们出去……” 陈桐沉迷看书,只有尺绫回应目光:“?” “来都来了,当然要出去逛逛。”楚文斌自己一拍即合,冒出这个荒谬合理的想法,“外面多热闹啊,天也黑了。” 话音戛然而止,楚文斌目移到提前安装好的摄像头,里面并没有发出警告声。 【终于要来了吗,逃不过的逃跑情节!】 【太期待了,楚少爷真会整活,天生喜剧人】 【跑跑跑,赶紧跑,出去吃烧烤!不跑不是真男人!!】 尺绫蹙蹙眉,似乎对这个叛逆的想法有些迷惑。陈桐持着书,“行啊,你们去我就去。” “走吧。”楚文斌一扯尺绫,夹住他胳膊要把他往门外带,“哥哥我把金项链当了,给你买新衣服。” 屏幕面前的节目组:…… 【ohhhh~~】 【太好了这下子可以直接顺风车回家】 【等会,他们跑了我们看什么???这是延时直播啊!】 匆匆忙忙还没吃完饭的摄像大哥扛起机器,猛然冲出门口。 人可以不拦,节目还是要拍! 夜幕已降临,城镇就是不一样,晚上都满是路灯,光辉明亮,好似黑水晶里布满金砂,让这几个小屁孩叹为观止。 “好久没见过夜景了,”楚文斌不禁感叹,“怎么会这么漂亮。” 陈桐顺着楚文斌视线望去,扫兴:“那边是大排档,隔壁是地沟油,灯下面是潲水桶。” “呸。”楚文斌踩地面,“我说漂亮就漂亮,多有烟火气,人声鼎沸的!” 这算是个规模中等的城镇,这几年投不少基建,新医院新大学还有新电子厂,本来就是个龙蛇混杂的小地方,打造过后,人更多了。 买不到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但是能买到糖葫芦、烤冷面、酸菜包子、宫保鸡丁、三十块钱两件的衣服、五块钱一对的塑料拖鞋…… “我饿了。”楚文斌说,小脸垮下来。 陈桐移目到跟出来的摄像大哥身上,大哥一愣,满眼都是惊恐,好似在说:你们想做什么?? 陈桐一笑,拿起书,掏出一张红色毛爷爷。 “陈桐,神!”楚文斌欣喜若狂,差点没抱上去,“牛逼陈桐!” 摄像大哥一抹汗,幸亏自己不是这些小屁孩的目标,扛着机器跟上去。三人穿梭于沸腾闹市,口音四面八方,一个都听不清,陈桐看见八块钱一个的烤鸭腿馋了,又见五元一块盐水菠萝,满嘴口水。 陈桐一手抱着书,一手放兜里揣毛爷爷,特意照顾到尺绫: “尺绫,你想吃什么?” 尺绫没什么想吃的,从小净饿主义。楚文斌一眼瞄见隔壁集市,小灯挂得星火璀璨,摆出来一个地摊,写着偌大15块1件,25块2件的牌。走近一看,是卖体恤和牛仔裤的。 楚文斌立马想到尺绫爱干净,一声令下绝对他买点换洗衣物。尺绫本来想拒绝,但楚文斌态度强硬,不仅要买一件,还要买三件,今晚得穿兄弟装! 地摊上没这么多连号衣服,老板给他们挑白色体恤,卡通图案,一件唐老鸭一件米老鼠一件米妮。虽然摸上去很薄也粗糙,但老板坚持说是纯棉,大厂货,海外卖188! 尺绫拿了件唐老鸭的,往身上比比。心里想到,新衣服应该洗洗,不然不干净。 忽地,一辆鬼火突然擦边而过,车上的黄毛小子吼叫,闪瞎路人双眼。 一阵风疾速拉扯,楚文斌目光瞬移,忽地面前被什么东西撞了。 他抬头,对方比他高半个头,浑身肌肉,面相只能用凶神恶煞形容,看上去是在生气。 对面一出嗓,指指摄像机,质问:“拍什么拍呢?” 摄像大哥是单枪独马一个人出来跟拍的,一个人扛着十几斤的机器,两手已无缚鸡之力。 “谁允许你们在这地儿拍的?”粗汉扫视三人一眼,见颜值参差不齐,有的出挑有的平平无奇,肯定不是什么节目组明星。 “天天来拍,”是那些自媒体的来取景拍vlog搞直播,搞得乌烟瘴气,“用我们这街的景色,上网捞钱,钱进自己口袋是吧。” 对面说的话有点在理,但语气是流氓语气,果不其然,一下句就是:“交钱。” 摄像大哥心里咯噔:“完了,黑涩会。” 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粗汉腰间,有个白色反光的东西,八九不离十是武器。 【啊这怎么了】 【才出来半小时就爆boss了?】 【对面是黑涩会吧,小地方果然乱,可怕】 楚文斌有些懵,“啊?” 半秒后,听完话反应过来,在h市哪有人敢这样对楚少爷说话,浮出怒气:“你什么意思?” 摄像大哥想上前去捂住楚少爷的嘴,这可不是h市,人生地不熟,乱说话真惹怒人家,人家冲动上头。这三位要受伤一位,后果都不堪设想!! 陈桐伸手拉一下楚文斌,却没想到对面得寸进尺:“我说,给钱!!这整条街是我们管理费的,你们拍摄,就得交拍摄费!” 楚文斌脸已经涨红,陈桐迅速摁住他。 “我们现在也没带钱。”陈桐迈前一步,挤出笑脸,“而且我们也没在拍vlog,只是在直播,这就离开。” 听到这,对面粗汉脸色一顿,微微变形:“不准拍了!!” “立马关摄像机,拍你妈,不准拍!!” 有些人脑子是不太聪明的,着急起来,跟个动物没区别。陈桐不禁想。 【一定不能关摄像机,关就危险了】 【四个男人,这都不敢干死他丫的?】 【大哥,你不看看四个里面,三个都是未成年】 【知道地址的帮忙报个警吧】 摄像大哥此刻生无可恋,想到家里的四老一宝,绝望预见自己丢饭碗的未来。 粗汉手已经往腰后摸,刹那间,其他地方突然闯出来几个小流氓,花花绿绿的,四面八方盯着他们。 “关掉摄像机。” 【不能关啊,快报警啊,来个人帮忙报警!】 【直播是延时的,起码有十五分钟的差距,报警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怎么办,好恐怖好可怕】 【来人啊救一下啊!!】 摄像大哥抓紧摄像机,想要往后退,余光却瞥见刀光,手心立马满是冷汗。 他看着弹幕刷【这件衣服好好看】【哈哈哈图案笑死我了】,无比后悔将直播延时调这么长。 自己要英勇负伤了吗?会不会今晚意外被捅一刀,寄了?宝宝,爸爸爱你。 楚文斌好久没干架,暗中扭手腕,莫名兴奋,对陈桐嘘声:“嗳,你在大不列颠街头打过架吗?” 陈桐无奈,事到如今也只好准备跑路,应话:“没打过架,打枪。” “cnm还不关!??”对面见磨蹭拖延,怒火大斥,“现在就关了!” 陈桐看时间,嘴型低声:“别关,我去拖一拖。”刚想再扯出笑脸。 一直不说话,透明的尺绫突然发声: “关了吧。” 众人震惊看他。 他放下手中的体恤,转身过来,看向对方。 “居然是个小子。”那粗汉惊讶,低声嘀咕。 小灯在黑暗中闪烁,尺绫站在串灯旁,头发遮住他的脸,璀璨光芒又将他的半张脸照亮。 粗汉从那张脸上,读出少年特有的纯真幼稚,但仔细一看,又好像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可以说是淡定自若。 粗汉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也许是错觉,粗汉想。 “你又要发表什么意见?”粗汉一秒恢复怒发冲冠的状态,底下那么多混混小弟看着,怎么能撤退。 伸手,就要勾住这只出头鸟的衣领,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你好,” 如沐春风的声音骤然入耳,粗汉手臂突然一紧,手腕被强硬握力控制。他懵然抬头,只见另一只手。 尺言微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第23章 吃路边摊 “你是谁?关你屁事……” 粗汉只觉莫名其妙, 这个不知名的路人突然闯进来,要知道周围人都是识相噤声远观,哪敢上前一步。 话还没说完, 忽地一阵酸痛渗入骨头。粗汉痛苦说不出话,只见握着腕部的手收紧, 力度加大, 远比眼前看似温文尔雅的样貌要强硬十倍。 第28章 “还有事吗?”尺言挂着微笑,彬彬有礼, 好似真在和这位先生打招呼。 粗汉想挣脱, 用尽全身力气, 却纹丝不动, 待到他反应过来时浑身已经无力, 宛若蚂蚁挣扎。手腕受到强大压握已变黑青, 前面发白后面涨红。 力气,居然,这么大。 粗汉的嘴唇也发白,头上冒出冷汗, 混合恐惧与酸痛, 颤抖吐出两粒字: “松、松手……” 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清。光从惨白的脸上, 就能读出他微弱气息。 尺言没有立即松手, 那手腕发白, 一边涨得可怕, 血液在强压迫下几乎不流通,粗汉想着自己快要晕过去时, 那只手终于松开。 尺言保持微笑:“好的。” 【报警了吗报警了吗??】 【我报了!】 【我家在附近,刚刚骑小电驴过去, 到现场好像已经解决了】 【啊?】 【啊啊啊?】 【这么快吗?】 楚文斌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只见五官端正帅气逼人的尺绫哥哥突然出现,拦截下敌人,心里是又好一阵如沐春风。 “真是英兄救弟啊。”他卖弄文墨。 摄像大哥见好似平安无事,掐断直播,省去腥风血雨,直播间只剩黑屏和刷【???】的观众。 没一会儿,警察来了。 那几个地痞流氓,是这条街的地头蛇,派出所警察过来双方劝说几句,搅和事情: “你说你,说话这么冲干嘛,老是像个流氓,把人家电视台给吓到,一天天生事端。” 摄像大哥知道下面这些不能拍了,拍了也不能播,今晚全身而退就算幸运,还指望什么正义公平。 “你们这些拍视频的也是,干嘛对着人家脸拍呢对不对,万一人家在意肖像权呢对不对。” 一方缄口,什么都不说。陈桐依旧压住楚文斌,楚文斌也没吱声。 “今晚这事一场冲动误会,互相道个歉吧,没事了没事了。” 各打五十大板,各自回家。几个当事人明显拉黑着脸,尺言见状,代替小孩们出面,熟稔在警察和流氓中沟通,话术是一套接一套,得体又有效。 “和平解决。态度都很好。” 最后下了个这样的结论,对面粗汉的眼神明显与尺言接触后,从煞气满满,变得恐惧害怕。尤其尝过他的力度和手段,可谓是人中龙凤,成精了。 这种人,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摄像师有同样的感觉,虽然他站在主角团一方,代表无辜正义。 电视台工作时,就久闻这位同事的大名。领导评价他没什么上进心,又很有上进心,比他专业的有很多,比他沉稳的真没有。 如今见这一笑,可谓是捉摸不透,看不清底。 “走吧。” 尺言对弟弟和他的几个朋友说。 被解救出重围后,几人继续步行,楚文斌经此一遭反而没有回旅馆的欲望,他倒要好好看看,这条什么破街,被管成什么破样子。 “都要交管理费的。”一个摊主嘘声对他们说,“蛇鼠一窝,没天理了。” 几人当然能听懂什么意思,只不过没人提起,幸而直播早关了,摄像机也没录进去。 “我饿了。” 楚文斌再次想起。 陈桐拿钱出来,身上还剩五十来块,能买顿挺丰盛的,毕竟快餐也就十几块一个。 “吃饭了吗?” 尺言关心起弟弟。 ”没。”尺绫答。 尺言看看满街小吃,推出这群人都没吃东西,于是提出:“晚饭想吃点什么?看看吧。” 楚文斌内心涌动,陈桐把五十块钱塞进口袋,人家哥哥都这样说了,当然是要请客,带三个搞点好吃的。 人情算尺绫账上,回小石村后,他们必定把最新鲜的青菜都让给尺绫吃! 逛几圈,在个街边摊子前选定位置,楚文斌搞了只鸡翅包饭,陈桐没指明菜单,尺绫要个五块钱的炒米粉,尺言见状,点条烤鱼,点盘鸡翅,蒜蓉茄子娃娃菜,来盆降火的粥。 楚文斌拆开鸡翅包饭,吃几口:“卧槽没熟。” 楚文斌用筷子戳开里面,越想越气:“这还卖我十五?” 陈桐坐那看书,一边提醒:“预制的,批发五块钱,刚从冰库里拿出来呢。” 楚文斌感到智商被侮辱,早上还是冰冻垃圾,晚上就成了鸡翅包饭了,还要进他的胃里。 尺绫吃炒米粉,椰菜和鸡蛋混在一起,咸咸的,干干的,没吃几口就辣得不行。楚文斌哈哈大笑:“你居然吃不了辣?” 尺言给弟弟递一支随身携带的矿泉水,还帮忙拧开。楚文斌这时候才想起他哥在场,立马收敛,假装矜持。 三小一大在饭桌上没什么共同话题,尺言也不好和弟弟聊私事,这顿饭吃得可谓是分寸感爆满、尴尬抠地。摄像大哥也饿得不行,用竹签戳鸡翅,边拍边吃。 尺言终于说话了,他帮弟弟拆半边鱼,看他喝粥: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终于问出口了,陈桐楚文斌内心摇晃的大石,终于坠地。 这熟悉的家长味道,果然是年长好多岁的大人思维。 尺绫喝粥,好像有点呛到,轻微咳两声:“还行。” 陈楚两人霎时定心:果然是尺绫,没卖兄弟,忍辱负重、遭人辱骂、被人误解是一个字都不提! 尺言听完,想说什么,但最后没说什么,最后答两个字:“挺好。” 他拆下鱼肉,剔去烧焦的部分,细细放到粥里。 带着葱香的粥和鱼蓉就混在一起,增添风味,他搅拌一下,勺子和粥料翻滚,放到还在吃东西的尺绫面前。 陈楚两人看得是瞠目结舌,愕然大惊。 楚文斌想起医院那件事,宛若找到解救这沉默的救命稻草,刚想兴冲冲想提起话头,喉咙却卡住。 该叫什么? 叔叔?哥哥?尺绫他哥?完全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啊!! “那个,”陈桐咳嗽两声,好似会了楚文斌的意,主动提出,“尺绫他昨天眼睛好像有问题,今天早上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没有结果。” “啊噢,”尺言微微点头,似乎是想起来,他思索半秒转过头看着尺绫,想说什么,还是没说,“这个是吧。” 又陷入沉默,这会陈桐分明察觉已经不是分寸感了,而是无话可说。 而这场晚饭的主角,尺绫,仍旧不发一言,埋头喝粥。 不懂事的,楚公子心里开始埋怨,尺绫你说句话啊。 尺绫吃粥夹米粉,忽地冒出一句话: “我不想去医院了。” 尺言微点头:“嗯,好。” “挺好的。”他还是那句话,开始拆鸡翅肉,“喜欢这吗?喜欢可以搬来这里住。” 楚文斌大为震撼,内心想到:怎么有种临终关怀的感觉。 他和陈桐对一眼,陈桐虽然在看书,但耳朵听着,也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氛围。 尺绫没答话,尺言看他一会儿,眼中有什么情绪在浮动,半晌他低头看时间,发现到点了,起身准备离开。 尺言轻拍尺绫的肩膀,觉得他长高了,吐出几个字:“好好体验,珍惜时间。” 怪不得尺绫什么都看得开,逆来顺受全是憋屈,人之将死,肉.体都能抛弃,还有什么看不开呢。 两个小伙伴沉默,心有灵犀给尺绫下死刑,原来他来变形计,不是为了走红,是为了体验人生。自己之前的猜测和针对真是出生。 摄像大哥带着三个小屁孩回到旅馆,亲眼盯着他们进房间,最棘手的楚公子居然也不闹了,一脸失魂落魄。 关上门,房间里也如死一般寂静。 各人各做各事,尽量避开今晚炸裂的经历,满屋沉默。 尺绫在床上躺一会,吃完路边摊,好像有点不舒服。 “你会不会很早就死啊?”楚文斌惴惴不安,想起今晚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兄弟,你告诉我你还有多少年命啊?” 楚文斌哭脸:“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好兄弟。” 尺绫有点想回答,犹豫:“那倒也没有。” 陈桐虽然不说话,但心里也觉得尺绫大概是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在淋浴间里洗衣服不参与话题。 伙伴可能会死,虽然是假想敌,陈桐心里清楚明白,自己也早就把他当成萍水朋友,想到此,不禁心头一颤。 他出来,晾衣服,穿米奇体恤:“你哥跟你妈差不多。” 他把衣架挂上空调机前:“你哥真爱你。” 尺绫翻个身,拿起计算纸:“可能吧。” 哥哥确实对他很好,有时候太过好了,面面俱到,无论多久尺绫都不太习惯。 他现在能这么正常他哥功不可没,鞠躬尽瘁,心疲身累,几乎是辍学来照顾他,人家学生想着高考,他哥想着他今天说了几句话;人家读大学想着进社团逃水课去旅游,他哥想着今天该带他做干预治疗。 第29章 形容他是个果,没他哥,就绝对无法成熟。形容他是猫猫狗狗,没他哥,估计早死在哪个角落。 尺绫开始写写画画,又是一大串数字符号,陈桐看他,估计他也只有这个爱好,便不打扰了。 这是个亲子房,尺绫睡小独床,陈楚二人睡两米八大床,电视开一会儿,楚文斌愈发愈不是滋味。 “尺绫真的会死吗。”他和陈桐说悄悄话。 陈桐快睡着,早把体谅关心抛脑后,嫌弃一声:“还没死呢,说不定我死得比他还早。” 楚文斌有些委屈,卷起被子一个人睡。 不管意外还是疾病,在生死面前众生平等,阎王要收一个人何其容易,没必要操心。 话虽如此,楚文斌一直想着,梦里也想着。他不想陈桐死,也不想尺绫死,一边思考一边坐上去学的车了。 刚进校门,就看见一万只蟑螂朝自己涌来,楚文斌啊啊大叫,拼命逃跑。醒来时候被阳光照着半边身体,一只蟑螂都没有,其他两人都还睡着。 楚文斌身体暖暖的,悄悄探头观察他们的呼吸,都活着。 第24章 重返校园 早上九点, 几个小屁孩难得睡得充足,节目组才前来叫醒他们。 孙欣拿起遥控器,浏览他们三人昨晚看过的节目, 没有小电影,她很满意。 尺绫穿着唐老鸭体恤, 陈桐的衣服吹一晚空调已经干了, 又换上彬彬有礼的衬衫。楚文斌见剩下那件粉色米妮,皱皱眉, 还是穿上。 爷爷奶奶在旅馆吃免费早餐, 感到新奇, 有粥有鸡蛋还能摊饼。 尺绫喝粥, 楚文斌连吃两个鸡蛋, 励志要做蛋白质战士。陈桐见这干巴巴的西式早餐, 感到非常亲切,松饼和牛奶凑合过,没什么滋味。 七座小面包将一家子带回小石村,一路上颠簸不停, 楚文斌的牛奶鸡蛋差点没吐出来。刚到小石村村口, 和爷爷奶奶分道扬镳,三人还在农村家没呆够十二小时, 又要去上学了。 奶奶掏出布娟, 拿出本来打算带去医院看病的钱, 对三个城里孙子招手: “过来。” 等陈桐过去后, 奶奶塞一沓钱。 “拿着。” 陈桐没拿,亮一张绿色五十块, 笑笑:“有钱。” 七座小面包就这样往学校开去,到学校时已经接近饭点, 周一的升旗仪式全部结束,教室里读书声朗朗,很有精神气。 他们绕过课室,直接去吃饭,打饭的小屋热气腾腾: “卧槽,今天居然有鸡腿。” 楚文斌扒着窗口,对阿姨亲热:“姐姐,给我个大鸡腿好不好?” 阿姨心花怒放,不仅鸡腿给他挑最大的,炒瓜也给他多一勺。 陈桐打完饭,拿着书,终于看到最后一章,漫长的阅读是时候要迎来丰收。 他这几天废寝忘食,鸡腿都凉了,翻到最后一页,看完最后一段呼出长息,紧绷的身体神经,霎时轻松。 “呼……”他终于开始吃饭。 楚文斌啃完自己的鸡腿,见陈桐鸡腿无人问津,本来都想问他是不是不吃,不吃他吃。 陈桐一筷子炒瓜,一口饭,吃着就开始说话: “尺绫,你看过这本书没?” 【天啊陈桐真的太拼了,求知若渴】 【有人算算他用了多久吗?我看小王子全英都要四五天】 【这本书也不是很长,翻译成中文也就十来万字,没这么夸张】 “太震撼了。”陈桐罕见赞美。 尺绫吃饭细嚼慢咽,面前的炒瓜吃了大半,鸡腿咬几口,饭和没动过的陈桐那盘分量差不多: “嗯。” 陈桐双目发光:“写得太深刻了,太牛逼了,五体投地。” 楚文斌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陈桐说“牛逼”二字。 尺绫没什么反应,或许敷衍“嗯”了一声。 “你看的时候,看见那句'……'有什么反应?”陈桐迫不及待想找人讨论,满心激动,恨不得把尺绫绑架,找个小山洞关起来独占。 楚文斌只听懂了你看和反应两个词,中间那句鸡肠是一概不知,眼前直头晕。 倒数第三块炒瓜被勺子舀起,送入嘴中,尺绫品尝出咸苦味,蹙蹙眉:“没什么印象。” 他不是很喜欢这本书。 这本书里太多说教的内容,尺绫不喜欢过于尖锐的文字,一旦太激进太直白,就失去该有的美感。 “真是一针见血。”陈桐捧起书,孜孜不倦,“把我给点明白了,以前都没看得这么清楚。” 尺绫看他一眼,没说话。 “真这么好?”楚文斌皱眉:“让我看看。” 翻开书,入眼全是字母,楚文斌就把书一合,“当我没说过。” 尺绫没参与话题,将炒瓜一块不剩吃完,汁水都拌饭拌干净。 吃完饭,众人回宿舍午休。同学们两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他们上贡小卖部里最好吃的辣条,把楚文斌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都记住你们了。等着,我回去后,给你们一人一箱大辣条!” 闹过后,其他人安详午睡,唯独陈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侧身,翻来覆去看那本书。 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有些话不说出来,抓心挠肺,浑身难受。 【哈哈,陈桐要觉醒了】 【我看他是有点魔怔了】 【还是看得太早了,这小孩从小锦衣玉食,看懂了也就高潮一下】 【弹幕都这么有文化的吗,我都没看过这本书,好奇什么内容】 “尺绫,”陈桐对上铺唤一声。 摄像机里的尺绫,被子遮头,看上去像是睡了。 陈桐求而不得,只得从床上坐起来,盘腿继续揣摩这本书,深深思考。 直到下午上课,他和尺绫都没机会能说上一句话。 下午第一节就是数学课,陈桐数学本来就差,属于只会背九九乘法口诀的废人。老师快马加鞭讲到函数后,他更是压根无心听讲,两眼放空开小差。 他还想着那本书,想着结局和主旨,套着现实人物,谁又会是主角? “陈桐!” 老师突然点名,陈桐身子一激灵,抬头。 已经黑脸的数学老师,咳嗽几声,压住斥责的冲动:“你来说说,这个函数用什么公式解?” 陈桐大脑一片空白,呆滞看陌生题目,张开两唇。 气息到嘴边,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压根没有任何印象。 干站着好几十秒,数学老师知道他是个榆木脑袋,平时一张巧嘴,偏偏在上数学课时就用不到了。皱皱眉,“前一个,你来回答。” 尺绫被点到,站起来,观察两秒题目,提了解题方法,顺口把答案说出来。 老师被惊艳,这下记住“前一个”的名字了。 【尺绫真有数学天赋,好厉害】 【啊对对对,你cl初二留级3年,就算不听课,上课睡觉都能梦到知识点】 【陈桐难得吃瘪啊】 【他今天怎么了,怎么失神落魄的,真看书看魔怔了吗】 【别吵他,人家在头脑风暴呢,马上就撅醒了】 【弹幕奇奇怪怪的,老往人身上扣帽子】 陈桐被提点几句,坐下来,仍迷惘一片。他拿起水笔翻开数学书,想装模作样听课,却是一个字都看不清。 终于熬到下课,这节体育课,不巧外面狂风大作,望着被水淹没的操场,只得改成自习课。 楚文斌无聊敲笔杆子,在h市一中写的作业都没这么认真过,一扭头想去抄好兄弟作业。 “人呢?”他懵然一脸。 两人的座位上都无影无踪。 下雨了,天色阴沉,夏天一旦大雨来临,满天乌云压顶,眼前都是灰调。 雨在视野斜落,像钢针干脆利落,刺入大地。 尺绫、陈桐二人站在教学楼的栏杆外,一个人看远方树林,一个人拿着书低头。 他们并无相约,只是恰巧碰到一起。陈桐觉得太巧了,有缘分。两人只隔着节栏杆,一米的距离。 “快结束了。”陈桐感慨,拍摄已经进入尾声,再多待几天就该回家了。 “我发现相处这么久下来,都还没和你说过几句话。” 两人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单独聊天,更可谓是寥若晨星,属于极其罕见。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陈桐当然想把握,他对尺绫感兴趣很久了。 雨溅到栏杆上,他挪过去半寸,歪头,直接问:“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带这种书来。都快结束了,也没看见你读。” 陈桐拿出那本书,自顾自说:“我猜你早就看过了,对不对。” 尺绫没有回答,也没有冷落他的意味,面色的平静融入雨幕。陈桐知道他听入耳了,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这里没放置摄像机,节目组趁着小屁孩们上课,抓紧好好休息。毕竟相处几日下来,摸清楚三人性格底细,知道他们不会闹幺蛾子,干脆直接放养。 第30章 陈桐对摄像头敏感,明白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如今没了拘束,内心笑节目组还是将自己看得太轻,忽地锋芒毕露。 他把反复揣摩过的那句话,打开页数,又合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好书,否则不会百年著作榜上名留青史。陈桐直接说:“我猜你不喜欢这本书。” 雨唰唰打落栏杆植物枝叶,摧残红花。尺绫面色动动,陈桐靠着栏杆上,全身放松。 “你猜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尺绫张张口,犹豫半晌,直接回答他的疑问,避开话题:“说教味很重,太尖锐了,我不喜欢。” “吐字惜金。”陈桐评价他,语调带些嘲讽。 “这本书就是说道理用的,我不知道这些道理,所以像打开新世界。”他缓缓说,松弛的话语间,似不经意地化为利刃。 “你觉得无聊,觉得被说教,是因为你在看这本书就懂这个道理了。理所当然,你有资格评判。” 中午那时,陈桐对书揣摩好几十分钟,并不是在体悟书中妙言,这些话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尺绫。 陈桐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与他读同一本书,结果居然会大相径庭。 在午餐时分,陈桐就已察觉对方在这本书上的百无聊赖之意。 或者更早,在他们坐上面包车去城里的路上,自己找他借书之时,尺绫的微表情已显示出他对此书的不喜。 尺绫听到这,转身就想离开。也许是觉得眼前人胡说八道,在发神经。又或者说,觉得他无聊幼稚,不想再听。 陈桐见这场面,转过来,看他背影,盯着不语。 “我总算知道了。”他突然冷冷一句。 尺绫停住脚步,微侧头,留下最后一分耐心。 “我现在总算知道了,”陈桐盯着他,吐出几个字,“知道你为什么要唱《山楂树》。” 陈桐总觉得尺绫哪里怪,从某一刻开始,突然有所体悟,直到现在终于找到原因。 “你的敏锐度非常高,高得我都有点震惊了。”陈桐不紧不慢,尖锐的目光,直直刺进面前人身体,好似小刀将他剖析,“沉默少言。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你性格就这样,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刻意的。” “谨言慎语,生怕说错一句话,对不对。” 陈桐嘴角一弯,揭示出真相的他,颇为得意笑笑。 陈桐不得不承认,尺绫比自己段位高太多,他的存在于自己来说是个降维打击。思想行为作风,两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认栽了。 尺绫脸色平静,只是静静看着他,连眉眼都不动。 “你有点紧张了。” 陈桐看穿,直接指出,又自嘲笑笑。 “或者你看不起我。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雨声淅淅沥沥,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天色变青,活像空气长苔藓的电影滤镜,漫长荒无人烟。 尺绫望他很久,两人像相对,像有一面厚墙隔阂。 “可能吧。” 尺绫答。 第25章 数学天赋 昨日之后, 陈桐认为那场景不会再有,是个值得留恋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每天都重复如常, 像电影一样反复播放,得到一个能够谈心的假想敌。 第二日, 他无比后悔自己的想法。 看着黑板今日课表, 语文课与上周的数学课对调,电脑课让给了数学课……一连三节都是数学课, 在上午星罗棋布, 像黑洞一样吞噬他的脑子。 这是, 怎么回事?他要的不是数学课被点名, 是大雨下的电影滤镜。 老天爷好像搞错他的祈祷, 他只觉五雷轰顶, 灵魂出窍。 第一节课刚开始,数学老师,这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孜孜不倦讲昨晚作业。陈桐大概是早餐吃太多, 没撑到第一道题解完, 就开始眼皮打架。 “陈桐!”他荣幸成为第一个被批评的同学。 第二节课,这个眼镜中年男终于讲完昨晚作业, 开始讲新课函数, 一点不带停, 话语像咒语。底下学生四分之一学生听得昏昏欲睡, 四分之一在开小差,还有一半听得迷迷糊糊, 战战兢兢。 “是有点难。”老师停顿一下,鼓鼓掌, “大家再坚持坚持。” 尺绫没有抬头看过黑板。陈桐直接趴在桌子上,无力挠头,生不如死。 楚文斌虽然自己听不进去,一直在刨铅笔玩,但见陈桐惨状,忍不住嘲笑:“哈哈哈,你也有吃瘪的一天。” 陈桐真的不懂,自己一个学音乐的,为什么要来这个变形计。还要在变形计上学,学的还是数学,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想造反了,现在就掀桌子逃跑,打破这连续三节函数课的噩梦,再也不回学校。 节目组在窗外看戏: “掀呗,早点掀。” “搞点节目效果,陈桐靠你了,你掀桌子就带你去吃雪糕。” 【笑死我了,陈桐第几次打瞌睡了,计数君出来一下】 【我看他要变成英国teenager了哈哈哈】 【看见他和尺绫一起上数学课我就想笑,卧龙凤雏对照组】 【这俩搁这玩角色互换呢】 “陈桐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看不过去,再次喊他起身。 陈桐摇摇晃晃站起,眼皮不由自主耷拉:“老师,我刚刚睡着了,不好意思。” 老师盯他好几下,实在没办法:“那站一会吧,困的都自觉站起来。尺绫,你来回答一下。” 尺绫站起来,如鱼得水答完,坐下。 【我就说嘛,他上课没听,都能立马回答,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嘻嘻嘻我宝数学小王子,真可爱】 【两把刷子?指的是加减乘除入门吗】 【现在的粉丝越来越能吹了,什么数学小王子,别太离谱。怎么不见他上清华】 第三节课,教室里几乎全军覆没,哀嚎一片。数学老师见状,决定不讲课了:“这里有份小试卷,大家写写练习题吧,当作今晚作业是,晚修结束前交上来……” 教室里才缓缓轻松下来一点,期末在即,谁都不敢放松。数学老师巡堂,避免学生开小差看课外书。他绕到三位城市插班生隔壁时,想起校长的特意叮嘱:多关注他们,人家要拍节目,要效果的。 数学老师敲敲陈桐桌面,看见他一片空白的试卷,提醒:“不要睡觉了。” 陈桐一抬眼,看到板着脸的中年男,跳动的心一下子死了。 数学老师绕一圈,看到楚文斌对着课后答案抄,咳嗽两声,楚文斌是丝毫没察觉,一个劲猛冲,老师只好出声:“不要抄袭答案。” 楚文斌被抓到,撅起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数学老师往前走一步,看到第三个学生。这学生虽然不听讲,但在课上表现是不错的,他满意点点头。 听其他老师说,还是个数学爱好者,天天课间一坐就拿着题目算。颇有自己当年英姿啊。 他走过去,尺绫的试卷也是一片空白,自顾自低头拿着白纸举着笔,凝视半天,什么也不写。 “被难到了吗?” 数学老师没看清题目,只是善意出声。 “有不懂可以来问我。” 谁不喜欢好学生,尤其还钟情于自己科目的,数学老师看见他就忍不住一阵笑。 尺绫犹豫一会儿,为了不妨碍其他同学,没有回答。数学老师巡视整整两圈,发现大家状态都还不错,走出教室,回办公室改卷子。 一改,转眼就下课。改到入迷了,忽地听见铛铛铛铃声,恍然抬头,只见窗外走来身影。 是喜欢数学的插班生。 数学老师迅速正襟危坐,等待他的到来,尺绫走到门口时,数学老师又觉得太正经,不自然,于是拿起笔继续伏身。 他眼睛一瞥,尺绫手上有印着题目的纸,内心窃喜,埋头等待他来询问自己。 轻微的开门、脚步声,在耳边窸窸窣窣,他强忍住不抬头,试图保持为人师表的风度,十几秒后仍学生还没找上门。 他在想对方会不会找不到人,缓缓抬头,却看见对面语文老师拿着笔,尺绫站着她身边。 什么,这学生不是来找自己的!? 数学老师试图深呼吸一口,以为自己要冷静,整颗心都凉得透顶。 这和给他脑袋上倒一盆凉水有什么区别,他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悲从中来,连连摇头又强装镇定。 多大的人,想开点,怎么能因为这个委屈。 语文老师帮他签完名,尺绫就拿着一张纸片,夹在题目里。 等到尺绫迎面过来,准备走出办公室时,数学老师假装放松地往凳子一躺,挤出随意的笑容,用笔尖指指语文老师的位置,寒暄道: “怎么了,来干嘛呀?” 尺绫脚步顿顿,回答:“请个假。” 数学老师后仰,手摸后脑勺:“啊啊,请假啊,是有什么事吗?……你那个,我看你今早的题,解得怎么样。” 第31章 这样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目的了吧。数学老师内心谨慎地想,这是很老师对学生的关心,非常平常。 尺绫听到这,改换步子方向,走到数学老师办公桌边。数学老师一下子窃喜,从椅子上欠身回到办公桌前,认为自己演技精湛。 “嘶,让我看看。” 接过尺绫递过去的纸,准备一展身手。这学生年纪十七,应当正读高三,手上八.九不离十是高考题目。 数学老师帮过不少高三学生补课,早研究出一番心得,无论填空选择还是压轴,都不在话下。 看到题目类型,信心满满的他一愣:“啊,竞赛的啊。” 竞赛的他也有研究,只是不多。在学校里辅导过中学生参加县级竞赛。这份题目拿到手,看上去只有寥寥几个字,给人难度不高的假象。 “能做这种题,你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数学老师例行夸奖,此刻信心仍存,还未消退。 字越少,事越多。他开始提笔,内心一团乱麻,惴惴不安开始做题。 尺绫站在一旁,很有礼貌等待,垂头看他解题过程。 一开始,他觉得不算难。解题思路虽然偏,但对于他这类专业人士来说,算得上简单。 接下来,要论证了。老师知道大致思路,却心里没底,忐忑继续解题。 数学老师毕竟是数学系出身,基础好方法多,思索一会儿,水笔就在纸上写好几行,一页证明过程。唰唰唰写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看似顺利的过程突然中止,卡壳了。 老师满是不好的预感,验证起其他方法。五分钟后得出一片空白,进了死胡同。并且绝望发现,自己从一开始的思路就已经错。 这道题是个陷阱。 而正确的解题方法是什么?做到这,他已经毫无头绪。 上课铃响起,尺绫微动,意图要回去上课。数学老师被铃声敲醒,思绪一颤拉回现实,慌乱把白纸还给尺绫。 他不好意思地嘶一声,被这道题打得措不及防:“是有点难哈。” 尺绫转身离开,温声应:“嗯,我也觉得。” 门关上后,数学老师原地呆滞,只过小半秒,就差抱头崩溃。 怎会如此!怎会败下阵来!! 说好的大展身手呢?中年男教师的自信在一瞬间被摧毁,化为灰烬!想象中师生友好交流的画面也没有来临,怎会如此! 数学老师悲痛欲绝过后,拿一支笔把题目迅速复刻到纸上,眼睛里闪烁诡异的光芒。 尺绫上完下午的课,从教室里走出来,准备去食堂吃饭。 刚走没几步,突然一个身影飞出,拦住他去路。 “尺绫同学,”数学老师的眼镜反着强烈的光,“我证明出来了。” 尺绫停下来,噢噢地点点头。数学老师迫不及待扯住他,“来,我给你讲,思路其实很简单。” 楚文斌正和班上同学勾肩搭背,见尺绫没跟上来,连头都没回就喊一声: “尺绫,别惦记你那数学题了,不都写完了吗还算什么呢算,吃饭最要紧——” 楚文斌的声音越传越远,数学老师呆住了,好半晌,问:“你,写出来了……” 尺绫有些犹豫:“写完了。” 数学老师只觉得自己身体一僵:“什么时候。” 尺绫继续犹豫,最后说实话:“下午。” 数学老师眼镜已经变得一片模糊,视野白蒙蒙,宛若在做梦:“课间吗。” 尺绫嗯一声。 数学老师眼前恍惚,仿佛有大石头撞向自己身体,骨头碎一地。 他手里攥着的好几张证明过程,远远不及对面一声“嗯”的含金量。 他花费了一个下午,写满了七八张a4纸,用三种方法,才费力解决。刚写出来时欣喜若狂,一看时间要下课,立马去班级门口蹲尺绫。 然而,尺绫早在两个小时前,花费课间十分钟的时间,用半页纸解决整道题目。 五雷轰顶般,灵魂快要逝去。这是数学老师第一次在学生身上,感受到强烈的天赋打击。 “加油。”数学老师嘴角僵硬,不知是哭是笑,灵魂已经快飘向远方,“你是目前我看过,天赋最好的学生。” 甚至超越很多他本科时期的同学,这孩子以后是读数学的料子。 不仅思路清晰,耐心十足,计算能力还强,不急不躁。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是完败。 尺绫大概出于安慰:“我其实没有天赋。” 数学老师一句话都听不入耳,盯着他,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接着,他叹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走过走廊,攥着中午让自己废寝忘食的题目,浑身垂头丧气,去补吃中午忘记的午饭了。 “尺绫,”楚文斌在食堂等慢慢走来的好兄弟,一边看到前面失魂落魄的老师,“你怎么他了?” 尺绫不知该如何回答:“没什么。” “我去,今天有冬菇蒸鸡。”楚文斌赶忙凑上去窗台,“太特么香了。” 晚自修时分,楚文斌吃着辣条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想给一根尺绫,结果发现他不在。 “去哪儿了?” 他望整个班级,见陈桐也不在,嘀咕:“又出去厮混了。” 睡觉时分,他仍不见尺绫人影,心中有些奇怪,刷完牙后,嘴里还回味着辣条的口齿留香,迷迷糊糊睡了。 楚文斌做一个梦,梦到小时候偷钱去买辣条,被他妈发现了,拿鸡毛掸子打屁股,那种刺激感终生难忘,一醒来,迫不及待想和小伙伴分享。 “尺绫。” “尺绫。” 他喊两遍,没把尺绫喊醒,自己倒是先从梦中抽身,爬上上铺,看见空无一人。 去洗手台,去食堂,去教室,也都空无一人。 尺绫突然消失了。 走得很突然,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第26章 竞赛活动 楚文斌死缠烂打节目组, 想要找寻尺绫的下落。节目组无可奉告,只得答:“他有点事,他哥带他先走了。” 楚文斌认为这是个编撰的谎言, 哭丧着脸:“是不是尺绫昨晚死了,你们把他送殡仪馆去, 怕我受不住, 不肯告诉我。” “不是。”节目组都无语了。 楚文斌哭丧不改,换个问题:“那他还会回来变形吗?他是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节目组脸快黑了:“不知道。” 楚文斌继续大哭:“那肯定还是他死了, 不然你们怎么会答不知道。” 被死亡的尺绫, 远在百里之外的机场, 等着九点的飞机。 尺言坐在他身边, 给他买了红豆包当早餐, 又给他点钱。 航班到点了, 两人准备分道扬镳,哥哥温声叮嘱道: “照顾好自己。” 尺绫应一声,或许没应,只是点颔。 - 尺绫消失的消息, 只用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前后左右班级, 大家纷纷猜测,尺绫身体不适, 提早退出变形计。 直到下午, “退出变形计”变成了“退出人间”, 尺绫去世的消息, 已经在食堂被疯狂谣传。 “不会吧,真的死了啊?” “不知道, 他们说的。” “不是说进医院去了吗,一点消息都没有, 应该还没死吧。” “好可惜啊,我还觉得他好好看。” 此刻,最悲痛欲绝的楚文斌,抹着眼泪,吃着大鸡腿。听到同学们讨论消失的尺绫,更悲从中来。 他对陈桐说,“你看,消息都传他是死了。” “我问节目组,都不肯回答他还活着。” 楚文斌又抹一把泪。 陈桐吃着炒三色丁:“啊对,我要缅怀他。死得好,”勺子舀上来,他吞下,含糊说,“可怜。” 楚文斌找到同道中人:“原来你也觉得他死了。” 陈桐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一直这么盼着。” “昨晚做个梦,梦到参加他追悼会,啊呀,一醒来,居然灵验了。”陈桐举起根大拇指。 楚文斌一边流泪一边倒掉剩饭,他肚子还有点饿,但是饭太难吃了。如果尺绫在天之灵,能不能把他饭里的鸡腿也让给自己,用于慰藉生人。 时间过得太慢,尺绫不在的日子,楚文斌都浑身像蚂蚁在爬。再也不能抄到作业,也不能找他帮忙做手工了。 凭着仅存的理智,楚文斌晚修写英语作业时,流下一滴泪来。晶莹滴到试卷上,化开刚刚写下去的笔迹。 笔迹晕向四面八方,像一朵花儿。盯着花儿,视野模糊,浮出一个画面。 明亮过曝的病房里,拉绿色的帘子,天花板全是刺眼灯光。尺绫躺在icu病房里,浑身插满管子,靠机器存活。 楚文斌又流下一滴泪来,他不会真的要死吧。 陈桐还拿着尺绫的遗产,几本外国原著小说阅读,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看到老笑话还噗嗤一声,啪叽笑出来。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楚文斌只觉得他们吵闹。 第32章 日子总归是要过去的,这是在学校里呆的最后的两天,转眼变形马上要结束。楚文斌依旧没任何尺绫的消息,独自哀伤:“他不会真不回来了吧?” 想到好兄弟的面庞,他又沉吟,继而落泪:“不会真是最后一面了吧。” 同学们很喜欢城里来的插班生,认为是大活宝,为班级提供很多乐子,是敢于奉献的小丑。 班主任得知他们的学校变形阶段快结束时,也有点不舍,决定在临走的前一天,组织同学们为他们办一个欢送会。 “班长,你去买两支可乐,买点零食吧,我们开个班会。”班主任是这样说的。 一百块钱,买了箱黄色原味薯片,买了可乐和雪碧,买了辣条和糖。同学们把零食搬运到班级门口,摆好桌子,准备为他们欢送。 节目组也开启直播。 【哇哇哇,好久不见弹幕的uu们!】 【终于开直播了,等得我抓心挠肺,快让我看看这三只过得怎么样】 【这是要干嘛呢,怎么桌子搬来搬去,表演节目吗】 【怎么不见尺绫?】 “咳咳。”班主任正声,“安静,坐好。” 这节班会课,是这学期最后一节班会,等城市插班生离开后,马上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 “我知道同学们都很兴奋,难得放松,学习中也很辛苦,但是无论如何,马上就要升入初三了,面临的是中考!不能够放松。” “同时,我们也要感谢变形计来的三个城市插班生,虽然比你们大几岁,是学长。但他们为班级带来很多快乐!” 班主任扶着讲台,笑笑,又继续说: “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我相信,这次的插班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如梦似幻的经历,对我们来说,也是难忘的一场梦。” “今天这场班会,就是为了欢送他们离开,共同留下美好时光。在他们离开后,老师也希望你们能够正心,回到现实。” 语调一转,从轻松变得严肃,班主任皱起眉头。 “在这节班会课上,人人都能吃到薯片。但过了今天明天后天,城市同学们可能每天吃薯片,但你们不会再有这样的薯片盛宴。” “同学们,你们要知道,不是人人每天都会有薯片吃的。” “在大山里,你们就是这样的人。” 学校的硬件设施跟上来了,师资也渐渐好起来,但发展落后是事实,起码要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完全改变。 h市的孩子,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小学和外教对话,艺术兴趣班全部拉满,去各个地方的数学英语竞赛。上小学,老师们都是92起步,初高中后,老师们基本都是研究生,乃至博士生。 高考不行就出国,出国不行就水硕,水硕不行家里还有点钱。大城市机遇多,孩子总有出路。 可大山里的就不一样了。 他们这群嘻嘻哈哈的初中生,选择只有两个,要不读书,要不打工。 很多人小学快毕业了都还不会英文字母,直至对口帮扶,运送来一批又一批的定向师范生,教育质量才有所改善。 现在不卷,不把基础打好,以后到县高中,怎么和人家拼?怎么和省会的学生拼? 大城市的学生有机会抱怨“卷”,这些孩子可没有,他们没有退路了。 老师慷慨陈词:“你们必须要记住,读书是为你们自己而读的,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学校,是为你们自己。” 陈桐虽然是被批判的对象,但他表示赞同。 孩子们开始倒可乐、雪碧,分发薯片。 一个同学磨蹭在楚文斌身边,搞各种小动作,最后终于发问: “你在家,真的有电脑,有手机,天天吃薯片吗?” 话语里夹杂乡音,楚文斌看得出他眼中的犹豫与彷徨,他只得回答: “如果我想,是可以天天吃薯片。但我不爱吃。” 薯片盛宴开始,电脑上播放起节目组帮忙剪辑的视频,是三个城市主人公在学校里与其他同学的相处时光,配上时而欢脱,时而煽情的音乐,将教室内渲染得是一阵欢愉又伤感。 “请城市同学们,来说一下这段时期的感受吧,你们有什么话想对同学们讲的吗?” 老师微微抹眼泪,将班会继续进行下去。 楚文斌也在流眼泪,这次没主动站起来,陈桐只好先起身了。 “大家好,我叫陈桐。大家应该还记得我的名字。” “这几日的相处里,我感触颇深,交到很多朋友,也得到鼓励,也认识到自己的缺点,知晓了自己的优点。” “大家都很真诚,都很有趣。这绝对是场梦幻的经历,我甚至感觉不会第二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但是,我依旧期待着,某天能再次看见你们。可能在学校里,也可能在街头。guys, see you, maybe later.” 陈桐鞠一个躬,底下人由衷鼓掌,掌声响亮。 楚文斌哭完了,拿纸巾擤鼻涕,红着眼尴尬笑笑,站上讲台。 “我叫楚文斌。” 他话语里还带着点哽咽,“实话实说,来之前,我觉得会是一个很破旧的学校,就跟往期节目那样,桌子都是缺一根腿的。” 底下的人噗嗤笑出来。 “可是来到后,我发现,教室是新的,电脑也是新的,还有全新的老师全新的同学。学风也不像我想的那样糟糕,反而比我的学校还要卷。” “大家都很努力学习,想要考上高中,想要上大学。我明年就是高考的人了,你们的冲劲比我还大,我自残形愧。” “感谢大家的照顾,我永远记得早上那颗鸡蛋,晚上那包辣条。你们投喂给我的我全部都吃掉了。” “感谢班主任,感谢同学,感谢我的两个小伙伴。我真的学到很多,收获很多,这些是我在原来的城市感受不到的。” “你们是我人生中独一无二的回忆。” 楚文斌话语真诚,眼中闪动泪光。收获一片长久掌声。 楚文斌下台,坐回座位,心中感慨良多,眼中露出沮丧,“可惜尺绫不在。” “你还惦记他呢。”陈桐冒出一句。 大伙合影,老师拿着手机,让学生们排排站好,用作纪念。可是,尺绫不在,三个插班生里少了一个,这场留念就不完整了。 “老师,我们把尺绫投影出来吧。”楚文斌提出。 “对啊,人死不能复生,p上上去还是可以的。”一个同学附和,“赛博生命也算生命。” 在楚文斌的建议下,大家为尺绫唱一首《友谊地久天长》,用来怀念和祈祷。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千年万载,永远不忘,朋友的情意长 举杯同饮,欢度时光,朋友的情意长 大家举起可乐雪碧碰杯,满眼哀愁,这场班会的最终,演变为尺绫的追悼会。 如果有一束尺绫喜欢的小白雏菊,那该多好啊。 门突然被打开了。 尺绫看见投影屏上挂着自己的照片,课桌围成方框,满地都是薯片碎屑。同学们手牵着手,哀伤地唱着歌。 他一脸懵。 第27章 奥数冠军 “尺绫?” “你居然, 还活着!” 楚文斌激动地说,冲上来握住他肩膀,想狂喜摇晃, 但一想到他身上的病,就立马停下。 “你出院啦?” 班级里瞬间死寂, 全体目光看向门口, 见一个健康完好尺绫状物直立着,唱“友谊地久天长”的嘴巴僵住合不上。 尺绫:“我就没住过院啊。” 尴尬了。 追悼会都快办完了。 班主任别过头, 不忍再看下去。这可不关她的事。 “电子超度也是超度, 把你度回来了, 挺好。”一个同学安慰班级。 楚文斌不可置信, 捏捏自己脸, 又掐尺绫皮囊, 发现居然是真人!活物!立马当场尖叫一声!!追着问: “你消失这几天,去干嘛了?我们还给你办追悼会呢。” 尺绫拿出一本证书:“我去比赛了。” 绒布红证书无比精致,赫然印几个烫金大字:奥数组委会颁发,荣誉证书 翻开, 美轮美奂, 铅字赫然写着:“中学生组,一等奖。” 同学:“啊?” 老师:“啊?” 观众:“啊?” 【啊啊啊啊, 怎么突然拿了个奖回来, 还是奥数】 【我去, 太厉害了吧, 节目组怎么不放点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我宝尖叫!啊啊啊】 【该死,被他装到了】 教室里一片惊呼, 楚文斌将证书扯过去,细细欣赏, 其他同学又把证书扯过去,传阅观赏,每有一个同学细瞧过,教室里便又倒吸一口凉气。 “哇塞。” “好厉害。” “这是真的吗。” 第33章 弹幕也一条接着一条: 【我查了查,这个比赛好像含金量不高,不是全国比赛,范围只有大区】 【这不是国奥啊,什么野鸡比赛,怎么没听说过,不会是给钱就有证书吧】 【上面说的都不错,但是国奥预备女将高晓晓也参加这个比赛了】 【啊,晓姐?她不是国奥落选了吗,这场第几名?】 楚文斌接着问:“你考得好吗?怎么样,多少分啊?有没有奖牌?” 尺绫从帆布袋里拿出个圆圆的金属块,金灿灿的,上面赫然写着“第一名”三个大字。楚文斌接过,嘴巴张成o型! “ohhhhh~” “太美妙了我的天!” 楚文斌咬一口,发现是合金,差点没把牙咬崩。 “ohhhh~天啊,尺绫你太棒了!” 【查到了,晓姐也是一等,但是没公布排名】 【尺绫这有个第一名,那晓姐不可能第一了吧,怎么会这样】 【男生理科思维就是比女生好,尺绫拿个第一名怎么了?正视差距好吧】 【↑逆天】 尺绫把奖牌给楚文斌玩,走入教室,找到空着的自己座位坐下。证书正好传阅到陈桐手上,陈桐恰好在他身旁。 “哟,还挺真。”陈桐靠着背,将证书两面翻阅,颇为吊儿郎当。他递还给尺绫,笑笑:“厉害啊。” 尺绫收回证书,放进朴实无华的帆布包里,看到讲台上贡用的饮料薯片,拿下来,认为是自己那份。 陈桐:“确实是你的。” 班主任见教室里人人惊呼,空气都快抽没了,全是二氧化碳,忙整理秩序:“坐下,都坐下!” 她也觉得自己面上涨红,一阵热浪涌来。太不可思议了,尺绫刚开始和她请假的时候,只说了有点事干,要离开几天,谁能料到是去拿个冠军回来? 这名心目中被病痛折磨的学生,语文要考查字典,英语读着磕磕巴巴,留级好几年,数学居然闭着眼拿第一? 割裂感太强裂了,这究竟算学霸还是学渣? 弹幕仍在争吵: 【不是吧老天,这都能吵起来?】 【晓姐已经入营,都准备保送清北了,你们还在这争什么,这俩都不是一个赛道的人】 【吵架拉踩的请左转开帖,不要再直播间乌烟瘴气,我才不懂你们什么国奥,也不关心】 老师正声,“咳咳,尺绫同学很幸运,赶回来最后一节班会。我们本来在做道别。” “正巧,请尺绫同学上来说说,这些天在我们学校的感受吧。” 掌声稀稀疏疏,尺绫站起来,径直在原地发言: “饭很好吃。” “老师很耐心。” “我很快乐。” 下面的人还在等下一句。 “谢谢。” 教室里鸦雀无声。 半秒,才响起反应迟钝的掌声:“啪啪、啪啪啪。” 老师还没反应过来,发觉已经讲完,瞳孔颤抖一下,举起手犹豫地鼓掌。 “很好,很好。” 陈桐锐评的惜字如金,事到如今仍然适用,同学们仰慕这个神秘高冷的插班生,认为他是一个命运多舛,但人定胜天的传说! 薯片盛宴很快就结束,欢聚一堂的班会,迅速转变为期末考前的冲刺。楚文斌的好兄弟失而复得,满心欢喜,晚修兴奋得写不下作业。 其他同学晚修奋笔疾书,一到课间立马冲上讲台打开电脑,搜变形节目的八卦。 变形人生最近热议: 【尺绫勇夺大区奥赛冠军】 1l:高晓晓居然惜败了啊? 2l:尺绫这是匹黑马,实力挺强悍的 3l:得了吧,这比赛有几个正经选手?都是些卡拉米,也就高晓晓还有点名气 4l:尺绫实力应该是有的,但没什么用。我记得他好像都17了吧,还在初二休学,转竞赛路线年龄早超了,也来不及了 5l:直接挂靠高中还有希望,但n市地区好苗子多得很,今年的新小将还没出,不一定缺他 上课铃声响,同学们立马关掉网页,回到座位上写作业。 楚文斌摸着尺绫金牌,一个劲瞧着金光闪闪,这好兄弟真实力不凡啊,可能真应陈桐话语,以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己还得他救济呢。 尺绫今晚罕见没写数学,放松一刻,拿起带来的小说阅读。 被诟病许久的问题终于破了,事实证明,他带原文小说确实是会看的,而不是纯粹装b。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尺绫和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人家家财万贯天赋异禀,当然和我们不一样】 【闰土竟是我自己(哭泣)】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了(悲)】 晚修很快结束,这是在学校里睡觉的最后一晚,同学们都依依不舍,给他们送来手写信,有的撕作业本纸,有的用信封包好,有的还附赠小零食,五花八门。 最后一晚,和舍友说话也不多,大家沉醉在离别之中,埋头入床,静等这场美梦结束。 黑夜之中,挂在床头的帆布包,突然发亮。 尺绫睡得晚,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看到一闪,知道是手机亮了。 他侧身伸手去掏手机。大家已经睡熟,节目组也休息,只有摄像头记录下这幕。 在被子里,光照到他脸上,勾勒出轮廓。 屏幕上,赫然一条信息。 “你好,请问睡了吗?” 对面是一个女生账号,头像是紫色的风信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没等尺绫回,对面又发来一句: “你应该很有天赋吧。” 正在医院里挂水的高晓晓,垂着眼,打出这几个字,手边还是昨天的题目。 昨天竞赛,一向承包地方小赛奖牌的高晓晓,只拿了个第二名。最重要的原因是状态不好,肠胃炎上吐下泻,硬撑着写完比赛。 小分出来的时候,她发挥得大失水准,而坐在她隔壁的那位,未曾闻名的尺绫,以两分之差胜过她。 她郁郁不乐,本来国奥落选,就是一个打击,现在到这种业余小赛,自己还输了,更加郁结于心。 颁奖完后,她主动上去加联系方式,却一直没勇气开口。 这晚深夜,漫长吊着水,她终于想好措辞。 “那份题我今天看了下,无论如何,都好像超不过你。” “你好像,很有天赋。” 尺绫比她还要大一岁,是个不入流的爱好者。高晓晓不敢想象,他要是接受专门训练,会如何发光发亮。 尺绫在被窝里,看到这一句,有些犹豫。 他回应一句:“你那天状态不好,我走运而已,比起你水平还是差很多。” 高晓晓不知道他是否研究过自己,可自己是无意间研究他了。一考完,就看见手机推送,这位选手和《变形人生》的主人公同名,人气还不小。 她又紧接着刷几个片段,发现这个人比自己想的要随性,也要优秀。 “不太一样。”高晓晓打字,护士来帮她换吊瓶,“你要是上和我一样的强度,很容易就进集训营。” 她九岁开始训练,天赋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家里是砸了不少钱,自己也学得很努力。教练说她是努力型中的天赋选手,天赋选手中的努力型。 她听完这话,觉得比赛是越来越吃力了。 尺绫想了很久,还是回:“我其实没有天赋。” 这句话看上去不近人情,活像把别人羡慕的糟蹋下地。 高晓晓叹气,谦虚装b的她见得很多,有天赋不自知的她也见得很多,这些人七分天赋三分努力,不能理解三分天赋七分努力的选手。 “你有天赋,不知自罢了。”高晓晓打字。 又是一个难以与自己共情的,她微微失望,很多人不懂所谓自己背后到底要多勤奋,才能补上这份缺失的笨拙。 尺绫比赛时写得轻飘飘,如鱼得水,她亲眼看见了,翻腾的肠胃就又凉一节,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她落败了。 对面沉默许久,高晓晓看着再无动静的消息框,心想自己又搞砸,刚准备关上,忽地弹出一句消息: “我没有天赋。” 这句话,没有任何歧义,是一个陈述句。 高晓晓也沉默了,她甚至能想到对面思索良久的样子。 “那你怎么这么轻松,写得那么从容。这不是天赋,难道你每天都在努力吗?” 他可能有做过练习,也可能请过老师。 高晓晓自己都笑了,一边竞赛一边还上变形计,如此分心还能拿冠军,不是天赋还是什么? 尺绫犹豫,手机的光芒映照他的脸,幽静中泛着黑白交错,显得有一丝凄哀瘆人。 也许是环境使然,他眼中流露出追忆,看起来并不太好。 他回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第34章 第28章 打工生涯 第二天一早, 三人就收拾行李,搬离学校。 节目组没有选择用小面包车将他们载回小石村,而是找来小三轮, 让他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楚文斌挠头:“不是, 你这不讲道理啊, 有点过分。” 节目组把设备搬上车:“坐车可以,给钱。” 陈桐掏出50块钱, 递过去, 节目组拿出一个本子, 念出来: “现在你们还倒欠1780元整。” 楚文斌瞳孔震惊:“不是, 什么时候……不对。” 三人身上仅剩的50块钱, 也被节目组骗走了。望着小三轮, 手足无措。 “这车也不能载两个人啊。”楚文斌嘟囔。 这小小的,甚至有点破旧的三轮车,顶多能带上三件行李,多坐一个人都举步维艰。陈桐计算下走路的路程, 大概是六公里。 事已至此, 只能两个人走路,一个人骑车, 轮流换, 行李放三轮上。 其他人没有异议。 今日的太阳尤其热烈, 才清早没过多久, 就完全红日当空,晒得满头大汗, 不停往颌骨流。楚文斌艰难地推着三轮车车尾走,希冀帮蹬车的好兄弟省一点力。 刚上完一个大坡, 三人都疲累不已,要休息一阵。 石桌凳子上有个大遮阳伞,三人缩进去,不远处就是个狭窄小卖铺,大冰柜亮堂堂摆出来。 冰柜上贴着绿豆沙、红豆雪条的包装,可谓是晶莹剔透,柜里面摆满雪条,楚文斌看一眼,又看一眼,已经满嘴分泌唾沫了。 “好想吃。” “好热,好想吃。” 楚文斌一眼都离不开冰柜。 老板娘看见这拍节目的,刻意用扇子挡住脸躲镜头,又在扇子背后偷看几个小崽子。 好奇之心谁都有,最爱看八卦。听说远处小石村确实来几个年轻人拍节目,好像还是电视上的反面教材——《变形人生》 估计就是他们了。 见太阳猛烈,三人中的一个又猛地吞咽唾沫,连水都没得喝,推着辆破三轮确实挺凄惨。老板娘起善心,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楚文斌本就痴情望着冰柜,见此状,立马雀跃起舞,像小兔子一样急速蹦跶过去。 老板娘打开冰柜,掏出根雪条,递给楚文斌这个俊小伙。又打开水箱,拿出冷藏的矿泉水,给尺绫和陈桐一人一支。 “拿着吧。不用钱。”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你最漂亮了。”楚文斌小嘴抹蜜,连续好几个飞吻。 尺绫有些犹豫,陈桐帮他接过了,还拧开:“喝呗。” 终于有人搭理自己,陈桐一直把欠节目组的医药费放心上,还不还得完是一回事,节目效果又是另一回事。他露出微笑: “姐,能问你个问题吗?” “您知道那儿能打工吗?能很快拿到钱的那种……” 老板娘顿了顿,思索几秒,伸手指指远处,嚷嚷指示:“星期四早头,在村口车站那车站,会有工头来招人,你们要想赚点钱去瞧,都是日结工。” 陈桐拧上水瓶,道谢:“多谢了姐。生意兴隆呀。” 楚文斌恰着雪条,口水变成雪水,冰冰凉凉非常惬意。这种小雪条以前只卖五毛,现在涨到一块,他怀念得不行。 还有几天变形就正式结束了,打工这必备剧情是该要提上日程。孙欣看一眼拍摄大纲,不禁感叹陈桐敏锐,几乎是三人节目程序的主导者。 “走吧。”陈桐挥挥水瓶,“快中午了,还有三公里。” 下坡容易上坡难,剩下半程路都是下坡,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楚文斌爬上三轮车:“该我上了,你们辛苦了,剩下一半由我承包吧。” 刚轮换骑上坡的陈桐&尺绫:……看上去不像装的。 楚文斌向来神经大条,两人都由着他,楚文斌骑着三轮带行李在下坡飞驰,浑身轻松,嚎叫大喊:“我去,怎么不累,我真是牛b!” 中午整,终于看到小石村,那黄石头竖在村口风吹日晒,朱砂字模糊。 距离农村黄家还有段距离,众人却是很累了,楚文斌的脚也没力气蹬,进程停滞。 路边有一辆蓝色电三轮突然停下来。 电三轮上坐着的主人,李大叔,望着这群有点眼熟的小子。 “天啊,累死我了,好累好累。”楚文斌对天嚎叫,像条死狗趴在车把上。 陈桐咕咚喝水,尺绫脚踩着地上碎石,低头,等他们两人。 “那个,”李大叔开口。 众人回头一望,见戴草帽有点眼熟的村人朝他们说话,面上带点犹豫。 “要不要我拖你们一程?” 三人坐上宽敞宝马电三轮,抛弃破旧人力车,和行李一起被李大叔载回家门口,就差没送进门搬到床上去。 李大叔罕见地有笑意,目光一看到尺绫,面上仍有不好意思,瞥过头去:“学校放假啦?” “嗯对。”楚文斌难得和他和谐相处一回。 李大叔追问:“学得怎么样啦?”问完,他立马知道自己愚笨,这些崽子都是要回城里去的,改口道:“你们可得都好好学习啊。” 他眼中闪出一丝光,嘻嘻笑笑,颇有炫耀的意味:“要考个好大学,我女儿就是大学生。” 陈桐看有些莫名其妙的李大叔,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把行李搬进屋子,看到尺绫又开始拿起扫把清洁。 爷爷奶奶今日特意杀鸡做午饭,招待三个好大孙,楚文斌看见鸡有点难过,因为那是他一直喂的那只,伤感后化悲愤为食欲,含泪吃三大碗。 【回来后他们会干嘛呀?是不是该打工了呀?】 【我记得上季是这样的,不知道这次写的剧本有没有】 【都现在了还说是剧本呢,顶多算个指导大纲,剧本能写出楚文斌这么傻叉的人吗?】 吃完饭,尺绫捧着书坐在门槛前看。中午的阳光在瓦檐下意外柔和,他一声不发。 陈桐拍拍手,召集楚文斌,也打算吸引尺绫。 “我们是时候要赚点小钱了。” 楚文斌立马想到自己那顿千元大餐,昂首挺胸:“对,我说要还,说到做到。” “得了吧。”陈桐气笑,“节目组只算了爷爷奶奶体检的钱。” 1780,节目组只说过一遍,他记得清清楚楚。 “分摊到每人身上,大概是六百,我们还有三天时间,日均要两百。”陈桐分析得有理有据,像是早排算过一遍,“打听过了,村口有收人的,我问了钱还不少,只是辛苦一点。” “每个人当然可以选择赚钱的方式,不打工,有其他办法赚到钱也行。只要走前把六百块交上来即可。” 【陈桐像导演,这思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毛病都没有】 【啊他们真的要打工去了呀?都还未成年呢】 【都满十六了,没毛病,多体会一下打工人生活也好】 【不是,他们能干嘛,手上又没一技之长,只能卖力气了】 尺绫看着书,应该是听到了,陈桐没管他,自己说完就完事。最后补一句:“明天就开始哈。” “收到!”楚文斌敬礼。 【你们觉得谁会最先完成任务?】 【陈桐看上去胸有成竹啊,这小子脑袋也精明,搞不好一个人就赚了一千八】 【钱有这么好赚吗。。。】 【我押楚少爷搬砖,尺绫餐馆,陈桐带货!】 【尺绫不好说,但我赞同楚文斌搬砖,他长得就像土木牛马】 【乐死我了】 晚上仍是鸡肉大餐,安稳度过一晚,第二天就拿着奶奶给的每人十块钱餐费,出发到镇上去了。 镇上村口的车站,今日还没来人,楚文斌看一眼空气手表:“是周四没错啊,都快等俩小时了,怎么没动静。” 与他们一同在车站候着的,有挑着秤和菜的大婶,还有玫红头巾的老奶奶,左右手各俩鸡笼,臭气熏天。 陈桐胆大,礼貌询问:“您好,我想问问,每个星期四这里不是招工的吗,大概要等到多少点呢?” 老奶奶摆手摇头,含糊吐出几句乡话。虽然三人听不清楚,但从三个重复音节能看出来,表达的应该是“听不懂”。 还没来得及问大婶,忽地来一辆破旧小公交,前门烂了没后门,三人面面相觑,当机立断,登上车。 首先报销的是楚文斌的餐费,这里到镇上要两块钱,三人拿的都是整十元,只能怒亏四个馒头,痛饮长江水。 楚文斌上了车,手上没钱,没安全感。 尺绫尝试将十块钱掰一半给他,可是无果,被理智拒绝。 小车摇晃,好几次挨着边,擦到荒草丛生的悬崖峭壁,心慌得是那叫一个惊!尺绫不看窗外,仍挎着一个朴实无华的帆布包,手里拿着书籍。 【之前不装书迷,现在要打工,反而装上了是吧】 第35章 【尺绫这样看,真的不会晕车吗】 【楼上的,他不晕车,他晕字】 【字摇又车也摇,这不就相对静止,不晕了嘛!】 【天才!负负得正】 陈桐看一会儿风景,看一会儿尺绫,终于是凑上来:“这本我看过了,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尺绫没回应,大概是晕字又晕车,脸色青白,宛若琉璃杯子一碰就要碎。 车终于到镇上,路程实则不远,只是这小公交比自行车还慢,唯恐掉个轮子。 恰是早上八九点,人烟气十足,早餐摊还没收摊,豆浆纸杯和塑料袋在街边随风流浪。 走前几步,遇到一路灯柱,上面贴满小广告。 【隆兴电子厂,18块一小时,招收男女18-36岁】 【无痛取luan卖luan,招dai孕,单次过万价格丰厚】 【开锁,换锁,修锁。电话1xxxx8xxxx9专业打孔修管道】 他们看一眼,思索良久,最终买了早餐,各奔东西。 尺绫的钱拿去买了粉丝菜包,换来一张五块和四张一块,他把五块整给楚文斌,自己留了包子散钱。 楚文斌有点感动,也有点无措。 自己厚脸皮,乞讨也能讨到蜂蜜,尺绫不一样。这沉默寡言好兄弟,别说讨东西吃,连说话都张不开口,更别指望一个人靠四块钱养活自己。 经此一别,可能天人两隔,永不相见。楚文斌真心希望尺绫能顽强活下来,别饿死街头,白骨露野。 兄弟,珍重! 第29章 读博大业 每人分配一个摄像师, 跟拍尺绫的摄像大哥,看他一边走,一边吃粉丝菜包, 嘴角不禁流下不争气的口水。 尺绫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半晌拿出剩余四块钱, 转身又去买一个包子, 递给摄像大哥。 摄像大哥大惊!万万不可!!尺绫塞给他,摄像大哥只好含泪吃下。 真的很香。 “你这就把钱花大半, 只剩三块, 你今晚怎么过?”摄像大哥引导, 问, “你有什么打算?” 尺绫没有答, 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立即找工作, 还在街上吃着包子晃悠,悠闲自在。摄像大哥内心有一个不好的想法,他不会觉得,节目组会给他兜底吧。 “这几天的食宿可都是要你自己解决的啊。”摄像大哥立马打补丁。 尺绫刚吃完半边包子, 仍闲庭漫步, 好奇看周围环境。摄像大哥紧张一会儿,跟着他, 又淡定自若了。 【隔壁楚文斌都在谈工价了, 尺绫还在这吃包子, 属实是不太懂事】 【你们急什么急, 这才几点呢,这么快就扣帽子了?】 【呵呵, 我看他就是想偷懒磨洋工,让节目组兜底】 【专业算命十八年:依我看这个尺公子呀, 不宜正财,偏财运倒是不错】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心有打算,但更多像是游手好闲、随波逐流。 路边嘈杂,摄影师跟着,忽地见尺绫步子一转: “押谁?” “快点啦快点啦,下定不能反悔。” 一个旧铺改的小凉亭里光线阴暗,人气却旺得很,几个老头子围石桌坐,几个手靠着背站,还有几个站到长凳上伸脖子望。 里三层外三层,中心的石桌上是一副扑克牌,还有数十张花花绿绿的毛爷爷。 山里本就乐趣少,以前吃饱都成问题,精神生活更是贫瘠,在那么困难的年代唯独流传下来读博一支独苗,至今仍兴盛不衰,有望继续贯穿千年。 近些年来国家大力打击聚众读博,家里打麻将被举报都要拉去教育一番。 可惜读博这东西虽然敞亮地方见不到,势力非常顽固,小角落里比比皆是,跟屋子里的蟑螂一样,怎么打都打不完。 不怪国家不力,一些人的基因要有字,估计就是个“赌”的大字。稍微肚子有点粮,手上多出闲钱,在桥头在街口,围成一个圈儿,都能支起一个档子来。 参与的群众——老头们,一半靠儿女养一半吃低保,吃喝问题不大,每天闲着没事做。是此项事业发展的最好主力军! 人家年轻时为国家奉献,老时候发展下精神粮食,换点内啡肽开心一下,怎么了呢? 尺绫靠过去,在外围观看一盘。摄像大哥察觉他有心思,握紧手有些紧张,这按理来说是不能拍的。 【我去,gambol!】 【尺^尺真是个好奇宝宝,让我看看这是什么】 【我觉着他不像只是看看,,】 【我也觉得,话说这是可以看的吗。。】 尺绫旁观几局,忽地伸手,押一张一块钱。他在其中毫无违和感,年龄和入世成反比。众人见着一张绿色的,面额也太小,抬眼见是个小后生,诧异一阵就继续沉浸式读博。 摄像大哥咬咬牙,心想糟了。咳嗽一声。 尺绫没在意,依旧站在那儿看牌,不像赌徒,反而像认真采风的某个研究员。 【尺绫押大押小啊?】 【没看清,反正我押大】 【赛博读博是吧,我押尺绫赢!】 这局尺绫输,桌上那可怜的绿色的,被人手一扒,收入囊中。 尺绫静看,继续。 【痛失一块钱,目前金币:3】 【不是吧他还继续下啊?这次又一块?】 【快快快,快开牌】 尺绫下一块,这回赢两块。 【尺绫,收手吧尺绫】 【纯纯看运气了是吧,是我我就四块全押!】 【你们没发现,他都是观察好一阵,才开始下吗】 【艹,还赌啊,这次下两块】 小凉亭里热气朝天,人人紧张。 【又特么翻倍了,四块?】 【这回押的多少?两块?】 【我去转眼变十块了】 今早支离破碎的十块钱,已经被赚回来了。 庄家还没开始抽水,又开启第四轮,弹幕看得瞠目结舌。 【下下下赶紧下,尺绫神预测,赌王啊!】 【为什么我也开始兴奋了我艹】 【妈呀我去!这都翻多少倍了】 【专业算命十八年:我就说他偏财运好是吧】 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看得也是心惊肉跳,上一跳下一跳,在尺绫准备下注二十块的时候,直播间被封了。 理由:非法读博 注一下,牌一翻,尺绫手上有两百块了。 简直像神仙变钱一样,摄像大哥惊叹不已,他要再多留半小时岂不是几百入口袋? 其他人见着小年轻一开始不入眼,全当透明人。后来见赢家一直有只手,往上望,发觉是这扮猪吃老虎的小孩儿,纷纷内心大惊,决定下一盘跟他落注。 大家纷纷期待的时候,尺绫收手了。 摄像大哥没想到如此突然,见他出小凉亭,迟钝好半秒才跟上去,脑子里仍残存赢钱的爽感。刚想问怎么不赌了,连忙住口,是个人都知道要见好就收。 可是,他怎么做到,在这种五五开的赌局里,输赢做到三七分,还连赢好几盘,四块钱本金转眼就变两百了。 尺绫大概是看出他的疑问,隐晦答: “顺手捞一笔。” 摄像大哥仍不解,尺绫怎么不传授点赌钱的秘诀,难道他是概率算出来的? 见他眼中仍不解,尺绫解释明白: “牌上有花纹,记住的。” 这种小庄子,一般都不动手脚,但庄家总得要能控全局。 尺绫没赌过钱,路过顺眼看看,心思比赌徒们更加敏锐,果然有蹊跷。牌背看上去一样繁琐,实际上某个点某个角还是不一样,而且差距细微,几乎不能被发现。 可惜尺绫对图像尤为敏感,只一眼,就看出差别。 他看几局,就大概清楚789j对的什么,记大半牌后,下一局两局试试水,果然赢钱。 人家在赌,他在认数。虽然都在小凉亭,但思维早不在一个维度。 摄像大哥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赌运好,是靠实力取胜。 “那你为什么又……”他没忍住问,问到一半声音低下来。 “点到就好。” 这个问题尺绫没回答,人家庄家脸已经开始绿,他要是带着一群老头吃倍率,很容易惹祸上身。 刚听他说完,摄像大哥觉得他高深莫测,是个外星仙人。还没来得及消化那几句话,又听尺绫来一句: “您好,请问警察局在哪里?” 摄像大哥:!??? 路过的大妈为他指路,见到小年轻内心乐开花。尺绫道谢谢,打算往警察局去。 钱都还没凉,就要反手去举报人家!? 不是说不惹祸上身吗!!这怎么还自己找祸端! “你……”摄像大哥不懂他的言行不一致,只觉得有点缺德,又有点挑不出毛病。 “逢赌必输。” 尺绫留一句,看他一眼,好似是提醒又是警告,开始迈步。 - 第36章 小凉亭,几辆摩托警车哔哔哔绕圈,车上传来大斥:“停了啊停了啊我看看谁还在赌!?” 没过多久,受到举报的小凉亭就被警察叔叔们围截,大爷们第一次被抓个正着,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跑路。 警察本来兴致冲冲,说是有十几个人聚众读博,这不给他送人头冲kpi来了。 谁料到,都是些一把骨头的大爷,别说是行政拘留,就只是驱赶教育,都怕折了他们腰。 “散了散了,赶紧散了。不准打了!庄家跟我走!” 大爷们被劝说回家,领头的那几个老东西拉到局里去教育,尺绫在远处看着,一举两得。 有大爷试图挣扎,叫嚣道:“还我二十!还我二十!” 警察厉声,“信不信还要罚你二十!” 大爷理据力争。 “苏和美间还赌呢!赌导弹发射不发射!!” “我们是有大局观的人,赌点十几块,向大国学习经验!” 他们振振有词。 “对啊!对啊!” 事已至此,不听从指挥的全部拉局里教育,直接开一个防沉迷读博班级,每天都得交一百字检讨。 一个两个三个在局子做思想教育后,警察叔叔出来,见举报的那个长发小年轻。 “还站这干嘛?”他有点诧异。 尺绫伸手拿出两百块,递过去:“这是证据,赌资,上交。” “嗨呀这,这——”警察一时间失语,尺绫看着也不像是傻得可怜的,“你,嗨呀——都把我给搞无语了。” 路过一个文职女警,见好久没这么多人,热闹得不行。 “怎么啦?” “噢原来是你举报的啊?” “正好正好,”女警大喜,“推文缺素材,就决定是你了!” 执法要指标,后勤也一样要指标,每个星期都在愁要写点什么正能量,帮忙找回失物、救落水老人、照顾迷路儿童这些早写过八百遍,才被上头批评没创新。 这不就创新了嘛!这小哥们模样标志,热心举报,一眼就是天之骄子。 “你放心,匿名,拍张照片就好。” “照片也会遮住头,都几个老东西,不会找你寻仇。” 那日,被掐断的直播间观众们,纷纷猜测尺绫到底输还是赢?也有人说尺绫知法犯法读博成性,是个坏胚子,出道会带坏风气! 可惜这一期,读博这片段并没有被剪入正片,节目组连花絮都不放,网络上只有不全的切片流传。 有人说在警察局看到尺绫了,估计被抓进去,蹲局子去了。 有人说在胡说八道,这尺绫还没出道呢,预先就在这泼黑水了是吧。 有人说不是黑子,真见他进局子,不信拉倒。 有人说别吵了别吵了,又直播了。 没过几天,大伙还在为尺绫进没进局子执着不休,突然被一个帖子吸引。 【表扬!未成年小伙举报赌博窝点,警方将其一锅端】 帖子附上照片,两个警察和一个小年轻合照。小年轻高高瘦瘦,穿的是七百一件的纸原家花绣衬衫,裤子是五百一条的黑贴身裤,脸上码朵灿烂卡通粉色小花。 路人底下留言: “我去,这不是我们尺绫嘛!” 第30章 饭馆善举 从警察局出来后, 已渐近中午。 警察人很好,不仅没有没收主动上交的两百块钱,还特意多奖励他两百块钱做激励奖金, 写八百字小论文夸赞他,洋洋洒洒, 行云流水! 摄像大哥跟在一旁, 满脸呆滞,只觉得尺绫高, 实在是高!情不自禁要给他竖大拇指。 绝了, 赚了大爷钱还把大爷卖两百。简简单单, 就把钱洗白, 名声洗白, 从投机取巧小赌徒变成三好少年。 尺绫站在街边, 等车飞驰过去。 摄像大哥整装待发,翻看刚刚拍摄的片子,小凉亭内光线阴暗,暗画面上几个亮点, 勾勒出群人轮廓。 效果意外好,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不禁感慨,如果不是今天跟着尺绫去, 大概是此生难遇。 还没等直播重新开机, 尺绫就迈步前行。 “诶诶, 去哪儿?”摄像大哥叫住。 尺绫停脚步, 回头:“我饿了。” 他幼稚,开始揣着四百块走路。 看他背影, 摄像大哥一瞬间感慨良多。哪个摄像刚出来没有拿部dv拍一路的理想?都有过拍大片,拍纪录片, 拍人生事的幻梦。 进电视台后发现条条框框太多,家里有老有小,拍摄对象也多数高高在上,没什么意思,直教人束手束脚。 真没想到,这几天居然能在尺绫身上找到当初那种感觉,通俗点讲,他的接地气像艺术品,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这段没办法播出,连审核都过不了,但摄像大哥觉得应该一秒都不用剪,自己留一份珍藏。 尺绫走出去百来米,他开好直播间,跟上去。 【哇哇哇终于直播了】 【究竟赢还是输啊,赚多少啦?】 【隔壁楚文斌都开始搬砖,八小时一百二,陈桐在倒卖赚五十,尺绫怎么还在闲逛啊】 【尺绫背影真好看,赏心悦目】 尺绫看见一小餐馆,飘着饭菜香气,拐弯转进去。 这是间专供小炒快餐的店,大门敞开,临近中午客人都是些农民工,还有喝酒找地坐享受人生的大爷。 点上一碟小菜,叹一杯白酒,魂游天外眼迷离。 尺绫很少一个人出去吃饭,位置星星点点,好几桌都坐人。 【我都不敢想象,尺绫这么干净秀丽的小孩,居然和周围老大粗这些是一个物种】 【楼上的,你和尺绫也是一个物种啊……】 【猪脚饭快餐为什么只有又脏又黑的男人存在,是因为体力劳动者需要大量碳水和蛋白质补充,挑货别挑了】 【小仙女怎么不跳啦,是因为不喜欢劳动吗嘻嘻嘻】 为了好拍摄,特意挑一个采光好的地方。坐的是能坐十几人的大圆桌,一大爷在隔壁吃鸡架。 “吃什么看一下。”老板娘吆喝一声,捧着菜送到桌。 【女性体力劳动者也需要营养,看不见她们是因为不舍得花钱,大多自己带饭】 【这话说得,挽什么尊,男的干活就是比女的多,比女的要累,认清楚现实差距提升自我不好吗】 【你们,,,吵架前查户口是个好习惯,那货纯纯反串吸流量,主页带货直播】 【五十步笑一百步,甩个钩子就高|潮】 “你要吃什么?”摄像师禁言一番后,顿时神清气爽,转头问。 尺绫看桌上的塑封菜单,套餐都是十多块出头,小炒一盘也才二十。尺绫看一面,又翻一面,看完之后翻回来,点了个15元套餐a。 他把菜单递给摄影师。摄像大哥一愣,摇头:“我不吃,你先吃。” 尺绫把菜单收回来,和老板娘下单,这时候摄像大哥突然想起没替班,有点后悔没点饭。 下了单,后厨就乒乒乓乓响起来,炒菜声哗啦啦作响。 大爷们各吃各的,一口菜一口白酒,很快,尺绫的套餐a就上来了。 原来套餐a的全名是:红烧茄子豆腐沫盖浇饭。 【猜到了】 【素食主义者·尺绫】 【这份量,你别说虽然是素,但不亏啊】 【隔壁大爷的猪耳朵看上去好香啊,流口水了】 尺绫拆一次性筷子,夹起红烧茄子里的豆角,开始进食。 【天啊,我也想吃红烧茄子了】 【隔壁楚文斌在啃两块钱的馒头,陈桐蹲在街边吃7元素面条,就属尺绫吃的最好了】 【尺绫闲钱不少啊,才一天不到就入账四百了】 【专业算命十八年:厚台丝窝,免fei帮看财yun,专业师承看过都说zhun】 大爷见着小姑娘这么漂亮这么高,实在是难得一见,迷离醉眼眯眯着瞧,喝白酒涨红脸笑。 尺绫自顾自吃午饭,沉迷茄子,估计没注意到。 客人逐渐稀少,尺绫吃饭慢,夫妻店两口子也逐渐闲下来。 女的拿出一沓本出来做前台,趁着有太阳光,翻开审阅。男的出来收掉碗抹桌子,然后抹布抹手,走到女的身后。 夫妻俩讲什么,嘀嘀咕咕,最后店里没多少人,终于听清楚一句: “怎么对不上啊。” 一个老熟客过来买单,凑头看一眼:“对账啊?” 夫妻俩堆笑,立马帮忙结账,圆珠笔和账本乱哄哄堆着。 没过多久,他们又愁眉苦脸了。计算机的滴滴声不停,每隔几分钟就传来刺耳的归零键声音。 “滴——!” 看他们抓耳挠腮,尺绫本来不想说话,专心吃饭。但女的唉声叹气:“唉,没文化啊。” 男的接过计算机,摁两下,半晌无果只得安慰:“晚上再慢慢算吧。” 女的一句:“唉,要是妞儿还在就好了,她计得快,坐着能看一天。” 第37章 旁边八卦佬,见尺绫似乎竖耳朵听着,自作主张凑过来,给他解说道:“这老板一家惨啊,就一个女娃,好生养着还送去省会读好学校,还没上初中就遭车祸了。” 听到此处,摄像师噤声。 尺绫反应不大,面色也没多动,大概是听愣了。 【有点可怜,这对夫妻看上去挺恩爱的,也很年轻】 【阿哲,阿哲,怎么到处都是苦难啊】 【有点惨,开个小店勤勤恳恳,结果钱赚到但女儿没了】 【尺绫自带剧本啊,走到哪儿哪就有故事,拍纪录片的好手】 尺绫红烧茄子豆腐沫饭终于吃完了,女的来收碗筷,在她收拾的时候,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尺绫,突然开口: “我可以帮你们算账。” 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楚。 女的微微一愣,看这个年轻客人。 她当然知道那是电视台来的,捧摄像机一进门就露过工作证。她也不知道是哪家明星,长得这么端正,没多想,只觉得赚一份饭钱就够。 这是拿他们说笑吗,拍点节目效果,放电视上做大善人? “免费。”尺绫轻声一句。 男的也听到了,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喝白酒的老大爷起哄:“嗳嗳!免费算账,热心人士,英雄少年,给他看看呗。” 小餐馆里人不多,就属这几个,男女两人面面相觑,一眼尺绫,一眼摄像机。 夫妻俩一人一句: “哪有外人记账的道理。” “电视台拍着呢,也不算坏人吧。” “虽然但是,” “说这么多也……” 尺绫看出他们的顾虑,本来也没打算真能帮上忙,只是顺口提一句。现在饭吃完,进这家店的目的已达成,没必要过分滞留,死皮赖脸缠下。 他补上:“我算术还行,能帮忙算,介意就算了。” 【还行→指奥数冠军】 【这账本不薄啊,看样子得算一下午,还得对账,是件大活】 【天啊宝宝好善良,大发善心,真是个好宝宝】 【什么善良,你把镜头撤了看看,尺绫这小子虽然咸鱼但心眼比陈桐还多,我信他要不是镜头拍着,只当芸芸众生】 夫妻俩迟疑地看他一眼,又迟疑看对方。可能是迫于摄像机的压力,也可能是内心顺从了,把账本拿过来,递上圆珠笔、日历纸、计算器。 计算器再一声归零,刺耳破空,一声寂静 这账就交到别人手里了。夫妻俩坐下,又站起,不安的心算是暂时按捺住,开始洗碗、抹桌子、做清洁。 【他怎么不用计算器啊?】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来说,口算更快】 【我去,他看上去好认真,好厉害】 【尺绫不是没学历吗,我看他读个审计挺好的,男审计受欢迎】 夫妻俩绕过大圆桌好几回,几次偷偷瞥,只见他一支笔,一只手翻账本,十几秒记一个数。计算器归零后就再无动静,一切安静飞快。 分针刚转半格,尺绫行云流水翻面,时针刚转半格,尺绫放下笔。 【这就算完了?】 【只算了一遍吧我猜】 【一遍能准吗?这俩夫妻算好几遍都没对上】 【免费的还想怎么样。不过这么厚,算一遍半小时也牛逼了】 尺绫说:“对完了。” 夫妻俩目瞪口呆,惊讶又怀疑。 女的过来,拿起账本,粗略一瞧居然都对上了。这是真的吗,这么快?她可是拿着计算机好几晚都寝食不安。 他们还以为这小明星提出算术,就是想赖在这一下午,想蹭晚上的饭,顺便落个好名声。 两人还在后厨商讨晚上要给他吃点什么,才能在电视机面前大方得体,只是没想到半小时,人家就搞定了。 账平了。 尺绫把账结了,留下十五块在桌子上,准备离开。 男人愣愣地看着账,抬眼,立即追出来:“等会,诶你等会儿。” 男人说:“吃顿饭吧,晚上吃顿饭再走。” 尺绫没答应,男人抓起那十五块钱,还给他,又从腰口袋掏出散钱,递过去:“拿着吧,拿着吧。” 尺绫没打算收,夫妻俩把他饭钱给免了,又给他一百块报酬,他挡不住,只好收下了。 【这对夫妻真好,感动了】 【好人有好报,给尺绫一个赞!】 【他现在,好像有五百块了吧,要是去打工估计能拿一千】 尺绫揣着四百七十三块钱,走在路上。直播间里没人再指责他游手好闲,大家都说他淡定从容,有气魄,人好命也好,不得了。 摄像师也这么觉得,眼前这背影是愈发愈神秘,宛若入世,又若出世。 群人匆匆而过,他却于人间来去自如。 游荡到下午,他到公园里坐好一会儿,发呆两小时,看游人下象棋两小时,才缓缓从公园起身,走回烟火气旺盛的市场。 镜头下尺绫的背影,抹上落日的余晖,两旁车流人声模糊,宛若晕开的光束。 一层薄薄的磨砂。有一瞬间,摄像师以为自己在拍记录片电影。 尺绫在一个小摊前停下,看着腾腾的蒸汽,掏出四块钱,指指想吃的,递给老板。 摄像师问:“你晚上睡哪儿?住宾馆吗?” 尺绫拿到包子,用塑料袋裹着,开始边走边吃。 他听到问题,看到街边: “我想睡街边。” 第31章 横尸街头 尺绫说到做到, 真打算睡街头。路过几家并排的旅店,他是一眼都没看过去。 摄像师有点慌张:“真的吗?我看到那,才30块一晚。” 尺绫小包子吃一半:“嗯, 真的。” 跟着他走一段路后,摄像师心情再度平静,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纪录片拍摄吗, 最接地气,最有烟火气, 最记录真实。 名字都想好了:流浪县城 算了, 摄像师想, 他要睡街边, 自己也陪他睡街边, 一晚两晚罢了。换作是楚文斌或者陈桐, 他们可能口嗨,尺绫能答出来,十有八九事情在他心里已定。 尺绫在路边坐下,摄像师跟着。尺绫吃大半包子, 突然分十块钱给摄像师。 摄像师诧异。 “怎么了?” 尺绫说:“你没吃东西, 买点热的吃。” 摄像师只觉不可思议,回想, 确实一整天都吃随身携带的饼干和能量棒, 没吃过正经饭菜。 他有钱, 但还是接过尺绫的十块, 道一声谢谢。 摄像师有想过,如果尺绫不是出身于一个这样的家庭, 他会不会可能在某个工厂,某个职校门口遇到他。 可惜看不见平行世界, 摄像师的想象力被现实扼杀,回归现实。尺绫吃完包子,站起来,摄像师也跟着站起来。他要去买一瓶水。 “两块。”老板娘声音冷淡,接过钱。 出来后,天完全落下黑幕,灯光亮白,宛若黑平面图上贴白纸片,干净利落。 【好像城市夜游记】 【有点现实和魔幻交织的感觉了】 【尺绫的直播间,总和其他人画风不太一样】 【可能他不说话吧,有种哑巴美】 他走过阴暗的小巷口,走过大路,走到桥头。桥头的工厂下班了,大家鱼涌而出,吃宵夜去。尺绫也想吃宵夜,但他没跟他们一起走。 他站在原地,站在路边,就这样望着。 灯光交相辉映,电瓶车飞驰,一盏盏虫一样的灯光在他背后交汇,闪现消失。 有人忽地喊他一声,尺绫回头。 “我去,好巧呀!”楚文斌在百米开外,朝他挥手,奔来。 尺绫在原地没动,等他过马路,等他跑上人行道,等他来到自己面前。 “好巧。” 两个团队汇集,摄影师见了摄影师,分外熟悉。 “我在这绕,没想到就看见你了。”楚文斌露出一排大白牙,傻憨憨地笑。 【这么快就集合了,真的假的】 【有点假,但还行】 【无所谓,总不能手机分三个屏看三个直播间】 【挺好,为我节省流量,最好早点三个人都集合】 摄像师和主人公身上都有定位,节目组互相都会报位置,以免场面失控,必要时引导三人“意外”集合。 正是摄影师引导楚文斌,噼里啪啦说一大堆口水,兜兜绕绕好几条街,才恰巧遇上尺绫这位小伙伴。 “诶,你今天赚多少啊?”楚文斌迫不及待,“我去搬一下午砖,md可赚了,一百五!” “我要是把早上做了,就有两百多,等我剩下两天也去搬砖,刚好能凑够六百。” 他兴奋不已。 尺绫没告诉他自己赚了五百,只是说闲逛一下午,和大爷玩游戏赚点小钱,帮人算账也赚了点。 楚文斌举起大拇指:“果然是好兄弟,靠脑子吃饭的,我没看错你。” 第38章 楚文斌精打细算,预留多出来的几十块,大方请尺绫:“走,我们去吃西餐小面包,我保准钱够!” 刚进袋,就破财,楚少爷好似天生享福命,从不委屈自己。 尺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楚文斌扯着他过马路,走到一家精致的西点店,隔着玻璃,开始指蛋挞流口水 “我今早来的时候,就想吃了,路过看好几回。”他盯着,目不转睛,非常痴迷。 “中午经过我也想吃。”他又痴迷一句。 尺绫弯腰下看。隔着玻璃窗的蛋挞,在暖光的照耀下,透出微微焦糖黄,酥皮薄如蝉翼,一层层重叠。 “吃吧。”他也说。 楚文斌听到这句话,高兴得手舞足蹈,心底有信心踏进门。推开玻璃门,顶上的风铃铛铛响,破了夜寂。 “欢迎光临。” 看台的是个小姑娘,和他们一样大。 看见摄像机下意识躲,看见两个被拍的角儿,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明星?她都不认得。 “要两个蛋挞。”楚文斌喊。 蛋挞四块钱一个,不便宜。小姑娘说:“这是葡挞,不是蛋挞。” 楚文斌说都一样,来两个。他现在就要吃。 小姑娘让他们自己夹,自己却坐在前台低头。节目组以为她非常介意摄像机,尽量避开对他的拍摄。 楚文斌挑两个品相最好的,兴奋地放进盘子里,谁知拿夹子的手力气一大,直接把蛋挞给夹变形了。 尺绫安慰他:“别伤心。” 两人拿到前台结账,小姑娘才放下笔,支支吾吾地站起来,打小票:“一共八块钱,谢谢。” 楚文斌看见她笔下压着的,居然是熟悉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要高考吗?”楚文斌自来熟,立马问。 小姑娘脸涨红了,抿上嘴不高兴,帮他们把蛋挞装进袋子里。手上意思是要赶他们走。 可惜楚文斌死皮赖脸,会到意了,也不愿意承认。 “我也要高考咧。”他把夹坏蛋挞的悲伤抛之脑后,为找到同龄伙伴欢呼雀跃,“这本不行的,太简单了,你得做另一种颜色那本,那本才符合高考题型。” 小姑娘声音埋怨,握紧笔:“不关你们事。” “啊对,”楚文斌见话题彻底结束,赶着和好兄弟走出去,何必留在这讨人冷脸皮,满不在意,“我就说说。” 【楚公子,终究是变成了尺绫的模样】 【这句“啊对”“我就说说”有点熟悉,这应该是尺绫的台词吧】 【果然在一起玩久了会越变越像,楚少爷染上尺绫性格了】 【你不懂,这叫夫妻相,kswl】 尺绫拿起蛋挞,看一眼那题目,跟着楚文斌离开。 “现在的小姑娘,真不禁说。”楚文斌一出店门,没走几步,高谈论阔。 “也太内向了吧。”他不甘心,仍旧说。 尺绫突然出声:“不太一样。” 楚文斌愣住,回头看他,一脸疑惑。 尺绫说:“她应该,辍学了。” 楚文斌彻底呆滞,黑夜里只看见合不上的嘴巴。 “那本练习题做过,字迹不是她的。”他缓缓解释,“她写在其他纸上。” 而且笔迹生硬,在拙劣模仿,歪歪扭扭,和他的字有点像。 那本五三上,画满百无聊赖的涂鸦,还有人用红笔批改过,日期早已是好几年前,估计五三的主人可能都快毕业了。 “你神算子吗,这都能看出来?”楚文斌大感震惊,眼前兄弟像个神仙,什么都能看见,“还是说你辍学经验丰富,心有灵犀啊。” 尺绫转过头去,看路边飞蚁。飞蚁成群密密麻麻,仿佛像雨后的征兆。 楚文斌一口一个蛋挞,走在路上,总闷闷不乐。路过书店,看到成群摆出来的教辅书。他突然停下脚步。 “你要干嘛去?”摄影师看手机上陈桐的定位,正欲把两人引导过去,谁料楚少爷突然脱离队伍了。 楚文斌回头:“买本书。” 摄像大哥们慌张了,眼上看定位,心里想他不会还要原路返回吧,这可大事不妙。 他们出声提醒:“建议不要,这样人家只会觉得你有病。” 另一个摄像师也说:“买给她,她也不一定能考上。可能她只是看看。” 楚文斌哎呀一声,叼着蛋挞皮,一头栽进书店里,不理会来自成年人的劝说:“万一能激励她呢?对不对,你们总把社会想的太坏了。” 楚少爷的社会和他们的社会哪一样?摄像大哥们苦笑。 楚文斌花原价,重金买下一本五三,买前才想起来问尺绫,是什么科目的。 “化学的。”尺绫答。 两人从书店出来,楚文斌毅然决然原路返回,说无论对面骂不骂他有病,他都想给她。 远看,西点店还开着,暖光温和。楚文斌赶步子,手里抱那本练习册。 刚到门口,暖光下照两个影子,隔着的玻璃门内投下尖锐人影。 “叫你偷懒!” “叫你偷懒!” “不打不行了是吧!一天到晚就想着读书读书读书,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这么能读怎么不见你考个清华?” “md打死你这小贱崽子!” 西点屋内,擀面杖摔打的碰撞声和骂声不绝。 “你爸还在医院上躺着呢谁给他倒屎倒尿,你特么就想着读书?读鸡儿书?这么能读就考个中专,读鸡儿读我说你读鸡儿读……” 楚文斌刚想闯进去,听到这一句,手靠在门把手上没推开。 他怂了。 打骂的中年妇女瞥一眼过来,见有俩人,忍着黑脸:“今天打烊了,明早再来吧。” 小姑娘躲在前台角落,缩成一团,大概是哭得梨花带雨,间断抽泣声。 【好可怜的小女孩,但妈妈也是挺可怜的……唉】 【读个书就要遭打?别太离谱了吧,自己的压力非得转移到孩子身上?】 【有些人就是不配当父母,看得我火冒三丈】 【这就是黑暗的原生家庭,小姐姐赶紧跑路,离家里远点吧】 【她妈说的也没错啊,考个中专还心比天高,家里面压力大,还不好好帮忙】 【我猜她肯定有个弟弟】 楚文斌松开手,转身往一旁走几步,蹲在台阶上,抱头:“这是人家家事啊。” 他似乎在自我安慰,也似乎在说给尺绫听,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多久,里面的声音消停。 暖光灯关闭,彻底黑暗。 尺绫安慰楚文斌: “我觉得还行。” 突然传出开门声,楚文斌往后一望,发现同龄小姑娘眼眶红红,提桶出来倒垃圾。 垃圾桶就在他们不远处,小姑娘督他们一眼,抿着嘴,什么话都不说,径直走向垃圾桶。 楚文斌手脚慌乱,想起身,又觉得自己该坐下,怀里那本五三没露出来过。 “难不成我还留着自己做吗?” 楚文斌敲自己头。 他毅然站起来,对面先开口,第一句就骂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她咬着嘴唇,一副不好惹的架势,难道是来看她笑话的吗? 楚文斌想解释:“不是,不是。” 他最终没送出去。和尺绫一块走远,他有些愧疚,不知从何说起。 楚文斌想住旅馆,尺绫却执意要体会睡大街。他说他喜欢,想试试,楚文斌被说动心了,今晚又心情低落,干脆听从安排。 尺绫说:“我有一处地方,觉得很合适,很宽敞,能睡两个人。” 他们往回走,走过桥头,走过大路,走到阴暗的小巷口前。 这是尺绫今早看中的地方,距离洗手间不远,还有歇息的小凉亭,十米开外是小卖部,渴了能去买水。 警察局灯火通明,安全也有保障。 他们靠着,突然听到一个妇女隐隐约约的哭喊声。 这声音有点熟悉,抬眼往警察局一望。 ——正是西点铺里的中年女人。 第32章 离家出走 “这女儿我不要了, 一声不吭跑掉,生来有什么用!” “养她有屁用,屁用没有!” “……” “警官我求求你, 你把她找回来吧。” “警官我跪下来求求你了。” 穿的什么衣服,发生了什么, 长头发短头发, 多少岁。警察问着,一抬眼, 忽地看到个熟悉人影站在门口。 他拿笔一指:“欸, 你怎么还在这?” 尺绫在灯下轮廓分明, 非常好认, 这么漂亮的小年轻不多见。警察只见他和另个小年轻贴着门看热闹。 楚文斌想说话, 张大嘴却什么都说不出。他没进过警察局, 旁观倒是不少。 尺绫说我们要睡大街,警察就立马让两人进屋,还倒上热水。 “到底去哪儿了。”中年妇女仍在崩溃哭喊,一边以泪洗面, 一边又痛骂, “挨千刀的,死哪去了!死外面就别回来——” 第39章 楚文斌捧纸杯, 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脸上能存在两种表情, 疯疯癫癫, 像多重人格一样。 尺绫喝热水, 一口抿一口。 两人坐在角落听八卦,从中年妇女与警察断断续续的对话中, 拼凑出大概。 西点铺的小姑娘,挨完骂后出来倒垃圾, 一倒就再没回去。女人发现时出来,只见一个垃圾桶倒在后门,人就毫无踪影了。 预计着是离家出走,但不排除其他可能性,万一真遇见坏人,聊两句就被她拐走呢? 中年妇女发疯般,在脑海里一遍两遍三遍重现场景,尽管那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 “冷静点,先冷静一下。”警察摁住她,安慰又斥责,“在查监控了,马上,你先别急。” 女人继续以泪洗面。 【尺绫二进宫啦】 【你又知道?】 【爱信信,不信拉倒。我还知道尺绫之前经常进宫咧,三天一小回九天一大回,案底比命还厚】 【癫了吧,胡说八道,管理员还不封号禁言吗】 【嘻嘻嘻尺绫水军又急啦!急啦!罪人还想出道,想屁吃】 【(通告:账号44xxx36已封禁)】 楚文斌举手:“那个,警察叔叔。我们去买过面包。” “你们走的时候见到她了?” “看到她倒垃圾。” “然后呢?” “她心情很不好,我们就走了。” “那她人呢?” “没看见。” 警察皱眉,忍住没呸一声。女警给他们拿来泡面:“先吃着吧。” 今晚鸡飞狗跳,先是家庭纠纷来了个青春少女离家出走,又有俩幽默小子说睡大街,怕不是文青在拍纪录片,名字大概叫苦难国。警察挠头叹气,另一边调的监控已经出来,小姑娘往西边走了。 楚文斌坐立不安,怀抱五三:“你说这和我们有关系吗?” 尺绫吃泡面:“没有吧。” 楚文斌仍旧心慌慌:“你说,你之前进过这种地方吗。” 尺绫拿起纸杯:“进过。” 楚文斌立马不吱声了,坐直身体,卷起两只手指。他仍未知道尺绫人生经历到底有多丰富。 尺绫吃饱喝足,坐一会儿看挂着的宣传电视节目,播来播去都是反复那几个,十五分钟就重头开始。他看得很有耐心,楚文斌不理解。 【怎么关直播啦?节目组也急了是吧嘻嘻嘻】 【尺绫你现在是真的火了,啥事都没干都有人造谣】 【44xxx36,你还真黑得坚持不懈】 【你可以骂我秽土重生,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都给这小垃圾给骗了捏】 【这小垃圾嘴里就没一句真话,说谎成性】 【(通告:账号55xxx36已封禁)】 电视重复播到第八遍了。两个小时已过去,期间不断有电话进来:“喂,我看到那小姑娘了。” “喂,小姑娘往东街走去了。” “喂,是不是穿黄衣服的……啊呀,看错了。” 群众挺热心,其他村的派出所也很热心,但两个多小时,小姑娘只留下几丝踪影。 中年妇女已经哭光眼泪,麻木着脸,坐在椅子上呆呆的。 女警来安慰她:“起码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离家出走,暂时是安全的。” 十点,门口突然多两个人影。 众人抬眼只见一男一女,活像小情侣。女生身上披着件冲锋衣,价格上千元,身子却畏畏缩缩,男生牵着她的手,才肯走进来,两人后面跟着一个摄像师。 妇女闻脚步声,缓缓抬头,一见小姑娘,霎时发出尖锐的哭吼, 她冲上去想要抱住女儿,立马被警察拦住,小姑娘下意识往后躲,有些愧疚也有些害怕。 楚文斌抬头:“我去,这衣服好熟悉。” 灰色的冲锋衣,好像陈桐也有一件。 楚文斌再定眼:“我去,这人也好熟悉。” 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好像陈桐也有一张一样的脸。 目前,三人里只有陈桐的直播间还开着,隔壁两人直播间一关,陈桐的热度狂涨,弹幕狂刷: 【我去这是警察局吗】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陈桐不是要忽悠小妹妹买手链吗】 【你们没仔细看直播,这小妹妹说漏嘴,是离家出走的,陈桐把她送来警察局了】 【陈桐立大功!】 【牛逼啊陈桐随便路上说几句就把小姑娘忽悠回警察局了】 【好敏锐的观察力,陈桐适合去学心理学】 【异性缘一顶一好啊】 【nbnbnbnb!】 警察将情绪激动的母女俩分开,牵着小姑娘手的人,脸上微微笑,体面又风流,宛若异国风情的绅士。 他解释道:“我路上见到她一个人,觉得有点奇怪。是你们需要的人吗?” 楚文斌站起来,手颤抖,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的小小的警察局,居然能看到陈桐,他留下感动的泪水。 今晚可以三个人一起睡大街了! 他无比激动。 小姑娘又开始闹起别扭,她瞥过脸,不去看母亲,对警察说:“能让我先一个人静静吗?” 中年妇女嚎哭,小姑娘被带进小房间,手上拿杯热茶。 这件事大概率到此结束,警察长呼一口气,手搭着额头,终于有空闲下来。 看见俩坐那说要睡大街的小年轻,他忽地失声一笑:“呵,呵呵。” 警察的目光直直朝楚文斌飞来——楚文斌身体一颤,审判钟摆一遍遍擦过头顶,早在踏入警察局前就预料到这份危险。 此刻,危机终于是随着警察叔叔的目光要落下来,他只觉得自己皮肤下的血管也在胆战心惊,随时会爆裂,心脏跳得飞快。怦怦怦—— “你们又是为什么要睡大街?” “好好的不拍节目来睡大街?” 警察叔叔的问题彻底击倒了楚文斌,他两眼昏黑,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尺绫喝着泡面汤,没空说话。 摄像师拗不过两位少爷,生无可恋答:“我们在拍纪录片。” “嚯。”警察审视他们,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变形计也叫纪录片?” 摄像师尴尬一笑:“应该是。” 尺绫赖在这不肯走,一出去就想睡大街,摄像师好说歹说要带他去睡两米八大床,到头来也劝不动他。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旅店不住,非得窝在犄角旮旯。 另外的摄像师撑不住了,疲惫一整天,扛着摄像机到处跑,他们提出带陈桐先去旅馆住下。 见义勇为好人好事的陈桐:“嘶,他们俩不去吗?” 尺绫劝不动,楚文斌还有点可能性,摄像师只得道:“你别管他们,走,带你去吃宵夜。” 陈桐不乐意,绕过摄像大哥,嘴上念叨: “难不成你们给尺绫单独加戏?” “那可不行,我也得加戏,我也要人气。” 摄像大哥们:“……” 虽然知道他不是认真的,但听到这段话,总觉得很欠揍正常吗? 他们尽力保持自己的职业操守,以及维持这节目组的初心——对少年们的关怀!面对顽劣的孩子们,要有纠正他们的信心与勇气,要记录孩子身上的闪光! 现在,他们只看到自己在阎王爷面前闪光。 真想把他们全部绑架回去,尤其是尺绫,要大卸八块,每人带一块,这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留下清净。 见场面乱糟糟,细心的女警和节目组们沟通,两三句话过后,让他们留一个人在这就好,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尺绫吃完泡面快睡着了,仿佛昏在椅子上。楚文斌怕他吃泡面后,立马睡觉,等会窒息死掉了,哭丧脸不肯离开他一步。 陈桐无所谓,坐在旁边,卖完一天货后仍旧风度翩翩,好似成熟青年人。 “你先过来一下。”女警拍拍尺绫,尺绫醒来,跟她进去小房间,“来。” 尺绫睡眼朦胧,坐一张椅子上。房间内是个调解室,用于暂时休息。一个人要静静的小姑娘也坐在这,缩着身体,别扭不抬头。 女警拍他肩,又给他续上热水,拿来些许小零嘴,温声:“门已经关上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尺绫喝一口热水。 女警耐心问:“为什么不愿意跟节目组走啊?” 一个青春期小孩,打死都不肯跟节目组离开,赖死在警察局里。起初还以为是调皮生性,毕竟是变形人生的主人公,有点毛病不意外。 但两个多小时,好说歹说,宁愿去睡大街,也不愿意睡旅馆。细心的女警不禁发现蹊跷,莫非节目组真的有问题? “是他们欺负你吗?” “还是说,和其他主人公闹矛盾了,他们欺负你?” 尺绫又喝一口热水,还没回答。 女警看他长相,只觉得“我见犹怜”这个词无比合适,这小脸这眉额,让人只觉得楚楚可怜。 第40章 “你不要害怕,他们听不到的。你愿意说出来,我们就愿意帮你解决。” 尺绫依旧垂眉眼,没吱声,女警内心有点涌动,只得安抚:“那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她出去和节目组说,这小孩不愿意走,可以留下来一晚。大概是真有他的道理,可能心理别扭,也可能另有隐情,自己只得选择相信他。 门微微掩上,调解室里就剩一张长桌,几张老凳子,嵌墙上的标语,两个人。 这十平的小房间里,就有两个摄像头,桌上还有个会旋转的高级货,不担心安全问题。 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突然出声,声音里带警惕: “你是哪个明星?” 她一直在想这个,想很久,今晚离家出走漫无目的的时候,她走在路上也想。 尺绫说:“我不是明星。” 小姑娘不信,问:“那他们为什么拍你。” 尺绫答:“我们在拍《变形人生》。” 小姑娘听说过《变形人生》的美名,知道里面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少爷,“哦”一声,便继续蜷着身子。大概是与她想象的过分不同。 许久,她又继续说话。 “我今晚是不是很丢脸。” “我说我想睡大街。”尺绫试图安慰她。 她没听出那是安慰,继续自言自语:“我很早就想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好。我早受不了家里面那些玩意了。” “你怎么回来了。”尺绫拆开桌上的零嘴,首先是一包薯片。他把棉花糖也靠到自己手边。 “那薯片是他们留给我的。”小姑娘叫起来,一秒后,“算了,你吃吧。” 怕小姑娘饿着,桌上也是放不少零食,让她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不至于饿昏没东西吃。 尺绫不客气,吃得是咔咔作响。 “你们来买面包,我其实没想过态度这么恶劣……算了,我不想在这里住了,活着没意思,我恨不得立马死。我知道我妈很辛苦但我能怎么办?” “我真想死啊,看到就烦,出去走走她还哭。她哭完又骂我……” 尺绫放下薯片,喝一口热水,拆棉花糖。 “我也不是不懂她。她累,我也累。我爸要死了还好但他没死,还在医院躺着……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每天都是哭丧一样,我什么都干不了,他们也什么都干不了,我真的受够了。” 尺绫又开始吃薯片,还把薯片夹棉花糖一起吃。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我才多大啊,好无助好无能为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评价一下,我是不是叉烧,是不是垃圾?” 尺绫吃东西,挤出一句:“挺好。” 小姑娘摸上自己头发:“有一天我都走到天台上,往下看,想跳下去。可我还是怂,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想活了,但就是跳不下去……” “我现在还是想通了,我觉得我还是要跳。今天离家出走我到桥头,看见乌漆嘛黑的河水我就想一头栽进去。我觉得我真的要跳楼了。” 尺绫附和:“一起跳,走啊。” 小姑娘猛然抬头,瞪大眼看面前这若无其事,吃东西不亦乐乎的人,满眼震惊。 “你吃东西了,跳下来肠子飞出来,屎会溅一地。”小姑娘开始反劝。 尺绫喝水:“不会吧。我觉得不会。飞出来只会是薯片。” 小姑娘哑口无言,什么都说不出来,连震惊都卡在喉咙。 尺绫喝完整整一杯热水,放下水杯,起身。 他拿起楚文斌买的五三,放到桌面上,交给她。 收拾垃圾,丢掉,开门。 他说: “我要去睡大街了,再见。” 第33章 梦往神游 尺绫出小房间门口, 看到众人。 几个摄像大哥被警察折磨得透了,一见他,双眼发光, 忙上来拉:“你快解释解释,我们没虐待你。” 尺绫重复:“他们没虐待我。” 场面一度混乱, 摄像大哥还致力于向警察自证, 翻出今早拍摄的片,尺绫趁乱四处望望, 往外面走去。 楚文斌睡着流口水, 陈桐坐着, 注意到他的动作。 他举起一只手指, 意图告诉众人他要走出去了, 但嘴巴闭得严实。眼睁睁看着尺绫小伙伴没入门口, 身体浸黑暗。 终于自证完的节目组胸口闷气一松,长叹,回头却发现尺绫不见:“人呢?” 他们看向睡觉的楚文斌,又看向屁股黏在椅子上的陈桐。 陈桐指门口:“他走出去了。” “往哪走了?”众人瞪大眼。 陈桐没离开过椅子:“不清楚。” 节目组服了, 这些个小孩, 一个比一个折腾。要所有小孩都跟楚文斌一样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坐着也能流口水就好了。 本以为尺绫是最省心的那个, 没想到, 现在居然会是最令人头疼的那个。 他们很快往外追赶, 只见茫茫一片黑暗, 宛若荒原大野,海底捞针。 “日, 人呢?” 转身回来查监控,也就几分钟前的事, 画面上他从混乱的人群中脱离,自然而然往门外跨,走向东边。 没想到只短短半小时,从找小姑娘就变成找尺绫,今晚离家出走寻人启事是一点不消停了吧? 听到动静,房间里的小姑娘开门,出来说:“他说他要和我去跳楼。”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骨颤肉惊,倒吸一口凉气! 小姑娘又说:“但我觉得他不是去跳楼,他最后一句话说是要睡大街。” 众人心平静下来一点,倒吸的凉气差点没呼出来,一口气把晕厥的他们救回来。 “你说话怎么大喘气。”她妈责怪。 摄像师心不在这母女俩爱恨情仇,赶紧出去找,往着东边的方向一路狂奔,喊:“尺绫!” “尺绫!尺绫!” 有个路人嘀咕:“这谁啊这么晚还吆喝这么大声。” 另一个人嘀咕:“这谁啊名字怎么这么难听。” 晦气万人嫌的尺绫,在被苦苦搜寻半小时后,终于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前被发现。 那刻,他在吃凉皮。 见到人的一刻,摄像师只觉得自己小脚一软,差点要过去。 尺绫手捧一个小碗,炸花生和青瓜丝、醋,用筷子拌在一起,搅一搅就站在小摊前,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 “你有病吧。”摄像师说,嘀咕骂道,“我觉得你真的有病。” “可能吧。”尺绫嚼着凉皮。 他又拿起醋倒一点,拿起炸花生豆倒一点,继续吃。 摄像师蹲在路边,摸头上的汗,后背还在飚冷汗,没适应过来。一抬头见尺绫还在吃,简直哑言无语,刚刚真感觉差点就要升天。 服,心服口服!论起幼稚,楚文斌还不及他十分之一! “吃完没?”摄像师说。 尺绫倒吸一口凉皮,拿个塑料袋套起来,卖凉皮的大妈还眯眯眼对他笑。 “走吧。”他开始自己迈起步子。 他走一步,摄像师就跟一步。他走两步,摄像师就跟两步。他走一百米,摄像师跟着一百米,走半公里,摄像师跟着半公里。 摄像师像虫子一样跟着他,像同位数标记法的荧光一样黏着他。 他只好走到桥边,但这也洗不掉标记。于是他坐到桥边的栏杆上,那是石头造的,有锁链拦着,很难翻下去。 口袋里有一根棒棒糖,他手腕挂着凉皮,拆开棒棒糖,撕包装纸的声音随风声稀里哗啦,棒棒糖含入口腔,甜味渗入舌尖, 摄像师也停下步子,什么话都不说,等他。 尺绫突然说了:“你觉得我能红吗?” 摄像师没这么好耐心:“大红特红。” 尺绫侧头:“有多红?” 摄像师此刻心里像垂个秤砣,稍微思索:“红到发紫。” 尺绫头歪回来,迈起步子,摄像师也跟着。尺绫只走了两步又停下,坐到桥墩上,说:“以后也一直会有人这样跟在我身后吗?” 摄像师此刻大概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觉得会是。” 棒棒糖很甜,在嘴里化开,劣质香精味让很多人生理抵触,可是尺绫不会,他喜欢吃糖。 “这样好吗?”尺绫的问句终于带上些许疑惑。 “有钱赚就好。”摄像师松松肩膀,他为了今天的工资,差点把命搭上,要他能长一张漂亮脸蛋,也去先捞几年金再退出。 “那挺好。”尺绫从嘴里捏出棒棒糖。 棒棒糖的包装塑料纸被他捏成一小团,攥在手里,手又捏着棒棒糖的棍棍。摄像师不知道他现在要干什么。 “我喜欢吃橘子味的。”尺绫突然说,“但是商店里只卖草莓味的。”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悲伤。尺绫动了动,再次含棒棒糖。 他嘴里呈现出一个圆圆的球状,看上去滑稽,他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撑破这副皮囊。 第41章 直至棒棒糖吃完,尺绫才从桥墩上下来,双脚一落地,摄像师就催:“快跟我们回去。” 尺绫看着水面说:“我想变成一只乌龟。” 凉皮也垂在手腕上,晃晃荡荡。他羡慕:“乌龟能游水里,也能爬地上。” 摄像师无心听讲,不耐烦的眼神像是在催促他。如果尺绫现在拔腿就跑,那他肯定会被气炸,丢进河里把全部河水蒸发。 在摄像师的押送下,尺绫回到警局,警察一改方向对他教育。今晚主角小姑娘都要在旁边旁听。 “你都多大了,十七了,马上就成年了,你还不能负担起责任吗,为自己行为负责吗?” “十七十七,还是未成年人,还是要听大人管教,不能什么都自顾自,以为自己是大人了,什么都能把控。” 翻来覆去的话他听了好多遍,他伸手想再拿一颗桌上零嘴里的棒棒糖,却被打手。 “你检讨了吗!?” “我检讨了。”他毕恭毕敬。 面前给他一支笔,一张纸,要他给节目组写道歉信,写反思书。 尺绫拿起笔,翻开纸,坐在警局大厅,神圣灯光沐浴他身体,开始反思。 这次他倒没犯病,不用字典也能写,老老实实写好几行,上百字,停一停又继续写。 当警察收他的反思书,警察点点头,交给节目组,节目组也点点头,另觉诧异。 “字不错,写挺好。” 言语里看出诚恳,简直像是小孩写出来真诚的拙作。 “下次别这样了。” 没有下次了,节目快结束,这样的事件一次也不要再发生。众人疲惫回到旅馆,看到仍旧平淡如常、若无其事的尺绫,脑海浮出想法: “还是个孩子。” 是啊,还是个孩子。不像前些日子看到那样,不想大家所想那样沉稳。他还是个孩子,虽然十七岁,但还是幼稚的孩子。 看上去有点成熟,又在某些时刻如此幼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节目组也想知道,可现在,他们无心去探究,也无心去问。 谁会乐意去研究他?马上要进娱乐圈的人了,在最爱他的粉丝面前都得戴假面具。 到时候,一大群粉丝还揣测他千人千面,家庭啊性格啊……将他整个人置于台上时,真真假假就再也不重要。 他们还用得着替他操心?他自然会成长,自然会为自己着想。 节目组夜深临时去找旅馆,旅馆并不算好,又老又小。摁电梯上楼,电梯都吱吱呀呀摇晃,终于到房间门口,节目组对尺绫说进去吧。 尺绫就推开门,看到小伙伴,两张床和方块电视。窗帘是绿色的,墙是发灰的,地板是棕色木地板,一切都带上旧色。 “我喜欢这。”他说。 “喜欢就住。”节目组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好,简直无言以对。 小伙伴们在洗澡,尺绫进去,走到窗帘旁,床旁,在这个四角小房绕一圈。 “真好。”他抬头看天花板,说道。 他打开电视,电视像素很低,花花绿绿的。一开始播着相声节目,后面变卖广告。 他不知道这里的电视频道,只能通过上下键一个个调,一溜烟过去全在播广告,最终只有幼儿频道在放节目。 电视里唱儿歌,他看了会儿,电视又继续播广告了。 楚文斌洗完头,用毛巾抹水,出来一看他坐电视面前,说:“你怎么看卡通少儿。” 楚文斌一骨碌翻滚上|床,顺走他的遥控器,嘻嘻转台,电视就开始演狗血剧了。 男人女人吵架的声音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房间变吵闹,半晌全是围绕情情爱爱的嘶吼。 陈桐看乐呵:“这剧挺有意思。” 楚文斌看不懂:“这男的是出轨了吗?” 尺绫这才想起来手上还挂着一塑料袋凉皮,他低头看看,坐床边,没有任何反应。 摄像师气消了,出去没一会儿,拎着宵夜进来。 他带了两盒炒粉,两盒粥,一条烤鱼三双筷子。 陈桐和楚文斌都凑过去了,尺绫没有,他重新拿回遥控器,转自己喜欢的频道,然后拿起凉皮。 凉皮这次是真凉了,糊成一团,用筷子也搅不开。 摄像师走过来,也看电视,电视里小孩在跳舞。 他不知是埋怨还是感慨:“今天发生了真多事。” 过一会儿,摄像师又冒白气:“今天像过了一辈子。” 尺绫放下凉皮,“我也觉得。” 绿色窗帘后有张纱窗,纱窗外传来牛蛙叫喊,呱呱呱聒噪不停,鸟也稀罕晚叫起来。 楚文斌吃得满头大汗,嚷嚷:“叫什么叫。再叫炖了你。” 尺绫听到牛蛙不叫了,它们被吓破蛙胆立马闭嘴,自己又眼前花花绿绿糊成一片,宛若抹水的宣纸,如梦似幻。 他有点困了,打哈欠,躺到床上去。 “你还没洗澡呢。” 他听到不知道是谁说。 他迷糊答: “火烧。” 第34章 斗志昂然 “我爬上电线杆儿, 随着顺风向前流” “谁料飞机突然掉下来,打伤八百小黑狗” “火车翻马都吓走,我的性命不能留” “我忙掩上嘴唇大声吼苏三呐, 你别这么号!” 楚文斌梦到尺绫在街上睡觉,自己路过, 发现有一个乞丐, 给他五块钱。五块钱掉碗里后,他又发现, 乞丐长一副尺绫的模样。 陈桐来扯他的衣服, 说要带他去买冰糖葫芦, 楚文斌手上没钱, 想拿回那碗里的五块。 却怎么数, 都数不够五块, 要不数多了,要不数不够。他浑身着急满心焦躁。说:“怎么会没有五块呢,怎么会没有五块呢。” 他醒来,快要急到窒息的心脏倏地一滞, 他爬起来, 看到床头柜有一张五块。 五块钱隔壁的床上,是尺绫沉睡的身躯, 睡得跟狗一样。 门突然开了, 陈桐打个哈欠, 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玉米饺子燕麦包进来, 对两个同伴说:“吃早餐了。” 尺绫迷迷糊糊起床,楚文斌先刷牙, 尺绫就坐床边,手捂额头。 “怎么, 你头疼?”陈桐问,弯起嘴角,“又有什么病啊?” 尺绫头疼:“没病。” 陈桐讥讽:“那你昨晚发癫?” 尺绫这下是真头疼了,迟来解释:“睡多了。” 楚文斌满嘴白沫,好似中毒,咬着牙刷出来咿咿呀呀对两人比划,想表示这旅馆的薄荷牙膏真的很辣。 两人都没看懂,只觉得他在自娱自乐,继续分早餐。 不过十分钟,摄像大哥早起推门点人头,生怕少一个。看到尺绫坐床边,特意细细盯三遍确认是本人,才肯放下心,举起大拇指,心服口服: “你可以啊你。” 听上去有点阴阳怪气,摄像大哥为防误会故意针对,又重复一边: “真可以啊你!” 昨晚把他们一群打工仔折腾得够呛,他进小房间后警察不停追问,他们还以为自己犯下什么虐待大事,忙喊冤枉,解释好几回,循环播录像才肯让他们离开。 尺绫上变形计,还真不是白上,论起恶劣习惯他没有,但论上人畜无害折腾人,他数一数二。起码之前的主人公,从没闹进过局子。 “哥,吃早餐。” 摄像大哥都拿起玉米饺子,送到他手边,恭恭敬敬,就差喂给他。 “叫什么哥,叫王上。”跟陈桐的摄像大哥跟陈桐一样嘴毒。 摄像大哥抹汗,觉得对尺绫有点苛刻了,宽松态度,把热水递给尺绫。 尺绫没接过也没说谢谢。 “你还挺有天赋,能搞出节目效果,”摄像大哥放下水杯,“就是不能播。” 昨晚三个摄像师终于可以休息后,把片子往上一交,节目组审过后,唯独尺绫那些片废得最多。 一天拍满十八个小时,内容满满当当,可惜一半在发呆,一般触红线,剩下的一点点剪辑后可能只凑够十分钟。 尺绫可是这节目的大头,堪称当季门面,大红牌!可能有人对陈桐拥护有人觉得楚文斌乐得开心,但没有人来着是不看尺绫的! 这样一个吸流量的大宝贝,一个人把直播间拉到几万热度的火炉,一个硬生生盘活这节目的核心体。要正片三个小时镜头只有十分钟,不摆明赶客吗? 昨晚数据一拉,尺绫直播间的观众直接力压陈楚二人,当被短暂封禁后,其他俩直播间热度才冒起来,可以这样说:其他两人喝的汤,都是尺绫炖肉流出来的汁水,没尺绫这节目估计就得崩。 摄像大哥好生哄着:“今天别折腾,哥,你今天老实一点,让我拍够时长好不好?” 拍好了他也有汤喝,拍不好就兴师问罪。 跟陈桐的摄像大哥扛起机器,对陈桐稍稍催促:“快点,早早拍完kpi,带你去吃哈根达斯。” 第42章 “不像有的人,一天拖下来不够半小时,拖累自己还要拖累全部人。” “诶,黄哥。”陈桐拍拍自家摄像师的肩膀,“我吃梦龙就行。” 跟尺绫的摄像大哥想原地抱头,有些绝望,他性子随主子,现在算尺绫的狗。昨晚被批评完,折腾是折腾了点,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没想到其他人真会迁怒于他。 问起原因,大家这样说:哪有艺人不好的问题,骂不了艺人只能骂一下你,明知道是要搞节目效果的片子,非得让他自由发挥,做不好引导就是你这个工作人员的问题。 这种pua摄像大哥自入行以来听不少,每换一个领导话术都是同一套,没想到今日还要再现,实在痛苦。 “哥,听到了吗?”摄像大哥快流泪了,“我拖累你了,你能不能争气点,把我拖出泥潭。” 今日拍摄马上开始,各方调试好设备,从大街上出发。 孩子们在来时的路灯聚集,这个任务刷新点上又多几张牛皮小广告。三人看了又看,说道: “要不我们去电子厂吧。” 弹幕一开,立马哗哗哗刷起来。 【今天开得真早,还是周末,我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了】 【太好了这已经成了我的电子榨菜,每天我都要送早饭午饭晚饭】 【今天的尺绫也很元气满满呢!加油!加加油!】 【三小只真可爱,我建议导演组找个理由把他们的变形再延长三个月】 免费的小花礼物满屏绽开,又红又紫又黄,五彩缤纷。三个人想了想,陈桐回头向摄像黄大哥求助: “黄哥,要是电子厂不给拍怎么办啊?” 摄像师罕见地在镜头前说话,声音里带着骄傲:“你不是都快赚够钱了吗,再去卖卖货就好了。” 【啊对对对,给直播间的各位宣布个消息,我家陈桐昨天在市场上可谓是大开杀戒,赚赚赚赚赚钱!】 【陈桐可是天生商人,不愧是江浙世家,dna里都刻着买卖二字】 【没看直播,盲猜吊打尺绫惹,尺绫要出糗了】 【没看,不知道,不感兴趣,下一个】 楚文斌嘴巴张成o型:“哇哦,陈桐,你这么快就赚够钱了?” 跟拍陈桐的摄像师黄哥非常得意,陈桐拘谨,嘴角一弯:“也就三百吧。” “三百?我去!”楚文斌跳起来,“你这么快就三百了,我才一百出头还花一半买了本五三。” 马上,楚公子就开心起来:“嘻嘻嘻,起码你们能赚,我败家一点也没关系。” 听到这话,摄像黄大哥立马敏锐挑挑眉:“噢?尺绫也很能赚吗?” 跟拍尺绫的摄像师立马流汗,尺绫消化这疑问句半秒,还没开始答,对面就轻佻一笑: “呵呵,加油吧各位,到时候谁出丑可不一定。” 这个打工任务发下来时,大家都争着想要跟拍尺绫。这可是个能拍出热度的大宝贝,有热度就有奖金,人人都眼红。 原来他也想拍,争了争,导演说他进组这么久体力可能不支,让点机会给新人,没争过这小东西。可现在看来,尺绫是个烫手山芋,都给弄到警察局来了! 废片一大堆,谁要了谁倒霉,幸亏自己不是倒霉蛋。昨天业绩上还是落下风,现在局势一转,谁比不过谁? 他看上去就不像是赚钱的主,顶多一两百,少则可能只剩二三十,反正比不上陈桐。 尺绫把问题答完:“五百。” 陈桐&摄像黄哥:“……?” 楚文斌:“!!!” 【ohhhh~】 【哈哈哈谁说的陈桐第一,尺绫才是第一呢!】 【宝宝天生就是不缺钱的人,也不爱嘚瑟,不像商贾之家都是下九流的】 【陈桐表情跟吃了shit一样,立马就得意不起来了吧,让你装,装装装】 楚文斌和他的摄像大哥看看两边,很自觉沉默不语,这俩虽然平平无奇,但有较良好的自我能力认知,从不窝里斗。 “我五十。”楚文斌报告。 陈桐的脸微微白了,抿唇说:“尺绫真厉害,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昨天去警察局是蹭饭的。” 节目组:“……?” 楚文斌:“?” 【刚刚,陈桐是不是说了jing、cha、ju这三个字。。】 【啊啊啊啊?】 【真进局子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昨天只看到陈桐送离家出走少女回家就没了】 【所以昨天晚上尺绫和楚文斌那么早下播是因为进了警察局吗?】 【陈桐这性子可真厉害,我看到节目组面色都青了,有什么瞒着不能说的吗】 尺绫面色微动,避开目光。 “所以今天还是分开吗?”楚文斌打破僵局,插嘴问,“中午见?” “就定在这,下午一起走。”陈桐参与商讨,井井有条 尺绫没说话,只是听他们说。 三人分开。跟尺绫的摄像大哥说:“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尺绫也许是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摄像大哥继续说:“你别太在意,他们乱说。你继续自己的行动就好了,我来拍你。” 尺绫继续嗯了一声,花钱买一杯豆浆。 摄像大哥挠挠头,自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同事针对他开腔了。尺绫还是个小孩,昨晚的事情还能原谅,不就是中二迷茫了点,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一股脑冲劲,和同学揣着几百块去穷游,说要找寻理想。 穷游的时候进饭店吃饭,兜里只有几十块,点两个菜被坑几百,当场拔腿就跑。和他一起穷游的同学就惨了,留下来洗了三天盘子,眼镜脚都被骂歪,再遇到时就成独眼狼。 回想那年轻时刻,摄像大哥嘴角浮出笑意,对着天空傻笑。 尺绫突然停脚。恰逢摄像大哥问:“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尺绫抬头,看到“大石公园”四个大字。 他说:“赚钱。” 大石公园里总有一颗百年大树,大树下围着一群石凳子。昨天尺绫在这坐一下午,拍的就是俩小时的发呆。 在这公园里能赚什么钱?难道是下湖捞鱼,还是采野菜?摄像大哥不解。只见尺绫径直走进去,围入一群白花头大爷里。摄像师心里怦怦怦,心感不妙,忙追上去,生怕昨日再现。 一看,大爷们围着的,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 象棋盘。 第35章 公园棋王 众人让开, 尺绫穿过群人,坐到石凳子上。 棋盘隔壁挂一纸皮,上写八个大字:“象棋擂台, 胜者八倍” “我先来。”尺绫声音清冷,一出声就把其他的大爷吸引过来。众人只见这小孩长相俊俏, 好似个清秀小姑娘, 举手投足都和自己全然不同,气质确实不是一个阶层的。 尺绫打开帆布包, 拿出一百, 放到棋盘上, “八倍。” “哟呵呵。”这景象实在罕见, 大伙立马兴奋。谁这么大胆啊? 开象棋擂台的, 可是公园里有名的棋王老刘, 打遍这县里天下无敌手,每个稍有名气的老将都不敌他手下。 原本这只是老刘的兴趣,后面成了兼职,一有空就来摆个摊, 总有不怕死的前来与他斗棋。每天都能收获百来块, 比出去搬砖赚。 大伙都闻他棋术精湛,基本必输, 押都是押五块十块, 最多二十赔顿饭钱。 这小年轻, 心气和长相一样高傲, 一来就是一百块,看来还是太年轻了。 “这倒是个面生的。” “怎么一上来就一百, 来个人劝劝。” 棋王见着小年轻长得跟小姑娘似的,笑笑, 发善心:“你押多了,不用先来一小盘试试?” “不用,就一百。”尺绫声音不大,大伙已经开始笑了。 “还挺狂的。”周边围观的大爷起哄,“小年轻你有本事啊?” 有个昨日见过他的人指出:“我昨天看见他了,在那花坛边上,坐一下午观察我们呢。” 能这样说肯定信心满满,这小子虽然声音细微,但眼神挺坚毅。大伙知道好戏要来了,要不就是斗个腥风血雨,要不就是看单方面虐杀,无论哪边都很精彩。 棋王老刘笑笑,这小娃娃还是太年轻了。 “不准反悔哦。” 尺绫没有反悔,他垂眼皮,很快就动了第一棋。 看着象棋在一瞬间纷飞厮杀,摄像师这才懂得,昨日尺绫坐在这发一下午呆,到底是为什么。 敢情他已经在谋划第二天如何赚钱了是吧?佯作无事的观察,将对方套路都摸清楚,熟悉规则,有备而来。 不是无所事事,他已经预先谋划接下来的财路,侧眼望一下午,心中早有打算。 自己还是定得早了,这多好的素材,尺绫用心良苦! “哎呀这你怎么动这个……”摄像师突然被看棋大爷的哀怨拉回来,凑头看,棋盘上确实在杀杀杀,但是单方面的。 第43章 尺绫被虐杀了。 【哎哎哎大爷急了别上嘴啊】 【不怪大爷,刚刚那棋确实很臭,看了就窝火】 【我觉得,尺绫是不是玩玩而已,他看上去不太懂象棋】 【不用看上去,他就是不懂。一开始那两手还算中规中矩,后面这几下简直惨无人道,狗屁不通】 【尺绫这路子也太野了吧,没见过】 不出七分钟,尺绫就被定了死盘,他自己也看懂了,停下手。 棋王老刘眯眯眼笑,抽走棋盘上的一百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周围的大爷靠着手,弯着腰,一个是看得一个差点心脏病犯,高血压冲颅,见过臭棋,没见过这么臭的。这小子存心是来捣乱送钱的是吧? 尺绫没挪位,如一尊玉雕定定立在石凳上,又拿出一张一百。 “再来。” 众人惊讶:“啊?” 输得这么惨烈了,还要继续,是嫌钱太多了吗? 【尺绫看上去好神秘】 【不是神秘,是装逼,拉不下脸呢】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看尺绫迟早把五百块给赔了】 【不忍心看下去了,好虐】 棋王老刘忍不住这娃儿陷进去,仁慈劝:“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月入多少,你读几年纪了?” 尺绫再加一百,两张大红色押在棋盘上,轻声重复:“继续。” 【啊?】 【我现在选择相信尺绫】 【这是上头了还是胸有成竹,有人来给我解释一下吗】 【虽然有点故意装酷,但我真觉得很帅】 大爷们可没有粉丝滤镜,又惊又喜,尽情嘲笑这不知量力的小年轻: “我看他是魔怔了。” “哈哈棋王也有小粉丝了。” “嗨呀这孩子,好迷不迷,居然在斗棋上陷进去。” “我看他再多下几局,底裤都要输掉,哭着回家找妈妈。” 棋王老刘本来还在犹豫,现在倒觉得有点意思,挺倔强一孩子。 还是尺绫先手,先手局一般都比较主动,可惜他把握不住机会,又是好几个来回后,变得被动起来。 周围人嘘嘘:“嗳哟,两百块,怕是要没了。” 尺绫心不移眼不动,全神贯注,听到的喝倒彩都流出耳边。 终于,这文文弱弱的小俊生,玉手一落,棋子忽地又活起来。 好几下双炮对轰,看得那叫一个爽!大爷们夸这小年轻还是有两手,能对接几招。 只可惜几招过后,立马被棋王破局,不出几回合,就命在旦夕,生机渺茫。 “哎呀这……”大爷们心情大起大落。 对面卒一动,尺绫还算淡定,目光移回身下,手指一挪动帅,旁观的大爷们忙喊:“错了错了哪有这样走的。” “将帅不能斜着走,你这哪来的走法?” 看着还挺唬人,没想到居然是个连规则都没搞懂的小孩,一上手就来挑战棋王,真是心比天高。看样子县精神病院的那二傻子都比他高一手,起码人家记得住规则。 尺绫收了一下,走回直线,温声:“不好意思,忘了。” 要是不动帅,这盘棋还算有得救,现在没得悔棋,二百块钱是要打水漂咯。大爷们都这样想,只觉得活该。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尺绫再度败下阵来,五百就瞬间就只剩下两百,还不如已经拿到上午工资的楚文斌。 【二百块钱→惨】 【让你不要赌棋,你非得赌棋,看,赔到裤底穿窿了吧!】 【真不怨得别人,尺绫自己作的】 【我建议趁现在去找份散工,还来得及凑够六百块】 【今天算命那个怎么不出来冒泡了啊?】 棋王老刘倒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老头,他也就图个二三十买菜钱,赚菜鸟他也不自在。慈悲为怀想着不然就算了,退回两百给他吧,让他吃个教训。 没料到,尺绫掏出一百,继续押:“再来。” 【???】 【不是,大哥你真陷进去啦?】 【不赢一局不罢休是吧】 大爷们也纷纷瞪大眼睛:这小后生今天是要霸占棋盘不走了是吧。 “你小子在这练棋呢是吧,比几千块的象棋课好使?” “哈哈老刘你也有今天,赶紧开个班教小孩。” 棋王老刘认真说:“你真要继续?这几百块可不是小钱。” “继续。”尺绫回答干脆,发丝微动。 棋王不是很想接这盘棋,一是这看上去像老油条欺负小孩;二是对面看上去似乎是个菜鸟,实际上还能看出点章法底子。刚才第二局的时候,老刘就有点卡手了,这局还能不能赢,真不一定。 这回黑子先手,尺绫押后。 第三局周围人都屏息凝神,一上来,就抓住大家目光。 起初布局很顺利,老刘又觉得十拿九稳了,对面一直在上套,还下得很认真。 尺绫从容不迫,发丝微微遮住眼睛,向前欠身,伸手摸住一子,观测两秒,稳当夹落到十字上。一点都不像连输两局的败将,心态无比沉稳。 炮动马追,一个破士象,再一个抽刀断水,把去路拦得是死死的。 老刘觉得有点棘手,看见那只兵心里不安定,目前看来自己胜券在握,可总是哪里不太对。 他照样下,尺绫来两手,依旧镇定自若,老刘顾不上心理战了,继续追,马上就要胜利了。 尺绫刹那间弃兵反击,一转局势,好似天旋地转。 “嚯!”周围一声爆鸣。 “牛哇牛哇。” 棋王老刘耳边没有爆鸣,只有一声医院滴滴滴的心跳停止声,十分刺耳。 棋子静静地落在板上,已成定局。 他盯着,一会儿动动双唇,又盯着,最终是明白一个道理——无论自己怎么动,都已经输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棋王老刘抬头,只见周围的大爷早就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而面前这个小年轻,面上神色不改,两唇紧紧抿着,眼神犀利却不尖锐。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浑然天成,现在他是这个公园的新棋王。 “八百块钱。” 前棋王老刘,掏出口袋里的散钱,怎么凑,都凑不够八百。 他本来自信满满,开这个档子好几个星期了都还没人能打破这僵局,他是现在出门买菜连散钱都不带,下场棋自然而然就有了。 他朝周围人借,都是交情:“老孙,老王,老李。” 一人一百一人五十,总算是暂时凑够八百,连带着全部给他。 “谢谢。”尺绫怪有礼貌的。 收起八百元巨款后,尺绫想走,结果被叫住: “你等会儿。” “我要和你下,一局二十。” 尺绫回头:“我不赌钱。” 前棋王老刘说:“不赌,你陪我下,一局二十。” 周围人惊呼: “老刘你魔怔了。” “老刘你糊涂啊!” “小年轻收他一局一百嘻嘻。” 尺绫坐下,陪下了三局,三局输俩,但对方心甘情愿又借六十,继续说:“再来三局。” 又三局,这下尺绫三局赢俩,对方愁得满脸皱纹,一根烟抽得烟云雾绕,心事重重。 “这棋真怪啊。”老刘摩挲下巴,思来想去。 “还能这样出。”老刘想不通。 周围的老大爷指指点点,看好几盘后就沉默缄嘴,觉得人外有人,这小年轻深藏不漏,思维比自己这些老家伙敏捷得多。 前任棋王老刘又输了,大伙也脸色凝重。 眼瞧着又要来三局,尺绫放下棋子,拒绝:“不来了,我要去吃饭。” 他收好九百块钱,规规整整叠兜里,从石凳上起身,可谓是霎时鹤立鸡群,在一堆人老花残的大爷里闪闪发光。 大爷们原地目送他,只觉得他神秘无比,哪里来的棋仙儿!尊敬得就差举手敬礼了。 【尺绫……哥我给你跪了,真是个神人】 【太厉害了,转眼一上午就翻倍,坐着就四百啊!】 【他赚钱的方式总是我想不到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新型gamble】 【我宣布,尺绫全场最佳,是这么多期变形计赚钱最轻松的一个人!】 此刻有人败兴,发出一条:【隔壁陈桐也赚了不少,怎么就成了尺绫最佳了?】 不到一秒,大家就群起诛之,这个直播间原住民没有任何异议,狂刷的弹幕里罕见没有黑子,齐刷刷的队列: 【隔壁陈桐也才创收两百块,还要说得嘴都干了】【还是尺绫强,纯纯靠智力碾压来钱】 【大家都以为尺绫不会打工,实际上,人家不用口才不用脸不用体力,单靠智力就能碾压社会99%的打工人,恐怖如斯】 对面被口诛笔伐,寡不敌众,灰溜溜留下一句:【哼,尺绫肯定赚不到大钱,靠小聪明来的钱是留不住的!】 第44章 弹幕观众还想追着骂ky人士,结果一点对方头像,早就溜之大吉了。 尺绫轻飘飘走出大爷群,脚步轻盈,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得意骄傲,只好似平常事,持一颗平常心。 别说是当场被震撼一番的大爷和摄像师,隔着屏幕的弹幕都被迷得不行: 【天啊他情绪好稳定,如果是我,我会手舞足蹈,肯定狂得很】 【这就是你为什么赚不了大钱的原因了,人家习以为常,未来豪门继承人呢】 【说真的,我不是花痴,但我突然get到尺绫这类型了,好帅好帅好帅好帅……】 【尺绫挥一挥衣袖,带走九百,我刮一刮体彩,痛失三十】 【痛,太痛了,不要再说了,只欣赏尺绫美貌就够了!】 他看看路边小店的时钟,发现一上午已经过去,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提步走回电线杆旁。 他路上遇到卖豆花的,想到两个小伙伴,买了三份,都用塑料袋绑好系手腕上,一边走一边晃悠。 摄像师这样一番拍下来,眼前被震撼得无以言表,连对尺绫说话都讷讷讨好:“哥,你还会下棋啊,怎么没听说过啊。” 一出口,摄像师就觉自己说的废话,人家豪门世家,家教好得不行,多的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会。”尺绫答,“推的。” 推的?这是什么意思。摄像师顿感高深莫测,钦定好几番字眼,认定尺绫要不是谦虚,要不就是现场学,靠脑子胜出! 刹那间,只觉得心生敬佩,刚刚那俩小时是一分钟都不能删,简直完美,回味无穷。 尺哥,不对,应该改口叫尺爷!! 当摄像师内心跪地三千遍的时候,尺绫拐角,看到电线杆下陈楚二人等在那儿。一个刚下完地满身泥污,一个满手珍珠项链,珠光宝气。 尺绫走过去的时候,摄像师清晰地看见,陈楚二人都笑了,背后的同事表情也各不相同,一个随楚文斌累得像死狗,一个趾高气昂等看尺绫笑话。 摄像大哥心里一顿,只觉得发冷瑟缩,止住向前的步伐,“唉,麻烦又要来了……” 尺绫纹丝不受影响,神色不变,摄像大哥看见他大步流星,到众人面前时也笑了。 他罕见打招呼,“各位好。” 第36章 三人齐聚 三人终于聚集 , 历经一个上午的磨炼,大家都有各自的收获。 楚文斌在工地扛砖,快锻炼出肌肉, 满头大汗,赚的是实打实的辛苦钱。还被包工头骂:“你这怎么搬两回就休息五分钟, 你这效率不行啊还不如十五岁的小孩, 都多大人了?” 楚文斌掰掰手指,自己也才十六, 没多大啊。拿完早上的一百块, 就打算换个工地了。 陈桐仿佛是个天生的销售好手, 一张嘴, 凭着七寸不烂之舌硬是让人答应了风险进货, 手臂上挎着一堆珠串子, 价格翻倍卖出。观众们夸耀是简直是张仪再世,有张嘴就饿不死! 至于尺绫呢? “嘶……” 陈桐身后的摄像师黄大哥瞥他一眼,见手上摇摇晃晃的豆腐花,满心荒谬, 忍不住讥讽嘲笑:“还吃豆腐花呢, 赚几个响呀?” 怕不是把钱的都拿去买吃的吧。今天可没有昨天那么好运气,节目组也不允许他再次读博, 还能有什么办法赚钱呢? 其他直播间的观众看到, 也跟着吐槽: 【尺绫怎么天天看上去都不正经】 【他怎么好像吃了就睡, 睡了就吃, 果然没说错是个咸鱼懒货】 【虽然各有各魅力,但我还是喜欢陈桐这类的, 看上去踏实很多】 【我押陈桐五毛钱,他肯定是第一】 尺绫没回应这嘲讽, 将手上系的豆腐花取下来,一人分一份。楚文斌摸着冰冰凉凉,霎时胃口大开,好生高兴:“尺绫,你真是懂我,太幸福了!” 有这么个体贴的好兄弟,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夸赞他啊! 陈桐也拆开豆腐花包装,往里面一看,见到清水白豆花,笑笑:“甜的啊?” 这边的豆花都是咸辣口,想找个甜的还真不容易。陈桐看他一眼,随意道:“你还真喜欢甜口。” 尺绫也解开塑料袋,吃起自己那份,这份是特意多加蜂蜜的,甜得发腻。 “你今天早上,”陈桐挨在墙上,拿勺子搅着豆花,试探笑问,“去干什么了?” 确实只有尺绫,完全看不出来做了什么,就好比大早上公交车里有的人穿厂服,有的人穿西装,只有一个人穿便服拖鞋,看着就像个无业游民。 “逛公园。”尺绫舀一勺豆花。 陈桐没忍住笑了,似乎是带着点嘲笑。楚文斌及时提出该去找个地方吃饭,接着叭叭叭报菜名,冒出牛杂过桥米线手抓饼烤冷面…… “我都要流口水了。”楚文斌双眼发光。 陈桐刻意提醒,好似泼冷水:“看看口袋。” 【终于要来了吗?结算时刻!】 【搞快点,搞快点,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这三人里,我觉得绝壁是陈桐最多,他估计私底下还有不少】 【无所谓,真男人我只服楚文斌,获得来自土木狗的认可[赞]】 楚文斌老实掏出口袋里的钱,他的钱和他的手一样脏,全是灰尘汗水。 数了数,基本都是大票和几张零碎,他有一百八。 就剩一半时间了,这才一百八?放那债款一千七百八十元里,也就能凑个零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赚够六百的目标。 陈桐大大方方拿出来,厚厚一叠零钱。他今早超常创收,刨去成本,净利润已经有六百了。见楚文斌内疚自责,他笑着安慰:“没关系,我这还有呢,一下午给你能补上。” 众人望向尺绫,这个一上午都去逛公园的小伙伴,到底手上有多少钱? 【逛公园也能赚钱?】 【可能是捡垃圾吧,买纸皮也能搞个十来块】 【别瞎黑,万一尺绫是个钓鱼佬呢?钓鱼佬也会有春天的!】 【你们都没去看过尺绫直播间?哈哈,那你们可要开眼了】 【尺绫粉丝滚出陈桐直播间!!】 尺绫低头,掏出一沓碎钱,都是二十块居多。 陈桐接过,数数,勉为其难点点头:“噢噢,还不错,有百来块。” 尺绫再次低头,伸手,掏出一沓红票子。 陈桐数钱的手停滞,整个人顿住,一抬头,眼前仿佛看到夏天下陨石一样震撼。 整整八百块,都是全新的,他连昨天读博弄来的散钱都变成焕然一新的新票子。 “你,”陈桐愣愣地看着,薄唇微颤,“哪来这么多钱的……” 尺绫心不在焉:“逛公园的。” 【啊啊啊???】 【这是在公园寻宝了是吧?】 【怎么做到的,我以为陈桐已经是极限了!?】 【刚刚出去看了下切片,说是读博启动基金,加上今早在小公园下象棋赢来的】 【怎么可能,尺绫是不是作弊了啊?我觉得离谱得像剧本】 【《关于尺绫永远不打工但是靠着读博算账顺便当了个棋王两天赚九百的咸鱼但实际上并不咸鱼的两天》】 摄像大哥望望同事脸色,只见陈桐跟摄的黄哥,脸一下子就青了,额头乌云盖顶,满脸怨怼。 “得。”楚文斌欣喜若狂,信誓旦旦搂着俩兄弟肩膀,“有你们我还怕个毛,我直接游戏厅打小霸王。” 他以不多的数学知识计算着:“一个六百,一个九百,我们仨只要在多混一下午就能填平帐了,还有多出来的,巧了,去疯狂星期三怎么样?” 三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又起步,到街市上去。 到处都吆喝着,摊子也摆出来不少,热气腾腾。楚文斌左看看右瞧瞧,嘻嘻笑,最终定在便宜又大碗的面摊,一人来一碗地道的羊肉粉。 这一笔花销,再加上买水,五十块可是花出去了。 楚文斌边吃,开始边思索,他下午到底还要不要上工地去。 上吧,又全是辛苦钱,事到如今也不用这么拼命那身体透支;不上,自己又实在太不给力,赚多少花多少,一点都没贡献。 楚文斌满脸纠结,孙欣突然拿电话过来,对尺绫说,有人找他。 【这个小姐姐在尺绫耳边悄悄说什么】 【怎么起身了,要去干嘛,有什么py交易吗】 【尺绫总是搞特殊,好一个皇族,看笑了】 【笑死了,别把选秀那套来套这节目,争第一是有奖金能出道吗】 【这个羊肉粉看上去好香,流口水了】 尺绫跟随孙欣走出镜头,远离到听不见声音的地方,摘掉麦。是他哥哥来电话。 接听,尺绫压着耳,沉声“喂”一声。 调子不高,甚至有点低,情绪稳定。他哥听完后开始聊天:“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了?” 尺绫靠着墙,有些小动作:“还行。” 第45章 “最近忙吗?”尺言在电话那头寒暄问。 尺绫指甲抠墙,缓缓答:“还好。” 尺言终于进入正题:“最近相处得怎么样啦?有没有人欺负你。” 今早被针对和阴阳怪气历历在目,尺绫垂垂眼,大概是不想说:“没有,还挺好。” 他哥听完,顿半秒,笑笑:“那就行。” 电话很快就挂断,两人实际上没聊几句。尺绫心中揣摩他哥定是在组里有人通风报信,甚至是有眼线。 自己嘴上说什么没有丝毫可信度,尺言早就心知肚明。 尺绫把电话还给孙欣,孙欣接过,直觉对方有些情绪低落。她想安慰,方才也只听见几个“好”字,内容是一头雾水,压根无从开口。 这几天她都没跟着队,昨天晚上听说尺绫闹得挺凶,又说要睡大街又说要跳楼,整个节目组急急忙忙搬过来了,就差导演亲自给他做心理疏导。 结果今早一看,三个人都好好的,倒没有必要。 孙欣接替尺绫位置,靠墙上刷手机,点进无比熟悉的粉色论坛,夹杂各种明星主楼间,又见熟悉关键词。 【变形人生专用观察楼hot~】 0l:这几天直播,觉得会很精彩,干脆开个专题楼,大家一来讨论。 1l:卡~ 2l:滴滴~ 孙欣大概刷了一下,人还不少,基本这两天直播的内容都有讨论。她直接跳转到最后一楼,见大家在讨论尺绫的问题。 436l:陈桐的那个摄像师,怎么老是插嘴说话。 437l:点了,跟主子一样会阴阳怪气 438l:我看的尺绫直播间,但凡一拍到那摄像师的脸色一直很不好,但在楚文斌视角就不会 439l:这算不算一种职场霸凌啊? 接下来是好几十层争吵,陈桐粉丝和尺绫粉丝互相扯头花,好不容易来个理中客观众,锐平三人的心理状态,将楼拉回正道。 522l:看了场直播,感觉还挺有意思的,这三个人性格各异啊。 523l:尺绫居然一改常态,还意外挺强硬,对方明着讽他,他也明着表示不在乎。动作也很有意思,嘴上不说,好几个动作都直接怼回去了。 陈桐就更有意思,这几个镜头明显酸溜溜的,表面轻松心里早拧成蝴蝶结了。不能说他坏,只能说和尺绫气场不合。光芒很明显被压制住,脑子挺聪明的,怪不得他和尺绫急。 楚文斌最让人乐呵,也是最意味深长的一个。看上去四肢发达、没头没脑的,事实上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挺敏锐。拉了好多次架,硬生生是把两人热战给打断了,挺纯良一小孩。 544l:赞同楼上的,分析的真好,我就这感觉。尺绫这几天是看上去挺不对劲的,一改常态啊。 545l:不过,尺绫这性子,你说他沉稳吧也不像,说他懦弱吧,他好像也不在乎。倒不是个复杂的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倾向他可能会回击但作用不大。 546l:得了吧哈哈,他要能回击就是爽文男主,也太ooc了不能接受,我是来看乐子的不是来看富家子弟打脸集。 558l:你不爱看自然有人爱看,我看到尺绫就觉得憋屈,把我气得半死,恨不得魂穿成他立马给对面一巴掌。 孙欣刚看到这,就被同事喊一声,说是仨主人公吃完羊肉粉,准备起步了。 “噢,来了。”她把手机放回兜里,起步。 第37章 果园打工 三人吃完羊肉粉, 齐肩并行,账是陈桐结的。 导演组讨论一下,决定让三人同行不分开了, 分开直播这么久,集中在一起也好。 工作也不用愁, 节目组私底已联系好, 有好几个散工渠道,任君挑选。 趁着直播修整, 导演过来和三人说一下安排, 三人点点头, 都意会到了。 第一个是搬砖工作, 楚文斌一看直接拒绝, 他已饱受吃苦, 不能让俩兄弟也掉进这个苦海。 第二个是市场杀鱼,陈桐看到这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并不想放弃自己的珠光宝气。 第三个是摘果子,尺绫觉得这个好, 他喜欢吃橘子。 “记得装一下啊。”导演千叮万嘱, “这可是直播,后期可没法给你们包馅。” 三人齐齐点头, 一段时间拍摄下来, 早已习惯节目组的安排, 各个都是专业的一天一百小演员。 开机! 【十五分钟不见, 甚是想念!】 【速度速度速度我要看我的宝宝可爱的宝宝尺^尺】 【三个人并排走,尺绫居然要高一点诶, 没想到啊,感觉快有一米八】 【现在要去干嘛?】 楚文斌挠头, 自己走在两人之间,好似农民工进城市,西装白领夹蓝领,浑身俗气。 他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搬砖吧。”试图将另外两人也拉入水泥糊墙的伟大事业之中。 陈桐路遇小妹妹,凑上前展示手上的珠子,一开口就是推销,完全没把楚文斌的建议放入耳里。 导演在镜头外看着,忍不住点一个大拇指,这演技,比他认识的小鲜肉好太多,简直完美! 尺绫一如既往在后头走,只是手上多一瓶桃子汁。这是刚才陈桐和楚文斌出钱给他买的,他最不会演戏,堵上嘴巴就万事大吉。 被弹幕痛斥不团结后,三人终于晃晃悠悠又聚回一起,漫不经心在路上走。 “找什么工作好呢?” “真累,我想睡觉,现在赚钱好难。” 陈楚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扯着时候,三人已经走到节目组联系好的地点,一切如计划进行。 尺绫喝着桃汁,伸手一指,镜头顺势投过去。 “这个怎么样?” 【我看看:招募短期摘果工,包吃住,日薪150】 【这个待遇可以啊,尺绫眼真尖,这么好的工作都能遇上,不愧是气运之子】 【狠狠心动了,他们运气这么好,我家这边摘果一天也就五六十】 三人都凑上来看,果园老板一见节目组,就按照剧本上去接人。 “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我们正需要!”他比出大拇指,三人也跟着比出大拇指,“我们愿意干!” 不到三分钟合意,老板开轰轰轰三轮小电车载仨小孩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来到果园。 这是个桃园,和尺绫手上拿的那桃汁图案一模一样,桃树种得漫山遍野。听说另一边还有李子和樱桃。 老板叉腰问:“怎么样,要干吗?包吃住哦。” 陈桐佯意详细,时刻不忘自己的精明人设:“这一百五是单算今天下午,还是连着明天早上的。” 老板一想,反正是这什么人生节目组给钱,现在摄像机又拍着,干脆装个阔佬,大方说:“今天一百五,每天一百五,来不来。” “嚯,”楚文斌开口,“可真大方。” 他看看陈桐:“我没意见。” 陈桐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看向尺绫。 “我喜欢吃桃。”尺绫说。 【遇上好老板了,这老板真的顶,太大方了】 【你说人家大方,实际上人家还赚了,免费上电视打广告啊】 【是啊,这是个上星节目,还有两天直播,我看着布局像是要弄农家乐,就怕没人看见】 【确实,说不定以后还有人去打卡,那叫什么——圣地巡游】 三人被老板带到临时员工房间里,楚文斌突然体会到语文课本上做“长工”的感觉:一个小木房子,挂盏灯,床都挺旧,基本上是个能住就行的原始风。 “等会你们就去开工,拿这个手套、背篓,把那一片给摘了。这里有三角梯和推车,记得带上那长袖,防晒防虫。” 老板嘱咐一长段,就让他们自由发挥。三人环视这新住处一圈,就准备出门工作。 楚文斌翻袖套,翻到一套粉色的,嘻嘻嘻地准备留给尺绫,结果尺绫手边拿一套灰色的,陈桐早早戴上格子花纹优雅袖套,楚文斌再一看,其他袖套已经没有了。 他只好带上芭比粉袖套,两只手臂闪着诡异的荧光。 出门,来到果园。 一些大妈也在干活收桃子。三人顺着老板指的方向走去,来到桃区,一人一顶草帽两只手套一个背篓。大妈见新人来了,加快手脚,她们今天可得摘完这片。 “大妈。”楚文斌张口就是,“要怎么摘啊。” 大妈见是俩年轻小伙,还有个高高瘦瘦草帽压头发的,看好一会儿才辨出雄雌。指指对面几棵树,手上又演示一遍:整个握住,手腕一拧,掐桃迅速利落。 楚文斌试试,有点笨拙,三两下后算是有点力道。陈桐罕见更加笨拙,摘的桃依旧连半枝。大妈给他一把剪刀,才顺手一点。 尺绫摘得慢,摘完一个,擦干净,先吃了。 【尺绫好可爱,小吃货】 【什么摸鱼大王,老实不客气】 【老板估计看了要心肌梗塞,一百五招只偷桃的老鼠】 第46章 【老板还没说话,你们就赶着骂了】 大妈带着他们摘桃子,干掉好几棵树后,楚文斌终于发现一阵低吟声,他张望几番,找到从哪传出。 大妈腰间系着个收音机,咿咿呀呀放着低吟。楚文斌问:“大妈,你这是什么。” “这是诵经机。”大妈低头看一眼,“放的是佛经。” 楚文斌好奇问:“大妈你信佛吗?” 大妈边摘桃子边听经边答:“我信佛。”话语刚落,桃子落地,她又立马补,“我佛慈悲。” 楚文斌暂时没有宗教信仰,非常好奇:“大妈那你不吃肉吗?” 大妈答:“我吃斋不吃肉。” 楚文斌看到掉落地上和背篓里的桃子,“那你吃桃子吗?只吃青菜水果,够饱吗?” 大妈摘下一个桃子,“不杀生,猪羊牛鸡有生命,一直杀生吃荤佛祖就不渡我了。” 楚文斌思考:“水果蔬菜就没有生命吗?” 水果是果树的产物,果树会枯萎会死的,果树有生命。摘掉水果果树会像拔掉头发一样疼吗? 水果虽然只是产物,但里面的果核可是种子,能培育出新生命,这算不算果树的子宫和宝宝? 硬生生吃掉果子,岂不是相当于吃掉果树的肉,丢果壳岂不相当于随意丢弃果树的婴孩,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吃荤杀生呢? 他不断思考不断发问,大妈不断作答: “佛祖不渡桃子。” “佛祖也不渡橘子。” “佛祖会渡我吗?”尺绫问。 大妈说:“那可得看你心诚不诚。” 楚文斌举手:“他可诚了我去,他天天吃素。”一只虫子爬进他袖套里,咬他一口,楚文斌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弄出来。 大妈替楚文斌祈福,闭上眼:“我佛慈悲。” 尺绫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他也没有再问下去,继续摘桃子。 众人杀了许多个桃子,一路杀杀杀杀杀,很快背篓里就装满桃子尸体。要是植物界也有佛祖,他们统统都要下地狱十八层。 楚文斌看久这红透透的桃子,一个个饱满圆润、楚楚可人,竟觉得有几分眉清目秀。 他害怕又兴奋,自己是不是要开启新的特殊xp了,到时候别人一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对象,他就答水果。 陈桐听后若有所思,对楚文斌说:“我看过一本书,主人公对桃子打胶,一天打九次,把桃子都打烂了,实则震撼我也。” 楚文斌也大为震撼,瞪大眼:“这主人公还活着吗?” 陈桐回忆:“活着。下一章还和玩师生pa|y呢。” 楚文斌不想再听了,捂住耳朵。 尺绫没参与话题,专心致志杀桃,杀三棵树就吃一个,堪称铁面无情、罪孽无数的恶魔死神! 下午两点干到四点,桃子整整齐齐排列好,一片地的桃子在他们和采桃阿姨的带领下,摘个光秃秃,干净得犹如赤子,一桃不挂。 一些阿姨下班回家去了,她们家就在附近。三个年轻人不是,他们家散落在天涯海角千里之外,就算是小石村那小破屋离了近百公里。 他们脱下袖套背篓草帽,迎来幸福的下班。 这份工作包饭,楚文斌十分期待今晚吃什么吃,看到果园里养的鸡鸭鹅,叫一个精壮,今晚会不会有大鱼大肉呢? 老板煮好饭,放到偏厅的木桌上,这处没别人,让他们好拍摄。 楚文斌打一只蚊子,又打一只蚊子,其他俩人洗完手,也过来准备吃饭。 两个炒菜一碗饭,荤素汤各一份,虽然没有楚文斌期待的鸡鸭鹅,但也还算可以。 “尺绫,你就吃菜吧。” 楚文斌把肉菜挪到自己面前,把素菜全部让给好兄弟,他一定会感动不已。 陈桐刚盛完饭回来,拉开椅子,余光瞥见来一个人。 定眼,原来是刚刚那大妈。 “阿姨,你不回家吃饭吗?”陈桐问,帮她拉开椅子。 大妈解开了草帽和头巾,三人才算见到她真实模样,单看脸四五十岁,可惜满头灰发,屡屡白丝。 “吃素吃的吗?”楚文斌心里想,坚定信仰,“果然还是要吃肉。” 大妈坐下,手上拿一碟自己炒的斋食。清三样,冬瓜粉丝胡萝卜丝,清淡得叫人不忍直视。她开口说话,让三人只觉得多一分沙哑: “对,我在这吃,在这睡。” 三人惊讶:“啊,你也包吃住吗?” 大妈拆一次性筷子,开始吃起来。面前就是三人的两菜一汤,尤其炒肉散发阵阵香味。 楚文斌悄悄说:“我看见她咽口水了。” 他转头对大妈喊:“大妈,你不吃点这菜啊?”说着,筷子就指向炒肉,夹一块香喷喷放入嘴巴。 大妈又咽口水。楚文斌又在陈桐耳边嘘声:“你看,你快看,我就说她肯定想吃。” “大妈你吃一点呗,佛不渡桃子,但肯定渡你。” “佛渡万物生灵,人鸡鸭鹅猪,你把鸡鸭鹅猪吃进肚子,佛肯定很善良,把你们全部一起渡了。” “吃嘛吃嘛,吃一点嘛,吃饱了才有力气摘桃子,吃不饱晚上都睡不好。” 大妈犹豫了,举起筷子,最后见到尺绫埋头吃草,霎时醒悟,急刹筷子。 好险,差点被这小孩迷惑了。 “不吃了,你们吃。”大妈夹斋食里的冬瓜粉丝。 楚文斌努努嘴,实验失败,看来有时候人的意志力还是很坚|挺的。 大妈探头,试问虔诚吃草的尺绫:“你为什么吃素啊?” 她有点惺惺相惜:“难道你也信佛?” 尺绫揣一肚桃子尸体纤维素,咕咚咕咚鼓腮喝汤。 “佛祖不渡我。”他回答。 大妈回身不解说:“怎么会呢你又没杀人,又没犯法,没干过坏事,你多好一小孩啊。我要是佛祖我爱死你了。” “你不信。”大妈垂头低低嘟囔,继续吃斋,嘴里没一点油水,“就我信,没劲。” 话已至此,大妈说到这份上,楚文斌再不问就不礼貌了:“大妈,你为什么信这个呢?” 难道是跟风吗?大妈群体里总会有一些活动。 比如:拿老人卡坐免费公交转三路车到隔壁县城买猪肉;花15块钱去哪家斋馆吃自助餐;还有的成群结队去念经放生,放生完拿免费收音机回家。 大妈听完,叹一口气:“嗨呀。” 一听这语气,楚文斌这就知道,要开始说故事了。 饭还没吃完,大妈还没开始说就拿起小手绢擦眼泪,看样子绝对是悲痛往事。 大妈张大嘴,想要说话,还没说眼泪就又哗哗流下来。楚文斌拿着筷子不敢夹,大妈哭个没完。 “我的那个娃娃啊……” 事已至此,楚文斌只能放下筷子,肃然起敬。 第38章 五音不全 “我的那个娃娃啊……才十几岁, ”大妈哭得涕泪横流看,“就得了白血病,血癌啊。我那个惨啊……” 楚文斌吃着嘴里的残渣, 一点滋味都没有,筷子放桌上, 寂静寥落。 陈桐也放慢吃饭的速度, 侧耳倾听,表现出该有的人情味。只有尺绫还在啃食青菜, 头也不抬, 好似一只十分虔诚的食草动物。神会因此原谅他的。 “上过华西看了, 上过上海看了, 江西也跑了, 北京也去了。” 楚文斌听得心里一阵紧张, 汗毛起立:“治好了吗?” “治好了。”大妈答。 陈桐:…… 楚文斌:…… 观众:【……】 【我还寻思着没治好呢,渲染了这么久,居然治好了?】 【是件好事,就是悲伤被断得太突然, 我本来准备鼻子一酸, 现在呛到口水了】 【大妈真会搞节目效果,和楚文斌说话笑得我一抽一抽的】 【哭得这么厉害, 看样子往事还是苦哇, 恭喜康复!】 “火车从北京回来的时候, 中途有空闲, 带着孩子到附近走一走,到一个寺庙门口, 想着来都来了就烧香吧,烧完香到饭点, 来都来了就吃顿饭吧。” “吃了顿素,孩子突然心情好了,喜欢听佛经。你说巧不巧,一回去,恶化的病情突然就好转了,血小板蹭蹭蹭往上涨。佛祖可真保佑我家娃娃。” 说到这,大妈双眼发闪烁金光,好似真见到佛祖的莲花座。 “我这娃娃肯定命里有佛缘,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看莲花,还听些稀奇古怪的咒歌,看西游记就喜欢看佛祖那几集。啊呀,真是缘分自有天定!” 楚文斌冒出一句:“佛祖要保佑你家孩子,为什么不从没得病开始保佑呢?” 大妈:“……” 大妈:“我佛慈悲。” 话题到一半,起承转绫,大妈看着虔诚吃草的尺绫身上去,劝说:“我看你挺爱吃素,要不信个佛,我这还有多出来的诵经机呢,免费送你。” 尺绫说:“佛祖真会保佑我吗?” 第47章 大妈说:“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信了佛祖,佛祖就不会让你下地狱啦。” 尺绫想想,“我活着就挺地狱的。” 【地狱开局,但在豪门】 【尺绫疑似有点太过幽默了】 【大妈在公众场合传教?是不是违法了呀】 【这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呢,我有点想笑,会不会扣功德】 三个人吃完饭,和大妈也就各自散了。他们开始考虑起今晚睡觉事宜,长工房里有两张床,必须得有一个人睡地铺或者两个人挤一挤。 之前刚来的时候,都是楚文斌和尺绫两人一起睡,陈桐睡行李箱上,后面但凡出门住宾馆,都是尺绫一个人睡小床。楚文斌尝试找规律,思索: 现在在外面打工,重点在外面,所以按照以往来说,应该我和陈桐睡。 但是这个环境近似农村家,按照实际条件看来,应该我和尺绫睡。 如此,便有两个选择,两个选择都说得通。这就要看自己选谁了? 楚少爷巡视一番,思虑一阵,最终深沉一语:“你们,猜拳决定吧。” 陈桐尺绫二人,都去摸蒙尘的小床,一掀开陈年旧布,发现床板塌陷下去。 楚少爷绷着脸,过来巡视一圈: “很好,很好。” 今晚他终于可以和两个好兄弟一起睡,双双共枕,共做美梦! 陈桐抱起节目组帮忙带来的吉他,开始试弹几下,听上去并不熟练。 出来打工这几天他都没碰过乐器,还摘一下午桃子,手酸得不行,连最简单的吉他都引不起手感。 自己弹不来,陈桐干脆抬头看坐一旁擦桃子的尺绫,他问:“尺绫,你会乐器吗?” 尺绫停下手中的纸巾,看一眼吉他:“不会。” 跟拍摄像师们吃着盒饭,一遍看摄像头里的情况,现在到晚上,三个人总算能歇一歇。 黄大哥吃鸡腿饭,饭里淋上盖浇肉汁,嘴里鼓得满当,看见这一幕,嘴角一勾:“呵,尺绫这小子也不是万能的,弹吉他肯定比不过陈桐。” 到非工作时间,说话都没这么剑拔弓弩了。跟拍尺绫的摄像师吃自己的香菇鸡肉饭,听到了也没应,只当个八卦闲聊。 屏幕上,陈桐把吉他带到尺绫面前,试图强迫他弹一发。 尺绫看陈桐的吉他,手上放下桃子,抱起来,还有点别扭。 弹幕开始刷起来: 【狠狠期待了uu们】 【尺绫总是深藏不漏,我赌他一手牛逼哄哄】 【哇塞是舞台!前瞻舞台啊!!!尺绫好有范】 【已经想象到尺绫出道的样子了,心满意足】 尺绫在陈桐的指导下,开始动手指,一根一根拨弦。 摄像师心忽地一紧,默默提起胆来,已经默认尺绫会两百八十首歌曲,一拨弦就是绕梁之音,一鸣惊人,啪啪打脸。自己放下饭盒正襟危坐,做好准备严肃等待。 不能输啊,尺绫,你肯定能羡煞众人! “你试一下。这是哆。” 尺绫摁住弦,拨出一个哆。 “你再试一下,后面是来、咪、发、梭、拉。” 尺绫摁住弦,慢慢拨出来、咪、发、梭、拉。 陈桐继续指导:“你把他们连起来试试。” 尺绫尝试,连续拨弦:“咪、来、发、梭、拉、哆。” 陈桐继续鼓励:“你再试一次。” 尺继续尝试:“来、咪、哆、发、梭。” 陈桐:“怎么还少一个音呢?你再试一次。” 尺绫第三次尝试:“咪、来、哆、发、西、梭。” 陈桐:“……我试一下给你看。” 陈桐:“你听得出和我的区别吗。” 尺绫第四次尝试,弹完之后,眼睛里露出圈外人该有的纯澈。 陈桐:“……”“没救了。” 【实锤了,五音不全】 【尺绫居然不会乐器,我还以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是尺绫真的要出道吗?别说当歌手了,这音准当idol都悬】 【我已经预见陈桐的未来了,他要是回国大概率就是声乐老师,提早感受教小屁孩的痛苦】 【尺绫不是还表演过唱歌吗,怎么会五音不全呢】 【他上次就唱了开头四句,副歌都还没进】 【为陈桐默哀rip】 尺绫放下吉他,继续擦桃子。摄像师们看这画面一片沉默。 连最嚣张的黄大哥,也沉默了。尺绫突然这么拉,没有打脸,有点不习惯。 摄像师拿起自己的香菇鸡肉饭,默默不说话。刚刚心里翻云覆海的打脸场景,全都幻灭,不留一丝丝希望。 吉他教学后,已经九点了。楚文斌依旧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困意。 “我喜欢你的吉他。”他对陈桐说,“我能不能也弹一下。” 楚文斌搬砖的手早就粗糙不堪,堪比天然磨砂纸,陈桐不愿意:“我怕你给我刮出新花纹,太潮流,受不起。” 快睡觉,老板推门而入,查看三个小孩是否健在:“早点睡啊,每天七点就开工。” 楚文斌一数:“我们今天摘了多少斤桃啊。” 老板算算:“单你们几个来说,三百来斤。” 楚文斌大惊:“嚯,这么多?” “人家摘果的临时阿姨,一个人都摘两百斤,你们加起来才三百来斤,不算多。”老板摸下巴。 楚文斌追问:“这么多桃吃得完吗?” 老板叉腰,哇哇说起来,一副土老板样:“明天就拉去县里一车,还有的留在这,嗨呀,烂地里咧。” 今年桃子收成特别好,长得又多又漂亮,近得直批给果商能有两三块,等着收购商来挑的,算起来才九毛钱一斤。 楚文斌一下子就伤心了,他的新恋人卖得可真贱,一筐还不够一包烟。 尺绫想今天吃了多少个桃子,算进去大概赚了十块钱。 “桃嘛,农民就是苦啊,天下苦农民旧矣。”老板突然善感,来两句两句文绉绉。 陈桐心里想,老板大腹便便,过得也不算苦吧。但是他没说出口。 【老板我看你不像农民像地主。。】 【世界名画:农场主和他的三个农具】 【这的桃居然才一块钱一斤?我在商场里一颗桃卖十几块呢】 【这桃子成色这么好,看得我好馋,有没有直销渠道啊,好想来一点】 【我也想吃,这里的桃又大又饱满,比我八块卖的好看多了】 睡前瞎扯一会儿,老板关上门,三人开始骨碌滚床上。 楚文斌一碰到这硬床板身子就软了,一天的疲惫涌上双眼,两眼一合,嘴里还在数“一个桃、两个桃、三个桃”,脑子却已经是睡着了。 尺绫夹两人中间,被子悬空,好似盖了又没盖。 陈桐思索和老板的对话,觉得暗含商机,他扯扯尺绫。 “你说,三分之一的桃卖县上,三分之一的桃拉车里,还有三分之一的滞销烂地里。” “一年利润也就万来块出头,还要层层经手,收购九毛超市九块,夸张了点。” “要不我们,开个直播间,价格定低点,和老板商量抽两成,这样不就三方都有好处吗?消费者有便宜桃吃,老板有销售渠道卖,我们有钱赚。” 陈桐的助农计划头头是道,尺绫本来就随便,现在更加随便,只应一句:“都行。” 天生商人满心喜悦,认为吉时已到,赚钱的机会来了。尺绫突然问:“会有人看我们直播吗?” 陈桐一时间语塞,无言以对:“大哥,你觉得呢?” 尺绫认真思考:“应该没人吧。” 正在视奸的节目组:“……” 直播间一小时上千条弹幕,开播十二小时热度没掉下过两万。 同期综艺里收视率一骑绝尘,尺绫单人讨论度力压三个出道小明星。 你管这叫没人?没人!? 第39章 直播带货 一早起来, 神清气爽。大山果然少污染,种满桃树,到处都是果香。 楚文斌美滋滋刷牙, 就看见陈桐去节目组那交流半天,心里琢磨, 他不会又要表演什么新节目吧。 陈桐与节目组交涉完毕, 达成合意,胸有成竹地回来吃早餐。 尺绫在下面条, 一人一个面饼, 撒上些许葱花, 绿得可人。 “怎么样了?”尺绫问。 陈桐说:“我们上午先摘会桃, 下午就搞直播。” 楚文斌挠挠头:“难道早上不直播了吗?” 尺绫端上面条, 三人吃完, 穿戴好装备,出发开工。 今天都是杀桃王者,每个人都活力四射,杀杀杀杀杀, 很快百来斤就拿下了。 【说真的, 我看馋了】 【好饿,好饿, 想吃水分饱满的大桃子】 【上班人带着煎饼果子路过~今日直播间打卡~~】 【速度好快, 尺绫今天居然没有吃桃, 转性了?】 第48章 【来人, 封尺绫为杀桃仙人!】 众人杀杀杀杀杀,一群阿姨也杀杀杀杀杀, 果园里的桃树哀嚎遍野,痛不欲生, 依靠鸟儿来求救。 鸟:“啾啾啾。” 树:(救救救) 鸟:“叽叽叽。” 树:(寄寄寄) 可惜都是一群不长耳朵的,鸟叫树鸣是一个都没听见。三人努力干到中午,一天的果园打工就结束了。老板拿着一叠百元大钞,每人发一百五:“拿好啦拿好啦,掉了没得补啊。” 楚文斌数手上的钱,嘻嘻笑乐开怀,终于可以还清债务了。此刻陈桐出来,和老板商讨:“老板,你的桃烂地里可惜了,不如给我们,我们帮你卖,我们就要三成怎么样?” 老板听了,思索:“你们,要怎么卖?卖多久?” 陈桐胸有成竹:“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这到镇上的路程都得占一半! 【终于要卖桃了吗,我就说陈桐有创业天赋,看见什么都想进货】 【好可惜,我也想吃桃,只恨在千里之外(咬手痛哭)】 【说真的,要不开个网店吧,我真的很想试一下这桃】 【对啊,我最喜欢吃桃,让我卖三四斤试试】 老板理解不能:“你要喜欢卖,那也不是不行,不过一个下午能卖多少啊,二十斤?” 陈桐神秘一笑。此刻弹幕齐刷刷:“对啊,开个网店吧,这样一个下午就能卖几百斤,多好的赚头啊。” 节目组派代表孙欣上前来,和老板商量,老板听完后,面上恍然大悟:“噢噢,这样啊。” 孙欣微笑,是的,就是这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节目组昨夜对着摄像头,讨论陈桐这方案的可能性,最后决定实施,连夜把主题词立意都给写好了。 果不其然,陈桐行动力强,早上一起床就来商量。节目组当然是掏出一份完美的企划书,请陈桐大编导过眼。 三个主人公辛苦一番后,排排坐好开总结小会,节目组宣布接下来的任务,由孙欣主持: “经历了亲自摘收果实,你们的人生里也必定收获了什么吧?” “可能是一颗桃子,可能是一身汗水,为你们的花样年华浇灌、施肥。” “你们其中,以后可能会医生、音乐家、老师等各行各业的一员,但我猜想,你们肯定没有想过要当一名农耕者。” “这是珍贵的经历,也可能是唯一的经历,不知你们是否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是否百感交集?” 楚文斌开小差,低声问:“你们以后会成为医生音乐家老师吗?” 尺绫答:“我可能会成为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尺绫的精神状态太美丽了哈哈哈哈】 孙欣咳嗽两声,把话题拉回来:“有人想发表一下心中感想的吗?”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桐充当积极分子,第一个举手:“我来。” 孙欣请他起身,陈桐站起,端正地发表感想:“这几天,我实在感触良多,每一滴流的汗水,都映着人间百态……” 【陈桐说得真好】 【这小子要生活在几十年前也能过得不错吧】 【很吃香的外向型人才,机敏会说话,抓住机会百分百一飞冲天】 【说得好是好,但就觉得别扭,三次元里最不喜欢这种嘴舌伶俐的人了】 孙欣听完,只觉得感动,陈桐文学素养非常好,随口一说就是篇优美作文。她边感动边鼓掌,底下作者的尺绫和楚文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鼓掌。 “呱唧呱唧……” “陈桐说得非常好。我们的日常生活离不开任何一个社会分工,农民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他们付出的辛劳汗水,远比他们所收获的多得多。” “所以,我们决定开通一个助农渠道。” 本电视台这几年响应号召,有一个活动平台,全是帮助山区卖农产品的,直产直销,的确发挥不少作用。 “这批桃子,将上架爱心助农活动平台,帮助果农多渠道销售。而你们,需要帮忙直播带货,分三个直播间,谁带货最多,谁就能获得节目组的特殊奖励。” 【太好了,终于能买到桃子了】 【社会责任感满满,为节目组点赞】 【等会儿,想我没看错吧,谁带货多?还没出道呢就想着让粉丝花钱啦?】 【好险,差点被骗了,果然还是个烂节目】 【道德绑架+粉丝带货,这buff拉满了】 【这个平台在哪儿啊?我想买五斤试试】 直播间的准备热火朝天,三人听完节目组的谆谆教导,立马被安排去化妆上麦。 楚文斌满脑子浆糊,还不知道要干什么?由得化妆师往自己脸上抹白.粉,抹完后镜子一照,“天啊,我还挺帅气的。” 他现在长得像电视里的小明星了。 陈桐自不用说,特意叫化妆师把妆浓得浓些,甚至还亲自上手:“这样才好上镜。” 坐在凳子上的尺绫像洋娃娃,化妆师甚至想帮他弄个发型,多好的底子,多好的练手工具。然而事实上,尺绫妆前妆后区别不大,没有众人期待的粉雕玉琢,是个真正的美丽皮囊。 化妆师有点挫败:自己毫无用处了。 直播马上开始,导演笑笑,对主人公们说:“你们都是小天才,是节目组的创新成果,以前从未有这样的安排。” “你们会是最棒的,最好的,最富有活力的!” 说到这,导演特意看向尺绫,投以鼓励的眼神。 好似在说:没错,就是你! 怎么看,活力这两个字和尺绫都搭不上关系,但他确确实实为这个垂死的节目,灌注有史以来最浓重的生命力。 导演早已想好,自己做这个节目亲手把他捧出道,再拉些圈内朋友套资源,打造快速圈钱小顶流。 昨晚在电话里都已经商量一番,甚至连出道身价快定下来,就看他今天的表现,等待投资商上门来访。 拉麦架设备之间,工作人员都在心底默默为尺绫叫好。没有他,就没有节目的今天。他们也就没有加餐鸡腿。 尺绫,肯定会是未来的一颗耀眼明星,是个马上爆红的流量新人! 从变形人生开始,从今天的这个直播间开始,他的眉眼将化作源源不断的金钱,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圣经。 所有人遐想着他一飞冲天,爆红娱乐圈,摄像师黄大哥却敌对相视。有人气不见得卖货好,大家将让观众从口袋掏钱想得太简单了,不是坐在那就能一群精明的年轻人疯狂下单的。 论起嘴皮子功夫,还得是陈桐,今日未必是尺绫胜出。 直播开机! 一瞬间,涌入百千号人,将这小平台网络冲得卡顿。 节目组挂上链接,时刻紧盯后台,希冀看到爆棚的下单量。 两分钟后,刷新,一片空白。 节目组奇怪,“是服务器太卡了吗,订单还没刷新?” 又三分钟后,节目组继续刷新,只有三个直播间加起来只有一单五斤桃子,时间是两分钟前。节目组皱眉,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那些口口声声说要买的观众去哪儿了? 没有。真的没有。 网友特性——口嗨。 三人都已开启直播间,楚文斌害羞在镜头前别扭,手足无措,不成气候。 楚文斌直播间观众人数:233 节目组:这个可以弃了:) 回望陈桐的直播间人数,已经过千。尺绫的有三千人,与人气非常相符。 订单开始陆陆续续下来,还算是个短暂的慰藉。 “大家好,”陈桐露出笑容,摆好镜头。给直播间的粉丝观众一阵美颜冲击,“我是新主播陈桐,今天是卖桃小王子,谢谢大家支持!” 【天啊,好帅,啊啊啊啊】 【真好看桐宝太好看了陈桐宝宝】 【这妆画的不错啊,什么粉底液啊?】 陈桐熟稔开口:“这就是我亲手摘的桃。”他端出一个红里透白的桃,三百六十五度反复展示,“很好的桃,非常端正,非常甜,三十块钱五斤包邮,划算吧,包准又大又甜又好看,买到就是赚到。点击下方链接,还能领三块钱的补贴。” “多买多送,买十斤送一斤,买二十斤送三斤,拿去给亲朋好友送礼增进感情,拿到办公室应付社交也是佳品。” 弹幕一条:【我的父母喜欢吃桃】 “对嘛,”陈桐立马抓住弹幕,跟上销售话术,噼里啪啦地输出: “家里面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喜欢吃水果的,一定不能错过,真的非常好的桃,直销直邮,外面超市卖十几块二十块一斤,不开玩笑,今天只需要六块钱多买多送还包邮。” 单量刷刷刷下来了,观众也节节升高,一转眼,看到卖出了二十单,一百来斤。 【啊啊啊买买买,三十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得到桐哥的认真专心】 第49章 【陈桐这小子,是去网红带货班进修过吧】 【我觉得他现在就能做出口外贸直播,一嘴buy buy buy,last three minute!come on come on buy it buy it buy it!】 【已下单,望发货(抱拳)】 陈桐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直播间开始热闹起来,涌入不少新观众。 节目组定眼一看,怎么新观众年龄范围40至70+,净是大爷大妈。 果然,直播带货消费主力军,是中老年人。他们下单也最多,一冲动就十斤二十斤买回家。陈桐这方向算是找对了。 转头看尺绫,直播间还没热起来。开播前孙欣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尺绫抿嘴一会儿,答没有。 大伙以为他只是迷茫、谦虚,没一个人直播过,所以这样答。没想到,开播五分钟了,尺绫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弹幕也没几条,多是夸他长得好。观众黏性倒好,不增不减,大家都在等他做些什么。 尺绫拿起桃子,想坐下,但没有椅子,于是他往后望望,坐在了展示台上。 【主播说句话啊】有误闯进来的观众发一条,尺绫没抬头,也没意识看弹幕。 【……】 【真无聊,新人主播吧,一句话都不说】 尺绫拿起一张纸巾,开始擦桃子,擦了几分钟后,开始剥皮,然后送入口中。 【这是在干嘛啊?】 【直播间好像写着卖桃子】 他咬一口,嚼动桃肉,摩擦的声音喀嚓喀嚓。桃水分太多,流到他嘴角。 他用纸巾抹掉流出来的汁水,再咬一口。 【甜吗?】 【应该很甜吧,这两天我看他吃有十个了】 【他喜欢甜口,不甜不爱吃,所以桃子应该很甜】 【为什么我看他吃会觉得这么香】 下单的依旧只有十来个人,寥寥无几。 导演看见后台数据,特意喊来看直播的投资商们退出一个、两个……导演两眼一黑,心里只冒出一个想法—— 完了!都完了!! 第40章 独占鳌头 在孙欣提醒下, 尺绫终于学会看弹幕了。 众人见状,立马狂刷: 【尺^尺宝宝你终于会看我们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尺绫好帅好帅终于看镜头了】 【真的好吃吗?真的甜吗?你怎么吃得这么入迷】 尺绫看一下,弹幕就唰唰唰飞过去, 还没看完, 就掠过了。 他只好不作回答,继续坐在那, 吃他的桃子。 第一个吃完, 他开始剥第二个, 拿纸巾细细地擦干净, 然后啃一口, 果汁仍一如既往丰富溢出。 节目组众人见状, 看尺绫直播间的后台数据,心都凉了。 开播十五分钟,只有十几单,销量还停在四五十斤, 大家都是宁愿单价贵一点, 买个一两斤,也不愿意买五斤十斤。 他直播间的观众年龄分布在二三十, 都是一批年轻人, 聪明物欲低, 本来就对农作物没兴趣, 想让他们花钱买,可谓难上加难。 有点绝望, 凉了,都凉了。 尺绫的吸金计划就要这样夭折了吗?节目组望天, 所有期待灰飞烟灭,一切准备都都付诸东流。 一些锐评果然没说错,是个花瓶,性格也不思进取。以后进了圈不争不抢,人气可能不低,但放不下身段,人气想要变现就很难了。 尺绫专心致志吃桃,一句话不说,直播间安静得一阵死寂,只有吃桃的白噪音。 【好助眠啊】 【这桃长得真好看,果肉粉粉嫩嫩的】 【安静得出奇,好舒服,不像是看直播】 【真的要睡着了】 【看饿了,买两斤试试。。。】 有人被带动起来,真的看饿了,后台又多几份八块钱包邮试吃订单。 【呵呵,粉丝不是说要力压陈桐吗?怎么不说话了。买呀】 【宝宝你这不行啊,要说点话才能带动直播间氛围,这样是卖不出货的呀】 【尺绫带货→寄!】 【改个直播间名吧,不要写卖桃子了,写助眠白噪音吧】 尺绫看到这一条弹幕,忽地动动,放下桃子抹干净手,拿起直播手机,当真开始改名字。 一字不差,助眠白噪音。 【哥,你没看出来这是嘲讽吗?】 【完了,这下桃更卖不出去了,进来的人都只想睡觉】 【为什么,弹幕吵得我眼睛疼】 【因为太安静了。。。】 尺绫改完名字,放下手机,回头去拿桌上的桃子。 刚一拿起,手没抓稳,桃子咕咚咕咚掉地上,粉白色的果肉上全是黑点点,他低头。 【omg】 【桃子可怜】 【别说了别说了,你们看尺绫,我觉得他要哭了】 【他看起来好难过】 尺绫低头,凝视沾染灰尘的桃子,抿抿嘴。 【掉地上就算了】 【再剥一个吧宝宝,不要难过了】 【这桃子看上去真的很好吃,汁水都溅一地】 他没有看弹幕,也不知道要看弹幕。 安静的直播间传出细碎脚步声,尺绫突然弯腰,伸手。 他选择捡起来,洗洗,继续吃。 这一下,把弹幕都给炸出来了! 【啊啊啊啊!!?】 【不是哥你这都能下口?】 【虽然洗干净了但我还是……】 【够了够了,哥知道你不善言辞,但没必要这么拼】 原本准备抓住这一点说他浪费食物的黑子,都哑口无言了。 【真这么好吃吗】 【宝宝你说说话啊】 摄像机面前,尺绫不断吃桃,半晌,开口说道:“是挺好吃的。” 没有任何修饰语,没有夸张的语气,只有不修边幅的主观陈述句。 【有多好吃?】 尺绫嘴上还在啃桃,微微思索:“反正就挺好吃的。” 吃了第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吃了第二个还想吃第三个、第四个…… 【看出来了】 弹幕继续问,尺绫边吃桃边对答,好似普通闲聊一样。节目组松下一口气,终于进入状态了,订单销售量也在逐渐上升。 接近半个小时,终于,终于,开始营业,把一群人折腾得够呛。 看向陈桐那边,销售量节节上升,大爷大妈们唰唰唰就是下单,最喜欢看俊俏嘴巧的小伙子,小礼物玫瑰糖果是送个不停。 继续,继续,这样下去也能混个及格分! 尺绫好不容易说几句话,便又突然闭上嘴了,专心吃桃。 导演一颗心起伏跌宕,刚燃起来的希望霎时就被掐灭了:对,就这样,多说点……你,我,不争气的东西,我心已死! 直播间又如死寂,只剩下助眠的白噪音。 一些人走了,又吸引一些纯路人进来。 一些弹幕逐渐取代先前的吵架: 【主播吃相好好看】 【长得好好看】 【好舒服啊,能不能一直播到十二点,我睡觉用】 【关注了,以后请常播】 尺绫啪叽啪叽吃完第二个桃,拿起第三个。 等等,节目组开始注意起爬升的数据。 屏幕上显示,订单没加多少,每几分钟只有陆陆续续七八单,但关注数量却缓缓提升。 从一开始的一千粉丝,逐渐升到一千八,看后台曲线,还在缓慢爬升。 挂出来的链接点击次数也在增加,下单的人数也在增加,呈现正比上升趋势。 半个小时后,关注的粉丝数量竟然达到三千人,直播间还在不断流入观众! 节目组里有不少混过直播圈的,虽然直播间表面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他们深知,这类涨粉速度是极其恐怖的。 最大头的主播也不一定能短期涨这么多粉丝,况且黏性高得吓人,直播间观看人数就没掉下来过。 他们内部窸窣讨论: “是不是有人帮他买了粉丝?” “不像啊,这些都是活号。” “官方给流量了?” 一个人吃桃能有这么大吸引力吗?节目组四处去找引流的渠道,最后在“直播新人榜”上,发现排名第三的他。 这个直播新人榜,是注册开播三十天内,给新人主播鼓励曝光的榜单,谁热度高,被系统评为潜力好就能排前面。 因为设在首页,流量不小,曝光度不低,是很多中层主播来新平台买量起家的地方。 定眼一瞧,新人榜上第一是擦边女主播,第二是自带流量的小明星,第三就是平平无奇的尺绫!至于下面? 有新注册账号的网红,自带流量;有整活的游戏主播,开播十三天十二天都在砸桌子吼叫;还有长得美如天仙的林妹妹cos,在念红楼原著…… 陈桐也是新注册的,但他的排名却在三十二名,离尺绫差远了。 节目组挠头,系统判定的标准有点迷惑啊,怎么看都是陈桐更有热度一点吧,带货能力一绝。 第50章 孙欣却注意到“潜力”两个字。 陈桐可能在这次带货pk中胜出,但他这辈子,可能也就仅仅是个带货主播,顶多是热门网红。 可尺绫不是,拿着两人照片,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谁能进娱乐圈?都会毫不犹豫答尺绫两个字。 为什么,就凭他长相佳、气质好、性格稳定。这些都是硬条件,而且属于他优越的条件。 陈桐太精明,太外向,甚至有点市侩,当网红很合适,卖货也很合适。 但,尺绫目标不是网红。他以后是要成为明星的,要是像他一样放得开,在镜头前叭叭叭喷洒口水一顿带货,那未免太掉格。 尤其是在本来就下沉的直播平台上,本身就是一个掉格的环境。未来的对家、投资商看了,不会觉得这人口齿伶俐头脑聪明,只会说他low里low气,土得掉渣,不能上大雅之堂。 大家都以为他拘谨,不善言辞。实际大家站在对流层看表面,没曾想尺绫已经站在外太空俯视众生了。 对于他来说,变形人生就是个跳板,没必要眷恋。 后台一阵订单声响起,尺绫的销量细水流长,久隔不见,居然已经有五百多单! 虽然都是小单,但稳定,销售额过万。不像陈桐,大爷大妈们激情下单后,销量走势已经开始无力。 陈桐见下滑的热度和订单数量,仍旧叭叭叭坚持,明显已经力不从心。 尺绫吃完第三个桃,停下来,抹嘴。此刻直播间观众已经过五千了。 他终于吃饱,看向直播间,见到上升的数字,点一点。 观众见他终于看镜头,弹幕又立马活跃起来。 【啊啊啊真好看,宝宝怼脸美颜冲击】 【哥介绍一下自己吧,你以后什么时候开播】 【这到底开没开美颜,看不出来啊】 【怎么有人发尺^尺,这是什么表情包吗,还是我误入什么粉丝直播了吗?】 尺绫说话:“这桃子挺好吃的。” 他又说:“挺甜。” 【你这鼻梁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么好看】 尺绫看了,没回答,只留下余光。拿起一个新桃子,边看弹幕边用纸巾擦干净。 擦完后,他咬一口,声音清脆。 他往下划着,弹幕仍然是源源不断的赞美:【能不能说一下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 【整形医院介绍一下吧,我也想要这样的双眼皮】 【真的太好看了哥你,完全挑不出毛病】 尺绫吃着桃:“是吗?” “真挺好吃。”他咬第二口,说。 后台突然叮叮叮猛响,节目组吓一跳,一连串订单爆出来。 “我天,”节目组看这一瞬间几百斤的销量,霎时哑言——他们是揣摩不出观众的心态了。 单量还在不断攀升,进入直播间的人也越来越多,系统自动识别到颜值榜上,挂上了前十的尾巴。 再巧舌如簧,也对抗不住流量的绝对碾压,直播间热度蹭蹭上涨,超出陈桐观众人数快十倍了! 基数一大,下单的就变多,不过十来分钟,已经反超陈桐两倍了。 两千斤的桃,就这样在滚滚热度中,名花有主了。 【他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刚去上学的自闭小孩,终于习惯环境,开始对陌生人说两句话】 【是的我也觉得,他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太珍贵太珍贵了,哥你说话好听,再多蹦几个字吧,求求你了】 尺绫看见这句,又咬一口桃,继续往下翻。 【说说你家呗,哥哥,和我们聊聊天】 【你爸怎么死的啊,我好好奇啊】 【你妈叫什么名字啊,你真的没有妈妈吗?你家里人会叫你扫把星吗?】 突然又涌入一批人,把之前的问题压下去了: 【气死我了,这节目组怎么宣传的,我等一中午都不见开播,怎么换直播间了】 【+1+1,想看尺宝宝都找不到地方,白等了】 【啊啊啊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我也是,怎么就换直播间,都不说一声】 人涌得愈发愈多,直播间里挤得不行。没过多久,节目组就把下单渠道给关了。 卖的桃多是好事,但果园里不一定有这么多桃啊。本来预定的直播一下午,三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任务了。尺绫带货能力不行,吸流量的能力倒是恐怖,跟他的颜值成正比。 没多久,尺绫也下播了。 直播间里热度仍然不减,大伙对着黑屏回味: 【收了个新墙头,好可爱,居然还是个素人】 【妈呀,虚假宣传啊,直播间挂在颜值榜上,直播间名叫助眠白噪音,点进去却是卖货的,这哪儿哪儿都不相干啊!】 【可是他好看,你就原谅他吧(递上玫瑰)】 【仙品啊,这真是仙品,好久没看到这么标致的网红了】 【他不是网红,甚至都不算圈内人,叫尺绫,就一豪门小公子,拍变形计体验人生的】 【什么叫不算圈内人,这营销造势都多大阵仗了?摆明着要进圈,过几个月就包装出道】 来来回回就蹦那几个字,讨论的都是好看、出道,有人愤而怒骂: 【变形人生都不像变形人生了】 哪有记录型综艺开直播,搞粉圈的?这节目是要拍混蛋城市少年在乡村改变,现在彻头彻尾变了个味道,不如改名叫出道人生”。 下面有人反驳: 【尺绫像尺绫吗】 更多粉丝出来争先抢后了: 【明明是节目组一直在利用尺绫,蹭热度,盘节目,现在还能怪到这受害者身上来了】 【观众就爱看这个,你管得着吗?变形人生那老掉牙套路早就看腻了,现在来个新的你还挑剔上了?】 很快,这点争吵也被压下去了。 为数不多留下来的投资商们,看到直播间的百家争鸣,大喜过望: “好!好苗子!” 还没出道就这么血雨腥风,以后出道了还得了?不得屠屠整个娱乐圈,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次总算挑到好货了。 他们立即给好兄弟导演发:“皮相很好,性格不错,能忍。” 这件货,他们投了! 第41章 篝火晚会 尺绫直播间观众下订三千多斤, 销售额共计两万三。 算上礼物订阅收益,一共有接近五千的抽成。 陈桐售出一千多斤,小礼物收了几百, 抽成共计一千六。 楚文斌售出三单,仅忠实观众支持, 礼物五毛, 抽成八块。 尺绫这次无论是销量还是热度,都独占鳌头, 远甩两个小伙伴。 导演今天尤其兴高采烈, 说要全节目组加鸡腿, 听说今天这场直播, 词条还冲上了热搜, 带着《变形人生》的大名。 “今晚就不要干活了, 休息一下吧。”他宽容对三个小孩说,“要送你们的礼物,就是一场篝火晚会。” 楚文斌瞪大眼:“真的假的,你们这么好?” 陈桐没反应, 随口说:“还真是给我猜到了。” 今天中午看到老板在捡个火桶、堆木柴, 还用烧烤叉穿鸡翅,陈桐就猜到今晚的安排了。 打工久了, 总该来点鼓励温馨, 不然观众也看得疲惫。 尺绫卸妆, 刚才吃桃揉了揉眼, 粉掉眼睛里了,刺得生疼。化妆师正在用水帮他冲洗, 感叹:“你以后怎么办啊,化妆都受不了。” “今晚就不开直播了, 让大伙休息一下,做回自我。”导演吩咐下来,转身去热火朝天安排今晚的机位,篝火的摆放位置,还有吃什么喝什么。 捡到的小宝藏马上能爆红,当然得庆祝一下,见者有份,应有尽有! 大妈凑过来,想要拿点冰冻鸡翅根回家。导演;给! 小孩眨巴眼,想要大可乐。导演:给! 连节目组的土生摄像师都绷不住了:“今天导演转性了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方。” 隔壁的灯光师看一眼尺绫,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嘛。” 大伙折腾到七点钟,天已经黑了,烧烤架开始工作,一盏盏临时灯泡挂树上,仿佛太阳掉了白炽光,刺眼又昏暗。 节目组特意叫住摘桃的大妈,说今晚留下来,和小孩们拍个镜头,十来分钟,就有免费晚饭吃。 大妈们当然乐意,不仅吃要烧烤,还准备薅点一次性手套筷子回家用。 篝火点起来,一瞬间哗啦燃上半空,在黑幕里闪动摇晃好几下,逐渐收敛,燃起温暖明亮的火光。 四周都明亮了,暖光覆盖住半个果园,映照到每个人脸上。 工作人员们一边值班,一边吃,也有的去烧烤闲聊,炭火猩红冒出白烟,难得大家都放松下来,工作暂落,好似在团建休息。 楚文斌热衷于亲自烧烤,抓一大把人造牛肉丁就开始刷烤料,又抓一大把淀粉肠划花刀,烤烤烤烤烤,香气四溢。 陈桐夸赞:“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去摆个烧烤摊。” 第51章 楚文斌眯眯笑:“嘻嘻我也觉得。” 尺绫平日不太爱吃肉,楚文斌特意给他烤了个茄子,还抹一把蒜蓉,香喷喷的。 尺绫却罕见吃了一根淀粉肠,将它沿着花刀拆下来,好几块,那叫一个文雅。 “就三块钱的东西,让你吃出了三百块的感觉。”楚文斌吐槽,又给他烤了玉米馒头蒜苗,塞到他碗里,“不准不吃啊。” 昨天聊过的杀桃大妈路过,倒菊花茶,楚文斌见大妈,立马招手:“大妈来吃烧烤啊!” 大妈走过来,见到烤的全是荤腥,吞口水的同时停下脚步,直皱眉头——她一定不能被这小伙子迷惑。要坚持信仰,佛祖在考验她! 楚文斌给烤鸡翅翻了个面,鸡肉的香气天然四溢,魂牵梦绕地传入鼻腔。楚文斌继续招手,非常热情:“大妈过来嘛,吃一点,我亲手烤的,有玉米茄子豆角。” 说着,他就举起一串蒜苗,“你看,这多绿啊!” “蒜不算斋。”大妈再度咽口水,闭上眼睛不去看,“我佛慈悲。” “这么多讲究啊。”楚文斌没劲,不再招呼她。 信徒不吃五辛。尺绫不仅吃了蒜苗,还吃了蒜蓉茄子、烤韭菜、葱花鸡翅……他大概与佛祖无缘了。 七点半,篝火仍旧熊熊燃烧,大家吃饭已经过半,进入到想看乐子的心态。这么好的火,不得借景助兴,让人出来表演几个节目。 大家推崇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陈桐,音乐小王子,吉他都给他带来了。陈桐也没扭捏,放下烧烤,抱着吉他上去,就弹唱好几首歌。 有经典的,有新潮的,看得大妈们是心花怒放,节目组人员眼睛发光。 拍完陈桐的戏份,尺绫和楚文斌也不会上去了,今晚素材已达指标,节目组内部当然也好好玩一玩。起哄个什么黄哥李哥唱首小曲,跳个舞,哈哈大笑。 没过多久,阿姨们吃完饭,就抹干净手继续去开工。场地内瞬间冷落不少,只剩节目组的在自嗨。 今早直播结束,老板大腹便便地走来,看到销量,差点没昏过去。这几个小子一下午直播,卖出了上千斤即将烂地里的桃,销售金额三万多,就差包装送货了。 他连忙让临时采果阿姨们加班,一人加钱二十,齐齐打包货单,明后就发出。 尺绫没吃多久,在楚文斌为他烤第三个茄子的时候,他说不吃了。 他独自走到角落,火光映照不到的地方,半边身子浸入黑暗,坐下来。 他不动,好似思考人生。 陈桐走过来看他一眼,也坐在他隔壁,两人不说话。 篝火熊熊燃烧,飞溅火星,噼里啪啦好几秒。 直播的“助农计划”横幅还挂在树上,没取下来,红底黄字闪烁在火光里, 陈桐突然笑:“还挺讽刺的,宣传词写的是底层辛劳,卖桃的钱却是给了农场主。” 尺绫没说话。 这老板明明是个富人农场主,赚了几万,真正需要钱的劳动者采果大妈们,却在为了这批慈善桃子打包加班。 借以辛劳农耕者名义,所获的助农带货的钱,分到这些底层劳动者手里,只剩下二十,像极了现实生活。 “不过关我屁事。”陈桐做手部拉伸,长长呼出一口气,轻松地说,“反正我要润了。” 尺绫侧过头来看他一眼,陈桐没注意到他目光,否则定会抓住夹杂其间的幽怨。 尺绫又转回来。陈桐继续说:“你家里人居然不想把你往外送?” 陈桐觉得这句话不太正确,又打个补丁:“我觉得你挺适合出去读大学的。” 尺绫默不作声,开启他的沉默寡言。陈桐突然释怀:“也对,你是要当明星的,不是当博士的。你可受欢迎了。” 一飞冲天,爆红娱乐圈,这不打败地球99.9%的人了吗?自信点,他马上要成为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批人,什么两三亿随手拈来,成千上亿粉丝相继追随。 尺绫一句话不说,安静得和身后黑暗一致,火光勾勒出他五官,亮暗分明。 篝火噼里啪啦,木柴快要燃尽了,所有人都自娱自乐,沉浸在火光耀眼里,却没看到愈发昏沉的柴堆。 火烬四处飞散,有的错把他看成飞蛾,有的错把飞蛾看成火烬。他的眉眼深深凝视着熔岩一般的红碳,也像飞蛾一样沉迷。 陈桐被叫走,他又只剩独自一人,聒噪变得安静。 导演一边唱歌饮酒,手机一边滴滴响,每看一次,嘴角就咧开笑。 他望向角落里的尺绫,更是心满意足,手机上都是心动的投资商,想来看货聊聊合作。 一百八十根橄榄枝,都结上金果子,一旦攀上其中一根,就能原地飞升。 “尺绫,你会喝酒吗?”导演醉醺醺地问。 还没等回答,导演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 “不会喝也没关系,你会抽烟吧,抽烟可是个好习惯,嘻嘻嘻。” 孙欣见这场面,上前来挡开两人,借口说道: “尺绫,你是不是还没卸妆?好像没卸干净,我带你去先卸了 。” 她扯一把尺绫走开,远离所谓的篝火晚会,走进木屋门一关上,烘烘热气终于消失,清净空气渗入脾肺,身子霎时轻松几分。 “你别理他,”孙欣拿一条洗脸巾,用冷水洗干净,递给他。 她又转身,再洗一条脸巾,“男的都这样恶心。” 尺绫看看她。她把自己也骂了。 孙欣知道他那目光是什么意思,“你不一样,你……还小,也不小了,更何况你长得好看。” 孙欣胡扯几句,发现越描越黑后,终于找到准确的表达:“你还没出社会。你纯真。” 普遍的中年老男人脑子里无非就三件事:钱,女人,小孩。 女人又能细分为老婆和情人,女人和钱交叉就成了pc。 起初孙欣还不信,对这个社会还保留一丝丝期待。可惜现实比小说残酷,她遇到的中年男人没一个能脱离这个定律。 光棍pc,明星pc,大导演也喜欢pc。有些镜头前人模人样的,一下台就狗模狗样,话语动作都猥琐得可怕。 尺绫说:“但是我……” 孙欣立马截停他的话,“难道你也一天到晚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就想着pc吗?” 尺绫答:“没有。” 孙欣拿冷水面巾洗脸,一边洗一边想起那些恶心事,往地下“呸”好几声。她在这氛围下待久了,也近墨者黑,染上些油腻的臭毛病。 她甚至有一晚给个大人物做接待安排,对面指名着要去ktv,还要尝尝“本地土鸡”。孙欣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我瞧着你也不像。”孙欣对他寄予厚望,“你要以后成那样的男的,我进坟前都得朝电视呸你几下。” 恐吓大概起了作用,尺绫也拿起冷水面巾擦脸,眼神里的忧郁消散,看上去比几分钟前开朗一点。 孙欣看他,抿抿嘴: “我看你也不像能活到中年。” 这话实诚,直接断绝了他变油腻的第一大前提。 半晌,孙欣看他,又听外面吵闹的音乐声,长叹一声: “尺绫啊你真是要火了。” “尺绫啊你真是在扑火。” 尺绫望向窗台,看见外面若隐若现的光,五光十色。 好像他即将迎来的新人生一样,五彩绚烂。 第42章 三大孝子 一清早, 节目组就把三个主人公叫起来,开始收官阶段的拍摄。 他们手持一沓现金,站在三个小孩面前, 准备结算工资。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昨天你们直播了,按照规定, 是从销售额里提出两成。昨天直播得到的打赏, 也会给你们。” “而且,”节目组顿一顿:“经过节目组商议决定, 那1780元, 就不需要你们还了。” 三人呱唧呱唧鼓掌, 虽然早有预料。 “你们可以拿着这些钱, 买点喜欢的东西, 给爷爷奶奶添置点新物件, 等会会把你们带回到镇上,你们自己安排。” 楚文斌悄悄说:“我都差点忘记,我们还欠着一千七百八呢。” 节目组从红色现金中数出五十张,递给尺绫:“这是你的。” 节目组又数出十八张, 递给陈桐:“这些是你的。” 节目组此刻放下一沓红现金, 从口袋掏出零钱,拿出一张格格不入的十块钱:“楚文斌, 这是你的, 不用找了。” 楚少爷拿着蓝色十块, 此刻才发现与好兄弟们的差距, 一瞬间就萎了。 【节目组太毒舌了吧哈哈哈“不用找了”哈哈哈】 【尺绫=500x楚文斌,陈桐=180x楚文斌】 【我今天的早饭刚好是一个楚少爷, 白白嫩嫩的,很美味(好吃)】 【楚少爷, 自己的失败固然难过,兄弟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尺绫过来,安慰他:“不要太伤心。” 第52章 “你闭上眼睛,从我这抽,抽到哪张就拿哪张走。” 楚文斌感动:“但你这不都是一百块吗?” 三人结算完毕,准备出发。节目组用小面包车将三人连带果园送的一箱桃,一起载到镇上,开启最感动人心的时刻——城市少年幡然醒悟,回报农村爷爷奶奶! 落地点在百货街,陈桐看周围的小商铺,一边走一边观望,提出主线任务:“我们今天要买些什么?” 楚文斌会意,和陈桐一起看向尺绫。 尺绫掌握着三人财产的三分之二,财权在握,其他两个人当然都要听他命令。 三人刚好走出百货小街,路过市场,尺绫没吃早餐,看到热气腾腾的摊子,还没回答两人,立马脚步一转。 “要一份灌汤包,一杯豆浆。一个煎饼果子不要沙拉酱,一份玉米饺子。” “十七块,扫码付款。”老板立马唰唰唰给他把包子豆浆煎饼果子饺子全部包进塑料袋里,手速快得眼花缭乱,把在一旁观摩的楚文斌看晕了。 尺绫没有扫码,他递出一张一百块。老板又唰唰唰给他找钱,三个硬币。尺绫看到两个小伙伴,给他们一人一个。 “亮晶晶的,很好看。”他说。 另外两人当场就把一个硬币换成一杯豆浆,亮晶晶了变成早餐。 尺绫手上提着四袋食物,系在手腕上,一走一晃荡。陈楚二人还以为他会和自己分享,结果并没有,他买了十七块早餐,似乎是全部为自己准备。 “我觉得他最近好像吃得比以前多。”楚文斌观察。 “我觉得他有点报复性吃东西了。”陈桐结论。 十七块的早餐,对尺绫来说无可厚非,他现在手握巨款,堪称富豪。 看到这,有些没看前情的观众开始骂: 【还没买东西给爷爷奶奶,就先自己吃上了是吧】 【赚几个响?早餐吃了十多块,还有钱留给爷爷奶奶买东西吗?】 【不好意思,你们是上一期和上上一期都没看吗?他手上一天就赚了五千,能顶你一个月工资了】 【尺绫做什么都是错的,吃个早餐都能被人骂,好可怜的宝宝】 【我之前就说过,尺绫的钱是留不住的,没人信】 尺绫一边走一边吃,喝一口豆浆,咬一口煎饼果子,又吞一个灌汤包,再喝一口豆浆吃一个煎饺。 【你别说,我觉得他还挺能吃的】 【长身体嘛,吃东西不寒碜】 【他快有一米八了吧,看样子还能长,当idol的好苗苗】 【为什么他走在路上同时吃这么多东西,还能这么斯斯文文,是我的话,看上去就像狼吞虎咽的恶鬼了】 【因为人家好看(bushi)】 楚文斌嘟嘟喝着豆浆,嘴边冒出白沫,思索:“我们这次买完东西回去,是不是就准备离开了啊?” 三人长达十五天的变形生涯即将结束,节目组都已经剪好收官的片尾了,就差补拍离别的镜头。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认真思考:“那我觉得,我们应该要买多点爷爷奶奶用得上的。” 尺绫没发表意见,依旧在喝他的豆浆吃他的灌汤包。 陈桐心里早有想法:“我看灶台这么旧了,现在还用烧柴,属实太不方便。我想买个电磁炉回去,无论他们用不用,都有一个在家。” “我赞同。”楚文斌点头。 【陈桐还挺细心的,尤其是最后一句,说的在理】 【可能老人们没接触过电磁炉,其实用电也不算多,挺方便的】 【一天也就两三度电,算下来顶天两块钱,说实话不比捡柴劈柴要省力吗?】 陈桐又说:“既然都要买电磁炉,那不如再买个电饭煲。” 农村用大锅水煮的饭,实在有点难以下咽。楚文斌虽然不赞同难以下咽,但他同意这个建议! “我赞同!” 他们又再度看向尺绫,尺绫豆浆喝到一半,灌汤包也只剩三个。 “你有什么想法吗?” 尺绫咕咚咕咚,嗯一声,正式开始了思考。 【如果是我,有这么多钱,我一定先去买一个switch(好吃)】 【所以这就是你上不了变形计的原因】 【买游戏机还不够,必须要来个蓝光显示屏,嘎嘎爽,钱不够就回去找农村爷爷奶奶爆金币】 【楼上真是大孝子,比叉烧还叉烧看,叉烧身上都得纹一个你】 “买药吧。”他忽地蹦出三个字。 陈桐:…… 陈桐:你知道老人最忌讳买药去医院吗? 三个外出打工三天的好大孙,拉一车五千块钱的药,回报爷爷奶奶,那场面,真是孝死爷爷奶奶了。 尺绫的建议不被接纳后,三人走到一间电器铺里。电器铺门口放着三级耗电大冰箱,挂着的空调也是格刀、美地。好不容易见到个大牌子货,仔细一瞧,边角都氧化发黄。 老板看到摄像机,立马整理仪容,前来招待。 他拍拍胸脯,见到摄像机对准盗版翻新货牌,立马拍拍胸脯:“我们这不卖假货,假一赔十。这边是二手,那边才是正牌新货!” 老板将众人带进店铺深处,终于见到正牌货,并且标着与其相称的价格,三人才放下心来。 “你们要买什么,冰箱?空调?还是抽油烟机?” 三人答:“电饭煲。” 不是想象中的大件,老板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啊啊应一声,转身从蒙尘的货架上,拿出一个纸箱子。 “电饭煲看看这个,牌子货,199。” 虽然用塑料布包着,还有泡沫纸垫着,但上面的积尘让人发指。陈桐捻起手指,挑开箱子,看到一个疑似是电饭煲的物品静静端在泡沫板里。 “新的吗?”他确认问一遍。 “新的。”老板已经开始干自己的事情。 陈桐保持怀疑态度,从纸箱子上模糊的图案,辨别电饭煲的品牌。 陈桐发问:“这功率多大?” 老板:“600瓦。” 陈桐:“尺绫你快算一下电费。” 尺绫:“半度。” 陈桐迅速砍价:“99” 老板停下手上的活:“最多180。” 陈桐捧起这电饭煲,给他展示破破烂烂的外壳,还有发黄氧化的锅盖:“卖废品的都只肯20回收。” 老板叉起腰:“小孩怎么说话的?150不能再多了。” 陈桐放下电饭煲:“那就100吧,反正你也卖不出去,我也不着急,隔壁还有这么多店。” 老板被戳到痛处,着急起来:“一百就一百,唉,拿去。” 陈桐用纸巾抹干净灰,用新塑料袋装好,提着出门口了。 楚文斌还没反应过来,这电饭煲就买好了。 陈桐笑:“全新的,两年前的款。” 还是牌子货,老板肯定赚了,但他们这次也没亏。 尺绫的煎饼果子只剩一半,玉米饺子还剩两个。 他们又去买了电磁炉,陈桐做不少生意,早就精通砍价门道,奸商更解奸商心。花了八十又拿下个全新电磁炉。 连楚文斌的两百八十元还没花完呢,东西就买完了。拿着几千巨款有些手足无措,在街上凌乱。 节目组善意提醒:“已经中午了,下午三点就要回去,每天差不多就要走了,快点买好东西哦。” 只剩三个小时了!? 他们手上还有六千多没花! 带回家是绝对不可能的,顶多上交节目组,交给爷爷奶奶肯定又容易被村子里的人眼红,买给自己又容易被弹幕攻击。 三人不再精打细算,一股劲冲去市场,见到什么面条、奶粉、粮油……统统都买,屯了五百多块钱的食品。还奢侈买蓝莓草莓,三十多一斤每种一盒,带回去让爷爷奶奶都吃一遍。 还有六千啊,花不完啊,根本花不完!除非买个游戏机!三人一激灵,电子产品是个好方向。 三人闯进手机店,要两台最高级的老人机,自带一百八十首流行歌。店员震惊看着三个冤大头,三个年轻人为何如此沦丧?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共计六百六十元。” 陈桐突然想起:“开两张电话卡,要八块钱的套餐,里面各自冲三百块钱。” 一年一百花费,三百花费能顶三年,到时候老人们还在不在都难说,绝对够用了。 一出手机店隔壁就是书店,陈桐上来就是一句:“拿本电子词典,帮忙下本地,中英日韩法俄意都要!” 差点忘记还有个农村小妹妹,爷爷奶奶俩的孙女,现在正在楚文斌家吃海鲜呢。 一千块又这样花出去了。转眼一点半,按照这个花钱速度,怎么样看都遥遥无期。 这回三人都冷静下来,楚文斌第一个冒出:“我饿了。” 尺绫刚把早餐吃完,把塑料袋卷成一个球球,准备丢进垃圾桶。 陈桐累了,“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第53章 他们也干脆不将就,不像往常吃便宜大碗的,直接闯进私房菜,本来想点个一两千的,鉴于三人饭量,最后只点两三百。 饭菜端上来,陈桐累到不想说话了,趴在桌子上。世界快点毁灭,钱一把火烧了,地震龙卷风海啸冲过来,经济赶紧通胀,大家都死吧! 【好像看到了暴富小说里的花不完一百万今天就要死的场面】 【邮寄给我吧,我需要五千(玫瑰)】 【我刚好需要一部黑暗精灵10,请打到2033xxxx账户上谢谢(玫瑰)】 【这里有半块4090麻烦付一下账,谢谢(玫瑰)】 楚文斌被好兄弟的反社会想法震惊,后背发凉,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尺绫虽然吃了丰盛的早餐,但在人心惶惶的饭桌上,他依旧安详吃饭。 夹一条青菜,又夹一块青瓜。 看见他不慌不忙的模样,陈桐有些无奈,问:“你还有心情吃。” 这钱是个烫手山芋,花不完网友就会骂你不放心上,花错地方网友就会说你没头脑,留给自己花网友会说自私自利,直接给爷爷奶奶网友会说你没心眼子,不懂农村险恶…… 到时候被骂的,肯定是尺绫第一个,他赚得最多,人气最大,活生生的情绪发泄靶子。 尺绫嚼着木耳丝:“我想到要买什么了。” 吃完饭,两点半。众人在尺绫带领下来到家具店,尺绫点了一个马桶,点三张新木椅,点一张方型的茶几桌。 都是实木的,价格不便宜,加上运费和安装费,总计下来两千块。 陈桐楚文斌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尺绫还到隔壁店买一个大米的薄电视机,花费两千,也是包运货安装机顶盒,两天后到达。 两人竖起大拇指:“牛!” 这些大件,他们是真没想到,方便又实用,关键是花钱快! 最后三人走进百货店,花五百买了一阵套新碗新杯子新暖水瓶,还有一个国标烧水壶,都买国标了顺便把排插也换个新的,杜绝安全隐患。 还剩一千块,尺绫说,“留着吧,一人五百。” 【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个黑子一直说尺绫的钱留不住】 【专业算命十八年:尺绫财宫确实大入大泄,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泄,泄财有道!有道!】 【这封建迷信的还没被封号啊】 【老兄看看我的,我有没有财?】 【尺绫的头脑,在花钱这一块挺nb的,不对,他哪哪都挺nb的】 【我宝好厉害(打call)(应援)(打call)】 任务完成,三点半。节目组载着一堆粮油水果电磁炉和三个人,回到小石村。 爷爷奶奶收到好大孙们打工回来的消息,早早就守在门口,准备等节目组一声令下,扑上去一顿输出,上演苦情大戏。 “肯定瘦了。” “肯定黑了。” 奶奶默念着台词,用中午没切完的洋葱熏眼睛,洋葱不见效,就用村委会发的眼药水,弄得眼眶通红,等会一定要有闪烁的泪光。 爷爷拄着拐杖,看上去思虑重重。事实上他确实在思虑,时刻要想到节目组给他安排“孙子在外打工的几天,不论腰痛还是下雨,他都会苦苦在门槛上往外望,活生生一块望孙石”的人设。 从三点开始,灯光摄像就做好准备,等待县城团队的归来。没想到一个小时候,还不见人影。 奶奶这时候真有点着急了,怕面包车翻到山沟沟里,三个孙子命丧大江。爷爷也不说话,拐杖却一直点地踌躇。 其他揣着手坐在边上看热闹的村民们,嘻嘻笑着,有一句每一句的讨论: “这些小娃娃肯定没打过工,估计日头过得糟。” “我咧出去打工一个月才赚一千四,拉们三人打工三天,能赚个两百我都高估拉们咧。” “嫌丢脸,故意不回来吧。我听说这些节目组会给他们兜底,拿个一两百啊买个电饭煲就算咧。” “还电饭煲?能有包米就不错呀。这些娃娃就来玩玩,没有人情味,丢下几件东西就回大城市去啰。” 终于,远处看见摄像机的影子。 从一个摄像机,到两个摄像机,再到成群的人,隐约能看到其中三个模糊的身影。 奶奶立马默念黑了瘦了,开始挤出眼泪。 爷爷也立马缄口不言,默默当石头。 只是,当三个人走进的时候,大家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围观的邻居们看热闹的眼睛直接瞪大,眼珠子快掉出来,被震惊掉了下巴! 爷爷奶奶直接原地呆滞,东西太多,淹没他们的三个好孙子,分不清谁是谁咯。 第43章 离别之旅 爷爷奶奶酝酿长达一个小时, 想象着好大孙们在城里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吃不好睡不着, 准备煽情拥抱。 结果:三个好大孙,左提一袋, 右提一袋, 节目组还拉了好几个壮丁,帮忙扛面米油盐。 周围出来看热闹的邻居都张大嘴巴:“嚯。” 一些刚才还在凉薄讥讽的人, 如今眼睛快瞪出来。 “那是油?” “像5升的, 我见过咧, 要一百五一桶!” “那些背着的是什么, 写着……泰国香米?” “还是进口货!泰国运过来的米, 那不得坐飞机, 几百块一斤?” 对于山村乡民,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几百斤白米、挂面、和金灿灿的5升桶装油更具吸引力了! “这是要开小卖部了呀?” “太有能耐了吧。不得把百货商店抢回来了吧。” 爷爷奶奶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准备的煽情变成呆滞,这, 比过年还像过年。 一看三个好大孙:楚文斌黑两个度, 手臂变壮实,活生生一个黑皮体育生!陈桐没什么变化, 要说的话面上自信满满, 珠光宝气, 甚至有点贵妇范。再看尺绫, 好像白了,高了, 头发长了,比以前更漂亮, 可谓是红气养人。 过得都不错,是的,他们去打工,基本没受什么苦。 看到乡民们围成一圈,楚文斌拿出陈桐实现事先买好的水果,一个个派发,笑眯眯地说:“大家都吃一点,刚买的,可新鲜呢!” 堵上他们的嘴,总不能说三个城里来的没大没小吧,吃吧吃吧,赶紧吃完回家。 每人拿一个苹果,也不好意思再嚼口舌,只能夸夸两句:“真有能耐啊。” 有的人果子拿到手,就转身回家去了,有的人当场咬一口,眼睛却还止不住往门口瞟,看到一大袋花花绿绿的果子。 “这些是给你们的,”陈桐提着大袋,趁着楚文斌顶住火力,就像尽快往门里走。本来要哀愁悲伤的爷爷奶奶们,霎时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好似突然有个路过的皇天大老爷,给他们送来三头牛十只羊百只鸡一样。 “还有这个,”陈桐把东西放进屋子,把会唱歌的老人机也放桌面上,“以后可以打电话。” “要钱吗?”爷爷奶奶心怦怦。 “摔坏就要。”陈桐笑笑。 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拿进屋,邻居伸长脖子,围在门口使劲望。 尺绫卸下两大袋果子和水壶,径直走回房间,楚文斌则是把果园送的一箱桃子搬进大厅,立马拿剪刀拆开来,一个个饱满透红。 这边有草莓这边有蓝莓,还有什么桃子啊七个核桃啊,柴米油盐啊,看得爷爷奶奶眼花缭乱,头晕眼花,仿佛要被好东西淹没了。 陈桐还掏出全新的电饭煲电磁炉,摆好在厨房上,洁白一新的小家电放置在黑溜溜的灶台上,厚着脸皮留下来的邻居们更是看得红眼滴血。 “早知道就来我们家拍咯。” “我真犯贱,当初拉们找上家屋头拍我没答,我家娃娃不然就享福去。” “你媒倒起就是馋个新电饭煲。” 风光回村结束,众人看完热闹酸好一阵,再也捞不到油水,终于回家煮饭去。 爷爷奶奶在厨房清点物资,嘴里念念叨叨,这是嘛花里胡哨的果子,这是嘛营养奶粉。陈楚二人也回到房间,见尺绫在收拾行李,他们目目相觑,也一起收拾。 明天早上就走了,马上要回到大城市,大家都有些不舍,但聚散终有时,回家肯定比在这小石村过得要舒服。 晚饭,他们糊弄几口,又继续收拾。 爷爷奶奶洗完碗,坐在厅里的小木椅上恛惶无措。自从三个好孙子回来后,他们就一直惴惴不安。 看样子,今天是被这架势吓到了。 三个好孙子在家里住十几天,宛若仙鹤送来钱财粮食。两位老人家淳朴得甚至老实,老实得甚至懦弱,潜意识觉得无功不受禄,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无措变得惶恐,坐在小厅里看这几个城里神仙和节目组。 尺绫最早收拾好行李,终于有空,走到灶台倒杯水。 爷爷奶奶拘束地坐着,节目组人员正在回收摄像头,从屋子角落拉出一条条黑线。黑线绞成一团,这半个月里新来的人事物,都马上要从这个小石村里的破屋子撤离了。 第54章 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对于这两个农村老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这么多灯光摄像机。老人最怕改变,看久了节目组拆家,眼中流露出浓浓惘然和迷惑。 节目组来时他们很不习惯,节目组走时他们也很不习惯。 尺绫打完水,喝一口,也坐到小椅子上。楚文斌拆的桃就在脚边,他拿出来一个,擦干净。 俩老人没看他,或者说不敢看他,尺绫又捞出两个桃子起身洗干净。 他递给他们:“吃一个试试。” 他坐在小椅子上,对拘束的两个老人家打招呼,“挺甜的。” “我亲手摘的。”尺绫温声。 两个老人犹豫地接过了。 “你和拉们,”奶奶犹豫问,“过日就要走了么?” 尺绫听懂一半:“嗯对。” 奶奶又问:“那我的孙女也要回来了不?” 尺绫这次全都听懂:“嗯,对。” 交换到城市里的黄家孙女,已经准备搭乘飞机,明天下午就回来小石村。两个老人迷惘的眼睛,一下子点起光亮。 尺绫自诩不是个尊老爱幼的人,也没有过孝顺的经历,但看到两个老人的惘然,忽地心里有处角落柔软下去,某颗压在心口的石头,塌陷滚落。 他没过多停留,回到屋子。陈楚二人刚洗完澡,正在畅想明天机场要买些什么吃的。 “我一定喝可乐,狠狠地喝可事!” “百乐才是最吊的!” 三人准备睡觉。 他们从一开始的不舍变成兴奋,两人问尺绫:“你回家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尺绫毫无困意,但心如死水:“不知道。” 楚文斌揪着被子,贴近尺绫:“诶,你回去后会记得我吗?” 他又美滋滋地望着天花板:“你以后会怀念我吗?” 尺绫的朋友不多,甚至连见过的人也不多,楚文斌相当于他生命里的一抹光,非常活力耀眼。尺绫翻个身,仿佛死了一样,没回答。 陈桐在一旁嘲笑:“他肯定不记得,他是贵人,贵人多忘事。” 楚文斌撅起嘴,不过没有关系,尺绫肯定死得比自己早,只需要自己记住他就行。 “陈桐肯定是最冷血的那个,”楚文斌对着天花板抒发感情,“说不定明天就把我名字给忘了。” 尺绫枕着硬邦邦枕头,半张脸埋进去。他看似闭上眼睛了,实则把他们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我们以后还会相见嘛?你们要不要来我h市玩,我是老大,罩着你们……” “得了吧,你年纪最小,还老大……” 散发陈旧气味的枕头,抵挡不住十六七岁少年们生命力的葱葱生机。他们很快就在侃侃畅谈中睡着,他们的梦在腐朽的棉花上生长,比春芽还绿,比蔓藤还高。 第二天,他们吃完爷爷奶奶给他们做的最后一顿早餐,拉着行李出发了。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楚文斌将行李放上车尾箱,抬头一望乌云压顶的天气:“怎么这么黑啊?” 节目组翻手机,看天气预报:“今天有雨,还不小。” 但他们飞机是明天早上的,不碍事。三人齐齐登上车,就差节目组把机器设备全放上来。 导演一挥手:“出发!” 车刚启动,天空就像是突然裂开一道缝,倾盆大雨。 拿回手机的陈桐,把椅子往后调,开始刷手机。他听到哗啦啦的雨声,甚至透过耳机盖住音乐。 “天上是长了个瀑布吗?”他抱怨。 车开到村口的时候,雨水涨到半寸高度,司机把车速放慢了,生怕水溅进发动机。 开上山路几公里,天彻底昏黑,雨蒙住视野。 又缓缓几分钟后,司机直接停下车,没办法向前了。 节目组:这天气,折腾人。 司机摇下窗,雨水立马飞溅进来,他探出头去望望:“这样下雨不行啊,都看不清。” 车前的雨刮一刻不停,可雨水立刻重生,仿佛要吞噬整块前车玻璃。 天边一道惊雷。众人都不说话了。 小面包车停在山路上半个小时,大雨还没有停歇的象征。导演有点着急,拼命刷新手机看时间,再这样下去,他定好的饭局商谈就赶不上了! “不能往下走了吗?” 司机摇头:“不能了,真不能了。” 司机要是自己一个人,他能在雨天飞驰山路八百里。但现在车上有十多个人,他怎么敢一个人带着十几条命一起闯呢?把他所有家产卖了也赔不起啊! 导演不甘心,这可是好不容易组的局,都是电影界纪录片界大佬,事关前程。 他指挥:冲!冲就完事! 司机死死踩刹车:不行啊!不行啊! 面包车在路上停留半晌,雨势好像变小一点,司机见情况好像比刚才好,正想挂挡踩油门向前。尺绫突然出声:“倒回去吧。” 躺在椅子上玩手机的陈桐抬眼望望,好奇尺绫怎么开始说话了。 司机犹豫,握着档好几秒,最终踩油门。 只不过是往后倒车。 大山之上雨幕之间,乌云压顶,浑浊昏暗的视野内,只见一辆蚂蚁大的银色面包车在弯曲的山路倒退,好似一粒白芝麻误入泼墨画,满眼乌青之间夹杂一点点反光。 楚文斌往外望,只觉得这雨实在太大了,压迫感十足。他不知道,要是他现在立马升天,从高空往下望,只会感触人类有多么渺小,惊叹自然的鬼斧神工、气势蓬勃、豪迈奔放! 楚文斌摇开窗户,对大山呐喊:“自然!你真美!!” 三十秒后,刚刚面包车停留的位置上,霎时轰然一声,泥土混着雨水,掩埋去路。 所有人:…… 车立马急速后倒,不到七分钟,就一路倒退到小石村。 “我靠。” “日了狗了。” “好可怕。” 泥石流历历在目,众人余惊未过,捂着胸口,面面相觑急促呼吸:大自然真特么恐怖,刚刚一车人差点就寄了。 “要不是尺绫。”节目组一个工作人员望过来,眼中含着害怕的泪光,喃喃:“要不是他说退回去,可能大家就……” “不是,就算是往前开,我们也不会被埋住。只有停在那儿才会寄。”一个人出来反驳。 另一个人立马出来制止争吵,充当理中客:“车往前开,虽然是不会撞上泥石流,但是我们保不准前面会发生什么。别说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现在雨还这么大,压根没有停歇迹象,谁能知道会不会有下一场泥石流,甚至路面直接崩塌,掉下右手边的悬崖。 “但是我们现在退回来了,那泥石流不清掉,我们也没办法出去。”另一个人丧气。 现在人都难走动,更别说明天早上的飞机了。飞机就算能飞,泥石流掩埋的是刚刚出村的唯一山路,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通道了。 “别说了,先下车。” 刚刚还在为前程奋斗的导演,一下子被泥石流吓得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迅速安排人员下达指令:“先看情况,飞机什么的下午再看看。” 现在安全要紧,陈桐楚文斌这些一次性使用人员倒无所谓,自己可不能死。 “伞!谁带伞了?”节目组喊。 车倒退回小石村,停在黄家门口。爷爷奶奶们刚进屋子里,准备中午给孙女做点好菜,又听见唰唰车声,抬头往外望。 节目组同他们说,预计下午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立马放下电磁炉,抹干净手打伞去迎接好孙女。 她在城里一定过得很好吧,吃胖了长高了学到新东西了,俩老人已经开始笑起来,三个城市好大孙还是不如自己的孙女好,起码吃得少。 拿着一角坏掉的雨伞,俩老人兴致勃勃地出门,只见同样的银色面包车。是了,肯定是节目组的车了,他们坐过,孙女去时候也是坐这车走的。 节目组在车内,手忙脚乱地指导,谁要撑伞,第一批先把摄像机搬进去,第二批搬打灯器,噼里啪啦一大堆。 车窗外却突然出现两个佝偻人影,撑着一块防水布,满心期待地上前来。 楚文斌摇下窗,喊: “爷爷奶奶。” 农村爷爷奶奶:“……?” 他们的好孙女,怎么又变成,三个饭量巨大的城市孙子了。 第44章 第一滴雨 雨下得这般大, 是不可能继续前行下去的了。 众人归家的心情一瞬间跌落冰点,开始重归工作,极力保住节目组内所有的贵重设备。 前前后后, 滴水不沾地将设备移回原先的小屋后,节目组又发现瓦上漏水, 赶忙调整位置。 “等会可能得借点防水布。”摄像们叉着腰低头看, 叹气一声。 节目组工作人员里,无一不是愁眉苦脸。 他们本来就外出拍摄快一个月了, 前前后后好多天没回过家,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每天靠着视频电话聊天, 早就耐不住。 第55章 “希望早点停, ”一个人祈祷, “不要把我们冲下悬崖。” 另一个人跟着祈祷:“希望把泥石流冲下悬崖,不要把路冲下悬崖。” 尺绫楚文斌陈桐也一个接一个下车,节目组的伞都交给设备了,没空管他们。他们只能冒雨, 一下车, 豆大的雨滴往脸上噼里啪啦,打得生疼。 “草啊。”楚文斌感叹。 雨下得无与伦比大, 在短短十几年生命里, 楚文斌只见过两次这样大的雨。 一次是在他4岁的时候, 他爸给他摆生日宴, 外面惊雷大雨,屋内欢快, 到处都是给他爸敬酒,夸赞他的人。 窗外一道惊雷, 盖住礼炮声,众人就说:“你看,龙王都给楚少爷贺寿!” 雨声如瀑布倒,盖过房间内的音乐声,众人又说:“你看,老天都给楚少爷唱生日歌!” 还有一次是他被处分的时候,学校叫来他家长,窗外连下三天瓢泼大雨,不知道他爸身份的班主任声音比雷声还大,劈头盖脸怒斥:“你这小孩子不行,老是打打杀杀,上课还打游戏机。” 他妈鞠躬敬礼给班主任道歉,一旁的校长嘴不带停:“上课打游戏算什么,全面发展嘛!恰好证明楚少爷注意力好,灵敏度高!” 楚文斌当时面壁思过,道歉啊教训啊一句都没听进去,光顾着数一秒掉下来几颗雨滴了。 当天停课,跟着他妈回家时,楚文斌看新闻才发现:这雨成水灾,淹死了几十个人,路上都是尸体。 尺绫小时候没见过大雨,他长大后倒是见不少,自己一个人住在郊区小公寓,孤零零独栋,周围全是树,连人影都不多一个。 每逢打雷下雨,劈的都是他周围的树,不是他。尺绫没在下雨天走出去过,因此还没尝试接触过闪电。 陈桐常住英国,对下雨习以为常,但这么大的雨,也真的很少见。更别说泥石流。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泥石流,算是开眼界了。 三人走回农村的家,屋顶的水倾盆而下,非常可怕。幸亏有层层青瓦挡着,不然真可能被雨水淹死。 爷爷奶奶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很失望,回到灶台边上,继续用电磁炉煮珍藏的腊肉。爷爷用杯子,又往盆里舀两杯米,重新淘米去了。 一切都还没到来得及改变,他们走的时候,屋子里怎样,回来看到的就是怎样。 节目组打电话,暴雨之下,信号也不好,模模糊糊听个响。 黄家孙女的飞机在县城已经着落了,但是雨太大,没办法开车过来。导演立马喊:“先别过来,这边塌方了,路都没了,你们在县城要注意安全。” 得知平安的消息后,两边都定下一颗心,方才的慌张无措也终于平静,大家木木地看着这场雨。 孙欣说:“我的日月岛船票……” 摄像黄哥说:“我的世界杯航空……” 跟拍尺绫的摄像师说:“我的4090……” 三人皆叹气。 尺绫身上都湿了,头发也湿了,他打开行李箱,拿起一条毛巾开始擦干。 另一边,陈桐还在玩手机,打起喷嚏。 陈桐大拇指在屏幕上点点,靠在椅子上,看半晌问:“你觉得我们今天还能回去吗?” 尺绫没回答,大概是毛巾擦头发,影响听力。陈桐研究起这个天气,思来想去:“强对流,来的这么突然,走得也应该很快才对。” “还要住几天呢。”陈桐椅子顶着颔,喃喃自语。 三人勉勉强强吃完饭,节目组也自开灶台,拿新买的米和咸菜凑合一下,先顶着肚子。 不一会儿,村口来一辆摩托车,车上穿紫色雨衣,压根辨别不出是哪个村民。他从进村就开始吆喝: “路塌咯,别往外头走咯,路塌咯!路塌咯!不要往外头去哩!” 虽然没有广播警报,但他的一口乡音比所有警报都有震慑力,村民们从窗户往外望望,见到移动的紫色雨衣。嘴里喃喃:“路塌哩,水哗哗落。” 还抱着回家希望的楚文斌,听见这句话,也安静了。 节目组不少人,彻底死心。 不到半小时,村里路灯上绑着的广播,开始发出滋滋声音。 他们听见有人拍了拍麦,发出好一阵躁动,甚至能想象出广播人的动作。几分钟后,广播说: “各位村民请听好!” 这广播带着夹杂着普通话和乡音。 “大家请不要外出,不要外出,这两天不要上山头!县城里捏,发来黑色暴雨信号,大家注意人身安全,保护财产安全!” “再次重复,不要外出不要上山,不要靠近山边!” 广播重复了三次,才停止下来。村民们大概都听到了,屋子里起起伏伏的声音。 不一会儿,下位的邻居,就已经开始拿桶,往外舀水了。 山沟沟里还能被淹?真是件稀奇的事。 有些人叹气,有些人觉得明天就能停下,打破这场荒谬。 “黑色暴雨警告是什么意思?比蓝色要高级吗?”有些老人问,他们还分不清蓝色、黄色的区别。 直到晚上,雨还在不断地下,一直不停。 村干部走出来,披着雨衣,查看各家的状况。 “人都还好吧,叫你家儿子先别回来了。”村干部嘱咐,“王力他媳妇,记得照顾好俩老人啊。” 一家跟着一家,浑身雨滴,满身狼狈。村干部来到黄家,又看见滞留在黄家旁边出租屋内的节目组,心想:头疼。 他敲开门,开门的是守在厅里烧水的黄奶奶,村干部叮嘱:“不要往外走,路塞咯,都是泥。” 黄奶奶点头,村干部又往里面探头,窥见三个城里来的变形主人公,他想起来:“黄娃还没回来吗?” 他惦记着这低保户,说:“她回来,你叫她来村委会登记一哈,新的书包铅笔可以领咯。” 黄奶奶继续点头,双手合十,鞠躬念叨着:“国家好,国家好。” 村干部正要走,都披上雨衣转身,突然有转回来: “那三个娃娃,麻烦不?” 黄奶奶依旧保持着念叨“国家好”的姿势:“不麻烦,不麻烦。” 村长凑过来说:“要是觉得不行,你就可以来我们这说一声,我把他们接到村委会去,那儿地大。” 楚文斌吃着桃,用平板看新节目,手机还在新排插上充电,农村生活也没有那么糟。 果然金钱就是力量,氪金能改变一切。 影视软件里正好推送某个选秀节目,楚文斌无聊就点开了。里面一入眼帘就是花花绿绿的舞台,音乐都是最新潮的音乐,还有活力四射的花季少男们。 最令楚文斌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还会跳舞。 楚文斌看得乐开怀,扯着一边的尺绫看:“你快看,你看,哈哈哈!” “这也太像骗子了,真的会有女孩子被他们骗到吗?哈哈哈。” “我去,居然还会rap,b-box!比我厉害一点点。” 尺绫坐在小椅子上,无奈陪着他看,陈桐在一边玩着手机,实乃网瘾少年。 “陈桐,你聊什么天呢。”楚文斌嚼碎嘴里的桃,终于有机会说话,“你怎么不陪我看电视,你是已经忘记我了吗?” 陈桐懒得理他,瘫在椅子上,爷爷正戴着眼镜,一本正经地研究他带来的乐谱。 “这是do、这是la。” 小屋内氛围其乐融融,突然掩一半的门推开,走进一个背着紫色雨衣的陌生人。 “我去,你不是今早骑摩托车的那个吗?”楚文斌非常震惊。 村干部进来,扫视一圈,看见三个小孩都在对着手机当低头族,而年纪最大的黄爷爷,居然戴着眼镜眯眼苦读。 他心里忽地一块大石落地,又失望地破碎,自己来这特意叮嘱是正确的选择。 “你们啊,”村干部开口,抹掉额头上的雨滴,“虽然你们是城里来的客人,节目也拍完了。” 楚文斌暂停节目,和尺绫齐齐望过去, 他眼镜上的水珠还没擦掉,看不清目光,“但这几天在黄家这里,要多帮忙分担一下,提水重物这些,就不要让老人做了。” 他的普通话意外标准,陈桐抬抬眼,看一眼。 “还要几天!?”楚文斌下巴掉下来。 “谁也不知道未来几天情况如何。”村干部准备往门外走,不然自己的雨衣就要把地板滴滴答答湿透,“你们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楚文斌不解,能有多坏,下个雨还能把人给下得苦不堪言,把村子下成监狱吗? 村干部转身出去,让黄奶奶进屋不用送了,重新披上紫皮雨衣:“我还要赶去那头,你回屋头咯,别淋水。” 晚上一切皆好,除了好不停歇的雨声,和零星几道惊雷。楚文斌在尺绫身边睡得很安稳。 只是没想到,一早起来,楚文斌摸起枕头下的手机,想要看看买的手办尾款能补货了吗。 第56章 他划开屏幕,睡眼惺忪点进软件,几分钟后: 白色的屏幕上有个灰色的圈圈转动,转了好几十秒。 楚文斌不耐烦下拉,刷新,又几十秒后,他彻底清醒。 “我信号呢?” 第45章 失联村庄 无论怎么折腾, 都没有信号。楚文斌一下子坐起身,看到隔壁还在熟睡的尺绫,他跨过他, 推搡睡行李箱的陈桐,问:“诶, 你看看你手机。” 陈桐昨晚玩手机玩到一点多才睡, 两只眼浮肿,伸手一摸:”我手机没电了, 忘记充。” 楚文斌爬下床, 往门外探探头, 雨变小了, 淅淅沥沥的, 情况好了不少。 爷爷奶奶早起, 灶台边已经升起炊烟。楚文斌踩着拖鞋,往里面走:“您老煮什么呢?” 他们正蹲在灶台前,试图点燃湿掉的柴火,楚文斌一看就皱眉, 拎起电磁炉, 嘟囔道:“柴火烧不了就算了,用电吧, 省时省力。” 插头一查, 没有反应。 楚文斌:……? 他摆弄一下, 拔出来, 再插。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是插座坏了?楚文斌寻思,才买两天, 这么快就短路? 他将插头插进旧插座,仍旧是没有反应。爷爷奶奶指指, 咿咿呀呀,好一阵楚文斌才听懂: “没有电了!?” 昨晚雨势太大,又电闪雷鸣,把电网给干烧了,电灯柱都给打翻几条。 电网一时半会修不好,需要外面的专业电工来,但是路封了,短期之内根本没有这个可能性。 楚文斌挠头,这都行? 他走出家门,拿手机对着天,依旧是没有信号。 楚文斌思索,爷爷奶奶那边终于是生起火,开始煮面条。 他没多想,吃完面条,然后叫醒还赖在床上的两个人,两人磨磨蹭蹭起床洗漱。没过多久,雨罕见地停下来,他出门去晃荡晃荡。 看到隔壁的节目组,正在小屋子门口,望着天空。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节目组依旧望天:“我们,回不去了。” “啊?”楚文斌大惊。 昨夜一道惊雷,劈到信号塔上,不仅楚文斌的手机没信号,连节目组的设备都彻底没信号,整个村子的手机都没信号了! 现在,村里没有电,并且和外界相当于失联状态。 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的噩耗,楚文斌人都傻了,回去狂奔告诉另外两个小伙伴们。陈桐吃着面条,停下筷子“啊?”一声,表示惊讶,但尺绫仍旧沉浸于大口吃面条间,没有反应。 村民们哀怨连天,现在不仅没电视看了,连水都烧不了,柴火也点不着。刚醒来就得饿肚子。 他们走出来,问周围人讨要干柴火、干粮,互相寒暄抱怨几句,回到家里面。 看似平常的邻居日常,突然变得严肃,楚文斌呆呆看着,脑海里忽地一片模糊,隐隐约约浮现出往日看到洪水退去后的,路面上遗留的尸体。 他好似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天灾。 没有水,没有电,没有充足的食物。这是会死人。 一阵意识里的恐慌突然涌上他脑海,他的四肢却没办法活动,看见仍在自顾自吃早餐的两个小伙伴,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到了中午,果然出事了。 村子里断水了。首先是淅淅沥沥的水滴,然后是一阵浑浊喷涌,把开水龙头的楚文斌给吓一跳,水噼噼啪啪之后,一阵死寂,彻底失去声音。 村里其他人也没了水,很多人连午饭都没有准备,叫苦连天。 邻居说怎么停水也不广播告知一声,另一个邻居说没电了怎么开广播,要不上村委会看看? 三个人听到,看见所剩无多的水资源,闲着也是闲着,决定跟过去。 随着几个大人来到久闻大名的村委会,发现就是一栋刷了白漆的房子,在一届青瓦红砖房里确实是挺像样子,可要说奢华端庄,那是一点边都不沾。 更何况楚文斌他爸,坐的可是白宫般的房子,和这个小院差了十万八千里。 村委会地势高,铺了水泥地板,昨晚一天的大雨也没被淹。 村干部正在里面焦头烂额,忙里忙外,最终忙出一个断电断信号,眼瞧着,连水龙头里出来的水也不干净了,满是灰浊,难以下咽。 昨日还有好几个留守老人的屋子被淹没,被子都湿湿潮潮,好不容易安置后,今日发现地面是干了,但房子也湿了。 他们走进去,村干部接电话,就要拿上雨衣往外走。 村民们嚷嚷:“没水咧?” 村干部急忙扶眼镜,“东头爆水管。” 这件事听上去有点离谱,但也不意外,雨太大把水管冲涨破,这是常有的事情。 村民们眉头一皱,也要跟着去看爆水管,一行人冲到村东头。 楚文斌隔着远远地,就发现一个悲剧。 村东头,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小卖部。 水管正滋滋爆水,跟大动脉出血似的,还都是浑浊昏黄的水。恰巧水管在小卖部顶上,小卖部在山边,对得正准,把整个小卖部都给淹了。 不说辣条巧克力,起码一箱箱面啊米啊,可谓是湿个透顶,脏兮兮全被污染了。 老板绝望地往外一箱箱搬货,挽留能救助的物资,这些跟他宝贝一样的货,就这样在眼前香消玉殒,满班无奈。 村干部二话不说,就顶着往外喷射的泥水,冲进去帮忙挽救货物。 其他村民有些想帮忙,有些停下来,小卖部太小,挤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帮忙遮遮雨, 楚文斌见状,心里一阵悲凉,感从中来。 他同尺绫说:“怎么会这样?” 尺绫说:“天道酬勤。” 陈桐说:“尺绫你闭嘴吧,语文没学好。” 没办法,小卖部给淹了,现在这情形下,存放最多的食物水源储存地已经消散,一半东西都毁了。 其他村民意识到情况不妙,帮忙后买了一些干粮一些水,搬回家里应急用。 三人见状,也掏出兜里的钱,买下一箱水。 剩下的货物,老板红红着眼说,“不卖了,不卖了,我损失惨重,要过几天进点货,让我缓一会再来。” 一个只买到一箱水一包挂面的村民,还想多买些干粮,听到这话,立马黑了脸。 她嚷嚷:“我看他就是想自己留着用,现在这时候,谁能说得了什么时候有货。” 另外的大妈人比较好:“人家也有老婆孩子,买给你就算了,你老这样斤斤计较,小心天说你白眼狼。” 她继续嚷嚷:“天落这么大水,就是罚整啷个村,要罚都是全村罚。” 城里来的三人,不是很懂他们的方言,语速一快,只能听到些许情绪在互搏,但迷迷糊糊中,他们好像懂得了接下来的日子大概率不会很好过,村里氛围也肯定不同往常。 楚文斌看着这一场面,只觉得,某些噩梦般的场景即将发生。 回到村里的三人,刚放下那箱水,坐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 众人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开始抢购矿泉水,一些是负全家寄托而来的大姨大妈,一些是稍微有文化的小年轻,上网百度过危害后立即来亡羊补牢。 小卖部老板无奈之下搬出还干净的几箱矿泉水和干粮,大伙满眼贪婪,蜂拥而上。 不一会儿,三人就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嚎叫:“没水啦,没水咯!” “卖光了!一瓶也没有啦!” 一传十十传百,听到消息的其他人,在街上气得吐口水,连连出口: “这水按瓶卖的,哪有这个道理?啷个都是一箱一箱搬屋头。” “一瓶卖五块,真是发国难财,奸商!挑准落难赚大钱,也不怕遭天谴!” “不是叫你去买点矿泉水嘛,怎地才买三瓶,什么,做事呆瓜脑壳,抢也抢不过人家!” 争吵,抢购,互相骂街。 这还是他们认识那个小石村吗? 节目组也没有水源储备,十几个人,就车后备箱有箱水。导演看一眼,叹口气,宣布道:“每人拿两瓶吧,省着点,剩下的用来应急。”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文明的秩序,当每人真拿到唯二的两瓶水时,生存危机切实压迫到身上,众人面面相觑,人心惶惶。 三个主角勉强吃完晚饭,又把大米开了,煮大锅饭给节目组吃,纯纯咸菜拌饭。夜深,连灯都没有,楚文斌举着电量不多的手机,打着光,才勉强解决温饱问题。 再一看时间,才七点钟,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云层黑压压,压根没有自然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陈桐对着漆黑夜幕,思虑着。灵机一动,想起了之前买的两部老人机。 果不其然,这快两天过去了这两块砖头电量还是100%,一打开手电功能,光线亮得刺眼。 楚文斌拿着电量爆红的手机,望着瞬间充满光亮的屋子,哇一声。 第57章 他好似看到小时候的一个故事:三只小猪花一毛钱填满房间,最厉害的小猪买来一根火柴,光亮瞬间填满四周。现在陈桐就是最聪明的那只猪。 教会了爷爷奶奶用老人机开手电筒,他们拿走另一个老人机,早早回到房间。 无事可做,才八点不到就双眼发呆,躺床上睁眼。 “睡觉吗?”楚文斌百无聊赖。 “睡吧。”陈桐答。 “我想聊会天。”楚文斌折腾。 “别聊,费水。”陈桐闭上眼,侧身。 这场对话再无下文。 八点多,众人还是睁着眼,好不容易有点困意,九点终于是睡下了。 十二点,一直不吭声,睡得像死了一样的尺绫倒是醒了。 他从两人之间坐起来,揉揉太阳穴缓解不适,一番动作安静。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忽地,门缝里传来窸窣声,尺绫微微抬眼皮。 虫蛇吗? 窸窣声越来越清晰,又变弱,伴随着模糊雨声,尺绫好似听出来是什么了。 ——脚步。 第46章 半夜抓贼 那是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 从门外传来,丝丝缕缕透入门缝。 尺绫顿一会儿,甚至听到了轻微的木门咯吱声。 他下床, 没有吵醒两个熟睡的伙伴,轻轻拉开门, 看到地上潮湿的鞋印。 一抬头, 厨房里有微弱光源,窸窣声夹杂着雨声。 是人。 尺绫走过去, 从厨房边上的小窗户, 看到趴在地上的黑影。 他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 地上的人似乎太过沉醉于眼前, 根本没注意到新来者。 尺绫从门缝里窥见, 对方嘴里咬着手电, 雨衣往地上滴水。他缓缓推门,寂静突然破开,传入一阵咯吱咯吱的刺响。 地上的人身子一颤,僵住。 尺绫站在门旁, 看着趴在地上的背影, 认不出是哪个陌生人。 刹那间,对方只觉得浑身狼狈, 好似有一百只虫子上蹿下跳, 冲入心脏。 抓着挂面的手停下来、缓缓松开, 身子挪向门口, 看清来者。 尺绫的手握在门把手上,孤身一人, 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瘦削修长。 “你……”他犹豫一下, 终于开口。 对方瞪大眼睛,想要遮住自己的脸,突然发现自己戴口罩。闷头,一鼓作气就要往外冲。 尺绫看见他从地上起身,不知所以然。侧侧身想要认出这个人,不料,对方突然冲过来,想要直接闯出去。 “滚开!”对方用气音警告。 见他冲撞过来,尺绫没有让开,只是看着,对方闷头咬牙,闭上眼就是闯。眼见着就要撞上尺绫了。 尺绫门一关。 “面条放下。” 窃贼手上还提着包面条,不肯松开。 “给脸不要脸是吧。”窃贼咬咬牙,听到这句话,五孔出气。 尺绫没有被这句狠话吓到,对方见状,要跑只能把这小孩干倒。哼,自己可是地里干农活的,这些个城市公子哥,想搞定他们还不容易? 一手抓紧挂面,一手直直挥拳,往那小白脸上打。 尺绫微微侧身子,毫不费力,轻松就躲过了。 力气太大,窃贼的拳头挥出去就收不住,连带着人一起往前倒,撞到门后墙上,潮湿青苔糊一脸。 这一声,可谓是一阵闷响,沿着墙壁颤动。 几十秒后,透过窗户,爷爷奶奶房间亮了。 窃贼往后退,有点害怕,这是彻底被抓住了吗。他左看右看,手电筒滚落墙角,照射出一角落。 灶台边上,堆放着几百斤大米,一些独立包装的米粉面条,还有滚落一地的水果。 今天下午买的矿泉水,也被开了箱,小刀划烂纸壳,水少好几瓶。 两分钟后,爷爷奶奶拄着老人机,走过来。 看到满地狼藉,他们睁大眼,“怎嘛个回事?” 另一边的屋子,陈桐和楚文斌也被吵醒。 进来看见散落一地的食物,他们无比震惊,再看到尺绫和一个黑衣蒙面人在一起,更是震惊。 “尺绫,你没事吧。” 他一个人在大晚上注意到声响,还抓住窃贼,这也太牛逼了吧。 “没事。”尺绫连擦伤都没有。 反而是地底下的那个窃贼,面罩撞到墙上,刮蹭一番,直接破损了,连带着面上也露出表皮红一片。 “你这,” 地上滚落一个手电筒,楚文斌弯腰捡起来,发现电量还不少,物资+1。 爷爷奶奶打量打量,看这身型,看这头,“诶哟,李二!” 窃贼被喊道名字,浑身一颤,一紧张呼吸急促地咳嗽,被面罩呛到,眼见着快要窒息过去了。 爷爷奶奶把人给扶起来,摘下面具:“你怎地在这里咧。” 邻居们听到动静,又看见黄家有灯光,还以为来电了,匆忙赶过来看看,一进门,诶哟不得了,怎么有个贼。 “打贼啊!” “进贼了,来人打贼啊!” 邻居好心吆喝几声,一堆人持着扫把鸡毛掸闯入,来到案发地。 被摘下面罩的李二没脸见人,用手捂住,结果碰到被墙刮破的伤口,好一阵生疼。 “唉哟,这不是西头那李二嘛。” “李二?是不是王姑侄?老天不长眼咧,怎么个就来偷东西了。” “手上怎么还捏把面,真没出息。” 李二小脸一白,又一青,彻底羞红。 众人看他手上捏碎的挂面,忽地共同有默契地,将目光从主角身上转到环境。这黄家的灶台边上啊,可谓是眼花缭乱,种类繁多。 他们瞬间两眼发光。 上百斤的大米,几十斤的挂面,还有两桶油几箱果子。 先不说放在现在,就算是末世情形下,也绰绰有余啊。 众人瞬间理解李二这小子的贪婪,他们也同样紧盯着这些物资,发出饿狼般的青光。 “嘛,”他们吞吞口水。 家家户户在这暴雨天里,都买不了东西了,家里存活也不多,如果不用雨水,连喝水都成问题。 这儿可丰富多姿,前天还让他们眼红到流血的柴米油盐,现在可谓是珍贵的物资。 一家人独占这么多物资,岂不是暴殄天物,浪费! 此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李二,崩溃喊:“我也不想当小偷!要不是家里没快东西吃了,我犯得着来这拿嘛?” “快没?……”楚文斌注意到这个词,“快没是有多快?” 李二抱头喊:“我的米缸都见底了,就剩包饼干几个面饼,我家还有个小娃娃要喝米糊。我拿你们一点怎么了?” 对啊,他们物资这么多,拿一点怎么了。 三人:…… 楚文斌无言以对:“这不是多不多的问题,你凌晨跑过来,这不叫拿,这叫偷。” 楚文斌难得把道理阐述得这么清楚,陈桐也表示赞同。李二眼睛一红,发狠咬咬牙:“道貌岸然。” “还会四字词呢。”陈桐讽笑,要不是路堵了,夜深还没信号,他肯定报警处理。 只是,他以为有底气的同时,没看到周围一圈邻居们的同样发红的眼睛。 像极了山洞里的蝙蝠,见到活物就想贪婪吸血。 李二似乎也意识到氛围的转变,忽地心里有底,语气变得强硬,嚷嚷:“你就是欺负我们乡里人,你们几个外来的,还在这歧视。哼,我就是要拿点走,你拿我怎么样?” 他抓住一袋挂面,就要往外走,楚文斌赶紧拦着,周围过来帮忙的邻居也忽地不动作,其中一个人也嚷嚷: “对,拿点走怎么了。” 这句话一出,其他声音附合,一个人也伸手上前抓走一罐油,其他人见状,本就冒出苗头的心按捺不住,不甘落后地伸手上前,场面顿时混乱。 “你,你们!……” 楚文斌身旁的人霎时清空,只剩光秃秃一片,全化作饿狼上前分一杯羹了。 陈桐觉得挺有意思,同时也无奈,弯嘴冷笑一声。 爷爷奶奶看得是手足无措,想喊停,但声音被众人的骚动盖过,一个字也听不清。 最初发现作案人的尺绫,站在一旁,看着更多人分食他们买来的资源,一句话不说,好似只是观察。 众人龙争虎斗,混乱不堪,下午小卖部的争夺情形没过几个小时,就再现眼前。 陈桐突然有一点新的感慨,管他工人资本家还是农民,人性就是丑恶的,简直无药可救,还搞什么觉醒,不如一颗陨石全砸了。 他们手拿干粮,往怀里贪得无厌地抱,满怀都是好东西。 正想收手齐齐往外走,好压迫过这几个小毛头,忽地,门啪嗒一声关上。 楚文斌闻声一惊,回头,只见是尺绫的手。 他顺着往上望,只见微弱光线下,尺绫面庞微垂面向地面,一只手摁着门,身子挡住众人去路。 第58章 而另一只手——楚文只觉得眼前被什么闪了一下,他手上有微微的反光。 刀。 半暗的房间里,一把泛出寒光的刀,在不明的视野里更为明显。尺绫面无表情,出声: “东西放下。” 众人霎时安静,倒吸一口凉气。 看眼前这瘦弱得像小白兔一样,风一吹就倒的小屁孩,居然敢握着一把刀,和他们叫嚣? 他算哪条毛? “放下。”尺绫再度发声,声音在众人死寂之中,更加清晰。 众人犹豫一下,有的想退缩。但是硬着头皮,拿都拿了,难道真的要认怂吗,岂不丢脸?就算是抢劫,也要光明正大到声称是打地主,分余粮! 他们心里达成共识,同村人就该互帮互助,这几个城里的算什么,冲出去就万事大吉! “咔——!” 干脆利落的一声刀响,直直斩入木砧板,有三寸之深,把迈出腿的人吓退缩回去。 尺绫抬眼皮,手晃两下,抽起卡死在砧板里的菜刀。 “放下。” 他声音不大,五官在暗光下棱骨分明,明明面色不改,但分明能从一只眼中渗出陌生感,直直勾得不寒而栗。 他们甚至从一成不变的两个字之中,听到他的冷峻,正如他手中把弄的刀一样,沉重又锋利。 有人张大口,还想说些什么,与他撞上目光,寒凉立即窜上脊骨,浑身一抖,话语停在嗓子眼,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眼里闪烁的,是威严的命令。 不可违抗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连楚文斌陈桐爷爷奶奶们都吓一大跳,怔怔地看着,一言不发。 其他人抱着抢来的米面油粮,呆呆地僵住,首先是第一个人,慌手慌脚放下怀中的面饼,尺绫轻轻拉开门,让他滚出去。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 最后一个,尺绫看向他。 他手抓大米的手顿时就酸了,两脚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去。屁滚尿流地从门缝钻出去,狼狈跑出黄家后,心头顿时冒出死里逃生的念头。 刚才他看到的是杀意吗?在他眼里,好似只是一场过家家游戏,轻松得像捏死一只蚂蚁。 他当场浑身起鸡皮疙瘩,脊骨一阵寒凉,久久缓不过来。 灶台边,滚落门旁的手电筒还亮着,没人拿回去。尺绫握菜刀的手停住一阵,活松腕关节,把弄一番。 砍掉一半的砧板,静静裂开来,空气中只剩他的窸窣和其他人的噤若嘘声。 尺绫看向早已看呆,甚至有点惊恐的伙伴和爷爷奶奶们,将菜刀放回在砧板上。 他仿佛无事发生,说: “回去睡觉?” - 三人回到房间,楚文斌往床上一坐,抱住被子,床头的平板还在发光。 他看向尺绫,好兄弟的脸被光映得诡异,活脱脱一只艳鬼。 害怕惊恐消散得差不多,他只觉眼前人逐渐亲切。 “诶,尺绫,你刚才怎么这么厉害。” 尺绫滚回床上,盖好被子,“是吗?” 这回答也太平平无奇,像个路人甲。楚文斌仔细一想,尺绫除了刚才一刀有点猛之外,其实也没做什么。自己是不是被唬住了。 陈桐在一旁笑笑,不语。 楚文斌忘事快,头一天被袭击当晚都能睡个好梦,堪比金鱼的记忆和甜甜圈的心眼子。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他一起一伏的鼻息声。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但月光露出来,照进来些许。 小屋内,看得见墙灰脱落的四壁,以及凹凸不平的地板。 陈桐头微侧,看到躺在床上,俯身夹着被子闭眼的尺绫。 “你应该还没睡吧。”他笑说。 对方没有回应,陈桐收起笑脸,听闻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再不说多余一句话。 陈桐伸出手,借着月光,两只手指合拢对准天花板那盏破烂的灯。他的手指一晃,灯也跟着晃。 明明都不亮了。他转头又看一眼尺绫。 陈桐坚信,这个城市伙伴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夸张点说,压根不在一个维度。 尺绫会发光,而且一直能发光,但和这盏灯一样破碎,自己和楚文斌不一样。楚文斌是根蜡烛,而自己是根火柴。亮一下,就不亮了。 如果人生来有使命,楚文斌可能是吃喝玩乐继承家业,自己可能是多读书多看报,反正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事,都是可有可无的屁民蝼蚁。 月光倾洒,混着细细密密的雨幕,为窗棂涂上一层水彩。 他觉得,只是他觉得,尺绫不是蝼蚁。 这位小伙伴,有蝼蚁般细小敏锐的观察力,有严谨的思维,他和自己不同,他和很多人都不同。他第一眼看上去泯然众人,第二眼会发现他遗世独立。 尺绫是特殊的,非常特殊。陈桐说不上来,他天生就是要干大事的人。陈桐猜想,以后会在哪里看到他。 他有时候会羡慕,恨为什么是尺绫,不是自己。 有时候他想,自己平平淡淡,大概也挺好的。那不是自己应该羡慕的东西。 尺绫啊尺绫。 你那么小心翼翼,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你如此野心勃勃的东西? 第47章 饮水危机 第二天一起身, 楚文斌看见关机的手机,打开平板,依旧是没有信号。 这已经是第三天, 他们的机票都黄了,回家遥遥无期。 打开水龙头, 依旧是没有水, 雨水倒是不少。但村干部昨天中午才到处张贴说:“不要喝河里沟里的水!都是山洪冲下来的,切记要多番消毒!” 楚文斌看着空空如也的水龙头, 又看空空如也的漱口杯。没想到有一天, 会连刷牙都困难。 昨天爷爷奶奶放个桶, 在门前接了一桶, 正要拿起水兜往里面舀。楚文斌看见满满一大桶发灰的水, 连忙冲上来, 拦住: “不行啊不行啊!这个水都没处理过,不能喝!” 爷爷奶奶放下水兜,觉得莫名其妙:“天上落的,不是沟里, 不怕。” 楚文斌着急起来, 知识都涌上脑袋,解释:“不是哪里水的问题, 是雨水脏, 下了这么久雨, 全是细菌, 会毒坏肚子。” 爷爷奶奶不解,楚文斌哎呀一声:“这水从天上落下来, 碰到病毒细菌,又蒸发回天上去, 再下下来,脏得要死。还可能是酸雨,含很多重金属。” 陈桐拿出昨晚喝剩的半瓶矿泉水,倒一点,漱口:“呵呵,还酸雨。” 他满嘴泡沫,含糊不清:“看看方圆八百里,像是有工业的样子吗?” 楚文斌哑口。这周围不是山,就是山,重重叠叠的山,完美的绿化。要是有铁臂重工业,一把拖拉机就能铲开泥石流,也不至于困在这里了。 隔壁节目组形影消瘦,挂着黑眼圈,闯进来。 “还有水么,借点。” 尺绫从箱里掏出一支给他们。楚文斌好奇:“你们不还有几箱水么?” 节目组顿时哭丧:“是啊,昨天还有,今早起来全没了。” 他们也没点忧患意识,全是老实人,不知道贴身放。今天一早起来,好家伙,一瓶不剩。 三人回想起昨晚的窃贼风云,立马秒懂,一脸平静,丝毫不意外。 单说黄家爷爷奶奶,加三小孩还好,这箱矿泉水勉强能撑一个星期,可要算上隔壁节目组十几人,别说一个星期,一天就没了。 堪称地狱难度的生存。 看着珍贵稀缺的水资源,爷爷奶奶仍旧提着桶不放,尺绫突然说,“过滤一下吧,也能喝。” “过滤?”陈桐笑笑,“你还手搓个过滤器出来啊。” 尺绫弯腰,捡起墙角边的一个矿泉水瓶,顺手拿剪刀,咔嚓一下,干净利落把底部给剪了。 陈桐怔怔,他来真的啊? 他又拿尖锐的刀头,戳出一个小洞。众人看着他这般动作,只觉得好奇。 “是不是有医药盒?”尺绫问节目组。 “啊,”节目组一愣,这是要干什么,“有的。” “把里面的棉花拿过来。”尺绫吩咐。 只见他拆了医用棉,往瓶内一塞。又抬抬头,从角落找到木炭,拿出一块碾碎。 他对楚文斌说,去拿一把沙,用水淘干净。 楚文斌不解:“干净?” 没有自来水怎么淘干净?尺绫抬头,指指:“雨水就行,冲几下。” 楚文斌按照他的说法做了,拿来巴掌大的湿沙,心里却对这个“干净”半信半疑。看着尺绫将材料都填进去,楚文斌摸着下巴: “你这个做法,我好像见过。” 半晌,楚文斌又说:“好像在小学课本上。” 尺绫取来一只碗,举起简易的净水器,舀起一小杯浑浊的雨水往里面倒。节目组也凑过来,这么小一个瓶子,这能过滤干净吗? 陈桐翘着手,靠在墙一旁,偷偷瞥眼看。 浑浊的污水,在倒进去几十秒后,终于从瓶盖口缓缓流出一滴,几秒后第二滴…… 第59章 无比清澈。 水滴滴下流,汇成小半碗,尺绫放下,说:“煮开就能喝了。” 节目组抱怨:“这十分钟才过滤这么点……” 陈桐笑:“预判口渴,提前一小时开始净水,这不就解决了吗?” 尺绫拿起第二个矿泉水瓶,继续做同样的过滤器。于是,一个小时后,黄家的走廊下,摆了一排倒过来的简易净水器。 半小时,怎么说也能生产五百毫升的清水,路过帮忙加点,一天下来够自给自足了。 众人看呆了,十几人的饮水问题,就这样花六十分钟解决了? 牛牛牛! 他们竖起大拇指! 尺绫放下剪刀,手上握出红印,走去洗洗手。 众人看他背影,只觉得他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知道自己的夸赞惊叹,他会听进去几分? 爷爷奶奶用新的清水煮沸,存到暖水瓶里。满满一大壶,楚文斌用温水刷牙,非常舒适。 “尺绫真有用。”他满嘴泡泡,想要赞叹好兄弟的功绩。思考半秒,如此评价道,“荒野求生必须带上他。” 节目组喝到干净的热水,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尺绫在总觉得很安心,真不愧是导演亲自认证的大宝贝啊! 他们忽地面面相觑。 这不是,很好的素材吗? 他们这季变形计是结束了,可是他们还滞留在小石村。 尺绫是有热度的,节目组被困山区,也是有热度的,要放到网上,肯定热度大涨! 他们虽然这一季收获颇丰,将节目从濒死拉回王者热度,但不能坐吃山空啊!再好看的综艺,放着放着,时间一久总会凉的。 现在不拍,更待何时? 节目组临时商议,最终决定:先拍,能不能用以后再说。 万一又火了呢,有尺绫这块金招牌,就有保底。把这段时日记录下来,日后做成番外、后续,在大胆点做成纪实电影,也一样能上平台。 再万一,他们真出不去小石村了。后来者看到这几块硬盘,还能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事,最后的日子怎么活…… 节目组双眼湿润,咬咬牙,决定就这样干了。 摄像机们前几日充过电后,基本都没用过,电池也还剩几块,能撑数个月的时间。 他们规划,必须要节省,一次就用一部机器,尽量做到全员出镜,不拍无意义的镜头。 不存在谁高光,谁镜头多,平等对待,和拍纪录片一样。 在他们刚举起机器的时候,披着紫色雨衣的村干部,突然紧张地拍响黄家大门。 “谁啊?”楚文斌开门。 见到眼前人时,见到熟悉的紫色雨衣,众人还以为昨晚的抢劫风波传到村委会去了,村干部上门来主持公道。 村干部满脸紧张,急切看向节目组里净一色沉闷的黑衣大汉:“我想来找电视台。你们有没有懂那个什么,那个,怎么收到外面消息的?” 村长昨晚在村委会的收音机边守了一晚,今早昏昏欲睡的时候,收音机突然传来滋滋聒噪声。唐突得他立马清醒,隐约听到几下人声,沙沙沙被盖过去,消失了。 他笃定:“我听到的是对我们的喊话,肯定是国家派人来救我们了!” 但是,这几下人声沙沙声之后,是无穷的寂静。村干部再怎么调试,都没办法接通外界了。 他焦急思索,满头大汗,最终想起来村里拍节目的电视台。他们在电视台,肯定对频道频率广播这些熟悉,说不定有法子联系外面,特意前来敲门求助。 几个摄像大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弄不清楚状况。 “有什么设备,要不先去看看吧。” 陈桐无聊,懒懒一声:“我也想去。” 楚文斌见状,举起手:“我也要去。” 看上去就是俩帮倒忙的,但好在年轻,脑子转得快。节目组本来也没把握,现在他们主动提出,当然是要拉多点人。不然到时候自己搞不定,还能显得人多点,难度大。 尺绫蹲在地上专心看滤水器往下滴水,陈桐一把扯起他:“别老特立独行,走吧,假清高。” 众人来到村委会,进入到内部,村干部给他们开了广播站的门。 主角收音机正放在茶几的中央,端端正正,周围一点杂物都没有,生怕受到外力影响。 村干部拿起隔壁的录音笔,重放方才离开那段时间的录音,结果还是一片安静,什么都没有。 节目组一个大哥,对这些比较熟悉,弯腰看看。 倒腾两下,调到当地频道,沙沙声一会儿后,又彻底熄声。 大哥说:“这收音机,快坏了吧。” 看一会儿,他又说:“信号应该也不好。” 村干部捧着这珍贵的收音机仔细瞧瞧,半晌后,他若有所思:“是时间有点久了。” 天线都弯曲,外壳掉漆得不成样子,从上上任村干部就开始传下来了。 陈桐迷惑地看着:“这叫有点久?明明就是伊拉克战损版。” “你再努力一下嘛。”村干部祈求,“就靠这个了。” “修的话有点悬,不过……”大哥思考,“就算修好了,也只是我们能听到他们,他们听不到我们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村干部顿时就傻了,是这样不错。他想要的是和外面对话,不是听外面说话。 在众人还在纠结要不要修这个收音机的时候,沙沙声突然又响起! “听得到吗?山里的村庄,请问听得到吗?” “沙沙沙——” “我这里是7x-xxxx部队,沙沙沙——被困沙沙沙,请回应沙沙沙沙,坐标——” 彻底安静。 再无声响。 村长伸手,去拿起主角收音机,轻轻一提,天线叭叽一下,掉了。 这伟大的英雄收音机,还没来得及完成它最后的使命,就身先士卒地破碎了。 村干部绝望,看向天花板,试图用诚挚的内心,能接受到来自国家未说完的信息! 众人皆叹气。 手机打不出去,报警也不行。有个细心的节目组使用了紧急卫星求助,但不久手机就关机了,没有下文。 “到底,到底该怎么能报坐标呢?”村干部快哭了。 “国家一定发现我们了,他们很快就会来。”一个大哥假意温柔地安慰。 绝望笼罩着这个失联的村庄,没有物资,没有水电,争吵声日夜不停,整个村陷入摇摇欲坠之中。 大家灰心丧气之时,在一旁不说话的尺绫,突然开口: “我会。” 第48章 无线电台 无形之中, 所有人都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了。 尺绫声音不大,但永远蕴着平静,引人注目, 又波澜不惊。 “说说?”陈桐觉得有点意思,叉着手臂。 尺绫看他一眼, 缓缓说道:“用无线电。” “无线电?”村干部听完尺绫的话后, 眼镜掉半只脚。这小孩倒是开启一个新思路。 他赶忙抬起,开始思考:“我不懂这个东西。村里……村里好像也没有。” 他转身找广播站的旧箱子, 打开上古物件, 翻出几个像模像样的机器。 尺绫无情否决:“这个是录音机。” 村长挠挠头, 无线电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要没有无线电机, 根本没法呼号:“对了!” 他突然跳起来, 惊喜若狂大叫,“村西疯子刘,他有无线电机!” 众人熄灭的希望瞬间燃起,急急忙忙赶向村西, 刚出门, 又是瓢泼大雨,村长揽起雨衣就往身上披。 路过出来扫水的村民看见他飞驰而过, “去哪儿啊?” 村干部喊:“看到疯子刘了吗?” 村民听到就乐了:“他帐篷给淹了, 昨天让他进屋, 他还抱着他那堆机器不肯呢。” 村干部一听心就凉了, 拔脚飞赶过去,只见眼前破破烂烂的帐篷, 还在往下滴水。 其他人跑得没村长快,几分钟后, 终于是跟上来。 疯子刘听到声响,从帐篷里拉起帘子出来。众人之见眼前这个男人,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地长着,跟流浪汉似的。 “homeless.”陈桐默默一句。 “刘四。”村干部看到他,立马喊。 疯子刘抬眼皮看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不屑,抱着怀中的零电器,从雨中走过。这给打伞穿雨衣的一行人莫大的震撼。 村干部直奔主题:“你有无线电机吗?” 疯子刘瞥过来一眼:“啊?” “无线电机,就发信号的那种。”村干部急促地比划,“你不是有一台吗?” 疯子刘听了,顿顿,眉头一挑又一垂,哑口半晌:“没了。” 村干部瞪大眼:“怎么就没了!?” 疯子刘将怀中的零电器往旁边泥地一扔,众人才看清,都是被水泡过的螺丝刀,电线。疯子刘没声好气:“雨淹了。” 第60章 这小帐篷压根挡不住雨,前两天就在狂风中,将他的宝贝淋湿透顶,全部报废。 村干部差点没跪地下来。 “真的假的……” 他有点绝望,眼镜脚掉到泥地里。 “尺绫,”短暂的绝望后,村干部回头望这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试图从他的嘴里挖出另一个希望。 疯子刘顺着村干部目光,也觑一眼这个所谓要来用他宝贝无线电的人,嘴里“哼”一声。 雨越下越大,疯子刘转身就要回破布帐篷里,村干部不甘心,想上去问:“就让我再看看吧,就看一眼,被水泡过也能修啊。” 疯子刘没理他,回头再次又看一眼,目光直直盯着撑伞的尺绫。 尺绫站在众人之间,鹤立鸡群,阴雨下人人都蒙上灰暗滤镜,唯独尺绫是面若白釉,非常出众。 两人对视,疯子刘打量几秒,合上帐篷。 看热闹的村民,举着伞咿呀呀,给一众外来的节目组解释:“他就是这样的,怪得很。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家里面爹妈都死了,守着自己的一堆破烂过。” 陈桐无聊感叹一声:“我还以为他三十呢。” 村干部叹一声,也转身回去。 “你们也先回去吧,我猫这里守吧。” 没办法,那毕竟是疯子刘的东西,再怎么着急用,也不可能直接进门抢。他本人嘴上说着烂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可万一到时候真冲进去,发现到处冒水,怎么办? 节目组看看时间,一个大汉留下来,说跟着拍一会儿。其他大哥提出带三个人走。陈桐说:“别啊,尺绫都还没开始装b呢。” 说着,他就去撑伞的村民大姨面前,露出灿笑:“嬢嬢,我渴了,能不能给杯水啊。” 节目组:……? 大姨见这俊小伙,心跳怦怦的。城里小年轻俊俏又好看,别说一杯水了,一顿饭都给他做。 她家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她不仅招呼陈桐,还招呼其他节目组和其他两个俊小伙,直接爱屋及乌把村干部都接过来休息休息了。 天色也晚了,雨还不停,空气中越来越冷。节目组和其他俩小伙伴,都只好进大姨家喝口热茶。 陈桐一直聊天,眉眼眯眯的,把大姨哄得高兴不行,立马起身去多煮两煲饭,请他吃晚餐。 节目组:“这都行……” 陈桐笑:“不吃不喝也活不了啊,” 楚文斌没多想,抓起大姨拿来的水果咔咔咬。尺绫坐着,没什么动静。村干部还在抓耳挠腮,想着解决办法。 通过大姨的口述,他们大概知晓了疯子刘的过去,村里人都避他不及。疯子刘家里排第四,前三个都死了。本来还挺正常一小伙,人也聪明机灵,可惜读高中时他爸死了,他就只好高中辍学回来。 那时候他就开始有点说胡话,整天嘀咕着考清华北大,每天都想到县城去,说研究短波长波原子弹。有天偷拿几十块,到县上抱回来台机器,把他妈都给气晕去。没过多久,他妈也死了,这疯子就彻底古怪起来。 他不仅不住祖屋,还抱着一堆垃圾场捡回来的机器,支起个帐篷。那帐篷还是军用的咧,坚.挺二十多年,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澡也不洗,饭也不吃,和他搭话要不一言不发要不骂人。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外星人,说什么偷听到美利坚要攻打小石村。 “我们就是核打击点!美利坚第一个就是瞄准我们!”他这样喊过好一段时间。 尺绫听到这,掰一个橙子,天已经黑了。这个大姨家富裕得不像话,还有发电机轰轰运作,看到久违的灯光。 “哎呀,反正这个疯子刘,我也说不懂他。” “总之是个怪人,村里都被他骂过,没一个对他印象好。” 摄像大哥录着,心里想,这要成纪录片上,说不定还挺有卖点的。 村干部屡屡叹气,转身又出去对疯子刘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希望他能配合一下,帮助大伙破除村里的困境。 疯子刘嚷嚷:“谁来救啊,谁懂无线电啊,除了我还能有人修好?我都修不好只有外星人能来修好!” 尺绫闻声,走出门,隔着几米看他。 疯子刘话语里透着一股荒谬,浑身也散发癫气。村干部急眼了:“你来,你来救怎么样?让你成为小石村的大英雄,把你刻到村史上。” 疯子刘冷笑:“呵。” 在小石村的时候,村里人都看不起他疯子刘,一到这困境了,又来想起他? 疯子刘只觉得世道荒唐,老天冷漠成这样,“我还大英雄?你们全都要把我杀了去了。” 他不愿拿自己的无线电来对外交流,宁愿大雨把整个村子淹没,大伙都死掉。 村干部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节日里,也没少给他这个困难户嘘寒问暖的,不是送衣服就是送米面。村子这么关心他,现在怎么倒打一把,什么都不认了呢!? “滚。”疯子刘口出狂言,死死瞥他一眼。 尺绫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云乌黑压着山头,为数不多的光芒暗淡,天彻底黑下来。 摄像师拍着这一幕,心里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尺绫的沉默就不再是寡言少语,所有人突然就默认着,这是一种沉稳的冷静。 少年的侧脸在雨幕下,清如透玉。他的眉眼深处,深邃得看不见底,充满平静。 大雨哗哗落下,好半晌,终于被人们接受,在麻木的耳朵里,成为一场不停歇的背景音。 疯子刘正在帐篷里捣鼓,村里人都出来,捧着饭盆,好奇看这群村委会电视台的究竟要干吗?热闹总是度过时光最美好的消遣物。 尺绫突然走上去。村里人见着都说你别过去了,去干嘛,他是个疯子不理人的。 尺绫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入,询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无线电仪器吗?” 他的声音不大,表面仍是温和,细听却透露着坚韧的强势。 疯子刘抬眼,他也吃着饭,变形的不锈钢碗里邋遢无比,“哼。” 尺绫没有离开,站在他面前,身子笔直。疯子刘再次打量他:“你有证吗?” 没等回答,疯子刘就得意洋洋地炫耀:“没证可不能操作,要进监狱的。” “如果你没证,那你可不能呼号。哼,只有我能呼号。我考了a证了。” 他不断吹嘘,看向尺绫的眼神并不狐疑,反而像是一种特殊的炫耀。 尺绫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看着他,此刻角色倒过来,他对疯子刘打量审视。 蹲在一旁绝望的村干部,听见这番对话,突然觉得有希望了,他瞪大眼注目,一刻不移。 “疯子刘,你就让他试试呗,你在这吹我们也都没见过。”村民觉得有意思,打手电筒,呵呵起哄。 “对嘛,你让他试试,你们比个高低呗。” “你老藏着掖着,不展露一手,谁信你懂军事机密啊。” 疯子刘的脸立马就窘迫了,他涨红脸,梗着脖子口吃:“关,管你们,屁,屁事。” 他可会打摩斯电报,用四种不同手势,还轮得着这些大字不识的乡人教训他? “你就是心虚,你压根不会。”一个大妈调侃。 “你才不会!”疯子刘急了,看周围一圈两圈看自己热闹的村民,更加窘迫了,他们是活生生要逼自己,逼自己死,骑虎难下。 起因都是这个小毛头,他愤愤看尺绫一眼,这个小毛头反而不像其他人那样慌脚鸡。疯子刘也有点被他的强势威慑到——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面孔,一旦强硬起来,竟有种不可违抗的贵气。 他犹豫,终于张口:“只有你能进来,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准看我的宝贝。” 尺绫果断应:“好。” 众人见这仪表堂堂的城市小孩,一弯腰,跟着脏兮兮的疯子刘进入他大本营帐篷。 “真能行么?”一个人不禁发问。 楚文斌开始担心:“这个疯子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尺绫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很危险。疯子会不会拿刀杀了他?” 陈桐:“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村干部透过缝隙看里面,见到一部墨绿色的大块头机器,顿时兴奋:“有了!真有了!” 他们有希望了! 尺绫,这个城市来的小伙,即将成为小石村的领导者,成为救星!! 第49章 电报余响 机器上小心翼翼地盖一张布, 掀开,是漂亮得无以言表的墨绿色无线电台,发报和呼号一体。 疯子刘紧紧盯着尺绫动作, 仿佛眼前人随时会拿出一块砖头,砸烂他的宝贝。 没有椅子, 尺绫蹲下来, 伸手试拨黑色的电键。疯子刘见他动作熟练,一瞬间就闭上嘴, 不说话了。 还真会。 他闷闷不乐。 雨哗哗作响, 尺绫将机器接通移动电源, 电台一下就亮了, 发出绿色的闪灯。他立马全神贯注起来。 第61章 耳机虽然残缺, 但声音算清晰, 尺绫调幅调频开始试听。 帐篷外面,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成群围着。摄像大哥撩起帘子,搬进来一盏工作用灯,又根据他吩咐, 带来大号移动电源。 “这能行吗?” “乐了, 跟打仗一样。” “放这里吧。”尺绫举着耳机,余光望一眼。摄像大哥放下东西, 退出去不打扰他。 村干部在门口, 紧张得两只脚都在抖动, 一见节目组的出来了, 他赶紧上前问:“怎么样怎么样,情况如何?” 摄像大哥比一个“嘘”, “还没开始呢,机子有点老了。” 村长一听立即缄口, 十分配合。自己好似个传话的助手,摄像大哥思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开始围绕着尺绫转。 仿佛今时今日,尺绫成了核心,成为众人的领导者。 众人撑着伞看好一阵,破帐篷里久久没动静,雨又越下越大,只好各自回屋头,先喝茶睡觉。 雨淅淅沥沥,帐篷内外重新回归寂静,幽黑直直垂落,潮湿覆盖空气。 虫鸟在树上草丛鸣叫,尖锐凄惨。 疯子刘抱着自己的机器,在湿冷的帐篷里,低头看地上的灰尘和水洼。他的脚黑梭梭,粗糙不已,身旁还在不断调试设备的尺绫却白得发光,穿戴整齐。 这俩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下却在一块烂布帐篷里。 荒谬,疯子刘只觉得荒谬,冷笑一声:“你懂无线电,我也懂无线电。为什么你能长这么好看,我过得这么凄惨。” 冷笑之后,他低声垂眉,满脸失落。尺绫还在专心致志调试,突然好像听到什么,眼睛亮了一下,手摸上电键 “我上学的时候可是全班第一。”疯子刘愤愤说,发出爆破音,“我可牛逼。他们都不懂计算机,不懂信号,就我懂!” 他继续自言自语,也是故意说给尺绫听:“就是我爸死了,我妈瘫痪,要不是该死的拖拉机,我爸也不至于肠子拖一地,屎都爆出来。我辍学回家给他收尸的时候,我妈呜呜哭。哼,我要杀了那拖拉机。” “拖拉机杀了我前程,使他们杀了我,时代不发明拖拉机,拖拉机就不会杀了我!” 尺绫依旧专心,发出呼叫,电键滴滴声鸣叫,没回应他的话语。疯子刘抱着膝盖,头靠在上面,忽地声音慢起来,语调放柔和:“我比你长得还好看!你没被女孩子追过,我可有,班上十多个女孩都为我倾心!” “追我的女孩,三个上了师专,四个上了职专,还有一个到北京读大学了。” 他挤起眉头,咬牙切齿:“哼,我也要到北京去,我要上状,杀了所有拖拉机,把拖拉机的肠子拉出来,环着赤道排一圈!” “呼号是什么?”尺绫打断他的自述。 “呼号?”疯子刘哑言,咬牙摩擦好几下,“b什么y什么。” 尺绫当听了句废话,继续全神贯注投入呼叫。 一阵广泛呼叫发出去后,尺绫调到发来呼叫的中继站,强行插入,开始继续呼叫。 毫无声息。 看来是太晚了,无人看守。尺绫连续呼叫,疯子刘听着他一连串cqcqde报坐标,狐疑盯着他。 “你是不是间谍。”疯子刘开始说疯话,“得了吧,你发一晚都没人回你的。” “国家才不理间谍,也不理废物。”他噘起嘴,“国家恨不得都死了,全是留守老人低保户,半点价值没有,就知道领养老金,死了清净。” 尺绫听着耳机里的声,似乎有回应。这个发射位置很差劲,只有十几赫兹,接收也不清楚。 疯子刘自豪地说:“我就不一样了,我为国家做贡献,我自愿死!” 无数次尝试后,仍旧不行,想要进行下去必须挪位置,找一个好地段。尺绫拔掉耳机,反复发坐标讯息,只能今晚撞运气。 “你有证吗?”疯子刘盯着他。 “我十七。”尺绫别过身,给机子换电源。 “十七!”疯子刘惊呼,“你未成年,不能呼号!” 电报机的讯息还在不断回响,将这句惊呼扯出骤然寂静。尺绫垂垂眼,喝杯水,没有作答。 疯子刘念念有道:“不过没关系。你这算紧急避险,是救人的大英雄。我可懂法律,替你当证人。” “我看你啊,就是那天上下来的紫微星!你就是大领导,就是皇帝。”疯子刘说起劲了,声调高扬,快飘到天上去了,“不像我,一事无成,终生苦命。” 尺绫静静地看他,抿着嘴,没有发表任何话语,但耐心倾听。 看到尺绫的神态一成不变,还模样认真,疯子刘笑嘻了,“夸你两句就上天了,骗骗你你也信,说你像皇帝,你是不是要造反啊?” “反咯,都反咯!倒反天罡!!” 尺绫转回身去,继续操纵电报机。疯子刘玩脱了,最后一个和自己聊天的人都没了,立马急起来。在他要扯这小子聊的时候,电报机突然传来━ ...━ ━ . 两人都立马清醒了。 对面一冒出bk,尺绫立马开始回复,疯子刘手忙脚乱拿出笔来记下信号。对面是一个业余爱好者,就在另一个县城。 尺绫拨动电键,冷静无比:“此处坐标(xx, xx),由于泥石流封路,全村被困,请求救援,请回复。” 消息一过去,对面回:“回复,坐标(xx,xx)被困人数几人,有多严重,请回复。” 尺绫思索一秒:“回复,一百人左右,断水断电,手机无法通信,有少量粮食储备,暂无生命危险,请回复。” 对面迅速:“回复,救援信息收到,已将坐标报告给救援队,请加油坚持,等待救援,其间请与本台保持每日两次通联,随时在线,请回复。” 尺绫答:“回复,好的。麻烦您了,感谢您的本次通联。” 一停下来,疯子刘便疯了一般,“你慢一点啊,我都没记完!” 尺绫答:“我记了就行。” 疯子刘听这句话,恨得咔咔磨牙,死死盯墨绿色电报机,一抬头,见到尺绫要往外走,他立马大喊: “喂你去哪,你还要留下来守台呢。” 尺绫对他说:“交给你了。” 疯子刘瞬间就呆滞,抱着纸笔瞪大眼。尺绫看他一眼,信任地说:“你不是会吗?” 抄写很迅速,听也能破译,这个疯疯癫癫的刘四,肯定比自己,更了解他这台墨绿的发报机。 疯子刘停在帐篷内,只见尺绫拿起杯子,本来想关掉工作灯,手放上去一下,又放下来。顶着雨往外迈步。 紫微星。 疯子刘眼前瞬间明亮,他痴痴地盯着雨幕里的人。 尺绫于黑暗中,宛若北斗星,在澎湃发光。 - 尺绫回到大姨家这个临时基地,村干部蹲在门口,快要昏睡过去。尺绫没打扰他,径直走入客厅,陈桐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新一杯热茶,聊天说笑。 “尺绫回来了!”一直顾着吃的楚文斌,第一个认出了好兄弟。 摄像大哥扛起机器问:“怎么样了?” 尺绫说:“能回去了。” 能回去?回去是什么意思,搞定了吗?国家派人来救小石村了? 众人头上顶着一大堆问号,只有陈桐不紧不慢,悠哉闲哉:“有他在,还不安心吗?”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又不懂无线电!大家不再追问,回去就回去,听他的就完事了! “对了,尺绫。”醒过来的村干部,瞬间化身哈巴狗,跟在他身后问,“大概要多久,救援能进来啊?” 尺绫答:“应该明天?” 村干部被喂了大饼,瞬间喜笑颜开,连连夸赞尺绫是在世神童、天兵天将、二郎神身边的灵犬。刚一出口,想到自己身为干部,不该说这些封建迷信的话,立即改口: “你真是个思想先进,一身本领的好青年!是全村青少年的榜样!是我们骄傲的小石村小领袖!” 三人跟大姨道别,并与村干部商议,将该处地方开辟为临时据点,好在等待无线电通联时有处地方歇息。 村干部去与大姨商议,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将这件事情载入小石村史册。 三人跟着摄像大哥,回到黄家,爷爷奶奶接到他们不回来吃饭的消息,挂个手电筒在门口留灯,就早早入睡了。 其他两人打着手电洗漱,尺绫在走廊弯腰,收起碗里的过滤净水。三人个干完各的事,也准备早早地睡觉。 几日下来,他们的作息和古人差不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手机电视零食,也不能去上学闲逛。 三人躺床上,望着天花板,眼前一片漆黑,无聊之中各自有各自的思绪。 陈桐在想这雨会下多久,要是雨停了,他该什么时候买机票回学校呢? 楚文斌在想爷爷奶奶在小石村一辈子,他们有没有出过大城市,自己要不要带他们也去玩一下呢? 第62章 尺绫一直在幻听━ .━ .━ ━ .━ 的声音,一遍两遍三遍,被洗脑了。 入夜风凉,万籁俱寂,后院的鸡都不叫了,只有风吹的声音。 “——轰!” 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闷响,三人思绪被打断,一手就下意识抓枕头。 这声闷响,把众人吓怔,楚文斌好像灵魂被轰出来,呆呆地趴在枕头上。尺绫微起身,往声源方向望。 那是小石村的出口。 泥石流再次来袭。 第50章 泥石流涌 尺绫出门口看一眼, 只见朦朦夜色中,石块飞溅。 肉眼可见的泥石流,向悬崖滚动。小石村的村口成了缓冲台, 村口的凉亭,在几秒内轰然倒塌, 再度轰隆一声。 陈桐也过来看:“我们这地势高, 问题大吗?” 尺绫盯着看,没有回答。 泥石流就像一辆大卡车, 成吨的冲击力, 泥石越多越往下滚, 力量越大。看着像水一样, 事实上, 堪称搅拌机。 一只手进去, 很可能十秒钟就能被打磨成骨头。幸而小石村选址高,背靠稳定坚固的山体,泥石流擦边而过,没有直面冲击过来。 “这里这么高, 都能推过来吗?”楚文斌也插一句, 伸着脖子望,“我什么都看不清啊。” 泥石流遇到路面, 速度减缓了, 尺绫窥见黑夜里的飞石转向, 立即说:“你们和爷爷奶奶往村东走, 拿两瓶水,往高处走, 就现在。” 陈桐楚文斌一听,立即执行。爷爷奶奶也被轰然一声吓醒, 忙穿衣服,见两个孙子闯进来,匆匆地踩着鞋跟着走。 奶奶刚从门出去,往村东走,又突然回头,焦急说:“六姨拉住下头屋,腿木得用……” 村口还住着几户人家,其中有一个孤寡老人,瘸着一只腿,没有行动能力。尺绫伸手拦着想回头的黄奶奶,干脆利落说道:“我去,你们先走。” 陈桐楚文斌带着爷爷奶奶奔往村东,一层层台阶往上走,尺绫反着方向,往低处奔走,其间一直有几个人影也向上逃命。 一靠近,果不其然,泥石流在滚来,已经冲到离村口最近的屋子了。这间屋子门口开着,看来是已经离开。他即刻搜寻到最小最破的那个房子,红砖搭的几平米小屋,非常简陋。 尺绫冲过去,大力敲门,泥石流的涌动声吵闹不堪,霸占所有听觉。他把耳贴到门上,听到里面的窸窣声。 他撞开门,看见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老人一边想掀开被子,一边想伸手够拐杖,慌忙无措。 “过来。” 尺绫没帮她拿拐杖,径直到床边,伸手一把抱起。他听到愈来愈近的泥石流声,还有房屋倒塌的声音,迅速冲出门。 泥石流已经涌到脚边了。 老人六十多斤重,皮包骨头。尺绫也瘦,两幅骨头硌在一起生疼,一将人抱起,尺绫只觉得手痛。 泥石流的滚滚推力涌来,尺绫垂直方向走,大步跨上去,刚到台阶上,下面已经被席卷。他又往上走两步,忽地看到一个站在上头穿睡衣的人影。 王晓站在台阶上,看见他,满眼发愣。她是家就在附近,大家匆匆逃命时,作为村医的她突然想起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人,转头就回来。 “你,”王晓愣愣,还没开始说话,底下的泥石流轰隆声再度掩埋。 “快点。”尺绫催促,尝试将老人放下来,转到背上。 她赶紧奔过来,帮他托住老人,转移到他的背上。 老婆婆年岁已高,黑夜中什么都不看清,不认识他,但还是跟着把手靠上脖子。 尺绫没有回头,听见涌动的泥水声,两人没有犹豫地继续往上走。 很快,老人的那栋小红砖房,被冲塌了。泥石流吞没一切方才的景象。 王晓帮他扶着,尺绫快步走,一瞬间腰间生疼,咔咔作响,好似有针刺入。他咬牙,走到半途时,终于有人前来接应他们。 楚文斌看到尺绫这个小身板背着人,瞪大眼睛,立马冲来接过他背上的老人。又转头看到村口底下,已是一片荒芜。 “还会涌上来吗?”楚文斌心里乱蹦。 尺绫转身进屋抓起药箱,王晓正想叫住他,隔壁节目组还有几部大机器没来得及搬走,一片狼藉。 “你腰不是……”王晓终于出口。 尺绫把药箱给她,伸手捞起几瓶矿泉水,说:“先走。” 众人赶到村东时,轰轰泥水声终于停息,远远地看见泥石流漫上台阶,延伸整个村口,到了中腰处的路。 余惊后怕,底下的居民全部聚集上来了,没有人遭害。 众人赶到村东,这里地势高,涌满人头。疯子刘的破布帐篷还立着,留下的工作灯成为大伙的光源。大家遥遥地望着下面,只觉得一阵寒心。 天灾人祸啊,天灾人祸。 疯子刘见好生热闹,自己身边这么多人,却没脱离岗位,时刻在电报机边上守着。 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小石村紧急驻点的大姨拿出一次性雨衣、热茶分发给村民,尺绫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一口,楚文斌也渴了,问他讨一口水喝。 终于闲下来,尺绫捂着腰,骨头好似裂了一般,还在隐隐作痛。王晓让他坐下,他拿一张凳子,到帐篷里躲雨去了。 疯子刘嘻嘻地笑:“哟哟老天长眼了。” “老天要毁灭小石村了,大家一起死嘻嘻嘻。”他嘻嘻咒骂 有村民听到,满脸不高兴:“你这个疯子刘说话这么恶毒,迟早要烂地里。” “烂地里好啊。”疯子刘转回到他亲爱的电报机边,“我就爱亲近自然,天人合一。” 陈桐听着对话,只感叹疯子刘思想实在太超前,要做成脱口秀,一定能引领国际潮流。 被救出来的老人,和黄家奶奶一见面,就哇哇地相认。两位老人家说着刚才的事情,黄奶奶指指尺绫,咿咿呀呀:“这是我的城里孙子嘛。” 村干部也赶过来,组织村民们的安置,王晓看到她爸忙前忙后,只是蹙眉:“老是忙前忙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总做没用功,显得自己多先进。” 这话倒是不假,王晓名校出来,最注重效率。她从药箱里,翻出止疼药,又倒一杯热水拿给尺绫。尺绫一愣,接过: “谢谢。” 作为研究对象,王晓是记得他腰有点问题,就算没问题,他那个重量,背起一个老人疾走,也算是够呛的。 尺绫吃完药,脸色好一点,没再出冷汗了。 “哼,王医生,你怎么对他这么好?”疯子刘翘起手,坐在缺一条腿的木椅上,审视面前人,“我也疼,我心疼脑袋疼,我也要吃药。” 王晓臭骂一句方言,疯子刘闭上嘴巴。 转眼,疯子刘又指着尺绫,愤愤不平地说:“你们都不知道,这灾祸是他带来的。” 几个人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其中包含之前做贼的李二。他方才见这几个小毛头,背着老人上来,赶忙躲开以免碰上。想起先前的事情,他心里还是不爽。 他嘀嘀咕咕:“我也觉得,他们来了之后,我就倒霉得很,全村都倒霉得很……” 他对其他人说:“这些个城里小子,肯定是扫把星,特别是长头发那个,长得就像是扫把。他们本来要走的那天开始下雨,这雨就是他带来的……” 楚文斌懒得听这人的废话。前几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要不是雨下得太大,当时又狼狈为奸,这件事早传出去了,还轮得到李二在这胡说八道? 陈桐看着疯子刘,对此表示好奇,尺绫是外星人这件事要被发现了吗? 疯子刘受到关注,趾高气扬:“你们有所不知,其实他,”疯子刘指着尺绫,尺绫平静地喝水。 “他个天上落下来的神仙,下凡来历劫的。上头让他做皇帝,所以才安排这么场灾祸。我们都是炮灰,陪着他历劫!” 陈桐听完,哑言,问尺绫:“你这都能忍?” 波澜不惊的尺绫,捧着杯子:“习惯了。” 有人提出质疑,怎么就是尺绫当皇帝了?疯子刘瞥说闲话的李二,故意嚷嚷道: “谁叫他救人了呢,他奔进泥石流里救人了!他救人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 “有的人偷鸡摸狗,皇帝就是来治这些人的,哼,救了人还不能当皇帝?为人民服务的就是好皇帝!” 大家就哑言了,无可反驳。 尺绫的灾祸不解之谜在众人嘘声中结束。三点,大家都已疲惫。有的人靠着家人已经睡着了。 雨变得淅淅沥沥,然后逐渐减小,最后停雨。远处,泥石流的涌动声也彻底消失了。 有人披着雨衣,探完路回来,报告情况:“泥石流停了,就在村口那,没上台阶。” 冲塌了两间房子,住村口的今晚肯定回不去过夜,村里认识的都搭了把手,先到家里住着。黄家在中腰处,砂石仅仅蔓延到他们门口,洒了一地。 第63章 这乃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没有人员伤亡。 王晓想起刚才的场面,自己是记起来瘸腿的老人,但去到时已经晚了。如果不是尺绫先到一步,这个万幸就彻底成为不幸,大家也不可能在这如此安定了。 这个病秧子,所谓废物咸鱼,还挺有两手。 村干部吆喝:“大家可以回去了,但是要记得,被泥水碰过的腊肉啊水啊大米啊都不能吃了,很多细菌的,不要吃了!大家回去注意安全啊!” 楚文斌这时候才觉得困了,困到走不动路,爷爷奶奶倒还精神,大概是睡得早的缘故。 见到尺绫要走了,疯子刘不舍。尺绫看一眼无线电报机,又看一眼疯子刘。 他觉得该来通联的,但这么久,还是没有。 “中继站会不会出问题了?” 疯子刘没想到这个,抓抓脚丫子:“啊?” “中继站断了?”他迷惑,噼里啪啦地操纵机器呼号,“还发得出去,就是这信号……有点弱啊。” 信号几乎没有了,尺绫看着闪烁的屏幕,和几个小时前比起来,几乎不能通联了。 尺绫没有说话,他起身,疯子刘说:“你别担心,我守一晚上守到六点,一直试肯定能通上的!” “早点睡。”尺绫温声对他说。 众人回到家,来不及收拾门前的狼藉,早早地休息。 黄家门口一堆碎石,爷爷奶奶要扶着才能走进家门。陈桐看一眼,只幸亏没淹进来,不然首当其冲的就是厨房,屋子里一堆的食物都得报废了。 陈桐把抱出来的水和米面,全部放回厨房,心里不自禁佩服尺绫的预测能力,还挺准。 尺绫什么话都没说,看上去就精疲力尽,径直回到房间。他平时也不熬夜,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楚文斌洗完脚,摸黑走进来看着睡熟的好兄弟,忽地一阵惊奇,蹑手蹑脚,轻声轻语对陈桐说:“好罕见啊。” 陈桐反问,放下手电筒,发出些许碰撞声响:“罕见什么?” 楚文斌指指尺绫,像发现新大陆,感叹: “他居然睡得这么熟。” 尺绫呼吸均匀,一起一伏,静谧之中节奏轻缓。 仿佛什么声响,都无法打扰他的睡梦。 第51章 雪上加霜 连续下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下, 迎来大太阳。潮湿的地面开始变干。 天初亮,有人出门,查看昨夜轰响的村口。一打开门, 望见村口,大家瞬时沉默。 路口石碑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堆起来的泥石流, 靠着的那边山,多出来一道沟壑, 成就出一人高的石堆。村口的几栋房子苟延残喘立着, 还有一些两栋塌的不成样子。 原先候车的破凉亭被土掩埋, 只露出一只残角, 以示它曾存在过。 一个村民拿着铁锹, 试图去铲泥, 还没两铲,依靠的山坡已经开始响动。另外的村民叫他算了,太危险。 直至中午,这堆泥石混合物在太阳的暴晒下, 彻底晒干成块, 坚硬无比。 小石村,彻底被封锁了。封得死死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 小石村选址人杰地灵, 虽然身处山中, 但所靠的山体坚固稳定, 不易松动。山洪滑坡泥石流净一色往悬崖落,两次天灾了, 都没伤及过集中居民区。 只有后来扩建延伸的地方,才糟了害处。 尺绫继续过滤昨日积下来的雨水, 他注意到附近的小沟渠,水流逐渐稀少,已经开始枯竭。 小石村地势高,下雨不容易被淹,被淹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事,很快就能排净雨水。 地势高也有坏处,水源不易留下来,转眼,就向石洞缝隙流。 他希望水源问题能一切安好,只要有水,就还能活。 “尺绫,” 陈桐从门口走来,对他喊一句:“村干部叫你。” 他抬眼,放下舀杯,走出去。 村干部在村口手忙脚乱地看一圈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想起昨晚种种,满脑牢骚,来不及想解决办法,又匆匆赶来。 一见到尺绫,他立马双眼发光,可这暂时的明亮,遮盖不住眼底下的思虑忧愁。他赶忙说: “今朝早上,疯子刘就来找我说,无线电来消息了。这什么……他就给了我这样一张纸。”村干部掏出来一张纸,水笔字迹凌乱,写着电码。 “我问他什么情况,这倔驴什么都不说,只说是抄下来的,叫我自己研究研究。”村干部无奈,扶一扶眼镜。 尺看他一眼,接过纸阅读。村干部唉声叹气,又挠挠头,头发乱糟糟得像鸡窝。 “怎么样了?” 尺绫合上纸,抿嘴。 “到底怎么样啊?”村干部急了。 尺绫缓缓说:“政府的救援队,已经收到通知,昨天就开始出发了。” “什么时候能到?”村干部只关注这一点。 尺绫抿嘴,继续说:“可能还要一阵。” 事实上,这一张纸上给出的信息,准确为:【救援队夜已出发,路遇泥石流,有伤亡,路封,无法通行】 这种消息,要是让村干部知道了,无疑会给他带来沉重的心理负担。 谁都不知道夜间会有泥石流,但要不是他们的执意求助,救援队不会连夜赶过来,也不会伤亡惨重。 后院传来刀声和鸣叫,楚文斌刚要杀一只鸡。爷爷奶奶经历过昨晚的泥石流事件后,觉得应当犒劳一下三个好大孙,尤其是勇敢无畏的尺绫。 大难必有后福,爷爷奶奶拆了腊肉,上了精米。再加上节目组这么多人,一直吃白米饭拌咸菜好些天,也该要开开荤了。 尺绫听见鸡一直半死不活地叫,还有楚文斌很不文雅的一连串“卧槽卧槽卧槽——”,将纸条折成方块,递回给村干部,回回头,走到后院去。 如此狭小的后院里,楚文斌一只手拎割喉的鸡,一只手高举锈刀,手忙脚乱地跳舞。 而主角鸡,顽强扑棱翅膀,羽毛飞溅得到处都是,脖子的血液也随着四处泼洒,弄得满地都是,活脱脱一片血流成河。 尺绫站在两米开外,没有靠近,而鸡血正好飞溅在他的鞋前。 他眼前一恍惚,似乎看到泥石流下的血肉模糊。 “你这是,” 楚文斌死死抓着鸡,生怕这只不认命的鸡,随时会扇动翅膀飞走,“终于有人来了,好兄弟,快帮帮我。我就不信治不了它!” 这鸡流了这么多血,依旧生龙活虎的。楚文斌实在想不通,这鸡要放在鸡界里,也算是个鸡子汉!有种! 又折腾两三分钟,鸡终于消停了,顺利魂归西天。楚文斌满头大汗把鸡丢进热水里,此刻热水已经变温,烫不了鸡了。 “艹,日特麻麻。”楚文斌看着死翘翘的鸡,心口大石终于落下,放下锈刀。 尺绫去拿扫把,打算把地面整理干净。刚下扫帚,只见几滴新染的红。为什么,鸡已经进水桶了,还一直有流血? 他抬抬头,看见楚文斌的手,以及放下的血口锈刀。 “你的手,” “啊?”楚文斌一抹汗,顺着指示,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哦,这个没事。” “就刚刚杀鸡,不小心剁错了,伤口不大。”楚文斌甩甩手,血飘出来一点,落到地上。他特意轻描淡写,就差两手插兜,“不疼,过会就好了。哟,不流血了。” 尺绫依旧盯着他伤口,楚文斌见好兄弟如此关心自己,不禁感动地走上前来,伸手主动给他看,打消他的顾虑:“你看嘛,就一点,还没指甲盖大呢,贴个创可贴就行。” 尺绫开口:“但是它深。” 正要去拿创可贴的楚文斌听到这语气,停下脚步,回头看尺绫。尺绫说:“你是用那把刀,是吧?” 楚文斌稀里糊涂,点点头。 “就是生锈的那个刀口,是吧?” 楚文斌回忆,点点头。 尺绫看着满地泥沙,下结论道:“你应该要去打一针破伤风疫苗。” “哈?”楚文斌听过破伤风这个词,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尺绫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就一小口子。” 尺绫说:“你伤口不浅,贴上创可贴,就很容易形成缺氧环境。这刀杀过鸡还闲置生锈,昨晚还放在门口,大概会有破伤风芽孢,如果不打疫苗,你可能会感染破伤风。” 楚文斌皱皱眉:“感染破伤风会怎么样?” 尺绫继续说:“会头晕头痛,浑身无力,角弓反张……” 楚文斌听不明白了,直接问:“会死吗?” 尺绫答:“会。” 这下子,楚少爷瞬间就精神了!一个伤口居然会让他死掉,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居然会败给一把锈刀。不行,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能! 一股晕眩重击楚少爷,他立即脸色青白,牙齿发颤: “尺绫,我好像已经开始头晕无力了。” 尺绫:“……” 第64章 “尺绫,你能不能,把我背去打疫苗?”楚文斌闭上眼,觉得要珍惜时间了。他觉得有一点愤懑,他居然会死得比尺绫早! 尺绫:“……不至于。” 两人和节目组报告一声,摄像大哥带两人,出发去村里卫生所打破伤风。拔鸡毛这件事,很荣幸地落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陈桐身上。 陈桐对着还没处理的鸡一阵发愣:这,要怎么解决,他给鸡弹琴吗? 卫生所在高处,自带发电机,这几日下雨除了断水断电,几乎没多大影响。 昨夜的泥石流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上来之后,两人只觉得宛若到了天堂,一阵安好的样子,属实不多见。 小石村人口少,没多少个人需要医疗。卫生所就二十来平米大,只有王晓一个人主持,药房输液室诊室都在一体,像个单间小诊所。 门口有一个母亲,抱着着凉发烧的两岁宝宝前来看病,正量着体温。尺绫领楚文斌进去,王晓正忙着帮他爸写“小石村遭遇泥石流”的报告,一抬眼: “怎么了?” 昨晚泥石流共进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再见面,怎么就这么冷静。楚文斌不禁想。他上前一步,递出伤了的手:“王医生,我想打破伤风。” 王晓看一眼,低头继续写小石村泥石流报告,“哦,等一下。” 她写的过程中又喊:“外面的,别把体温计拿出来,还没到时间。” 楚文斌敬佩感油然而生:好从容,好厉害啊。 有一种小时候去急诊看医生的忙碌感,也有在班主任面前一览无余的压迫感。 王晓写完手上这一条,戴上口罩、手套,开一瓶生理盐水。对楚文斌说:“过来这里。” “怎么弄伤的?昨晚摔的吗?”王晓看一眼伤口,见新鲜得很,刚问出口就否定了。 楚文斌答:“刀割到的。” 楚文斌走过去,在台上伸手。王晓拿出棉球镊子:“没有血液传染病吧。” 楚文斌挠头:“哪些算血液传染病?” 王晓径直把生理盐水往伤口倒:“艾滋什么的。” “哈?”楚文斌觉得一阵麻麻的感觉流过伤口,还挺舒服。王晓换上酒精,浇下去,还没来得及发声的楚文斌“啊啊啊啊——”叫起来。 痛得撕心裂肺,五指连心。王晓停止倒酒精后,楚文斌才缓过来,一口气下去了。 完了,太丢人了。他看向尺绫,尺绫只见楚文斌眼角悬泪光,楚楚可怜。 “别动啊,忍着点。”王晓拿起另一瓶液体。 楚文斌“啊啊啊啊——”一阵,又“啊啊啊啊”,叫个没完没,心都快死了。楚少爷欲哭无泪,怎么清理伤口要这么久,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打破伤风疫苗吗? 王晓洗出血水,帮他包扎好。 方才量体温的母子时间到了,王晓将楚文斌先晾一旁,给着凉的小孩先开药。两人听着医生病人间用方言聊昨晚的泥石流,楚文斌想家了,尺绫坐在椅子上,依旧什么都不说。 十分钟后,王晓换上新手套,从冰箱拿出一支破伤风免疫球蛋白。 “把袖子撩起来。” 楚文斌照做了,看见针头,害怕地闭上眼睛。 王晓干脆利落地注射完,把废物丢到垃圾桶里,说:“可以了。伤口不要碰水,注意饮食,别吃海鲜发物。” 小石村里也没海鲜,说到一半,王晓也懒得说了。 楚文斌只听懂海鲜,没听懂发物:“鸡算发物吗?” “公鸡算。”王晓答。 楚文斌一下子就绝望了,他杀的那只,就是公鸡。 王晓给他收拾消炎药,棉签药水纱布,让他自己每天洗一次。尺绫正要把他领走,门口突然轰响,闯进来人: “王医生,王医生,他被蛇咬了,你快救救他。” 尺绫侧身,给涌进来的三人让道,被扶进来脸色青白的人,面如死灰般地挪动,长相有点熟悉。 竟是前晚溜进他们家当小偷的李二! 王晓皱眉,一见病人情况,就知道事态严重:“被什么咬的?什么时候。” “烙铁头。”领头人答。其中一个还抓着个蛇笼,“就这条。” 蛇笼子里,一条生龙活虎的毒蛇正猛然扭动,花纹看得直教人渗冷汗。 另一个人补充:“他今天早上被咬的了。雨停了他想出来打扫屋头,结果踩进坑里就被咬一口。他没多想,把蛇抓起来,结果中午就又吐又晕,脚都肿了。” 尺绫看一眼,认出来,这所谓的烙铁头,就是原矛头蝮。 楚文斌听闻毒蛇,下意识害怕,躲到尺绫身后。人们把李二扶到病床上,李二看上去浑身无力,奄奄一息,被咬的脚踝处已经肿成两只大,淤血一片,发黑发紫,非常恐怖。 “妈耶。”楚文斌攀住尺绫肩膀,“可怕。” 王晓看见这场面,只顾得上安置病人,论起治伤手足无措。她来小石村快两年,没处理过蛇咬伤的病例,直教人无从下手。 烙铁头,烙铁头是什么蛇?李二躺在床上,忽地一侧身吐出来胃酸,看着突然呕吐的病人,她脑子一片混乱。 这症状,百分百是是凝血功能有问题了。 “原矛头蝮。”尺绫冷静,提醒,“要打血清。” “对,打血清。蝮蛇血清。”王晓一愣,“这里没有血清。” 血清要到县城医院才有,而现在,要怎么出去?她霎时一颗心掉落冰窖,当头浇凉水。其他人一听,也怔住了,现在别说到县城了,连出小石村一步都困难。 李二哑言,呀呀地说话:“大夫,王大夫……” 王晓过去,李二说:“好疼啊。大夫,要是没有血清,我会死吗?” 这把王晓给问住了,她没有这方面经验,甚至连蛇伤病例都没接触过。此刻此景,她心中一阵悲凉,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无用,在病人面前无能为力。 她翻药房,发现两盒蛇药片,看清楚后一连十片给李二吃了。李二吃完后,仍是奄奄的,目中无光。 “你坚持一下,我爸说国家马上派人来救我们,很快就能等到血清的。”她只能这样无力地安慰。 几个送李二来的人商讨:“村里有没有会用中草药治蛇伤的?” “前几年那个老头不是走了吗?他家人也搬走了。” “隔壁村呢,能不能联系上?” “难啊,电话都打不了。” 商讨无果后,一个领头的人摇摇头,回头对另一个人说:“先去把他老婆孩子叫过来吧。” 楚文斌见这一幕,只觉得心中触动。这个李二平时干坏事多,今天就要被老天收了,也算是因果报应。 可是,明明昨晚还对他们恶言相向,今天就只剩一口气,来得太突然。楚文斌虽然讨厌李二,心里也不觉一阵伤感,好似大家真的要准备生离死别了。 在这一个小时中,李二的伤口不断恶化,越来越肿胀难看,肉眼可见的烂下去。领头的人摇摇头,用一条毛巾将伤口盖住,不久,李二的妻子,带着四岁大女儿,抱着半岁儿子,火急火燎赶过来。 小女孩一进门,声音就跟脆铃一样,轻盈地喊:“爸爸,爸爸。” 这份稚幼如风铃的童真,出现在这不合时宜的卫生所里,让所有人内心凄然。 李二本来躺在病床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听到女儿的声音,突然就呜呜呜哭起来了。 小女孩手上拿着劣质的塑料娃娃,伸手展示给爸爸看:“喏,爸爸,你看我给芭比换了新衣服。” 他的眼泪流过太阳穴,流到枕头上,小女孩低头看一会绷开的娃娃衣服,用手把它扣上,她娃娃的蕾丝边快要掉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新娃娃呀?”小女孩天真地问。 李二躺在床上,眼泪不停歇,众人百感交集,李二妻子也站着流眼泪。小女孩听到抽泣声,转转头看悲伤的众人,又看她强壮的爸爸:“爸爸你怎么哭了。” 爸爸哭了,妈妈也哭了。小女孩手拿娃娃,顿时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一阵害怕,也跟着哭起来: “爸爸,爸爸!” 女孩的哭声最凄厉尖锐,霎时刺破了诊室里的寂静,直冲天花板。 坐在一旁的尺绫,垂垂眼,出声: “先别哭了。” 第52章 以身试毒 这句话一出, 小女孩的凄厉哭声一下子被打断,空气霎时凝滞,众人愣一下, 齐齐看向尺绫。 尺绫坐在椅子上,垂着眼, 面色平静, 不同于众人的难过悲怆,显得格外凉薄。 “你刚才说什么?”一个人见没人说话, 惊讶地看这个小年轻。 难道他还有什么办法? 另一个人见他神色冷淡、事不关己的样子, 立马来火:“你嫌烦走出去, 在这瞎几把叫什么。” 尺绫是有话要说, 他想站起来, 但最后没站, 试图开口。余光望病床上的李二一眼,说:“他凝血很低了,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内出血。有没有同血型的,给他输个血浆。” 第65章 王晓听到这。脑海一闪火花, 马上按照他说的行动起来。 她快速验血, 其他人凑上来,纷纷伸出手臂:“医生, 输我的, 输我的血!” 结果得到后, 她喊:“谁是o型的?” 李二妻子急忙说:“我女儿是!她是o型的。” 太小了, 比血包没大多少,而且是亲人, 不能够用。王晓见状没办法,只能召集村里面的资源。 一个同行者立马跑出去, 挨家挨户找血源。尺绫语出惊人,非常专业,不由得奉如圭臬。 楚文斌顿时想起刚来小石村的第一天,这个好兄弟,可是把他从毒蛇口下救了一命,堪称专家。 如今,他又要重出江湖了吗。 找血源过程中,希望再次点起。李二妻子抓住尺绫这根救命稻草,抓紧问:“是不是输完血,他就有救了,他就能好了?” 尺绫答:“只能暂时保命。” 一听这个语气,难道还有其他方法?李二妻子反应极快,立马哀求道:“你有什么办法,你就救一下他,求求你了。” 之前对他恶语相向反应迟钝的人,也只好闭上嘴巴。尺绫看一眼小女孩,又看一眼那条花纹繁杂的毒蛇,说道:“把蛇给我。” “你,”正在做防感染处理的王晓霎时抬头,神色顿顿,看向他,似乎察觉到了他有些什么想法。 毕竟尺绫的哥哥,她的师兄,是名副其实的医学副教授。尺绫作为病秧子,在这等气氛浸润下,自然也精通不少知识。 要说起某种方面的专业,王晓可能还比不上他。 尺绫拿到蛇笼,看里面的毒蛇,对王晓问:“烧杯滤纸玻璃皿,你应该都有吧?” 王晓点点头,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制造血清。 血清实际上就是免疫球蛋白,都是靠注射毒素入大型动物体内,待多次反复动物产生抗体后,从其血液中内提取出抗体,制造成血清。 王晓珍藏了一套实验设备,都是打算以后研究的时候用的。没想到居然会在今天就用上。她拿来滤纸和玻璃皿,尺绫打量这条强壮的原矛头蝮,对众人说: “可以先出去。” 几个人愣愣,知道救星来了,赶紧先将小孩带出去。 还有些人不愿意走,一是怕李二有什么意外,二是想看看到底能怎么救人。 尺绫见还有人不愿意走,也没多说话。他径直解开蛇笼,蛇缩成一团,随时准备攻击。 他直接伸手进去,握住蛇头,提出来,把众人都吓一跳。 手指紧紧压住蛇头,蛇张开血盆大口,两根獠牙细长可怕。尺绫仍旧镇定,将蛇口压在玻璃皿边上,蛇顿时喷出黄白色的毒液。 这条原矛头蝮,在咬李二的时候,就注入不少毒,好在体型大。尺绫再次压蛇头,蛇毒顺着牙又留下几滴。 他伸出另一只手,压蛇的毒腺,这次蛇的注毒量比前两次都大。 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尺绫才把蛇放下。 这条长蛇一回到蛇笼,就缩起来,姿势仍旧充满攻击性,但气势上好似弱了很多。 楚文斌蹲下来:“这蛇怂了。” 王晓看着新鲜取出的毒液,只觉得哪里奇怪,她问尺绫:“你要用什么动物,牛吗?” 但是,就算是体型再大、抗毒能力再强的动物,产生抗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行,需要经过反复加量注射。少则三四周,多则几个月。更别说测试、提取、消毒。 尺绫拿起玻璃皿,看蛇毒 ,反问:“你应该会分离吧。” 处理血液,分层提纯这种事,王晓没少做,更何况她还有一套简略的设备。王晓点点头,“会是会。” 只是她再熟练,也赶不上抗体生产的速度。 尺绫抄起细针筒,烧杯和蛇毒,“设备借我用一下。” 王晓帮他打开设备房门,虽然不大,里面却五脏俱全。尺绫掩上门,王晓退出来,李二的亲戚就上前来问: “王医生,”男人喊一声,讷讷又狐疑地问,“这,真的能行吗?” 虽然看上去很专业,一套一套,把众人看得胆战心惊的。可无论怎么看,这个城市来的公子哥,看上去就不学无术、花里胡哨,压根不像是个靠谱的人。 再加上之前李二和他们几个小孩结过怨,闹得很难看。万一这些城里来的小孩,借着救人的名义火上浇油,故意把李二给整死了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对面是仇敌,动过刀骂过人的那种。 在李二家这边,那个长头发的小孩,早在咒骂里横尸街头死过十几遍。谁知道这小孩会不会报复,有没有坏心眼呢? 王晓说:“他会一点,现在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李二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凝血功能几乎没有,如果再拖个两天,再不下血清,真的没救了。 “王医生,他会一点,你应该也会吧。”男人还是不懈地追问,对这小孩表达了极其不信任,“为什么你不亲手做呢?起码你也得看着他对不对……万一他动什么手脚——” 王晓听到这一愣,立马转身冲到房间前开门。 手一推,门锁上了。 王晓喊:“尺绫,你开门!” 王晓捶门:“尺绫,你出来!你疯了吧!” 狭小的设备室内,尺绫坐在桌前,看见框框撞响的门。 他没有理睬,手上一如既往地平稳,拿起刚抽取毒液的细针管,精准往自己的静脉上对准,注射入体内。 外面的众人看见这一场面,纷纷惊讶得掉下巴,这是怎么了,王医生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王晓翻找钥匙,准备强行开门了,嘴上罕见地恶骂道:“你特么别死在我这里,你这傻叉,给我开门,停下!” 尺绫终于开门,王晓喘着大气,扫视里面。 只见桌子上已经用过的细针筒,以及尺绫手上微红的针孔,王晓当场就发飙,“你想死啊,这么想死,死一个不够你还要赔上你自己啊?疯了吧!” 没有动物,没有预想的牛马羊,没有他埋头研究。只有尺绫把自己当做载体,靠免疫产生抗体。 这样的后果是,非死即伤。本来只有李二一个人中毒,现在好了,两个人,要办两场葬礼吃两次席了。 李二侧身再度呕吐,李二的妻子赶忙去扶。 尺绫没有说话,出来看病人,他刚刚注射过的部位,已经开始黑了一块。 他说:“我没有事。” 毒素在他身体里随着血液快速流动,他觉得自己心跳有一点快,看了一下手,开始出现淤血了。 如果要在动物身上取血清,至少要两三天,要等动物中毒但不深,产生少量抗体后,继续反复注毒,使得载体完全适应毒素,血液里流淌满强壮的抗体。 可那实在太久了。这种方式制造血清,是不可能的。李二已经开始出现并发症了,想要从死神手中抢过他,就得抓紧时间。 尺绫只能用自己。 人体产生的免疫球蛋白,是最不易过敏,风险最低的。而他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无疑是短时间内最合适的载体。 身体的不适感也随之而来,他坐下,嘴唇微微泛白,额上冒出冷汗。 王晓一边痛骂他,一边给他找药,尺绫拒绝服用,应答: “我没事。” 王晓只觉得眼前人疯了,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跟他那实验室里魔怔的亲哥一样: “俩兄弟都傻叉,都在世神医是吧,死吧,都死吧。” 但王晓也知道,尺绫和他哥一样,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看过以尺绫为例的实验报告、各类数据,惊奇同情之余,她也发现过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有些反应,堪称是违背常理的。 实验是科学的,做了十多次,已经证明是科学的。但就是解释不通,因此尺绫成了他哥长久以来的研究对象。 当时她没有起疑,就算起疑心了,都只能赞叹一句生命的神奇。毕竟这个病例还活着,本身就是个违背常理的事情。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身体了。王晓想,不得不赞同。他一定不会因此而死,他起码有七八成的把握。 一个小时后,尺绫的手淤血一片,他嘴唇依旧发白,但冷汗消下去了。他观察着自己的手,突然起身,走入设备室。 王晓没有再骂他了。 众人望着他,尺绫没抬头,又打入一小针筒毒液。 楚文斌虽然看不懂,但他想哭。按照医生的反应,自己的好兄弟尺绫,十有八九应该是要死了。 都怪他早上一语成谶,这下就算自己先得了破伤风,尺绫也会比自己死得早。 可是,可是尺绫,他是蛇妖,他肯定不会死的。矛盾的心理反复冲击楚文斌的内心,他茫然无比,他应该要相信尺绫。 其他人也垂着头,看这个被家族咒骂快几十遍,无数次在话语里横尸街头、早日暴毙、扫把星化身的少年,居然真的在救自己的仇家。 第66章 尺绫这次反应比第一次严重,剂量大了一点,他的手臂淤黑成块,与他其余皮肤格格不入。好似白雪之中,莫名出现一块墨迹。 两小时后,淤血逐渐消下去,尺绫的气息也逐渐平稳,他起身,摇摇晃晃扶墙。走到房间。 此时,他的一只手已经使不上力气,王晓看见这状况,叹一口气,前来帮助他。 “我要成为杀人的共犯了。” 尺绫再次注入毒液,身体迅速与毒素产生对抗,他低烧不断。 但神奇的是,剂量已经超过了躺在床上准备凉凉的李二,他却还保持着非常稳定,甚至称得上健康的生命体征。 不仅能走,还能动,眼里也还有精气神。 他靠在椅子上,身体进入疲累的阶段,开始犯困,他闭上眼眯一会儿。楚文斌却以为他要死了,一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他想上去叫醒好兄弟,被王晓拦下,“没关系,不会死的。” “他现在需要休息。” 诊所门口陆陆续续涌来献血的村民,李二虽然人缘不太好,但毕竟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不愿意见死不救。 “王医生,我是o型血。” “王医生,我体重一百六达标了。” “李二你好了之后,不要欺欺霸霸咯。” “李二你看我屋头都来救你咯,你要知恩图报咧。” “李二你被天收,我们就放过你,你以后要做个好人。” 很快,王晓就找到合适的血液,开始抽血。 三轮注毒,完成时已经是下午。尺绫已经完全无事,除了身子依旧疲累,但不适感已经消失,注射的手部也已经消肿,淤血渐退,一切都在好起来。 这时候,尺绫确定,自己身体里肯定有抗体了。 可以抽血,开始制作血清了。 王晓刚分离出血浆,给李二吊上,大概是蛇药的作用,李二的面色没有继续乌黑,比起刚才要好上一些。尺绫就突然走出来了。 “你真的没事了吗?”王晓仍旧有些担心。 尺绫露出手臂:“没事。” 王晓换上新针头,抽取了200ml血。她迅速分离出血浆,准备给李二换上。 血浆输入后,很快,李二的症状就减轻了。 到晚上,生命体征平稳,凝血也回升了。经过王晓的不断治疗,体内也恢复平衡,不说能好,但起码现在是没有生命危险。 李二妻子见这个情况,留下两行清泪,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牵着尺绫的手,差点没跪下来,梨花带雨说: “谢谢你,谢谢你……” 走出卫生所,天已经趋黑,两人在傍晚摸索着回家的路。 楚文斌看着,只觉得发展奇怪,他拉着尺绫:“我觉得你有一点变了。” 尺绫侧耳,听着,踩下一块石头。楚文斌歪歪头嘟囔道:“我觉得,你都不像你了。” “总觉得你很累,活得不开心。坏人死了你不开心,你救了人也不开心。” 楚文斌刚出口,觉得又是哪里不对,停下步子磨蹭,思来想去。 尺绫也跟着停下来,看着楚文斌。 楚文斌在脑海里摸索,抓准bug,抬头: “我好像,从来没看见过,你笑过。” 第53章 不知所云 陈桐用锅铲撩拨着锅里的鸡肉, 散发出阵阵香气,汁水混着胡萝卜瓜菜咕咚咕咚冒泡,色泽在火光里格外诱人。 看到尺绫回家, 陈桐微笑赞扬: “手搓血清,尺绫, 你可以啊……你好像那个什么, 圣父呀。” 尺绫拉小凳子坐下来,周围摄像组的人已经吃起饭, 人人碗里都有一块鸡肉。陈桐望见他面色不改, 只觉得实在有趣。 火又小下去, 陈桐塞进去一块木头, 继续噼噼啪啪燃烧。 “吃多点。”孙欣见到他早上出去, 晚上终于回来, 也听说了卫生所的事情,“补一补。” 中午杀的鸡,硬是留到下午。十多个人分食的鸡,硬是给这两人留了四分之一。 毕竟一个打了破伤风针, 一个献了血, 都是元气大伤,吃也得吃多点。 楚文斌顿感悲伤:“医生说我不能吃公鸡。” 楚少爷含泪把鸡都给尺绫, 自己拿起一碗白饭, 硬啃着胡萝卜冬瓜白菜。吃得他悲痛不已, 后悔万分。 陈桐撩拨鸡的手放下, 任由他们自己吃,尺绫也拿起一碗白饭。 他吃一口白饭, 夹鸡肉,又吃一口白饭, 往锅里伸筷子,加鸡肉。 今天的饭菜做得很好吃,大家赞不绝口,尺绫竟然也罕见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的楚文斌,看着尺绫动作,只觉得奇怪。 他以前不这样,都是自己舀一点汁水、瓜果蔬菜,就捧着碗独自吃了,就算在桌上,绝不下筷夹肉这么勤。 难道是献血,中午也没吃饭,真的饿急了吗? 尺绫埋头,不到五分钟,吃完半碗饭。他又舀汁,站起来再去装满饭。 陈桐筷子也停下来,怔怔地看着。 今天是怎么了? 尺绫吃了第五块、第六块鸡肉,只有吃饭动作窸窣声。 过锅里的四分之一鸡被他吃过半,速度很快,楚文斌还没吃完第一碗饭,他又迅速空碗了。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以为他到此为止时,尺绫捧剩汁水的空碗站起来。 “水在那边。”楚文斌好心,停下筷子,给他指指。 尺绫没有往那走,他再次走到饭盆前,抓起饭勺,挖第三碗饭。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反常态的狼吞虎咽,让众人大为震惊。 这小子今天怎么了,怎么吃这么多了?虽然之前也吃不少零嘴,但这是正餐当零食了? 尺绫吃完饭,径直走回房间,睡觉去了。 丢下的碗在桌面上晾着,楚文斌望望陈桐,又看看自己包扎好的手,他没办法洗。陈桐对上目光,瞪大眼: “又是我?” 他今天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了。 不情不愿地拿起碗,陈桐伸头,偷窥屋子里的尺绫。只见这个吃饱的小伙伴,现在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陈桐皱眉:“他不是要死了吧。” 尺绫没有如他们的愿,等到他们准备睡觉时,尺绫还在梦乡中酣睡。 “还真的吵不醒。”楚文斌再也不蹑手蹑脚,看着好兄弟,陈桐也爬上他的行李箱床,“别管了,睡吧。 三人一觉睡到天亮,这夜没有小偷没有泥石流更没有毒蛇,大家都睡得很安稳,难得一见地宁静祥和。 楚文斌甚至梦到久违的辣条。在梦里,他回到h市,立马下单邮寄了三箱大面筋会小石村,村子里的同学们很高兴,每人一个字写信来感谢他。 早上九点,太阳都照进来时,陈桐已经起身,而楚文斌懒懒地在床上伸个腰,翻身,继续赖床。 陈桐一个人挑起大梁,用柴火烧好十几人的早餐。 火柴快没了,陈桐看所剩不多的红苗苗,继续煎鸡蛋,油香四溢。 半小时后,赖床的楚文斌手蹭到席子,坚硬的竹席一戳,把他戳得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来捂住手流泪——痛得十指连心。 隔壁的尺绫,还沉浸在酣梦之中,甚至动都不动一下。 楚文斌盯着他呼吸,好几秒才一下,自己不由自主跟着,差点不会呼吸了。 真奇怪,尺绫怎么能睡这么久。 平时他都是最勤奋的那个,干活起得早,晚上还失眠,除非身体不舒服,否则不会睡十多个小时。 楚文斌没打扰他,出门闻见新鲜的空气,感觉世界又迎来美好的一天。 吃完陈桐做的煎鸡蛋,楚少爷大肆夸赞洋人早餐的精致,不仅分量少,碟子都要多洗几只!确实该申请世界遗产,破最浪费的吉尼斯纪录! 快到午饭时间,这回是楚文斌下厨,他要做韭菜炒蛋。只可惜楚少爷没下过几次厨,焦掉的蛋饼出锅后,周围人惊呼不断,夸赞楚少爷把食物做成武器的绝世神功! 这等吵闹下,尺绫还是没起床。陈桐觉得奇怪,心想不会真死了吧,前去尝试叫醒他。 看呼吸,还没死,脖子上也没有尸斑。陈桐喊他几声,没反应,依旧酣睡。 陈桐推他:“起来,吃午饭了。” 陈桐第二次推他:“尺绫,吃饭了。” 好几下,床上的人才有反应。尺绫动动,睁开眼睛,好似婴儿初初看到世界般惘然模糊,揉着眼角,翻身抱枕头,睡眼朦胧。 “还行啊,没死。” 陈桐只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刚刚还真给吓一跳,差点以为他变植物人了。 “植物人好。”尺绫说,畅想着,“我喜欢光合作用。” “你还挺幽默。”陈桐打趣。 等到众人吃完午饭,一直赖床的尺绫,终于起床。楚文斌做饭少,不知轻重,十几个人吃硬是做成十人份,大家都吃不饱,更别说尺绫那份了。 第67章 他起床时,黄花菜都凉,只剩下两三根菜和一点点汁水,还有烧焦的韭菜。 孙欣关心他,给他开小灶,拿来一个珍藏的泡面。尺绫却不同昨天,对食物提不起兴趣,径直绕开了饭桌。他坐到一张椅子上,挨着一张桌子,趴在手臂上一言不发。 见他没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导演以为他烟瘾犯了。推过去一盒高级烟和一个打火机,尺绫仍旧趴着,伸手把烟和打火机原路推回去。 这下,真弄不懂他在做什么了。 “完了,尺绫玉玉了。” 陈桐盯着他,吐槽。 “他是不是,突然得了自闭症呀。” 站在一旁的楚文斌担心。 两人都不知道这个小伙伴到底为什么突然萎靡,也拿他没办法。他们洗碗刷碗打扫卫生做饭,消磨在被困小石村的无聊时光。 陈桐去扫窗台,窗台透光,光洒到挨着墙的桌子上,桌子上趴着尺绫,尺绫弓着背一言不发。 他扫了一下灰尘,两下、三下……空气中纷纷扬扬,都飘着小白沫,密密麻麻。他回身时,才突然看趴在桌子上的尺绫。 他埋头环抱,整张脸都浸入臂弯,只露出一只眼镜。那只眼睛像是在看着陈桐,看着墙,看着窗,看着灰尘,看着除他之外的一切又一切。 眼角有泪痕,渗出来新的泪光,在阳光下晶莹。 “你哭了?”陈桐不可置信。 尺绫把剩余的那只眼睛,也埋入臂弯中,陈桐再见不到他的任何一丝眼神。 陈桐让他一个人安静,走开了,没声张给所有人。半晌,尺绫就从散发霉味的桌子上起身,他的红眼眶消失,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楚文斌想和他打招呼,可是尺绫没有说话。 他去到隔壁节目组的房子,到杂物箱面前,低腰打开箱盖。 节目组察觉,盯着他动作。 尺绫掏出先前被没收的水烟壶,拎起一盒烟膏,用指甲盖大小的刀片,刮上蚕豆大小。 还没开始点,他就先咬着壶嘴,把另一个装碳粒的盒子也打开,好似迫不及待。 没过多久,他所处的地方,就开始烟雾缭绕了。众人看他背影,只觉得分不清到底什么东西,一直盯着。 尺绫倚靠窗,抬颔望外面,分不清这亮得灿烂的太阳还是月亮。这个光源向周围散发着无数尖锐的光束,刺得耀眼。他觉得烟丝加少了,放下壶嘴,又挖上一勺。 这烟远远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和,他放缓了速度,垂垂头。 楚文斌隔远看到仙气般的模样,使劲嗅嗅,闻道一股淡淡的果香:“好神奇的烟,我也想试一试。” 陈桐麻木着脸:“在我们那边,一般都是在飞.叶子。” 尺绫烟瘾很大,像上次那般,一抽就停不下来。他不断咬着烟嘴,垂头吸着,呼出白烟,把他整个身躯遮掩。 不喜欢烟味的孙欣别过脸,不发一言。 没过多久,黄家又有人来拜访了。 一开门,是李二家的人,他们提着一箱珍贵无比的纯牛奶。 在这种时刻,还肯让出来纯牛奶用来上门送礼,着实是不容易。李二妻子眼睛还是红红的,似乎余惊后怕,嘴上挤出笑:“我是来谢谢你们的。” 李二还在家休息,他的老母亲、舅舅,以及她的妻子一同前来送礼,以示昨日的救命之恩。 而主角李二,还躺在家里吃米粥,嚷嚷着:“多谢王医生救我,哼,还要拿牛奶送给那小孩?浪费了!” 尺绫的一管血,救了一个家庭:两个孩子的爸爸,一个妻子的丈夫。简直是李二的贵人。 但他们来扑了个空,尺绫在隔壁抽烟,并没有抬头,也没打算搭理来者。 他一直低头抠小碳炉,不顾被烫红的手,只觉得温暖。 其他邻居见到李家主动来道谢,也隔着远远地望,黄家爷爷奶奶一见纯牛奶,就知道缝里还藏着东西。仔细一看,果然包装下还有一个鼓鼓当当的红包。他们没敢擅自收下这份给尺绫的重礼 众人派出楚文斌过去,询问尺绫意见。 当楚文斌到达时,尺绫还坐在窗台边上,半靠着墙,垂头整理自己的烟膏。小刀片在他手上灵巧,刮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瑕疵。 他不断吞云吐雾,楚文斌看见这烟实在夸张,下意识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屏住气好半晌,终于出口: “李二家给你送礼来了,你收不收?” 尺绫咬着烟嘴,唇齿松一下,又咬着。 他沉浸其中,大概两三分钟,才发言:“随便。” 楚文斌被烟熏得脑子迷糊,只觉得果味滑过鼻腔,像绸缎一样包裹住自己。他迷迷糊糊走回去,对众人说:“他说随便。” 众人愣住,哪有这样说话的。 此刻,李二的老母亲,开始提起另一个请求。 “我们家没有米了,能不能让我们,拿上一杯米,回去给小孩煮个糊糊。” 这种请求让大伙都顿时诧异。黄家在被困前,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就算是节目组一起吃,也还算足够。可是论起一些小家小户就没这么好了。 本来下雨过后一天,就是县上的赶集,一个月一次,大家都等着那天去进货呢。 没想到一场大雨,堵住小石村的出口,很多人家真的没库存了,吃光就吃光,还要匀给邻居。 这样一来,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黄家爷爷奶奶给他们装了两斤米。李二家的执意放下纯牛奶,提着米走了,邻居们见着李二家来送礼,走的时候还带着东西,不由得心动。 一传十,十传百,大伙聚到一起,又来黄家门口: “黄大爷、大娘,我们也饿,能不能借一点米粮。” 大家愣住,一张嘴两张嘴三张嘴,借又还不回来,不借又显得刻薄,人人都拿一点节目组今晚就得饿肚子,全部拒绝会误伤真诚求食的村人。 “这该如何是好?” 窗边的尺绫听到骚动,身子微挪。 他提着烟走出来,嘴里吞云吐雾,村人下意识退后一步,以为是什么烟雾弹。 尺绫出口:“拿,都拿。” 他侧过身,让出位置:“全部都拿走。” 村人怔怔,霎时不可思议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次这种场景,尺绫还提着刀威胁群人呢。 陈桐没办法,只得出面,收拾烂摊子:“一个个排好队,不能争不能抢,我来发!” 尺绫依旧抽烟,什么话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他看着群人,像看蚂蚁或者是草芥,他只是看着。不久,他提着烟走出门口,派发食物的陈桐只见他渐行渐远。 疯子刘听到有免费东西领,蹦跶蹦跶跳过来,势必要嘲讽一波村民。 可当他半路上遇见尺绫,他停下脚步,走过去,探头询问:“你怎么啦?” 尺绫没回应他,疯子刘跟上去,好奇道:“你想回到那天上去啦?” 尺绫仍旧没回他。疯子刘只觉得有意思,指出道:“哈哈,你也是精神病!” 疯子刘捧腹大笑:“哈哈,又多一个!” 第54章 救援行动 疯子刘传来消息, 欣喜若狂,收到了收到了!救援队说快到了! 村里的人都咧开嘴,太好了, 太好了,他们终于能获救了! 这个好消息很快传遍小石村, 村干部喜笑颜开, 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节目组, 夸赞尺绫。 “尺绫不仅救了人, 还救了两个人, 值得表扬。” “经过村委会商量, 决定颁布一个‘小石村英雄’给他!” 尺绫站在众人之中, 非常亮眼, 现在没有人说他是最平平无奇的一个。问起村里谁最年轻有为,谁是最帅气的那个,回答肯定只有两个字——“尺绫”。 楚文斌跟着鼓掌,他虽然不在乎“小石村英雄”, 但也没多高兴。 陈桐抱着手:“人还没到, 就半场开香槟了。” 按照常理来说,多半要再次凉掉的救援行动, 在被困小石村的第六天中午, 终于顺利成功。 早上开完庆功宴的他们, 没有失望, 兴高采烈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救援人员,运进来充足的水源和干粮。他们总算不用再抠抠搜搜, 到黄家门口乞讨,捡面饼碎吃了。 救援领头振臂, 摄像大哥立马对准焦,拍摄翻山越岭的救援人员们,那抹红绿交加真令人欣慰,忍不住留下激动的泪水。 尺绫吃着棒棒糖,舌尖感受劣质的糖浆味。他喜欢吃糖,非常喜欢。 楚文斌突然激动,“啊”一声叫出来。他看到翻山越岭的其中一个人,居然是他的妈妈! 远在千里之外的家长们,得知节目组滞留拍摄地,又接连遭遇泥石流后,无比担心。直接坐飞机赶来县城,但无奈小石村彻底断联,再多的担心也无济于事。 一听到救援进入小石村,作为家长,他们自然也跟着,一见面就忍不住涕泪横流。 第68章 陈桐也看见自己的妈妈和舅舅了,他凑过去,给予他们一个巨大的拥抱。笑着说:“你们怎么来了。”下一秒却也没忍住流眼泪。 尺绫吃着棒棒糖,看着。 家长们各自揉孩子的头,抽泣着看身上有没有缺斤少两,是高了还是瘦了,吃多少苦?家长们心疼得不行。 等他们团聚完后,他们才想起还有一个尺绫。 楚文斌妈妈生得富态,手指都珠圆玉润,是享福的肥手。但行动说话起来,却是很接地气,颈脖上挂一条珍珠,她看到尺绫,说:“这是不是你的小伙伴啊?” 楚文斌想起介绍好兄弟,从妈妈温暖的怀抱中起身,抹掉眼泪:“啊对,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一起过了好多天。” “诶,那你家里人呢?”楚文斌妈妈上前关心,“你妈妈没来吗?” 尺绫嚼着棒棒糖:“我快要去找她了。” 楚少爷:“……” 楚少爷:“妈,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陈桐妈妈和舅舅早做了背调,把节目仔仔细细看过一遍了,他们知道尺绫是个小可怜,特意过来安慰解围: “没事没事。平安就好,大家都是平安就好。” “饿不饿,等会出去后,我替陈桐请大家吃一顿,感谢各位这十几日的关照了!” 当这件事准备圆过去,皆大欢喜之时。尺绫侧侧身,身旁迎来一个腰杆笔直,身穿正装,眉骨微微突起,五官分明的长官。 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是个正直可靠的人士,让人止不住信任。 众人定眼,以为他是前来慰问,纷纷仰慕:“谢谢长官,多亏你们……” 话还没说完,长官站定在尺绫身旁,细声关心: “你哥没空。托我来看你。” 尺绫嚼着棒棒糖,没有闲空说话,满口糖浆。 司徒辅见状,掏掏口袋,拿出一堆糖似的东西,交到尺绫手上。 尺绫收下,立马就拆开,是巧克力,混着棒棒糖吃。 “没事吧。” 尺绫吃得高兴:“还行。” 收到这两个字,司徒辅似乎完成了任务,他垂眼注视尺绫,身旁突然来一个人低眉弯腰:“司队,请到这边来,我们一起去拍个照。” 尺绫留下在原地,他没太在意身旁人的离开,一直舔棒棒糖。楚文斌和陈桐都看得有点呆,尺绫才想起他们:“你们要吗?” 他们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两人皆被那正装上,银光闪闪的徽章吸引,不由得揣摩长官和尺绫的关系。情不自禁对这小伙伴产生一缕敬佩疏离。 雨停过后,效率明显高涨。中午来的救援,下午路就通了。原来昨日救援队们,已经将前半段滑坡给清理,一直在孜孜不倦实施救援。 只可惜,今天出县城是不可能的了。三人没收拾东西,也没告别,只得再滞留一晚。 他们跟随前来的家长,也陪同孩子感受农村艰辛。陈桐跟着妈妈和舅舅,搬到节目组那边的空房睡,楚文斌妈妈也找了个地方歇息。 陈桐做了一天饭,楚文斌也做了一天饭,是时候该轮到尺绫了。 两人不忍心让尺绫在灶台前做饭,看着他们和家人的舐犊之情。只好一起帮忙,节目组也赶紧拍摄,充满温馨。 楚文斌父母是乡下出身,没少干农活,见到地里的菜,只觉得无比亲切,亲自下地采摘,动作娴熟。 楚文斌也跟上去,让他妈看看这十几天的锻炼,他妈看着儿子动作,责怪嘟囔:“哎哟喂,你把菜都掰断了,哪有这样摘的,真是白变形了。” 虽然是责怪的语句,但话语间无不充满溺爱和自豪。 陈桐家里自小锦衣玉食,两代都没吃过苦。他妈妈坐在椅子上看洗米的儿子,只觉得欣慰感动,儿子长大能干,英俊潇洒。 尺绫吃完棒棒糖,就开始吃巧克力,连续好几颗,也没帮忙干活。 一顿饭做好,大家同桌共食。家长们下筷子,吃得叫感动高兴。 楚文斌妈妈:“我儿子摘的菜就是好吃,真是长得懂事了,哎呀,有点感动。从小就爱干活,” 陈桐妈妈:“我儿子炒的菜色泽也太好看了,这卖相,快赶上家里保姆的了。” 尺绫埋头吃饭,一个人快把桌上半盘菜给干完了。吃完青菜他又转头去吃蒜薹,吃完蒜薹他又去吃冬瓜。大家夸赞得有多美,尺绫就吃得有多狂。 吃完饭,为了慰劳辛勤做饭的孩子,家长一致决定由她们来洗碗。 天黑了,三个城市小伙伴坐在小椅子上,面对饭桌,不由得想到告别。 陈桐和楚文斌以为今早那个正装长官,不说陪伴,至少会特意前来看尺绫一眼。结果一晚上都没有。 他们怕尺绫一个人太寂寞,触景伤情,但尺绫面色一如既往,压根看不出多少难过。 楚文斌拿到充电宝,给设备插上,抱着平板来到尺绫身边,点开之前缓存,还没看完的选秀节目,主动关心:“尺绫,你陪我看吧。” 尺绫吃着快烂掉的水果,弯腰欠身,陪楚文斌看选秀节目。 “我喜欢这个。” “哈哈哈哈他唱得真难听。” 尺绫吃光一个苹果,又吃第二个桃,听里面的音乐。 看到一半,楚文斌哈哈大笑后,陷入犹豫。他还是挺想知道今早那个人是谁,但最终他忍住没问出口。 当天晚上,临近分别,他们没说太多话,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各自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救援行动业已完成,除了清理坍塌房屋,修理水电,其他都准备撤场了。 村民们仍旧是出来围观,目送这群共渡十多天的城里人。 经历灾难后,当初三人带回来黄家的米面油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一朝回到解放前,什么都没有了。 陈楚二人的家长,也很通人情世故,在出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刻,特意叫来两位老人家。 她们都提早准备好红包,往老人家手里塞钱。 家长们都很清楚,经此一别,孩子们大概不会和这片土地再有交集,提早恩至义尽,断干净也挺好。 只有尺绫一个人拖着行李,没有任何表示,当然,他也没有家长。 村里人讨论,这些个城里家长,到底给黄家留下多少好处。到底是那个珠圆玉润的给得多,还是那个苗条温婉的给得多。 忽地,一辆货车轰轰从村口开进来。 大伙以为又是运来什么新物资,紧盯着好一阵儿,只见货车停在黄家门口,挡住马上要离开的众人去路。 “这个是……?” 司机下车,见群人之中,唯一记得熟悉的长发少年,赶忙上前去,逮住尺绫:“先生,你之前订的家具和电视到货了,请问要搬到哪家门口?” 这是三人回村前,尺绫在家具店花掉的几千块,还有一部最新潮的大米智能电视。本来约定好过两天送到,没曾想这雨一下,就把路堵死六天。 路一通,他们就载着电视家具过来了,还挺准时的。 村里人纷纷看着司机打开货箱,随车的搬运工搬下来第一件木椅子,就止不住惊叹,居然是全新实木椅。 搬运工搬下第二张椅子,村里人纷纷止不住羡慕,这已经是第二件,应该差不多没了吧 第二张椅子搬进去落地后,搬运工和司机一起,搬下一张木沙发。村民们看得更是心口滴血,这木沙发真不便宜啊!两米啊,看料子做工也不便宜! 陈桐皱眉,明明记得当初定的时候,是三张木椅子,怎么现在变木沙发了。司机解释:“哦哦,前几天有位先生打电话来,把一张木椅换这张木沙发,已经完付款了。名字好像留的是,尺先生,说什么权当心意……” 这木沙发着实不便宜,至少要两千打底。楚文斌陈桐排除尺绫发电报到家具店换木沙发的可能性,只想到一个人,就是尺绫那如沐春风的哥哥——尺言。 “这木沙发都能当传家宝了。” “我看像是黄花梨啊。” “真大方。” 搬完木沙发后,村民以为就这样结束,没想到搬运工搬出黄家的小破桌,从车上搬下来一张新木桌,成色漂亮得不要不要。 围观的人心在滴血啊,哇哇滴血,咬着嘴唇不敢看,要是他们的嫉妒能化成呐喊,想必黄家屋头,早飘荡满尖叫声。 “没了吧,总该没了吧。” 搬运工满身大汗,抹抹额头喝一口水,从车上搬下来一个新马桶,帮忙安装好。 黄家正式进入现代化,来拍了个节目,简直像家居改造,还他们一套新软装。这下年老的爷爷奶奶总算能没那么辛苦,潜在的危险也大大减少。 “哼,我才不羡慕,我家有两个马桶。”一个村民特意说。 “马桶没有蹲厕好,呵呵,浪费水得很。”另一个村民得不到就诋毁,强忍满眼通红血丝,“小孩子家家就是不会算账,只会买这种东西。” 第69章 好半晌,搬运工干完活,终于搬运最脆弱的电视。 此时此刻,强忍着不破防的村民,也终于抵挡不住攻击,尖声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清电视啊!” “我没看错吧是智能彩电,还是大米的,好贵的我去要好几千!” “新电视,新电视,我也想要新电视……我去抽奖都没中的大米电视,居然让黄家先得到了怎么会!” 安装调试好后,司机拿来一张单子,让下订的尺绫签收。尺绫写下他名字,司机便终于完成这趟活,开着车离开了。 只留下羡慕嫉妒恨的村民,他们的眼红得实在可怕,表情早扭曲得不成样子,最后归于想要但是无可奈何。 他们紧紧盯着签收下订的尺绫,牙痒痒,宛若要把他吃了一样:“这可是个财星,为什么不是我们家,为什么!?” 见最后的工作完成,三人和节目组坐上车,跟随着救援车队,终于离开小石村。 第55章 吃饭散席 本次拍摄, 原定十五天,实则二十三天。 手指一掐算到这,楚文斌才突然想起, 在很久很久之前,为了惩罚尺绫抽烟, 变形延期的那十天。 本来只是逢场作戏, 说说罢了,没想到因为暴雨, 这惩罚落实了。楚文斌撇嘴, 都是天意啊, 他还想着能侥幸逃过。 陈桐玩手机, 又和他妈用家乡话聊天, 语调婉转, 很是好听。楚文斌算完数,看到坐着孤零零的尺绫,手机也不玩,话也不说, 一昧望向窗外。 山路漫漫, 数日前他们走过这条路,还看见瀑布似的大雨, 现在艳阳高挂、视野开阔, 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色。 个把月就这样过去了。这段变形时光, 对于三人来说, 都无疑是重要的生命历程。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以后必定会怀念, 现在也会成长。 友谊、争吵、患难,总是让人刻骨铭心。 车安全开下山, 很顺利就到达县城,他们都各自订好机票,马上要奔赴机场了。此刻陈桐妈妈提出:“要不一起吃个饭吧。好聚好散。” 楚文斌妈妈很乐意,极力支持。大家随着陈桐妈妈找的饭店,进入到包间内一起吃个午饭。 陈楚二人各自粘着他们的妈妈走在前头,接着是乐于拍摄的摄像师们,而尺绫永远殿后。陈桐妈妈注意到跟在末尾的尺绫,刻意慢下来去问: “你买好机票了吗,一个人回去吗?” 他哥给他安排好了,订了下午三点的机票,孙欣刚刚到了县城,终于有信号,转告给了他。 尺绫点头应下,他至今不知道今天能回到n市吗。 一些专用车也停下,本来节目组成群的摄像机就招摇,这些车再停下来,更加惹人注目。 随公家的司徒辅,快步跟上来,终于找到尺绫。 他今日脱下正装,身穿常服,可依旧能看见笔直的背脊。如今,众人才更加仔细看清他样子,看上去年过三十,留着简洁寸头,姿态持重,一眼就知道吃硬公家饭。 他在尺绫身边停下脚步,与众人保持距离,以恰如其分的声音说:“你等会跟我回去。” “坐火车?”尺绫目中流露一丝回忆。 “专列。”司徒辅答。 陈桐有种错觉,这好像不是询问,而是在讯问。眼前这人身份必然不一般。 尺绫犹豫,他的头等舱才订五个小时,还没捂热。节目组作为临时看管人,也不敢自作主张,势必要将他转交到能托付的人手上。 孙欣建议尺绫打个电话问他哥。尺言听完,让他随意,尺绫无法抉择,他哥就说:“那你跟他吧,我把票给退了,到了你让他把你载回家。” 尺绫挂电话,司徒辅见事情嘱咐完毕,准备转身离开。陈桐妈妈突然出声,叫住司徒辅道: “诶,尺绫,你让你的家长,也一起来吃顿饭嘛。都快到门口了,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嘛。” 司徒辅听得是一清二楚,停下脚步,面露犹豫,尺绫没出声,最终在楚文斌妈妈的附和下,这位长官似的正直人物被逼进饭局。 原因有二: 一是大家都有大人陪,尺绫总是孤零零坐那一个人不好,没病都能憋出病来。小孩最不好的是搞特殊,但凡不是鹤立鸡群的,都容易出心病。 二是见他身份不俗,万一聊得来,又拓展了人脉,日后好相助。陈楚二人妈妈都有心有意,互相对眼,一官一商总是要讲点情分。 陈桐妈妈点了些菜,也招呼导演摄像一起坐。她刻意没点山珍海味、鲍参翅肚,出声询问:“孩子们都喜欢吃什么?点些孩子们爱吃的吧。” 毕竟都是些特殊人物,官家太太和硬饭碗,太过张扬,容易有行贿之迹。 陈桐接过菜单,抹一下鼻子道:“我来点吧。” 如此一瞧,陈桐的为人精明,和他家庭氛围息息相关。 楚文斌和他妈也长得像,性格也有迹可循,大大咧咧、热情奔放。也能看出自小把楚少爷当宝贝养,虽不是锦衣玉食,却是百依百顺。 至于尺绫?他说哥哥自小抚养他,众人却觉得性格大相径庭,连长相都没几分相似。 母子相像,兄弟互补。尺绫的沉默寡言,和他身旁这位竟如出一辙,都实际上谨言慎行。 菜很快上来,楚文斌陈桐坐得近,两人话语不断,反倒尺绫坐得远,手脚拘谨没吭过一声。 “您是做什么的?”陈桐妈妈轻车熟路,给司徒辅倒酒。 司徒辅虽不喝酒,但没有挡杯。 “我做警察。” 陈桐楚文斌去拿饮料,两人交头接耳,最终搞回来一瓶椰汁。他俩提着进来问尺绫:“你想喝什么?” 尺绫犹豫,没有回答。 司徒辅余光注意到身侧尺绫,推一下他杯子,低语:“喝吧。” 楚文斌和陈桐走过去,沉默着给尺绫倒一杯椰汁,两方连呼吸都屏气敛声,跟别提闲聊笑语。 楚文斌和陈桐皆感觉到他们与尺绫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再不像往日独处朋友之亲密。各自回到位置上,菜又陆续上来,服务员在旁边服侍着,包间内更是一度缄默。 陈桐舅舅是个喝酒吹牛的好手,热衷于热场子。刚下肚几小杯白,便嚷嚷起来。 “这次真是天相吉人,三个也真是有缘,好不容易交朋友,以后一定要多多走动。陈桐下周就回去上学了,趁着暑假没结束有空的话,一定要来江浙玩,我们家全包!” 谈及楚文斌家,楚文斌妈妈就笑谈丈夫:“他一天天忙公事,走不开,孩子都是我来带的。把楚文斌养成这个样子,脾气可臭,和小伙伴们相处有什么得罪的,多担待了。” 陈桐妈妈自嘲:“诶呀,我和陈桐他爸啊,是离婚了,从小一个人带大这孩子,我最知道他心性,心眼可多。真心朋友交不了几个,但我看他和这俩小伙伴还挺投机的。多好的机会啊。” 楚文斌对陈桐吐槽:“你妈睁眼说瞎话啊。” 陈桐木着脸:“我也觉得。” 话语起承转绫,这边聊得差不多,就该换一边客气:“对了,司警官,我见着您与尺绫也不是一个姓,请问您是他什么人呀?” 众人目光顿时齐齐转过来,又立马转回去,忌惮尺绫旁人那生人勿扰的气场。 在那气场下,尺绫都束手束脚,不同往常。 陈桐终于发现尺绫的不对劲了,他们处识时,就觉得尺绫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谨慎,如今更加明显。 毫不夸张,已经不是谨言慎行,而是有种古代大家闺秀的端着。尺绫和身旁那人气势上,简直如重剑对草芒,被压得死死,削得毫无犀利,成了只乖乖小白兔。 这人克尺绫啊。陈桐想。 众人还未等到回答,司徒辅温言: “我是他的监护人。” “……” 陈桐楚文斌愣住,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尺绫父母双亡,有个很精明的哥哥,但从未听他提起过其他熟人,这位长官就是个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事情。 他们猜可能会是他哥的朋友,也可能是家里面的人脉,但万万没想到,居然父母双亡的尺绫,居然还有个血缘之外的监护人。 “噢噢,这样啊……”陈桐妈妈敬酒,脑子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关系,一团浆糊。 司徒辅拿起杯子碰唇,没有沾到酒水。 这人和尺绫,一看就知道毫无血缘,不是长相问题,而是气质就大相径庭。 尺绫跟正直擦不上边,半杆子打不着,肉眼看不出任何关系。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司徒辅看手机。 他们该出发了。 “时间这么赶啊?”陈桐妈妈站起来,这才十二点多,这人几乎没下筷。 尺绫受他影响,也没怎么吃,连特意为他点的素菜也没动过。司徒辅收拾很干脆,尺绫跟上他。 陈桐舅舅递来一根烟,司徒辅婉拒:“我不抽。” 第70章 陈桐舅舅也不好再纠缠,收回手。众人目送他们离开包间。 “这就走了?”楚文斌失落嘟囔。 “可能赶车吧。”他妈搪塞,“我们的飞机也快了,四点钟,多吃点。” 尺绫上车了,楚文斌本来还想留在这个地方玩玩,听到买好机票的时候有点失落,回家也挺好。 陈桐夹菜,这两人走后,房间内氛围也放松很多,顿时没那么拘谨。顺口道:“他椰汁都没喝一口。” 朋友给他倒的饮料,还整杯放着。陈桐一直观察尺绫动作,连他吃了几筷菜都数得一清二楚。 “哎呀,我忘了。”楚少爷大叫,懊恼拍头,“忘记加尺绫好友了。” 他们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交换,家住哪儿也不知道。 这叫做真正萍水相逢的朋友。陈桐安慰他:“他这人就这样,只能有缘再见了。” 薄情如尺绫,一散永不见。 他跟着司徒辅来到车站,司徒辅帮他提了行李又换票。走特殊通道,很快就过去了。 尺绫望望候车站,此刻节目组已不在身边,他切实地身旁无人,轮到他跟着别人身后了。 座位安排得很利落,商务座,前后无人。 从现在出发,晚上到n市,总共六个小时。尺绫跟着上车。 列车时间对比坐飞机,是要多出两倍,但接连地面,不容易出意外。 司徒辅一上车坐稳,就开始拿出电脑办公,文件时一份接一份。尺绫靠窗坐,望外面田野风景,有时候就吃零食。 “比飞机还要贵一千。” “安全。” “你坐飞机来的?” 司徒辅以前不坐飞机,都是坐列车。他是忙了之后才开始改坐飞机的。局里面很多事情,一刻都不开他。除非有要紧事他才会短暂出差一下。 这次出差,要紧事就是尺绫。司徒辅把尺绫接回市里,保证他安全,不怕出意外,只怕他死了。 “有报销。”司徒辅没再说话。 尺绫吃完手上的零食,一直看窗外,不看他电脑。商务座没什么人,只有后面寥寥几个。他们坐在前面,靠近车门。 外面的天还亮着,一片绿野,有时候经过城区能看到房屋,但更多是荒芜的郊野。 车上冷气足,尺绫问乘务员要张毯子,盖住身子睡觉。 他一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司徒辅仍旧对着电脑工作,窗外开始入夜,朦朦胧胧的。 尺绫看他手机亮起,好多个未接电话。他只看一眼就没兴趣,继续睡觉。 到达n市,他们下列车,天已经完全黑了,时间也七点多。 司徒辅开车,载着他走,尺绫掏钥匙:“好像忘记带了。” 司徒辅车头一转,把他载到自家。上电梯开门开灯,里面干净整洁得像新屋,但不乏日常生活气息,朴素扑面而来。 中午没怎么吃,司徒辅给他下面条。厨房里雾气萦绕,尺绫坐在沙发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他们一人一碗素面条,不比中午的大鱼大肉,热气腾腾,显得清冷单调。 尺绫吃面条,吃完就看电视,司徒辅洗碗。 “你今晚在哪睡?”司徒辅问。 “随便。”尺绫喝蜂蜜水,看电视,电视斑斓喧哗。 司徒辅不会像他哥一样过问去拍节目的事情,他也很少问过去的事,大多专注现下。两人今晚没说几句话。 到十一点,尺绫进客房睡了。这所谓客房,也只有他一个人睡过,基本是为他准备。 司徒辅忙完手头上的事。推门看看他,只见他窝在被子里。司徒辅帮他开窗,好流通风,把门开了。自己却是被一个电话叫走,局里还有事情。 司徒辅临走时留小灯,把钥匙放桌上,合上门,走了。 第56章 重开未遂 节目组平安落地, 一到电视台,便是咔咔狂剪。 很快这季《变形人生》的后记《被困小石村》也出了。 粉丝们皆大惊,一时间网上火爆, 冲上热搜,节目组再加工翻一炒, 果真血洗综艺榜单, 位居首席数周,热度只增不减。 【还有吗还有吗,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后期大哥不准剪了, 每一秒我都要看!】 【嘤嘤嘤, 真谢幕了, 舍不得结束】 【有人知道尺绫wb是什么吗?为什么我只找到陈桐和楚少爷的】 【尺绫?他好像没有开通社交账号】 在大家快褪去节目感情时, 一部小纪录片《流浪县城》突然悄悄上线了。 摄像师始终不舍那些被废掉的镜头,最终经过同意后,剪成一部纪录片,这样过审尺度也大一点。 起初是一个无聊人士, 在无聊消遣时翻到纪录片页面, 恰巧点最新一栏。忽地,看到封面人影有些熟悉, 颇具美感, 点进去一看。越看越熟悉, 才发现这游荡青年, 好像是尺绫。 他立马奔走相告,本来要回归平静的“尺绫”二字, 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并奉为圭臬。 【他真的像个活神仙】 【自由, 太自由了,来去自如,在这人世间好似蜻蜓点水】 【这片子拍得真好,好啊!文青必看!】 【虽然听上去很不合适,但看完后续,我真的只能用:英勇骁战、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来形容尺绫了】 【听上去像水浒传plus版尺绫。。。】 节目组导演尝试给他搭桥牵线,特意组一场饭局,希望能抓住热度,顺着网民的意原地出道。 网剧也好歌手也罢,有电视台导演靠背,不比签个经纪公司当牛马强? 他打电话去找尺言,都是同行,总该赏个脸吧。当初求着上这节目,不就指望着自己这身资源吗?要真只想当个小明星,何必来变形计,折腾一番造势呢。 谁料到,他哥居然不识趣,径直拒绝了。 这是要单家独户奋斗啊?何必呢。尺言身上挂的那点肉,也就能在幕后用一下,到了其他电视台人家可不认了。 导演亲自去截胡他扯着聊过,后面不甘心再打几个电话,都是明言拒绝。 网络来得快去得也快,新鲜话题一波潮水盖前浪,再加之尺绫没任何社交账号,再无露面,热度也就降下来,几乎遁迹匿影,毫无水花。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硬扯着被浪费了,导演只恨尺绫他哥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其他人也叹息一阵,再无后话。 彼时,尺言刚挂完电话,回到饭桌上。灯光微黄,映得饭厅温馨。尺绫正伸手夹桌上的油麦菜,动作吊儿郎当。 “你想去拍戏吗?”尺言问。 尺绫还没回答,饭桌上对面一人声音响起,声音带训斥:“拍什么拍,先读书去。” 例行的回尺家吃饭,每个星期也就那么一回,好不容易聚齐人,还没进食过半就引来怒斥,这回尺绫是一句话都不说了,光用勺子吃饭。 尺绫虽然痛失双亲,但哥哥还是有几个,为首的当属同父异母的大哥,妻子是个老师,好巧不巧,还是尺绫的班主任。 按理来说应该称呼一声嫂嫂,但由于和大哥关系不熟,尺绫一般都叫林老师。 银发苍苍的老管家过来,给尺绫倒上一杯温水。 班主任林梓吃饭,都说到读书了,于是提起:“我帮你找好高中学位了,等到初中挂满毕业证,你明年六月就能高考。” 她声音放缓,稍显温和: “无论你怎么发展,都得有个学历在手。你和你哥搞东搞西我没意见,但初中毕业证都拿不到,成何体统?” 林老师年轻,不过二十六七,远远未到古板老教师的行列。但自从和他大哥尺平结婚后,两口子性子是愈发愈像,很容易就板着脸,言辞算不上严肃,但内容的的确确正经。 林梓话语里有指桑骂槐的味道,她瞥一眼尺言,两人关系相处得是不错,但也不能由着乱糟蹋尺绫。 当她听到尺言放弃北大保送,高三都过一半才说去学传媒播音,最后上了个本地平平无奇的传媒学院时,她想掐死尺言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不亚于无知家长改志愿,学生为爱去二本。要是尺言在他弟身上也来这么一趟,林梓估计自己分分钟被气得脑出血,不是分家就是一命呜呼。 “对,嗯对。”尺言附和点头。 吃完饭,众人准备各回各住处,老管家提着新收的枇杷蜜,给尺绫送上,让他带回去喝。 尺绫提着一小罐枇杷蜜,坐上尺言的车,回公寓去。 他哥将车开过桥,进入林道,四周无人,月光清亮照入。 “你自己怎么想的?”尺言转弯,侧头望窗外后视镜,突然问。 “不知道。”尺绫在后排玩手机。 到了尺绫的公寓,把他放下。 “我上班去了。”尺言告别,“再见。好好休息。” 尺绫转身进房子,先是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然后上楼躺床上看手机。百无聊赖。 第71章 他挺喜欢看电视的,但自己屋子里的电视从来不开,积着厚厚一层灰。他觉得一个人看没意思,必须要有人在场,无论是看还是不看,都要至少要有一个人陪同。 手机里他也没什么好看的。人家都是看短视频朋友圈聊天,而他没社交软件,联系人也一共就那几个。好友一个是班主任林梓,一个是定期转生活费给他的尺言,还有几乎不聊天除了发报告的医生亲哥。 他看着发光的手机屏幕,白茫茫的,眼中也映出惘然。 点开朋友,一往下滑,要不就是整日转发老师招聘、学校活动,要不就是医院招聘…… 唯一一个还算活跃的,就是之前添加的竞赛生高晓晓。这位姐们已经到清华报道了。 尺绫开始睡觉。 他确实挺没用的,没点人生目标,说他咸鱼还真不是开玩笑。 一天天无所事事,吃完就睡,睡完就吃。看书也不看,做题也不做,社交圈就这么大,连个同龄朋友都没有。 楚文斌已经开学备战高考,陈桐也在社交媒体上发了自己的大学课程。要是尺绫按部就班,从幼儿园开始上小学,从小学上到初中,从初中上到高中,现在说不定也和这些小伙伴一样。 只可惜,他人生前半载一片空白,脱离社会,回不到正轨。 重开吧。 他有时候梦里会想。 缺少了社会化进程,每次对外行动都举步维艰。尺绫在拍变形人生的时候好上一些,一回到家,就被打回原形,连出门都成了抗拒的事情。 林梓一直很反对让他搬出来住,更主张他住集体宿舍,多和同龄人相处。 为的就是他能健康成长,只可惜,学休到一半,房买都买了,他也不愿意搬。 夜已黑,尺绫趴在床上睡着。 外面忽地下起大雨,淅淅沥沥从窗户溅入,雨水湿了电线,一缕电光火石擦破黑暗。 火光点燃积尘已久的电视机,擦得是一阵亮。嘶嘶爆破声,火光正式变为火势,蔓延至铺地的短绒地毯。 地毯占据一楼的大半面积,火顺着羊绒,蹭上墙壁,烧干了一棵绿植,来到二楼。 趴着睡觉的尺绫,朦胧间就听到嘶啦爆破声,屋子里闷热起来。他没有管,埋头继续不动。 直至感觉到身下压的被子已经被火烧了,自己身处熊熊火光间,热浪扑面而来。他叹一声: “唉。” *** 论坛里,总有人记得尺绫。 【有没有人知道,之前要造势出道的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0l:rt,好奇 1l:cl吗,bxj那位? 2l:我还挺期待他出道的,之前不是有解解说和电视台谈崩了吗 3l:都这么久了,还没消息,是不是回家做素人啊 4l:真要来玩一玩回去做素人,搞这么多通告?骗谁呢,我才不信。 6l:实话实话,我觉得他没什么必要出道,家里有个教授哥,外公家还是大资本,还到圈里来混格局太小了 7l:也对,可能回去读书了。他只要考个大专,三年之后直接研究生考他哥学校,报就能上。何必来圈里混呢 46l:最近不是有新的选秀开始拍了吗?有没有内部解解告诉我一下,cl在不在啊? 47l:得了吧,他去选秀?不至于,家里有头有脸的,直接荧幕出道不香吗 48l:yxh真是夸张,cl都快入土了还能逮着薅。上次才传他要空降去上《少年的旅途》,后面又传上《亲亲恋爱》,他wb都没开,野生粉丝们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吧 62l:你别说,我还真觉得他有可能选秀出道。 63l:太暴殄天物了吧,不值得,不如去保送清北为国争光 64l:楼上什么意思,秀芬还不能吃点好的?我就想吃高智商美人当爱豆 65l:yxh画大饼你们也信,还吵起来了,不如信我说的秦始皇会出道,呵呵 88l:别看cl好像势头很大,但野生粉丝们大多是看个眼熟,要真打投来出道,真没几个愿意干。 89l:他所谓的粉丝,基本上都是欣赏态度大过喜欢,让他们进粉圈干事,嗨呀,都仅仅是路人层面 90l:之前变形人生也不是没造过星,我记得就有快十个,最后一半退圈,两个夭折,一个糊豆,都不能打。 91l:白期待了。我还以为几年前预言的那个天降紫微星可能会是他,没想到啊。 *** 差点重开成功的尺绫,望着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公寓,打电话给消防队,又打电话给尺言。 “哥,” 背景音是消防警报声,尺言只听到弟弟在滋水声间的模糊话语: “我没地方睡了。” 第57章 光芒万丈 【第二卷】 我想向你呐喊 想邀约 为你准备好 初到这个世界的欢迎礼 你透过玻璃墙看我, 我看到你的白,你的黑 我透过玻璃墙伸手抚摸你 你如羽毛纯洁 比钻石更加纯净 我已经醉心 已经败给我自己 我要把所有洁白的羽毛都收集在 一起 我要把萤火抓罐子里为你做灯 所有的星星 所有的月光 太阳的光芒我都要存起来 过滤出最温和的 给你 你转头 对我不好奇 宝贝啊 我的宝贝啊 你的眼睛 淹没 我的一切的一切,包括声音 *** 【《光芒万丈》开始录制了耶, 有无uu一起聊聊?】 0l:感觉还不错 1l:卡 2l:滴~ …… 13l:选手都公布了吗?嘻嘻嘻新墙头我来了 15l:我发图和名字,你们打分。第一个, …… 154l:好多回锅肉啊 155l:这个容姚长得不错 156l:无菜, 化身乐子人 157l:这个方一茗不是唱歌的吗,怎么来选秀了 158l:这也没多少人啊, 真的发全了吗? …… 通过面试的练习生们, 陆陆续续下飞机, 来到大营。这里坐落在体育馆内, 地理位置几乎与世隔绝, 在n市郊区。 刚一到门口, 就看见有站姐蹲在门口拍摄,一些无名练习生拉着行李箱,赶紧走进大营。 现在是秋天,也快入冬了, 室外干燥不宜久留。 星传的练习生们最早到达, 三五成群路过宿舍楼,他们突发奇想, 反正等会就要选宿舍了, 不如提前去探个底。 拍节目只是两小时的事, 还可能一剪梅, 但选宿舍可是接下来一个月的事啊,一轮游也近三十天, 万万不可委屈自己。 队长黎修管不了,只得任由他们, 队员张可一个劲往里冲,见到标着四人间的房,高兴道: “这个好,离楼梯近,我们该刚好四个人,要不就看看这个。” 黎修看一眼时间,还有三小时就开始拍摄了:“快点,速战速决。” “怕什么,反正我们来得最早,也不会有人溜进来看。”张可喂定心丸。 众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 “?” 尺绫已经在铺床了。 张可愣住:“你好,请问你是?” 他明明是最早一个来的啊,怎么会,居然还有比他早的人。 余光瞥见桌子上的摄像机,这才想起房间里摄像头还拍着,他立马正声,自我介绍:“噢噢,我们是星传的练习生,你是?” 难道对面是大公司?选宿舍是重要的拍摄一环,哪个练习生敢逾越节目组规定先来强占。他们算大胆的,也只敢提前来看一看,没料到这个人居然直接先来铺床了。 尺绫继续铺床,回答道:“我来睡觉的。” “我叫黎修,这位是张可。我们来自星传。”黎修见丢人现眼,赶忙把张可拉走,挡身出来解围,“你好。” 尺绫听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好。” 他沉迷铺床,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黎修脸上挂了丝怪异,抿抿嘴退出房间。被扯着的张可也皱皱眉:“这人谁啊,这么拽。” “别乱说话。”黎修斥责。 “无所谓,等会就认识了。”张可别过脸,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好强占这房间。 他们溜达几圈,找几个合心意的房,记住大致位置,就心满意足去准备初次拍摄了。 到达拍摄场地,造型师开始给他们补妆发造型,陆陆续续到的人多起来,大家的行李箱都放外面。张可对黎修说:“流程说等会录初见面,录完要三个小时,那都快晚上了,还要录选宿舍。折腾完不都十一二点了,来得及收拾宿舍吗?” 化妆师正在给黎修补妆,黎修不好说话。几分钟后,其他练习生也陆续进入后台,化妆师加快动作,很快就把两人搞定扔一边了。 第72章 黎修叹气:“张可,你来是为了出道的,不是来夏令营的。” 张可讷讷小声:“都快冬天了,应该是冬令营。” 黎修已经23岁,进圈也快三年了,之前参加过类似节目,多多少少了解一点。张可只有17岁,刚进圈一年,没遭受过毒打,有时发言逆天,只能说童言无忌。 他们公司一共派了四个人,黎修实力强,最有希望出道,其他的几个就当历练历练,能不能给镜头就看运气吧。 他们坐在旁边,看到大公司的练习生、小公司的练习生,还有知名的,也有查无此人的。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张可算是大开眼界: “大公司果然不一样,衣服质感都比我们好不少。” 练习生基本都到齐了,就剩部分还在弄妆造。导演看了眼时间,喊道:“开始了开始了,准备!” 全场就位,摄像灯光—— 张可开始有点紧张了,他摸摸黎修的手:“队长,你的手挺冰。” 黎修闭上眼,压制狂跳的心:“废话。” 初见面实际上不算重要,只是选手们相互认识的一环节,也展示不出实力。但黎修有经验,他深知这是观众们看到的第一期,人人至少都有出场那两秒镜头。 看上去像轻松闲聊预热,可这一环节,是最看脸的。 能引起观众反应的,只有长得最好看和长得最丑的。自己长得不差,但在长得都不差的人堆里,他能靠什么来引人注目呢? 导演安排:“白莲娱乐的呢?可以进了。” 白莲的两个练习生充当炮灰。一般来说首进场的质量普通,通常都出不了道,人气低迷不高。 黎修知道,开场当第一虽然必有镜头,可刚开始时看节目,观众都还没进状态,几分钟后就逐渐上头,更期待后面选手。 这不是个好出场位置,但想必白莲娱乐这小公司,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争到的。 白莲娱乐两个练习生进场,又将近三家公司的练习生进场。 终于,黎修他们被安排到一个平平无奇顺序。 “星传的可以准备进去了。” 导演喊。 黎修抓着最后一分钟,带着三个队员再次理顺自我介绍。当他们对口号的时候,有个助理来找导演了。 导演问:“木瓜娱乐的准备好了吗?嗯,怎么了?” 助理把名单给导演,焦急道:“还有个人没到。” 导演看一眼名字,立马掏电话。等三四铃响后,黎修只听见导演说: “喂,你去哪儿了啊?……别睡了,都开始拍了你还没化妆。求你了,赶紧过来好不好啊……” 没听完,黎修他们就要上了。 他们进入场地,小厅已经坐不少人,表演了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就平平无奇地入座了。 “这个黎修好专业啊。” “这是前辈啊。” 有几个练习生捧场讨论。 星传虽算不上多大的公司,但在爱豆行业还算是专业的,公司里有一个当红流量明星顶着,知名度不算差。 后进场的好处是,场子已经热起来,每走一步都有掌声。没过多久,真正的大公司“娱正传媒”就入场了。 大公司选手质量高,进选的练习生也多,足足五个人。其中最为亮眼的是站中间的队长向晓,长相俊美,还有大家早有耳闻的强力vocal卓云山,引得练习生们连连惊叹。 “果然,大公司走进来,气场都强一点。” “太帅了吧这衣服。” 与“娱正传媒”相对的大公司,当然是“世奇娱乐”,世奇的练习生接着入场,给在场又一个王炸。 “哇哇哇果然是大公司。” “不是吧又来!” 世奇风格明显和酷炫风格的娱正不同,走特立独行风,最有特点的当属留长发的容姚,五官精致,美得只叫人挪不开眼睛。 黎修看着,鼓掌苦笑。 其实论起长相,大家都差距不大。但长发咖有特点,人气总会高上一些。 小公司的练习生们鼓掌鼓得是两手通红,喊话喊得声嘶力竭。正片里,总该要人做吹捧丑角,这是他们靠自己博几秒镜头的唯一方法。 练习生快入场得差不多了,张可突然奇怪,扯扯黎修的袖子:“我们今早看见的那个,怎么还没出来呢?” 黎修一顿。是啊,这都快到尾声了,怎么还不见人。 张可凑凑头看门外:“噢噢,我看到了,说曹操曹操到。” 彼时,拍摄厅外。 尺绫姗姗来迟,妆造师帮他十分钟化好妆,送上拍摄场,导演数着人头,一见到他,就立马推出去:“好了该你了上上上,放松点走进去就行,别怕啊。虽然来凑数,也要凑得专业点。” 导演再三嘱咐:“记得啊,进去介绍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就行。” 尺绫被镜头跟拍过一个夏季,面对摄像机,他并不害怕。 当他踏上走廊,墙壁灯光闪烁,他好奇看一圈,走到末端看见大门,推开。 镜头下,发丝微卷,眉眼迷人。张可看呆了,大屏幕上,这人竟然如此上镜。 “又是一个长发咖啊。”有人对容姚讲。 同样以长发美人为特色的容姚,特意多看了来者两眼。 选秀里最怕撞造型,即便是成团,也最多只会留一个长发咖。观众下意识很容易将两人对比,谁胜出自然一目了然。 尺绫抬眼扫一圈环境,目光霎时犀利,惹得众人心跳怦怦,看来是个强劲对手:长相俊美,上镜满分,气场强大,引人注目。 尺绫绕到中间说一句:“大家好,我叫尺绫。”就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大家愣愣:…… 就这样?不是应该放大招吗? 人家都把自我介绍拖个至少三十秒一分钟,好争取些镜头,而他一句话,两秒钟就结束战斗了。这也太……不上进了吧。 这长相,这上镜程度,这两秒介绍,想多给点镜头都不行啊。 “这是哪家公司的啊?” “好像是个人练习生。” 张可吐槽:“这跟没介绍一样啊。” 黎修无奈笑:“还是不认识。” 后面又陆续出来几个小公司和个人练习生,没什么水花,大家鼓掌欢迎完,拍摄就结束了。 张可还在数几个人,黎修已经把人脸姓名记得差不多。沟通的第一要诀,就是记住对方名字。黎修看一眼那长相夺目的尺绫,又忽地觉得他泯然众人、平平无奇了。 秀圈,从来不缺皮相美人。 有特点固然可贵,但镜头是王道,想怎么剪,最终是节目组决定。 尺绫坐在角落,那处角落非常刁钻,后期取镜头基本不会用那个角度。望着进来的众人,他拍拍手,导演宣布拍摄完毕,他也拍拍手。 隔壁的练习生见他貌美,实在好奇,问他:“你性格很内向吗。” 尺绫鼓掌:“啊?” 旁边练习生继续说:“你看,你就是很内向,哈哈哈。” 尺绫继续鼓掌。 上面练习生拉住伙伴,帮他问:“诶,你想出道吗?” 旁边练习生压住伙伴:“你问的废话啊。都来这了,谁不想出道?” 尺绫看着自我介绍的众人,他们有的会唱歌,有的会跳舞,还有的是rapper,有的是电子音乐制作人……多才多艺,怀揣技艺,真厉害啊。 自己什么都不会,尺绫觉得人与人的差距真大,要是他也能什么都会就好了。 他想起来这里之前,尺言忽悠的:“送你去个冬令营,包吃包住还有钱拿。” 见尺绫懒散霸占床,他哥继续说:“很多人和你一起唱歌跳舞,有专业老师教,学到就是赚到。多交点朋友,好不好?” 刚享受过夏令营《变形人生》的尺绫觉得还不赖,看着还在装修的房子,无处可去的自己,于是选择再次相信他哥哥的话。 来到后,果然大家都很优秀。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兴趣班。 第58章 分宿舍 选宿舍的片段很快就拍完, 比他们想象中要早太多了。 黎修只希望自己能蹭上几个镜头,毕竟他已经是回锅肉,再回锅就焖烂了。 张可收拾行李, 凑个头出门外,看见忙碌大伙, 又将目光投射到楼梯旁的四人间, 想看尺绫。 看不真切,张可转回身来, 继续叠小毛巾, 对队友们说:“你们说那个尺绫, 是不是艺名啊, 取得这么不吉利。” 黎修想想, 确实不太吉利, 但还挺亮眼的。 “一尺白绫,啧啧,”张可皱眉不解,坐到床上, “倒过来还是凌迟。” 黎修劝诫:“他名字能让观众记住这一点, 就比你我都强了。” 是啊,多少练习生上节目转了一圈, 淘汰时观众都还没眼熟名字。 有的人靠实力让观众记住名字, 有的人靠脸让观众记住名字。这个尺绫倒好, 靠名字记住人, 别说,还挺有效的。 第73章 黑红也是红嘛。 此刻, 另一个队友刷着手机,说:“我怎么觉得这名字,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看过。” 黎修听闻抬抬头,手里拿着公司给他们准备的背调资料,只看一半,还没来得及翻完。 队友搜这名字,看到跳出来的营销号,猛地想起:“哦对,我记得了,他参加过变形人生。” “就那个交换节目?”张可笑笑,“原来是自带粉丝啊,怪不得个人练习生。” 队友继续搜:“没啊,我看他wb,才507个粉丝。” “账号还是前两天开的。”张可凑过来看一眼,发现盲点。 点开“光芒万丈-尺绫”账号的粉丝列表,500个账号基本上都被系统自动屏蔽了,只剩下寥寥几个官方还有头像。 “都是买的水粉啊。”队友和张可都一阵不可思议。 尺绫刚开wb,粉丝数量只有官方的6个账号,他哥也帮忙点了一个。节目组实在看不过眼,帮他买了500的粉丝。 黎修放下资料,帮忙摆好鞋架行李箱:“算了,八卦也没用。早点睡吧。明天起来练舞,下周就要初舞台了。” 他们想想也对,马上要拍公式照,可不能整出个黑眼圈。 刚要滚上床,门口就来人,“收手机了。交出来,都交出来。” 喜闻乐见的环节。队友手上刚拿着,被抓个正着,直接上缴。黎修也干脆交了手机。 张可交一部还藏一部,大家默不出声。 这边收完,节目组就提着篮子到对面房间,尺绫他们宿舍终于开门了。张可趴在门槛上看: “他们那个宿舍,都挺文艺的。” 从两边门框里,张可只看见尺绫的背影在动,其中夹杂其他青年的人影。 节目组:“不要私藏手机啊,都交上来,还有充电宝什么的也得交。” 尺绫宿舍四人间,但只住三个人,一个是石穆,搞音乐的,人如其名沉默寡言,长得还有点老气。一个是唱民谣的,叫陈嘉。 两人都是一个公司,公司名也很符合两人气质,叫文画。 尺绫见石穆打开行李箱,拿出充电宝上交,又拿一个mp3问节目组:“这个播放器要交吗?”得到否定回答后,他收回去。 尺绫也学模学样,打开行李箱,里面都是他的一些常服,还有零食,以及几本书。他交了手机,又拿出薯片棒棒糖,正要往篮子里放的时候。 节目组制止:“这个不用交!” 这一幕似曾相识。张可大开眼界:“这哥们还在变形计没缓过来呢。” 尺绫把节目组送出门,又关上门,张可的偷窥行动被打断,失望而归。 *** 第二日,拍公式照。 之前已经挑过一批人气高的预热过一轮,今天拍的公式照,则是把所有选手都放上去,正式准备开播了。 张可拿到制服,眼前一亮:“这质感挺好的。” 蓝底白纹,板正修身,看上去成熟不乏青春。就连普人穿上都能拔高一个颜值level。 黎修拿到后叹一口气,对镜往自己身上比。但愿这次有回报,他不想成为三家姓奴。 五米开外,他们看见化妆师正在给尺绫上妆。 张可不禁感叹:“底子真的好啊,妆前妆后没什么区别。” 黎修安慰他:“没关系,你也化了跟没画一样。” 化妆师似乎不是很重视尺绫,草草上完妆,就把他扔一边去。尺绫就在旁边坐着,低头数手指,抬头看人来人往。 黎修也开始上妆,化妆师眼熟他,跟他聊了几句。从工资聊到家里,又聊到出道。没过多久,就开始拍公式照了。 按照公司组别排队轮流,黎修听着喊名字,再一次对脸记人。张可还在凹造型,这可是他面对观众的第一张图,不能不上心。 “下一个,卓云山。” 卓云山迈着高挑的长腿,在摄影棚摆好姿势。本来还在绞尽脑汁的张可看呆了:“这腿,这比例也太完美了吧。” “我拿什么跟人家拼啊。”张可开始自卑。 卓云山当练习生也四五年,入行很早,上过不少唱歌节目,有一副著名的好嗓子。样貌更是出众,瘦高挺拔,一看就知道出道必有他。 张可数手指:“九个出道位,娱正两个,世奇两个,还有好多牛人,真的轮得上我们吗?” 黎修虔诚祈祷:“公司给我买一个。” 拍了一上午,摄像师手都累了,终于快轮到吊车尾的练习生,看着就像一轮游苗子。 黎修他们刚刚拍完,凑到出图区看看,挑选,张可指着叫:“队长你好帅。” 他们偷偷环视其他练习生的公式照,都拍得很好,黎修的帅又一时间泯然众人了。 围观摄影的练习生已经散得差不多,大家都准备吃饭练初舞台去了。黎修他们也准备离开,回头再望一眼。 只是没想到,尺绫居然是最后一批。 “看来没什么背景啊。”张可遥望。 “放开点,笑一下,对动作大一点。不要害羞,动作大一点!自信一点,对你最帅!”摄影师不断鼓励叫喊。 尺绫没有害羞。 摄影师继续:“wink一下。” 尺绫:“wink是什么?” 摄影师:“眨眼。” 尺绫回想起之前的人,也学眨一只眼。摄影师拍完后,叹一口气,废片。 “导演哪里折腾来这么个玩意儿。”摄影师叹息,他第一次见这么不专业的练习生,这是连门槛都没摸到啊。 助理讷讷说:“这个好像是导演借回来的。” “什么借?”摄影师没听清。 助理继续道:“这好像不是正式选手。之前不是有一个选手退赛了吗,人就不够了,数字也不吉利。” “导演找关系,才从同学那捞到这一个。听说一轮游就放他回家了。” “这么多练习生,都找不到一个替补的?” “没办法啊,长得不太行。大部分都让对家挑完了。这个长得好看。” 摄影师听完,点点头,这句话倒是真的。 内娱选秀大热,练习生一茬一茬地割,把好苗子都选没了。停办一年后,练习生的质量才回温,总算有些亮眼的,还过得去。 摄像师给不少明星拍过照,比尺绫颜值高的不少,但在今天这堆里,他的脸和气质算是前二十了。 只可惜,出道位仅仅九个,也不是光靠脸就能撕来的。 再加上只是个来凑数的,估计也就太子爷,来体验生活。 尺绫拍摄完毕,麻利走出摄影棚,连照片都没选一张,兴致勃勃往食堂冲去。 “真羡慕啊,这松弛感。”黎修望他背影,发自身心感叹。 “他甚至小跑起来了。”张可他背影,人都呆了。 两人敬业地一口一个老师,一指一张照片,一鞠躬一个“麻烦了”,才讪讪离去。精神绷紧得不行,生怕把节目组哪个人得罪,自己就被一剪梅。 这人倒好,来去自如,跟进来玩似的。 时间愈十二点半。两人结伴走到食堂,入眼就看见尺绫。 他们相离两米左右,越走越近,两人面面相觑,纠结要不要打招呼,毕竟对面是入营来第一个见面的练习生,也算是脸熟。 但对面明摆就是个冷性子,万一又不理自己,岂不是白遭冷眼,自讨苦吃。 尺绫拿餐盘,挑筷勺。张可磨蹭半晌,最后还是迎上去,也拿起餐盘筷勺。一瞬间余光撞见,张可尴尬地摆摆手:“嘿,你好。” 尺绫肉眼可见心情不错,愉悦回应:“你好呀。” 声音里,爽朗带着甜美,甜美带着活泼。 张可两颊升温,嘴巴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好像……也没昨天那么拽了。” 今天吃自助,蔬果都是一箱一箱,节目组经费足,就属减脂菜管够。尺绫夹一只水煮鸡腿,夹很多青瓜丝,夹西瓜,还拿了一瓶盒装酸奶,怡然自乐。 张可舀一勺腰果鸡丁儿,盖浇白米饭,肃然起敬:“这哥们真自律,怪不得这么瘦,佩服!” 黎修还在回味刚才的打招呼,捞走两盒酸奶:“我怎么觉得,他不记得我们。” 只见尺绫端着一盆青瓜丝,走到离摄像头很遥远的餐桌,和石穆坐一起。张可再次感叹:“他们看上去,真的很文艺。” “文艺不能当饭吃,只适合solo。”黎修安慰 。卓云山一行人路过,和他们打招呼:“黎修。” 黎修受宠若惊,点点头回应。 短暂的交汇在两秒内结束,各自走回宿舍和饭桌,黎修满脑子一团糊糊。 张可怂恿:“队长,他们好像对你挺有兴趣的。混个脸熟,卖个腐,我觉得可行。” 张可的建议很忠实,和卓云山他们打好关系,就算不卖腐,也能蹭到点镜头,多宝贵啊。 黎修叹气:“以后再说。” 初舞台还没拍呢,第一次排位前,全都说不准。 第74章 第59章 太子皇 尺绫吃完饭, 径直回宿舍。黎修张可他们不敢吃太饱,下午去练习初舞台。挥洒一身汗水后,六点钟终于回宿舍, 准备换身衣服再练。 张可路过对面宿舍,特意多瞥两眼, 抿着嘴。 只见尺绫坐床上盘腿低头看书, 他舍友石穆弹吉他,而还有个陈嘉就不在, 大概去练习室了。 进宿舍关上门, 张可一抹脑袋上的汗, 嘟囔:“真不公平。” 他们练得半死不活, 还要被舞蹈声乐老师训斥, 凭什么对面搞文艺的, 就能坐着看看书弹吉他,悠闲自乐。 黎修挑好衣服,准备进卫生间换,听到这句抱怨, 教训起来:“你是来一轮游的还是来出道的。” 张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心里还是纠结:“他们初舞台唱歌,我们跳舞, 累多了。” 石穆陈嘉都是vocal定位, 尺绫不清楚, 但看样子也不是跳舞的好手。估计哼唧两句糊弄过去就算了, 反正颜值顶着,只要肯给镜头, 人气差不到哪儿去。 “初舞台,把舞跳好了是最划算的。你vocal实力又不强, 做不到像他们那么专业。不如把加试练好搏一搏。” 黎修劝告,张可挪开目光,但心里总有芥蒂,毕竟这次公司发话了专捧黎修,初舞台的c位也是给他,其他成员当绿叶。他当然说话不腰疼。 见他转身进卫生间,张可突然觉得自己挺阴暗,毕竟黎修对自己不错,做队长也负责。他只好针对尺绫宿舍,发泄发泄: “不知道对面有没有皇族呢。” “那个尺绫就挺皇的。”一个队友说。 他昨晚偷玩手机,去看帖子,发现不仅尺绫被开盒,他哥也开得差不多。 “他亲哥也是圈内人,做幕后的。公司不是说缺了几个人的资料嘛,就没有尺绫的。” “临时加塞。”张可想到,并冠以美称,“太子。” 的确不公平,他们要三层面试才选上,公司送了八个练习生来,也就他们四个上了。尺绫这个人,在海选时期一点印象都没有。 “家里好像还挺有钱的。”队友又补一句。 “看出来了。”张可继续扒门框,“穿的都是奢侈品。” 黎修换完衣服,在卫生间里也听到他们讨论,叹一口气。推门而出,打断众人对话。 “不是不让你们想。” 黎修凑近桌子,假装拿东西,摸了下摄像头,张可他们看见了,又听见黎修说:“谨言慎行。” 他之前参加过选秀,人气平平,勉强熬到决赛前夕。中途说两句话,被恶剪出来,直接寄。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播出当天,他wb就多了几百条奇奇怪怪的私信。一直到他淘汰拿手机时,才发现这来自半个月前的网暴。 他当时除了挺想笑之外,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黎修毕竟有经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都一清二楚。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得少说多做,小心谨慎,明哲保身。 “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人家练不练,不关我们事。” “vocal除非很顶尖,否则能力片面,天花板只有b。我们把舞台跳好了,加试弄好,c保底。” 态度要认真,作为偶像都没有冲劲,凭什么让粉丝赚钱给你打投。选秀只会是越来越卷,越往后,通宵练习的人会越多。 看张可还是噘嘴,明显不服,黎修无奈: “有的人来就是图点曝光,又不奔着出道,你们和他们比什么。说难听点,人家不练,不抢一个赛道,你们应该偷笑才对。” 黎修当然知道,往年也有混子被公司一路保出道。但话里一半都是真的,有没有冲劲,只要镜头不乱剪,看精神气是看得出来。 这种民谣走意识流,起初都会让观众眼前一新,但搞男团,到底还得是他们练唱跳的。反正他没见过多少歌手转idol能挺进第三轮。 毕竟vocal只需要一个,撑撑高音就行,哪来这么多就业空间。 张可哑口无言,只好继续去练习。他看见尺绫还在翻书,忍不住猜测:“看的什么书啊,这么入迷。” 黎修自觉得教训过头,出言安慰:“晚上回来,你去串串门,不就知道了吗。” 又是苦练几个小时,把舞台终于弄齐整,他们吃完饭,才回到宿舍洗漱。 尺绫似乎是很早吃完饭,还打包回宿舍,手里捏着瓶酸奶。 灯光明亮,他睡下床,盘着腿一边啜酸奶,一边翻书,姿势没怎么变过。 “小日子真滋润。”张可继续羡慕。 黎修刚洗完澡,用毛巾擦头发,推一下张可后背:“去呗。” 张可忐忑,这弄得自己好像变态狂,痴迷偷窥全占了。黎修鼓励:“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吧,应该有话聊,没关系去吧。” 他拿一包薯片给张可,撕开:“去绕一圈,问问吃不吃。” 张可接受建议,还是有点怂,扯着黎修:“队长,你和我一起去吧。” 黎修没办法,湿着头发去串门,刚推开半掩的门,张可就支支吾吾不说话。黎修举着薯片,友善问:“你们要吃吗?” 尺绫抬头,看见来者,把酸奶放下去,犹豫一下,站起身来夹两片:“谢谢。” 石穆刚从门外绕进来,黎修也招呼他,对方看一眼就婉拒:“谢谢,不用了。” “你们,不去练初舞台吗?”黎修靠门上,探探底。 石穆指指吉他,喘气:“刚练完。” 张可:这确认是去练吉他,不是去举铁了吗…… 此刻,石穆回到房间内,从口袋掏出一个香梨,递给尺绫。看上去像是顺手去食堂,帮他带的。 尺绫接过,立马啃起来:“谢谢。” 他们宿舍关系还挺好。黎修默默想。 石穆在窗台旁,拿起半只手大的小花盆,手指拨弄半寸高的苗。黎修注意到:“这种的什么?” 石穆指指:“这个啊,郁金香。” 他还挺喜欢花花草草,带花球过来,闲得无聊就照料照料。 尺绫没有意见,陈嘉大概也没有。张可只觉得自己太肤浅,没有生活情调,恨不得遁地而去。 人家浑身都是魅力点,光站着都能吸粉,处处都是细节。自己除了打游戏,就没什么爱好,难道成年人就真的成熟一点吗。 “你多大啊?”石穆问。 没什么话题聊,走到门口了,总该意思一下。年龄选题挺好的,人人都有,不至于冷场。 “我啊,我23。”黎修答,指指身旁的张可,“他刚过十七。” “噢噢,我记得。”石穆客气点头,转身面向张可,手靠在桌子上面,“喜欢rap那个。太小了,我比你整整大十岁。” 石穆紧接着指尺绫,介绍:“他也十七。巧了。” 张可立马羞红脸,不好意思起来。 床上的人依旧盘腿看书,啃香梨,声音清脆。黎修径直靠在门上,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多认真,我现在都看不进去书了。” 尺绫被点到,愣愣,张可赶忙问:“什么?这是什么书呀?” 众人都上去看一眼,两人呆了,石穆笑了。 只见书上,满是字母,压根看不出内容。密密麻麻,眼花缭乱。张可痛苦:“这长得不像英语。” 当然,也不像中文。 尺绫嚼香梨,终于吃完了,赤脚走两步弯腰丢掉。张可再次受到暴击,这腿这腰,跟普通人不是同一维度,只有一个“美”字堪言。 他当场就幻视,主题曲的时候,顺位发布的时候,自己要不慎站在尺绫身边,场面会有多凄厉。 停留一会,两人回到自己宿舍。一路走,张可一路叹气。 感觉人人都很鲜活,就他平平无奇。黎修也属于平平无奇的那一类,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但他好像没那么焦虑。 “石穆人真好。二十七了。” 听到他二十七岁时,张可内心才安定一些。 石穆的叔范太有魅力,没料到人家是真的老,这年龄在偶像行业都快退休转型的年龄了。 反而尺绫十七,倒还正常。他应该比张可大上一些。 “看不出他有书香气。”黎修说。 这的确实,一些练习生看上去就很文青,素日里,也经常拿本书修身养性。大概是造型使然,总和他们这种喜欢打游戏的大相径庭。 “可能他看的是洋书吧。”张可嘟囔。 人与人有差距,张可只能用自己是纯血中华人,不懂八国语言也正常,来安慰自己。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黎修叹气。 “他也十七。”张可自暴自弃,坐床上抱头,“我觉得我挺废物,英语只能考四十。” 他按理来说是要去高考,但之前的考试总分七百五,他才拿三百五。他感觉自己就算出道了,也马上要被嘲文盲一个。 张可大文盲。这会上热搜的。 黎修扶他肩:“你把自己看太重了。” 第75章 顶多是别人出成绩的时候,会被拉出来嘲一嘲,被嘲也是流量,挺好。 他们接下来几日,没日没夜加练,力求初舞台能争个好点的位置,曝光尽量多点。练到满意之时,终于要准备彩排了。 彩排时的舞台才布置一半,显得荒凉。他们录完,趁机偷看别人。 “卓云山唱得真好。”黎修感叹。 “尺绫呢。”张可惦记。 毕竟同龄人,多关注也是正常。他们只见尺绫身穿常服,也没化妆。独身上舞台,在几个格子里随意走位,跟散步一样。 导演也不在意,见他上去绕两圈,就喊话:“好了就可以下来了。” “好神秘啊,他究竟要表演什么。”张可目不转睛。 “可能是准备一剪梅了。”黎修注意导演反应,发现端倪。 不重视的自然不重视,表演成什么样,也不会放进正片,顶多在长不拉几的全程占一个位置。 “看上去像舞蹈。”张可推测。 “solo舞蹈动作这么小吗。”黎修不解。 转眼,尺绫就下台,他们还是对他表演内容一脸懵。 *** 《光芒万丈》终于公布公式照,掀起一阵讨论。 孙欣作为幕后,当然也紧跟潮流,吸取百家精华,掌握当前流向。 她照例点进某垃圾区论坛内,就看见《光芒万丈》飘在首页。 【《光芒万丈》公式照出来了,今年的制服还挺好看的】 0l:[照片.jpg] 1l:[照片.jpg] 3l:[照片.jpg] …… 15l:刚好一百个人,今年找了挺多苗子,难得啊 17l:芒这边看着整体颜值还可以,比隔壁梨好,梨那边看着奇形怪状的 23l:那个44号和70号,也长得太一言难尽了吧,动作也油。。。 24l:这个看上去还不错,收菜~ 孙欣快速划过,她只看见一堆蓝色半身小人,掠过几眼,只觉得有几个挺眼熟,没注意看。 33l:还没开始拍初舞台吧 46l:据说是还没有,站姐放图了,前两天才拍完初见面 50l:初见面什么时候端上来,黄花菜都凉了 51l:好像是下星期? 再一刷新,已经盖高楼,孙欣越看越多,心里着急,径直跳过第一页。 121l:这是不是之前变形人生那个 136l:cl? 139l:没兴趣 144l:卓云山拍得挺好看的,向晓也还行,感觉今年娱正买两个位 151l:怎么还有个叔系。。。 孙欣回去看叔系,还挺好看的。再一下滑,余光捕抓两个字,指尖顿时刹车。 她慢慢网上挪,一下,两下,直到第136层的时候,彻底停住。 谁? cl? 第60章 初评级1 调试灯光, 背景霎时亮起来,炫彩夺目。 练习生们化好妆,穿戴齐整, 准备进场正式录制。这可是第一期,当然要来个开门红。 顺序依照上次初见面进场, 流程是先拍选位置, 然后是初舞台,下午晚上连轴转, 一次性拍完, 绝不拖延。 尺绫有点困, 大家排队候场的时候, 他还没出化妆间。化妆师按图给他浓妆艳抹, 一边化一边叹:“你上这妆真是好看。” 一连几遍, 连绵不绝:“再给你贴个水钻。” 导演见他还在化妆间,特意抽出空来,嘱咐这个从同学处借来的弟弟:“你等会不用紧张啊,随便跳跳, 就当文艺汇演。选座位的时候, 你看见哪里有空,就坐哪里, 补齐人头就行。” 导演这边用心良苦, 好生关心完, 立马又板着脸, 去那边主持大局了。 尺绫当然知晓意思,自己排在最后几个, 不需要挑座位,表演也无需用心, 意思意思即可,反正不会给多少镜头。 听完嘱咐,妆也好了,尺绫打开自带的檀木箱子,拿出金光闪闪的披肩穿上,头上带好繁琐头冠。 化妆师一愣:“啊?” 尺绫:“怎么了?” 化妆师愣住,想说什么,好半晌,都表达不出惊讶,只得摇摇头,拿起工具给他补妆。 当她看着尺绫带这一身装备,走到等候区,乖巧等进场的背影时,化妆师真心发出疑问: 导演真的知道,他要表演什么吗? - 练习生们冲劲十足,野心勃勃,趁着入场前喝水休息,缓解紧张。 初见面不一定会放出来,也可能当物料。尽管他们基本上相互认识,私底下也有商量谁坐哪里,镜头前,还是得表现竞争感。 场地对比彩排时,好上很多,而选席位时一共七排,都是统一的透明底,金字印花,水晶棱柱交接砌成。配合上现场的蓝色灯光,非常上格调。 星传四人进场还算早,黎修一合计,找养老中腰好上很多位坐,刚好正中,拍的大镜头多。 卓云山进来,就瞄准第二,径直往上走。向晓找个第十,和队友们一起坐。至于其他公司,前前后后进场,也快把场地坐满了。 容姚进来的时候,大家见他一头长发,眉眼动人,立即拍手叫好:“太好看了。” “美到我原地爆炸!” “哦不,我觉得我要被他俘获了。” “好像姐姐,不对,啊就是姐姐。” 容姚上前,扫视位置,试探性地往上走。当他绕到第一个位置时,伸手摸了一下,大家以为他会坐在第三或者第四,最后他选了第五,和队友们坐在一起。 和他坐一起的队友,微笑低声:“你看,这不很好?不用担心。他不如你。” 第一个位置留的是给皇族剧本,特意安排压轴进场。大家心知肚明,顶端的“1”号位都只是路过看看,一副望而却步的样子,讷讷坐到四五六七排。 听说是某个传媒大佬的幼子,也来掺和搞选秀了,大家没猜错,应该是姓钟的那位。 场地外,尺绫排在最后,遥遥望不到头。他觉得挺慢的。 身旁一个染粽发的人,尺绫愿意称之为小棕。 小棕见他浑身金光闪闪,好奇搭话:“你这衣服重不重?” 他身穿金氅披,白纱作底,袖子上缀满镀金羽片,吊银流苏。而其他部位,也都是镀金羽串起来的,夹着珍珠,披肩长度将近拖地,一走一摆都沉重。 挂衣服上的羽毛尤其精妙,金色的叶片状,中间镶一层银色薄片,顶端嵌白珍珠。 更别说那夸张至极的头冠,缀着珍珠金珠,每处都精巧,明显出自精匠之手,好比定制凤冠。 小棕伸手掂量单片叶子似的挂件,笑道: “还挺重,你这衣服,挂了多少片啊?” 尺绫见小棕友善,也排队尾,同病相怜,于是答道:“一百三十六片。” 小棕微怔,他没想到对面真记得清楚,从善如流。他又继续摸金属羽毛,试图接着搭话:“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好漂亮。” 尺绫继续答:“金银皆有。” 小棕放肆摩挲的手指立马停住,他震惊抬头,嘴巴张成“o”型。 这一身,要真按他所说,岂不得十万起步?无论真假,小棕都不敢再碰了。 “你打算坐哪里?”小棕换话题闲聊。 “我?”尺绫垫脚望望,一望无际,“没得挑吧,导演叫我有空位就坐。” 小棕似懂非懂点点头,马上轮到他们了,绷直身躯,整理自己衣袖,没再说话。 尺绫见小棕抬头挺胸,只觉得一阵羡慕,有自信真是件好事。他们都有梦想,有目标有方向,挺好的。 工作人员见上一组拍完,挥手,“下一个,下一个!” 终于,等候区只剩他们两个,尺绫先来后到,排在前面,理所当然先入场。 在不断催促下,他踏入流光溢彩的大厅,方格地板暗光亮,很好看。他看到led屏幕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上一排下一排。 【个人练习生】 【尺绫】 舞台上坐满的众人,望这个不熟悉的名字,装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其中也有真讨论的: “噢,我知道他,他长得很好看。” “他是不是上过变形人生?” 他们不熟悉尺绫,正如尺绫不认识他们一般。 见面会垫底进场,再加上经常宅宿舍,这里一大半人,尺绫都没有印象。他环视三角座位席,看无数张模糊的人脸,微微眯着眼睛。 尺绫开始迈步,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听见脚步声,见一个金光闪闪,雍容华贵的角儿缓缓走来。 导演看见后,都怔了一怔,板着的脸瞬间松懈。 “这是……” “尺绫吗?” “穿得,好隆重。” “好漂亮啊。” 练习生们的目光紧紧凝视在这金子一般的人身上,就算是网购来的三件套,敢穿来初舞台,也着实是“别出心裁”、“胆大妄为”。 第76章 议论声沉下去,练习生们屏息敛声,被美得哑口无言。 摄像师凑近拍,如痴如醉。 这般反应,让同样是长发定位的容姚,面色泛白,紧抿薄唇。 自己进场时,场面一度人声鼎沸,席上的人都纷纷站起,鼓掌夸张称赞“好漂亮,美死我了……”诸如此类。 为什么到尺绫,大家就霎时间鸦雀无声,万籁俱寂,一声不发,眼睛却未曾从尺绫身上挪开一眼。 话语是否真心,谁真正美得不可一世,鹤立鸡群?立见高下。 尺绫的格调,比自己高多了。连一向安慰自己的朋友,这次也看得目不转睛,没有反驳。 尺绫到楼梯,站定,抬眼。 一些人无意间触及他目光,只觉得酥麻窜上后脊,骨肉都寒颤。那是有力的眼神,好似没开刃的刀,光是远观,即有冲击感。 “他要,坐哪里。” 席位就剩下两个,一个是离幕后最近的,最偏僻的三角下席。人层层叠叠,尺绫看三角好几秒,最后盯着最上层空着的第一位。 他忽地迈步。 他走过第一层,第二层,微微停住。坐在他身边的练习生紧张得咽一口唾沫。 尺绫微微眯起的眼睛,从容不迫。众人只觉得,仿佛目光锁住的东西,他随时都能信手拈来。 尺绫又往上走两层,到了中腰部。张可捏黎修手,紧张地细声轻语:“他怎么还不坐啊?” 黎修伸伸脖子,望见最偏僻的那个透明位置,离尺绫十万八千丈远,他抿抿嘴,没答。 尺绫继续往上走,这次他一览无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人头,唯独剩顶端的位置还空着。 “他应该只是走一圈,上去看看,蹭个镜头吧。”有些人想起皇族来,偷偷猜测。 “我觉得他肯定会绕一圈。”其他人也推测。 好奇的练习生们不断回头,试图看此人的动作,他到底想做什么? 赛前,导演都已经发话,这个位置得空出来,留到最后给太子。他为什么还一直往上走?练习生们胆战心惊,难道他没看剧本吗。 尺绫径直迈步跨楼梯。 本该控场的摄像师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拍得非常入迷。太美了太美了,抓紧拍,每个角度都漂亮得无与伦比,压根没注意到剧本问题。 每一秒,每一帧,都精致得无与伦比,这头冠,这羽翼,堪比艺术品。如此气质,如此骨肉,在金银辉映下堪称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 每一根发丝都出尘不染,惊世骇俗。镜头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练习生们看到这,开始怀疑自己,噤声:“难道他们之前推的皇族,推错了?不可能啊,明明就是嘉艺的太子爷……” “还是说,”有人忽地懂了,“他要手撕剧本,挤走太子爷吗!?” 尺绫终于走到最顶端,身子微侧,扶着透明高椅,在众人注目之中缓缓坐下。 摄像机闪一下绿灯,现场一声不发。 真正的压轴剧本皇钟泽,站在入口处,抬头望着一路登阶,稳稳当当坐下的尺绫,整个人看得痴呆。 我,你,位置呢? 垂吊的镜头,正正对着尺绫跟前,尺绫直视。 好似登基。 第61章 初评级2 当尺绫坐上第一的时候, 选手们霎时压制住呼吸,纷纷抬头仰望。 而本该在那个位置的钟泽立在门口,怔怔不动, 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个是……” “新剧本吗?” 练习生们面面相觑,要继续拍吗, 等会还要为钟泽喝彩吗? 张可一蹦跶:“你看!我就说他是皇!!” 练习生们看呆了, 导演也没叫停。这人的背景比嘉艺太子还强吗,直接手撕剧本, 谋权篡位了。 还是说, 这是新安排的剧情, 小兵夺嫡, 双龙戏珠, 这么创新? 狼子野心的尺绫在座位上彻底坐稳, 没有要挪开的意思。眯着的眼睛,让所有人感觉到赤裸裸的宣示,仿佛在说这个座位只属于他。 导演坐在小椅子上看着一切,心里火急火燎。忘记和他说了, 要留第一给其他人,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就坐上面了呢? 尺绫走到中间部分的时候, 他就想立马叫停, 只是。这人的亲哥, 自己的老同学, 节目的操刀手——尺言,就在自己身旁, 抱手看这一切。 他好不容易把人家请来观看,怎么敢直接叫停, 当场拆台,给人家一个难堪? 现场一片沉寂,只有探头窸窣声。钟泽愣愣站在门口,没前再走一步。将近一分钟后,他才缓缓迈步,迟疑地走向最角落的位置。 摄像师还在拍,丝毫没察觉异常。导演不好当场叫停,剧本就这样破了。没办法,硬着头皮拍吧。 刚要下一步流程,尺言松开双手,突然迈步上前,喊停:“咔。” 窸窸窣窣的众人纷纷惊醒,停止无尽头的猜测。 他直接喊话坐第一的尺绫,挥挥手,指着最底层最偏僻的位置:“下来,你坐这。” 练习生们眼里,这突然蹦出来的工作人员神情严肃,眉头紧皱,让练习生们想到圈内专业老师,只觉得后脊发凉。 尺绫这下,属于完了。 尺绫被赶下来,绕一大个圈,坐到指定的位置,再度整理一下衣服。练习生们只觉得尺绫气势削减大半,动作笨拙,再不惊艳了。 尺言见他坐好,才重新抱着手,皱眉转身,对在舞台中间磨蹭的皇族钟泽命令道:“出去,刚刚那段重来一遍。” 练习生们:好严格,好凶,这个也是幕后编导吧。尺绫大概率是得罪他了。 该说不说,做幕后的,尤其管辖项目、总领拍摄的,拉着张臭脸再普遍不过,只要一开机,几乎肌肉记忆,从来没有好脸色。 练习生们饱受折磨,太熟悉了。无论拍的什么东西,导演的神情永远不满意。 不过这个尺绫也惨,虽然野心勃勃,直奔第一,结果被工作人员喊停,还得重录,估计会被针对,镜头都没了。 尺言转身回到幕后,留出舞台和摄像,大伙压抑震惊,重新挤出拍摄状态。 导演出声:要不尺绫进场,也重录吧。 尺言看自己鞋尖,干脆利落:“不用了,直接剪了吧。” 其他编导也没敢说话,虽然他们觉得刚才尺绫那一段效果绝佳,但话已至此,尘埃落定,只能缩在角落不发一声。 有人注意到:“尺绫不用去重拍吗?” “导演没叫他。”一个人回。 “那岂不是……”有人愕然。 众人见钟泽重拍完毕,尺绫坐着没能出去,心里就清楚:尺绫的入场镜头应该是要凉了,彻底一剪梅。 选手们替尺绫哀嚎:好可怜,果然做人还是要安分守己,不能挑战皇族。 拍完选席位,导演喊停,休息十五分钟。练习生们纷纷站起来活动喝水,有的去补妆、上洗手间。马上就要拍初舞台,一组正在做准备。 主理人和导师们也进场了。起起伏伏的“前辈好,老师好”声音传遍现场,终于,所有人归位,等待开机。 和尺绫贴在一起的,是位灰头发练习生。他余光瞥见尺绫,有点紧张,刚才还在和队友抱怨怎么坐到自己身边,肯定镜头都没了。 可当他望见尺绫金光闪闪,颜值高人一等时,他感觉镜头不拍他也挺好,显得自己没这么寒碜。 既然都坐这个角落位置,还和被打入冷宫的尺绫贴在一起,大概率要连坐被一剪梅,干脆搞好关系吧。 “你好厉害啊。”小灰夸赞,捧起大拇指,“我佩服你。” 尺绫不解:“啊,为什么。” “导师出来了诶。”小灰没听到尺绫的反问,又和尺绫搭话,“娱正的王牌好帅啊。” 尺绫接受搭话,看不真切,“什么颜色的衣服?” “你居然不知道?”小灰瞪大眼睛,“我们的主理人,宁前辈啊!” 主理人是外国知名男团的副c,宁星,28岁,出道时长六年,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舞台经验丰富。 尺绫回想一下,的确不认识。小灰就给他指认:“穿白色西装那个,很高很瘦,双眼皮。” 尺绫看不清单双眼皮,只见几个人坐到他们面前的桌子前,有男有女,准备观赏初舞台。 “你刚入行啊,这都不知道。”小灰还是惊叹于他的无知。 尺绫回应:“嗯对,我没接触过这些。” 拍摄开始,小灰没再给他解释,上半身试图远离尺绫,卖力在镜头前表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道义上我敬佩勇士,现实里我明哲保身”。 尺绫静静坐着,在角落里没人和他搭话,一个人看表演。 几个导师寒暄聊天,练习生们叽叽喳喳,尺绫也是一点没听。第一组的练习生表演唱跳,尺绫觉得很好。 接下来又六七组练习生初舞台,包括石穆和陈嘉的独唱,他们各自拿了b和c,其中石穆加试了,他居然会跳舞,让大家都一阵惊喜。 第77章 一半选手表演完后,都被点名加试,三个小时就这样过去,现场开始疲惫。小灰说:“我屁股开始疼了。” 这句是对尺绫说的,尺绫听完点点头,他开始饿了。 导演瞧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喊:“休息一个小时。” 选手纷纷散开,节目组已经搬来几箱盒饭,有的人拿饭盒,有的干脆不吃,找块空地继续初舞台的练习。 练习生们路过幕后,都忍不住偷看一眼,今早蹦出来的那位工作人员就在导演身边,看来是大人物。 尺言能来现场,是导演亲自邀请的。 遥想当年第一季的时候,芒不敌友商直接扑街,被骂得血海滔天。后面第二季请尺言来操刀剧本节奏,效果意外不错,观众们都没看出来,直接大败友商,梨方是寄了个彻底。 这次,如果要复刻第二季盛况,尺言的把控必不可少。 “我本来还想让你主持直播。”导演叹气,“结果让你看笑话。” “答应过我还是会来的。”尺言答。 他本来就不止做电台,有时候也要接外快,剧本、编导、编曲填词,也经手不少节目。毕竟入行早,二十岁就开始干了,到现在也算有立足之地。 导演用他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请他来主持直播。 尺言应邀,恰逢尺绫没地方住,想起这里有床有食堂,能让他落脚,干脆塞他进去玩一玩。 说得好听点,尺绫是来借宿,说得难听点,尺绫是关系户。 导演也没指望尺绫能贡献什么名堂,毕竟他哥路子宽,要真想选秀出道,说一声,自己必定鞍前马后。 谁不馋这块肉,变形节目刚播完时,电视台那边都红眼了。节目刚海选的时候,问过这位好同学,尺言态度模糊不清,再无后话。 估计是还有家业继承,试试水,不想让他进场,又想给他铺条后路。 尺绫坐在角落,拿了个饭盒,坐回去吃。 大家见他孤零零:“好可怜。” 但工作人员众目睽睽下,谁还愿意和他亲密,是想记上和“罪犯”关系好,自愿少剪点镜头嘛。 人渐稀少,张可同情尺绫,站在远处望。 忽地见那个工作人员往尺绫那走去,他扯扯黎修:“快看。” 黎修顺着望过去,只见工作人员站停在尺绫面前,低头盯尺绫,尺绫吃着盒饭,抬头仰望。 这一场面,好像尺绫在被狠狠训斥,劈头盖脸教训。 “好可怜。”黎修也同情。 尺绫孤零零吃着饭,味道还挺好,就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嚼米饭,盯着暗光地板发呆。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脚。 他抬头,只见尺言到达面前。 “你怎么想的。”尺言叉着腰低头,看一眼他。那目光明显是怫然不悦。 “我没看见。”尺绫视力不好,视觉盲区,找不到空位,只见最上面还有个位置。于是走上去了。 尺言咬咬唇,嘶一声,尺绫现在知道自己犯错了,也知道他哥在发作边缘,压抑着怒火。 最终,尺言没有斥责,转过头,无奈长叹一口气。嘴里嘀咕:“狼子野心。” 尺绫再不发一声,拿着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手足无措。 尺言见他这样,摇摇头,叹一口气:“说多少遍,你做事不能争第一。”话语停顿,又语重心长,“不要出头。” 尺绫铭记于心,然后吃饭。 练习生们纷纷投来怜惜的目光,却没有人敢靠近偷听。唯一一个路过的选手,也只是听见怒气冲冲的一句“你怎么想的!” 这顿训斥在选手之间快速传开,尺绫在他们口中,俨然成为被枪打的出头鸟,人人都我见犹怜。 休息完毕,节目继续拍摄。 小灰凑近尺绫,想给他安慰:“你不要太难过。” 尺绫喝一口水,没说话。 小灰心里凉半截,完了,尺绫没有笑容,双目也失去光彩,估计是要玉玉了。 还没来得及继续安慰,忽地,就轮到他们公司上了。他慌忙上前,集合表演。 最终拿下一个最底层的e班,还没有加试环节。他沮丧回到座位,嘴角一抽,对尺绫展示新贴的标签: “哈哈,”他苦笑,“e班也挺好。” 尺绫还是没什么反应。此刻,节目组工作人员过来对尺绫说:“下下个就是你,做好准备。” 尺绫点点头。小灰一想尺绫可能还是伤心,也可能是害怕。毕竟尺绫没有唱跳基础。不过没关系,他和自己一起待在e班也挺好的,于是小灰说: “你别担心,e班也有很多好人。到了e班就不会针对你了。” 小灰继续安慰他:“如果你去了e班,我也会和你一起吃饭练习的。” 尺绫点点头,紧接着他起身,跟随工作人员去候场。 没多久,他一上台,光线全暗。 他拿起铃鼓,缓缓举起手,做出姿势。 表演开始前,主理人问:“你的预期评级是多少?” 尺绫问评级最高是什么。大家都以为他要装了,公然宣示自己是第一。 宁星觉得有意思,欠身拿起话筒,配合他:“一共五个等级,a最高,一直到e。” 尺绫轻答:“那就b。” 第62章 初舞台3 他伸手轻轻一拨, 冠就从头顶,落下来停在鼻梁处,盖住下半张脸, 细银柱坠成一排,看不清神情。 他转过身去, 背向大众, 徒留背影。微微蹲下,敛颔。 “他这是要……” “跳舞吗。” 舞台昏暗, 看不清人, 伴随着尺绫的手腕一动, 铃鼓发出清脆震响。 一秒后, 音乐霎时响起, 曲子直冲天灵盖, 悠扬充盈整个空间。长达三十秒连续高亢的笛声后,又骤然停止。 他又连续转了两次铃鼓,急速有力,余留延续音, 随节奏转身。他用铃鼓遮住半张脸, 弯眼一笑。音乐再次响起。 “这首歌我听过。”一个人认出,发出惊呼。 祭舞。 感天地, 通鬼神。 他微微俯身, 冠下的银柱随着重力轻轻荡动, 反射出若隐若现的光芒。 曲子风格现代与诡谲交杂, 配合强烈电子音效,冲击力十足。再加上人声层层吟唱, 曲调逐渐急促升高,升到快要冲破顶端之时, 尺绫到手一抖,一阵鼓铃将音韵瞬间拉沉,重重坠落。 “这和我们,都不是一个画风的。”有人看得呆滞,轻声感叹。 他的手拍响一声,沉闷的发出短促干脆的“砰”响,身子微微下蹲,摇铃随之颤动。 导师席上的人也都看呆了,目不转睛。 迄今为止,没见过这样的表演。身穿华服的尺绫,宛若自成节奏,与整个场地格格不入,淡定从容。 他的动作缓而有力,转动手腕,带来一阵尖锐的清脆,提醒观众的思绪,面冠下的身影仿佛隔一层纱,遥不可及。 起起伏伏,他不断扬手转腕,每一次铃响,却让众人感到神灵将至,蕴含古老力量,在这昏暗的舞台上,带来了另一种时间与空间的交汇。 看得他们,浑身毛孔都被震撼得张开了。 “神灵下凡。”四个字从一些人嘴里飘出。 “我能许愿吗?”一些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激昂奔放的节奏霎时停止,如浪彻底高扬,停在半空不下落。众人随着节奏的刹车,屏住呼吸。期待地看他下一个动作。 音乐终于缓和下来,变得空灵缥缈。 鼓点在琴音里突出,静止不动的尺绫轻轻抬手,转身,回眸。琴声再次回归,柔和如水流动。他的前发尽数撩拨,露出额头。眉眼如刃锋,眼底却水波婉转,深而不硬。 嵌在眼眸周围的水钻,映着反光,艳而不妖,美而不媚。好似画卷里的丹青之人,穿越时空而来的祭司。 一对比,先前的表演都成了俗物,浮夸老气,登不上大雅之堂。 他的清新无人能敌。 音乐收束,唯独铃鼓微响,余音绕梁。 三角席上的选手们,纷纷张大嘴巴,目不转睛,看得愣怔,连鼓掌都忘了。 毫不夸张,这不是同一个赛道,对面高级上是降维打击。好比自己是快餐,而对面是国宴,根本没办法比较。 这让他们怎么玩?还能拍下去吗? 表演结束后,现场沉寂了好几秒,半晌,麦克风的声音才响起。宁星伸手拎麦,与桌面碰撞出咔哒窸窣声。 “很好。” 除此之外,宁星再说不出二字。他再重重地咬字:“非常好。” 言毕,他将麦克风递给另外一个导师,自己不再发言。 让专业人士来点评,舞蹈跨行如隔山。他言语贫瘠,表演实在太震撼,单凭高中学历,自己也一句话都比喻不出来。 正经国家队的舞者,孙瑶,接过麦克风,立马夸赞:“很新颖。” 第78章 她觉得自己说少了,又立马补充:“非常棒,非常震撼。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尺绫一改表演状态,站在舞台前,乖巧站好,像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你能介绍一下这个舞蹈吗?”孙瑶引导。 “这是祭祀时候用的。”尺绫说。 “祭祀?从哪儿学来的,”孙瑶感兴趣地一笑。 尺绫答:“我以前跟我外婆一起住,她教我的。” 一个练习生激动,明显对这方面有了解,“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舞是要女孩子跳的。”但因为尺绫母亲,连生三个孩子都是男孩,没有一个女孩,外婆只好教最幺的尺绫跳舞。 他也是家里长相最清秀,最像他母亲的。浑然天成,该由他来继承。 “你这衣服重吗。”舞蹈导师欠欠身,亲切地问,“多少斤?” 尺绫答:“十斤。” “这个头冠呢?”孙摇继续问。 “两斤。”尺绫答。 孙瑶点点头,肯定:“不容易,不容易。” 恰恰因为这服装华贵,才能屹立不动,舞出这么厚重的神秘感。 即便动作只有四五个,活动范围只有四个格子,但视觉上的沉淀感,是其他舞蹈达不到的。 眼前这人,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能忍耐,真是个宝贝。 一顿夸耀后,终于,要迎来真正的评分阶段。宁星问:“我看你这,写着好像只有一个节目,没有准备加试。” 宁星探头:“为什么不准备呢?我还看见你这填着,练习时长0年,是新人吗,完全没有基础?” “没有。”尺绫老实回答。 他甚至接触舞台,接触灯光,什么走位,都是10天前刚来这个营地才知晓。 此前,脑子里只有吃和睡,跳舞就是跳舞,音乐就是音乐,没有任何分门别类。 练习生们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传言是真的。尺绫真是个连行都没入的素人。 怪不得不去练习室,天天在宿舍里看书吃梨躺平,吃饭期间,聊到番位皇族时他也一声不吭,原来人家压根不懂,不是一个圈子的。 尺绫明明看起来,就是完美的选秀苗子,天选出道人,在镜头前也从容淡定。怎么会一概不知呢。 一个练习生嘀咕:“又是凹人设吗?” 小灰无奈捂头,对旁边人一笑:“这是真的,他刚刚问我宁星是谁。” 尺绫虽然身在舞台上和导师交流,可在十五分钟前,他才刚刚认识宁星,现在已经和他说上三句话,真是社交上的莫大进步。 “只会一样啊。”宁星惊讶,“kpop这类你有接触过吗?” “没有。”尺绫虽然听不懂,但大概率是没有的。 宁星诧异后仰,靠到椅子上,和其他导师相互看看。另一个影视圈老前辈,接过话筒: “你这里写的过往奖项一行,很厉害哦。” “虽然你什么舞蹈啊,唱歌啊,摄影啊一点没拿奖,但是你这写了个‘奥数竞赛’一等奖,哇塞,学霸啊。” 这把当庭的练习生们吓一大跳:“啊?学霸啊。还来和我们争出道位?” 尺绫应下,他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写上去。当初填这张表格的时候,十个空他有一半都不会。尤其问到喜欢的东西,擅长的东西…… 他一个填了:青瓜、睡觉、吃饭 另一个填了:吃饭、睡觉、数学 导师们起初拿到这份自我介绍表时,纷纷都忍俊不禁。 “我还很好奇,你参加节目的原因。”老前辈翻开他的档案,哭笑不得,“你这张自我介绍表上写着:家里装修。真的假的。” 坐着的练习生们,听到这一句,纷纷张口: “啊?” “真的假的?” 尺绫掰一掰头冠,点点头:“嗯,对。” 张可皱皱眉:“不是,我怎么觉得像编的。” 另一些练习生们也觉得不对劲,吐槽:“这个尺绫,戏真多,连想来出道都不敢承认吗?还要编个理由。” 一直沉默的石穆终于发话,指指:“不是,我他舍友,他家真着火了” 练习生:“啊?” 众人:“啊啊啊啊?” 节目组还很贴心在led屏上放了一张家中着火,乌漆嘛黑的实地照片,看得无比有压迫感,无论是选手还是导师,都惊呆了。 什么烟熏火燎现场,你家是叙利亚打仗吗? 宁星看到照片,没忍住笑。他重新拿起话筒,看了眼尺绫的自我介绍表:“你这里,圈内好友写的,节目组里好像也有一位老师叫这个名字,是你的亲哥哥吧。” 宁星特意看一眼后台,尺言正坐着观看。自己前几日就与对方打过照应,对大概情况,了熟于心。 尺绫点点头:“是的。” 宁星挑挑眉,顽皮:“所以是你哥告诉你有这个节目,你才找到这个地方吗?” 尺绫点头:“是的。” 宁星宽慰地笑笑,继续道:“你在这住了快十天了,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尺绫思索:“这里有床有食堂,我觉得很好。” 此话一出,再无追问,宁星往后一躺,拿麦克风笑问其他老师:“这算不算走后门。” 尺绫面色一如既往好似掉线,和周围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仿佛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 其他练习生却炸了:“宁星前辈好real啊。” “尺绫居然是关系户吗?这是……真的可以拍的吗?” “虽然我也圈里有人脉,但是这个,节目组是故意想针对他吧。”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才活跃起来的氛围,忽地就一片陷入低迷沉寂。 黎修远远看着,抿嘴,不做评价。 “好尖锐的问题,把尺绫套进皇族里了。”张可看透了宁星的提问,怜悯起尺绫,“答也是皇,不答也是皇,尺绫好惨。” 众人齐齐盯着尺绫,想看他面对故意刁难,到底该如何收场?无论怎么回答,只要一剪上正片,都好像是要被网暴的程度。 “啊这。” 尺绫捧着麦克风,垂眼,半秒迟疑,发丝微微卷动。 “原来这节目,还要走后门啊?” 他莞尔一笑: “我还以为没人想上。” 第63章 初评级4 席位上一阵议论唏嘘, 这个尺绫,看上去还挺平和一个人,有时说话怎么和他的眼睛一样犀利。 有一种明明是条晒得干透的咸鱼, 却又是把硬邦邦的咸鱼刀的感觉。看来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宁星听完这个回答,微笑点头, 非常满意。 “你如愿以偿。”他伸出一只手, 写下字母,眼中蕴着欣赏, “你的初评等级是b。” 尺绫鞠躬:“谢谢老师。” 这漫长的舞台终于结束, 尺绫走下台, 回到座位。一路上, 席位上的目光一直跟随他, 直到那个最偏僻的角落。 他坐下, 小灰久久愣住,抬头望着他的面庞。尺绫见他这样,问:“嗯,怎么了?” 小灰磕巴:“额, 额, 没什么。” 小灰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尺绫上台前, 他居然说不要害怕, e班也很好, 自己要和他一起待在e班。现在想起来, 小灰只觉得自己小丑完了。 啊啊啊啊啊尺绫心里当时不会想:天啊这个神经病还挺傻叉。 太冒犯了。 小灰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哎, 你……”转变为“哥,”, 小灰只觉得自己太废物,是见风使舵第一人,虚伪的糊豆,有眼无珠的背景板小喽啰。 “哥,”他都想给尺绫跪下了,“你怎么这么牛啊。” “嗯?”尺绫继续看表演。 小灰握住他手:“哥,看不出来你这么上进。” 但凡直白一点,这句话都会变成:你也太狂了。 小灰只觉得尺绫随时能化成一把利剑,直斩云霄,像极了男频小说里,身怀绝技又大隐隐于市,会该出手时会出手的主角。 只要他想,囚天指一举,全世界都要臣服他脚下。 尺绫喝水:“这个表演真好看。” 小灰:“这个我估计也就c。” 尺绫:“真的吗?我还以为是a呢。” 小灰这下总算,真正相信他没接触过这个圈子了。 没接触过还能拿b,狂得有资本,自己练习两年拿了个e,真显得自己像废物。 他悲从中来:“哥,有时候我分不清你是躺平还是阴阳。” 初舞台终于拍完,各自拿到初评级,分成五个班。 黎修老回锅肉一个,经验足技术硬,毫无疑问是a,而他的队友们运气就没这么好了。 张可唱歌时出现小失误,但好在加试的rap救回来,拿到b评级。另外两个队友,一个表现得中规中矩,拿了b,一个c,总体不算太差。 尺绫宿舍双b一c,看上去天天泡在练习室的陈嘉反而评级最低,另外俩混子倒是各有各特点。实力比众人想象的,要强得多。 第79章 坐了一整天,快八个小时,屁股疼得不行。录制一结束,有的人径直回宿舍休息,有的人躲在角落偷偷失落,有的人诸如尺绫这类就直接往饭堂去了。 一路上,认识尺绫的人明显增多,不少素未谋面的也和他挥手打招呼。 张可最惦记尺绫,和黎修一路走,还要一路偷偷盯着人家看。 “队长,”他扯扯黎修,“他一个人吃饭诶。” 黎修望望,确实如此。 尺绫脱下十斤重的衣服,头冠也摘下来了,整个人恢复先前那平平无奇的状态,被压得变形的头发甚至都没处理,一丝不苟。 舞台上显示的竞争性是一点都没有了,完全是赛前的咸鱼气质。 虽然脸还是很优越。 他们走过去,尺绫已经捧着盘子,拿夹子夹西瓜。他是水果爱好者,盘子里装一大堆胡萝卜丝木耳丝,生菜片。 每每看到这个场景,张可总会被再次震撼到:“他吃素吗?” 尺绫也许是喜欢吃草,当他绕到甜品区的时候,见到焦糖布丁和黑森林蛋糕的时候,他也各拿了一份,最后还打了一份椰汁西米露。 张可目瞪口呆:“吃甜品,大忌。” 这么容易发胖的东西,尺绫一吃吃两个,还挑的都是最甜的。他真的不怕吃素和吃甜品对冲,身材管理没有一点用吗? 黎修:“你懂什么,这叫抹平。” 两人也打好饭,恰好拿筷勺的时候,和他碰上,当面打了招呼。 “你好啊。” 尺绫点点头:“你好。” 黎修笑笑:“你自己坐吗?要不要一起。” 尺绫没有拒绝,他们坐到同一张饭桌上,这是他们首次一同吃饭。 张可胆子变大起来:“你是b班吧,我也是b,我们可以一起训练。反正宿舍离得也近。” 尺绫觉得很新鲜,边思索边点点头。用小勺喝西米露。 “你不知道,你今天像神,太牛叉了。” 尺绫犹豫,缓缓点头。 尺绫吃完饭,先回宿舍了。走的时候,挺多人看他背影。 只隔了一个小时,大家对尺绫的态度就骤然转变了。 毕竟他的舞台这么优越,那个专业人员想要再针对一剪梅,也得问过其他人员的意见。 靠自身实力,一下子就从“死刑”转为“无罪释放”,太励志了,堪称《尺绫的救赎》。 黎修和张可两人,也回到宿舍,一路上遇见几个脸熟的朋友。 “诶,听说先导片发了。” “真假,你偷偷看了吗?” “卓云山人气好高。” 张可立马回到宿舍,拉开被子拉链,掏出藏在里面的手机,偷偷看。 果不其然,先导片发出去了,评论目前有2k,不算高。 但点击隔壁的讨论圈“选手发光区”,很明显,各练习生之间的热度,已经拉开差距了。 果然,优秀的回锅肉和大公司养的练习生,与初出茅庐的小糊糊是不一样的,人家大多自带粉丝基础,人气一骑绝尘。 目前讨论度最高的,是卓云山、容姚、向晓,接下来还有太子爷钟泽……几个回锅肉也夹杂其中,紧随其后。 黎修的热度不低,一百个人,他排在十六,讨论圈里的面孔很熟悉,很多都是之前节目的忠粉。 张可看看自己,可能是和黎修待在一起多,被爱屋及乌,排在四十二。 他往下一拉到底,意外地看见尺绫的名字,节目一共一百个人,他排98,点进去只有寥寥四五条评论。 “长得还不错嘛。” “码住。” “好糊。” “名字好怪。” “长发没有容姚好看。” 怎会如此,这人气也太差了吧。 进入论坛,张可久隔不见,顿感刘姥姥进大观园,到处都飘满《光芒万丈》和隔壁友商《黎明之子》的讨论,其间还夹杂新爆出来的明星瓜。 他在眼花缭乱中乱闯一阵,最终是点到了先导片大众repo楼,有人拉了镜头数据。 他来不及去偷看先导片,只能上现成的分析了。一共有四档,先导片加各类物料共计五十分钟。选手镜头五分钟以上一档,全都精列出来。接着是三分钟以上的,一分钟以上的,还有三十秒以上的。 果不其然,尺绫的名字在这四档里一个都没出现。张可估计他,总共有没有十秒钟都悬。 他突然想起来尺绫的wb,特意上去搜索,好嘛,粉丝只有736个,勉为其难是涨了200。他看看自己的,都已经涨了快两万了。 果然没有公司,连买粉的体面都没有,宣传营销跟不到位。就算再表现惊艳,要人气大涨,也只能等正片出来了。 可怜。 他看完就关手机,重新塞回被子里,若无其事去和其他选手聊天了。 打探到明天就开始练主题曲,大后天有首次直播后,张可又若无其事回到宿舍。 路过对面宿舍时,他还偷偷看一眼,虚掩的门内,石穆还在对着琴谱练吉他,尺绫趴在床上写什么东西。 张可关上门,躺回床上搓搓小手,再次掏出手机。刚刚几个朋友说,看着自己粉丝每个分钟都涨几个很爽,他也忍不住也再次看看。 果不其然,随着节目热度上升,相隔两小时,自己又涨了500粉丝,他在一刷新,又多出十来个。 张可:太爽了! 主页栏有个“最近访问多次”,首位是尺绫,他顺手点进去,本想看看他人气有没有好上一些,就算有也不过千吧。 一进尺绫主页,张可手指顿住,心跳都停滞了,瞪大眼睛。 粉丝:4789。 两个小时前,他的粉丝明明只有736啊,怎么一眨眼,翻这么多倍。 张可心跳很快,他甚至听见自己心脏的不断抗议,手指却还是不由自主点进他的唯一一条动态:公式照的评论区。 底下有很多活人。 “来啦~(挥舞荧光棒)” “晓晓姐喜欢的,我也要喜欢(比心亲亲)” “好家伙你小子消失这么久,居然跑选秀去了,还不告诉我们一声,还以为你跑去为国争光(抠鼻孔)” “终于,我们竞赛圈子也出了一个爱豆(苦笑)” 张可搜索,提取关键词“晓晓姐”“竞赛”“尺绫”,马上就弹出来一条动态和相关用户。 【博主:晓晓爱吃原味豆】 底下一行小字【简介:奥数爱好者,清华在读,竞赛选手】【粉丝:145万】 而这个博主最新的一条动态,就是尺绫公式照动态的转发。 【朋友,请帮忙支持,谢谢!】 【转发:@光芒万丈-尺绫:我是练习生尺绫,快来《光芒万丈》点亮我吧!(照片.jpg)】 张可下巴掉下来了。 尺绫怎么还有这样的朋友。不仅是大博主,而且是学习区大博主。他虽然成绩不好,但也懂奥数竞赛的含金量,就算不懂奥数,也知道“清华”二字的重量! 他点进这个尺绫朋友的评论区,底下都是各种问好夸耀,还有尺绫相关。 “晓晓你最近读书怎么样了呀,在清华过得好吗?(爱心)” “晓晓爱吃原味豆:挺好的(亲亲)” “晓晓,你居然还和他有联系呀?” “晓晓爱吃原味豆:对呀,一直有联系。” “这哥们终于开wb了啊,哟呵,还挺帅的。” “晓晓爱吃原味豆:对对,快去关注吧~” “谢谢晓晓,你不发出来,我们这些野生粉丝,都不知道他去参加节目了(哭泣)” “晓晓爱吃原味豆:不客气(比心)” “真的只是朋友吗(狐疑),晓晓不会是私底下偷偷处了小男朋友吧” “晓晓爱吃原味豆:(笑哭)” “晓晓爱吃原味豆:我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翻了好多评论,张可心头一紧,把被子揪成麻花,他突然发现尺绫一直休学,但是他拿下了某次奥数竞赛第一名,压倒了这个博主。 既然这个博主在清华,尺绫岂不是也应该……他忽地想起来,今天舞台提尺绫的曾获奖项时,导师说的好像是“数学竞赛一等奖”。 他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小升初,初升高,学习成绩比常人好一点,没想到对手居然是清华学生! 天理何在啊!! 他掀开被子,扒着门口偷看另一个宿舍的尺绫,见他拿着笔,趴在床上一直写着什么东西。 完蛋了,对面一定在做些很高级的事情,可能是外文原著读后感,可能是数学竞赛题目。自己的格调又低一层,尺绫再次上分,比所有人高一维度。 粉丝已经不再重要,出道也不再重要,事已至此,自己一败涂地。 黎修吃着冰棍,走过来:“怎么了?” 张可不说话,黎修只见他面朝尺绫方向,心中有所猜测,说道:“又对他好奇了?走啊,去看看呗。” 第80章 两人闯入对面宿舍,张可开门见山,一进门就看向在床上的尺绫。 只见他手持水彩笔,在一秘密花园涂色本上,画了朵粉色的小花。 张可:“……?” 第64章 节目播出 孙欣一直关注《光芒万丈》, 节目组前前后后发了不少先导物料,她每个都认认真真看了。 最后拉表出来,在长达三十分钟的六个视频中, 尺绫只有6秒镜头,其中一秒是进场侧脸, 一秒是后脑勺, 还有四秒是大背景里虚化的npc。 孙欣担忧:“完了。估计他要凉。” 而当节目组放出第一期正片“初评级(上)”时,孙欣抱着剩余的一丝丝希望, 同时点开论坛专题楼和节目。 专题楼很快就唰唰盖起来, 而节目刚播五分钟, 她是一根尺绫的头发都没见着。 没关系, 反正是初舞台, 还有选位置, 总该能见到那么一分钟。 专题楼很多人认领选手,基本有露面的,都提及了。唯独尺绫二字久久不出现。孙欣一边百无聊赖刷着,一边快进快进, 弹幕都是一个味道。 二倍速半小时过后, 就从选席位变成初舞台。孙欣愣,“不是, 哥, 人呢?” 她倒回去, 仔仔细细看, 只见【个人练习生尺绫】这张ppt,在屏幕上夹着其他也一起被省略的小公司, 闪过半秒,就彻底消失。 其他小公司的练习生好歹还有半秒的脸, 可尺绫,孙欣认认真真看了两遍,是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啊。 直接被剪没了! 论坛终于浮出一条“变形人生那个cl呢?怎么没有他镜头”只可惜无人在意,大家都兴高采烈讨论着自己的新墙头。 孙欣格外珍惜这个淹没在上千层楼里,关注尺绫的路人。她知道,除了自己,可能再没谁能想起他了。 她看完整一期“初评级(上)”,直至结束,都冷着脸。 已经不忍拉数据了。这期长达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的第一期正片,尺绫共计只有半秒的侧脸,三秒的背景,还是别人初舞台时,顺手录上的。 他甚至连选座位都没有,太惨了。 专题楼内,也再无出现cl,估计路人/野生粉丝也心已死。 两天后,发布了初舞台(下),孙欣不抱希望再次点进去。选座位没有,路人镜头没有,初舞台总该有了吧,这可不能剪。 她趴在床上啃苹果,也没闲空关注论坛,直接开了弹幕,到处飘满为哪个哪个哥哥打call。 三组平平无奇的初舞台过后,尺绫的正脸,终于出现在屏幕前。 孙欣立马警觉起来,停下啃苹果。这个正脸持续了三秒——轮到尺绫的初舞台了。 他起身,进场。观众注意力开始转到他身上。 【这个长头发的叫什么名字啊,好好看】 【这个王冠,是不是pxx批发的】 【哇塞这个好看我喜欢】 紧接着,镜头一转,直接对准舞台中央,尺绫背过身去,昏暗舞台下他身姿曼妙,充满神秘。 此刻,稀少的弹幕逐渐增加。孙欣也忍不住,要坐起来认真看,这小子究竟能表演出什么花样。 其中不少弹幕科普他上过变形人生。 【他之前不还上过热搜吗?我好像在变形人生看见过他】 【对就刚结束那一期,很好看不骗人】 【呵呵,造星人生又往内娱输送一枚大将】 当然,更多的弹幕还是在问:“这是谁?这叫什么名字?他要表演什么?” 这个舞台,再无先前眼花缭乱的运镜,一直都对准中心,有时插入几个近景,稳稳当当,拍得是一流水准。三分钟,孙欣看完,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升华。 无论是近摄,还是远景,灯光音乐还是节奏,妆容五官服装,都美得无可比拟,堪称是瑰丽的,能搬上大剧院的艺术品。 屏幕里,尺绫回眸,定住。一舞终了。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不是这也太漂亮了吧,好看得降维打击】 【啊啊啊啊尺^尺宝宝好棒】 【^3^】 【不是,这哥们居然还会跳舞?】 【深藏不漏,怎么在变形人生的时候不跳一下,光让陈桐弹吉他了呢】 导师开始点评,一到宁星说话,满屏都是夸耀“哥哥好帅好苏”,直至两人对话展开。注意力又再次集中到尺绫身上。 “你是一点基础都没有吗?” “没有。” 【素人捏】 【又开始凹人设了】 【没有基础还这么厉害,拿了个b诶,好棒好棒】 “组内好像有个老师,是你亲哥?” “是的。” 【????】 【什么明皇】 【哇塞,活的关系户!】 “你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原因是什么?” “家里装修。” 【?】 【剧本吧】 【不是有点好笑】 放出烟熏火燎的现场照后。 【啊?】 【来真的啊。】 【救命,这也太戏剧化吧,好悲催的人生】 【专业算命十八年:cl嘛,屋逢走水,因而来出道,我看他未来三月,必定红红火火走花路】 【怎么又是你算命哥,还没被封号啊】 孙欣关上第一期节目,坐在床上,吃到一半的苹果已经发黄。 她想了很久,又想了很久。拉回去关上弹幕,又打开弹幕。 接连不断的【这个尺绫好可爱啊】【我觉得他可以】【牛哇牛哇】【有点惨怜爱了】无一处不彰显这剪辑的成功。 实在太成功了。孙欣都被震撼到:尺绫上过《变形人生》,属于铺路拿曝光那一类,节目里他哥的身份地位也扒了各干净,必定会有人揪着这点关系户诟病。 提早就将“有关系”这一项摆出台上来,告诉大家我就是关系户,我是进来借宿的。虽然剧本味很浓,但比后期突然暴雷要好上许多。 她现在也摸不清,尺绫到底是来玩一圈,还是真准备要出道,这态度模糊,抓摸不透。 下半期他有十五分钟的镜头,算是很多了。 这是她不懂,为什么先导片和上一期,为何只有寥寥几秒。为了减弱“皇族”味道吗。 孙欣点进论坛,专题楼里已经出现cl这个名字。 这里的都是“资深人士”,还有些内部人员经常来爆料,目光犀利,谙熟规则,嘴巴比弹幕评论那些要毒得多,多以嘲讽为主。果不其然,大多数人都和孙欣想法一样。 2580l:这个cl,看上去呆呆的。 2581l:可爱捏。 2600l:我还是觉得他不适合来选秀 2613l:脸不错,除此之外不做评价 2655l:话说他不读书吗? 2728l:皇就完事了 2730l:真皇假皇,我看他就像是来捞点热度就单飞 2844l:你家皇先导片和第一期只有十秒钟镜头啊? 2925l:我觉得不像皇,赞同单飞 3019l:y1s1,长得真挺好看 3022l:仙品 3144l:他家是不是没有站姐啊? 3200l:笑死我了,wb也是前几天才开的,你别说真的像是来浑水摸鱼的 3210l:他就是个混子吧,变形人生时候也是这个性格 3231l:有无uu来验一下他话语真伪 3322l:他家在装修是真的,半夜起火,屋子全烧黑了[链接][图片] 3412l:放点料,cl是导演求过来的。 3413l:!!? 3414l:解解,细说~ 3415l:解解,我唯一的人脉,我要听八卦~ 3423l:导演让他来凑人头的,海选之前问过他要不要来,当时没答应,后面才来的。你问我答吧,我挑着回,随时跑路。 3425l:解解他来家里烧了才来是真是假 3428l:真,有报道。 3430l:这么离谱的东西居然是真的! 3431l:hhhh居然是真的! 3432l:有点惨 3433l:解解他表现怎么样,混吗? 3449l:混,没进过练习室,天天躺宿舍 3454l:解解他的part可信度高吗?看上去像剧本耶 3455l:高,基本没怎么剪,剧本见仁见智吧 2510l:自证说点细节吧,选座位一开始他坐的是top,把皇位置给坐了,所以重拍全剪了,据说是没看清坐上去了。 2513l:皇是哪个,太子爷吗?愣头青那个 2514l:悲,原来这样才没镜头 2519l:hhhhhhhh好好笑 2521l:笑疯了,摩多摩多 2513l:有点意思 3622l:解解,他哥进组干嘛呀,搞幕后吗? 3631l:这个查得到,主持。 3633l:解解,cl性格怎么样啊?和变形人生的一样吗? 3638l:性格挺好,纯纯混子。 3688l:解解能不能多说点细节呀? 3690l:说完这个就算了。他拍初见面那天才进营,拍的时候迟到了,导演打过去发现他在宿舍睡觉。 第81章 3691l:草 3692l:草,符合人设 3693l:草,听着有画面感了 3695l:他还真当冬令营啊。 3714l:解解你觉得cl可以粉吗,节目组有打算给他一个出道位吗? 3735l:想了想还是回吧。不建议,可以当乐子。 …… 3880l:解解跑了。。。 3891l:解解回来嘤嘤嘤 3943l:销号跑路了解解。。。 初舞台是吸粉找众的第一步,后期不转型,基本就会定下来了。 播出短短三天,人气都有了高低变化,发光区处看得最清楚。尺绫人气上涨得很猛,从原来的籍籍无名98,飙升到36,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讨论大概都是: 【哇发现了宝藏!】 【尺^尺宝宝好可爱】 【bxrs集合区】 【绝了,他的初舞台绝了,太美了,垂直入坑】 最高的讨论是初舞台,第二高的讨论是他的名字,第三高是变形人生。 总体,路好群体大于粉丝,节目吸粉大于上个节目的野生粉转化。 论坛生态比外面好,都是看乐子心态,有时会把他的笑话拉出来溜两遍,打皇族小棕时会把他当枪使。 因为镜头太少也没发展出cp,反倒是他那季的变形人生被到处安利,热度再次涨起来。 什么楚少爷和尺绫,什么陈桐和尺绫,尺绫独美,楚少爷和陈桐,还有三人嗯那个批……同人文到处乱飞。 变形人生的导演都笑开花了,转头又哭怎么就没争取到这个大宝贝。要是拉到电视台去,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拍上剧了。 但是,练习生千千万,糊豆占一半,尺绫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秀圈里,依旧只是一粒会反光的沙子。 金子很多,玻璃渣也很多,比他优秀的多了是了。他们都很容易被名为流量的浪花裹挟,随波飘荡。 有批语道:平平无奇,未来可期。 如此,还趴在床上画画的尺绫就这样正式进入内娱,秀圈多了一个消遣品。 第65章 选曲让c 尺绫压力大, 就喜欢涂涂画画。他上次去变形计忘记带涂鸦本,这次没忘。 虽然上一本已经在大火里殉了,但他哥又立马带他买一本新的。 他还记得那天的书店快关门, 天快暗了,都是泛着红色。他站在书店里, 闻到很浓油墨味, 外面车水马龙。 他看一眼价格,标着65块, 忽地手足无措。他哥说:“想买就买吧。” 结账的时候, 书店说特价13块9毛9。尺言看一眼, 说估计是13年剩下的货了, 看上去有点发黄。 无论如何, 尺绫都很感谢他哥。 张可对他玩涂鸦表示很不理解, 瞪大眼,双手掩嘴,无比震惊:“你怎么会,居然在画画呢。” 这足以让他犯密恐的图案, 张可看一眼, 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尺绫没在意他的反应,望他几秒, 就继续低下身换一只水笔, 继续在粉色小花隔壁涂画。 黎修吃冰棍, 挨在床边看:“诶, 这我也给我妹买过。” 说完,黎修像想起什么, 嘴角一笑:“我还涂过两页呢。” 张可仍旧不可置信:“我记得这都是我小学时候的事情了。” 尺绫和他同龄,最多也就大一岁, 这个买球鞋打游戏的年龄,尺绫居然还在玩这个过时的玩意儿。 “小众爱好,”黎修给张可台阶,“你不懂很正常。” 两人和石穆聊了一会天,交流兴趣爱好。尺绫一如既往画画。 他刚画三朵花,两片叶子,一条藤蔓,只占据页面的五分之一,拿起蓝色水笔,继续涂绘一朵小花。 要是画完这一整张,按照他的速度,估计得二十四个小时。他们聊完天了,尺绫还在画,他们都夸他很有耐心,佩服不已。 “这叫天真还是幼稚。”张可忍不住锐评。 黎修把住他的口:“你才幼稚,你还经常掉小珍珠,前几天还在呜呜呜。” 张可不满:“我那叫情感充沛,尺绫难道你不会哭吗?” 黎修:“得了吧你这嘴赶紧闭上。” 黎修和张可走了,石穆还在照料他的郁金香。 房间里忽地没人发出声音,尺绫想到张可的问题,这东西确实过时了。 他其实画过好几本,这么多年来,有的弄不见丢了,有的葬身火海,他唯一一本画完的,在他哥手上。尺言珍藏起来了。 张可问他会不会哭,他是会的,但那不叫哭。他的印象都快模糊了。他记得他哥哭,还挺多次。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十二三岁。 他对他哥的印象是清晰的,对自己却是一片模糊。 他哥哭也没有声音,只会流眼泪。他记得最深的一次是他坐在地上在玩木块,尺言却站着,别过头,无声捂住半张脸,另一边脸上的眼睛不受控制,眼泪在他脸颊分叉,透明晶莹。 他还记得自己只抬头看一眼,就继续低头玩木块了。 石穆说:“我关灯,睡觉吧。” 尺绫答应,合上他的涂鸦本,将水彩笔都放好。睡觉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喜欢长眠不起。 躺到床上,望着床板,四周一片漆黑。他终于记起来第一本秘密花园也是尺言买给他的。 他当时只有他哥腰高,尺言紧紧攥着他手,带他过马路到一家书店,买下涂绘书。 他当晚就不吃不喝画了一页。 尺绫睡得很安稳,虽然有点失眠,但他实现了长眠不起的愿望,早上九点才自然醒。 石穆已经在弹琴了,他没做梦,也没听到琴声。 “今天要去录后采和选曲。”陈嘉终于在宿舍里,他换上c班的衣服,准备出发。 尺绫没有接到录后采的通知,他抱着被子一会儿才起床。他是有听说今天十点钟有新拍摄任务。 换上衣服,b班的是鹅黄色的,和他家里的餐厅灯光颜色很像,石穆说你去不去化妆间,尺绫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来不及,不去了。 石穆人很好,尺绫想,有点像他哥,还把卸妆水借给他。 各练习生往录像棚走,走廊上陆陆续续都是人,各种颜色的衣服都有。尺绫混入其中,很快就来到场地。 场地内有五个阶梯,分成五个小格,张可看见他,招呼:“嘿嘿,你来这边。” 尺绫走过去,站在最角落的那个位置,面前是乌泱泱的人头。 他看见石穆站在了最边上,和自己相隔四个人身,而姜修站在了a班的前排,看上去活力满满。 宁星拿着麦克风,走进来,大家都鼓掌,他也跟着鼓掌。 “今天,我们要颁布的任务是,”宁星看一眼手牌,抬眼对大家笑笑,故作神秘。虽然大家都知根知底,但还是配合节目效果:“诶呀,老师你快一点。老师,不要开玩笑了。” 宁星终于不卖关子,开始播放起一公的歌曲和舞蹈。 尺绫什么也没听,一直走神,魂游天外。 等到视频播放完,他听到周围人的哀嚎,才回过神来,发现屏幕已经黑了。 “好难啊。” “啊啊这个高音我唱不上去。” “这个对肺活量要求好高。” “天啊我好喜欢这个。” 共有八首选曲,分别是四声乐四舞蹈,分ab组。尺绫只听过其中一首,而且印象模糊。选曲顺序是按初评级来定。 石穆选了舞蹈而陈嘉选了vocal,轮到尺绫的时候,他随便挑了个。导演看他选的那个组像一轮游的,满意点点头没再出声。 来都来了,拍完选曲后,干脆把主题曲公布也拍了。宁星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语后,播放起主题曲视频,尺绫一如既往没认真看。 三十分钟后,录制已经完毕,可以自行解散。 一部分人换衣服去录后采,尺绫径直去食堂,食堂阿姨已经上班了,刚把早餐撤下去,准备换上午饭。 尺绫拿一个鸡蛋,又拿三个蛋挞。吃了一个蛋挞后发现是咸的,有点失望。 回到宿舍的时候,张可特意来找他:“下午就要开始上课诶,老师教主题曲,我们一起去吧。” 尺绫想起来,貌似确实是要练跳舞。课程表好像是上午一节,下午一节,练两个星期。导演说任务重时间紧要努把力。 任务双线并行,下午尺绫站在最后排,看舞蹈老师跳一遍舞后,自己又稀里糊涂跟一遍,脑子跟不上手脚。张可见他进度磨蹭,嘟囔道: “你不是练跳舞的吗,这四肢怎么像新的一样。” 可能吧。尺绫想。 当初评级给他b,宁星就解释说了,他的舞蹈没什么技巧性。 要柔韧度没柔韧度,要流行没流行,来来回回都是几个动作,连周围四个格子都没出,只是恰巧舞台效果好罢了。 唯一突出的是耐性,这么枯燥无味还要穿十斤金子蹲起扬手的舞蹈,往往一跳就是半小时。尺绫承认自己废物一个,除耐力比较好外一无是处。 第82章 上完主题曲的课,尺绫去吃饭,刚到晚上就被工作人员喊去拍一公练习室了。 他不是很懂一公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练习室是干嘛用的。稀里糊涂过去,见到选同一首曲目的小伙伴,都穿着d班和e班的衣服,只有一个人是比他差一点点c班的。 这几乎是首没人选的曲子。属于声乐组,舞蹈很容易跳,但歌表现力一般。 他们围坐在一起,几个小伙伴开始讨论分part,尺绫听不太懂。直至说谁想要c位时,他才明白什么意思。 按道理来说,是按照初评级顺序下来的,应该直接选b班的尺绫。 尺绫这时候主动说:“我可能很快就走了,你们谁要中心位谁就拿吧,想出道的好像更需要这个机会。” 大家本来还在犹豫,听见这番话问,无比震惊:“你真不拼出道?” 尺绫答:“应该不了吧。” 大家再度确认:“你来这里,真只是因为家里烧了,找个落脚地,而不是为了出道?” 尺绫答:“不出道。” 如果说他初舞台拿b,是为了吸粉,说的那些很像剧本的话,是为了凹人设。 那么现在让c位出来,可总算无可挑剔了。大家终于相信他只是来凑人头,而不是冲着成名了。 组员们立马感激戴德,把尺绫当作圣人,浑身散发光芒,复述了一百遍:“你真好你真好尺绫你真是个大好人没见过你这么好的慈善家……” 尺绫被发了一百张好人卡,就看着他们竞选c位了。组内当机立断先提出:“谁有兴趣谁举个手吧。” 结果,一个c班的举手了,一个d班的和一个e班的也举手了。 尺绫没兴趣,任由他们争c,不久投票选出来c班那位当c,也算是字母契合了。 剩下几个part,他们挑剩下的,就给了尺绫。 尺绫拿到歌词,和小伙伴练了一练,把自己的两句词唱熟,就下课回宿舍。 刚出练习室门,迎面撞见其他选手,尺绫让他们先行。 与尺绫差身而过的容姚,在同公司的选手簇拥下,走过长廊。他们的目光无一不在尺绫身上。 一个伙伴说:“他好像让c位了。” 另一个伙伴说:“他们组的歌挺难听的,总体实力也一般。” 容姚蹙眉。 他选的也是vocal组,但是一首好歌,由于是a评级的原因,直接空降c位。 本来以为会和尺绫再次撞定位,没想到这次对面避开了。 “他初舞台是挺猛,”一个伙伴感慨,“但让c,总不可能是剧本吧。” 每一期的曝光对选手来说都无比重要,平时宿舍日常还容易被一剪梅。但舞台可不会,该谁的part谁就上,是小透明翻身为数不多的机会。 尺绫这般主动放弃c位,恰好印证他初舞台时话语的真实性。 尺绫从走廊出来,拐弯上楼梯,直奔宿舍,一滴汗都没有出,没有注意到讨论他的众人。 “还真是个混子。”容姚盯他背影,抿嘴暗想。 第66章 一公演出 尺绫的工作很轻松, 他每天唱唱歌,然后走走位。这个舞台只需要迈两步,挥一下手, 非常好的安排。 当张可听到他让c位的时候,简直要抓了狂:“啊啊啊我怎么没和他选一组。” 黎修并不看好:“该糊的舞台还是会糊的, c位照样一起糊。而且这次分ab组, 规则可能还有变化。” 黎修老回锅肉,目光就是犀利, 四天时间过去, 马上要迎来中期彩排。彩排之前, 节目组果然发布了新规则。 “八首歌ab组, 一共十六组, 公演最后只能上十组。” 淘汰制。 这个消息, 霎时压垮众练习生。也就意味着,ab组内竞选,第一轮出八组,剩下两个名额要靠导师打分, 另外八组中选最高的一组声乐和一组舞蹈。 简直是练习生绞肉机, 实在太残忍了。 本来还优哉游哉的尺绫组,一下充斥紧迫, 他们紧急从一天六个小时的练习时间, 追加到十个小时。本来舞台进度是70%, 熬夜一晚上, 立马赶到90%。 尺绫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b组, 他倒不紧张,来来回回都是几句词, 走位也简单,压力不大。 其他成员却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每天熬夜唱歌练习。 迎来中期彩排,一上正式舞台,被批得最多的就是尺绫这组。 “这唱的什么玩意?”舞台总监和指导老师差点没气晕过去,“part a的跑调到天上去了,b的你走位怎么走的,你看看对齐了吗你看。还有part c,怎么还破音了,唱不上去你要c干嘛,这都能破?一塌糊涂!” 幸亏尺绫是站在最后面,唱的是最平平无奇的e部分,指导老师甚至都没注意到他。 “红牌,严重警告。”指导老师说。 “再这样,别上舞台了。”舞台总监气得七窍生烟,鼓气甩手离场。 留下他们在舞台上手足无措。 他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明天再排演一次,如果唱得再不如隔壁a组,估计就真的彻底凉凉了。 其中有一些人,已经非常后悔,为什么选了尺绫这个糊糊组,捞到c位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其他组当绿叶上公演,起码也叫有舞台。 事已至此,五个人只能赶点加练,重复一遍又一遍,主c唱得嗓子都快哑了。 队友们都很紧张,一个是小黄,一个是小蓝,两个是小黑。整夜都睡不好,挂着两个黑眼圈。 再次来到舞台准备排演,他们手脚冒汗,尺绫却没有。妆造似乎对这一组也没很上心,一人一套天蓝色西服,粉色内衬,只能说是妥妥的炮灰穿搭。 而隔壁a组,没有走可爱风,而是走优雅风,一人一套色宝蓝色西服,穿皮鞋全都又高又瘦,非常有精英范。 尺绫他们整体颜色当然更明媚,但面色一片死灰。 “完了。” “真的要凉了。” a组上台去表演,虽然歌喉很动听,但成员们听到的宛若刀子,一刀刀割在他们耳朵里。 a组舞台完毕,他们连鼓掌都生硬起来,面色僵硬。 “唱得比我们好……”一个队友喃喃。 这话让c位的小蓝听到了,他脸色更加差劲,五个人就这样上台,开启毫无特色的表演。 第二日接受终审,舞台总监还是怒不可遏,但总算比昨天要脸色好一点,没当场走人。 “可以了。”总监连建议都没再给一条。 他们下来,灰心丧气,想起隔壁a组的表现。 自己组失误了至少六处,隔壁也就两个转音失误了,而且帅又整齐。 他们等了一会儿,其他组的竞争也出来了。各组评分也很清晰显示在大屏幕上,准备淘汰的八组之中,他们排倒数第二。 “唉。”一个成员叹息。 尺绫听到不用公演了,抿抿嘴,没什么感觉甚至有点开心。然而小黑和小蓝直接泪洒现场,他看着,也无从下手安慰。 毕竟失误的也不是他,他就一个背景板,已经尽善尽美了。 【这一组,难评】 【像极了我在ddl前一天赶完的小组作业】 【这个c还唱破音了,我的天好可怕】 【一轮游组,直接被放弃了】 【尺绫居然发挥得最稳,他还没有唱跳经验】 【啊啊啊赛制好残忍,就不能全上吗】 【全上十六个舞台,太久了,始终要先淘汰一批不认真的】 【竞赛制节目就是这么残忍的,等到末位淘汰的时候会更惨】 【肉弱强食,天道酬勤,没办法】 尺绫回到宿舍,一路上没说话,因为其他成员还在失落。 这个队伍算是解散,毕竟也没有上台机会,大家各归各家。 唯一和舞台有联系的,大概是到时候一公演出时,大家能搬个小板凳,去在休息室当背景板看他们没解散的演出。 虽然一公还没开始,但已经结束了捏。 一想到这个,小蓝就哭得更伤心,到手的c位就这么飞了,嗓子也练哑了。小黄一直在安慰他:“没事没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尺绫在旁边站一会儿,终于想到能合理安慰的话,主动出声: “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前练主题曲,在主题曲那里拿高评级,不就又多一个镜头了吗?” “我才不是为了镜头。”小蓝抽噎。 尺绫看时间,到饭点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强忍着去食堂的冲动,硬是站在前队友身边陪他们一个多小时。 终于小黄小黑小蓝哭累了,精疲力尽回宿舍,他看饭点已经过去,匆匆赶到食堂时阿姨说“下班了没有了”,尺绫只能生硬地躺床上饿一中午。 后面他听到小蓝和小黑在他身后抱怨,他一滴眼泪都没掉,不是一个有团队心的好队友。 尺绫只好躲在宿舍里画画,假装自己很悲伤。 张可训练完,满头大汗回来,看到尺绫宿舍开着门,而尺绫趴在床上埋头,他想糟糕了。 第83章 “尺绫,你难过了吗?”张可关心他。 尺绫画了半页画,“不太清楚。” 张可当然知道尺绫组今天被毙了,也知道他们加班加点练习就为了舞台。没办法,谁叫他们组队友实力跟不上呢。 他只好走过来安慰尺绫:“没关系,你这么好看,不上舞台也肯定有镜头。” 尺绫歪头涂蝴蝶:“我宁愿没镜头。” 这个要求实在过分,让人难以理解。张可垂眼看这个趴在床上的同龄人,只觉得抓摸不透。 “你和我一点都不像。”张可说。 “我倒觉得你像一个人。”尺绫答。 第二日,正式开始一公。因为后期还是会剪镜头,他们必须要坐在休息室,因此需要昨天一模一样的妆造。 妆造师给他们糊弄一下就丢一旁。小蓝觉得这是一场侮辱,咬着牙忍泪。尺绫边吃面包边等开始,没多久,就开场来到休息室。 休息室很大,有一个非常大的实时转接屏幕,他们连弄设备的工作人员都看得一清二楚。 按理来说,就算不上台,同一组的成员也应该要靠近坐。但小蓝一进门就在镜头前梨花带雨,两个小黑去同公司的高票伙伴身边蹭镜头,小黄还没进来,尺绫只好自己拿小板凳坐角落。 桌子上有水果,他摘一颗葡萄,后面工作人员把水果拿下去。 “这是道具。”工作人员说。 尺绫只好撑着椅子,抬头望屏幕,看密密麻麻的好多人。 张可一进场,就注意到角落的尺绫。他害怕尺绫孤单,特意坐他身边。 打头阵的是卓云山的dance组,明明是大vocal的他特意选了舞蹈,给大家一个极大惊喜。事实证明,他实时人气在第一是有原因的。 不仅舞蹈游刃有余,而且还对副歌进行了改编,飚个嘹亮高音,直接把舞台垫音都给冲破。 “太强了。” 一整个舞台,唯有他闪闪发光,一副好歌喉和有力舞蹈,把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他一个人身上。 投mvp的时候,卓云山一骑绝尘,对其他成员简直是碾压。 尺绫接着又看到石穆,紧接着是陈嘉,几乎每组都有他熟悉的面孔,亲切感油然而生。 张可要上台了,表现得不错,在组内也拿了第三的成绩。他兴致勃勃回来,重新坐到尺绫身边。 黎修在dance组,也是c位,稳扎稳打的舞台表现很完美。台下的灯牌也不少,典型的回锅肉战斗机,观众把舞台投上第三。 终于,坐在另一边,身穿蓝色亮片衣的容姚站起来,他们的队友也齐刷刷绕到门外,准备上台。 容姚路过的时候,居高临下看一眼尺绫。 那眼神绝对不是善意的,但也不算恶意,大概是警惕的打量。 尺绫抿抿嘴,假装没看见。 “好期待啊。” “他们的妆造真的好精致。” 练习生们七嘴八舌。 容姚组上台了。 这是一首声乐曲,舞台搭建用心,好几阶木块交错构成桥梁,四周云烟蒸腾。几人站在台阶上,灯光柔和朦胧,映照出面部轮廓。 当镜头对准容姚时,他一缕发丝贴在脸颊上,随气息微动,烟波忧郁,宛若从水彩里走出。 练习生们眼前发光,在休息室里尖叫: “好漂亮啊。” “啊啊啊啊啊啊太美了。” “天啊,我感觉太仙了吧,太好看了!” 大家毫不吝啬,一顿夸赞美若天仙,尺绫也在认真看,张可突然用手肘戳他说:“如果你上去,我觉得你比他更好看。” 最终,容姚舞台总排名第四,拿下组内mvp,收获所有导师的赞美。 当晚,repo贴就到处乱飞,声势浩荡,节目一播出,就瞬间出圈炸上热搜。 容姚原本实时排名第五,靠着这个舞台,逆袭到第二,将卓云山同公司的向晓挤了下去。 节目出圈了,是一件很好的事。张可就遭殃了。 “如果你上去,我觉得你比他更好看。” 张可原本觉得自己镜头少,说话也不经过脑袋,和尺绫这个没舞台的糊糊说点悄悄话也不会被在意。没想到后期偏偏将这句话剪出来了,弹幕立即激起千层水花。 【这话说得……给没上台的挽尊】 【哈,cl居然能碰瓷ry?几斤几两啊】 【笑死我了,张可狗腿子一直舔皇族,没想到舔错了】 【这长头发的谁啊,压根不认识,台都没得上也敢和我们容姚老婆比】 很快,张可立马被容姚的粉丝围攻,他的发光讨论区到处乌烟瘴气,不堪入目。 尺绫当然也是容姚粉丝的攻击对象,但他粉圈体系不全,想攻击也没靶子,自然受波及小一点,只有在论坛被黑被嘲。 【李涛,cl和ry谁更好看?】 0l:rt 1l:张可上大号 2l:世纪大碰瓷。。。 【张可太惨了,被cl踩着上位】 0l:cl美美收获拉踩和流量,张可就惹一身腥 1l:同意,白莲花一个,真恶心 2l:cl是扫把星谁还不知道吗?变形人生的时候就有这外号了,谁碰他谁倒霉。 【cl到底是不是皇?】 0l:我觉得他是路易十六 1l:难不成你真的是天才! 2l:接不住剧本,皇中皇!! 【李涛,后期这样剪,是不是想帮cl虐粉固粉,没想到还没开始呢就全部跑完】 0l:好凄惨 1l:他哥这回营销翻车了 2l:回去中考吧cl,出道不适合你。 【连台都没上,cl家粉丝还吹他是顶流,贻笑大方了jrm】 0l:带货就十几万也吹,拿了个野鸡数学竞赛也吹,关系户硬是说成实力户。 1l:我说他选位走错是弱智,粉丝硬说是不畏强权(黄豆流汗) 2l:纯路人,这个区ry家也打过来了吗 …… 论坛管理员也忍不住说:【够了,ry粉丝别开帖要闹版了】 一公播出后,张可被容姚家撕得粉身碎骨,人气从三十二掉到四十九。尺绫一直没镜头,连练习室都只有背影侧身,话都没几句,人气大跌,从三十六跌到五十七,在淘汰边缘。 马上就要进行再评级了。两人刚上完主题曲课,一个和张可关系好的,过来和他悄悄说,“你回去看一眼手机吧,要做好心理准备。” 张可霎时预感不好,心口坠落,要拉着尺绫一起看,尺绫出于朋友关系答应了。 他们一起到张可宿舍,宿舍里没人。张可蹲在阳台掏出手机,看完后,心灰意冷抱头痛哭,尺绫站在一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自己本身没什么感觉。 黎修路过,见到他痛哭,对张可说:“手机给我。” 张可哭得抽泣,把手机递给黎修,黎修将手机关机,直接没收。 “别看了。” 黎修没再管他,好让他发泄情绪。尺绫怕他从阳台上跳下去,没有走开。 张可对尺绫哭:“我现在,有点难过。” 尺绫也被感染到,有点难过地蹙眉,绞尽脑汁想安慰他,半晌只憋出一句:“别难过。” 张可呜呜哭。尺绫死马当活马医,把之前饱受诟病的话说出来:“不是还有主题曲吗,再评级弄好了就镜头多了,镜头多就能排名上升了。” 听到这句话,张可用手臂抹眼泪,想要停止抽泣:“你,你说得对。” “我们今晚就开始练吧。”张可拉尺绫袖口。 尺绫本来原定今晚看书,现在张可这样说,他答应他的请求:“好吧。” “真的吗?”张可抬头望他,红着眼眶抽鼻子,看一眼又呜呜哭起来,“你能不能和你那个亲戚说,让他给我多弄点镜头。呜呜呜呜。” 黎修在旁边说:“别理他。” 尺绫想想他哥,觉得有点难度,毕竟他工作起来冷血无情,自己也貌似成了容姚的垫脚石。 他回应:“我努力一下吧。” 第67章 主题曲1 一公结束, 各家都出路透图,还有的饭拍的舞台照。 多多少少都有几张,就连小糊豆的公司, 也会专门找人给粉丝喂饭。唯独尺绫一张都没有,甚至都一公了, 他唯一一张路透还是石穆家顺手帮他拍的。 孙欣进他超话, 只见飘着几个数天前的黑词条,全都被容姚家粉丝占领。 唯独有些小粉丝, 估计年龄也不大, 发了些【有人喜欢尺绫嘛?】【好好看的宝贝呀】【怎么没有人啊, 快来聊聊天】的讨论帖, 孤零零非常寂寥。 这场面……孙欣见过凉的, 没见过自带流量还能这么凉的, 连个超话主持都没有,更别提粉丝群。 他哥是真没打算让尺绫出道,孙欣甚至怀疑尺言都不打算放弟弟进圈子了。一点准备都不做,自由放养, 好歹也管理禁言一下吧。 没办法, 她看不过眼,只好主动担起版主, 开了个粉丝群。一些粉丝进来, 问:“你是站姐吗?”她有点无奈, 回答:“不是。” 第84章 最近终于跟完一个节目, 变形计连轴转好些日子,她休了不到一个星期, 又被师父拉去拍室外综艺。 连续有两个月,跟完一个组, 终于获得一个月假期。 想到尺绫没站姐,连路透图都要靠其他家顺手拍,孙欣只好拿起设备到n市,蹲在门口帮忙拍几张。 起码不要这么荒凉。 - 临冬的风突然就来了。天气有点冷,练习生们都穿上外套御寒。 尺绫从宿舍走到上课的地方有点距离,需要过马路走两百米。他里面穿鹅黄色的b班服,加了件风衣,也依旧感觉冷空气往衣服里灌。 马路尽头就是大门,整天站着几个戴帽子拿相机的陌生人,有时候她们会喊名字,然后咔嚓咔嚓拍照。 尺绫抱紧风衣,低头过马路,外面的人见有几个黑色小点出现,立马此起彼伏喊名字。 “aaa!”“bbb!”“ccc!” 孙欣站在几个站姐中间,浑身别扭。她隔着几百米看到尺绫了,按理来说她也应该大喊他名字,但她觉得太傻了,没能开口。 她只好举起相机,咔嚓拍两下,拍完就算了。 abc往门外挥手以示招呼,外面的站姐立马“啊啊啊abc你好棒加油”,高声冲破云霄。 尺绫听到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叫喊,有点好奇地侧眼看看,突然望见一个穿粉裙的人影。他拐转步子,往门口走去。 小a见他脚步拐弯,顿顿:“尺绫,你去哪儿啊?” 尺绫:“我去看看。” 小a还没来得及说“节目组说不能和外面人接触”“不能私联站姐”这些忠告,尺绫就快速提步,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了。 小a:“……” 孙欣刚拍完放下相机,合上镜头盖,还没开始看照片。一抬头,就见眼前的黑点越来越大。 她一惊,心里顿时辨认出黑点就是尺绫,只见其他站姐纷纷盯着来者,都在窃窃私语“这怎么来了”。孙欣顿感不妙:手立马压在下半身往回挥——不要过来啊! 只可惜尺绫视力不太好,看不清。 不到一分钟,尺绫小跑到门口,来到孙欣眼前。 孙欣:“……?” 其他站姐:“???” 保安:“不准出门啊,不准!” 尺绫并没有想出去,他跑来的时候,彻底确认眼前这个粉裙人就是熟识的孙欣。他很高兴:“你怎么来了。” 孙欣咬牙切齿:“我给你拍照了怎么来了,我叫你不要过来你是一点没看到啊。你这薛定谔的视力是吧。” 孙欣脖上挂着摄像机,其他站姐听到这一对话:好家伙,原来新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就是尺绫的站姐。 尺绫看她,发出疑问:“但是,我走这不就拍的清楚了吗?” 孙欣一时间无言以驳,彻底哑火:“……” 事已至此,孙欣没办法,叹一口气,提起手边的一盒刚买的葡挞,问尺绫:“吃吗?” 尺绫:“吃。” 刚出炉的新鲜葡挞金灿灿,尺绫拿出一个,手上还滚烫。 “亏你还记得我。”孙欣被其他人盯着,汗流浃背。 尺绫吃葡挞:“当然记得。” 他现在还记得变形人生节目组所有人的脸,但孙欣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她经常找自己聊天,还把手机借给他。 这葡挞本来是孙欣找到n市的网红店,特意买一盒,准备带回酒店慢慢品尝。她看尺绫喜欢,问:“好吃吗?” “挺甜的。”尺绫答。 其他站姐也蹭到,先是趁着近距离拍了好多张照片,生怕他跑路,拍完后齐齐双眼发光:“天啊,尺绫真的好好看。” 他没化妆,没做造型,头发也凌乱,像刚睡醒下楼买点东西随便套件衣服普通人一样。但脸是骗不了人的,一眼就感觉在闪闪发光。 孙欣看习惯了,其他站姐内心狂想:怪不得先前变形人生他能火好一阵,这张脸不说10分,九分是有的,素颜水平比他们家的糊豆要高很多,太能打了。 冷风灌入,尺绫问孙欣:“你不冷吗?” 孙欣就穿一条粉色吊带裙,披小外套。孙欣嫌他多嘴:“闭嘴。” 她麻利地打开一盒六个的葡挞,用袋子装两个塞到尺绫手上。右手提肩包,也准备离开了。 “快回去。”她催促。 尺绫拎着两个蛋挞,转身。孙欣看他,百感交集。 小a站在马路上都快看呆了,只见短短两分钟,尺绫就拎着个袋子回来。 “你干嘛去了。”小a瞪大眼睛问。 “吃蛋挞。”尺绫袋子里有两个葡挞,“好吃。” “你和站姐认识?”小a忍不住问。 尺绫现在知道那些站着的人,都统一叫站姐了:“认识。” 小a觉得天翻地覆,迈步继续往练习楼走:“你怎么突然有站姐了。” 尺绫问他:“你要吃蛋挞吗,分你半个,挺好吃的。” 小a手拍额头,一顿噎语:“你吃过了?” 尺绫点头,嘴里还甜甜的,带有蛋香。 “你就不怕她是容姚粉丝,想要假装接近你,然后在蛋挞里下毒毒死你?”小a替他害怕,“你真的不用去洗个胃吗。” 尺绫答:“不用。” 他们走到练习楼,一进门上楼梯,分道扬镳。尺绫走到鹅黄色的b班,练习生都快集合完了,这是最后一节主题曲声乐课,后天就要初评级。 张可见到他打招呼,但他脸色并不是很好。自从偷看手机后,他就一蹶不振,要不加练到凌晨三点,要不就睡到下午三点,整日挂两个黑眼圈。 好在两人的加练是有成果的,他们的舞蹈都跳得很熟,闭着眼睛都能跳。 但声乐课是尺绫的噩梦,老师听b班的人都唱跳一遍,逐个评点气息问题。 石穆是b班声乐的优等生,老师评价他:“不错很不错,要是舞蹈能跳好点就完美了。” 轮到尺绫,尺绫挥舞四肢,放声歌唱。一开始,老师就打断:“请问您没吃饭吗?” 尺绫说自己吃了一个蛋挞。老师让他继续跳,尺绫唱啊跳啊,老师在他美丽的歌声中逐句点评: “漏气了。” “跑调了。” “又跑了!” “破音了!” 尺绫一曲高歌完,老师的口水也干了,黑着脸:“你完了。” 张可终于忍不住:“你是音痴啊?” 尺绫:“我真的跑调了吗?” 张可思索一秒,礼貌答道:“不跑调的时候挺好听。” 上天总是公平的,尺言他有一副好嗓子,精通好几样乐器,轮到尺绫就没有了。 一节课过去,尺绫没什么长进,录完主题曲就要准备淘汰了。他虽然对淘汰没什么感觉,但他家还没装修完,万一导演不让他继续住怎么办。 张可安慰:“我觉得导演不会,顶多让你搬个寝室,毕竟你是关系户。” 关系户和恶剪户待在一起,可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都难以相信。 尺绫跳出汗了,坐在教室的角落,无奈撩头发:“其实也不是这个问题。” 主要是老师骂得太频繁,他确实被打击到,一遍遍问他你上舞台怎么办?情不自禁就焦虑起来。 再加上这个主题曲是要大家共同完成的舞台,到时候每个人都有直拍,是一个很重要的部分。他自己差劲还好,但他不想拖后腿,带偏站在自己周围的人。 别人都去休息了,尺绫窝在角落,终于起身。 他选择不吃饭,趁着训练室里没老师没人,一个人播放主题曲独自唱跳起来。 他一个人练了会儿,发现高音还是上不去,没办法,只能找尺言求助。 他出练习室,轻车熟路绕到节目组的工作房间,问他哥在哪里。一个小姐姐问又来加练了啊?给他指了位置,尺绫打开门,他哥正在闭目养神。 “怎么了?”尺言听到声响,坐沙发上问。 尺绫拿着歌词:“我不会唱。” “你先跳一遍。”尺言从沙发上起来,喝一口水,“我看看。” 尺绫再次挥舞四肢,放声歌唱。尺言看他表演一遍主题曲唱跳,抿抿嘴无法给出评价,只有短暂的沉默。 两人绕到声乐室,决定再次开小灶。 他哥摁钢琴,教他一句句唱,尺绫折腾好一阵,总算有些许进步。到点了,尺言出门去准备主持直播,尺绫一个人留在这练习。 这次直播是第一轮,挑人气前五十的练习生,明天拍摄完主题曲后,才轮到人气后五十的练习生。 尺绫作为后五十淘汰边缘的练习生,遗憾错过今日直播。 他一直在小声乐室里练到六点,才去吃饭。到晚上,直播完的张可来找他,说帮他纠正一下错误。 两人折腾到晚上十一点,筋疲力尽,才像死狗一样滚回宿舍。 夜风吹袭,穿过两栋大楼,路灯在夜幕中挺直发光,好似无边深海中悬浮的灯笼。 第85章 大货车声时而呼啸,更多的是窸窣虫鸣和他们的聊天声、脚步声。 张可穿过马路,正是疲惫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张可!——加油,早点睡!” 张可突然好感动,眼泪差点就飙出来。他转头对尺绫说:“羡不羡慕,我有好好的粉丝。” 虽然容姚家被撕得粉身碎骨,张可家粉丝还是很坚强。他的实时排位一直从上次的四十九,顽强地上升了两名。 真幸运,因为有她们,张可才成功参与了今天的黄金时段直播。 尺绫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的两个葡挞,从风衣里掏出来,已经在袋子里扁了。 张可看一眼:“噫,这什么。” 尺绫打开袋子,吃掉压扁的葡挞,丝毫没有在意这糟糕的卖相。 刚一咬,凉掉的蛋挞和冷风一起灌入唇齿,尺绫吃下一肚子风。 可还是很甜。 尺绫想。 第68章 主题曲2 一清早, 宿舍里就好多人起床,揉着眼睛,洗漱完开始在床前跳舞。有的跑到宽阔一点的走廊上, 挥舞四肢。 今天是再评级,也是顺位前的最后录制的内容。只要主题曲定下来, 接下来就是末位淘汰了, 届时有四十个人要离开舞台。 上位的想要稳住a班,中层的怕跳不好掉到六十, 淘汰边缘的咬咬牙试图挣扎, 底层的含泪最后争几个镜头。 尺绫刷完牙, 边换衣服边唱两句歌, 开开嗓子。 石穆在窗边悠然自乐, 照料郁金香, 听见他的歌喉,提醒道:“调子起高了。” 尺绫重新唱:“谢谢。” 大家都非常拼,甚至有人昨晚加练到五点,早上睡三个小时就起床。工作人员忧心忡忡, 害怕这群年轻小伙子们, 在高强度运动和严重睡眠不足下,哪天猝死几个。 “走了吗?”张可凑头过来问。 石穆说:“我可以走了。”尺绫也换好衣服:“去吃早餐。” 三个b班的齐齐到食堂, 尺绫要了青菜包子, 阿姨送他一杯自己磨的豆浆。 石穆吃面条, 张可吃面包, 三人解决完早饭后,径直出发化妆室。 刚出食堂门, 张可就说:“我好像饿了。” 尺绫化完妆,时间就差不多了, 他们站到应该站的位置处,周围还有很多练习生挥舞四肢,做着最后冲刺。 张可问尺绫:“你的跑调解决了吗?” 尺绫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听不出来。” 录制开始,再评级顺序是按照自愿形式,一批四个人,谁想先上谁就能第一批。 早死早超生,再加上第一个上的必定有镜头,大家犹豫一阵后,不少人起身。 四个人,又两个都失误了,一个不太稳,另外一个完成度非常高。 尺绫低头看歌词,张可凑过头来:“诶,原来你还要标拼音啊?” 容姚在第三批,张可也立马举手,上去表演主题曲。 他心里早就不服,苦练这么多天,就是为了出这一口气。容姚粉丝恨他?他就更要蹭容皇的镜头。 在a班的黎修没有阻止,他抱膝,静静看着自己的同伴,眼中好似回忆起过往的什么。 导师在摄像头后看着,对这两人的舆论心知肚明,对一公表现亮眼的容姚评价几句期待的话,音乐就响起来。 “我想给你看这shining shining,光芒万丈的我meeting meeting……” 尺绫听到音乐,目光从歌词上,抬头看张可。张可还是有点紧张,动作放不开,但后面已经很完美了。 而容姚,发挥程度和他的脸成正比,从容淡定,非常精彩,颇有c位之风。 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加上几乎完美的一张脸,导师们的目光都被他吸住,连连肯定点评。 最后,张可留在b班,容姚荣归a班。 回到人堆里,张可轻轻叹气,石穆见到,作为27岁老人安慰他:“挺好的了。” 下一批练习生接连续上,陈嘉荣升b班,而石穆也留在b班。 尺绫的前队友小蓝从c班掉到e班,其他队友也在de徘徊,没能翻身。 到最后几个人,尺绫终于上去。 “我好期待他呀。”底下有几个练习生说。 尺绫初舞台带给众人的震撼,依旧深刻印象,虽然说他毫无唱跳基础,但如此黑马,说不定能再带来极大惊喜。 舞蹈导师王瑶在镜头后看到他:“啊,尺绫,我记得他。初舞台很漂亮那个。” 宁星也附和,盯着屏幕上发丝微卷的人影,点点头:“我也很期待他。” 尺绫边走,边用发圈扎起头发,大家起哄,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认真。 小辫子扎得随意,前发还剩几缕,只能突出一个凌乱。但凌乱放在这张脸上,百分百只剩下凌乱美。 有些练习生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知道的,皮相上尺绫比容姚要更漂亮。 “有一点光,映照在舞台上。看见我,世界是否会瞬间明亮……” 尺绫唱着,声音不如练习的大,明显是有点怯场。 舞蹈动作也只能说还行,整体看下来勉强在及格线附近。一曲过后,导师们斟酌犹豫,最后把他发配c班。 他回到张可身边,张可说:“没关系。” 尺绫抿嘴,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有点失落。 大家都初评级一轮完后,a班的人数从十一个下降到九个。节目组趁热打铁,打算把初c也给选了。 有竞选初c想法的人不多,也就卓云山、向晓、黎修。出乎意料的,容姚居然没想法,看样子他大概是想当门面稳中位了。 竞选的三人站成一排,开始新一轮主题曲,音乐响起,动作齐刷刷。练习生们只觉得是视觉盛宴,太整齐了,a班不愧是a班,简直是模范中的战斗机,能够原地出道。 三人完成度都很高,气息和动作堪称是毫无毛病,几乎不相上下。这时候,就看得看各自的人缘和亮眼程度,最后综合人气排名,初c决定落到卓云山身上。 黎修得到一个护法位,毫无压力,觉得还挺满意。 尺绫终于回归到他应该的位置,被挤出身上的水,干瘪地下降一个等级。 当尺绫要换下b班鹅黄色衣服,换上c班杜鹃紫色衣服的时候,张可终于意识到尺绫要离他而去。 他呜呜呜地伤心时,尺绫已经伤心完毕,接受了现实。 张可悲伤:“你穿紫色不好看。” 明天早上录制主题曲,但尺绫来不及悲伤了。他马上就要换上制服,去赶今天下午的直播。 他实时排名目前五十九,目测还有下降空间,说不定排名到顺位那天,就会成为淘汰的一员。 吃完午饭,他和其他人去直播室。其他练习生兴致勃勃讨论着等会要怎么玩游戏,怎么介绍自己。他没有熟人,失落地绕到角落,一个人情绪低迷。尺言从小房间开门,一推门就撞到一个人,是蹲在门后的尺绫。 尺言拿保温杯,喝水润嗓:“怎么了?” 尺绫没回答。半分钟后,他小声开口:“什么时候能装修好,我想回家。” 尺言一愣,回答:“还有一阵。” 他亲爱的小别墅才刚重新上漆,正在通风中,满满甲醛味。 尺绫说:“我喜欢甲醛。” 尺言肯定:“挺好。” 他哥进入工作预备,走到直播室试音,其他练习生见到这位初舞台的恶魔,立马打一个冷颤,对捧保温杯走过的尺言连连鞠躬讷讷:“老师好。” 怎么会是这个人,他居然是主持吗? 成群的练习生们瞥角落的尺绫,立马懂他为何闷闷不乐,情不自禁替他担心。 尺绫这次又要被针对了,从开头针对到直播,直播针对到淘汰,好可怜。 另一个女主持和他对词,两人默契好一阵,做好拍摄准备。 拍摄的工作人员摆好灯光设备,调试机位,十分钟后,直播开始。 “大家好,欢迎来到《光芒万丈》直播见面会……” 这个恶魔工作人员一开口,练习生们忍不住心里敬佩,也太字正腔圆了吧。正式中不乏情感,停顿有序,看样子是专业的主持老师。 【啊啊啊尺绫他哥哥!】 【兄弟俩同框了太好了呜呜呜】 【好奇妙的场面呀】 【昨天我就在期待这个场面了,今天就蹲点守在直播间,终于让我看到惹】 一开始,弹幕就乱飞。练习生们按照排名,十个一批展示,每批控制时间在十五分钟。 尺绫排名五十九,很不幸排在第一批,站在右边倒数第二个。而尺言作为主持,站在最左边,两人相距十个身位。 【虽然知道都是工作但我还是很兴奋】 【前面的,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我也很兴奋】 【要开始了吗,啊啊啊】 【尺绫的问题好刺激,已经脑补八百遍了t^t】 今天的直播内容是回答网友提问,问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其中不乏一些爆点八卦。为了引流,提前半天就已经公布在网上,很多人闻名而来。 第86章 昨日的都是人气高,问题自然更有意思,今日百里挑一,说不上有多有趣,毕竟粉丝也没多少个。最受期待的必然是尺绫的兄弟同台戏,为这次直播引不少流。 【弹幕好奇怪啊,怎么都在说cl】 【你不知道吗,这个主持是他哥啊】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 【变形人生里出现过,他哥就是主持人啊】 【哇塞,好刺激】 【变形人生那个造星计吗,不是说很垃圾嘛,怎么有这么多人看】 【不垃圾,cl那季真的很好看,骗你是小狗t^t】 【+1真的很好看,巨无敌好看,尺绫真的是个宝藏】 【你要说垃圾我可要拿出文青必看top100《流浪县城》纪录片了】 从第一个排名51的练习生问完问题,到58……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轮到尺绫了。 问题是男女主持交叉问,有说有笑,轮到排名59的尺绫时,恰巧又是尺言提问。 “好了,下一个。尺绫练习生。”尺言望镜头,眼神非常专业,又顺着转向站在远处的尺绫。他很明显知道观众们想看什么,故意抿嘴微笑,“做好准备了吗?” 尺绫:“……好了。” 其他练习生都知道他还耽于再评级的打击,无法自拔,明显散发沮丧。 这样一对比,显得这个主持人的微笑更加恶魔,好可怕。 尺言直接忽略尺绫的心情,继续微笑抿唇,看手牌:“好的,让我们来看一下。关于你,网友们都想知道的问题是——” 【请问你作为关系户,有什么感想?】 第69章 主题曲3 这个问题一出, 其他练习生们身躯一震,霎时间余光纷纷盯着尺绫,投去同情和震惊的目光。 “好歹毒的问题。”立马就有人心想, “就是故意针对尺绫吧。” “这个人真的好坏,尺绫好惨。”他们震惊又默契。 弹幕则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尤其是尺绫圈地自萌的野生粉丝们, 看得心花怒放,激动得哇哇大叫。 【aaaaaaah!(像鹦鹉一样尖叫)】 【哥哥:我这问题你喜欢吗】 【救命额额额, 我尴尬到脚趾抠地了但是好想看下去】 【cl:?】 【节目组还真的让他哥念这个问题啊, 我去太搞了】 女主持在旁边捧场附和:“对哦, 之前节目就播出过说, 你有一个哥哥在节目中工作。” 她笑, 默契看看一眼身边的尺言, “大家都好好奇,你们平时会见面吗,会有什么好处?说说感想?” 这是要把关系户的帽子给他戴稳啊。其他练习生们替尺绫悲伤:尺绫哥哥是不是某个幕后小灯光师摄像师,在工作上得罪了恶魔主持, 一直惨遭针对, 实在太惨了。 尺绫拿到麦克风,把麦克风凑到嘴边, 犹豫回答。 “呃……” 他眼中流露出迟疑的光, 大脑在快速飞转。 “有个人照应。”他频频点头, 像极了小鸡啄米, “挺好的。” 女主持鼓励性地继续追问:“那你喜欢你哥吗?” 尺绫继续啄米:“喜欢。” “你们关系怎么样?” 尺绫三次啄米:“非常好!” 【哥哥的嘴角堪比ak压不住了】 【哥哥怎么不说话啊不要光顾着压枪】 【他们是怎么憋住不笑的,我快笑疯了】 【好抽象的场面, 好喜欢】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尺绫不说就不会错。然而有些人不这样觉得。 【呵呵,怎么现在开始营销骨科了】 【关系户诶,他哥直播专门搞剧本给他接,cl这都没什么感想吗,多说两句呗】 【ry粉丝,尺绫四期加起来镜头不到二十分钟,你管这叫关系户?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晦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出来,不看了】 弹幕好一阵打架,尺绫回答完后头晕晕的,等到第一批全部问完后就下台,后面游戏环节也没他份,他直接下班去吃饭。 张可在走廊特意等他,一见他出来,立马凑上去:“问你什么问题了?” 尺绫:“关系户。” 张可掩嘴:“啊?这么刁钻。” 来不及思索这个问题,张可又问:“完了,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们昨天直播的主持居然是那个初舞台说你的人,今天还是他吗?” 尺绫:“是。” 张可替他悲伤:“他针对你了吗?” 这个问题和那个主持人连在一起,想说不针对都难,张可刚出口就立马后悔。 尺绫没有回答,软绵绵的没精神。张可以为他太难过,没再追问。 下午直播终于完成。今日的热度不如昨天,观看人数也几乎减少三分之一,但也还算在合格边缘。每个练习生都很努力,毕竟镜头是宝贵资源,只要能多让大众看到一眼,出道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尺言放下麦,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水,剩余的练习生都过来,像他和另外主持鞠躬感谢。他边喝水边点头,逐一回应。 看一眼时间,到饭点了。尺言晚上还有工作,赶回家来不及,只能留在这吃饭,再赶往电视台。 他和女主持一起去食堂,边走边聊今天工作的事。女主持锐评:“这伙食挺好的。” 两人各自打包,女主持回家去,尺言干脆到小休息室,坐在沙发上吃。 尺绫和替尺绫悲伤的张可一齐来到食堂。尺绫今天夹了两只大鸡腿,张可觉得他大概真的很失落,第一次吃这么多肉。 尺绫还想要喝酸奶,但是阿姨说酸奶没补货,最后几盒刚刚被拿走。尺绫这下更失落了。 张可对阿姨说两份都打包,他们不在食堂吃,去个没人的练习室吃。他带着尺绫绕来绕去,想和尺绫找个角落说悄悄话,帮他开解心结,好让他不要玉玉。 刚走到门口,张可带着尺绫走过来,一开门,张可瞥见房间里的人影,浑身一激灵。 他差点没哐当把门关上。 噩梦,太噩梦了。 怎么会突然刷新一个恶魔主持人?!太荒谬了吧。 “转弯转弯转弯。”他窸窸窣窣催促后面的尺绫,尺绫过于悲伤,没有反应,张可还没来得急转弯,沙发上的人与他对上目光。 张可咯噔一下,糟糕。 尺言似乎猜测到他们的来意:“进来吃吧,我快走了。” “啊,啊这,”张可顿时哑口无言,他看向尺绫。尺绫沮丧走过去,在沙发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事已至此,张可不能得罪这个人,万一人家看他们掉头不爽,更加针对尺绫怎么办? 再加上尺绫不出道没关系,自己可是要出道的,已有前车之鉴,自己粉丝可受不了再次大虐,万万不能搭上自己。 他也只好走进去,尴尬坐在椅子上。刚一坐下,他觉得不舒服,改坐在搭建的台阶上,总之不想靠近恶魔主持,避免谈话。 尺言喝完汤,放下筷子收拾。尺绫拆开饭盒,开始吃鸡腿。 饭菜味飘香,尺绫埋头吃饭。张可看着他和恶魔的无言相处,只觉得自己窝囊,此情此景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还是太懦弱了。 窸窣声响起,尺言从沙发上起来,顺手扫他们两个一眼。尺绫一声不吭,张可胆战心惊。对上尺言目光时,他硬是从眼神中看出一丝警告,立马大惊: “我,我吃完了。我去上个厕所。” 张可本来想带尺绫走,但尺绫不动作,他没办法,只能一个人推门而出。 对不起,尺绫,我要抛弃你了!我对不起你!! 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两人,于是尺言走到隔壁设备房,拎出一个保温袋。 他对尺绫温声:“买了点东西。” 里面有酸奶,有糖,有巧克力。 尺绫喝一盒酸奶,吃了一半的饭,就不吃了。他觉得有点困,趴到茶几上睡觉。 尺言将空调暖风调到合适温度,帮尺绫收拾好垃圾,给他盖一条毛毯。本来准备出发工作,忽地瞥见尺绫的脸颊,尺言觉得不太对劲。 他用手摸尺绫额头,摸不真切。撩起他长发,低身贴脸感受,有点热,起身又摸他颈脖。 烫手,尺言想。 发烧了。 *** 阿姨早上给尺绫一杯豆浆,将他送进了急诊。尺言见他发烧,不放心,帮尺绫请了假,带他到医院去看病。 一番诊断下来,大概率是食物不新鲜,导致肠道细菌感染的悲剧。医生让他挂会水,休息一晚上。 他哥很利落地帮他挂号,缴费,带到点滴室挂水。 安顿好后,他哥终于有闲空坐下来,帮他把控着点滴。 “快了。”他哥调慢一点。 点滴太快,尺绫容易晕,虽然那是他几年前的事情了。 尺言将药和检验单都放好,在隔壁看躺在椅子上的弟弟,听到他肚子咕噜咕噜叫,果然是食物中毒的问题。 第87章 “你今天吃的什么?” 尺绫答青菜包子和豆浆,又说了中午和晚上的鸡腿,还有酸奶。思来想去,一百个练习生只有他一个人出现问题,大概就是早上那杯怪味豆浆的原因。 尺言问:“什么怪味。” 尺绫想吐,回忆不出来:“就是很怪。” 有点涩涩夹生,难不成正如小a所说,送他东西的都有可能是容姚狂热粉丝,想要毒害自己,让他遭殃? 他不愿意怀疑善良好心的食堂阿姨,咬着牙忍头晕,拐开话题:“我好累。” “睡会吧。”尺言靠在椅子上阖眼,主持一天加上前后奔波,身心疲惫,两小时后,他还得回电视台工作通宵。 尺绫没有睡觉,他拿起外人偷偷溜进医院,夹在点滴室椅子上的广告杂志,翻看起来。 油印页劣质,鲜艳的底色蒙上一层灰。封面是充满暗示的半截躯体,背后是男科医院的全景图和电话。 第一页是幽默笑话,第二三页是男科医院广告,第三页是病症图,第四页终于开始故事篇目。 这是一篇软广,说的是一个男人和他老婆情感不和,几番折腾后,终于经人介绍来到该医院,一番治疗过后家庭幸福。 为面向广大群众,这种杂志的故事都通俗易懂,主谓宾分明。尺绫逐个字看完后,翻过近四页广告,终于来到下半部分。 前两页是美女,后面的就变成电子专区,一篇是对比当前的手机性价比,分析配置。 最后是十个笑话结尾,全都带着颜色。 尺绫看完这本杂志后,夹回两张椅子的缝隙里。 一瓶水快吊完了,他感觉没那么头晕,也没那么恶心。尺言掐着点及时醒来,摁铃叫护士来收点滴。 吊完水后,尺绫比先前好多了,还有点低烧,但看上去和往常无异。尺言去帮他取药,在零售机买个面包,让他垫垫肚子就水吃了。 吃完后,尺绫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 尺言帮他分好药,准备让他带回去。护士说吊完这个水,最好再停留半小时观察一下, 尺绫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点滴室里没有人,角落有个身高体重秤,老式的,护士说你可以去量一下。 他站上去,指针就在扇形上动起来,体重偏轻。 他哥来帮他量身高,拉起杆子,伸手往他头顶凑。 尺绫站上体重秤,比平地高二十厘米。尺言要仰头才看得清字。 “你都比我高了。”他哥轻言。 这话语中似乎有哀伤,尺绫看自己的身高体重,不清楚这到底意味什么。毕竟肉.体乃凡俗之物,他没什么感觉。 尺绫快十八了,身高看上去还能长两厘米,非常出挑。 尺言从双亡父母的手中,接过这个瘦小的弟弟时,从未想过他有一天能长得这么高。 那时候,尺绫病魔缠身,内向缄默,尺言更担心弟弟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死掉。 可现在呢。尺言收拾完转身,余光望见他身影,抿嘴不言。 看着他快成人,能说很多句话,能跑能跳,宛若是一个奇迹。 尺绫记这几个数字,打算回去告诉张可。 “你今晚想回去吗?”尺言问他。 尺绫想起明天还要录制的主题曲:“回吧。 ” 他们出医院,在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尺言帮他付完款,尺绫抱着袋子出门。 尺言要去上班载不了他,帮他叫了车,送他回选秀节目的体育馆。 他一个人只能在路边等,几个刚看完病的人从路边经过,没有人注意他,不久车来了。 一路上,尺绫看见商场灯火通明,人群熙攘。又看见司徒辅工作的地方,肃穆严明,一阵后他看见能通往自己家的那条道路,他以前就是从这条路走回家的。 太久没路过这里,他依旧感到亲切。终于,车到达目的地,他该下车了。 他抱一袋子面包和药,走进去。几个站姐还在门口蹲守下班的练习生。 他穿过人群,站姐们怔怔看他。张可蹲在宿舍门口,看见他回来,欣喜若狂。 他着急地说:“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要不是尺绫毫发无损,只多了两个针孔,张可都快以为恶魔主持把他吃掉,杀人埋尸了。 张可想起他今天恹恹的,“啊,什么病。” “食物中毒。”尺绫上楼梯,转弯,回到宿舍,“你要面包吗?” 尺绫分给他一个草莓夹心面包,又给黎修一个菠萝夹心面包,他给石穆和陈嘉各一卷紫菜肉松卷。 他把药拿出来,摆好在桌子上。张可嘟囔:“你今天真倒霉。” “还好。”尺绫答,“我觉得我挺幸运的。” 张可听不懂,只好偷偷玩手机,突然“啊”一声叫出来:“尺,尺绫,” 尺绫问:“怎么了?” 论坛里赫然挂着尺绫的黑帖,不断被顶上来,盖了五六十层楼。 【如何评价cl他哥直播抛剧本,cl接不住三句话就下台了】 0l:我先来,fw。 1l:fw 3l:y1s1,cl其实还挺老实的。 4l:今天都快变成cl专场了,看得我恶心死了。他哥想要塞人也不是这样塞的吧。 尺绫凑过来看一眼,只见满屏的废物,他欣然接受:“嗯?” 张可颤抖:“这是你哥?” 尺绫才反应过来:“对啊。” “啊!?”张可大叫,隔壁两个宿舍也能听到了。 张可颤抖得更厉害了:“你不早告诉我?” 尺绫想:“你也没问。” “天杀的!”张可抱头。 怪不得昨天直播,主持人特意cue自己两次,给足了镜头。他今天还一直想为了尺绫,自己不能为恶魔的甜言蜜语屈服,必须昧着良心多骂几句。 “摊上你真是我的福气。”张可快崩溃了。 福祸相依。尺绫没有再看他,坐在椅子上整理自己的药。夜深了,他看一眼窗外,只见挂着澄黄的月亮。 石穆种的郁金香长得越来越高,挡住半边视野。 尺绫突然很想打电话,和所有认识的人说: 自己食物中毒,刚刚去医院,买面包,花三十块钱。他还长高了。 第70章 主题曲4 场地里来来回回走动的工作人员忙碌, 练习生们站在一边,等待安排。 马上就要录制主题曲总舞台,他们自再评级后, 该摆烂的就摆烂了,该勤奋的每天加练, 态度非常认真。 这可能是某些人完成的最后一个舞台。 这次的舞台设计是棱形, 五个三角拼接而成。abcde,四个阶层, a在最中间, 届时会上升到最高。b在前面, cd左右, 而e大概是被淹没在后面, 拍都拍不到。 尺绫被安排在人群最后, 最偏僻的部分,只有前面有人。 导演听到他昨天进医院了,特意关照他,今天不舒服就不用跟着彩排, 安排个犄角嘎达的位置, 跳不好也没人发现。 毕竟排演录制占据一天,练习生们大多需要重跳五六遍, 非常累人。他要身体跟不上, 等一下虚脱晕过去怎么办? 舞台到升降已经调试多遍, 机位也安排好, 练习生们上台排演,尺绫上去跳两遍, 导演不满意决定再调一下位置,说先自行休息, 尺绫就站到一边休息。 一个节目组的小姐姐问他身体现在怎么样,给他一瓶赞助商的果汁,说帮他拍个广告照。 尺绫想起今早去食堂,没看到平时给他打饭的阿姨。听另一个阿姨说,她昨天晚上闹肚子,又吐又泄,今天请假来不了上班。 尺绫捧着果汁,想昨天早上的豆浆,果然是它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导演说:“继续,再跳一遍。” 今天是这几日里最冷的,练习生们在这十度出头的天气里大汗淋漓,最为要命的是ab区的选手,不容一点差错。 虽然很累,但练习生们毫无怨言。跳的是给观众看的,跳好获利的是自己。 尺绫回到c区最边上的角落,挥舞四肢放声歌唱。三遍过后,已是将近晚上。导演终于说:“a班留下来,其他可以走了。 a班的自然是愿意多一点特写,任劳任怨,又开始补镜头。 张可b班,跳完之后一身疲惫,脚都软了,下到平地后有点晕,需要尺绫将他扶回宿舍:“我天,我太累了。” 尺绫问他:“你要不要喝点葡萄糖。” 张可不解:“喝了会怎样?” 尺绫想:“恢复体力。” 张可皱眉:“不喝呢?” 尺绫继续想:“你晕过去我扶不起你,也拖不了你回宿舍。” 张可一听,大惊,找椅子立马坐下:“算了我先缓缓。” 他们一起坐下,看着舞台上剩余的a班9人。张可不禁感叹:“有一说一,他们跳得真好。” 这么多遍下来,卡点还很准,动作整齐有力。耐力体力和精准度都很高。 “我还有机会出道吗?”张可喃喃。 第88章 要曾想,他刚进来节目的时候,从未想过出道的位置。明摆着是给黎修队长当绿叶,现在虽然排名很低,但不由得产生非分之想。 尺绫饿了,从口袋里掏出昨天买的夹心面包,拆开来吃:“我觉得没有。” 张可无语:“你不说话可以吗?” 尺绫没有再说话,一直吃面包。终于a班们录完,各自下台。容姚走过来,张可突然警惕。 空气中霎时寂静,只有尺绫不断吃面包的声音,果酱黏腻。 “他想干嘛?”张可扯扯尺绫袖子,小声。 两边都没再说话,容姚侧身,走到尺绫身边,伸手拿起隔壁桌上的矿泉水,拧开抬头喝一口。 他的发丝都湿透了,脖子上往下滴汗,口红掉落,露出青白的唇色。蓝色的制服显得他身材挺拔,同时又腰部纤细,不得不说是很亮眼的标准偶像。 张可余光扫视容姚,也不禁想:虽然讨厌他,但人家硬件的确上赢自己太多,出道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几秒后,容姚就往另一边走了。 张可嘟囔:“恶心。” 黎修也擦完汗,过来拿一瓶水:“怎么还不走,等我啊?” 尺绫的夹心面包快吃完了,张可白黎修一眼:“自作多情。” 黎修笑笑,“走啊,请你们吃冰棍。” 今天可是最冷的一天,还吃冰棍?黎修说冬天吃冰棍才爽,是练习生的快乐。 小卖部在食堂的外边,黎修领着两个小孩去,张可要一个蓝莓味的冰棍,尺绫刚想拿牛奶小雪糕,被张可打掉。 “你昨天食物中毒,今天还敢吃冷的?” 尺绫空手而归。 张可哈哈大笑,凉滋滋的,果然很快乐。练习完最快乐的一件事就是吃冰棍! 然而吃完后,众人回到宿舍,张可就开始在床上蠕动。 黎修最早发觉不对劲,看见他面青唇白,额上冷汗,身子缩成一块。“你哪儿不舒服?” 张可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肚,肚子。” 他叫一声,面目狰狞,然后紧紧缩成一块,感觉快死了一样虚弱,“像有手,拧我的,肚子。” 自己没办法解决,其他队友也不在宿舍,黎修去找对面的练习生来看。石穆说:“肠胃炎吧。要不要把他搬到医务室。” “肠痉挛吧。”尺绫走过来看一眼,见他捂住的部位,推测出来。 “我会死吗?”张可飘出一口气。 “不太可能。”尺绫说,“疼到休克可能会。” 张可绝望地望床板:“我觉得我要休克了。” 他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身子都是抖的。然而马上就要二公了,他要是死在顺位前夜,下辈子都不瞑目。 绞痛有再次冲击,张可啊啊地瞬间飙出两滴眼泪。 十几秒后,他缓过来,双目无声,轻轻飘出一句:“好疼,想自杀。” 尺绫觉得他太不惜命了,吃着橘子味棒棒糖看他扭动。黎修准备打医务室电话喊人过来,结果两次都打不通。 黎修没办法,想扶起他:“你能走吗?” 张可凄惨不肯动:“我能死。” 尺绫吃完棒棒糖,张可还是没有好转。于是尺绫转身走向热水房,拿一个矿泉水瓶打半瓶热水,用毛巾裹上用来热敷。 敷了一会儿后,张可发白的嘴唇微微回红,恢复人息,“活,活过来了。” 尺绫嘱咐:“不要喝冰的,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吃辣的,每天热敷十五分钟早点睡。如果还经常疼,就要去拍一下片。” 黎修听得一愣一愣,举起大拇指:“神医。” *** 孙欣关掉手机上爆满红点的wb信息,都是尺绫的路透图引来的。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有几百万的浏览量,自播出以来,如今尺绫的微博也每天涨一万,现在大概有四十多万的粉丝了。 点开《光芒万丈》,新的一期终于又播出了。这次是主题曲舞台,练习生们的手肆意挥洒,潇洒灿烂。孙欣粗略看一遍,只在群闪镜头中发现了夹在两只手中的尺绫脸蛋。 她叹一口气,真的是去陪跑。 主题曲给镜头最多的,当然是皇族和排名前列的实力皇族们,有的a班还不如b班钟泽镜头多。 孙欣挑挑拣拣,觉得那个护法位的黎修还不错,老回锅肉了。实力挺硬也上进,而且看这镜头数应该会给他一个出道位,自己竟然有半分心动。 主题曲过后,就是练习啊,再评级啊。孙欣百无聊赖地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惊醒,这谁,尺绫? 在上一期里被恶剪的张可,罕见地再次出现在镜头里,并且是和上次风波当事人尺绫一起出现。 【这两人怎么总在一起】 【你没看宿舍日记吗,他们是住对面的,年龄也差不多大,玩得来很正常吧】 【张可和尺绫关系好好啊,还一起去练主题曲】 不知道是为了补偿他们两人,特意剪了故事线,还是剪尺绫故事线的时候带上了张可。连练习室里的加练和安慰都尽数剪出。 “你这四肢怎么跟新长得一样。” 【好精准的吐槽】 【张可虽然会嘴cl但还是会在一公的时候夸他好看】 【我哭了,他们甚至加练到一点】 “我真的跑调了吗?” “你是音痴吗?”“不跑调的时候挺好听的。” 【啊啊啊啊好有爱】 【啊啊啊啊kswl,好香】 【是吧我从上期就发现了这对仙品,本节的后期加鸡腿】 两人练习的部分完后,就轮到尺绫的单人线了。节目组将在练习室里练习,唱歌唱到茫然无措后,绕到后台找哥哥的监控录像也一起放出来。附上“虽然落后但为了不拖累大家,也勤奋练习”的大字。 长达五分多钟,孙欣哭死。是他哥动用了幕后能力吗? 【天啊我好爱,cl真的很好】 【好勤奋的尺^尺宝宝,还让哥哥开小灶】 【话说尺绫真的有点音痴吧】 论坛看这期,已经乱飞成一片。 344l:尺皇终于上强度了,接上次直播剧本后,这次节目直接十分钟的故事线,太强了。 345l:这就是后台能力吗,惊得我目瞪口呆 346l:节目组居然还炒张可和尺绫的cp,敢情上期是为这期铺垫啊? 357l:恭迎尺皇! 358l:恭迎尺皇! …… 孙欣把后面的再评级也看完了,只能评,确实是上强度了。刚准备睡,一点进论坛,又盖高楼。 489l:看看这期宿舍日记吧,讲的是黎修带尺绫张可去吃冰棍呢,绝了,强度太高了吧 490l:一下子来这么猛,再评级也只是c,没有实力也白给。 491l:再评级不重要二公重要,造这么大势,应该是做铺垫吧。不过我很怀疑他真的能接住吗? 孙欣撑着睡眼,点进衍生物料,看所谓的《宿舍日记》。 一共就半个小时,第13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放黎修带俩人买冰棍,弹幕尤其热切。 【啊啊啊,好像妈妈带两个小孩买零食】 这是把故事线凑上绑死了,孙欣不由得感叹,幸福来得太突然。貌似只要几乎稳出道位的黎修在,尺绫张可的镜头只要想塞就肯定有。 三人共患难,皇皇相扣,居然弄出了平民抱团的味道。 普通观众看腻了容姚啊卓云山啊向晓这些天选之子,偶尔来点佛系的回锅肉,丧丧的小年轻,报团的小透明……似乎效果还挺好。 只需一晚,尺绫的排名就从68涨涨涨,涨到了55了。 要知道,播出完两天后就是第一次顺位了。各家都在拼命发力,投钱买票。尺绫这逆流而上的速度简直是逆天。 张可也涨一大截,重回四十出头行列。 516l:我懂了,顺位前多剪镜头,就可以名正言顺操作排名 517l:他哥还真是急了啊。 518l:不至于做假票吧,我看尺绫涨粉涨得飞快,才过一天就六十万了。 519l:尺绫本来就是个香饽饽,他的变形人生在芒台霸榜多久了。。。 尺绫的粉丝都是不谙粉圈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买了奶就打一票投,更多都是路好顺手平台上来一票。导演查看数据,惊奇地发现,尺绫票数来源百分之八十居然都是官方渠道的免费票。 也就意味着,他群众基础扎实得吓人,比以往任何一个选手都要高。 这是要出一个紫微星啊,导演想。 第71章 第一次顺位 练习生们陆续进场, 久违见到导师们齐聚一堂,大家还有说有笑。 宁星见这场面,不禁想到以前自己在国外训练的时候, 有些亲切。 “好了,站好。”宁星喊。 练习生们纷纷随意地站, 放眼望去, 全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非常整齐。 大多都是好友挨着好友, 毕竟第一次顺位, 马上有四十个人要离开。大家表面上满不在意, 事实上都提心吊胆, 早就紧张得捏紫了手。 第89章 “怎么办啊。我感觉我真的要走。” “再见了, 你要好好加油。” “你一定能进前六十, 我们一起上舞台。” 尺绫夹在张可隔壁,张可夹在尺绫和黎修中间。为了神秘感,张可没有偷看手机,对于目前的排名他是一概不知。 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过, 但是他挺担心尺绫的, 虽然人家是关系户,也不打算出道。 “尺绫你会离开吗?”张可小声问。 尺绫:“啊, 我不知道啊。” 张可继续说:“你哥没给你透底吗?” 尺绫:“啊, 没有。” 张可只希望他哥能成人之美, 捞一捞尺绫, 59啊,58啊都行。自己没什么朋友, 再找一个新搭子也挺难。 张可突然又想到了:“你要是淘汰了,你就回家吗?” 尺绫思索:“我不知道。可能还在这住吧。” 毕竟他家没装修好, 据说还要通风半个月,导演开播前和他说,能一直住到装修好。 张可燃起希望,拉住他嘟囔道:“那你去求求导演,让你不要换宿舍。” 排名的宣布打断两人对话,导师们拿着手牌,从30宣布到60,等会又会从29宣布到10。最后才宣布进入出道位的9个人。 王瑶喊了第一个30,本来还在闲聊的张可霎时身体一震,立马鼓掌,这是他同公司队友的名字。 后面陆陆续续上去挺多人,尺绫看着,他好多都不认识。 轮到40,张可还在对容姚他们组的选手指指点点,说对家坏话。尺绫对张可说,“你不紧张吗?” 张可噘嘴:“我觉得我在五十多。不着急。” 41,42……张可仍在指点江山:“你看容姚也带不起他们公司的一些人,我觉得他们公司的炮灰还是要走几个。” “43,”导师王瑶喊道,“张可——” “他们公司就不像我们公司都,”张可纷飞的话语霎时停住,整个人愣住,冒出一个问号,“?” 谁,他吗? 尺绫给他鼓掌,张可懵然看周围,迈出人群,站上第43的位置,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43,他居然43?前些日子看,自己才四十七多,再加上最新一期刚播出两天,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恶剪或者一剪梅,怎么还会往上涨。 太出乎意料了,他都怀疑是假的了。王瑶继续宣布接下来的人,张可精神紧绷,听着44,45,46,尺绫会在哪里呢? 50的时候,还是没有他名字。 他记得最后一看尺绫的排名是62,在淘汰线上。张可此时很想分两名给尺绫,让他不要走。 “52,陈嘉。” 陈嘉走出人群,他作为vocal,观众缘还不错,在一公时更是香饽饽。舍友都入围了,石穆人气高,排在36,如今只剩下尺绫还未公布排名。 然而张可离开后,他身边挺空荡,没什么反应。 “54,尺绫。” 镜头转到尺绫身上,当事人听到这个排名面色不变,身子挺直,拘谨地朝身前鞠一躬,走出人群。 “好镇定。”一些早已偷看了新舆论的人羡慕。 “压线了啊。”一些人很早就关注尺绫的选手议论。 尺绫耳旁发丝微动,正如他的情绪一样,无风无浪,非常稳定。 一直宣布到60,有些人已经知道与这个舞台绝缘了,一些人还抱有幻想,以为只能到达前三十。 场上还留下一众大神和很多小透明。a班的都没动过。从29开始宣布,终于到15,a班的一半人都出去了。 张可听到15,还没有黎修,紧张起来了。 “12,黎修。”宁星望向黎修,黎修听见,面色也不动,很熟练的鞠躬,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上。 这个老回锅肉,拿到了进入选秀以来最好的排名,如果后劲足,很有机会冲击出道位。 剩下的小透明们彻底绝望,要告别舞台了。 “第10名,钟泽。”钟泽作为太子皇,家里势力自然不容多说,只可惜观众缘差一些,双管齐下把他捧到10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太子皇还会不会一路保出道位,大家锐评如果排名继续掉,可以保但没必要。 “第5名,容姚。”饱受期待的容姚,一如既往地稳。目测以后也只会在中位圈内徘徊,不可能往下掉。 “第3名,向晓。”他一直走的是阳光小奶狗路线,跳舞很厉害,性格开朗,名副其实。 “第1名,卓云山。” 卓云山抿唇,冷静中看出自信,走上了第一的位置。众人评价:他确实值得。 不仅唱歌好,跳舞也好,练习勤奋,天赋异禀,妥妥的c位标杆。 至此,所有排名宣布完毕,该轮到哭的时刻了。 40位练习生一次性淘汰,要离开这个舞台,他们赶忙找朋友,哭泣不舍。 上面的练习生或多或少都走下去安慰要离开的人,尺绫看一圈,自己认识的走了几个。比如说一公时候的队友小黄小黑,还有经常上下学的隔壁宿舍小d。 但他们都有自己的队友,公司,朋友,轮不到他去安慰。 离别大戏拍完后,他们就真的拉着行李走了,到晚上,宿舍空荡荡了许多。 节目组说可能要再重分宿舍,把人员安排满,黎修主动和隔壁石穆商量,大概要怎么选人。 听说明天就要二公选曲,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再次演出。有很多人已经打好算盘,想着抱谁大腿了。 尺绫拿着杯子,去五楼的茶水间冲药剂,还没进门,就听到茶水间里有人在说话。 “我想选容姚来着,他稳得一批。” 另一个声音说:“容姚?你怎么不搏一搏那个谁,尺皇啊。他最新那期镜头都爆炸了,而且他一公还让c。” 尺绫闻到一丝烟味,不太好闻,非常熟悉。 那个练习生抽一口烟,烟头的猩红收缩,在昏暗茶水间里亮得像个警报:“他啊,容姚排名第几他排名第几,差了十倍。能比吗?” “也对,毕竟长发咖只能有一个,看他也不像能捧到出道位的……嘶,我也想有个亲戚在节目组做,再怎么废物也有人救啊。” “啧,61那个真的惨,新的一期被节目组背刺,晋级位让给尺皇。也不知道下一个是你还是我。” 里面的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烟味丝丝缕缕,他们似乎没想到可能会有人,千里迢迢来这个偏僻的茶水间。 尺绫走进去,里面的人突然就顿住,立马缄口。他们怔怔地望着尺绫。 尺绫没有和他们聊天,也没看他们藏在身后的烟,只是拧开热水盖,饮水机轰隆一声启动,流出热水。 两个练习生警惕地盯着尺绫,藏烟的手无所适从,尺绫倒完水,就离开了。 “他应该不会举报我们吧。” “抽烟有什么好举报的吗?” 没多久,网上爆料出《光芒万丈》中练习生用的茶水间里出现两个烟头。 有知情人士透露,那个地方很少人会去,因为太偏远了。唯一经常去那里打水的,只有尺绫。 论坛原先也很好奇,单独开一个贴来涛,不过多久就沉下去了: 【尺绫不是烟瘾很大吗?进这个节目是不是就抽不了烟了啊】 【傻吗,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信里面的人不抽吗】 【我接受不了偶像抽烟,抽完烟上舞台】 料一爆出来,这个帖子就顶到首页,好多人来吃瓜。 【尺绫在选秀里也抽吗】 【一家之言你信?甩出证据来好不好】 【呵,反正我信】 【不知道新粉上他的小妹妹会不会破防呢】 【cl一天不抽闷得慌】 这个瓜终究是没有实锤,但大家已经默认是尺绫干的了。那天张可偷偷看完手机,立马过来,扯他的袖子,贴在他耳边问: “尺绫,你抽烟了吗?” 尺绫正在洗衣服,手上还都是泡沫,他抽一张纸巾。 “啊?”他仔细抹,“没有啊。” 如果没听错,“了吗”应该是指最近是否有抽烟,这样算下来,尺绫确实没抽。 “怎么网上都在说你,偷偷去茶水间抽烟。”张可着急问。 尺绫微微思索:“我都没带进来。” 他还挺遵守节目组规则,白纸黑字写明白的不准抽烟,不准私藏电子产品,目前来讲一条都没犯过。 “你以前抽烟吗?”张可孜孜不倦问。 “抽。”尺绫答,继续去洗衣服,“但挺少抽香烟。” “真的吗?”张可追问。 “真。”尺绫答。 张可无奈拍额头:“你替人背锅了。” 尺绫把衣服给晾起来,扭得不干,在往下滴水。 看他满不在意的样子,张可也没办法,他坐下来,看尺绫洗第二件衣服。 “晚上要二公选曲了。” “嗯,我知道了。”尺绫答。 “你有没有想法?”张可望他。 第90章 尺绫加洗衣液:“没有。” 据可靠情报,二公之后,他家就能入住了。对比于学跳舞和唱歌,他当然是选择回家。 张可耸肩:“那这是你最后一个舞台诶。” “希望是。”尺绫晾衣服。 不久,节目组的人就在广播里喊:“请所有练习生到b栋选曲室集合!” 第72章 二公选曲 走到宿舍外, 天已经黑了,挂几颗星星。太阳的最后一抹暗红留在天边,逐渐被侵蚀。 练习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向b栋录制场, 身影在路灯映照下,好似在肩膀上撒一层光。好看得人多了, 仿佛大家都长得一样, 没什么区别。 他们有的相互说话,有几个人抿嘴, 有几个人笑, 更多是沉默。就这样来到录制场地, 各自找个地方坐。 集合完毕, 大家没什么精神, 坐姿闲散。 进入选秀营地, 已经有快两个月,也就意味着大多数人在这两个月没有和外界接触过,没有碰过手机,长期反复地跳同一支舞蹈, 唱同一首歌, 生活枯燥无味。 再加上刚淘汰四十个人,本来坐满的选曲室里空落落的, 有点荒凉。他们触景生情, 想起淘汰的人里不乏朋友, 自然心情低落。 “唉, 好想他现在也坐在这。”有个人说了句,叹气, 也引起其他人悲伤。 直至半小时后,宁星进来, 大伙才提起一点精神,开始装模作样起哄。 工作还得继续,他们沮丧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二公来了,竞争的kpi又要降临头上。不出一晚肯定又全员打鸡血。 淘汰的友人和闪亮的前程比起来,还是前程重要。大家都心里有数。 “好了坐好。”宁星主持大局,练习生们装模作样的吵闹陆续停下,恢复原先的寂静。 “现在宣布这次二公的规则:这次一共准备了舞台八个舞台,每个舞台都有一段自由创作的部分。” 一般来讲,二公都是最富创造性的舞台,会留给大家长达四十秒甚至一分多钟的创作部分。先前有前辈,尝试过整个demo只留下曲谱,词和舞蹈全部大改,效果惊艳。那个舞台名声斐然,至今仍被秀圈捧为top10之一。 “八个舞台里,分别有九人组,七人组和五人组三种。选曲顺序按照第一次公布的顺位排名,首次选择人数不限。” “每组第一个人,即为该组的队长,在练习生们首次选择完后,可以挑选心仪队员。落选的练习生将被发配人数不够的组,由该组的队长二次选择。” 现在已经没有abcde班级的区分,过了主题曲,就单纯拼排名和人气。剩余的练习生中,大多各有各技能,rap过剩,舞担稀缺,vocal最少,属于宝贵资源,非常抢手。 节目组选曲,也是会特意为高位选手们留个人特色。 第一首《群涌》,但意外地是个冷酷的舞台,demo一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望向卓云山,他很适合跳这种。 第二首《一百种快乐》,很典型的选秀舞台,平平无奇,估计是给后位圈的人用的。 第三首《镜花水月》,这是首舞曲,但貌似为vocal准备了创作部分,偏唯美风。 第四首《wonderful》,快乐型舞台,中位圈专属,平平无奇。 第五首《牡丹开》,很有特色,是戏曲改的副歌,戏腔也没几个人能唱,一开始留空白,大概是给rap用的。这个舞台弄好了,估计会很加分。 第六首《逐浪》貌似是蓝色舞台,有部分rap。 第七首《星星》都留出大量创作部分,同时也各有特色得平平无奇。 第八首《heartbreak》,一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惊到了,这是个表演先例的舞台,当时大爆内娱,是秀圈舞台top10之一,再加上歌曲本身火爆全球,简直是不可超越。 “这谁敢选啊?” “反正我不去。” “英文歌,我不太能唱。” 有先例压着,几乎不会再有人能把这个舞台弄出花来,选了这首歌就肯定会被围攻。 无论最后表演是80分还是60分,在大家眼里都会与前舞台做对比折半,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家开始选曲,尺绫排在54,再加上唱跳双废,只剩下被选的份。 黎修去了《wonderful》保c,卓云山选了《群涌》,大家以为容姚会去选《镜花水月》,但没想到他最后选了《星星》。 石穆喜欢《镜花水月》的文青范,陈嘉想挑战一下自己跑去《牡丹开》。张可想要rap,直接去了《逐浪》。 亮眼的歌曲越来越挤,就算能排过去,以他们的实力,各组队长也不会要自己。大家都谨慎起来,生怕把自己唯一的投档机会给弄没了。 轮到54,尺绫的时候还有几个舞台空出位置,《一百种快乐》缺三人,《逐浪》缺一人,黎修的《wonderful》也还有位置,唯独《heartbreak》只有一个排名25的队长。 他忽地听到身后有人自言自语嘀咕:“求求了,千万不要选《逐浪》。”声音非常虔诚,好似祈求神明降临。 尺绫径直走到《heartbreak》的位置,成为了该组第二个成员。 队长齐仪有点激动,又挺难过,自己虽然成了c位,但怎么看都像是炮灰组。 后面的没得选了,进来了一个56的。这个五人组最后还缺两人,其他人宁愿去尝试硬投也不肯来这个组。 一看就知道,扑得要死,没办法选。 满人的组,队长各自带着几名已经定下来的成员,进房间商量挑选剩下的人。 齐仪看着两个陌生面孔,有点感动,他对两人说:“我们接下来就要共患难了。” 他们甚至连选人的机会都没有。半分钟后,大组们的选人结果出来,五名练习生需要重新找组。他们纷纷涌去《wonderful》,后面又去《一百种快乐》和《逐浪》。 最终,有一个被拒绝两次的,和连续被拒绝三次的练习生,满脸绝望来到《heartbreak》,视死如归。 尺绫觉得队长齐仪人挺好,剩下的韩烈性格也不错,后来的叫赵冬日,还有一个楚时越。 他们排名分别是54,25,56,59,60。队长齐仪一人带四人,任务无比艰巨。 当晚,他们就开始分part。 《heartbreak》光从字面上“心碎”三字,看上去像一首抒情歌,事实上并非如此,讲究的是“碎”而不是“心”。 节奏轻快,鼓点活泼,旋律简单明了,朗朗上口,歌词色色,存在大量暗示,总之是首不算正经的流行曲。 “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让我唱这个歌。”赵冬日一进来就说。 这句话当然有故意在镜头前矫揉造作的嫌疑,但同时也表现出他对这个歌的极度不满。 这原定是vocal组五人,而前辈们编排的是很纯正的dance,一般来说,舞蹈比声乐要出效果很多。 而如今,这配置,没一个稳出道位的人来带,都只有死路一条。 尺绫看看歌词,想起赵冬日刚刚那句话,又看看自己的手。 他别说女孩子,连人都没摸过几个。 韩烈稳定军心,出口:“没关系,我们可以改歌。” 他和齐仪算是组里年龄最大的,一个25,一个26,其他成员要不未成年,要不才二十出头。论起对这首歌的理解,他和齐仪应该是远超小年轻们。 他们听了一遍歌,大概都有印象后,开始选part。 齐仪理所当然是c位,韩烈想要比较难进的part a,帮小年轻们扛下来。赵冬日这时候慌起来,他环视一圈,扯一下最好欺负的尺绫,说:“你有没有想选的part?” 尺绫唱哪里都行,反正唱得一样糟糕。赵冬日就打断顺序选part,举起手,“我能不能申请唱d部分?” 按理来说,这部分应该分给尺绫才对,句数也是比较多的,位列第二。 赵冬日立马解释:“我,英语不是很好,e和b段的歌词都跟不上。” 这部分的歌词难度低,全都是简单词汇,be段都有超过四个音节的长词。 赵冬日的发音水平,只能供他唱这几个简单句。 他都扯住尺绫了,那也就意味着想让尺绫和他换,最终尺绫获得了歌词最难的part b,从单词长度上看,时长还挺多。 韩烈心里明察,知道这个安排不太对劲,但尺绫没说话要回d部分,他也不好替人出口。 分part就这样定下来,至于创新,齐仪说明天再想吧,今天晚了先回去,多听几遍歌熟悉一下。 尺绫拿着节目组给的mp3,回到宿舍一遍遍听,没过多久就学会哼了。 石穆回到宿舍,听见他哼歌,“感觉你音准有进步。” 尺绫继续哼唧哼唧,坐在桌边玩他哥给他买的扭扭棒编花。 石穆拿蜡油抹吉他,好几下后。隔壁的隔壁宿舍突然来人了。 他们认出来,是sha娱乐的一个练习生,和容姚同公司的两位队友。 石穆没记错,他们的宿舍挨得挺近,人也相熟。 第91章 尺绫还在扭着花,刚编半边花瓣就被打断。他认出来者里,有一个是之前在五楼茶水间遇到的人,但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容姚的一个队友小y在门口喊:“尺绫,你能出来一下吗?” 他们盯着这宿舍,目光不像是善意的,而是充满警惕。石穆听见这个要求,起身,主动挡住:“怎么了?” 小x说:“我们想找尺绫。” 尺绫放下编花,走出去,三人见他出来了,就在门旁站着。小y扭捏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问:“尺绫,你,今天有没有上过五楼?” 石穆盯着门外,尺绫答:“没有。” 小x和小w都狐疑地盯着他,重复问一遍:“你今天,真的没上去过吗,进茶水间?” 三人面面相觑,尺绫看着之前遇见的小w,警惕之中有点心虚,不敢正眼看尺绫,一直在装模作样。终于,小y犹豫一下解释: “那个茶水间的下面,就是我们宿舍。今天发现容姚晾在阳台的枕套被点着了。我们在枕套那发现了烟头。” 小y的声音逐渐小起来:“我们宿舍没人抽烟,而且阳台正对五楼那个饮水间……” 小y停顿一下,语气又坚硬起来,语气好比讲道理: “大家都是练习生,也不是大事,可以私下商量没必要闹大,想着过来提醒多注意一点。” 说到一半,小y后面的话语就换了语气,不是陈述句,变成直接对话,“往外面扔烟头实在太危险了,今天差点火灾,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干了。” 这几日网上爆料,说茶水间发现了烟头,平时五楼的茶水间只有尺绫上去使用,是尺绫在里面偷偷抽。 他们不由得怀疑,今天的烟头随意丢弃事件,就是这个一直与容姚相对的尺绫所为。不然,他们真找不出第二个动机和客观条件如此符合的人了。 尺绫听完,没给出回应,想走。 三人正义凛然地围着他,虽然动作扭捏,事先询问,但无论怎么看,都已经认定是他所为。 他抬眼一眼小w,那日还在拿着烟头,侃侃而谈的小w恬不知耻装作无辜,好似真的被迫无奈才怀疑他,而自己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 石穆出来,翘着手扫视群人,咳嗽一声:“证据呢。” 证据?网络上有人爆料就是证据,都已经铁证如山了。除了他还会有谁?而且尺绫确实抽烟,在变形人生里都好几回,还因此受罚,网友们有目共睹。 尺绫突然出声:“你们怎么能看到网上的东西?” 三人一瞬间面色煞白,相互看看,突然被抓住把柄,害怕眼前人告发。尺绫没那个闲心,只想编花,抛下一句:“不是我做的,建议你们去查监控。” 他回到屋里,三个人还在门外面面相觑,几十秒还是没走。 尺绫刚坐下,站起来。 他走出门口,对围攻的三人说:“走啊。” 两人愣顿,一人心虚,看着尺绫走出几步。尺绫在走廊上回头,盯着他们,声音拉高: “查监控啊。走路都不会吗,还要我领着你们去?” 第73章 营地日常 三人看着尺绫的背影, 相视几眼,才跟上去。 素日大家都说尺绫脾气好,现在他这副模样, 语调冷漠,是生气了吗。 小y有点犹豫, 虽然是真的好心想着私了, 但没想到找错人,真冤枉了对方。小x让他不要想太多, 这种情况下, 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这叫合理推测。要真不是他, 等会一起好好道歉就行。 三人之中, 唯独小w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想起刚才与尺绫的对视,他尺绫目光中似乎紧盯着自己。他脑子完全被那天和同伴在茶水间抽烟,与尺绫撞上的场景占据。 尺绫肯定认出了自己,虽然扔烟头这件事不是他干的, 但尺绫会不会气急败坏, 等下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告发自己先前抽烟? 一想到这,小w就面色青灰, 好比死人。 三人跟着尺绫绕弯, 来到监控所在的工作后台。三人才发现他走得如此熟悉, 连问路都不带问一下。素日里他们练习生根本不会涉足到这种地方。 一个眼熟他的小姐姐见尺绫, 打招呼:“来干嘛呀?” 后面才瞥见他身后跟着的三个选手,小姐姐抿抿嘴, 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话。尺绫说:“没什么,就想查一下监控。” 小w此时脸色更加可怕了, 三人才觉尴尬,愈发后悔。小x依旧嘴硬地低声安慰:“没事,本来就是要查清楚的。我们又不是不占理。” 他们直接到了监控室,走道这一类监控,基本没有可用素材,由专门的管理人守着。 尺绫与管理人大叔交涉完,调出今天下午的五楼茶水间外走廊的监控,屏幕上一百多倍加速,尺绫放着,三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尺绫完完整整看了第一遍花了三分钟。 大家都以为他什么都没看清,结果尺绫起身,冷冷地说:“三分之一的部分,十五分之六,九分之四,七分之六的部分都有人。” 管理人:“啊?” 尺绫上手鼠标,径直点击,精准地卡在了进度条三分之一,十五分之六,九分之四,七分之六的四个点,果然都有人影。 “就这四个。”尺绫冷静说。 三人都看呆了,他是怎么记住进度条的点,还能精准说出占据全条的几分之几。要说是胡编乱纂就算了,一点就出现人影,总不可能是假的。 这还是人吗!?这是人型度量尺吧。 管理人把四张画面的人脸都截下来,插到一个u盘里,让尺绫拿到隔壁区去打印。 这时候,小x突然出声:“我能不能再看一遍,慢一点。” 他想确认仅仅只有四个人,眼见为实,不能仅信尺绫的一家之言。 尺绫抿嘴,管理人见全场沉默,只好再放一遍,这次倍速减半,全长五分钟。小x紧紧盯着,眼睛都干了,每次出现一个疑似人影的东西他就喊停。 最后,五分钟的录像里,他折腾了将近十分钟,喊了一共四回停。和尺绫所判断的一模一样。 小x抿嘴,不再发言。 尺绫说:“我可以去打印了吗,还需要再看一遍吗。” 语气中明显有平静的愠怒,小x不说话,小y应激鼻炎抽鼻,小w面如死水。 “可以了。”最后小y说。 到处都是摄像机和数据线,一束接一束拉得到处都是,靠着墙走很容易就被绊倒。尺绫又绕一个弯,转身,径直推开虚掩的房间门。 这是节目组的杂物兼任休息室,大家一般在这里喝水吃饭,导演刚吃着饭,见闯进来一尊大佛,连忙停下来问: “怎么啦?” 尺绫走到公用的打印机和电脑前,插u盘,电脑有些旧,读取很慢。 他后面还跟着三个练习生,导演扫一眼,都知道名字,心生不好预感。 打印机终于咔嚓咔嚓启动,吸进去几张纸。尺绫转身到导演面前,心情似乎不算好,声音听上去比往常沉闷:“导演,能不能给我根烟。” 这个要求挺出人意料,导演一愣,摸出一包烟给他一根,递上打火机:“怎么了?” 三人也愣住,这是要干嘛?怎么还当着导演面抽上了。导演还居然真给了! 尺绫喉咙滚动,轻微咳嗽一声。小x和小y以为他烟瘾犯了。尺绫手指摁打火机,火焰立马冒出来,一声清脆响。尺绫反复摁动两下,盯着夹在最后的小w,上前一步。 他拿着烟,“你要吗?” 小w吞一口唾沫,汗立马从额头冒出来,大家才注意到他嘴唇清白。 “你什么意思。”小w磕磕巴巴,咬不清字,硬生生反击回去,“我,我不要。” 尺绫收回手,“哦。” “我怕你们无聊。”他转身,瞥三人一眼,继续打印图片,“茶水间多闷。” 小y和小x身子一颤,意识到尺绫此番行为的目的。他在宣示自己要抽烟,在哪里都能抽,只要他喜欢,他骑在导演头上抽都行。 打印机的彩印程序启动好了,开始咔嚓咔嚓出图,嫌疑人的图片一张接着一张。尺绫收拾叠好。 导演见他脸色不同往常,又见他索要的烟,不禁联想起这几日网上的舆论。立马猜测出大概是什么事情。 小青年就是这样不好,屁事多。尺绫好歹也是同学的弟弟,在几十号人里受委屈,自己怎样也挂不住脸。 小w早已经汗流浃背了,刚才他十分害怕尺绫要调取那日的监控,幸亏没有。他现在无比畏惧尺绫,只希望他能继续保持这样,做人留一线。 导演出声:“给我传个命令下去。有私藏烟火的赶紧上交,既往不咎,日后要是被发现了抽烟,退赛处理。” 当晚,烟打火机和手机就上交了一篮子。因为这一出,宿舍浮于表面的规则,彻底落实。 执行过程中,五楼茶水间安上摄像头,唯一的放松小天地就这样没有了。 第92章 所有人都统一怨恨这三个人。要是不去招惹关系户尺绫,何来弄得这么狼狈。 而阳台上的枕套就这样被烫了大洞,容姚他至始至终都未出面,这事也再无下文。 【今日芒日抛楼,禁止空瓶】 0l:[规则图片] 1l:卡~ 2l:滴滴~ 3l:今天有什么新料吗? 4l:内部八卦,速听,保真无自证 5l:解解你终于来了! 6l:解我唯一的人脉! 7l:解解,饿饿,饭饭~ …… 34l:前些天有人在茶水间抽华子,大家都说是cl,二公选曲完那天,有人在阳台晒的被子被烟头烫了,是从茶水间窗口丢下来的。于是他们去找cl,cl没认,直接闯到后台,让导演证明他清白。 35l:哇塞,cl大闹节目组 36l:后台硬就是不一样,导演都不敢说一句不 37l:怜爱了 38l:我觉得有点爽,怎么回事。 39l:要我我也发癫,直接沙沙沙沙沙 40l:第一次听闻cl这么闹诶 41l:废话,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 62l:所以之前的烟头是cl的吗 63l:不是吧,感觉cl不至于躲角落抽烟 64l:要我我就骑导演头上抽 65l:导演:不是你有病吧 66l:别说,导演还要叫cl一声贵公子。这导演有个节目还被纸原家注资了 67l:有后台就是幸福 68l:有后台就是幸福 69l:有后台就是幸福 …… 尺绫终于编好第一朵花,是粉色的。他准备编第二朵,选择了蓝色。 石穆夸他心灵手巧,尺绫让他也试一下,石穆放下吉他拿起黄色,按照图纸来编。尺绫编了一瓣花石穆就编完半朵了。 看样子,石穆比尺绫更加心灵手巧。 尺绫每天都在哼歌,记整首歌的歌词。陈嘉英语好,每天都听他的污秽之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常常出门练习舞台。 他刚编完第二片花瓣,看看时间,该去声乐室上课了。下午还得继续讨论怎么舞台创新,然后就得正式组建舞台,二公迫在眉睫。 每组都有专门的声乐课,老师会教他们唱好各自的歌。尺绫这次的老师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比上次的男老师耐心很多。 “你们可以适当放开一点,顺着这个歌本来的风格来。” 顺着风格,岂不是,两个成年人面面相觑。接下来轮到尺绫唱了。 老师弹琴,尺绫想着技巧,放声歌唱。 “还不错。”老师鼓励,“继续,再多投入一点情感。” “来一点送气,对,可以适当松紧。咬字不用太清晰,含糊一点,诶对!” 老师的教学是有一手的。尺绫很快掌握唱这首歌的技巧,进步速度让其他人大开眼界。 轮到《星星》组来上课了。他们提早进门,就听见尺绫在学唱歌。 齐仪看一眼他们,《星星》组都背着吉他,没化妆也自带气质,仿佛随时能上台。他们放下吉他在墙角,就在另一边做准备。齐仪知道是时候该让出教室,对组员说:“我们先走吧。” 有一个人听尺绫上课,忍不住噗嗤一声,在耳边同伴小声笑:“这真的不是在唱儿歌吗?” 尺绫唱得很滑稽,让来者忍俊不禁。《星星》组的c位容姚也进门,一进来就看向尺绫。 尺绫丝毫没被影响,老师也依旧给他指导完这一段。 五分钟后,课程结束,老师收拾曲谱,换上《星星》:“好了,下一组吧。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星星组的两个成员还沉浸在尺绫的童谣大白嗓唱法之中,憋笑得无法自拔。尺绫拿起歌词,出门。 地上墙角有皱巴巴的筷子塑料套,飘来飘起。尺绫弯腰捡起,就听见关上的门内传出一声大笑。 “天啊,笑死我了。”一个人终于没憋住,“你们听到他唱什么了吗。” “功德扣光了哈哈哈。”有声音也笑。 另一个人也满带笑意劝说,“嘘,太大声了。” 尺绫把长条塑料袋打成结,丢到垃圾桶里。没有回头,直接离开练习室。 往往嘲笑别人的都是离出道位无望,但一时半会也淘汰不了的人。大家都称之为糊作非为。 而卓云山,容姚这类高位的,都会谨言慎行。练习室内的爆笑,只有容姚没参与,他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吉他,一言不发。 当尺绫走到楼梯的时候,忽地发现有几个熟悉人影。 齐仪坐在楼梯上,其他队员围着他。尺绫练习的时候,他们先行走了,如今怎么还在这里。 尺绫走近,齐仪“嘶”地一声,手摸着脚踝,表情痛苦。 队员们说:“我已经叫了医务室来了。扭伤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队长你不要太担心。” 尺绫盯着脚踝,抿抿嘴。 “不要动,骨裂了。” 第74章 队长-1 齐仪骨裂了。 当时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中午, 他们照常走楼梯,还和队友们聊着天。 只一瞬间,他的迈出的脚踩空, 摔下四阶楼梯,落地时脚踝咔嚓一下。 那一瞬间很慢很慢, 他迈出脚的那一刻, 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的心跳声,时间像是被摁下慢速键。他瞪大眼, 身子已经下落, 心中不祥的预感灵验, 而无法挽回了。 他心里听到那一阵响的时候, 耳朵嗡嗡, 身子霎时凉半截, 脑袋一片空白。 他想:完了,都完了。 队友们陆续上来,围着他,他只觉一阵昏天暗地的眩晕, 抬头, 楼梯窗的光无比刺眼。 “快,快打电话。” “队长, 队长, 齐仪……” 队员们七口八舌喊, 齐仪点点头, 举起一只手喃喃,“听得到, 听得到。” “你还能走吗?”一个队员说。 齐仪微微使劲,只觉得一阵剧痛, 像是钢钉刺穿骨头,身子又坠下去。 队员们纷纷安慰,“没事,不要太担心,医生就快来了。可能只是说扭到脚过几天就好了。” 齐仪还抱有一丝丝微薄的希望,虽然心已经凉了半截,如坠冰窖。 对啊,距离二公还有一段时间,他要是能好个七八分,也能够上台。会好的,会好的是吧。 他还以为命运在蒙蔽他,磨炼他的心理素质。 谁知道,命运实际上在给他开玩笑。 尺绫打破了这层蒙眼的壁,挑破不切实际的幻想,将现实赤.裸裸推到面前。 “不要动,骨裂了。”他残忍地说。 齐仪霎时呼吸骤停,耳边又满是嗡嗡声,什么都听不清楚。 营地的医生来到这里,帮他检查脚踝,此刻脚踝已经肉眼可见的肿胀。最后医生说:“你这得去医院了。” 节目组也收到消息,举着摄像机赶过来。工作人员联系齐仪的经纪人,对面暂时赶不过来。尺绫四处看各人反应,突然开口说:“我陪他去吧,我比较熟。” 本来要断送齐仪前程的意外,只要搞点节目效果,总会有几率播出的。就算不在正片,也肯定在衍生日常会放上一段。 节目组犹豫,毕竟这是封闭拍摄节目,而且节目热度不低,外面不少人守着蹲点。 去到医院,会引人注目,徒添麻烦。 “让我们去嘛。”队友赵冬日也跟着说,“一个组的,总得找两个人陪着去。” 最后决定,由对本地医院比较熟悉的尺绫,和最积极的赵冬日一起陪同就诊。 节目组直接开来面包车,齐仪被扶着,一瘸一拐上了车。门外的站姐们用望远镜看着,立马拍照,这可是个重大消息。 尺绫从医务室拿一个冰袋,蹲在车里帮他敷着。齐仪凉得有点受不了,尺绫就脱下外套,包着给他敷。 他们到了全市最好,最忙碌的医院。 齐仪被扶着下车,一瘸一拐。尺绫去前台挂号,节目组弄来一张轮椅,赵冬日负责把他推到骨科。 尺绫去前台大概是挂号,他披着一件外套,没有戴口罩,也没化妆,没有人认出来他。 而赵冬日戴着黑色口罩,脱掉制服外衣,却仍旧穿着e班内衬。虽然看上去掩饰过,仍然能一眼认出。 有的人瞥见他衣服,认出是《光芒万丈》,在周遭举起手机,给这个帅哥拍照。 齐仪抬头望屏幕,蓝底白字,排了一页又一页,目前叫号到89,然而排号却排到120。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121。 现在已经是中午,医生们马上就要轮班,估计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没两三个小时,都进不了问诊室。 “唉。”他叹一口气。 尺绫拿着号回来,出声:“我们去住院部五楼。” 齐仪怔怔:“啊?” 赵冬日也想不明白他挂的哪里的号,怎么还得跑这么远,“为什么去住院部。” 尺绫:“这边太久了。” 第93章 节目组过来看情况,尺绫对节目组说两句话,节目组就让赵冬日带着齐仪过去。 尺绫在前面带路,赵冬日惊讶于他居然如此熟悉,连抄小道都这么熟练。本来要十分钟的路程,四分钟就到达了。 他们上电梯。赵冬日对尺绫说:“你还挺熟悉啊。” 起初说陪齐仪来的时候,尺绫的理由就是熟悉。尺绫没说话,电梯“叮”一声到了。他转头对手持小型摄影机节目组说:“等会还是不要拍摄好。” 节目组表示,会控制好的。放心。 住院部五楼,几乎没住病人,都是医院教授的办公室和休息室。 现在是午休时间,没什么人走动,非常安静。 尺绫转弯,敲了敲,推门而入。 本来还想表现的赵冬日,抓着齐仪的轮椅,突然发现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办公室内,有张深褐的实木办公桌,书柜上放着无数的文件夹。配备的小茶几用来放资料,茶几下面的柜子没有放茶叶,而是垒满了一盒盒的圆珠笔。 看上去东西很多,但又不乱,反而很简洁。 这件办公室的拥有者,本人风格和它一样,非常简约。尺尚刚吃完饭,把饭盒丢进垃圾桶,见推门而入,走回办公桌前拉开键盘。 赵冬日推着齐仪,谨慎地过去,偷偷抬头一眼,只看见这个年轻医生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些看不懂的数据——他还在做研究写论文。 住院部病例多,容易研究。几乎每个主治医生手头上都会有些研究项目和成果产出。 赵冬日回头,发现尺绫并没有进来,停在外面。 他心里有点慌,在想自己是否逾矩了。 “医生,他的脚——” 尺尚站着,直接接过身份证,在读卡器上一刷,单手噼啪敲键盘,手边的打印机就开始响起。 “先拍个片。”他抽出单子,刷一下签名。 赵冬日被塞一张纸,满脸懵然。这也太干脆了吧。甚至态度奇妙。 尺尚抬眼,往门外看,见尺绫,继续敲单子: “你也去抽个血。” 尺绫只好进来,接过单子。 他哥本来在休息,今天不出诊。齐仪这单子是托尺绫关系才开到的。 “医生,去哪里拍啊?”赵冬日问。 尺尚抬眼瞥他一眼,看上去并不是好相处的主,满脸都散发着医生的忙碌:“主楼。” 赵冬日只好推着齐仪出去,跟着尺绫走。齐仪被推到电梯里,接过赵冬日手上的单子,自己看看。 他只见医生签名那一栏,赫然印着“尺尚”。下面的黑笔签名,非常潦草,隐约见一个模糊的“尺”字。 “这是你家里人吗?”齐仪抬头,问尺绫。 “嗯。”尺绫应一声。 齐仪算是懂了,尺绫给他挂的是骨科的号,但可以通过关系提早开好检查单,到时候结果出来,直接带过去,就不用再等待。 电梯到达平地,他们走回主楼,尺绫把他们带到放射科的位置,放射科人来人往,很多人,但毕竟大医院,流动速度不慢。 尺绫转身去挂了验血单,又回来,一起陪同齐仪等候。 齐仪此刻苦笑:“都怪我。” 此刻他们本该在练习室排演,讨论着自由创作。现在却要浪费时间,坐在这冰冷的凳子上,陪他蹲守贴着警告线的大门。 舞台,算是没了。 “队长,你别这么想。”赵冬日说。 齐仪摇摇头,知道自己无法上台了,“你们加油。” 隔壁有个小女孩,看见他们,掩住嘴,轻轻地“啊”一声。 女孩的母亲扯住她,也顺着看过来,嘟囔女孩几句:“惊惊乍乍。” 女孩小声对母亲说:“是明星诶。” 尺绫坐在椅子上抠手指,没抬头过。坐轮椅上的齐仪转过头去,对小女孩微笑。小女孩害羞地躲到母亲身后。 赵冬日也跟着,露出笑容比起一个“耶”。 终于轮到齐仪,护士喊名字。赵冬日把他推进去 ,看着厚重大门关上。 拍完出来,尺绫该去抽血了。齐仪关心询问,“要不要陪你去?” 尺绫愣,“不用。” 片子结果还需要半个小时,齐仪闲着也是闲着,反正马上就要退赛了,忽地一身轻松,“走吧,还是陪你去。” 赵冬日没意见,他推着齐仪,尺绫只好让他们跟着。去到时候,果然还差两个人到尺绫,一分钟后就轮到他了。 “8号窗口。”赵冬日指。 尺绫过去,将手递给护士。赵冬日在旁边看,见护士拿起针,他捂住眼:“啊,我晕血。” 镜头前的他总是很活泼,很爱表演。齐仪拿他无可奈何,毕竟还是小孩,无时无刻都非常上进,也算是件好事。 当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赵冬日睁开眼,见护士手里八个瓶子,都贴着尺绫的名字。 “要抽这么多吗?” 八个瓶都有拇指那么长,细细的管子里涌动血液,注入每个瓶子里。 无论怎么看,这数量都有点恐怖,岂不是几十毫升血分分钟就没了。 尺绫面不改色,袖子卷起,底下白皙的皮肤血管清晰。护士说:“你这血管挺细的。” 这句话让齐仪听到了。他看向尺绫的手臂,隔着有点远,没看清楚什么东西。 网上传说他是个病秧子,这样看也像。 他伸手继续冰敷,想起尺绫的沉默寡言,嘴里泛味,不知是感激还是无奈。 片子结果出来了,并不好。 时隔几个小时,齐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拿到结果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里一沉。 好似坠入深海,被水漫过胸口,呼吸都有点困难。他转过头,不去看结果单上的小字。可惜无济于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门诊也到他了,121号。齐仪。 他被骨科医生告知,需要打石膏,半个月不能下地。 他当场脑袋空空,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冬日问:“能不能不打石膏?他还要上舞台呢。” 医生问:“舞台什么时候?” 赵冬日答:“一个星期后。” 医生看出他们大概是明星,但没有过多怜悯:“不行,不能用力。你走路都困难,别说跳舞了。” 齐仪苦笑,拉住赵冬日:“不用问了。” 他是真的没机会上舞台,木已成舟,板上钉钉。 “这次你硬要跳舞,容易留后患,以后跳一下舞都不行。建议是好好休养,养好了才有前程。” 医生安慰,可能是多见不怪,话语间没多少感情,像例行公事。 经纪人终于赶来,接过齐仪。齐仪说:“我想看看手机。” 经纪人给他,齐仪生疏点开《光芒万丈》是活动页面,看实时排名。自己26,尺绫51,其他都是55往后。 他想起尺绫先前排名54,感慨一声。赵冬日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没料到齐仪直接拉了拉尺绫的袖子,温声: “队长这个位置交给你了。你当然也可以交给其他人。” 《heartbreak》组失去了他们排名最高的队长,成为所有队伍里,平均排名最低的组。 全员五开头,人气堪忧,选曲还不讨好,二公看上去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营地里太多楼梯台阶,床也是在上铺。医生说得对,他应该好好休养。 经纪人决定先带他在外面租房休息,至于还能不能参加比赛,只能听天由命。 虽然他要离开,可舞台总不能放着不管,尺绫排名高,人也细心有耐力,不骄不躁。齐仪笑,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齐仪掏出夹在衣服口袋里的mp3,放给尺绫听,“这是我改过的曲子,本来想下午就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听的。曲谱在我日记本里。” 齐仪知道他无心舞台,但他还是选择将mp3递给尺绫: “就算很困难,你们也得让它上一次台。” 第75章 舞台新c 《heartbreak》成员只剩四个人。 空旷的练习室里半面白墙, 四人坐在地上,面对一片空白的墙,半晌不发一言。 他们反复听齐仪留下的mp3, 一概沉默。 现在队伍没了队长,没有了领头羊。韩烈虽然年纪大, 但担不起整个舞台的场面, 是个随波逐流的主。 整个氛围就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干劲。 他们去看别的组, 人家已经初具规模, 舞台成型, 各有各亮点。而他们呢, 他们连空白部分的词都还没填, 舞蹈唱歌平平无奇。 为找灵感, 他们特意去看前辈的舞台,练习室上的电视播放一遍又一遍,大家更加沉默,打击史无前例之大。 前辈舞台有力性感, 属于是100分能够打120分的舞台。不仅节奏改了, 也自己编舞。这一组里七人,有四个人都出道, 一个是编舞大神, 一个是门面, 一个是音乐人, 配置直接拉满。 而他们,一个是废物, 一个是大叔,两个是糊糊。毫无一技之长, 全组找不到一个能打的,六十人中的平平无奇,平平无奇中的战斗机。 第94章 二公之后就是顺位,这样下去,真的就是等淘汰。众人一声接一声叹气,没精打采。 “我觉得,我们还是选一个队长吧。”楚时越说,“不然每天来了就是打卡坐着,好像在浪费时间。” 赵冬日举手赞同:“我支持,但我不想做队长,我排名最低也没有能力。” 他们看向年纪最大的韩烈,韩烈摇头:“我算了吧。” 练习室内寂静一片,久久没有声音。这份队长的组织工作,看来是没人想做了。 毕竟是个烫手山芋。做队长,不仅要负责歌曲创作,最重要的还会被骂。 前辈们的粉丝战斗力强悍,眼光出了名的尖,一旦有什么失误,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要是比不上先前的舞台,有一阵好嘲讽。 队长到时候肯定首当其冲,被嘲得体无完肤,编曲编舞的锅,全部往头顶上盖。 就算暂且不提即将到来的网暴,光是创作这一环节,就让所有人望尘莫及。 空气长久缄默。 尺绫突然伸手,拿过中间的曲谱:“我来吧。” 他来当队长。先前齐仪在医院是托付给他的时候,他拒绝了,因为嫌麻烦。 可现在他起身,对大家说:“练吧,最后一个舞台了。” 他没多喜欢这里,讨厌又算不上。虽然想回家,但都最后一个舞台了,还是要有始有终。 他还是很感谢导演给他一个落脚地,感谢里面的同龄人,感谢自助餐和免费衣服。这里让他见识了很多,还交到了不少朋友。 昨天张可帮他看了,自己的排名从齐仪告诉他的51,掉到53,而其他剩余成员也是55,58,60。尺绫想,反正现在他们的排名都是吊车尾,怎么努力搞舞台,也是要淘汰的份。 既然如此,那他就可以放心搞了。其他人也应当留一个好印象在台上,总有一天淘汰后,他们会在家里看着这舞台释怀。 *** 《星星》组的练习生们刚练习完后,路过他们练习室,里面飘出来阵阵歌曲,拍子律动悦耳。 虽然不是对手,不过也要适当关注,近些天是听说了一些变动。 “他们是不是少一个人?”练习生小h问,“我听说齐仪好像脚受伤了,没办法上台。” “是吧。”另一个练习生小g放慢脚步,往门里看一眼,“居然在跳舞。” 昨天前天还看他们一锅乱粥,不成样子,今天终于燃起斗志了吗。他们思索,觉得大抵是马上二公,在临时抱佛脚罢了。 “他们是第几个上来着?” “他们好像是第四吧,上半场的最后一个。” “那岂不是在我们后面?”小h惊讶。《星星》组抽到的排名是第三。“连着两个vocal,对我们不是很有利啊。” 《heartbreak》的练习室里又传出副歌声音,这首歌实在耳熟能详,小g跟着哼,“上半场压场又怎么样,我看他们那demo,编舞不是很好。vocal的话肯定比我们差,单凭他们那群人能唱出什么花来?” 虽然话难听,但这是实话。上有前辈舞台压着,先不说前辈们的粉丝战斗力,只单单看两边舞台的成员质量,简直是跨时空碾压。下有训练有素的练习生,一个两个组都有高位带着,论人气也好实力也罢,压根没有翻身的可能。 单说一条,起码其他vocal组不会有五音不全的练习生。便知道事实如此。 他们练习室门前不当回事,当面大放厥词,更别说注意到走在后头的沉默的容姚。 他静静往门里看一眼,见里面的人在排走位,抿抿嘴,低眼没出声。 *** “听说了吗?齐仪他们那个组,把整首歌都大改了。” “啊,他们改简单了吗?” “不知道,好像是把vocal都快改成dance了。我听李姐说,预编舞台起码改了三分之二。” “真的假的,他们有谁是编舞大佬啊?这么勇。” “好像是尺绫改的,他现在变队长了。” “啊,那不寄了吗?” “不知道,听说舞台总监看过后一直摇头。” “可能太烂了吧。还不如用原来的。” 彩排已经过一轮,各自都看不见各自舞台,大家都在道听途说揣测。 几个练习生结伴下班,他们身上还穿着彩排时候的服装,浓妆艳抹。恰逢雨夜,夜幕乌漆嘛黑,亮如明珠的路灯都被雨幕遮得黯淡。 他们刚换话题,打开雨伞,各自缩着身子走回宿舍楼。 他们刚走一段路,见到路上身影,一抬头。 这个穿着蓝色亮片衫的人,露空走在雨幕里,毫无遮挡,长头发都湿了,贴在脸上挂满水珠。 是尺绫。 他们震惊盯着,又走两步,才问:“那,那个。” 尺绫听到呼喊,微微转头。两个练习生赶紧回应:“要不要遮你。” 他们的雨伞马上往尺绫伸来,尺绫脸上全湿,妆都化了,有些凄惨。尺绫“啊”地摆摆手,小声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两个练习生犹豫收回援手,欲言又止。尺绫加快步伐,往外面走,远离两个人的步道。 他们大概觉得尺绫很奇怪,没走几步,就在伞下窃窃私语。 尺绫继续一个人走在雨夜里,冷冷的雨水落掉脸上,久了脸上居然温热,大概是化妆品顺着水化开,眼眶有些疼。 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小腿有点痛,大概是跳舞跳久了。练习出来时满天大雨,还打着雷,他没带伞,只好直接淋雨而行。 一道惊雷划过天边,尺绫余光,停下脚步远望。 他期待会有下一道闪电,但两分钟了,都还没有出现。他只好继续行走。 没几步路就到宿舍了,他在走廊拍拍身上的水,水珠洒落一地。发丝已经湿了大半,哗啦啦滴水顺颔留下。 他感觉自己快要感冒,加速走回宿舍,推开门,对面的张可见他浑身湿透,像见鬼一样。 尺绫抽鼻,拿纸巾擤一把水,换衣服。当晚他打两个喷嚏,嗓子有点哑了。 “你怎么还把衣服穿回来了。”张可嘟囔,“啊,这衣服质量好差。感觉一扯就破了。” 尺绫把它晾起,试图晾干,“妆造下班了。” 张可看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他对眼前人顿感惊讶:“你最近,怎么好像很认真。” 尺绫咳嗽一声,咳出些许水来,“最后一个舞台了,弄好一点。” 张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想他们那个组,尺绫要能把他们那些人带起来,弄出舞台也挺不容易,勇气可嘉。 他也没指望尺绫能搞出大舞台,毕竟他没基础,加上音准感人。二次顺位紧接在公演后面,黎修看过尺绫的现排位,说道:“他要想短时间闯入35名内,还是有点困难。我看他的粉丝不太成体系,现在没后劲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舞台,很难让他瞬间翻身。舞台表演不好,导演也不可能继续给他安排上次的溢出镜头。毕竟其他皇族也要上。 果不其然,上期播出完后一周后,尺绫的排名就开始下落,到二公前夕,他跌倒55了。 这大抵要归咎于他都多是群众基础票,而节目一周只播一期,人家是来看节目的,又不是来打投的。没有粉丝组织,没有固定打投成员,时间一久大家都懒得打开活动页面,票数非常不讨好。 只不过尺绫就是尺绫,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不为出道而来。张可不再探讨这个问题,扯其他话题:“你家弄好啦?” “我哥说可以住了,他给我买了新家具,今天让我选的斑马沙发。”尺绫随口答,但张可听出了炫耀的意味。 “我以后能去你家看一眼吗?”张可好奇。 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小别墅,张可梦寐以求。谁曾想他公司就在离家五公里之外,他周末都还要回家和父母挤在一起住。 如果抛去父母双亡、孤苦伶仃这一点来说,尺绫简直是他的梦中人生。 尺绫打喷嚏:“等以后。” 张可揣摩这句话的意思,撅着嘴,不知道尺绫的真实意思表示。 “你带手机了吗。”尺绫抬头问。“今天几号啊?” “啊,喏,”张可思索,掏出手机,“16号。你要看看吗?” 尺绫去看一次自己的排名,非常放心,他马上要回家了! 他掏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涂绘本,立马拿起水彩笔,涂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偌大的版面上遍布笔迹,唯独剩下的一个小角,还剩六朵小花没上色。 回家倒计时:06 第76章 第二次公演1 第二次公演, 张可绑了脏辫,觉得自己很帅很帅,揽镜自叹:“天啊, 我真的太帅了,他们一定会为我痴迷的。” 尺绫坐在椅子上任妆造师摆布, 终于化好妆。张可回来头看他, “我去,你怎么——”他顿一下, 嘟囔:“第一次见你这么浓的妆。” 第95章 尺绫从椅子上起来问:“不好看吗?” 这句话问得实在稀有, 张可受宠若惊, “没有, 挺好看的。” 如果说往常的妆, 基本和尺绫的素颜差别不大, 这次的妆,就是明晃晃告诉观众们“我化妆了!快看我!”,张可并没觉得奇怪。只是不太符合尺绫一如既往的风格罢了。 更何况,他这次还扎起头发, 不同往常的卷发, 特意做了小揪揪。露出颌线,清爽许多, 让人眼前一新。 他们一起走到等待室, 三两步, 张可还是不由得二度感慨:“你这妆, 真抓眼球。” 尺绫穿的还是上次的演出服,底色柏林蓝, 挂满细闪亮片,长袖衬衫, 袖口绕一圈花边。显得手更加白皙。 亮片衣里面穿薄薄的白衬,隐约能窥见里面还穿着侧夹式的皮背带,张可嘟囔:“这是背背佳吗,还是新型肩垫啊。”看他脖子上好像绑着个项圈,好时尚,显得他的脸更加小,更加精致。“看不懂,你怎么穿得这么复杂。” 尺绫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防弹衣吧。” 张可啊一声,“有人要刺杀你吗?” 而裤子紧身,大腿上绑像枪套的皮制件。纯黑。张可扫视玩一遍后,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小套件,配上长发小揪,他不由得三重惊讶: “我懂了,你要去当西部牛仔。”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等待室,练习生们都各自弄好妆造,来了一半的人。窸窸窣窣坐着,说话讨论。 留下的练习生,基本都有第一次公演的经历,没公演经历的多数的已淘汰。他们按照上次的顺序,做好准备就进等待室,坐成一圈。 忽地,对准舞台的电视屏幕骤然一转镜头,对准观众席。练习生们看见人满为患的席位,倒吸凉气,霎时紧张起来。 “天啊,怎么感觉比一公更多人了。” “好像有灯牌诶,五颜六色。” 张可和尺绫两人找了个带茶几的位置坐下。尺绫看到桌子上的水果,伸手摸一下,发现是硬硬的塑料假果子。 张可刚定位置,就去找队友商量等会舞台的注意事项。尺绫坐定,从口袋拿出一堆五颜六色的扭扭棒,还有半根绿棍子,继续低头编花。 他编完一片花瓣后,忽地停下来,伸出十指。 尺绫数手指,数了数自己编多少枝花。他打算送给石穆陈嘉黎修张可小abc各一枝,留作纪念。 他已经编了4枝了,加上这一枝,有5枝。他只需要在剩下5天内再编两支。 张可回来,问他:“哇,你居然编了黄色。” 这是很少见的颜色。尺绫答:“粉色的线不够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大概是昨夜淋湿,有点感冒,声音变厚重。张可点点头,看向屏幕,公演已经开始了。 先是宁星的导师舞台,他上去热舞一番,帅气性感。底下的粉丝嚎得哇哇大叫,简直要冲破云霄。 一曲过后,宁星拿着麦克风,宣布今日的公演开始。 大家见休息室内少了人影,第二组已经开始去候场了。屏幕上第一组也进入舞台,是唯美风的《镜花水月》。 整个舞台暗下来,干冰弥漫,忽地中间一点灯光,逐渐扩散。苍蓝色的灯光逐渐变淡,成为云水的背景。而原先的一抹苍蓝,染在各个练习生的身上。 中间的一位擅长民族舞的练习生,躺在干冰里,如枕在浮云上。他的舞服靛青,带着头饰,秀臂白皙。 “哇,好漂亮。” “太仙了吧。” 【啊啊啊啊太好看了】 【天啊,真的是镜花水月】 【好朦胧,好喜欢】 石穆出场了,他穿一身新中式,站在石头上一声萧响,霎时音乐寂静,凄箫过耳。 “绝了。” “石穆居然还会玩笛子。” 这个国风舞台一出场。如水墨厚涂,惊艳众人,箫声迂回,舞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恰如其分,担得起开场的重量。 毫无疑问,这个舞台得高票,542。 现场总共有600名观众,比一公多了整整200人。总共八个舞台,观众们手上有3票,选择三个舞台。在全程的投票时间都可以选择改票。 因此舞台越往后,其实越吃香。 第二个是黎修组的《wonderful》,黎修今天穿红黑色皮衣,非常帅气,走一如既往的标准男团类型。他们上台的时候,《星星》组已经去预备了。 张可是下半场的,还有段时间。他对埋头编花的尺绫提醒:“快到你了诶。” 而当黎修上台的时候,他迅速回到电视里,哇哇鼓掌,呐喊:“队长加油!” 黎修的人缘不错,和谁都玩得来,有上位的下位的中位的,甚至最孤儿的尺绫都打算送他一朵花。他上了舞台,底下也有人高举他的灯牌,喊道: “黎修,你会出道的!” 黎修笑笑,开始表演。 他把这首歌改成律动的风格,在每一段的最后一句,使用谢泼德音调。初听上去调子奇怪,可一旦配上卡点的动作,加上喷洒的火花。瞬间就炸了。 “居然能把平平无奇的曲子,跳得这么有力。”有人大惊。 黎修的唱跳功底能在这六十人中排前三甚至第一,属于强悍的六边形战士,能唱能跳领导力强,有上进心性格也好,这些流于表面的实力,已经让他足以凭实力挣到镜头。 以至于大家都快忽略黎修内里优秀的创作能力——这是个可以独自编舞编曲的强者。 这都是他一遍遍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黎修把c位发挥得淋漓尽致,松弛有度,今晚的造型也十分上镜。 他当c的同时,也重新分配了些歌词给同伴,大家都各有特点,各取所长,舞台非常完整。 简直是标准的男团舞台,没有之一。 最终,《wonderful》斩获了522票,而第一组的《镜花水月》,变成了531票。 第三组《星星》作为第一个出场的vocal舞台,已经做好待场准备,随时能上。 而休息室里的尺绫放下手中的扭扭棒,起身,往后台备场去。 张可来不及给黎修队长鼓掌,转头对尺绫鼓励地喊:“你不要紧张啊,一定能行的。唱好唱差都没关系,能完成舞台就是胜利。加油,加油……” 尺绫和他的三个伙伴集合,一到后台,就看见准备上场的《星星》组。两组对视,对面便开始交换位置上台。他们队伍各自挎一把吉他,容姚一身浅紫色外套,看上去拘谨礼貌。他迈步上台阶,回头,凝目看尺绫一眼。 两边没有一句交流。而尺绫明显察觉到,容姚刚刚打量了自己。 他们作为长发咖,特意错开了造型。 一个扎发,一个披发,看上去有区分度,不会正面交锋。 星星组一出场,观众们的呼声立马热烈,甚至超过了前两组的总和。容姚粉丝群体实在庞大,战斗力非常强。几乎霸半边场。 而容姚发丝微卷,染了一个咖啡棕,又正好是c位,光芒照落到他肩头,非常亮眼。 容姚这次的舞台,也是纯唱,几乎没有舞蹈动作,和一公差别不大。 一些人看到舞台效果后说:【感觉容姚还是选了自己的舒适区啊】 当然,只要容姚颜值能抗,舒不舒适区,对粉丝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容姚!” “容姚你最棒了!!” 直至舞台开始了,还有余声在喊。 老朋友干冰又出场了。《星星》组的舞台布置,用了莫兰迪色的拼接。而练习生们身穿莫兰迪色系,仪态翩翩,一个接一个抱着吉他,准备从两侧走出,完美呈现出这首歌的趣味。 【这次的舞台布置还挺好看的】 【好温馨啊,感觉是小情歌】 【不懂,容姚应该去镜花水月才对,闯一闯】 【去了镜花水月他就不一定能c了,他又不能跳民族舞】 第一声开腔是小g,他一边弹唱,一边走到正中央,非常稳,立马逆转弹幕。 【还可以啊】 【果然是vocal组,我原谅平平无奇的舞台了】 小h接上,他的笑容俏皮,歌声但有点失误,虽然不明显。 【声音有点抖】 【还行吧,一般般】 进入第一段情绪加深,这是宝贵的唱part,轮到容姚出场。 他声音逐渐深入,款款而来,跟随跳脱活泼的鼓声节奏,融合得非常好。 副歌部分的合唱,不说100分,也有80分,对比上三人齐声弹唱,是挺暖心的。 进入第二段。其他两人也入场。 尺绫他们就无心观看了。 楚时越捂着胸口,小跳:“我好紧张,怎么办?” 赵冬日也咬着牙,手有些发抖:“不要说这两个字。” 韩烈闭上眼,深呼吸,不断吐气,试图让肌肉放松。 尺绫看上去是最沉稳冷静的,面不改色,实际上他也紧张。没人知道他的手指已经绷紧很久了。 第96章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难免会有压迫感,尺绫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 最后一次了,也是第一次,总该要适应的。 作为队长,尺绫主动伸出手,温声安慰说:“没事,我们尽力就好。” 其他人也把手搭上来,其他是三人控制着声音喊:“加油。” 尺绫没喊,他抿着嘴,陪他们放松一手后。转身直视舞台。 他紧盯舞台上自己该走到的点位,盯得死死的,全神贯注。 “好的,感谢《星星》组带来的演出,请到我这边来。现在是投票环节。观众朋友们,摁下你们手中的按钮,就可以给《星星》组投票。同时也别忘了为组内,你觉得最优秀的练习生投上个人票。” 他们拉了一番票,宁星又拿容姚调侃,现场气氛活跃起来,呼声不断。 一分钟后,投票结束。《星星》组获得了455票,而前两组的票数也都降到了4开头。 “这票是越来越少啊。”休息室里有人感慨。 到最后,大家可能都只有两三百票,甚至一百票也一点不意外。 《星星》组下台。终于,该到尺绫他们组上了。 舞台灯光缓慢昏暗下来,尺绫是领头,踏上台阶时,赫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非常急促,简直快要跳出来。 他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抬眼望向正前方。 “下一组,请欣赏由齐仪,尺绫,韩烈,楚时越,赵冬日带来的舞台——《heartbreak》。” 他看到昏黑的舞台中间,有一个斑斓光点,静静沉在地板下。 尺绫有力地迈步,走上舞台。 而他,应当站到中央。 第77章 第二次公演2 【这组怎么只有四个人啊】 【不是齐仪也在这个组吗?人呢?】 【齐仪好像受伤了, 上不了台】 【啊,尺绫站c位吗,居然会是他诶?】 【他腿上绑着什么?棍棍吗】 等候休息室里, 练习生七嘴八舌。 “下一个到谁了啊?” “heartbreak吧。” “噢噢噢哦哦~神曲!好期待啊。” “天啊,他们的衣服好好看。” 《heartbreak》组的服装不怎么统一, 各种款式都有, 五颜六色。 “今天尺绫换了新发型诶。”有人注意到。 “他好优雅啊。”有人夸赞,“我喜欢他这个头发。” 《星星》组刚好回到休息室, 容姚听到这句话, 脸色微动, 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们的表现只能算勉强还行, 票数已经落后其他人一节, vocal就是比dance表现力差一些。 而《heartbreak》也是vocal组, 队友看着屏幕,说,“我们发挥得可以了,赢过其他vocal组就算胜利。” 就算表现得不满心理预期, 但压尺绫他们组, 还是绰绰有余。 毫不夸张,尺绫这个组, 除了尺绫站在c位, 还算看得过眼, 韩烈有肌肉特色, 另外的成员都是彻彻底底的泯然众人,毫无辨识度, 是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路人程度。 当然,这首歌一出来, 避免不了老粉重提前朝。 【《heartbreak》啊,神级舞台,真怀念以前追芒1的时候】 【不说了,我先去回顾一下芒1的神中神《heartbreak》】 【感觉好廉价的舞台,好低的配置,估计不会好看,我还是趁早洗洗眼睛吧】 【不一样吧,这是vocal,上次是dance】 【算了,勉强看看吧】 尺绫微微垂着头,注目着眼前的地板,身子保持不动,直至灯光亮起,音乐初响。 他缓缓抬头。 前方的韩烈半蹲在地上,转头唱第一句,他嗓音低沉,再加以穿着无袖背心,双臂肌肉外露,瞬间外泄性张力。 【不对,有点惊艳啊】 【啊,这谁啊,怎么之前好像没见到】 【一个网红,有八块腹肌,挺帅的】 “韩哥好man啊。” “喔喔喔喔~” 休息室里练习生们惊呼。 第二句,轮到尺绫,他很丝滑地唱了过渡,发音优雅音调精准。大家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引到下一句去了。 楚时越身着亮白色长袖,在尺绫身后横向轻快走位,一边唱出第三句,少年音非常清朗,宛若眼前都明亮。霎时让人耳目一新。 而在另一边等候的赵冬日,也跟上第四句,意外地很流畅。开头部分顺利开幕。 【还行吧】 【挺好的诶,有点出乎意料】 【放心吧肯定没办法超过芒1的舞台】 主歌的部分过去,进入导歌,这部分直接给了其他三人,尺绫没有一句词。进入到副歌部分,四人就已经聚拢起来,形成雁型队形,开始跳舞齐唱。 【好一般,没什么创新,没有芒1惊艳的感觉】 【果然芒1是不可超越的,这个就像糊糊开会,而芒1是群英荟萃】 【抓不了眼啊,差一口气】 【果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算了也还可以吧】 而休息室里,却是另外一番论调。 “唱得好稳啊。” “我也觉得,唱得还可以诶。” “等会,这不是vocal组吗,怎么dance跳得这么猛?” 练习生们察觉到,好像比他们预料中要好不少,开始警惕起来,面面相觑。 按照听感来说,确实不是最高级的,但对于练习生阶段的他们来说,已经是中高水准了。和上一组《星星》比起来,流畅度几乎是不相上下。 而且《星星》组是站桩,他们是唱跳,练习生们瞪眼看清楚,他们的确是挂耳麦在嘴边,全程半开麦的。 这和他们的事前期待不符啊,明明这个组是配置最落后,实力最差的,如今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唱跳都“稳”这个字。 【舞有点不齐】 【尺绫真的是c位吗】 【怎么cl感觉存在感不强,全都在唱过渡,也不突出】 【这分配有点问题吧,cl被欺负了?不过听说是他编的舞】 第一轮副歌结束,到改编部分,四人散开,调子一转变成齐仪改的间奏,从吉他声变成了非常尖锐的电子音乐风格。 这首歌下半段几乎全是色色的歌词,不能上台,需要大量改词。众人正盯着他们会换成什么歌词时,尺绫突然走位上前。 他抽起了绑在大腿皮环上的黑棍。 那是一根鞭子。 练习室里立马有人认出,尖叫。 “卧槽卧槽卧槽!” “未成年的闭上眼睛!闭眼!” “真的假的,这是vocal组吗?” “太秀了吧!?” 这就是c位的part,尺绫直接将一整个部分,改成舞蹈。 尖锐的电子音乐声调越来越高,碰撞越来越激烈,显然代替了副歌的露骨台词,尺绫开始表演。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 【stop!stop!尺绫你还没中考!】 这一段初次给舞台总监看的时候,舞台总监惊恐而起:“舞蹈你编的吗?” “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尺绫秉持图个乐子无所谓原则,大家开心就好。他想在最后弄点观众爱看的。 总监摆手:“不,不是不好。是很难播啊!” 自编舞上交后,这个舞台改了三遍,删删减减,才有了今天的保守效果。 尺绫目光锐利,他的浓妆舞台上使五官立体,眉间懒意全然改成一抹邪气,五指抓转着手上的黑棍。 他将柏林蓝的亮片衬衫扯掉一半,成了挂在臂上的衣襟。露出的白衬皱成一团,衣衫不整,在纯黑色的皮质背带的加持上,禁欲感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棍子一甩,哒一声鞭子落地,打起上个舞台遗落在地面上的尘埃。 【[火焰][热黄豆][火焰][火焰][热黄豆][汗][汗][汗]】 【尺绫成年了吗不是,他成年了吗???】 【脖子上带了个项圈,卧槽流鼻血了】 【没看错吧这应该是s----m】 【[火焰][热黄豆][火焰][热黄豆][汗]】 鞭子落地又弹起,他转身反手去接鞭尾,鞭子力度不小,笞得他小臂赫然一道红痕。 下面的人瞬间被点炸,疯狂嚎叫,目不转睛。 音乐微微舒缓一点,尺绫转身,做出了很标准的身体wave,延绵不断,反复不止。两手握着,将鞭子绕肩一圈,用嘴咬住,下颔靠在肩膀上,背身继续wave。 台下的观众们,只见他背影,好似波浪柔软顺滑,咬着的鞭子搭在白衬衫上,弄出一道褶皱。x型的侧背夹,更是添上欲望,令人胃口大开。 他露出的半张脸堪称完美,优雅与狂野并存,看得出目光中的野心勃勃,好似一头饿狼,又似一位公爵。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舞台xp大解放了卧槽这是能播的吗?】 【[火焰][热黄豆][火焰][汗][热黄豆][升天]】 第97章 节奏渐缓,去掉电子音,音乐又如流水绵长。 尺绫眼神蛊惑,目光缠绕,简直像是到达一个挑逗的顶端,转为将破的欲望。如蚕茧如蛛网,一下子就勾住所有注视。 他的wave依旧不停,身子如温和波浪,更加注重下肢力量。举起手身高,嘴唇从手腕一直舔到小臂,皮肉贴得紧紧的。 光芒也从昏黄变成蓝夹白,如清冷月光。 他终于又开口。 "in the darkness of the night" "i'm drowning in this endless fire” 鞭子被收回,缠绕在他的一边手上。其他成员也上来热舞一番,突然激昂,动作整齐,各自性感。 虽然只有灯光,但观众们感觉好似有火花在眼前喷出,比以往看到的任何一个都要炸裂。 耳麦在耳边颊边作一点米白。他站在最前面领舞,腰扭得恰带节奏。 光芒一变换,弧线勾得他颌骨显明,线条流畅。他拧肩,同时微微一低头,身子半弯,镜头就直接凑到他脸前。 舞台上霎时喷出亮片礼花,五彩斑斓,一片落到尺绫的眼睫上: “oh~lady you should take me wuuuu~” 闪粉和亮片将他扑了满身,灯光又瞬间暗红下去,他的眼眉在亮片的光芒下,一瞬间流光溢彩,却如瓷上的一抹釉色,潜藏着沉静。 只一眼,就宛若深坠海底,万般神秘。 他卡点偏过头,近景拍到他的颈脖,弧度均匀,肤色白皙。让人的注意力再无心舞蹈,紧紧锁定。 不到半秒,尺绫又迅速回头,像是欲擒故纵,若即若离。 【绝了,真的绝了】 【虽然经常叫尺皇但他颜值确实没得挑】 【[辣][热][火焰][热][汗][流口水][火焰]】 “天啊他们的舞真的好齐。” “这到底是vocal组还是dance组啊我要哭了。” “太有张力了真的。” 他又一扯项圈,颈脖收紧,数条青筋突起,在白皙皮囊上尤为明显。他的呼吸透过耳麦,传递得一清二楚,又被顿起乐声掩盖,若隐若现。 “please lady” “oh~please lady~” “every night follow my lead” 尾奏抛出,他们又聚拢齐舞。尺绫缠腰的亮片衬衫绕着短鞭,鞭尾没收好,随着动作甩动,已将他一边腿打得道道红痕,腰身也满是痕迹。 他每次被打到,小臂的血管都会抽一抽,而他面色完全不改,观众们更加兴奋。 礼花又喷一次,尺绫扬头,扎发快松散下来,几缕发丝勾耳,尾发阑珊,灯光下只得凌乱美。 最后一句留给了声音最清亮的楚时越: "who wish to have a right" "with our body lie" 第78章 第二次公演3 舞台结束。 底下观众尖锐鸣叫, 比前面任何一场,都要冲破云霄。 炸,太炸了, 简直像原子核裂变一样无限炸开,太恐怖了。 底下的观众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直接的舞台, 简直是粗暴地怼到观众面前, 粗暴的告诉观众我要搞大事了。让大家措手不及! 她们只得大声嘶喊,兴奋得无可比拟, 将自推忘得一干二净。 练习室的练习生们, 也目瞪口呆, 满眼震惊。 太厉害了, 实在是太震撼了。直接冲击感官, 刷新舞台历史。 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这个四人组,也太大胆了吧,居然敢这么玩? 这都不是低俗的范围了。 是宛若赤果果的卖肉。 “这个舞台……我记得是,尺绫编的吧。” “这也, 实在太……” 除了夸耀厉害, 他们还能说什么?说什么!尺绫的舞台,直接杀死了比赛。 在所有被清水拘谨惯的观众面前, 无论再漂亮的花瓶, 也挡不住这赤果果的肉---欲。 尺绫也太敢了, 实在是太敢了!他太懂观众喜欢看什么, 吃什么菜。他压根就不是一个练习生,他就是个彻底的观众视角, 不巧误入舞台,成了个无心做饭的厨子。 在选秀上, 卖肉的舞台也不是没有,都是卖得遮遮掩掩,只有一阵朦胧美,非常不得劲。 从来没有这么豪放大胆,单刀直入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舞台,是仙品,是爆炒大火的山珍海味。远超芒历史上的所有舞台! “尺绫,牛b!” 底下一个女生大喊,整个场子都听得到了,甚至回响。 再夸张的语言也抵不上短短两个字,发自丹田的赞美之情蓬勃而出,无比形象。 宁星将《heartbreak》组请到身边来,准备开始投票。 一分钟时间,时间截止。统计票数的时候,宁星说:“请问你们有什么,想在最后对观众们说的吗?” 这是预先安排好的环节,尺绫让舞台part最少的赵冬日接过话筒,说预备好的词: “其实这个舞台,本来是五人组,但是因为我们的队长齐仪腿受伤了,无法上台。” “他今天虽然没来,但我们的舞台曲子,就是他改编的。” “他是一个好队长,非常负责、细心、有创造力。” “我们组恳请大家,多多支持他,要多记得他。” “谢谢。” 底下掌声潮涌,宁星点头也鼓掌,将话题拉回来: “好的,现在让我们看一下《heartbreak》组获得的票数。” 现场总共600个人,每人可为每组最多投一票。 屏幕上赫然显示: ——567 *** 一舞终了。尺绫下台,赵冬日和楚时越两人马上就软了,“我去,我刚刚好紧张。” 韩烈笑,对他们说:“我们这次完成得很好。” 完成得当然好,在四组表演过后,其他组都是4开头的票数下,能拿到576的票数,简直是逆天爆炸了。 尺绫重新穿好衣服,韩烈看他应该是太用力,衣服扯烂了。他说,你要不脱了吧。尺绫接受他的意见,把亮片衬衫脱下来,侧夹式的黑色背带也解下。只留一件白衬衫。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尺绫顿时清纯许多,恢复赛前不骄不躁,与世无争的模样。 韩烈忍不住弯嘴角,谁能想到这个清心寡欲少年,十分钟前还在台上挥鞭,成了野心勃勃的代名词。 他们回到休息室,下一个舞台已经开始了。张可已经去备场,尺绫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继续编花。 一些练习生还沉浸在方才《heartbreak》的惊艳里,低声讨论。 “这个尺绫,真的会带着这个组逆袭吧。” “我觉得这次的节目效果,已经超过前辈组了。” “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可怕。” 网上也热议: 【报,新神级舞台!】 【《heartbreak》再创佳绩(链接)】 【真的假的,这不是糊糊炮灰组吗】 【我宣布,这是新的top10之一!】 可惜尺绫无暇在意这些,一直低着头。 一晚上他编两朵花,花两个小时。中途只有张可舞台的时候,他会抬头看一眼,然后继续编花。 他心无旁骛,人也像角落里凑数的,没人注意到。 大家都沉浸在舞台的冲击里,拼命做reaction,力争镜头。 张可表演完,赶回来,立马坐回尺绫身边,震惊之情无以言表:“你,你……你简直像蛇妖!” 尺绫觉得这话很熟悉,有个人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他的花瓣又编好一瓣,现在要把它们扣上。 “哇哇哇塞太牛了!” “今晚怎么都这么神仙打架,太厉害了吧。” “完了,我觉得我们组要垫底了。” 终于,二公结束,论到最后记票的时候了。 尺绫本来还在编花,被张可一把揪起来:“走了别做你那diy了。” 尺绫只好放下,跟着大队伍到后台,哪里有好多钢架和大屏幕。练习生们没有再分组排队,而是各自成群,望着电视机。 周围都是黑的,还有灯光师在收工具。尺绫好奇看看,就被张可扯回来。 “哎呀要宣布票数了,镜头快拍不到你,别乱动。” 尺绫无所谓:“我也不要镜头。” 这镜头有没有,他就压根没在意过。就正如黎修所说,一个二公舞台,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在短短几天内,从吊车尾到达中位的35名以内。他总之是要被淘汰的了。 演出都结束了,玩得开心就好,大家也看得乐呵,皆大欢喜。 “出来了出来了。” 一个练习生突然声音高扬,紧紧盯着屏幕。 猛然跳出一个舞台排名的列表。一个练习生抱怨:“哎呀。怎么不按照顺序。” 【第四名《wonderful》261票】 黎修满意鼓掌:“可以了,可以了。” 【第三名《镜花水月》274票】 这是黑马,果然国风自带高级感,完成度也很高,完全德能配位。 第98章 大家心里一上一下,正要指点江山,猜测谁是第一。 有人小声说:“卓云山这次又稳了。” “我也觉得。” 尺绫还在掀自己的白衬衫袖子,想要看看到底哪里在隐隐作痛,忽地,现场一阵惊呼:“!” 第一名和第二名同时跳出来。 【第一名《群涌》378票】 卓云山的粉丝基础还是很厉害,庞大的群体也能把他捧出与前一名高达十的票差。粘性高得非常惊人。尺绫的两百票里,估计有一百多票都匀给了《群涌》。 【第二名《heartbreak》366票】 大家看到这个票数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远甩第三名八十票。这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后面四场表演的轰炸中,只匀了两百票给后四组,说明这个舞台,确实挺深入人心。虽然有瑕疵,但舞台的设计已经足够第二名。 尺绫抬头,看一眼,他并不意外。虽然这个舞台观众们挺满意的,但细节上还是很粗糙。比如其他成员多多少少都有失误,这是无可否认的。 第二名,已经是属于拔高。 大家鼓掌,赵冬日和楚时越两人激动得抱在一起,眼泪飚出,“我们有加票了。” 尺绫没有激动,是有点开心,也仅仅是一点而已。自己用心制作的舞台被观众承认了,他其实有所预料,但没想过排名会这么高。 他脑子里想到齐仪,他觉得齐仪看到应该会很高兴。 接下来宣布的是个人的票数,尺绫本来想走了,张可拉住他:“别急还有呢还有。” 个人票数分成一组一组公布,最后每组的mvp的练习生将获得加票奖励。 《逐浪》组,张□□获组内第三,600票他拿了152,也还算可以吧。 其他组也是几乎高位占满,和下面的2345678都有一百票甚至两百票的差距。比如卓云山,就以碾压式的350得票压过了其他七位队友。 而《heartbreak》组,尺绫抬头看,自己在最上面那排,前面的序号是1,同时标着(队长),而后面的票数,391。 尺绫看着,微微张嘴,轻轻发出一声“啊?”其他人都往他这边看过来,对他肃然起敬,为他鼓掌。 他!值!得! 张可:“尺绫,你开挂了吧。” 张可:“你怎么,拿了第一啊。” 尺绫也不知道,他怔怔地听着,前一个毕竟他还有所预料,可这个人票着实把他整懵了,当头一棒。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人气要高很多。他还以为第一是卓云山,没想自己居然还压他40票。 这说明,《heartbreak》这个舞台,虽然败给了《群涌》,但观众认可上,他的表现,毋容置疑全场第一。这个第二的舞台,几乎都是他撑起来的。 他就是灵魂,是今晚的全场的mvp。 所有练习生都望向他,尺绫第一次眼睛睁得这么大,赤果果地流露震惊神色。他有些不知所措望着391这个数字,面对滚滚掌声和所有人的注视,以及排名第一的个人支持票数,顿时大脑空白,也只好跟着茫然地鼓掌。 “强!” “太厉害了!” “尺绫牛!” 他还在望着,比别人慢好几拍。 “啊……”他还是没缓过来。侧侧头看其他人,又迅速直视屏幕。 大概一分钟后,这份排名表就消失,改为显示奖励规则:前三名的组别能没人分别加10万,20万,30万票,而前三名的个人亦然。尺绫这次,总该加了五十万票。 尺绫没料到,呆呆看着,直到所有人目光挪开,他才轻轻问一句:“这多吗?” “不多。”张可嘟囔,翘着手,“人家一天就能投五十万票。” 尺绫目前有两百万左右的票数,加上这五十万,也只能前进四个排名。他才定下心来。 果然,黎修说得是对的。二公赢了也很难翻身,该淘汰的还是得淘汰。 他没再管这个规则上的奖励,想要赶紧离开。拍完这片段后导演宣布解散,他们全部往场地门外。尺绫随着走两步,到快出门了突然停下。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不回去吗?” 张可:“啊?回啊,当然是拍完就坐车回宿舍啦,你不累吗。” 尺绫回头看场地:“我花还在桌子上?” 张可皱眉:“好像灯都关了。” 一般休息室这个空间,只有公演时才会开启,平时都是锁上的。 尺绫没管任何事,赶紧回去,张可说:“车快开了,你赶不及了!” 尺绫还是一头闷往里面走。绕来绕去,终于找回休息室,门掩上了但没有锁。他轻轻推开,打开电灯,休息室里亮起来。 他走到桌子旁,捡起自己的花。 他听到窸窣声,一回头,就看到有人站在门旁。他不意外。 一个工作人员缓缓跨步,脖子上挂工牌。尺绫认得,对方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戴黑眼镜有点呆,工作经常编剧导演场记被夸认真。 对方拘谨地看他,见尺绫看到自己,羞涩地笑笑,很不好意思且手足无措。 “你,你好。” 女孩开口。 尺绫点点头:“你好。” 女孩手里提这个小纸袋,小心翼翼地走来,放到一张距离尺绫两米远的桌子上,然后马上退半步。 “这是给你的。” 尺绫把花塞入口袋里,走近看看,手拨纸袋,只见里面是碘伏药膏和棉签。他抬头。 女孩连忙解释:“我看那个鞭子一直打到你身上,排练的时候都没这么狠,应该是受伤了,你还是涂一涂吧。” 尺绫把兜里的花拿出来,塞到纸袋里,提起袋子:“谢谢。” 女孩立马羞红脸,转过头去。这是个很含蓄的姑娘,平时话也不多,非常老实。 尺绫出门的时候,去宿舍的车已经开走了。他只好一个人走回去。 边走,他觉得身上有一丝丝凉意,夹杂一点点抽痛。他没太在意,走回宿舍楼,上楼梯,开门,坐到床上,才开始查看腿腰,以及手肘。 伤得挺厉害的。 张可过来,抽一口凉气:“老天爷啊。” “你对自己还挺狠。”张可帮他上药,“这第一真是你该拿的。” “还行,挺好玩的。”尺绫答。 尺绫拿出枕头底下的涂绘本,继续涂小花,今天他选了紫色的笔。张可看,还剩四朵。 马上就要离开了。尺绫想。 后期剪辑正在加班加点赶工,练习室部分已经剪完了,只需要舞台处理一下拼上去即可。明天就能发。 发了两天,第三天就该顺位了。 毕竟皇族们也几乎都在出道位上,不用怎么酝酿,35名以后也没有要捞的人,淘汰就行,没什么影响。 虽然挺缺德,但事实如此,谁会为蚂蚁挪走大树呢? 张可近来的排名,已经是上挺多层,估计是能度过第二次顺位。 尺绫还是很危险,今晚张可回来就看了看,还是一动不动,估计得播出才有效。 不过尺绫也想回家,这不正好合他心意。 纸袋子里有张纸条,张可把棉签放回去的时候发现的,说:“你要看吗?” 尺绫没发现,埋头画画,“你帮我看一下吧。” 张可看一眼,合上,“你应该不会乐意看到。” “好吧。”尺绫没再去在意,抛之脑后。 张可只好放回去,离开他们宿舍。 而尺绫数自己还要编多少花瓣,他已经想好,要把什么颜色送给谁了。 就等顺位那天。 第79章 第二次顺位 大家陆陆续续进入顺位室, 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他们有的人偷看手机,提早预知自己的排位。 尺绫没怎么偷看,但他前一天听说了。吃饭的时候有两个练习生说, “尺绫今天好像是49名,他居然会被淘汰, 不知道有没有复活赛。” 尺绫在一旁的角落, 充当吃鸡肉沙拉的小透明,听到这个消息时, 脸上面色不改, 心里却是怦怦作响, 心潮澎湃。当晚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石穆在旁边看着, 有点愣, 点点头赞许, “真自律。” 尺绫涂满了一页秘密花园,简直是赏心悦目。谁来了都要夸一句小艺术家,简直是妙手丹青、点屏成蝇。不仅花的颜色用上了全48色号,连花园里的蝴蝶都斑斓多姿, 一个翅膀七种颜色。 黎修过来凑热闹, 给予巨大的肯定:“长得跟浓缩彩虹一样。” 外面的走廊,好多练习生出来走动。他们有的相互拥抱, 有的也和尺绫一样, 将行李箱弄得哐哐作响。收拾得差不多, 就起来叹气一声:“唉。” 这样沮丧的练习生不在少数, 有人在旁边安慰他们“没事,没关系。我也应该要走。” 有的练习生直抒胸臆:“怎么办, 我不想走,啊啊啊我不想离开。” 第99章 “耶, 回去玩手机咯。”也有精神胜利法的,强颜欢笑。 尺绫哪个都不是。他埋头,继续收拾行李,一件衣服,两条裤子,节目组的送的制服卫衣好像也能带回去。 他高兴极了,这些衣服都能一起打包走,再也不用担心没衣服穿。 第二天去顺位室,他还不忘把编花带上。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花八门,五光十色。 他准备送给大家后,节目一录制结束,就马上奔回宿舍提桶走人。 一进门,每个位置上,都有专门的数字标码,1~60。 而对面,则是位置更稀少的1~35。 尺绫上次的排名是54,他站到54的位置上,离门口很近。 好多人都进来了,有说有笑,气氛活跃。根据观察,这些人大多都是上次排位后的1~30名,而其他人则有些内敛沉默,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 反正都准备淘汰了,也不会再给镜头。没必要假装积极。 宁星推门走入。顺位室里一阵欢呼雀跃,大家热烈鼓掌。 今日的宁星染了一个灰发,显得他的脸更加瘦削,他是为数不多能hold得住这个色系的人。戴上个眼镜,比往常多两份成熟。 他手持麦克风走入,大家都为他的新发色惊呼。 “宁老师今天好帅啊。” “哇哇哇好帅,帅炸天了!” 宁星低头,鞋尖在地上摩挲,微微一笑:“少拍马屁。” 练习生们当然是深谙其道,越叫越欢,踮脚伸脖子尽力表演。 只有尺绫觉得,他有点像老爷爷。头发都白了。 “好了,今天,我们就要来宣布第二次顺位结果。”宁星咳嗽一声,正经起来,练习生们也一秒收住,现在是审判时刻,“我将直接从35开始公布。” “第35名,他是一个……” 这个卡位的是韩烈,他赶超十多名,大概是公司下场的缘故。后面的,尺绫就没有听了。他开始遐想起回家那条路上的小面馆,他喜欢吃那里的面条。 “第32名,他是尽职尽责的……” 尺绫想吃素菜煲,虽然是面馆,但他们家也做一煲炖。 “第29名,他是喜欢……” 这是一个逆袭的选手,他听到自己名字时,霎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在场所有人都为他鼓掌,尺绫也被掌声打断了思绪,只一秒过后,他就沉浸回自己的世界中。 尺绫想到自己的手机,大概是没有电了。虽然他不常用,可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他哥会来接他吗?还是他需要自己走路回家? “第26名,他多才多艺,经常被人叫叔……” 石穆应声而出,他排名一直在爬升。这位熟叔系的文青选手,似乎比大家想的更有潜力,受众也更广阔。 尺绫听到这个名字,抬起头,为他的室友鼓掌。他想起石穆养的郁金香已经开始长花苞。他问石穆多久能开?石穆说不死就很好了。 “第25名……” 尺绫听到个隔壁的练习生叹气:“唉,不可能有我们了。” 另一个练习生答:“都25了,这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30左右还能搏一搏。” 尺绫也是这样想的。念到这里还没自己,自己果然不用担心。他在想家里的新沙发,是否和哥哥给他看的纹路一模一样呢?到底是三十条痕还是三十二条痕。 他想要买一张新的白色地毯了,这有在雪国草原行走的感觉。 “第24名…… “他无论是在初舞台,还是在二公中,都令人大开眼界,耳目一新。” “在长时间的佛系里,他偶尔努力,却在这不经意中,一遍一遍展示出自己的闪光点。” 众人听到这,目光紧急搜寻人物,锁定在魂游天外的人身上。 而尺绫,还在想象自己可爱的小屋。他或许要重新买两颗绿植,一定是要活的苗苗,不要是塑料。他也许能有几百块钱预算,也许他和哥哥说第二天绿植就会在家里。 “他就是,”宁星也已经微微笑着,目光投向这个人。 这样方便是方便,可尺绫更想自己出去购物。他知道有一个花鸟市场,虽然从来没去过。他可以叫自己的老师陪他去,林梓一定很乐意。 他在变形人生的时候,也会这么遐想。人在外面久了就会想小家。这是人之常情。 “——尺绫。” 尺绫:“?” “42?”他抬头。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欠身伸脖,眼珠子快瞪出来。 虽然抿着嘴,一言不发,但大家都看得出他时震惊之情,都张着嘴快说不出话了。 宁星再次邀请,伸出手微笑:“来吧,这是属于你的,你值得”。 尺绫愣愣下台阶,他下一届台阶,都有一种不实感,感觉踩在云上,好生荒谬。他抬头,又低头,脚落到平地上,迟疑不决地走到24的位置。整个人恍恍惚惚。 “值得!”练习生们跟着起哄,掌声雷鸣,“你值得!” 已经在32位置站好的张可,看着走上来的尺绫,只觉得他人都傻了。 尺绫依旧茫然且迟疑地盯着这个数字,隔壁排位25的练习生,将话筒递给他。他结果,愣怔着,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星笑:“发表一下感言?” 尺绫继续愣怔,被叫到时呆滞半秒后,百感交集地舔嘴,他似乎是想说话了,可又哑言很久,手捏紧了一下麦克风,“呃……” 宁星引导:“是不是从没想过,自己能爬这么高?” 有的和尺绫不熟的练习生,锐评道:“真厉害啊,从倒数一直爬上来,升得好快。” 尺绫看着宁星,两只眼睛里装满迷惘:“我……” 宁星继续引导:“高处的风景漂不漂亮,是不是很意外?” 昨天看见尺绫收拾东西的练习生们,“对啊,他昨天还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没想到这次爬了三十名,才三天就爬到24了。” 明明昨天听到的,还是四十多,怎么今天,就变成24了? 宁星当然知道这些练习生的小脑瓜在想什么。他说:“网络上的数据是有延迟的。” 节目组能不知道宿舍有百十部手机吗?只是素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轮到顺位的时候,他们特意延迟了网络票数,练习生们看到的,自然是非实时的投票。 尺绫在网上的排名还是48呢,等到这一段拍完,他的排名瞬间就会飙升到24,且节目组会公布延迟的每日投票明细,让各家各公司有数可对。 尺绫的排名,从节目播出的那一刻,就开始节节飙升,如若不是时间限制,他甚至可以冲到20名以内。 这两天,他热搜都上了两次。论坛里的帖子没有两百也有一百,热度更是破万。舞台在各平台的总播放量,高达1000万。 “可怕,太可怕了。”一些练习生说,“大黑马。飙得太快了。” 谁能想到,他第一期的时候,是一个镜头全被剪的小糊糊,一公的时候,甚至没上台。大家都以为他要淘汰。 可当主题曲那期,稍稍给故事线,排名就猛涨40。大家这时候还以为他走关系。直至二公一出来,他又排名猛涨,众人才知道。 自己的拉和他的落后,是两种东西。 人家给一点火花,就能熊熊燃烧,给两点火花,估计能直冲出道位了。 网络上也亦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先前的尺皇称号,已经从贬义变为褒义,现在人人都夸他是皇了。两次舞台太出彩,尤其二公,十年都不见得出这样一个舞台。已经被列为秀圈名场面了。 尺绫这条咸鱼,算是翻身,以后只会越走越高,越走越高。 【让他出道吧,我真的觉得可以】 【他长得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o^】 【尺皇就是尺皇(大拇指)】 【我承认,是我之前太大声了,对不起尺皇orz】 【尺^尺\皇/!!!尺^尺\皇/!!!尺^尺\皇/!!!】 而尺绫对这些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貌似是回不了家了。 他微微垂头,眼前的人都好像变模糊,一块一块的,像是对不上焦。 这肯定不算是一件好事。对于在场的所有练习生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出道位的中下位,全都在人心惶惶,尺绫上升势头这么猛,还在组里有关系,自己说不定很容易会被挤出去。 中位的也瑟瑟发抖。第三次顺位的时候,竞争者又多一人,本来有进决赛的希望,现在眼见着就要被挤掉。 而下位的,只觉得一阵羡慕,咬着牙红着眼,只恨怎么不是自己。 尺绫兜里还插着花,本来想离别时送的,现在他大脑一片空白。 先不说自己二公组的成员赵冬日、楚时越都得走,三个字母好朋友abc,似乎也很勉强。小c已经要离开了,小b在三十多,小a还没公布排名。 舍友陈嘉也没能上,他刚好卡在37,只差一点点。 第100章 本来是自己走,要送他们花,怎么变成他们走,自己给他们送花。 他还是不敢相信,神情恍惚,怎么会这样。 在恍惚中他大脑空白了很久很久,一个小点融化成虚像,快要看清所有人的脸了,又变成糊糊。他脑海里的斑马沙发和雪国公寓一去不复返,连小面馆他想吃什么,他都一概想不起来了。 自己,还要留在这,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很不一样。 这胡思乱想中,宁星已经宣布到前十了。看到手牌这名字,停下来,特意问: “黎修,你觉得你这次的排名,是多少?” 黎修想被点到,抬起头想,眼中带着思索,认真答:“第八。” 宁星得到回答,伸手,宣布:“恭喜你,第五!” 这是黎修第一次进入到出道位。他近来吸了很多粉,且群体非常团结。直接将他投上了第五。 这次的卓云山在第二,而第一是向晓。 令人意外的是,容姚掉到了第七,这是他第一次掉出中位。 容姚神情有些忧虑,却还是发表了感言,大抵就是谢谢粉丝,会继续努力。 大家听着,只觉得他没多少感情,人也是冷冷的。高兴肯定不是高兴,埋怨也肯定不是,但容姚风格就这样。他粉丝很吃这一套吧,喜欢长发静美酷哥。 尺绫觉得他忧愁,但他觉得自己更加忧愁,心里堵堵的。 “排名宣布完毕,没有晋级的练习生也不要灰心,外面,会有更精彩的舞台等着你们!” 宁星说。 “现在,可以道别了。” 瞬间,人头涌涌,彼此相拥,没两分钟就哭红了眼眶。 “尺绫,”张可来找他,“你还好吗?” 尺绫抿嘴,没动:“还好。” 昨日和今早那样的兴奋不再有,他一下子变得镇静起来,跟打了安定剂一样。 张可觉得反常,害怕尺绫想不开。不喜欢可以退赛,有很多种解决办法,千万不要干傻事。 只是尺绫一句话都没说,闷闷的,就站在台阶上,俯视离别的众人。 小abc抱在一起,小c就要离开了。每个人手上都攥着纸巾,湿了一片。 “小c,”小a哭着抱他,小c也哭着,反而安慰起小a,“没,没事。你,你要加油。” 尺绫突然走下台阶。 他对小c说:“送你一朵花。” 第80章 想出道吗 陈嘉看着两个晋级的舍友, 看看自己的排名,只一阵心里难受,他叹气, 摇摇头。 石穆过来安慰他,成年人的方式, 拍拍他肩膀,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最恨尺绫的,无疑是36的那位。陈嘉一阵痛心, 就算尺绫没晋级, 自己也是36的命。他本来有点怨尺绫黑马, 现在连理由都没有了。 石穆说:“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 自己居然是第一个离开的。他昨晚还没急着收拾行李, 看着尺绫,心里不知道想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想什么。 尺绫向他走过来,手上拿着一簇花。 陈嘉顿顿, 他是见他坐在宿舍编花。这是要干什么。 尺绫低头看手上的花, 挑一枝适合陈嘉的蓝色,伸出一只手:“这是送给你的。” 他们大抵节目过后, 是再无机会见面。尺绫不是念旧的人, 也不是重感情的人。他有时会悲伤, 有时觉得遇见就是缘分。虽然和陈嘉不算很熟。 虽然这种行为挺地狱笑话, 但编都编好了,尺绫还是想送。 “谢, 谢谢。”陈嘉接过,愣愣。 尺绫看到赵冬日、楚时越, 他在想自己是否该送他们两朵花。现在留下来了,还有大把时间,再编两朵也不是不行。 只可惜离别结束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完,大家就散了。 他只好回到宿舍。 陈嘉已经换下衣服,拉起行李,要走了。他坐在床上看陈嘉离开,还有些不实感。理应是他离开才对。 他现在应该拉起行李箱,走出门外,打车也好走路也罢,去吃一碗素菜煲,然后走到林道上,隔着两百米就能看见自己白色的公寓。 他该低头,在路上提早拿钥匙开公寓门。那里没有车,他不会被撞飞。 他突然抿嘴。 张可见他情绪一直不太好,特意过来观察他。他是唯一一个替尺绫的晋级而担心的人。可当张可问他的时候,尺绫又默不作声了。 石穆从陈嘉的床位翻出一些遗产,他拿起,是半盒魔芋丝。 石穆问尺绫:“你吃吗?” 尺绫这回开口:“这什么。” 下一秒,他说:“我吃。” 他接过一包,打开,吸溜起来。张可看他吃得悲痛欲绝,十分心痛。 尺绫被辣到了,咳嗽两声,石穆也撕开一包,边收拾东西边嘬起来。 是有点辣,对嗓子不太好。陈嘉吃这个嗓子居然没哑,石穆想。他吃完一包,又打开一包,动作行云流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在走廊上敲着宿舍门。三人在宿舍内往外望,只见工作人员到黎修宿舍,说:“黎修,明天下去你要去拍《发光学院》。” 张可听着,若有所思点点头:“队长去拍两次了。” 尺绫问:“发光学院是什么?” 张可挥手,哎呀道:“你不用管,我们都没份,出道的人才能拍。” 《发光学院》是《光芒万丈》的衍生节目,目的是放更多物料,捧更高皇族。一般人还进不去录节目。自开播以来,这衍生已经拍了四期了。起初两期排名还模糊时,都是钟泽啊那些人去凑热闹。 现在节目过半,哪些人吸粉,哪家有钱,都一清二楚。一般都会选取前二十名的成员拍摄,十人一组。有的粉丝为了让自家推上这个节目,会大投特投,一甩就是二十万三十万。 黎修录过两次了,他家粉丝也是特别努力,砸了好多钱。 尺绫听完,继续嘬魔芋丝,这是素菜,除了辣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对面黎修问了地点和时间,这次貌似是要出外景,张可偷听到什么大巴什么门口。 “我也想拍。”张可噘嘴嘀咕。 工作人员对黎修通知完,突然转过来,到对面宿舍,敲了敲门: 张可:“!”不会是自己吧,还真许愿成功了? 工作人员对着名单通知说:“呃,尺绫,明天早上9点,去西门口坐大巴,你要出发拍《光芒学院》。” 张可:“……”果然没自己事。 尺绫嘬着魔芋丝,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工作人员草草通知完就走了。张可坐下来,掰尺绫放在桌子上的花。 “怎么你就留下来了呢。”他终于疑惑出口,满是不解。 尺绫舔红油,他觉得这个零食很好吃,是美味,他想让他哥买一些回家。 “明明你不想留下来。”张可继续掰花。 尺绫依旧是没什么情绪。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悲伤过度。 明明他之前那么期待回家,如今落了空,还要在这受罪,心里怎么就不难受呢?他难道,张可霎时立起来,他麻木了吗! 张可扒着尺绫问:“你现在想回家吗?” 尺绫把魔芋丝红油用纸巾擦干净,拿小塑料袋包好,以免味道弄得满屋子都是:“想啊。” 张可皱眉:“那为何爱卿无动于衷。” 尺绫拉出垃圾桶,丢掉,轻轻把垃圾桶踢回床底:“这里也不是很差。” 张可拍头,满脸无奈:“给你剧本你也不会接,我服了,你还想不想出道了。” 尺绫不加思索:“不是很想。” 张可一起身坐到他床上,凑近认真问:“如果最后真的要你出道呢。” 尺绫犹豫地抬起手,刚想拿水,又放下。 “我再想想吧。” 张可说要去吃晚饭,尺绫被邀请了,但他没动身。 石穆也出门去,宿舍里只剩尺绫一个人,天逐渐黑了,但没开灯。尺绫在床上坐着,看着宿舍昏暗。 夕光透过窗缝照进来,被帘子挡着,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背光。尺绫抬眼望一眼,身子却不动,好似一尊明暗分明的雕塑。 窗边的郁金香挺直,弧线很平,只有重叶才会下垂。黑暗逐渐代替夕阳,窗帘边上的一框光也黯淡,直至消逝得只剩最后一缕,空气都变成夜灰色。 尺绫突然动动,仿佛是灵魂重新灌入体内。他伸手拿起绘涂本,还没翻开枕头,就停下。 他继续呆呆坐在床上。 尺绫有点想回家了。 不想留在这里了。他该去和任何一个人说吗?不该的。 他不应该向哥哥提出。他们之间不能提这种充斥着天真浪漫的请求。尺言会感到失望。全世界都会—— 他打断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了。 思绪又如潮水浮上心头,他无法控制,胡思乱想起来。 第101章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幼稚到——他突然很想抽烟,不抽的话有一口气憋在胸口。 他咳嗽两声,才听到这荒无人烟的宿舍内,居然还有自己这个活物。他一瞬间诧异。 他想抽烟,他想到久远的记忆里。就和现在一样漆黑。他甚至能闻到,久远记忆里杳杳传来的烟草味。 尺绫感觉身上有一点痛。 舞台留的伤疤还没好。他扒开衣服,用手指去抚摸自己的侧腰,他摸到皮开肉绽的一道又一道,存在于他的躯体上。 他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纸袋子,那有别人给他的药,由于位置不挪,有些勉强。发出狼狈的哐当声,袋子侧倒,药瓶撞了桌子。 尺绫勾住两根提带,将侧翻的袋子勾过来。 里面有洁白的棉签棉球,还有碘伏,止疼药一类的。 他拿出一颗棉球,斜倒酒精,摁到自己的背上。 酒精立马就渗入伤口,阵阵抽痛,直击心脏,尺绫感觉结痂都要崩开了。 他把棉球摁干了,拿下来,果然伤口裂开,白棉球染上红痕,有古怪的味道。 他想换碘伏,一只手撑开纸袋,忽地摸到一张纸。 他抽出来。 这是一张便利贴,上面用圆珠笔,写着清秀的字。 【尺^尺宝宝,你很棒哦,一定能出道的!】 尺绫借着最后一缕光,看了。 他保持着低头姿势,久久不动,目光就落在这张纸上。窗外天色已黑,最后一缕光彻底消失,一切全部黑暗。 两分钟后,窗外亮了,取代的是白得发缪的路灯。 宿舍里依旧很黑。尺绫把纸条放回去,把棉球棉签也放回去。 在收拾的时候,走廊的脚步声愈发愈近,张可石穆他们回来。石穆推门开灯,张可见尺绫拿药:“你怎么不叫我?” 张可手里提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饭盒:“给你带了。不吃饭不行,明天你拍节目晕了怎么办。” “我听队长说,明天要外出,好多体力活动。”张可把饭放到他面前,“你要好好吃饭才对,不然要玩起猫抓老鼠来,你跑三步队长跑两步就抓住你了。” 尺绫想,张可是个好人。 石穆拉开帘子,唰一声,尺绫余光望见,只觉得刚才的思绪全被打断,变得模糊。 “喝饮料吗?”石穆特意走到自己窗边,欲盖弥彰,伸手从床后面掏出一个黄黄的易拉罐。 是啤酒。石穆看两人,拉开拉环,“不过你们未成年” 啤酒“呲”一声。张可赶紧摇头:“我未成年不能喝,我守儿德。” 石穆不强迫,自己隔着空气先喝一口。他又问尺绫:“你要不要。” 尺绫:“要。” 石穆拿一个透明塑料杯,给他倒半杯,塑料杯质量很差,软软的,两只手指捏着,里面的液体就会升高飙出。 张可只觉得尺绫什么都吃,什么都喝,有点可怕。 尺绫第一次喝啤酒,他抿抿杯边,只觉得涩涩的,没味道。 唯一的酒味也很快消散在空气,就像他的记忆一样模糊。 尺绫喝小半杯,石穆说喝不了就算了,反正也不好喝,喝猛了等会就晕过去。 尺绫继续喝完剩下的小半杯,十五分钟后,他确实觉得有点困。 灯光很亮,时间流逝很慢。张可还没回去睡觉,他坐在自己身边问石穆: “你为什么喜欢喝啤酒啊?” “啤酒是什么味道,喝完会很爽吗?” 石穆捧着他的黄罐罐,看上去很清醒,声音温和回答: “我有个愿望。就是去种啤酒花,开着个拖拉机收获,轰隆隆收几十亩地。” “你要去当农民啊。”张可惊讶,这想法倒符合他的文青人设。 石穆一脸可惜,摇头叹气:“只可惜国内不种啤酒花。” 张可以后当然要继续当爱豆,这条路虽然不简单,但也不算苦。就算不能出头,安心当一个糊糊,每年接两三个活动也挺不错。 他们都有明确的想法,都只是未来该怎么走。尺绫喝完酒,未来和过去一样,变得模糊了。他也渐渐想不清楚,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该选什么,他能选什么。 他可以自己选吗。 这些问题如同天真幼稚的请求一样,在他脑里挥之不去,又避之不及。 他知道自己没有答案,同时也知道,这些不该说,不该问。他该想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像他一头栽进被子里。 张可愕然:“他喝醉了吗?” 尺绫埋头在被子堆,呼吸起伏,大家看不到他究竟睁眼还是闭眼。 石穆提着黄罐罐,研究一眼:“不像,他的脸都没有红。” 大概是睡着了吧。他会做美梦去的。 大家这般想。 尺绫一头栽进被子里酣睡,酒精在胃里反复发酵,像小杯子里装着小麦酿造,咕噜咕噜,他的呼吸是冒出来的气体。 他没有做梦,也许是做了。他梦到石穆开着拖拉机收割麦子,因为很多国内啤酒都是麦子酿的。尺绫想研究出国内的好啤酒花,完成石穆的愿望。 他开始进实验室研究,那里有童话一样的小木屋,外面就是石穆的几十亩金黄麦子。尺绫知道这是童话,他在哪本书上看见过。他的研究最后快成功了。可惜前面忘了,中间也忘了,后面更是忘得一清二楚。 这份研究持续了足足十二个小时。他从晚上八点睡,一直到早上八点,期间鼻息浅浅,未曾中断。 他起身,揉眼睛,看见窗帘被拉开,郁金香长出花苞。 黎修来找他,敲敲门,声音如传音: “走了,该拍节目去了。” 第81章 光芒学院1 如果是尺绫一个人, 他大概不会去完食堂后,想到还要弄妆造,但幸好黎修在。这个圈内老人经验老道, 永远不会出错。 他们打包好早餐,阿姨热情洋溢地说要送他们豆浆, 尺绫犹豫, 黎修直接礼貌婉拒了。 尺绫摇摇晃晃打包袋跟上去。《光芒学院》的录制定在今天,这是第五期, a组参与的练习生有向晓、黎修、小a、尺绫、文州。 另外还有5人在b组, 他们是另外的安排。除了坐车出发外, 两组之间大概没有任何交集。 妆造刚刚上班, 给他们化了个淡妆, 弄发型。尺绫的发型几乎不变, 黎修喷了点发胶就结束了。 他们看时间,八点四十五分,差不多时间了。他们十分钟能走到门口。 其他练习生或在楼上看,或路过去饭堂, 看到出发去拍衍生学院的皇族们, 顿感无比羡慕。 “尺绫是不是也准备进出道位了。” “这次有他啊?” “他这次人气高,出不出道都应该给他多点镜头。” 门口已经放置一辆小面包车, 司机正在抽烟。向晓提早去等候了。 时间九点五十八, 其他练习生也远远地见到影子。尺绫发现b组的有几个面孔自己认识, 比如钟泽。 黎修的和各个练习生都打了招呼, 尺绫没有,他无论吭不吭声都没什么存在感。 节目组数好人头, 做好出发准备时,已经是九点十分了。这时候尺绫吃了半个馒头, 他嘴里还带着点甜味时,就被赶上车。 他坐在对准门口的中排靠里,系上安全带,继续吃馒头。 已经有很久没坐过面包车,他想起变形人生的到时候,陈桐总是坐在后面玩手机,而楚文斌喋喋不休。 “好香啊。馒头味。” 名为文州的练习生,一上车就嗅着,两只眼睛搜索到正在吃馒头的尺绫。他冲尺绫一笑,就掰着椅子坐到他身后的座位上。 尺绫并不打算把吃过的馒头分他一半,于是当作无事发生。 文州是个年轻的练习生,上次顺位排名第一。 人家都赶着上去和文州凑镜头,尺绫只觉得文州像小狗,什么都像吃一口。他不喜欢活泼自来熟的动物,没太把文州放心上。 而这位排名第一的年轻练习生也不闲着,一坐下来,就转头和其他人叭叭叭聊。 在粉丝嘴里,他有个外号叫【话痨】,在黑粉嘴里,他也有个外号叫【话痨】。 文州的战斗力非常强。车刚一开出,他再次闻到馒头香,又想起来,立马嚷嚷:“我之前在网络上看到个梗,就是说,世界末日来了,要拯救世界的话,你必须从馒头米饭、面条饺子里面放弃一种主食,你们会选什么?” 文州一问,目光投向卓云山,卓云山只好答:“馒头。” 文州:“啊,为什么,馒头多好吃啊。” 卓云山不假思索:“我南方人,又不常吃。” 文州虽然没有卓云山高,但他是地道的东北老爷们,他说:“要我,我就放弃米饭,馒头才是王道。你们压根不懂馒头。” 第102章 他们去问黎修,黎修惊讶:“啊,原来饺子是主食吗?” 小a选择馒头,他也是南方人,但他喜欢烤小馒头。 轮流问了一遍,馒头都落下风,唯独尺绫还在吃馒头没回答,他手里的白馒头现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文州不甘心,馒头就这样被2:1准备淘汰了,尺绫吃得这么香,肯定会舍不得馒头。他碰尺绫肩膀:“诶,你听见了吗?世界末日来了,米饭馒头面条饺子你选一个放弃,你选什么。” 尺绫:“我选世界末日。” 众人:“……” 小小年纪语出惊人,是一个反社会的好苗子。车内众人皆肃然起敬。 载着一车未来大明星的面包车开上路,半个小时多一点后停下来。他们下车,发现是一个偏僻的后巷,走的也是后门。 n市繁华的地方很繁华,但大多在几条街区上,城里也有没什么人的地方。比如这儿,除了一个背着手散步的老大爷,就只能看见宽阔到甚至有点简陋的水泥马路,再无它物。 节目组催促:“走吧,进去。” 这是逃生用的后门通道,往里面走几十米,就豁然开朗。 这就是今天的主题。黎修抬头望,指着四个字念:“密,室,逃,脱。” 很快,他们就被赶去,换上剧情所需的服装了。 今天节目组安排的是一个科技怪人的剧本。大家都各自换好主题衣服,看了人设剧本。 卓云山身份是扫地大爷,穿着小马甲,很帅。黎修的身份是来维修的电工,穿工装裤,也很帅。文州和小a是双人探险组,都穿着卡其色风衣,一个头戴贝雷帽,一个带放大镜,设定是好兄弟。 而尺绫,大概是照顾他的原因,给他安排了个沉默寡言的科研学生身份,是科技怪人的后辈。此次前来是想找回实验室丢失的实验结果,穿棕色格子毛衣背心,戴平光眼镜。 文州说:“尺绫,你穿上这一身,还挺有学生气。” 尺绫扶扶眼镜:“我就是学生啊。” 初二学生也是学生,九年义务教育还没完呢。尺绫还能没学生气吗? 大家一半人不知道这事,一半人忘了这事。尺绫才17,就算不是初中生,也该马上上大学。黎修只一阵羡慕,他刚毕业呢。 校园生活确实很美好,大家在缅怀中蒙上眼睛。被节目组带进密室。文州伸手不见五指,立马嚷嚷:“啊啊我好害怕啊。” 脚步在地面上哐哐作响,黎修肩膀撞到个东西,文州继续哇哇:“啊啊黎修你是不是要被吃了。” 门咔哒咔哒开开关关,他们被带领到未知的地方。又被工作人员各自分开,文州这下终于没嚷嚷了,因为没人来接他。 尺绫被人牵着,在他耳边说,“弯腰,对。”工作人员就把他塞入一个柜子里。 节目组通知能脱眼罩之时,尺绫摘下,发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唯一的光感是从柜门传来的,他推了推,发现紧锁。大概是怕他闷死,柜顶上留了一个孔,四面漏风,供他呼吸使用。 怪不得在下车的时候,有工作人员问他有没有幽闭恐惧症,尺绫答没有。工作人员说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被幽闭过。 尺绫沉默,抿嘴大概不开心,但还是坚持说没有。 与此同时,倒计时结束,直播开始。 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实时关注每个人的情况,后台八只手切播,时刻准备着。 这次,他们并没有告诉众人这是直播,天真的五个人,才刚刚看到这个新世界。 【来啦来啦~】 【好好好居然是直播密室逃脱,我还以为这个点是直播吃饭呢】 【凭他们的脑子,今天真的能玩完这个密室吗】 站在房间正中央的是文州,他一摘下眼罩,就看到全貌。只见四面白墙,刺眼白光,天花板是冰蓝色,看着就有化学药剂味。 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 他转身,走两步,忽地感觉踩松一块地板,吓一跳,差点飞起来。门忽地咔哒一声,文州往回看。 门后是黎修。他明显也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了。 “天啊,我救了你。”文州捂着胸口,缓着余惊,嘴上不望扮演角色,“我真是个小天才侦探。” 黎修有点懵,随后想起自己的身份:“噢噢,我是个电工。” 他从小隔间里走出,带着点日常生活调的语气,阐述说:“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要来修电路,一走进电箱里,门就关上了。” 两人汇合,没多久,他们又在茶几底下,听到被困住的小a。两人合力搬开茶几,给小a松绑,小a也出来了。 文州:“噢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如此狼狈。” 小a也极力扮演者小侦探的角色:“天呐,好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文州和小a急切相拥,小a梨花带雨:“呜呜呜,我发现着茶几下有线索,灯突然关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就掉下去被绑起来了。” 没过多久,扫地大爷卓云山,就带着垃圾铲和扫把进来了。 四人汇合,唯独不见尺绫。他们一秒出戏,直接问道:“怎么尺绫呢,还有个人去哪里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卓云山去翻窗帘后面,翻沙发下面,都没有。 他们一个人喊:“尺绫,你在哪里?” 文州打断:“是小学弟。” 尺绫窝在柜子里,隐匿在黑暗中,不说话。他抱紧膝头,挨在膝盖上。唯一的圆孔,透进来一束光,尺绫面对光柱看到灰尘。 外面的人声窸窸窣窣,他们好似都在喊:“尺绫你在哪?” 可他没有回。尺绫继续蜷缩,挨着膝盖。 没过多久,众人兜兜转转,发现这个角落里的箱子。并从圆孔里面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尺绫。 他们惊讶,虽然这个学生的设定就是沉默寡言,但尺绫也不至于入戏这么深,一个字不说。他们找半天,要是没注意到他,估计一天都在这了。 黎修看见柜子门边有一个密码锁,柜门上印着紫色、黄色、蓝色,而密码锁也刚好是三位。 这就是他们来到此处的第一个谜题了。 “三种颜色,是不是对应那几支试管。”文州思索。黎修回头看茶几,茶几上放着装各色液体的试管,紫色一支,黄色一支,而蓝色两支。 他们输入了112,并不正确。 黎修盯着茶几的淡紫色地毯:“可能是这个房间里的所有颜色。” 一个人去数紫色,一个人去数黄色,一个人去数蓝色。紫色有五件物品,而黄色是两件,蓝色的话,小a数来数去,都只有天花板是蓝的。 523的答案并不正确。 黎修抬头,望着冰蓝色的天花板,忽地知晓答案:“526。” “天花板一整块是蓝色的,但是这个长led灯把天花板分成三块。”黎修迅速输入526,电子锁滴一声,解开了。 弹幕延迟,还在孜孜不倦发着: 【以他们的智力我肯定他们三小时内玩不完,全是辍学九漏鱼,加减乘除都算不会呢】 【我感觉他们找cl能找半小时】 【黎修可是正统双非大学生,其他人别来碰瓷,中专读完了吗】 【这鱼钓得也太明显了吧,黎队长被贷款高光,惨】 黎修拉开柜门,缩在黑暗里的尺绫动动,像是刚醒过来一样。 他们只看见抱膝的尺绫,靠着柜子,头微微垂下,发丝掩住脸。 他闭上眼睛,像是睡觉,十分静谧。 宛若幼婴。 第82章 光芒学院2 “小学弟。”文州挨在箱子上, “你被困在这也不吱一声啊。” 卓云山打断文州,调侃道:“他也不是你学弟,他是怪人的学弟, 你少认亲。” 尺绫知道自己应该出柜子了,在黎修的帮助下, 缓缓探出身。众人看他睡眼朦胧, 看来是真抱着膝盖,等太久, 睡着了。 “小孩嘛, 沉默寡言, 可以理解。”黎修边扶尺绫边说。 这句话不知道是戏中, 还是戏外。总之是一针见血的, 尺绫也好科研学生也罢, 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角儿。 五人终于集齐了。他们找下一步,来到刚刚黎修的电箱处,这是唯一一个突破口了。 几个人在电箱房里抬头低头找,尺绫在门外等, 忽地, 小a尖叫一声:“是不是这个。” 电表是可以打开的。打开电表门,有一个金色的怀表, 上面印着麦子。 小a拿起来, 又拧开电表盖, 按照怀表的时间, 直接用手拨,咔哒一声。一扇门出来了, 是电子密码。 “哦豁。” 卓云山靠得近,凑进去看, 指着电子密码上刻的一行小字,念出来:“电路表。” 此刻黎修默默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抄电表的笔和纸。 这张纸他还没打开看过,众人凑上来,一打开:“……” 电路表。 这是一道看上去就很困难的物理题,五花八门,全是电阻和开关。让人眼前一晕。 第103章 黎修高中读的是理科,对这类题还算熟悉,但他却让出来,给其他人表现一下。 黎修递给了小a,小a看一眼,递给了卓云山,卓云山看一眼,递给了文州。兜兜转转,文州说:“我不知道啊,我都忘光了,这初中学的了。” 黎修被迫无奈接过,这道题看上去难,实际上一点都不难,电路图能难到哪里去呢? 他摒弃麻烦,静下心来审题,顿时懵了。 难,好难。他怎么感觉,好像是大学专业的题目了。 弹幕通过镜头,也看到题目: 【好难啊这个】 【看着就不像是人做的】 【不怪他们,我也不会orz】 【密室逃脱不就几个套路嘛,都被唬住了,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玩】 黎修递给尺绫,让门外的尺绫也看一眼,尺绫暂时没回答。 这才第三关就过不去了。黎修没办法,把题目放在桌子上,深呼吸两口。文州对着摄像头喊:“有人吗?能不能给我们点提示啊。”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在直播】 【我感觉像】 卓云山认真,用手划着:“这个,这里是2v,这里变到……” 尺绫靠在外面,看着蓝色的天花板,没有参与。 “这个,哎呀不对,黎修。”卓云山求助早已模糊的知识点,“这条是不是不能走了?” 在黎修刚算完另外一条的时候,尺绫突然出口: “1269。” 众人霎时抬头,望向他。尺绫靠着墙,头微微看着地面:“是图案。” 卓云山反应过来,用手指画了电路图,恍然大悟,“好有迷惑性啊。” 电路只见串联的小灯泡也好,开关也好,变阻器也罢,都是空白。 这图就是一个纯纯线条图,勾出几个数字。黎修拿着这个答案,去摁电子锁,开了。 文州惊起:“牛哇!” 小a无语:“这解法,显得我们都好傻。” 【尺绫是不是偷偷看攻略了】 【好家伙,居然是这个套路,脑筋急转弯】 【白忙活半天算题了】 黎修觉得好奇,又看一眼电路图,只觉得复杂:“你不就看一眼吗,这都记得住?” 尺绫跟进电箱室,他说:“觉得有点眼熟。” 他对图形尤其敏感,几乎是过目不忘,黎修给他看一眼的时候,尺绫已经记入脑海。 看来不是不积极,是太厉害,自成一个维度。其他人没说话,转入新的门中,来到全新的空间里。 【这个题目,知识文化程度越低,越容易解出来吧,因为看不懂题目】 【热知识:尺皇初二,而物理是初三的课程。尺皇得了没文化的亏,粉丝别再拉踩其他人】 【冷知识:cl他竞赛拿过第一,哥哥是大学教授。你比他聪明?】 新房间豁然开朗,居然是一个客厅。起码有三十平米,一盏吊灯。有复古洋沙发、贴着烫金玫瑰壁纸,挂着灯,与外面的。 而胡桃木茶几上,放着一份与这周围格格不入的文件,而隔壁还有个镶满水钻的盒子,挂着密码锁。 文州拿起,念上面的字:【xx实验成果】 “时间:xx年7月36日。” “经化验,该实验体0号,与本体dna完全相符,外貌亦相符……实验体1号、2号、3号同时培育,3号发育速度较慢,尽量保持培养液不变。” “研究者:科学怪人。” 文州念完,小a就指出:“哪来的36日,一个月就31天。” 卓云山摸下巴思考:“这是说克隆吧,这个科学怪人的实验是克隆人。” “感觉这个科学怪人,有点疯疯癫癫的。”文州说。 尺绫走到沙发边上,摸着旧样式,他感觉有一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更多是不愿意想。 他们继续翻开文件夹,看到实验结果的第二页,是一个dna链,下面接着基因遗传题,都是○○△△●●▲▲。 “这要算概率啊。”黎修看一眼,忍不住皱眉。 “这里的题怎么都怪怪的。”黎修伸手指着小字,念题道,“已知父方携带a病的隐性基因,b病的隐形基因,母方患有b病和c病……求问子三代患有2种及以上遗传病的概率是多少?” 小a想到刚才尺绫的高光,立马想从中找套路,看看○△之间的线有没有连成数字,结果研究半天,还是没找到。 走捷径无用,黎修只好拿笔,开始算起来。 双显双隐的遗传题,算是标准的高考题,如果是18岁的黎修来做,他肯定会拍着胸口在十五分钟内解出,但现在他是已经毕业的大学生。 卓云山才算一会儿就已经乱神,头晕得不行。小a没什么本事,出主意多,拿着题目去给尺绫看看。 这可是数学冠军啊,区区小题,手到擒来。 尺绫:“一百。” 黎修知道他是胡说的,小a却真的傻乎乎信了,去划了个100,但人家要四位数,果然没成功。 【尺皇翻车了,不是数学小王子吗?不是教授哥哥吗?怎么不吹了】 【这都能追着骂?黎修在算,他张口就答,那大家都不用玩了】 【就算不是人情世故,他初二,这是高考题,这都能挑?】 【emmm,cl一直不积极,没什么游戏参与感】 【可能是怕生吧,除了黎修小a有接触,其他都没说过几句话】 十分钟后,黎修终于出第一个答案,小a输入后,失败。 紧接着的五分钟内,黎修又算三次,给出三个答案。 最后一次,锁终于应声而开。 黎修直起腰来抹抹冷汗,他太久没做题,还要在镜头下公开布诚,手都有点抖了。 万一要最后算不出来,自己这一本学历肯定会被嘲得满天飞,他的粉丝们也不好受。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站在一起拍照。两人面部被抹掉了五官,只看得见轮廓,男人穿着白大褂,而男孩拘谨。 此时,茶几隔壁的柜子里,卓云山翻出一张纸,打开,印的是:“死亡登记表。”写着模糊字迹“xx年xx月xx日,16:36。年龄:17。死因:坠楼。” 文州见了“17”,立马联想到,“诶尺绫你是不是也十七啊。” 文州年龄十八,说话没大没小。卓云山立马打断:“嘘,一边去。” 这写的可是死亡登记表,谁家好人往活人身上套,文州神经大条,想到什么说什么,要是被剪下来可就糟糕。 文州被提醒,也意识到不妥,立马拐话题,手肘撑在桌子上:“这个男人,是不是科学怪人啊?” “我感觉这个小孩,就是怪人的什么很重要的人,儿子?兄弟?” 卓云山收起这张照片和纸,夹入口袋里。又抬头望望:“可能吧。感觉这个克隆实验的本体,就是照片上的小孩。” 小a拿实验报告盯着看:“这个实验报告,时间比死亡登记表要晚诶。是不是这个小孩死了,所以克隆他。这个科学怪人还挺重感情的。” “也有可能是阴谋吧。”黎修提出另外一种设想,“拿小孩当实验,假报死亡,实际上是留着克隆。” “也不小了。”尺绫突然说,“都十七了。” 照片上的小孩明显只有十岁左右。众人见他终于开口,有些意外。 不过剧本嘛,密室逃脱还是玩解密,而不是推理,他们继续往下走。 复古客厅内还有一扇门,锁住了。旁边是一个四乘四的电子屏数字华容道。只有在60秒内解开华容道,才能摁下开门的按钮。 四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小a主动请缨:“这游戏我玩过,我来吧。” 小a一上战场,准备好两根手指,刚凑出个12,他就愣住了。黎修指:“这,这赶紧拨一下。”他们手忙脚乱地刚弄完前3,时间应声而停,电子屏的数字方块上重新被打乱。 “服了。”小a抱头,“这还要专门练才行。” 文州年轻,脑子机灵,跃跃欲试。手比脑子快,一分钟过去,眼见着快两行了,游戏嘎然而止。 他“啊啊啊啊”叫起来:“能不能让我玩完。” 不打完一局,手感总是起不来,想总结规律也难。卓云山黎修各来两局,也都是输得满盘皆光。但凡是两分钟,留多一丝丝思考时间,也就能过去了。 黎修最好的一次已经复原了两排,剩下两排直接把他给搞懵了。 每人都轮了至少一回,他们让尺绫也来。尺绫走到电子屏前,观察了会数字,然后缓缓点击开始。 他一只手指拨动,动作别说争分夺秒了,说慢条斯理也是高估了他,看得其他人挺急的。 “尺绫,有时间限制。”小a忍不住提醒。 尺绫的手指继续划动,速度提高了一点,他答:“嗯,我知道啊。” 知道还这么慢。果不其然,60秒一到,他才弄了一行半,比文州速度还慢。 第104章 其他人摇头,这已经是个数学最好的,怎么也过不了。难不成真的要让黎修老兵继续上吗? 尺绫没有挪开身,而是伸出手指,点击“重置”。 他说:“不是很难。” 第83章 光芒学院3 数字屏幕一点开始, 尺绫只用一只手,却伸出了三根手指碰屏幕。 倒计时3、2、1,绿灯一亮, 他的三指就移动起来,电子数字块随着他动作不断滑动。众人紧盯他动作, 尺绫虽然不算无影手, 但三只手指同时在屏幕上挥舞,也让人眼花缭乱。 第二排拼好的时候, 黎修看他眼神, 从容镇定, 甚至是有些缓慢轻松。 而时间, 只过去了三十秒。 黎修继续看, 剩下两排, 和他刚刚弄得是一样的,可他毫无头绪,一上手直接乱神。 尺绫观察乱序的数字,停顿一下, 两秒过去, 手指又动起来。 看到即将排好的第三排,黎修心里一顿, 尺绫的手也一顿, 划动方向一转, 从定好的方块10换位, 一个s转弯,不到五秒, 就拼好了。 时间暂停,一共52秒。 “天啊。好快, 我都没看清。” “尺绫你是不是练过啊。” 【单手速玩法,好厉害】 【我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玩的】 【这东西有规律技巧,是个人都能进60秒,练和没练的区别而已】 【好帅啊尺皇,从容有余】 【智力担当居然是九漏鱼尺皇!】 【专业对口而已,竞赛入门要练这种吧,没多厉害】 小a扒着露出来的按钮,满面震惊。尺绫把按钮一摁,紧闭的门就开了。 文州觉得自己也能这么帅,这东西唯手熟尔,他在电子屏上玩了好几次,每次都以啊啊大叫结尾:“差一点,就差一点。我找到规律了。” 黎修看:“差挺多。” 四乘四数字华容道难度不大,是有规律的,正常人只要把握技巧,很容易就能进一分钟以内,再多练几次,30秒不是梦。 文州被迫放弃通关梦,来到下一个房间,又是实验室房,有书桌、电脑、试验台,铁笼子,另一边有很多玩具。 玩具堆里有一只可以骑的蓝色大马。小a骑上去,在书房里跳几下,卓云山说:“我也要玩。” 两人骑着马跳来跳去,文州看着这场面,忽地觉得熟悉,指着那一堆玩具:“啊!这个我在外面那房间看见过。” 他奔回去,到一开始的房间,从角落捡起一个紫色小马。 回来的时候,黎修也在第二个房间的客厅,找到黄色小马。 目前看起来,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玩密室嘛,拿着就对了。他们都放入兜里面,参加进搜寻线索的工作中。 “这几个大笼子?”文州看,“他养狗吗?” 铁笼子有半人高,比较疏,一共三个。 “还写着开笼时刻,这个是15:00-17:00,这个是:13:00-15:00,这个……” 他们只觉得奇怪。 尺绫把每本书都粗略观赏一遍,又放回去,拿到第三排第五本的时候,翻开后,突然掉下一片金属书签,落地“哐当”一声。 他弯腰,捡起来,其他人都看他一眼。这本书的书名叫做miss,他放回去。 黎修打开电脑,跳出来密码栏,尺绫输入一个miss,解开了。 “想念。”黎修喃语,接着便操纵起科学怪人的电脑了。 电脑没有联网,桌面上就一份文件,一个游戏,一个视频。 其他人也凑过来,文州坐在小马抬头望:“先看文件。” 【简历】 姓名:官三冋 年龄:38 学历:xx大学生物学博士 家庭:未婚。家人亡故。 隔壁贴着照片,和刚才的合照一对比,连白大褂都没有变。 “这就是科学怪人吧,他真名……官三同?”小a说。 “冋。”黎修更正。 简历下面还接着一个链接,点进去,是数封邮件。 【开除通知】 官三同教授,您好! 很遗憾通知您,由于您的行为触及社会红线,xx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统一决定,于xx年xx月xx日对您作出开除处理 xx大学 生命科学学院 【抗议书】 尊敬的官导师: 请停止你惨无人道的实验!违反伦理道德!不要再祸害人间了! 一位发现您不道德实验的研究生 “所以,”文州惊讶,“这个小孩不会是被他杀的吧。” 他们点开视频,调大了音响,但还是没有声音。画面是停尸房,而手持相机的人穿着白大褂,很明显就是科学怪人。 科学怪人走几步,视野正中间,就是一张床盖着白布。科学怪人就停下了。 视频只有13秒,对准白布后,戛然而止。 这无声昏暗的画面,看得黎修心一揪一揪的,他感觉呼吸有些沉重,站起身来。 其他人也沉默着点开游戏,是一个普通的休闲单机游戏,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的口味。不能玩,但是能点击游戏记录。 【通关数:1536】 【速通记录:第一名 6号;第二名 36号;第三名 7号】 他们记下这几个数字,打开书桌下面的电子柜,拿到一把钥匙。 “好复杂啊。”文州评价这个故事,甩着钥匙。 “还要玩多久。”小a骑着绿色马,跟在大家后面。 【好了,到这里我已经和他一样觉得无聊了】 【已经玩了两个小时,故事线连起来,应该快结束了吧】 尺绫比其他人都慢一点,他还在书架徘徊,翻到最下层的一本无名书时,他拿起翻开,忽地顿顿,放回去。 黎修注意到他的动作,记住了,但没深究。小a和文州讨论:“嘶,这个小孩到底怎么死的呢。自杀还是他杀,也不告诉我们。” 尺绫跟上来,就是走得有点慢。他们打开门,兴致勃勃地一推,刹那人人愣住。 这是一个贴满瓷砖的实验室,立着数个人高的玻璃罐,看上去像是培育瓶,到处都贴着黄黑色的封条。 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一片昏黑,黎修贴墙摸着开关,一摁,实验室发出诡异的蓝光。 所有人霎时哗然。 “好可怕啊。”小a捏着文州。 “搞什么鬼,好恐怖。”文州捏着卓云山。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黎修凑近。 玻璃瓶在蓝光的照耀下,终于看清楚里面的物品,里面的水也是蓝蓝的,墙上贴着一张破旧的纸,写着【每周注入2l营养液】【营养液作用:为胚胎提供营养,模拟发育环境】 “啊!”文州又叫喊,他凑到最里面的罐子看一眼,立马捂上眼睛。 卓云山看过来,面露难色。黎修也过来,抿嘴不语。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肉眼看见,众人还是很不适。这一个玻璃瓶蓝色液体里,俨然装着一个成型的婴儿,看上去已有六七月大。 “真的是克隆人啊。” “好可怕。” “怎么还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是小豆芽一样。太逼真了吧。” 尺绫没去看胚胎,他去看另一边的桌子,从抽屉里发现一份数据,是基因编辑的结果和效果对比。 还有一份厚厚的表格,登记着: 【第一批】 【1,5岁,血液病】 【2,2岁,心肺发育不全】 【3,0岁,胚胎停止发育】 【4,1岁,黄疸】 第二批 【5,8岁,聋哑,哮喘】 【6,健康】 【7,6岁,心脏病;自闭症】 【8,自闭症】 第三批 …… 接着罗列了很多号,一直到达四十多,其中存活下来的,貌似有十七个小孩。也有很多小孩,半途夭折。 尺绫放下,黎修过来接过,其他人凑过来研究。他就去趴着玻璃瓶,看着浸泡在里面的婴儿。 他的眼睛,在玻璃罐上贴着,拉伸得大大一颗。 “这里……”卓云山看完后,舔舔唇,内心复杂,“被封了也不冤啊,确实不人道。” “感觉他都偏执了,被开除被投诉,还是找了个地方继续弄实验,还搞出来好多批。”小a骑在马上,托着下巴,“怪不得叫科学怪人。” 文州还是想不通,“那他为什么要复制这么多小孩,那小孩到底怎么死的。” 尺绫一直趴着看,没有回答。 大家捣鼓一阵,发现墙上瓷砖底下的机关,对准的就是马型图案。卓云山和文州赶忙把两匹小马掏出来,摁上去。忽地墙体动动,有一个两个瓷砖高的通道。 他们一个接一个,顺着通道,爬出去,大概两米左右。就到达一条走廊,是出口。 走廊泛着黄光,有点忧伤,像黄昏洒落。 “这就结束了吗?”文州伤感,“感觉好多东西还没弄懂呢。” 第105章 小a摸墙,突然发现蹊跷,掀起一个盖子,底下居然是一部电视。 电视卡了一下,黑屏开始有图画,一个女主持人播报: “近日,根据举报以及追踪调查,发现前xx大学教授官某某在地下室私自进行克隆人实验。我方已于xx月xx日将其逮捕归案。” “在此事件中,共查获不明克隆体十六件,非法编辑基因体百余件。官某某对其进行非法研究的行为供认不讳。非法克隆体已全部进行了人道处理。” “啊,是都死了吗?”文州看到这,掩着嘴,不由得心生悲悯,“好可怜。” 黎修:“没办法啊,都是病苗苗,先不说违反伦理道德,想想十六胞胎就很恐怖了吧。” “人道处理,也不一定是安乐死吧。”小a看完新闻蹙眉,善意揣测,“万一是送到福利院养起来了呢,也挺人道吧。” 大家沉默,虽然只是个故事,但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弟弟不知道怎么就坠楼死了,哥哥想念弟弟,一直克隆几十个,结果最后被一锅端,小孩们都突突突了。 挺伤感的。他们叹气。一直沉默的卓云山突然发现端倪。 “存活下来的,不是十七个孩子吗?这里怎么只查获了十六个。” 他们忽地惊醒,文州看到刚刚爬出来的通道旁,角落里有个小手印。他们往前走,又看到墙上有手印,走到出口,外面是灿烂的阳光。 地面上有一个小脚印。 “逃出来了一个!”文州反应过来,“刚刚那个是秘密通道!” 他们回头看两个砖块大的通道,又看地上的脚印。他们的心总算好受一点。 “不说谁对谁错。”黎修叹一口气,又改变心情笑笑,“走吧。” 众人往外走,身影在门框里渐淡,淹没在灿烂光芒中。 【完结撒花~】 【这本还挺有意思的,就是粗糙了点】 【坦克-黎修!智力-尺皇!男妈妈-卓云山!气氛-文州!细心-小a!】 【撒花撒花撒花~】 【好期待正片,速速出,我要拿来下饭】 尺绫走在最后,他回回头,看着不见光亮的地下室。 他将手伸进兜里,摸了摸紫色和黄色的小马,想象着它们的样子。同时凝视着通道,抿嘴。 他转身,跟着他们往外走,没再逗留。 第84章 光芒学院4 五个练习生压根不知道刚才的一举一动, 都被十多万人看着,只一心想着饿了。他们走出门框,就捂着腹部, 咕咕作响。 “导演,能不能给我们买个盒饭。”文州没吃早餐, 饿得不行, 话更多了。 “等会。”随行的导演说,把他们全部赶上面包车。 节目组当然不可能慢悠悠把他们载回去食堂吃, 等到他们回到营地, 都饿成五具干尸了。 他们找好饭馆, 切断所有跟踪的粉丝和站姐, 将五个出道预备役, 运送到神秘包间, 齐齐坐下。 这算出差,又几乎是出道预备役,伙食当然要好些。 饥肠辘辘的练习生们,一看见包间里的配置, 两眼发光:“哇, 我去,好奢侈啊。” 居然是吃火锅!而且还有花花绿绿的ktv! 这对于常年在营地里清汤寡水, 不是白灼鸡腿就是水煮西蓝花的他们, 简直是千年难得一次的开荤。 刚要欢呼, 卓云山就压抑着兴奋, 问节目组:“餐标多少?” 节目组笑:“没有餐标。” 他们高兴得快上天,差点把天花板都顶破了。 小a是川渝人, 更倍感亲切,涕泪横流:“我爱节目组!我爱《光芒学院》!” 他们有的点鸭肠、鸭血, 有的点各种肉,有的喜欢吃工业小垃圾。 菜单平板终于传到尺绫手上,其他人高兴得不亦乐乎,赶忙打开电视唱歌。他在喧嚣中翻滑动两下,点一个红糖鸡蛋。 黎修最后接过平板看一眼,见尺绫只加一个菜,心里一咯噔。这小孩还是怕生,不声不响的。 他在唱歌的众人堆里,探出身子,温声对尺绫说:“不用拘谨的,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好了。” 尺绫想了想,加一碗白米饭。 这菜单就这样交上去了。其他人沉浸在花花绿绿的ktv机中。 文州突发奇想,要唱主题曲,一点,还真的有,甚至有整个舞台。 他们兴致勃勃,音乐一起,文州就拿起麦克风嚎两句,还跳舞。 “有一点光,映照在舞台上。看见我,世界是否会瞬间明亮……” 而电视屏幕,正正对着就是卓云山的c位,隔壁就是护法位的黎修。小a突然沉默,看着画面,只能是强颜欢笑。 为了避免尴尬,他主动指着,生硬夸赞:“诶修哥你好帅啊。” 黎修挥挥手,笑笑,不参与这镜头讨论。当时黎修、卓云山、文州都是a班,镜头自然少不了。而小a是b班的,尺绫c班,这场面实在不太友好。 小a一直紧绷,直至终于轮到b班的part,他的镜头闪出来数秒,他才轻松一点。 还好,有镜头。他呼出一口气。 文州唱着唱着看见浮现的小a身姿,立即兴奋:“诶诶诶小a是你诶!” 他每次看到有熟悉的人出现时,都热情洋溢地叫起来:“好帅啊。真好看啊。” 他一连串喊了好多个人的名字后,大家才发觉这小子的人缘还真是广。与其说是广,还不如说是自来熟。明明艺名如此文艺,怎么就套了个活泼性子呢? “容姚真的好好看。” “小g!” “张可!” 文州叭叭叭输出主题曲结束的最后一秒,直至end镜头,还意犹未尽。其他人却突然顿愣,皆是静默。 好像,没喊到尺绫。 不是文州不喜欢尺绫,而是这个舞台从头到尾……一个尺绫的镜头,都没有。 c班的部分也好,俯拍也好,开头结尾桥段也好,半秒也没有。 尺绫的红糖鸡蛋和白米饭上来了,服务员先放到他面前,后又推着小车运上来火锅食材。 坐在沙发上的众人怔怔看尺绫,只见他将半碗白米饭放进红糖鸡蛋里,自顾自吃起来,丝毫没关注他们的ktv,也不怎么在意主题曲。 “他好释然。”小a感慨。 众人默契不作声,不再提及镜头此事。 但话说回来,这样在前期镜头一剪梅的选手,一周前还面临淘汰危机,硬生生在短时间内将人气掰上去,现在还能和他们这些高位层的人一起拍节目,可谓是逆袭人生。 他们都不敢想,要是一开始给足尺绫镜头,前三的位置还会有文州向晓或是卓云山吗? 其他菜都上来了,黎修已经在烫肉。 他们也停止唱歌,纷纷回归饭桌,挤在一起,开始吃火锅盛宴。 而尺绫单独坐在他们对面埋头,没有加入这场盛宴。 “你不烫菜吗?”文州见尺绫只吃面前的糖水拌饭,顿感好奇,“甜饭。真的能好吃吗?” 尺绫没回答,继续吃他的糖水拌饭,吃几口就拿纸巾擦一擦嘴,休息一下,转头看唱歌的电视,然后就继续吃。 房间内吵闹,音乐声说话声此起彼伏,小a乱中关注尺绫,站起来捞一漏勺。 “尺绫,你要鹌鹑蛋吗?”小a问他。 尺绫摆手。小a又问:“你要青菜吗?” 尺绫非常拘谨,非常内向,在场的所有人都这样想。 他们硬拉他入局,也拉不动,最后干脆任由他看电视。烫了什么就问他一句要不要。这性子进娱乐圈可不是个好选择。 黎修和卓云山谈着以前练习的事,说练多久啊,公司怎么样,还有家里面出什么事,七大姑八大姨啊,都是各种社会人的话题。 小a比较谨慎,排名低,貌似没资格上桌讲话,于是在一边听。文州专心致志吃东西,时而兴奋地插话。 尺绫拿着遥控器,看时间,到了午间时段,就转到n市新闻。 十来分钟后,午间新闻结束,开始放电视剧。此刻其他人都吃撑了,说要唱k,于是又从餐桌跑出去。 尺绫等了十来分钟的午间剧场变成ktv,他只好把脑袋转回来。 红糖鸡蛋拌饭剩一口。同桌只剩下黎修,桌面上的肉菜基本都解决,剩下些青菜。没多久,尺绫就坐到黎修隔壁,开始烫青菜。 起因是黎修看着一桌子菜,可能是照顾他吧,对尺绫温言:“要不要和我一起把这些吃了,不然剩这么多,挺浪费。” 尺绫答应了,黎修对他挺好的,声音也好听。 他夹了一片白菜叶,放清水里咕咚咕咚,一分钟后又拿起来吃,沾不辣的酱料。 后面又夹冬瓜片、玉米、海带,慢慢吃。 黎修见状,想起刚才的事情,想问问他。 “对了。”他先提起,“有件事我想问一下。” 尺绫没有停下吃菜的动作。黎修继续说:“刚才玩密室逃脱的时候,我看你在书架那,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但你没有和我们说。” 第106章 尺绫夹起一根飘荡的海鲜菇。黎修继续问:“是不是和剧情有关的线索?” 这句话问出,尺绫将海鲜菇放进酱料碟里,自顾自吃一口。 黎修望着他,他才磨蹭地应:“嗯。” “怎么不和我们说呢?里面写了什么?”黎修扶着额头。 按照常理来说,节目组选定的密室逃脱剧本,不会这么粗糙,没头没尾的,应当是有明确指向性。毕竟最终要看故事的,还是观众。 尺绫当时肯定是看到什么了,但他故意放回去,黎修是看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尺绫继续吃青菜,“是一张纸。” 书柜最底下的本子里,夹着这次坠楼事故的调查结果。给出的结论是:自杀。 黎修听到这个,不由得蹙眉:“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说出来?” 尺绫含着筷子:“没必要。” 什么叫做没必要?就是这个重要信息,故事才完整。这是给观众看的,不是单纯给他们玩的。 哪有节目拍解密当谜语人?效果出不来就得遭殃。这也太任性了。 黎修忍不住嗔怪:“调查结果写自杀,证明科学怪人是思念弟弟才克隆。你这一句话不说,他的人设就被你抹掉。” “什么人设。”尺绫没看他,说。 “重视亲情啊。”黎修脱口而出,又怔怔,“还有自私。” 为了自杀的弟弟,祸害这么多克隆体,让本不该来到世界的他们,饱受病痛,还要关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 这算什么人,这简直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偏执到反社会的出生。科学怪人本来善恶不定的人设,就这样定得板上钉钉了。 尺绫看出他的想法,黎修也看出他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不想揭露。 “说出来对你也没坏处。”黎修还是想不通,叹气。 尺绫不答,继续吃青菜。 “就一个自杀。”黎修嘀咕,“你还是不适合进圈,不太适合拍节目。你不懂。” 尺绫争辩:“我觉得不是自杀。” 黎修立马反驳:“什么叫不是自杀。剧本这样写的。设定就这样,写什么观众就得看什么—— 声音稍微有点大,黎修看见尺绫抿嘴,立即收住声。半晌,他长叹一口气:“你情感还挺充沛的。” 确实,一个自杀,一个他杀。科学怪人就从自私自利的魔怔科学家,变成具有悲情|色彩的科研怪人。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尺绫吃着玉米,不再发言。黎修也没办法,不再细究。 他们吃完午饭,就坐着车回营地,晚上还有安排。一路上尺绫靠窗,望着风景。 “今晚是不是三公选曲了?”他们在后排讨论。 “感觉好快就要结束,”他们感慨,“都过半了。” 尺绫没有参与话题。他又看到通往家的道路,看到熟悉的树。 他靠在窗户上,额头挨着玻璃,随着车辆颠簸也摇晃。 阳光被后视镜反射,尺绫眯眼,刺得他眼睛疼,但他不愿意挪开眼。 他看到空气中很多混彩点点,像是透明像素,凑出绿树、天空、广告牌、泥土……组成了这个世界。 真好看。他想。 他喜欢。他想。 第85章 [番外]六一儿童节 初中不是小学, 但初一的学生也有儿童节。 学校里的节日氛围很浓,早早挂好彩带,还要弄六一集市, 就在教学楼下面的长廊。 老师们对同学说:“明天大家可以拿点东西,到集市上义卖, 每卖出一件物品, 就会有一块钱捐给山区的小朋友。” 在阵阵讨论声中,尺绫打开书本, 不知道该做什么。 “诶诶, 你要拿什么去卖?”身后的同学开始问起来。 “我有套笔记本。” “这个啊, 我做了发夹。” 身后的同学问完一圈, 转头看着身前的尺绫, 犹豫一下, 没选择问他。直接站起来绕过,又继续往前聊天讨论。 尺绫的位置在中排靠墙,老师特意安排了这个位置。 “不问他真的好吗?”一个女同学往他这边看来,嘀咕。 “呃, 问了他又不说话。”男同学说理由。 他们看一眼尺绫, 尺绫低头,拿起铅笔。大家遂不再理他。 下课铃响, 大家收拾书包, 成群结队放学了。他也想走, 但他坐在椅子上不动。 教室里的灯, 都关了。尺绫抱着挎包,很犹豫, 最终是模仿其他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磨蹭走出教室, 就听到不远处,几个班上同学声音。 “那个新来的,真的好奇怪。”班上同学单肩背包,刚走出没几步,就讨论着。 尺绫是插班进来的。来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还是一句话没说。问他是哪个小学升上来的,不答,问他家里有几口人,也不答。 男同学继续抱怨:“我问过老师,老师说他有病,我也不知道什么病,感觉像哑巴。” “不是哑巴,我听过他说话。”另一位男同学反驳,“虽然就一句。好像是他家里人来接他的时候。” 问老师,老师依旧一句话:“他有病,大家多多体谅。”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管他,也没耐心和他玩。 尺绫全部都听的一清二楚,他背着挎包,挨到教室的墙上,等到他们全部走远了。 他咬了咬下唇,不知所措,下意识用指甲掐着食指放在身后。手指上瞬间多出一道深深的月牙痕。几秒后,他想到哥哥斥责不要再这样掐,改了手势。 大概是因为紧张,他一下下敲墙,只敲食指,指甲蹭着墙缝变白了。 五分钟后,四处再无一点声音,他也依旧没挪步。 直至尺言上来接他,这动作才停止。 尺言看到他在教室外,走过来抱起他,发现他的指甲已经敲得磨出粉末状,红红的,指尖破损。 “不疼吗。”尺言看清他的手,攥一下,又放开。 尺绫的手就这样滑下去,又转身,勾到哥哥的脖子上。 尺言叹气。 回到公寓,尺言将他放下,他才落地。 尺绫奔走回这熟悉的屋子。这是尺言在学校附近住的房间。 家离学校太远,上高中后,尺言一般每个星期回一次。如今高考在即,他更是忙碌不已。 父亲死后,尺绫就到了哥哥身边居住。他本可以继续待在原来的地方,但尺言执意要带他去医院,更要让他上学。 公寓里的落地窗,拉上了帘子,其他窗户也拉上帘子,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片昏黄。 尺绫低头坐着玩手指,这环境让他熟悉,很舒服。 “你今天上学老师教了什么呀。” 尺言进厨房倒水,问他。 尺绫玩手指,并没有回答。 哥哥没有追究,他似乎是习惯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基本上都是问十句答一句,没什么例外。 尺言坐在餐桌边,一边喝水,一边看手机里发过来的家校通知。明天有六一义卖活动,需要家长知情签名。 尺言捧着水,走到他面前问:“你想不想卖东西啊。” 尺绫依旧没有回答。 半晌,尺绫终于动起来,他打开挎包,拿出一份通知。哥哥签了名,给了他五张二十元。 “你明天可以买你喜欢的。”尺言说。 “你还记得怎样买东西吧。”尺言温声。 尺绫会,尺言特意教过他两次,还带去超市实践。 第一次他买了一颗棉花糖,花了五毛钱,第二次他买了一管薄荷糖,花了五块五毛钱。 哥哥帮他把钱放进挎包里,尺绫打开电视,专心致志看花花绿绿的画面。 他痴迷地望着广告上绿的粉的色块,即便不清楚到底讲什么内容。 尺言再度叹气。 无论怎么叹气,弟弟都不会给多余的回应。他不失望是假的。 定好的夜课还得去上,尺言给尺绫煮好面条,放在一边,他饿了自然会吃。 电视放了好多遍一模一样的广告。目不转睛的尺绫终于看腻。他转过身来,拿起面条,碗比他两只手都大,面条已经坨掉了。 现在是八点,天黑下去。吃完后,他把碗放下,就坐在同一个地方。 电视花花绿绿地闪着,他也不抬头看,低头玩手指。 九点半,尺言回来,带他进浴室洗澡。然后将他抱到床上,所有都要亲力亲为。 尺绫躺着,哥哥给他盖好被子。尺言又忙好一阵后,终于回来。 尺言抱着他,轻声问:“明天的活动,你期待吗。” 尺绫想了很多,想到小花、气球,但没有回答。 尺言似乎也累了,没有再问。他熄灯,背过身去,睡觉。 没有灯光,但尺绫能看清天花板,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他不困,甚至很精神,两根手指交缠。他将手指压到被子边玩一会儿,又看天花板。 第107章 尺绫的眼睛,在黑夜里亮亮的,像星星,像水晶。 他很晚才睡着。 六一儿童节。学校布置的彩带更加缤纷了。 一进课室,老师和同学们,就在组织煮咖哩鱼蛋和鸡翅。义卖可以卖食物,同学们兴致也很高。 尺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挎包放下,就看着周围热闹的一切。他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目光却比前些天活跃。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广播说集市开始了,大家可以下楼。 所有人都高兴地带着东西,下楼梯。 尺绫犹豫地拿着挎包,站起来。 他还是慢所有人一步,在他犹豫的时候,大家已经走出好几米远了。 他跟在最后下楼,大家脚步越来越快,而他越走越慢。到后面,大家都开始了,他才缓缓下到第一层楼梯。 看到热闹的场面,他又犹豫了,半晌才迈出脚步,从楼梯间出来。 他看得眼花缭乱,五彩缤纷的东西太多了。大家都是成群结队,他独自一个人在人群中,很格格不入。 大家说话都很大声,在摊位前,笑声如银铃,他局促站在角落,茫然无措。 一直站了好久,各个班级的大食会开始了。大家又陆续上楼去,集市上的人少了很多。 尺绫摸着自己的包,终于从角落迈出来。 他走马观花,看着好多色块,只觉得世界是五彩斑斓的。 终于,尺绫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 他凝视着一个会摇摆的小花摆件。盆栽和小花都是塑料的,颜色很鲜艳,做工精细。 只要一见到光,粉色的小花,就会连带着两片绿叶子,左右摇头。 他拿起摇头小花盆栽。看着它在自己的手里,左右摇晃。 摊位的主人见到客人来了,立马夸夸其词: “这个可是放在车里面的香水摆件。你看它一摇,就会喷出香水来,你家有车吗?” 尺绫没有闻到香味,但他从挎包里,摸出了二十块钱。 摊位的主人接过二十块,这个摇头小花盆栽,就被他买下来了。 他心里怦怦跳。小心翼翼捧着小花盆栽,走上楼梯,回到班级。 班级里大食会已经开始了,每个人都有一只酱油鸡翅,一只炸鸡翅。另外还有烤香肠一根,橘子一个。 他们已经快分完了。班里给他留了一份,用塑料碗装着,放在他桌面上。 班级里已经开始播放电影,大家都不在走动,纷纷抬头观赏。 尺绫在座位上,看着他的食物。他的鸡翅被人咬了一半,碗里有一只七星瓢虫。碗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你喜欢吃虫子吗?” 尺绫很喜欢这只七星瓢虫,他感到亲切。 他把摇头小花盆栽放在桌面上,用勺子把七星瓢虫舀出来。 瓢虫先是在桌子上爬了二十公分,又转弯往回爬,尺绫把勺子放在它面前,瓢虫又爬上勺子。 小小的虫点在白色的勺子上分明,尺绫将勺子移动到摇晃的小花盆栽。 空气中很吵闹,但是瓢虫不受影响,它在巨型勺子的运输中一动不动,待到一切停下,又缓缓挪动圆背,爬到塑料小花的盆栽边上,安静不动,花朵摇摇晃晃。 尺绫凝视着,目不转睛。 老师路过,视察学生,发现尺绫碗里没吃完的鸡翅时,皱眉斥责他两句。 可那时尺绫沉浸在瓢虫和小花里,没有回应。 大家都看电影,班长收拾着残骸,将所有垃圾回收到袋子里。 当发现大食会只有尺绫没干活的时候,班长走过来,对尺绫说:“你要帮班级出一份力。你得去把垃圾丢掉。” 一大袋塑料碗和骨头被拖到尺绫面前。尺绫茫然,班长给他指路:“你下楼,左拐,看到有垃圾回收点五个字,丢过去就好。” 尺绫不安地看着小花,又看着七星瓢虫。他终于是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当他丢完垃圾,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大家已经看完电影,提早放学了。 尺绫回到座位上,看到自己的挎包到地面上去了,在凳子底下。 挎包破了好几处洞。尺绫把包捡起来,重新挂在椅子上,可是挎包的带子被剪断,一挂上去就会滑下来。 他只好放在桌面的另一边。 他不知道提早放学,也不知道他哥哥会不会来接他,他就这样拘谨地坐着。 而他的小花还在桌面上摇,瓢虫也安静不动呆着,有时候会动一下。 终于,老师走过来,看见教室里的他说:“你怎么还不回家?” 老师只说一句就走了。尺绫茫然,他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坐下去。 终于,他想到同学们是怎么放学的。他抓起挎包,挎包在他手臂上,也一直往下滑。 他走到教室外面,安静地挨在墙上。 他抱着小花盆栽,小花摇摇晃晃,他身子一下一下靠墙。 挎包也随着摇晃,破洞愈发明显,里面的二十块钱一张接一张飘出,散落在脚边。 时间过去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当哥哥到来,看见抱着小花盆栽的弟弟,还有他身旁破掉的挎包和散落一地的二十块。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尺绫神色不变,他歪歪头,唯一在意的只有怀中的小花。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粉花左右摇头,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咔哒声。 沉浸在等待哥哥的尺绫,终于看到哥哥,他身子动一下,包里的东西又漏出来,落到地面上。 哥哥将他抱起来,他还抓着狼狈的挎包,哥哥接过,问他:“你喜欢上学吗?” 尺绫捧着小花:“喜欢。” 哥哥听到回答后,沉默几秒,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尺绫的瓢虫不见了,从盆栽上不见了。哥哥沉默之中温声:“我们回家,好不好。” 尺绫转身,像往常一样勾住哥哥脖子,手里依旧紧紧捧着小花,轻声细语答:“好。” 回家路上,尺绫怎么找也找不到瓢虫,盆栽上圆圆的身子就这样消失了,再看不见红红黑黑的斑点。 他感觉不舒服,心跳得慢一些,闷闷的,趴在哥哥的肩膀上。 他的注意力被车水声分散了。他看到马路,看到摇晃的小花,看到透明颗粒的空气。 他看到夏天的绿色,看到明亮的天空。 这是尺绫的第一个六一儿童节。 第86章 三公选曲 回到营地, 已是三点多。留守营地的大家正在看电影,节目组带头组织的,毕竟入营这么久, 多多少少也得来点娱乐项目。 他们看的是恐怖片,关在大厅, 用投影播, 窗帘全部拉上。张可看出点心理阴影来了。 在他挨在其他练习生隔壁瑟瑟发抖时,几个刚拍完衍生节目回来的人推开门, 光芒迎门而入, 把好多人都吓一跳。 看清是皇族们后, 他们才安定下来, 有的真被吓到了, 有的说:“坐下一起看吧。” 尺绫走到最后一排, 看到好多个抱枕,就地坐下。这是他第一次看恐怖片,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他确实连电影都没看过几部。 张可闻见他们回来, 立即换一个人抱, 凑到尺绫隔壁:“那个,你, 拍完节目了?” “嗯。”尺绫点点头。 荧幕上张牙舞爪, 尺绫看一会儿, 没看懂, 就离开大厅了。 尺绫回到宿舍,坐会床上休息。 石穆今早把窗帘拉开了, 他的花正在窗台边接受着阳光滋养,尺绫望着花一会儿, 又转回头来。 他从兜里掏出玩具。 这算是不道德的事情,按理来说叫做“盗窃”。毕竟这是道具,而不是赠品。 店家也许默认是消耗品,毕竟要拿来拿去,找来找去,放来放去。可尺绫还是觉得这就是盗窃行为,虽然金额达不到立案程度。 黄小马和紫小马,都是塑料做成的。一只手就能握紧。他用手指捏着,放到眼前,在阳光下看。小马轮廓布满粗糙毛边,看上去挺割手。 紫色和黄色,在阳光下一边深,一边浅,尺绫痴迷地凝视,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五彩斑斓,宛若琥珀。 “尺绫。” 门外忽然有人叫他。 他迅速收起小马。喊他的人明显还没到门框,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是隔壁宿舍的小a,他刚刚去恐怖片场看一圈不见他,就来找他。 “噢噢,你在就行。”小a说,手里提着个袋子,“你要不要礼物,这是小n发的,每人一份。他今天生日。你要吃蛋糕就去大厅拿,还有好多。” 小纸袋印着生日蛋糕,尺绫接过,里面都是零食。 小a完成任务,回去恐怖片大厅,继续给小n过生日。尺绫犹豫一会儿,还是没起身。 他没尝试过庆祝生日。 可能是他家不怎么注重这日子,也可能是为了迁就自己。尺绫印象里,他哥也不怎么过生日。就算有,也仅限于电视台的工作和福利。 第108章 用庆祝这一词太不合适了。他的出生不仅带来了累赘,还把他哥哥们的妈妈也带走了。 尺绫一直在宿舍里待到晚上六点。直至广播喊:【请大家到b栋选曲室集合】尺绫才换上日常服,出宿舍门,向b栋走去。 大家似乎都玩得很开心,早早地就到了b栋选曲室,按照人气站成一堆。 三公的选曲马上要开始,目前能留在这里的,多多少少都有两把刷子,不是硬技术就是强大的粉丝。质量明显比前两次公演的选手要高很多,选人组队更加容易了。 “这次是什么主题的舞台啊?” 他们兴奋讨论。 “应该是合作了吧,听说还有外援。” 不久,宁星推门而入,脸上挂神秘微笑。练习生们见状,纷纷起哄。 “只有一个人吗?” “不会吧,不可能吧。” 宁星打开门,关上门,后面没有任何人影。大家伸着脖子,什么都没看到。 “先别急。” 宁星在万众期待中,拿起麦克风,继续神秘微笑。 “急啊,老师。”一个顽皮的练习生喊,惹得大家纷纷跟声。 宁星拿起手牌,气氛酝酿得差不多,就不卖关子了。 “首先,我要介绍一下第三次公演。本次公演的主题是:异彩纷呈。” 所谓异彩纷呈,就是以世界不同文化为舞台内容。这次的导师来自四面八方,各国都有。选歌也特意选了不同地域的独特曲子。 宁星继续:“我现在就公布一下,本次合作舞台的导师们。” 大屏幕霎时亮起,是六个剪影,引得练习生们哗然。 目前还剩下三十五人,这次公演,一共要分成六个舞台。看来是板上钉钉地有外援了! “第一位——【mc rock】” 这是他们的rap导师,一个世界知名rapper,实力非常炸裂。强劲的音乐响起,没有给练习生欢呼的时间,舞台曲目《stop》就这样公布出来。 这是导师的大热曲目,拥有非常浓烈的西海岸风格,底下的rap役已经吹起口哨,兴奋起来,蠢蠢欲动。 “第二位——【陈魏】” 这是他们的声乐老师,创造力极强,写出十余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流行乐曲。这次的舞台是抒情方言曲《白马山》。非常适合vocal展现自我。 “第三位——【王瑶】” 舞蹈老师王瑶,基础扎实,舞风华丽,有小舞后的头衔。经常到国外巡演,走高端路线,是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家。 合作舞台是小众歌曲《蝴蝶舞曲》,具有浓烈的凯尔特风格。王瑶已经亲自已经翻译过,但保留了一些古语,光是学会读难度就不小。 “第四位——”终于轮到临时导师了,“【luna】” “啊啊啊!”练习生们抱成一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luna是宁星在外国团体的同公司女团成员,人气爆火全球,性感热辣。来到这个节目,简直像是天仙下凡,圆很多练习生的追星梦。 而合作舞台,也是很正统的kpop曲目,是练习生们的梦中情导。 “第五位——”宁星一并介绍自己,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只由得屏幕上放出【宁星】两个字,直接放出合作舞台曲。 “我要去!”下面的练习生已经迫不及待大喊。宁星的合作舞台是他的原创歌曲《stars》,编排整齐,副歌炸裂,风格酷炫,是完美的男团舞台曲。 “第六位——【张玉渊】” 这是个唱戏曲的角儿,近些年来爆了好几首流行戏腔,无论是歌唱届还是戏曲界,都资历高实力硬,人人都得称呼一声前辈。想必这次舞台,代表的就是国风。 “我妈经常听玉渊老师的歌。”一个年轻的小练习生指着,对身旁的石穆说。 “好巧,我也经常听玉渊老师的歌。”年纪大的石穆答。 六首歌曲和对应导师公布完毕。接下来,就要公布选曲规则。 “现在,每人都会拿到一张志愿表。” “你们可以在上面填上,三个志愿,由导师来最终选择。” 这次不再是按照排名了,更注重个人实力和导师磨合。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每人都拿到一张志愿表,一支笔。练习生们心里扑通扑通,皱着眉思虑万千,小心翼翼地下笔。一个练习生忍不住说:“比我高考填志愿还紧张。” 文州看尺绫,问:“你想去哪儿啊?” 尺绫拿着笔,看着个歌曲的序号。在第一志愿画上3。 文州惊讶:“啊,你居然要去《蝴蝶舞曲》。” 这首歌这么难唱,跳舞也不会简单,风格还挺怪异。 尺绫说:“我觉得挺好听的。” 文州继续看尺绫下面的两个志愿,他没有再填了。 “你就填一个志愿?”文州不解,“要是王瑶老师不要你,你去不就没地方去了吗?” 王瑶出了名的牛角尖,要求很高,甚至有点苛刻了,大家都很谨慎地选她。尺绫这种五音不全的,很可能第一眼就被她pass掉了。 尺绫思考:“没人要,我可以被淘汰吗。” 他拿起橡皮,想把第一志愿的3也擦掉:“可以的话,我就不填了。” 文州:“……” 文州:“大概率会被调剂。” 尺绫只好把第一志愿给留下来了。 此时,导师们正在另外的房间里,等待着志愿表的到来。 几个导师都讨论着想要哪些成员,不由得有点紧张,毕竟在镜头前,总要挽着点面子。 mc rock早就列好了一张表,都是他心仪的队员。上面居然还有尺绫的名字! 没过多久,宁星就带着分好的表格前来。很明显,mc rock和luna的收到的第一志愿是最多的,而张玉渊、王瑶这类搞艺术的,就少不少。 他们看着,声乐导师陈魏,基本上来者不拒,很快就收了大半人了。 宁星挑挑选选,mc rock则是爽翻天,按照名单收了好几个。 张玉渊人如歌文静,静静等待着捡剩下的,而王瑶,一嗓子还挺高,虽然收到的志愿表少,但她已经淘汰好几个。 翻到一个熟悉的,王瑶立即得意:“哟,这还只填了我一个呢。” 大家凑过来看,到底是哪个练习生,决心如此坚定。居然敢只填王瑶的舞台。 姓名一栏上,字迹清秀,填着个“尺绫”,端端正正的,跟小学生学写字一样。而整张表,就写了指甲盖大的一个3,甚至连后面的理由都没填上。 这不是志愿坚决吧,这是压根没怎么思考! 王瑶炫耀:“我喜欢他,小娃娃长得多标志。你们谁都不准跟我抢。” 事实上,尺绫这种唱跳废物,除了乐子人mc rock外,没谁想要。 另一个导师凑过来,看见王瑶挑出来的志愿表,还有个文州! “我就说呢,怎么找不到,文州居然跑你那儿去了。” 这可是个香饽饽,能rap能唱能跳。王瑶颇为得意。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个舞蹈艺术家,挑的成员都长得标志,五官清晰。丑的没特点的一概淘汰。 俗称:颜狗。 很快,导师们分配好人了。节目组就把通知函发给练习生们。 尺绫坐在选曲室里,收到来自《蝴蝶舞曲》的录用通知。跟随着上面的指示,他起身,走到3号练习室。 他的队友们,有的已经到了,有的也很快到了。 《蝴蝶舞曲》的成员名单为:文州、小a、尺绫、顾圆、施齐青、魏紫。 顾圆是个中位的选手,虽然尺绫不认识他,但名字听着挺亲切。 施齐青是高位,常年徘徊在六七八名,和谁关系都一般般,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出道。 这次的蝴蝶舞曲,排位总体还挺高。有文州这个第一压着,施齐青这个第六接上,还有小a,顾圆,魏紫这些积极分子,尺绫就可以躺平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c位,都不会落到他身上。队长也不会强硬按到他头上,一切的一切,也不用他再操心。 三号练习室的门突然打开,王瑶走进来: “趁着我有空,现在就开始分part吧。” 第87章 舞台安排 《蝴蝶舞曲》是一首非常小众有独具特色的歌曲, 杂糅不少方言古谣谚语,凯尔特风格浓厚,曲风激昂活泼。 歌曲的内容是, 一个少女在夜晚行走,找寻爱人, 参加舞会。光是听着旋律, 都能想象到画面。 王瑶尤其钟爱这首歌,亲自翻译, 大家观摩歌词, 整首歌就是一个故事。 而中间的副歌有整整四句的原文, 没有任何改动, 也没多少人能看懂。 王瑶解释:“这是古祝福语, 大概意思就是祝你万事如意顺遂大吉之类的, 翻译过来就没韵味,所以就不删了。” 大家试着想象了一下,这曲的节奏和翻译过来的歌词,就变成了:“祝你如意祝你顺遂祝你大吉大利。” 第109章 确实, 整首歌都变土了, 有种拜年曲的既视感。 他们整体听一遍这首歌,副歌很早就出来了, 有副歌1副歌2, 两段很长的间奏。总体调子非常轻快, 节奏活跃, 每段的层次感都很强,听感丰富, 最后重复四次副歌结尾。 整首歌张扬松弛都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听了又想听, 怎么都听不腻。 甚至会心情听完好上很多,脚下快要起舞。 首先是自愿原则,想要哪个部分,举手,再唱一遍,让王瑶导师来抉择。 大概是主歌1,主歌2,副歌1,副歌2,桥段这样分。先大概定下调,再分配词。 王瑶先让他们先听了四五遍,跟着练习唱。但每次到副歌2,大家的舌头就跟打结一样,怎么都唱不好。 这段只有陌生单词,没有注音的古祝福语,让人望而生畏。 王瑶逐个词逐个词教他们发音,他们跟着读,有的还记了笔记。 王瑶就出去喝水了,他们继续自己练习。 终于,选part时间预备到,他们先私下讨论。主歌1主歌2的都有人想要,这段朗朗上口,副歌1的意向也不少,唯独副歌2没人挑战。 整个过程中,只有尺绫没举手,他们纷纷看过来。 尺绫挺直背,有些不自然:“你们先选。” 虽然不是谦逊,但他要剩下的就行,他最喜欢唱垃圾部分。 很快,王瑶重新回来,看他们练得怎么样了。 王瑶问:“谁要主歌。” 三个人举手了。 王瑶问:“谁要副歌1” 两个人举手了。 王瑶又问:“谁要祝福语。” 没人举手。 王瑶当机立断,“那就先从祝福语开始选吧,这段最重要,都要学会唱,谁领唱再说。” 在场的人慌了,他们压根没学会,只听到模模糊糊的什么“车润车润”。 王瑶见没人主动,笑笑,宣布自己的舞台安排:“这段虽然没有副歌1显眼,但是,这段是接着间奏的。” 也就意味着,直接接着舞蹈部分,会成为王瑶的舞伴、长间奏部分的中心位。这可是个求之不得的香饽饽。 大家瞬间又跃跃欲试。 可惜,王瑶是很挑剔的。 一共六个人,五个人都举手要试祝福语。他们拿着歌词,对着完全看不懂的音节,宛若看天书,硬着头皮,清唱一遍。 唱得一塌糊涂。想要争取这个部分的魏紫,提出:“老师,能再给我们十分钟练一下吗?这部分有点难。” 王瑶也承认这部分挺难,宽松一点。文州已经放弃这四句魔咒了,他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只想要副歌2。 魏紫和小a都想继续争取,毕竟他们这弄好了,说不定有机会往前冲冲,争取三公逆袭,不被淘汰。 他们像牙牙学语的幼儿,一遍遍跟着歌曲唱,小a在刚刚王瑶教学的时候,还做笔记标上罗马音,十分钟内念上百遍。 十分钟后,王瑶再度回来,准备校验他们的学习成果。 文州直接放弃,魏紫唱了一遍,比第一次好上不少,但王瑶很明显是不满意的。 “唱错了好几个音。而且音色,也不太适合。你去唱主歌吧。”王瑶干脆把他分好了,“这两句,这句,还有这里,都是你的。” 小a紧张,见到魏紫已经被淘汰,自己会不会也被无情逐出。毕竟王瑶是出名艺术家,要求高到苛刻,找不到合适的人,很大可能宁愿空着不让唱。 拍子打起,小a开口,结果半句不到,节奏就错了。王瑶喊停,安慰,“别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小a汗流浃背,手攥得紧紧的。王瑶似乎也没很严厉,起码还能观察出他的紧张。 第二次,小a深呼吸,紧接着将四句都唱出来。很好,没有唱错一个音。 王瑶听完,皱皱眉,“嘶。” “有点硬,你念一遍给我听听,念就好了,我再听听……每人都准备好,都要给我念一遍哈。” 小a一听,觉得没戏了。王瑶已经在找备胎。他看上去不合适。 他心灰意冷,调整自己,重新念了一遍。王瑶对发音还是不满意,小a终究是对着罗马音,很多地方都抓不到精髓,唱也却一股从容味。 接着轮到文州念,他念了大半,就不会了。 魏紫再次念一遍,王瑶犹豫,将他重新放入备选名单中。 顾圆念一遍,王瑶把他发配到e段。 施齐青念一遍,王瑶让又念一遍,思考半秒,记下名字。 六个人五个人都念完,每人都要,尺绫也不例外。王瑶说:“诶,你也念一遍。” 本来两手空空,抱着膝头休息静坐的尺绫,只好拿起歌词。他念了一遍。 王瑶听完,说:“你唱一遍。” 尺绫五音不全,生疏地唱了一遍。 王瑶当机立断:“就你了!” 王瑶兴奋,“太完美了。你居然还有吞音,你的发音比我还标准。你是什么小宝藏!” 众人诧异,尺绫念起这段来,真的没有自己的磕磕巴巴,听不出来一丝奇怪,反而像伴奏一样灵活从容。 尺绫轻轻“啊”一声,这歌词他确实认识,是欧洲某个岛上的本土语言,就是有点太过时,也不通用,这边没什么人知道。 众人:…… 众人:这蚂蚁一样在纸上狗爬的字母你居然会!? 尺绫:“啊,我只会一点点。” 一点点,指看得懂一整段,说得出哪里的语言,还能发音标准得到世界级艺术家的认可。 小a服了:“尺绫你真是个小天才,你是不是什么都会。” 他在玩游戏的时候就感觉到智力碾压,现在轮到三公,更是知识的彻底碾压。 在他们看天书的时候,尺绫已经学会这门语言了。在尺绫眼里,他们这群绞尽脑汁做笔记的,不是跟傻子一样。 一定不是他们的问题,肯定是尺绫不同常人,他太变态了! 这四句魔咒自然而然被分配到尺绫头上。他是天生的人选。 一开始尺绫还有些犹豫,后来当王瑶说,他只需要唱这四句祝福语,而且都是一个调调的时候,他就欣然接受,放心地摸鱼去。 这是最简单最摸鱼的部分,而且最无可替代。这首歌的祝福语,简直是为摸鱼的尺绫量身订造的! 训练室里剩下其他人要继续分part,尺绫看没自己的事,就提早下班回宿舍。 营地还是那么大,但转眼之间,人数就少了三分之二。顺位之后,到处都是空荡荡。 食堂阿姨们的煮饭分量,也少了很多,好几个阿姨都从饭堂消失了。 一回到宿舍,他就有点想回家了。明明现在,自己应该在家里睡觉才对。他可以躺在斑马沙发上睡,可以裹在毯子里睡,可偏偏他还要在这里。 如果前些日子出去,说不定,他已经被班主任林梓抓去高中住宿,准备高考了。 - 孙欣一打开wb,自从担任起尺绫临时站姐的身份后,私信就99+,对面有觉得她拍摄技术像神的粉丝,也有想寻求合作的广告商,还有很多都是想要路透照授权的视频主。 她挑着回了一些,转出去,看到尺绫的粉丝量又节节高升,新入的站姐都多好几个,超话那叫一个爆火。 她在想要不要把主持这个位置让出来,一想到饭圈里的生意,放弃念头。这钱合适的,她不赚白不赚,不合适的,她不赚也不能给别人赚。 照例点开论坛,里面好生热闹。一进去,就看到三公分组名单。放料的人很直接,在主楼就开始甩名单了。 【芒,三公的各组成员名单,速入】 0l:宁星组《stars》:卓云山、黎修、赵淮北、祝南、越奇、李沉星 1l:哇解解威武! 2l:lx和zys一组,lx也真敢选 3l:宁星组多少也得出三个吧,这配置拉满了 4l:押一个,绿茶修这次会不会争c? 孙欣扫几眼,手指直接下滑,没想到几楼不到,就看到尺绫的名字。 13l:王瑶组《蝴蝶舞曲》:文州、施齐青、尺绫、艾亦、顾圆、魏紫 14l:wz居然和cl? 15l:wz和cl关系应该还不错吧,前些日子路透的光芒学院,他们还走在一起 16l:哈哈,wz背刺容姚了 17l:我是wz我也不爽,一个公司出来的,上次排位他1容姚7,在世奇还得给容姚抬咖。 18l:cl怎么还在呢,不是说要单飞吗 19l:他再不去读书就成年了。。。 20l:呃呃,我看了好久,才发现wz居然是文州,我还寻思魏紫和容姚什么关系呢 孙欣退出去,又看到之前的打架楼,容姚粉丝批皮开黑帖,只可惜尺绫今时不同往日,二公后吸粉无数,彻底起来了。 舆论一改风向,之前将尺绫家压得死死的容姚粉丝,破防得成了小丑,天天黑帖发癫闹事,在论坛里属于人人喊打的老鼠。 第110章 论坛管理员出于闹版考虑,专门只删剩下一个专题楼,容姚粉丝敢另外再开帖,就直接送一套禁言降权大礼包。久而久之,这栋专题黑cl楼就盖了几千层,每天点进去都能看到新破防的容姚粉丝,非常乐子。 出于好奇,孙欣还是点进去,看了看新的回帖。 3115l:cl就是皇,剧本都怼到脸上了,还天天出警别家,真当大家眼睛是瞎的吗 3224l:你们家cl天天华子在手,一股烟臭味,这都能粉我觉得你们是真重口(佩服) 3166l:粉丝恶不恶心,尺皇二公玩擦边还要到处往人脸上推荐,像极了手捧口口还要往别人脸上糊的沙茶。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皇是根烂口瓜,睡过的xmm比粉丝还多(呕吐x3) 3341l:cl不仅没[马]还没家教,公然搞淫口口口。gj怎么还不封杀他!!! 还有骂得更脏的,容姚粉丝真不愧是容姚粉丝,战斗力极强,直到现在还依依不饶。盖帽子泼脏水一套操作熟练异常,将尺绫贬得体无完肤。 孙欣有点后悔点进来,但自己承受能力还行,扫了两页退出去。 圈内有点热度的人就是这样,无论再怎么小心,都会惹得一身腥。世界几十亿人,有十几万个看你不顺眼的也正常。她庆幸尺绫不怎么喜欢玩手机,不知道他要是看到,会有什么感受。 终于,孙欣刷新论坛好几遍,看到一个新帖。是最新活动的爆料。 【探班名单:一代芒,废2、4、6、7、8】 0l:rt 第88章 前辈探班 《光芒万丈》已经举办到第三季。 芒1出的是男团, 当时是七个人,要少一些。这次的芒3名额有九个,多一点。 自从第二季后, 每次都会有前一个团来探班后辈的习俗。友台梨方也一样。一是借着出道团的人气拉一拉节目,二是借着节目让出道团不要在家抠脚。 本土通告也算是通告。芒1的男团fire, 坐这车, 来到陌生又熟悉的营地,来见各位有希望出道的后辈们。 张可在练习室听到这个消息, 打起精神。不由得想到队长黎修。fire中, 就有一个星传的前辈, 和黎修同批进公司的。 人家现在是大红大紫, 网剧专辑综艺大满贯, 而黎修还没出道。不知两人在镜头下见面, 会有什么感想。 练习室内,阵阵乐声,《蝴蝶舞曲》正在练走位。前些日子选出了队长,是施齐青, 正在发号施令。 听说因为这事, 魏紫和施齐青闹出过矛盾。尺绫没太关注这其间纷争,他们说什么, 自己练什么就是了。 半晌, 施齐青说累的可以休息一下, 实质上是接到节目组的预先通知, 等会儿会有学长来探班,提前做好准备。 文州练累了, 躺在地上,对天哀嚎:“这舞步怎么这么难学。” 小a安慰:“可是这舞步好优雅。” 文州抱头, 嘟囔:“我看着也不像优雅的人。” 这话和他的排位完全不符,那可是第一诶,怎会出了这么个活宝。 应该要卓云山那种气定神闲的,才担得起整个团的c位。文州说别骂了别骂了,他在很努力装酷了。而且尺绫也坐过第一,还是两个第一。 尺绫这时候正在角落抱着膝盖,挨在墙边,用扭扭棒绑蝴蝶。 魏紫没有休息,还在对着镜子练习。文州夸他勤奋,小a却知道魏紫打什么心思。 该练的时候不全力练,众人休息的时候假正经,在镜头前特意用姿势说“我很勤奋”。这样积极得过头的人,几乎每个组都有,反正小a看见了,心里是不太能瞧得起的。 小a最喜欢的,还是尺绫那种咸鱼。虽然人家是皇族。 文州“啊”地呼出一口长气,躺在地上呈大字型。要是天花板的灯掉下来,能把文州肚子砸一个洞。 “叩叩。”突然有人敲门。 地上的文州伸长脖子看。 “你们好呀。”前辈探出一个头来。 文州立马双眼发光,嘴巴o型,这是他的同公司的前辈。fire中的第四,外号废4,名叫温兆。 团一旦出道,当晚就会被取花名,都简单易记还嘲讽满上。fire谐音废,废又很符合这个团废物多的现状,于是美称“废团”就应运而生。 排第几,就是废几。温兆走进来,满脸温和笑眯眯。 不得不说,前辈就是前辈,出道了就是硬气,穿得比大家好看,气场也比在场的各位强很多。已经把“出道”、“成功人士”、“老资历”写在脸上。 小a羡慕地望,他怎么就没有出道了的前辈呢。他们公司都指望他能当第一个,每天给他画大饼。废4前辈特意来探望文州,真是有牌面。 顾圆等人也停下来,众人嘴上讷讷打招呼:“学长好。” 温兆挥挥手,微微鞠躬回应,又径直往文州走去。文州立马从地上骨碌爬起来,拍拍手,和旧日好友拥抱:“啊啊啊兆哥我好想你。” 尺绫抬头望见他们团聚,觉得自己应该要出去。毕竟他没有公司,也没有圈内朋友。 废4问:“容姚呢。” 他们是一个公司的,都是最有希望出道的两位,自然多系心一点。 文州答:“他在《白马山》呢。” 容姚一如既往,选择了最符合气质的舞台风格,本来拥有dance优势的他,在外型的裹挟下,居然要和声乐舞台绑起来了。 大家心底不少抱怨的,容姚现在就是吃外形红利,vocal能力很一般,表现平平无奇,却总是凭粉丝基础压大vocal的票,多少有点名不副实。 尺绫拿着水杯走出去,想打水,顺便逃离这场与他无关的团聚。 他爬了三层楼梯,绕了三条走廊,特意去到最偏僻的茶水间打完水,再回来后发现练习室已经没有人。 他去隔壁敲敲门,地上躺着一个睡觉的小v,小v说:“学长前辈来探班,大家都出去凑热闹了,节目组也说今天可以先不练,把探班拍完。你要不回去吧。” 氛围非常轻松,大家被前辈冲撞成一盘散沙,今天的练习算是泡汤了。 尺绫听到这,听从了小v的建议,准备回宿舍了。 他揣着水杯,推开宿舍门,发现石穆也在。 “你不去凑热闹吗?”他问。 石穆抱着吉他,笑答:“我又没有前辈。” 他们是同道中人,也心有灵犀,都决定待在宿舍不出去。 尺绫把扭扭棒放在床上,拿出水彩笔和画来,正想消遣一下时。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去开门,迎面是熟悉面庞—— 尺言。 门咯吱响一声。尺言臂上挽一个袋子,装满各种东西,他递给尺绫,并温声道:“这些是给你的。” 听说黎修的朋友给他拿一车润喉糖和冬季衣物。而尺言给他带的都是药和吃的。 尺绫想问“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毕竟他们没在宿舍见过面,平时也只是尺绫去找他。他径直把门开直,没有接过袋子,让尺言进来。 提着十斤重袋子的尺言:“……” 他走入,亲自放下大袋子,不知该不该高兴。弟弟算是学精了,会偷懒,懂得不吃亏。 尺言拨了一下袋子,发出窸窣声响,转身一边说: “里面有鸡汤,林老师特意给你煲的,你中午喝完,我等会把保温瓶带走。” 袋子里装着保温瓶,尺绫“哦”一声,林老师对他挺好的。 闲下来,石穆和尺言对上目光,相互介绍打招呼,尺言伸出手:“我是尺绫的哥哥”。石穆也从吉他上空出手握上,点头寒暄,“我听说过你。” 虽然张可很晚才知道,尺言是好朋友的亲哥,但尺绫在宿舍里,很早就和石穆提及过。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是相处得不错的室友,拥有良好的邻居关系。 尺绫打开保温瓶,水从盖子上滴下来,“好多。” 尺言过来看一眼,确实有点多,还有半只鸡,于是出言:“喝不完就分着喝。” 这是个好主意,尺绫不爱喝鸡汤,他出去找食堂阿姨要塑料碗。 宿舍门一关,就只剩下石穆和尺言二人。他们虽然第一次介绍自己,但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人也成熟。没过多久,尺言就坐到尺绫床上,两人聊起天来。 话题都是围绕尺绫的。毕竟尺言以“尺绫哥哥”自居,跟家长群的那些“子涵妈妈”“文俊奶奶”没什么区别。 “他挺可爱的。”石穆点头,礼貌夸赞。 尺言弯腰帮他叠好堆在床尾毯子,无奈叹气:“懒人一条。” 这个弟弟喜欢缠着被子睡觉,弄得皱巴巴,要是被子有生命,随时能把自己绞杀了。 石穆抿嘴,认同点头。他身后的被子也从未叠过。 “你多大了?”石穆岔开话题。 尺言笑:“25。” 话题逐渐从尺绫身上转到尺言本身。石穆惊讶:“比你还大两岁。” 不是说外貌显老,而是气质问题,他还以为尺言有二十七八,和自己差不多,没想到才毕业。 第111章 尺言解释,“工作得早。” 他站起来,把鸡汤拧开。 显老也没办法,他当时大二,就签了电视台,四年下来没怎么读书,光是找稳定工作和照顾尺绫。 夸他长得好看的很多,说他气质老成的人也不少,用流行语说就是他身上一股“班味”。熬夜班对身体不好,他一干,就干了四五年,确实淹入味了。 四五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终是把自己的地位在台里干扎实,现在几乎是无人可替。 鸡汤飘出来,雾气扶摇直上,香味在空中散开。 石穆感觉眼前人挺疏离,让人摸不透,聊起天来像隔着砂玻璃。相处久了,顶多也就是个点头之交,不会成为朋友。 两人聊一会儿,尺绫还没回来。石穆划拉一下吉他,又问:“你会弹吉他吗?” “我以前弹。现在很久不弹了。” 这种人不少,石穆当音乐老师的时候,不少青少年学生学一会儿就放弃了。毕竟学业为重,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能当饭吃。 他估计尺绫哥哥就是个爱好者,弹着玩玩,又问:“你还会其他乐器吗?” “其他啊,会弹点钢琴。”尺言坐回去,翻出尺绫压在枕头下的绘涂本,“以前搞过乐队,后面没弄了。” 岁月不饶人。人一旦忙碌起来,把很多东西都会丢掉。 他翻开绘涂本,阳光照进来,本子上鲜艳的颜色像蒙一层薄纱,尺言低头凝视画面,用指腹轻轻摩挲一下色块。 石穆斟酌出口:“他很喜欢画,说是你买的。” 尺言嘴角微弯,点头:“嗯。他挺喜欢。” 石穆这才看出,这人发自内心的真笑究竟是怎么样的。 “你不试试?”石穆让出吉他,“追忆少年时光。” 尺言客气摆手:“算了。” 五分钟后,尺绫终于带着塑料碗回来了,尺言将绘本放一旁问:“这么久?” 尺绫要绕到饭堂,和阿姨交流,再下楼上楼,来来回回十几分钟。他把垒起的塑料碗栋放到桌上,转身去洗手。 尺言指挥着:“你自己倒。” 一个小勺和筷子齐上,尺绫一只脚跪在椅子上折叠身子,倒出两小碗来,拆下来一点鸡肉。 他端着汤,问石穆:“你喝吗?” 石穆摆摆手:“不用了。”他继续低头弹吉他,“我喜欢番茄土豆牛骨汤。” 尺绫就端着汤,出去找张可小a小b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还算相处过得去的朋友。 见弟弟去找朋友,尺言帮他用小勺缓缓搅剩下的汤和鸡肉。 很快,尺绫回来了。 他开始捧起保温瓶,咕哝咕哝喝剩下的鸡汤。 鸡汤喝到只剩一小口,尺绫用筷子加手,开始吃鸡。 鸡肉被炖得香烂,皮和肉黄黄白白的,非常有鸡原味,就放一点油盐。 尺绫吧唧吧唧吃完,尺言把保温瓶用水冲洗一下,就准备离开了。 “不舒服要打电话。”尺言出门前嘱咐,“发烧去医院。” 尺绫从大袋子里掏出新的扭扭棒diy材料,继续低头扭他的小蝴蝶。 尺言轻轻合上门,刚走没几步,就碰到其他练习生擦肩而过。 练习生经过尺绫宿舍的门,说: “这是不是尺绫啊?” “傻不拉几那个?” 无论哪个圈子,都总会有八卦和小人,这种嚼舌根的事情正常不过。 尺言当没听到,径直走过。两个练习生声而不止: “我看网上都说,尺绫克死他妈。” 话语相隔几米,传入耳朵,尺言停下脚步。 俩练习生吧唧吧唧说了几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命令。 “你们两个。” 尺言插着兜,侧过身,突然发声: “给我停一下。” 第89章 三千检讨 这命令如气场高压, 威势有力。两个练习生霎时大脑空白,僵住四肢,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眼前叫停他们的, 是之前的直播主持人。隔着三米距离,长得很高, 身姿挺直。 “哪来的网上?” 尺言声音冷漠。 两个练习生顿时感觉自己比对方矮整整半个头, 更别说气场,直接缩水一半, 压根不敢直视。 “藏手机了吗?” 尺言语气更加沉闷, 审问一出就如戒尺, 精准鞭挞到两个私藏手机看八卦的练习生身上。 练习生一听这语气, 欢声笑语完全不见踪影, 被这警告震得脸色发白。 “我, 我们……”他们讷讷吱唔半天,嘴皮子打结,没能狡辩出一个字。 完了,撞上这主持人, 手机这件事是暴露了。两个练习生汗流浃背, 心怦怦作响,快要眼前一黑猝死过去。 尺言审问:“什么名字。” 压迫感强烈, 两个练习生听到这问题, 都快哭了。一个被盯得焦灼, 支支吾吾, 额上冒出冷汗,颤颤道:“柴, 柴……晋。” 另一个也支支吾吾,眼神乱撇, 心虚报了个假名:“李,李莘。” 这记名字是要干什么,报告节目组,准备让他们退赛了? 尺言扫视他们一眼,语气缓和一点,“今晚七点前,把手机交到导演室,用文稿纸写一份3000字检讨。” 话语一落,两个练习生无处安放的手纠缠起来,立马揪住这缓和语气,鞠躬道歉:“老师对不起,老师我们一定会上交手机的,您大人有大量。” 他肯定心软了,肯定是吓唬吓唬他们。无论怎么说,他们也是节目组的摇钱小树,粉丝们投票没三百万也有一百万。 都内部人员,一定不会将事情闹大的吧。 尺言没接受他们的鞠躬,给完惩罚,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一眼,就转身迈步。 见尺言背影离开,他们在原地发呆好一会儿,身体里的力气像被抽走一样,哗啦啦地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三千字。”他们喃喃。开始骂起来,“靠啊。” 3000字,今晚七点前,不是要他们命吗。 他们写800字的作文都费劲,现在距离七点只剩六小时,怎么可能!还要用文稿纸写!哪里能弄到这玩意儿!? 之前隔壁那个练习生,玩游戏机被抓了,也就写五百字。节目组什么时候规定的3000,两练习生后知后觉,面面相觑,咬牙切齿。 柴晋叹一口气,李越乐越想越气:“他真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吗。” 柴晋绝望:“他还能不是。之前不就是他主持直播,都得看他脸色。” “主持怎么在这里。”李越乐嘟囔。 无论是不是,现在私藏手机这件事木已成舟。要是不写这检讨,被迁怒举报一下,选秀生涯就完蛋了。 他们想着赌不起,悻悻回宿舍提笔写检讨,边走边骂,一身狼狈。 尺言走回后台休息间,正巧打印机上取了新的直播安排,一进来,放在茶几上。导演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数据,见面前一叠纸,抬头。 还没等导演出口,尺言就先问:“有两个练习生,叫柴晋和那个,李越乐的,哪间公司的?” 李越乐虽然报了假名,但上次直播见面会的时候,尺言已经记住了他的脸和名字。这点把戏,还骗不到他。 导演皱眉,拿起文件叠好:“怎么了?得罪你了。” 尺言转过头去:“没什么,问一下。” - 好不容易在小卖部弄到天价文稿纸,两人的时间不多了,赶生赶死,容姚叫人喊他们训练,他们没理会,连训练都翘了。 终于,花五小时编完三千字,从头到尾全部狗屁不通。两人写得满脸痛苦,叫一个天理不容。 两个人揣着手机和检讨,来到后台导演室门前,准备等待狗血淋头的审判。 正欲推门进去,他们惴惴不安,突然止步,李越乐说:“先别拿出来。” 他把夹在检讨里的手机,突然装回进衣袋里。手上的检讨更是卷成圆锥,藏在手里。 柴晋还在痛苦,不理解李越乐的所谓。李越乐骂他:“你傻啊,我们等会先去探探风。万一那个人没传消息,是吓唬我们的,我们不就自投罗网了吗?” 这种选秀节目,只有公演决赛才会请大主持人。平时的直播,都是随便抓个没名气的就搞定了,一场拿个一两万的小主持,还能有多大话语权? 就算是个中层主持,连名字都没听过,上节目来也只是要口饭吃。谁比谁高贵。尊称他一声“老师”,他还当真了。 两人达成一致,事到如今,他们仍对这个所谓“工作人员”的能使动导演的真实性不确定。 “我开门了。”柴晋谨慎。 他们敲敲导演室门,十几秒后,打开。 工作人员见是练习生,微微惊讶,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越乐借机凑着脖子,往里面瞥,见到人人都在忙。而今早看见那个主持人影不在。 第112章 没人理他们。李越乐内心扑通扑通,顿时暗喜。柴晋立马拿出借口:“没什么,我们就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录后采。” 工作人员把他们打发回去。门一关,李越乐喜不自禁:“你看吧,我就说。那人就浑水摸鱼来的,狐假虎威。” 柴晋对着写完的检讨一阵悲痛后悔:“白写了。我服了。” “留着下次用,”李越乐拍拍他肩膀,“呸,没下次了。恶心死我。” 一个垃圾小主持,还想蒙骗他们去自投罗网?他还真借着节目组狐假虎威了。李越乐越想越气,咬牙切齿:“什么牛鬼神蛇都能遇上,奇葩死了。” “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弄我们。”柴晋满脸苦闷不解。 他们当时在聊什么?李越乐想想,好像是说那没妈的尺绫。“草啊,不会是这主持知道尺绫皇族,顺着道要去舔他吧。” 尺绫的皇族人人皆知,不仅导演是他后台,网上还扒出他家富得流油,能把整节目组的十个出道位都给买下来。 李越乐呸一口:“网上都说尺绫是扫把星,果然倒霉,一提他我们就遭殃。” 谁不能说闲话啊,容姚卓云山这些早被戳八百遍后背了,他们自己也没被少说。要是说坏话等于扎小人,每个人都捅穿得千疮百孔。偏偏说到尺绫,就被抓现成了。 “别说了还是。”柴晋怂了。 两人一顿嘟囔往回走,路上骂骂咧咧不停。 说着尺绫,咒骂着主持,他们又提到三公舞台的队友容姚,想到他今天下午来催他们去练习,顿时又不耐烦:“我服了容姚也挺恶心的,看见他那长发我就想到尺绫,这俩一样恶心。” “这容姚老是假清高,还以为自己多牛叉呢。搞什么遗世独立,屁都不放一个。他二公的队友那些都在背后戳他背,他还当名声没臭呢,呵呵。” 他们路过宿舍走廊,见到尺绫那门,眉头一皱。 “今早那人,舔尺绫能有什么好处呢。”他们疑惑。 “你信不信,”李越乐肯定,“尺绫他不是关系户吗。他舔完去邀功,下一次直播主持还是他。” 尺皇尺皇,皇的就是他关系户。今早他们在那说尺绫闲话,这不正好对上了吗?屁用没有的小主持,来尺皇宿舍乞讨呢。 节目组要硬气点,也不用供着尺皇了,还选了这么个逆天主持人。 他们改口骂道:“这群狗人真鸡儿恶心,阐述尺绫没马的事实都能逮着我们搞。尺皇似了。” 很难想象,他们没带麦的时候,能这么出口成脏,毕竟在镜头前,带了麦,他们都是乖乖小偶像。 经过隔壁宿舍,门开着一般,他们听到又在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应该是什么硬物砸地上了,哗啦一声响,清脆碎开。 几秒后,就传来傲慢一声:“噢,对不起啊小赵。不小心又把你的杯子打烂了。我没看见。” 他们俩可没凑热闹,看一眼就回去了。隔壁的宿舍鸡犬不宁,有两个同公司的,看不惯另一个小公司的练习生,天天搞冷暴力。 节目组不管,社会里司空见惯,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欺负的那个也是懦弱,一声不敢吭。 毕竟对面大公司,还有个是高位,他小公司,排位平平无奇。好不容易坚持到三公,要是现在捅出来,节目组肯定选择保高位,自己也很容易就被对方公司势力逼到退赛。 柴晋和李越乐可没空管这些,他们关上门,要怨就怨那小练习生不争气。争不起还躲不起嘛,换个床铺多简单。 他们回头,看着床铺上写废好几张的文稿纸,手指的酸痛又迎面而来:“靠啊。” “我靠,疼死我了。”李越乐踢开蹲着写一下午的小椅子,哐当一声,火气越冒越高。 他们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这今天的所有麻烦,都因为尺绫这个皇族而起。 “你拉什么黑脸啊,”隔壁又传来声音,另一个霸凌者也冷漠说,“他又不是故意的。弄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欺负你有钱拿” “啧啧啧又哭了。像你一样被网上骂吗,争镜头也不照照自己脸。怪委屈上了。” 他们听着,左手还在按摩右手虎口,心里顿时一个冒出大胆的想法。 人家能搞,他们就不能搞? 这事虽然不公道,但是那可是尺皇诶,选秀节目的毒瘤,多得是人看他不顺眼。一想到被皇族霸占的镜头,大家都痛心疾首,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明明跳舞烂唱歌烂还五音不全,拿什么来当爱豆啊,就是一文盲废物。 要向皇族开刀,当然要对尺绫开炮! 第90章 霸凌风波 第二日, 公告栏下,突然出现一张纸。 路过去倒水的人,见到有垃圾, 好心弯腰捡起来。看到上面有字迹,一定眼, 脸色立马微变。 同伴也凑脑袋来看, 同样,看完后沉默了。 他们将这张纸丢回原位, 没再理会这恶作剧一样的幼稚行为。群人刚走出去, 嘴巴还没张开, 心里已经默读几遍纸上的内容。 “……” 尺绫也去打水, 他路过公告栏, 见到地面上有张被踩满鞋印的纸。前面的人好像是捡起来了, 又默默放下。 他有点好奇,打算去丢进垃圾桶。刚一拾起,窥见反面有字迹。 尺绫夹着保温杯,将纸翻转过来。 【cl克妈捏, 没麻麻好可怜】 尺绫抿嘴, 轻轻捏着纸张。 前面的人回头看他,一脸神色难言。他们眼中有同情, 也有后悔。 大家纷纷唏嘘, 只可惜这番捉弄下, 各位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纸上写的“尺绫克死他妈”。这个印象, 随着纸条内容和口口相传,很快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当张可知道这个消息, 首先是愤怒,然后是忧心忡忡。黎修拦住要去找节目组讨公道的他, “这件事让他自己解决。” 毕竟是私事。再让全世界都知道,岂不是再次揭他伤疤。 尺绫想报复很容易,只要说一声,他哥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但最重要,还是要看他想不想。 张可被劝下来了,同时,他为黎修想的面面俱到感到悲哀。 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对尺绫算是抱着异样目光。练习三公的时候,队友们也假装无事发生,只可惜目光里带着同情。 尺绫抿抿嘴,他练完舞,就回宿舍躺着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拧蝴蝶,也没有拿起水彩笔涂画。石穆见他躺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像是死了一样。 石穆劝解:“你这样躺着,会窒息的。” “我想回家了。”尺绫觉得好累。 不想跳舞,不想交朋友,不想吃饭。他甚至不想活了。 “别啊。”石穆抱起吉他,“都快上台了。” 听着石穆弹琴,一阵滴滴答答滴哩哩哒哒,尺绫继续把头埋在被子里,窒息的感觉让他清醒中迷糊,迷糊中清醒,是这世界唯一的慰藉。 他要是死了多好。不用想这么多。要是能给他的哥哥们换回一个妈妈更好。 张可这对面观察他,见他恹恹的,把头埋在枕头里十多分钟,忍不住走过来出声安慰他:“尺绫,你还好吗?” 尺绫动动,又不动了。 石穆望一眼:“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容易被破防。” 尺绫翻过身子来:“也不是。”这不算破防。紧接着,他抿上嘴,凝视着顶上床板沉默。 张可知道他现在不想说话,只好忍住安慰的欲望,从他面前离开。 室内又空荡荡,只剩悠扬的滴哩哩哒哒,尺绫突然从床上爬起身,动作利落。石穆以为他要去报仇了,忙问:“你去哪?” 尺绫答:“吃饭。” 石穆此刻发现,他发泄的唯一方式只有吃饭。 社会就是社会,不是乌托邦。更何况这是家庭之外充满竞争的职场。尺绫自己要冷静一下,从柜子里摸索,掏出一小盒烟膏。 正要拿出来的时候,他动作停下了。 他摸着烟膏盒,每一寸手掌都能摩挲到刻上去的花纹,感受着铜色繁杂,脉络在指腹下清晰舒展。这无疑是一个不可抵挡的诱惑。 尺绫停顿两秒,把烟膏放回柜子深处,转过头,利落关上。 节目组规定不能吸。 他不破规定。 从早上开始,这件公告栏霸凌风波就一传十,十传百,人传人,大家走在路上都在说这件事。一个副导路过听到风声,抓住一个练习生质问。 终于,这件事传进了节目组耳里。 节目组一听,大惊:“怎么会有人霸凌到尺绫头上了。” 这种事不是少数,属于练习生们的私事。他们平常不管,营地可不是学校,他们也不是教导主任,还操心这些小崽子们的人际关系? 但今天纸条上写的东西,性质有点恶劣了。关键是,这次纸条针对的,可是尺绫啊。 节目组立马火急火燎翻监控,导演严肃下命令:“赶紧查,必须查出来。今天就得把这件事解决了!” 第113章 不怕尺绫抑郁,只怕尺言不高兴。他要一不高兴,节目组就遭了啊。 谁不知道,哪能是看中他主持能力啊,主持人满大街都是。关键是尺言在电视台里的话语权。选秀可以网络选,但团出来后能不上电视吗。尺言表面上是n市的小主持,实际上光是他经手投资的上星综艺就有一只手啊! 之前有个团快糊成一片时,就是靠他手上握的资源盘活的。要是一得罪他,这个新出的团还要在电视上活动?直接查无此团了好吧。 公告栏对准的监控,在早晨7点,只拍见了一群人嬉嬉闹闹走过,紧接着地面上就飘出一张纸。完全看不清是谁所为。 又把这段监控前前后后都查了,发现那群人中,有钟泽、小g、小h、李越乐……好几个人。工作人员一犹豫,问:“真的要全部找来问一遍吗?” 后面几个糊糊倒问题不大,主要是这堆嫌疑人里面钟太子也身处其中。看上去像极团队作案,毕竟这堆人经常玩在一起。 他爹的势力程度,与尺言能提供的资源不相上下。要是钟爹也一不高兴,节目组也要跟着遭殃。 导演:“……” 尺言在节目组里眼线不少,现在都事发几小时,肯定早知道消息了。没说话,就相当于说看着办,等节目组处理结果。 前也得罪后也得罪,导演脑子都懵了。要不他去认罪算了。 “你再报一遍名字。”导演叹气。 “这个是钟少、这是晓句,”工作人员不抱希望地指着,“这个中间的是李越乐,这个晓曲——” “等会!”导演猛地打断,“那个叫什么,李什么乐的。” 昨天尺言说,问什么来着?这个李越乐,还有一个柴什么的是哪家公司。导演当机立断:“把这个李越乐,还有一个姓柴的叫过来。” 工作人员报出名字:“柴晋是吧,这俩一个公司的,都是银色娱乐。” “对,通知他们公司,找他们经纪人过来。”导演咬牙。 无论钟泽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策划,无论是团体作案还是个人,这俩的罪名都逃不掉了。 刚在训练室里,练完一段舞的柴晋和李越乐,坐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还没几分钟,忽地门就打开了,节目组人员对准他们两个:“李越乐、还有柴晋,你们出来一下,导演让你们过去。” “啊?”他们累得像条狗,还要出去,有什么大事。 刚这冒出这个想法,他们就心里扑通扑通,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眼前一阵空白。 难不成,是因为早上的事? 可是,早上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了,跟着的可是皇族钟太子一群人,怎么还能查到他们头上。 两人心惊胆战走出去,李越乐心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要是承认了霸凌尺绫会怎么样,他已经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完了,要完蛋了。 柴晋也手指发颤,心跳加速,整个人脸色发白,跟快死了一样。 工作人员并不是很严肃,领他们走几步,李越乐又缓缓冷静下来。不对啊。今早出现在公告栏前的也只有他,柴晋可没出现过。 现在把两人都叫上,也只能是,昨天手机检讨的事。他松一口气。应该是那主持回来,没看见手机和公告,向导演告状了。 这件事还好,他们检讨写完了,等会诚恳地承认私藏手机,顺便卖个惨三千字太多,老老实实把手机上交,也就算过去了。 幸亏,幸亏不是纸条被发现了。 走到昨天来过地后台,他们以为会把他们领进导演室。没想到,工作人员给他们开了另一扇门,让他们进去。 “不是说导演叫我们吗?”李越乐不解。 工作人员没答,就只是让他们进去,进去就知道了。两人一头雾水,进入到这个房间,一抬头,却见到熟悉的人影。 “姐,你怎么在这!?” 他们俩的经纪人,居然出现在这里。 经纪人交叉双手里拉黑脸,一见到他们俩,眼中无尽怒火燃烧。两人懵然,李越乐顿时感到不妙。 “我怎么会在这?”经纪人冷笑,“坐。” 这是个小研讨室,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两人拉开椅子,小心翼翼坐下。经纪人扫视他们,骂道:“别磨蹭。” “姐,”柴晋讷讷,“出了,什么事吗……” 他太心虚,以至于尾音都像蚊子叫,完全听不清了。 空气里酝酿着严肃气氛,越来越不好的预感填满两人心头,经纪人站着,扫视他们,声音低下来:“你们今天干过什么?赶紧承认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瞬间想到早上的事情。 “姐,对不起,我们藏了手机……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李越乐还在装模作样。 “再给你一次机会。”经纪人咬牙切齿,“别装疯卖傻,公告栏那事情是不是你们干的?赶紧和我说清楚。” 现在已经东窗事发了。柴晋闭嘴不说话,脸上沮丧的神色已经将两个人都出卖了。李越乐想了想:“是,是我们干的。” 经纪人凑到他们面前,盯着他们眼睛:“为什么要这样干。” 李越乐豁出去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总能摆平的。 “昨天我们说尺绫八卦。有个工作人员听到就硬说我们私藏手机,让我们写检讨。” “哪个工作人员?”经纪人头疼。 “男的,之前在节目组里做主持的。”李越乐回忆。 见经纪人彻底吱声了。李越乐继续回忆,想到哪舔狗主持的脸,嘴上又忍不住犯贱,出口道:“不就是一个小主持……” 经纪人勃然大怒:“这特码是投资商!!” 俩人:……? 经纪人拍墙,脸都气红了,嘶吼:“小主持小主持,你知道他每年投多少节目吗?今天你们一出,公司里已经有两个艺人的通告黄了。就因为你们今天这遭!” 经纪人气得把他们桌面都拍得震响:“你知道他姓什么吗?他姓尺!他是尺绫亲哥!” 俩人:…… 他们一愣一愣,头脑空白,彻底哑火。 声音停下,经纪人累了,满脑子像被浆糊堆满。两人也像被破了凉水,身子完全失去力气。 他们这,是弄出了,多大的祸啊。 尺绫的后台,怎么会是一个小主持,怎么会是投资商,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刚才的工作人员来敲敲门,清脆一响,打破寂静的空气。 “准备好了吗?可以道歉了。” 第91章 真挚道歉 他们走进隔壁休息室, 只见昨天的那个主持人,正在咖啡壶前冲着咖啡,脸色与平常并无不同, 看不出一点愠怒。 这个房间不大,有一个窗户, 窗帘垂落, 透露进半点光亮,两人瑟缩。 大概是节目组专门为这场道歉, 准备好场地, 中间横放长桌, 两边是椅子。 尺言试水温, 往滤杯上缓缓浇一圈, “坐。” 咖啡在温水下, 香气逐渐浓郁。两人战战兢兢地挪开凳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慢慢坐下来。 尺言将咖啡冲好,倒入杯内。他转过来抿一口, 把咖啡放到两人相对的桌子上。两人一句话不敢说。 尺言侧坐挨在椅子上, 玩着手机。 两人看着眼前这人,既害怕又不解。这也太松弛了吧, 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水壶咕咚咕咚沸腾, 发出“滴”一声, 他又起身去倒出热水。 此时, 尺绫到了。 见尺绫进来,尺言回头, 轻声:“坐。” 尺绫没有直接坐下,他环视一下环境, 扫过两个陌生选手。尺言一遍倒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个小铁盒,递给尺绫:“他说给你的。” 尺绫低头打开小盒,里面塞满烟丝,成色很漂亮。 “别人给他的,不知道他不吸烟。他让我拿给你。”尺言给他倒水。 不少人意图巴结司徒辅,时常都能收到不少东西,包括各种名贵烟,他不沾烟酒,都让尺绫消化了。 尺绫入座。 两人纷纷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尺绫。 眼前两人看上去都不怎么生气,脸色平常,两人害怕的同时,意图侥幸抱一丝希望。 只要他们好好道了歉,就不会再难为他们吧。还会有机会留在这吗?应该不至于要让他们退赛吧。 “说吧。”尺言出声。 这句话听上去,是对两个木头说的。 桌面上多出一张纸,背面布满了鞋印,尺言翻到正面,赫然写着“cl克妈捏,没麻麻好可怜”,下面还有几行小字,不堪入目。 李越乐咬唇,将头低得更加低:“对不起,是我们做的。” 柴晋也跟着重复,带着哭腔:“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李越乐继续低头,假装强忍着眼泪,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一遍,祈求得到他们的原谅。 “我,我是真的,没想那么多。你也知道,网上戾气这么重,什么都能说得出口,我也是鬼迷心窍被影响了。” 第114章 “我知道我做得过分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用这件苦难才嘲讽你的,我不该揭伤疤,我现在想起来,感觉自己就是个出生……求求您,求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是怎么能说出那句话的,我真该死。” 他强忍着泪水,两双眼睛都充血红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似真的认识到错误,万分后悔一样。 尺言玩手机,听他说完,身子动动,看向他: “还有吗?” 李越乐一愣,还有?还有什么其他的。 “说说关于尺绫的流言。”尺言开门见山,非常直接,“除了尺绫克死他妈外,然后呢,你还听说什么了?全部都说一遍。” 李越乐彻底懵了,他目光移到隔壁坐着的尺绫身上,方才自己的一段话,尺绫神色不动。而尺言满不在意,不知有没有认真听。 今天叫他来,不是为了“cl克死妈妈”这件事兴师问罪的吗? 李越乐犹豫,这不会是陷阱吧,说得越多错得越多。但看见两人都不愤怒的模样,李越乐脑子一转,这是否属于推心置腹,看他到底承认几分,给他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幕后虽然是幕后,但也是混圈内的,聪明得很。李越乐感觉自己看透了这个主持的心思。他就是个利益至上,想要捧尺皇出道的人。问这个问题,就是借助自己的嘴,来揪出看不到的流言。 反正说是死,不说也是死。用真诚打动对方可能还有一丝生机, “除了‘尺绫克死他妈妈’之外……”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生硬地停顿一下,观察两人的神情。他们的脸色都没有改变。果不其然,李越乐心里稍稍定下来,自己猜对了。 “还有,”他假装难堪地说,“他抽烟,一抽好几包。是个百分百烟鬼。” “也有人说,尺绫假装清纯,实际上是s///m里的老手,还和几百个未成年睡觉。” “还有的说,尺绫他留级,不是因为休学,而是因为受到处分……说他在学校犯,那个罪。” 尺言靠着桌子,扶着脑袋,细问:“什么罪?” 李越乐抬眼瞥一眼尺绫,又迅速低下头,讷讷阐述道:“吸毒。” “尺绫是个杀人犯,面相不好,不仅克死亲人,以后还会犯命案。一辈子都坐牢。” “流言说尺绫是扫把星的命。一出生克死他妈、克死他爸,后面跟着哥哥生活,还克他哥,把他哥的前程给弄没了,谁遇到他谁就倒霉。” 说到完这句话,李越乐感觉到面前两人有动静,先前毫无动静的尺绫,看了他哥一眼,而主持人也神色微动,抿抿嘴。 看来正好踩中两人雷点。李越乐手指不安地抓裤子,直至尺言看着他,姿势动动,低头说:“继续。” 李越乐摇头:“没有了。” 他有也不敢说,每句话都宛若拿针刺人家伤疤,对他第一句的攻击性能接受,接下来就应该是厌恶了。 尺言转头,对一直有话想说,但是表现不出来的柴晋道:“那你来。” 柴晋被点到,立马坐正,吞吐着说: “尺绫是短命鬼,半空折翅,活不过二十四。” “尺绫满嘴谎话,骗人精。” “尺绫是绿茶,是皇族。” 柴晋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条,他说到口干舌燥,这些流言还是没能说完,简直是窑竹难书。 他感觉尺绫没什么反应,主持人也没什么反应。他们的防太高了,柴晋感觉自己根本破不了。他的攻击性怎么比李越乐低这么多? 他觉得不能再说了,必须一击必破,于是提出道:“还有个关于他名字的,要说吗……”他们没应,于是柴晋看着两人,继续说起来。 “尺绫这个名字挺好的。但放他身上,就不好了。可能会残疾、患病、短命夭折,没什么朋友。尺绫好的没取多少,坏的倒是全部灵验了。担不起这个好名字。” “还有人讨论,他以后的死法会是怎么样的,盖了个高楼。他们都觉得是上吊。” “然后经常有人骂,希望他如愿,早点凌迟而死。” 说完这句话,柴晋闭上嘴巴,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尺言站起来,大概是听得累了。尺绫坐在位置上不动。 “全都听到了吗?”尺言摁了一下弟弟的肩膀。 尺绫没回答,坐得端正。 李越乐感觉不太对,这好像是要背刺,他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们真的认识到错误了。网上的都是胡编乱造的,我们不该信,不敢拿来开玩笑,对不起!” “不是和我说。”尺言听到他的求饶,声音冷淡,对尺绫细声:“你来决定。” 关门咔嚓,窸窣干脆,尺言作为哥哥离开房间,房间内彻底安静。 连声息都能听清楚。 李越乐柴晋两人垂着头,心里不安。尺绫寂静一阵,拿起桌面上早已凉掉的水杯,抿了一口。 玻璃杯落桌的声音,掺杂着清脆和沉闷。 听得李越乐一阵心震。他紧张。 刚刚说出来的话,会有几分真几分假?现在完全由尺绫决定他们的去留,他会不会怨恨说这些话的他们? 尺绫脾气真的好吗,李越乐感觉自己在赌.博,他真的是信了那主持的鬼话,才鬼迷心窍地说一大堆流言。 “我真的,很需要留在这里。” “尺绫,你不出道,你不知道我们为了出道耗费多少心思。” “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尺绫拿出小铁盒,抽出点烟丝,烟丝弯曲漂亮。他撕下小半片白纸,悠哉悠哉卷起烟来。 他好像完全没在听自己的话,李越乐心里凉一截,继续哀求。 “我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要是被粉丝知道我要因为这个退赛,我就完蛋了。” “我不能回家种地,我不能塌房,求求你了。” 尺绫大概是听进去了,但不算在意,同时他对眼前的两个罪魁祸首也不怎么在意,宛若在听飞蚊蚂蚁,随时能抛掷一边捏死。 李越乐着实摸不透眼前人的思绪,心里急得发晕。 “我知道流言都是假的,我嘴贱,我错了。”李越乐直接打自己巴掌,啪啪作响,“尺绫,我不会再给你说坏话了。” 好几声响后,尺绫的烟终于卷好了。他夹在指间,凑到嘴边。 “没有。” “都是真的。” 尺绫说话,他咬住烟:“起码三分之二是真的。” 火柴被掏出来,他打了一根,很快就灭了。又划一根,只点热了烟头。 尺绫拿起桌面上那张纸,看两眼,随意地给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李越乐接过了,尺绫咬着烟说:“你举着。” 他用手,再次划亮一根火柴,点燃李越乐手上的纸,李越乐看着来势汹汹的火焰,瞬间慌起来。尺绫接过纸张,凑到烟前,任着逐渐夸张的火势点着烟。 随着纸张被吞没,火焰迅速低下去,如潮水速退,快要烧到尺绫的手。 尺绫没有松手,热浪在他指尖扑腾,快要祸及手指的时候,他轻轻一松。纸张化为灰烬,带着剩余的火焰在空中飘摇熄灭。 火烧烟味和烟草的呛味,同时掺杂在空中,尺绫吸一口烟,吞吐云雾。看得两人都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抽烟的尺绫,在他吐出云雾的那一刻,他们感觉流言里的那个可怕如恶魔的他,竟然这眼前,若隐若现。 尺绫发丝微卷,在颌旁晃动,盖出一缕阴影,火星更加明显。 杀人犯,扫把星。 处分,犯罪,谎话,短命鬼。 简直是好几个重影,在烟雾里重叠,模糊了尺绫的面庞。 两人内心紧张,像是一只被压住身躯的小蚁,只要眼前这恶魔手指一用力,就让他们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他的眼神在烟雾中藏隐,迷离间却藏着利刃,在不经意间让人恐惧,稍稍落两人身上,犹如将两人片片凌迟。 尺绫将眼神挪开。 “我们,可以走了吗。”柴晋颤颤巍巍。 烟雾飘到他们面前,烟草味刺激他们鼻腔,简直要灌满他们的肺,却一句不敢言。 尺绫的满身神秘感,更多是压迫感。他们也吸烟,却从未闻到过如此浓烈的烟草味,两人感到气场和浓烟之间的窒息。 两人想说话,但喉咙一句话说不出。纸已经烧成灰烬,伏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黑,这算是一笔勾销了吗,还是,要他们灰飞烟灭? 尺绫呼出一口气,白烟从他嘴角漏出,如流水白雾,他对小丑般的两人毫不在意,连眼神都只是轻轻一掠,没有直视。 他一笑。 两人见状,连忙屁滚尿流地滚出去,连头都不敢回。 他手指抖抖烟灰。 细如蝼蚁,只配点烟。 第92章 练习室1 王瑶刚过来看完, 说练得不错,继续努力。 尺绫蹲在角落,施齐青走过去, 捡起地上的歌词,坐在凳子上看着。 第115章 小a说:“我觉得, 我们是时候该设计一下舞台了。” 他们虽然唱得不好, 但大致已经熟练。别的导师,都亲自给他们指挥, 尤其宁星组, 整个舞台已经快成型, 而他们还停留在唱的部分。 王瑶她隔几天来看两眼, 鼓励一下就离开。也不说接下来要干嘛。 看来这姐也是三分钟热度, 要求高是很高, 但也挺不爱动的,属于想法多实力硬,但懒得带学生的那种。 魏紫也说:“我也觉得,我们应该要行动了。” 文州叹气, 拿着根软毛在地面画画, 施齐青见这场面,作为队长, 也确实该行动起来。他用节目组专用手机, 去联系王瑶导师。 【老师, 请问我们的舞台, 现在可以开始设计了吗?】 王瑶刚刚离开,不知道会不会看信息。没过多久, 王瑶就发来:【可以啊】 施齐青微惊,其他人也凑过来, 看来这是答应了? 不过多久,王瑶就发来一个视频,他们点开,没看一半,又冒出来几个视频。 大概是网速慢的原因,四个视频,整整发了十五分钟,接着王瑶迟来的一句,终于冒出:【参考一下】 众人:…… 到头来,原来这是个创新舞台,还得他们自己操刀。 这就好比人家的博导都是把题材、框架给你写好,手把手帮你修改,而他们的导师则无边放养,能过过,不能过就延毕吧! 顾圆闷声说:“我们去找编舞老师吧。” 先前编舞老师说要来帮他们,他们思考着,是否要等王瑶亲自操刀,毕竟都是专业舞者。很难说没有分歧。 事已至此,没办法,顾圆和施齐青腆着脸皮,出去一阵儿,终于带回来编舞易老师。 易老师脸色不算很好:“我之前没怎么编过这类的,顶多给你们点意见。” 别说意见,只要有人带着他们就行。这个组虽然位置不低,有好几个出道位的,但没有一个创造型人才,创新能力几乎为零。 易老师脸色缓和一点:“有啊。” 他看向角落蹲着的尺绫:“他有能力,挺会创新的。” 众人:“……?” 想起二公时,众人眼前一亮。 对啊,尺绫可是个创造过神舞台的人。当时大家私底下讨论过,是不是节目组编好舞,给他安排的剧本,后面得到了否认回答。 当时,易老师冷笑:“呵,我可没这么大本领。” 他们编舞的,也不是不能编,是编了这种舞台,播不出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尺绫,尺绫感觉身上一瞬焦灼,好像有很多蚂蚁爬在身上。 尺绫:“……?” 文州抛下软毛,跑到尺绫身边,生怕这个唯一的创造能手下一秒退赛走人。 “尺绫,你对这首歌,有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尺绫老实:“没有。”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表演呢?在舞台上面。” 尺绫继续老实:“不知道。” 他不是队长,也不当队长,为什么要想这些?他恨不得三公舞台越简单越好,站在原地唱两句就行。 最好一唱完就能淘汰,麻利回家,他虽然不抗拒留在这,但这冬令营也实在太漫长了。 魏紫叹气:“你问他也是白问,难道你想我们全都拿着小皮鞭上台抽吗?” 众人哑言。 魏紫明显不信任尺绫,与其说是尺绫这个人,不如说是尺绫的能力。毕竟擦边谁都能擦,舞台设计也不难,只不过尺绫灵光一动,走运罢了。 这个脑洞换他来,他也能上,没什么技术含量。 尺绫赞同,继续蹲着,这种经历一次就足够。 众人这样思索讨论半小时,完全没有进度,施齐青道:“先把老师发的视频看一下吧,找找灵感。” 他们就这样看起舞台,都是360p,单人、十几个人、几十个人都有。人虽然多,一个大全景,看得倒是清楚。 “好看是好看。”顾圆说,“但也不适合搬上舞台吧。” 这些视频动辄十几分钟,光是前摇都三分钟以上了,压根不是选秀舞台的路子。 他们这个组,加上导师一共七个人,就算王瑶不打配合也要六个人。想要做出五分钟之内炸眼的舞台,难度不是一般大。 “但是这个歌,本来就很激昂。”小a提出,“感觉做效果,不难。” 的确,这个歌不复杂,就是副歌反复重复,一段长间奏,情绪非常明晰,甚至有点简单。 “那要选什么舞种。”顾圆不懂,“你们谁会来点高级的。” 施齐青舞感还行,带上魏紫、小a去商讨一下大概要怎么弄,先弄出个雏形。 文州躺地上,“天亡我也。” 顾圆不解:“为什么?” 文州摇头:“你不懂。” 这个舞蹈室就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在商讨,一边在躺尸。 尺绫见没人动了,掏出扭扭棒,继续编小蝴蝶。文州躺地上看他一眼:“尺绫真松弛,羡慕,一点都不紧张。” 顾圆看躺地上的文州,还是不解:“难道你紧张吗?” 文州嘟囔:“我说的是紧张感。” 顾圆看手指缝:“毕竟尺绫不用出道。” 尺绫专心致志继续编蝴蝶。顾圆好奇:“尺绫,你这个是干嘛用的?” 他灵机一动:“难道是因为我们是《蝴蝶舞曲》,所以你特意编来当道具吗!?” 尺绫把一段扭扭棒绕到孔里,绑紧:“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编啊。”顾圆有点失落。 “花吸引蝴蝶啊。”尺绫之前编了花,基本全都砸手里,都三公了,感情更加深一点,他打算给张可黎修小a多一只蝴蝶当送别礼。 “我还以为你要送我们。”顾圆抱膝盖。 尺绫想想,也不是不行。文州人也挺好,顾圆想要也可以,反正自己时间多。 另一边的施齐青魏紫小a,声调突然,从讨论,逐渐大起来,有了点争吵的意味。 “我觉得就该这样走位,好看。” “什么好看,这样一走,队形就散了啊。” “这叫散?你想太多了吧。一走位就散那别走位了。” “你看,你来看,这样走就不紧凑了。” 文州爬起来:“啊啊啊啊啊我也要吵架。” 魏紫和施齐青的吵架更加激烈了,而小a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就想着自己的镜头是不是?” “我没有,你扪心自问,效果不好吗。” 尺绫伸手划了划,“这样,不就好了吗。” 争吵声一瞬间寂静,众人抬头,看着这个往日不出言的背景版。不是,你怎么也来掺和一脚。 尺绫觉得奇怪,继续用手指划。 “小a这样走。你这样走。队长这样,然后我再这样出来。这样就不会挡到了。” 众人:…… 众人沉默,抿着嘴,不情愿地跟着他手指一看。 看他指完后,本来觉得尺绫瞎掺和的众人,瞬间石化般静止。 半响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憋出一句: “尺绫,难不成你真是个天才。” 简直是完美的走位,没有任何缺漏,甚至照顾到每个人的镜头!没有比这个方案更完美的选择了! 尺绫点头:“很多人都说我是天才。” 搞竞赛的脑子就是转得快。顾圆星星眼:“尺绫,你是不是把在一秒钟之内,把所有情况都设想了一遍,然后得出这个最好结果的?” 这个问题,尺绫认为有点难回答,“额,感觉。” “啊,这都能感觉出来,”顾圆震惊不已,“我也想感觉一下,你教教我!” 这已经不是灵光一动了吧,这是灵光泉涌了,尺绫简直是像排走位的神。随手一指都是完美安排。 其他人也想听,凑过来,连施齐青也忍不住投来目光。 凭什么尺绫每次一比划,就简直是黄金比例般的完美安排。他们也想学学,拜尺绫为师。 魏紫蹲在一边,听着这吹捧,打断顾圆,泼冷水:“得了吧,人家脑子就是比我们好,都说了是感觉,还能靠几句话教会我们吗。省省吧。” 顾圆闭上嘴,自闭了。 尺绫出口:“也不是。” 他回忆脑内逻辑,将刚刚一瞬间的感觉细致拆分出来,弯下腰,伸手指在舞台的图纸上比划,语气耐心: “这个舞台,就是一个梯形。” “这里比这里是三比五,坡度75°,” “以中间这个点为c位,可以画七个等同大小的圆。将这个移到这里……” 文州喊:“停停停!” 其他人也已经眼花缭乱了。 不是,所谓的感觉,就是画图!?计算出几乎同等的边,用模拟轨迹来判断镜头遮挡?这也太逆天了吧! “我不懂,我不理解。”顾圆摇头,感觉怀疑人生,“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第116章 小a说:“尺绫才初二呢。” 顾圆看自己的手,数十个手指头:“我大二。” 虽然不是名校,但好歹也叫大学生,在尺绫面前,他简直像个幼儿园小孩,连加减乘除都不会! 而初中没毕业的尺绫,已经拿下了竞赛冠军!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发光点,充斥着家庭、金钱、人脉、智商buff。简直是究极天龙人,一个能顶十个大学生! 还没高考的文州拍拍他肩膀:“你们大学生是这样的了。” 魏紫有点想说话,但刚张开唇,就抿上了,他很明显不太能融入这个组的话题,氛围也格格不入。 施齐青拍拍手,“那这一段,就先这样走位,试试吧,录一段看看效果。” - 尺绫回宿舍,脱掉鞋,盘腿坐到床上,开始写写画画。 黎修过来看他,见他拿一支笔,在白纸上画画。他说:“又画花啊?” 凑近,只见几个点,画满了复杂交叠的○□△^▽^,黎修一瞬间,还以为看到是工程设计图。 见到abcde五个字母,黎修才恍然大悟:“你在画走位。” 尺绫点点头:“嗯对。” 他拿着笔,埋头,继续画图。他们组舞台设计的任务交付给他了。 黎修也坐下来,尺绫写写画画,黎修看着他侧脸,温声说:“昨天的事情,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公告栏的闹剧历历在目,那张纸片,虽然已经灰飞烟灭,但还停留在大家的嘴里。尺绫嗯哼两声回应,似乎是没在意,专心致志地设计走位。 “没什么事。”尺绫拿橡皮涂改,发现橡皮擦不了圆珠笔,顺手丢回床上,“还行。” 见他这样正常,黎修也放心下来。他从别人嘴里听说到网上关于尺绫的流言,确实很难听。 “其实,”黎修没打断他,坐在他身边,抬头看天花板,“但凡在公众露面,都少不了这些难听话。” 不说尺绫,光是张可、小a,全网统计下来也被骂了几千条,包含着问候家人、关爱长辈、指导前程。 只是,像尺绫这样,准确到诅咒横尸街头的,也的确少见。大多只会在爆火的爱豆身上出现。 比如说,容姚、卓云山,也没被少骂过原地去世。 不过恰巧尺绫双亲俱亡,网友们就揪这点不放,显得攻击性额外强罢了。 “以后你要是进圈了,出道了,会被骂得更厉害。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黎修语重心长,“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后你要是红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戳你背后的恶人会更多。” 尺绫不说话,画笔停了一下。 黎修是过来人,被网暴好几回,几家出道的轮流打击他,以前在也饱受其他练习生排挤。他回忆起过往,实在不忍心尺绫一个人郁闷,出声劝解。 “你不要太难受,都是要习惯的。” 尺绫全都明白。 哪个练习生不被骂?哪个明星没被人造谣?做这行的,始终都要一点抗压能力。黎修已经锻炼出来了,但他怕尺绫没有,他知道那感觉有多糟糕。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不舒服。” 就像一根刺一样,虽然不会流血,但隐隐作痛,表面看着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心还是很会不适。 黎修没人安慰,靠时间排解,他不想尺绫也像自己一样。 “这就是圈内现状,改不掉的。” 无时无刻的夸赞,毫不停歇的辱骂,明面上、暗地里的,无数条网线的纷争口舌,四面八方的恶意。 “没必要太在意。” 黎修站起来,轻轻叹一口气: “习惯就好。” 尺绫已经停笔一分钟,他听完黎修的谆谆教诲,抿嘴:“谢谢。” 这是昨天以来,第一个正式安慰他的人。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他真心感谢。 黎修出去,把门带上,尺绫把目光转回纸上,久久都下不了笔。 黎修看出来,他是要出道,要成团,就算不成团也会混娱乐圈的人了。 其他人可能有这个猜测,也有人觉得他依旧不想出道,在三顺也好,决赛也罢,都只是被粉丝裹挟的小流量,不会给他留出道位。 就连尺自己也清楚,嘴上说着不会出道,实则只是不愿意承认,他非常清楚,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黎修帮他点出来了,众多练习生梦寐以求的出道位,会被他占据一个。他会出道。 尺绫没什么实感,只将此作为垫脚石。在众人眼里,也可能是他一次小小的试错机会。 可作为出道位之一的黎修,面对自己这个未来队友,是高兴,还是微微难过呢。 尺绫低头。 从进来的第一刻开始,见到这么多人开始,他就又在思考。 对于练习生来说,他们,会羡慕自己吗。 第93章 练习室2 在尺绫把走位定下来的时候, 终于,消失已久的导师王瑶,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 距离三公,只有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人家的进度都是70%、80%, 只有他们组才刚40%。 文州已经不抱希望了。直接在地上躺平, 三公殉就殉吧,大家一起殉, 多好! 施齐青的领导力确实欠佳, 小a想, 要是当时把队长一职给了魏紫, 会不会更好一点, 不至于现在坐吃山空。 对于导师的莅临, 他们也没多少热情,唯一还活着的是尺绫,做完对小组的贡献后,跟毕业了一样, 坐在角落激情编蝴蝶。 “好了好了, 起来。” 王瑶拍拍手,她看出几个队员的沮丧, 鼓励道:“放心, 有我在呢。我可是专业的” 她是享誉世界的艺术家, 每年全球巡演十多场, 创造了一个全新舞种,有个人特色明确的舞风, 缀三个名头的专家。 文州苦笑,小a内心也暗想:“有你在有什么用, 你是专家,我们又不是。” 就算她不吃不喝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呆在这,也不能让他们在三天后的排练前,一跃而成艺术家,公演前能弄出四不像就算是奇迹了。 王瑶说要看他们的走位,尺绫被迫起身,跟着众人划水两下。 王瑶眼前一亮:“不错嘛。谁设计的。” 尺绫没出声。顾圆代替:“我们一起想的。” “……”小a听到这句话顿顿,看向文州,施齐青抿抿嘴,所有人都没有反驳。 而走位的设计人,尺绫,则坐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 王瑶若有所思点点头。魏紫站起来继续,继续练习,一句话都不说。 “那就开始吧,按照这个走位。”王瑶启动教学,“准备好了吗?三天后就彩排了。” 时间紧任务重,王瑶打算给他们突击训练,三天就能端上一个成品舞台。 小a内心吐槽:这还用准备?可以收拾收拾,准备淘汰了。 一个上午之后,小a的这个“准备淘汰”,就跃然成为“准备去世”了。 王瑶,真不愧是专家。 强度,太特么高了。 几乎是没有停下来,简直是一口气从开始练到去世。 她口中的“一天学会一种舞,两天排演每一步,三天速成上舞台”真的不是吹的。王瑶信心很足,他们也真切感受到了。 感受到快死的程度! 众人哭丧着脸,泪流满面。 累,太累了!可是手脚停不下来!他们含泪苦练,痛苦不堪,手脚学会了动作,脑子却还没理解,全凭肌肉记忆。 就像是报了个二十课时的舞蹈班,两小时一节课,但一天上五节,三天上十五节,一周就能文艺汇演。 “这才基础呢。”王瑶说,“这基础练好了,等会就轻松多了。” 众人麻木到说不出话,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抬头看看时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王瑶喊停:“休息一下,去吃饭吧。下午再继续。” 众人满头大汗,王瑶一出门口,他们就犹如丧尸倒地,连片哀嚎。唯一还活着的是尺绫。 尺绫的任务很轻,按照他设计的走位轨迹来说,他只需要走两步,唱唱最难的祝福语就行。王瑶也没打算让他多练,大家在勤奋苦练,他就在后面挥挥手摸鱼。 “这,真的能行吗?”顾圆欲哭无泪,“我感觉还没上台,我们就先练废了。” 施齐青还是理智的,喘着气:“那倒,不会。” 王瑶的练法,大概是让他们先找找这舞感,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有点舞蹈基础,甚至算得上是各个团队的舞担。但要驾驭起这个未曾接触过的新舞种,还是有点难度。 “我们不会要练两天基础吧。”顾圆差点哭泣,“我感觉我现在就很不好了。有点头晕。” “估计今晚就会抠动作。”施齐青摇头,缓一会,“等着吧。” 尺绫此刻起身,饭堂开了,他要去吃饭。 小a也休息得差不多,犹豫伸脖子,跟着起身。文州也不躺尸了,饭还是要吃的,听说今天有红烧肉,带肥的那种,是他的最爱。 第117章 顾圆说:“我去吃饭了。”施齐青也跟出去,魏紫喝水起身。 但尺绫走得太快,并没有和别人一起作伴吃饭的习惯。远远的,就拉开好多米距离。 走廊上尺绫一个人,脚步飞快,背影愈变愈小。 顾圆吐槽:“尺绫真是摸鱼圣体啊。他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练一上午,别人都快没半条命了,他却摸一上午鱼,健步如飞。 小a说:“没办法,他就这样。他又不占你镜头。” 顾圆噎住,没再说话。 虽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顾圆早上那句“是我们一起想的”,还是不太厚道。 可能是无心之举吧。毕竟确实人人都参与讨论,但他们和尺绫的出力,基本是10%和90%的区别——他们负责提要求,尺绫负责分配。 最终成果出来,每个人镜头都差不多。唯独尺绫为了就着歌曲,把自己的部分砍掉,匀给了各位。 食堂到这个时候,人已经不多了,都是吃完准备走。他们练得太晚,显得四周清冷。 几人到的时候,尺绫已经坐在角落吃着草料和鸡腿,小a文州没有凑过去,他们打完红烧肉,自己找了个位置对桌坐下,聊聊天。 “那个顾圆的心思,不如多花在练舞上。”小a开始抱怨。 “你管他这么多。”文州埋头吃红烧肉。 “谁还不懂。”他吐槽不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表面上倒是纯洁无瑕,天真烂漫,和文州走同一个路线,实际上心眼多得很,哪个热门就蹭哪个的镜头。 文州当然心里门路清,也就敷衍一下他。在镜头前,总不能崩人设吧。 尺绫在角落,也听到两人模糊的对话。他吃完鸡腿和草料,吃完今天的巧克力小蛋糕,起身收拾盘子。 出了食堂,迎面撞见之前的闹事者李越乐和柴晋。他还没走几步,两个人就立马转身,畏畏缩缩,灰溜溜地低下头,生怕再看到和他对视一眼。 尺绫没管,大概还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他想回宿舍睡一下觉。 在刚走出去没几步,施齐青突然在后面叫住他:“诶,尺绫。” 他回头,施齐青看着他,出声道:“时间很紧,我们下午也继续练吧。我想帮你抠一下动作。” 话已至此,明晃晃说他基础不太好,早上练习不够,动作也不太标准。 尺绫犹豫一下,见施齐青的注目,也不好再回去休息,只能掉头往练习室去。 两人走十分钟,远远听到些许音乐声,再走近,看到练习室的灯还没关。 施齐青有点疑惑。 推开门,发现居然是魏紫。施齐青松松肩膀,搭话道:“食堂都快关门了。” 魏紫见他们进来,也回头看看,停止了加练。 他走到一旁喝水,打算准备离开了:“现在去。” 加练没有立即开始,施齐青一直等到魏紫出门口,关上门,才打开音响。 “你要这样,对,这个脚要这样。腰挺直一点点。” 尺绫给自己安排站在了角落,镜头也是最少的那个。但是,这是个团队舞台。施齐青不希望因为一个人的偷懒,导致整个舞台的失败。 在施齐青的指导下,尺绫加练了两个小时,虽然没什么长进。 两个小时后,其他人休息完,带着能量饮料,陆陆续续回到练习室。 顾圆戴着口罩,推门而入。文州放下水,小a在后边,看顾圆这幅武装:“你怎么了?” 顾圆答:“刚才回去,打了好几个喷嚏,头有点晕,感觉是有点感冒。” “脱了吧要不。”文州说,“你这样也跳不了舞。” 顾圆没继续这话题,转头见到施齐青和尺绫两人,有些惊讶:“队长在帮尺绫加练呀。这么好?” 魏紫在旁边一句:“挑软柿子捏是吧。” “……” 施齐青抿嘴,停下指导。尺绫被强迫加练两个小时以来,终于能歇息两分钟。 如果这段被剪了进去,在镜头下,施齐青肯定是个负责细致、耐心十足的队长形象。 只不过,也只有尺绫这种脾气好的,容易说话的,肯愿意捧他这个队长一个高光。 魏紫的那句针锋相对后,练习室里一阵死寂。 直至王瑶再次推门而入,练习室才有了一点声息。 “休息好了吗?”王瑶关门。 其他人应“可以了”,唯独尺绫不说话,别人都活了,重新充满精力,他累得挨在墙边。 “那就,继续吧。”王瑶鼓掌,声音响亮说,“再走位跳一次给我看看。” 他们走了一次位,带着王瑶今天教的动作,王瑶点点头:“差不多了。” 她在这首歌的编舞上,融了多种快步舞曲、吉格舞、恰空舞……考虑到他们基本没有芭蕾基础,王瑶简化舞蹈,加快节奏。 经过一早上的练习,框架搭建起来,她要开始细化了。 “魏紫,你是主歌部分是吧。你先来。”王瑶指挥,“其他人不用跳,跟着走位就行。” “到这的时候,动作大一点,一定要放开,你像我这样举手,然后这样……对了。” 她亲自上手,以身示范。一个个轮流教完了细化动作,经过今早的基础训练后,大家都学得很快。 文州的主歌1过后,终于轮到祝福语,这是尺绫单独的部分,王瑶看着他:“好了,到你了。” 尺绫和其他人一样,先边跳边走一遍。 施齐青低下头,虽然经过了加练,但尺绫的水平还是没有进步。 虽然尺绫热度不低,但有这么一个零基础的队友,简直是令人担忧。 王瑶看着他,似乎是在思索,犹豫一下。 施齐青已经觉得尺绫又要加练了。 “你不合适这个动作。”王瑶突然说,“你来,我教你另一个。” 初舞台的时候,王瑶就已经对他有无限遐想。尺绫的身段实在是美,这动作放在他身上,简直是糟蹋他。 “放松做就好,要的就是一种松弛感。”王瑶迅速想到新动作,激情满满地演示,“跟着我做一遍。” “对,你到时候就这样。” 众人看着王瑶现场为尺绫重新编舞,情不自禁惊讶,毕竟大家练了这个动作一早上,而尺绫一句不合适,就能换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瑶这个改动直接破坏副歌一段的走位。顾圆、文州、施齐青的轮c没有了,被尺绫这个新动作给霸占掉。 大概是十几秒后,眼见着这个动作就要定下来。顾圆举手,声音有点弱:“老,老师。” 指挥得兴致勃勃的王瑶,被突然打断,回头:“怎么了?” 顾圆讷讷:“老师,如果尺绫这样,从我们中间走出来。那走位就要……改了。” 他最终是忍不住,舍不得镜头,看着这大改的场面,好像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噢。”王瑶停了。 小a也说:“如果这里的轮c改了,可能后面的走位,也需要动一下。顾圆可能担心分配不均。” 轮c等于镜头。王瑶恍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拿起走位表翻看。发现确实如他们所说,要是一改,他们几个人的部分就分配不均了。 尺绫没有说话,也不发表意见。她环视一圈,其他人都是和顾圆小a一样的脸色。 她缓缓点头,翻页:“这样的话,那就,后面也改了一下吧。改均匀一点。” 见着王瑶导师若有所思,众人都内心定下来几分,默默赞同这个做法,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镜头少一截。 “这样吧。第二次的轮c也砍了。” 她对尺绫挑颔: “他镜头少,匀给他。” 第94章 舞台彩排 三天已过, 节目组给个各组定好妆造,装饰舞台,开始初次彩排。 卓云山、黎修所在的宁星组《stars》是第四, 而他们组的《蝴蝶舞曲》是第五。 准备的时候,他们隔着帘子, 看到宁星组的表演, 施齐青不由得感叹一句:“卓云山的舞真的是,越来越有进步。” 文州也说:“他们的衣服挺好看。挺好, 和我们不是同一个风格。” 尺绫听来听去,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在以前的一公二公里, 他的队友常常都会羡慕前一组, 发表“跳得太好了”“我们完蛋了”“啊怎么办?”的言论。 到了三公, 大家都气定神闲。大概是因为能留下来的, 实力也好人气也罢,都是人中龙凤,属于被羡慕的。 他们穿的是褶裥礼服,配一个深色小马甲, 跟欧洲贵族穿搭没什么区别。 其他人都是柏林蓝枣红、古铜褐桂皮粽, 偏暗色的舞服,尺绫由于副歌占据大部分镜头, 穿得更亮眼一些。 他一身白色, 束高领, 无袖马甲, 纽扣简约,非常修身。 “尺绫这身, 像之前的容姚。”有练习生点评。 “没有吧,我觉得他们风格其实不一样。” 第118章 单论长相, 容姚和尺绫比起来,瞬间变得板正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塑造风格总是反着来。 形容容姚,他们会说: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男生。 形容尺绫,他们则会说:他真的很好看,像玫瑰一样。 不是漂亮,不是帅,不是雌雄莫辨,就只是好看,肉眼可见的好看。人类生理感知意义上的好看,地球爆炸的好看,万年一遇的好看。 一个是好看,一个是漂亮。虽然都是长发咖,但区别还是有的。 两人被泥塑的概率不相上下,男粉丝也管叫老婆,女粉丝也管叫老婆。但叫尺绫“宝宝”的人更多,大概是他年龄比较小的原因。 论起性转,大概是营销的原因,容姚可以说一步登天,各种“神仙姐姐”“姐姐好漂亮”层出不穷。 但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叫尺绫“神仙妹妹”的情况。 “最后他们俩会出谁呢?”练习生们思索讨论。 毕竟,一个九人团,长发门面出一个就够。容姚看上去挺稳的,如果尺绫二公就淘汰,那么他必出。 但现在尺绫还在,而且势头很猛,昨天有人偷看了实时排名,他的排位飙升到15。容姚却还在六和七徘徊,不进不退。 按照这样的趋势,尺绫节节高升,容姚不进步就算后退,最后出谁倒真不好说。 再加上容姚公司还有另一个稳出的文州,保不保容姚,没人能说准。 《stars》组表演完毕,下台,轮到《蝴蝶舞曲》上了。 王瑶今天没空,只有他们自己排练。 舞台还没完全布置好,还要过两天,才能做好道具。几个人上去,开始彩排。 音乐声音并不大,下面的人看他们干巴巴的走位,舞蹈也不算华丽。而且,几乎称得上清唱的歌声,由于翻译的问题,听上去很绕口,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般啊,这一组。”几个练习生锐评。曲子过半,几个人疑惑,“这个舞台的c是谁啊?” “导师合作舞台不都是轮c吗。”一个人回答,“要不就导师c。” “没有吧,总有先后顺序。”练习生说,“看着像文州,按理来说也应该是他。” 副歌1已经过去,文州边唱边跳边占镜头。众人听着,接下来两句怎么没有声音。 “谁唱的啊?这么小声。”面前也没有人出来,看不到唱歌的。练习生数一数,“这是尺绫的part。” 太拉跨了吧。 这首歌节奏很快,副歌一过,又重复第二段主歌。 到这一段的副歌,尺绫的声音终于放出来了。 只是底下的人听着:“车润车润咕噜咕噜……” “他在,唱什么东西。”练习生们皱眉,“怎么口齿不清。” 再抬头一看,只见亮眼的尺绫走到最前端,众人再次迷惑:“这个走位。都堪比文州c了。” 接下来一段长间奏,c位还是没有换,尺绫仍旧霸占中心。 “双c吧。”有的人说。 其他人面露难色。虽然也不意外,都尺皇了,还想要怎么样? 尺绫的实力,在这个组,简直是来当拖油瓶的,水平差其他人一大截。 舞台总监大概看一下,点点头,叫他们下来。 第一次彩排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其他人也没心思看下去。怪不得都传这个组氛围不好,摊上尺绫这么个废物皇族,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蝴蝶舞曲》组到后台,尺绫就把麦卸下,用手调试,低头看看。 施齐青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关心问:“刚才,麦出问题了?” 设备组的也上来,注意到这个问题,过来查看。 上台前他才试过,那时候还正常,没料到中途会坏掉,完全放不出声音。 后面的几段麦才算正常点,能放一半声音,尺绫花很大力气才唱出来的,有点跑调了。 按理来说,这种设备问题,本来可以当场叫停。只是当时已经过大概一分钟,临时发现问题,大家都沉浸舞台里,不好叫停了。 “没事。”顾圆一下台,立马重新戴上口罩,安慰尺绫,“到时候也是半开麦。没关系。” 尺绫把耳麦交给设备组,卸下身上的装备,不再去研究。 今天的排练结束了。晚上再加练一下,任务就结束。 他们出舞台的时候,正好遇上容姚组的《白马山》进场。容姚组本来是第三进场的,但导师姗姗来迟,推迟到现在。 “好呀。”文州挥手点头,活跃地打招呼。 容姚和文州同一个公司,彼此相熟。容姚微微点点头。 《白马山》进场后,顾圆嘀咕一声:“容姚怎么总是端着呀。” 小a抿嘴不语,施齐青也不参与这个危险话题。文州说:“嗨呀,他这人就这样。” 从进公司开始,就一整天端着,性格也端着,不怎么能放的开。 这点和尺绫到完全不像。尺绫虽然也话不多,但他不端着,甚至很接地气。 回去练习室后,一进门,顾圆就打了个喷嚏,小a调侃他怎么这么多天还没好,不如回去好好休息,顾圆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他们练了一会儿,就下班去吃饭休息了。 几个人走得很快,尺绫还没编完蝴蝶,他们就不见人影。唯独角落剩一个收拾东西的魏紫。 他今天沉默寡言,连嘲讽都没一句。 尺绫突然出声:“谢谢啊。” 魏紫本来想把矿泉水往背包里放,听见这三个字,手突然一顿。 “谢什么。”他闷声。 尺绫也没继续答下去,空气中沉默。 但两人,都知道在说什么事情,是关于走位的设计。 当顾圆说出“那是我们一起设计的”那句话后,魏紫当日中午就独自留下来。 他其实没有加练,而是转身出门,对导师王瑶说了走位设计的真相。 “没什么好谢的。”魏紫继续收拾背包,“我还以为你会恨我。” 如果不是魏紫出去告知,那晚上,尺绫也不会被王瑶特意点出来,给他分了个亮眼的部分。 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聊天也沉默寡言,能对话就已经是奇迹。 “不会。”尺绫用手指,在地上画圈,低着头。 虽然大家都说他皇族,说他没什么能力,他也不是很想要这么多镜头,不想留下来。 但有人替他发声,也挺好的。起码尺绫知道。 魏紫没有接话,但他收拾东西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广播响了两声,是下班铃。魏紫坐到练习室的台阶上,微微欠身。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各自沉默,默契地坐着休息。 空气中非常安静,比起顾圆、文州他们在的时候,要安静上百倍。这场面,在这间练习室里,已快半个月没出现过。 尺绫回忆二公时队员们的各自不语,大家默契地坐着,什么话都不说,就跟现在一样。 本来是他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在这个团队,却变成一种稀少的情况。 比起和顾圆、文州、小a们喋喋不休聊天,他更愿意一个人坐着,魏紫大概也是这样。 “你有熟人吗?”尺绫突然问。 魏紫抿抿嘴:“没了。都淘汰了。” 魏紫一公、二公相识的成员,基本上就幸存他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和尺绫一样,是从贫民窟里闯上来的。 只不过,尺绫大概是有后台实力,再加上老天赏饭吃,上升得很轻松。 魏紫则不然,他要铆足了劲才能让观众注意到他。勉勉强强靠自己一个人熬到三公。 而且他性格古怪,人缘不太好。几个月走到现在,挺孤单的。 “我也挺孤单的。”尺绫说。 魏紫不想矫揉造作,他不爱把这些内在情绪,拿到明面上说。 他当然知道,尺绫的确没朋友,虽然文州、张可、黎修等人都热衷于围着他。但魏紫也的确感受到,他身上的孤单。 尺绫并不是在发出交友邀请,他们两个不会成为朋友。 他们有点像,都性情古怪,虽然一个是平民,一个是皇族。 “没有对你好。”魏紫声音缓和,“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没关系,我习惯了。”尺绫温声,“我对所有人也说谢谢。” 魏紫喝一口水,拧上水瓶。他比尺绫要高一点,以前做过模特。半路出家来选秀,他实际上不太习惯。 只不过,路选都选了,没得回头。 这个组也一样,不选都选了,队友烂透也没回头路。他每天就靠尖锐的字句,来发泄发泄。 尺绫知道他心中不满,知道他恨铁不成钢。 “你倒好,”魏紫推门,停在门框边,回头看尺绫。这模样大概是要嘲他一句。 只是前半句出口,魏紫的声音就停住了,他目光停在尺绫身上,随着声调失去尖锐,甚至黯淡。 “……” 第119章 魏紫的嘲讽没有出口,出去,关上门。 大概是同病相怜,也大概是无话可说。 第95章 表演前夕 三公演出马上来临, 组织最后一次排演,一切顺利进行。 尺绫临时被改了妆造,在百褶领上系了一根棕色丝带, 更加精致。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改动,贴合舞台布景, 风格统一。 上台排演完, 大家都发挥不错,尺绫的麦很正常, 他唱出很好的声音。 加以王瑶的参与, 舞台再不像两天前那样干巴巴。她的帕萨卡利亚舞步, 随着竖笛声一出来, 如同画龙点睛, 舞台瞬间点燃灵气。 “好了, 今天表现都不错。”王瑶鼓掌,“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加油。” 众人披上外套,对王瑶鞠躬:“谢谢老师。” 最终排演结束, 一出门, 就感觉冷风嗖嗖,几个人连忙躲上车, 坐车回到营地, 车直接开到a栋练习楼。虽然说好好休息, 但时间还挺早, 可以勤奋加练一下。 顾圆在车上聊天:“尺绫,你家装修好了吗?” 尺绫被突然问到, 顿顿,目光从窗外转回来:“嗯。” 顾圆抱着棉衣, 凑着头问:“那你怎么还不回去?” 这个问题着实不算高明,尺绫不知道怎么回答,继续看向车窗外。小a扯回顾圆:“你感冒好了?” 顾圆回头:“好了吧。昨天就好了。” 今天顾圆没有戴口罩,也没再见他咳嗽打喷嚏了。 天气是有点冷了,尺绫伸手弄外套,看窗外,树都在倒退,光秃秃的树杈飞快闪过。 他感觉喉咙有点痒,用手拧喉结,轻轻咳嗽一声。 十多分钟,车就停在练习楼面前,众人下车,施齐青说:“走吧。” 其他人也没意见。别的队一样,基本从现在开始练到通宵,美名其曰加强肌肉记忆,临时抱佛脚。 经过走廊,施齐青推门入训练室,众人进入,放下各自杂物。魏紫注意到尺绫,出口关心:“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大家都全妆,基本看不出来脸色唇色。尺绫别过脸继续轻咳两声,喉咙愈发愈痒。 “完蛋了。”小a指着顾圆,“你是不是把尺绫给传染了。” 顾圆下巴快掉下来:“啊,我都好了。” 更何况顾圆带了好几天口罩,该做的防护都做,其他人没被传染,偏偏尺绫被传染了。 “抵抗力这么差吗?”施齐青查看情况。 尺绫摇头,戴上口罩。 他练了一会儿,感觉浑身力气在流失,冷意从背脊攀上肩膀,在蔓延到脸颊。 在大家练齐舞的时候,他受不住,走到一边坐下。 大家见状,停下来:“尺绫,你还好吗?” 尺绫扶着墙站起来。 顾圆说:“应该没什么事吧。吃点药试试?” 施齐青说让小a扶他回宿舍。尺绫拒绝了,他一个人回宿舍,恶心感涌上来。 石穆还在练舞台,宿舍里没有人,他一推开门,就径直进洗漱间呕吐。水声哗啦啦冲唰,尺绫用水抹了把脸,冷汗已经满头。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抿抿嘴,身体的不适感仍然没有减轻。扶着门,他走回床上一躺,闭着眼睛。 他中午没有进食,睡一个下午。入夜,竟然发起高烧。 刚训练完,回宿舍的石穆,忙碌中瞥见他一眼,见睡着的他神色不太好:“你怎么了。” 尺绫抱着被子,身子已经被捂得发红,“不太舒服。” 石穆拿杯子喝水,问:“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尺绫哼唧,没应。 小a过来看一眼情况。 “怎么样,还好吗?” “尺绫,我这有药,你要不要吃一点。” 明天就是三公了,尺绫还担着很重要的部分,如今的关头出问题,叫他们组如何是好。 尺绫把脸埋被子里:“我休息一会儿。” 石穆对忧心忡忡的小a说,“我明天帮你叫他。” 睡到十二点,尺绫终于是醒了。他抹头上的汗,被子也被浸得一片濡湿。石穆去了训练室,帮他把灯开着。 小a拿来的药在桌面上,还给他拿了冲药剂的塑料杯。 尺绫坐起来,缓一会儿,他用手背探自己的额头,还是有点热。他翻找出温度计,七分钟后发现38.5c。 刚好是高烧边缘,他感觉已经习惯昏沉的头颅,拿着塑料杯和药剂,打算去喝点药。 走出去,大家都还灯火通明,没有休息,赶着为明天的演出作最后练习。 到楼上打热水,扭了好几个开关,没有水出来。 尺绫再一看,发现没有通电。 他一想,大概所有练习生都还在勤奋练习。今天自己没能加练,害得大家进度慢,完成度不高。 现在身体好一点,也该过去一下。他端着药杯,往练习室走去。 练习楼灯火通明。尺绫没直接上去,拐着弯,先到茶水间喝药。 这条走廊不常开灯,茶水间在走廊尽头,一片昏黑,但饮水机在运作。 尺绫深入走廊,进去打小半杯开水,搅拌药剂,一口气喝完,暖流涌入胃里。 身子热热的。 他倒一杯温水,转身出茶水间走几步,突然听见走廊边上的楼梯间里有人在聊天。 “不是吧,这个时间点病了?那你们舞台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通。” 两个声音都有点印象,尺绫停住脚步,认出其中一个是顾圆。 “明明前几天都没中招,偏偏今天就感冒了。我也就换了一下麦而已。” “可能潜伏期两天吧。”另一个声音说。 “早不中招晚不中招,偏偏这个时候中招。今晚忙得一批,已经在商量谁接他的part了。” “你也真是坏。”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怎么就能想出,把自己烂麦换给他的损招。” 顾圆带着点骄傲,“我恨不得人人都换。彩排的时候,就该往他们每人的麦上吐口水。” “服了这班人,到头来还是我镜头最少。” 尺绫不语,离开。 他捏着塑料杯,力气很轻。这个杯子很劣质,一用力就会变形,温水涌上来。 到达练习室门,里面的人都坐着,在休息说话。尺绫一推门,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其实是在商讨新走位方案。 施齐青看见他,有些意外:“你身体好一点了吗?” “好一点了。”尺绫点点头,进来。 文州听着:“我感觉你声音,是不是好像有点哑。” 尺绫绑起头发:“吐的。” 他对着镜子,问:“我们今晚还练吗。” 他喉咙像有块东西堵着,但他没有说,其他人见他这副模样,不再提改走位的事。 “刚才休息几分钟,顾圆出去了。等几分钟他就回来了,我们还要练三四次吧。” 尺绫答:“好。” 时间大概是练到两点。施齐青有点担心他:“你还是不要熬夜比较好。” “不用。”尺绫已经开始热身起来,“能跳。” 没过多久,顾圆果然推门而入,见到突然出现的尺绫,他惊喜:“你怎么回来了,好一点了吗?” 尺绫没应。他们开始练习。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逐个逐个练习室,敲门提醒:“早点休息啊。” 轮到《蝴蝶舞曲》这个组,工作人员看见跳舞的尺绫,想起来他好像不舒服,于是询问:“尺绫,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施齐青去摸尺绫额头:“还有烧。” 工作人员:“烧多少度。” 他刚刚量是三十八度半,现在喝了药,应该好一点。 工作人员不放心,宁愿晚点下班,也要拿药箱里的温度枪,望他头上滴了一滴,数字冒出:“39c。” 尺绫见这个数字:“可能是刚刚跳舞,热了。” 这可不是低烧,更何况体温枪和水银比起来,年轻的工作人员立马和副导商量,说要给他送医院去。 这都凌晨了。别说网约车,节目组都快要下班,医院倒还是开着。尺绫说要不算了,影响你们休息。工作人员给他一个电话,让他打给他哥。 尺绫没办法,只好打给他哥哥。只是他哥此刻才刚上播没多久,手机不通。工作人员打哈欠等着他,尺绫说:“我能再打一个吗?” 他不想麻烦工作人员,他打给了司徒辅,嘟嘟几声后,通了。 “喂。”在工作人员的注视下,他只好闷闷说出: “我生病了,你能带我去看个医生吗。”他又补一句,“我在西体育馆这边。” “发烧了。39度。” 通话挂断。尺绫把手机还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问:“怎么样了。” 尺绫说:“我现在出门口等,有人开车来接我。你们可以下班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太放心,拿来大衣裹住他,把他送到门口,陪着他在门口等。直到一辆黑车来到大门。 第120章 这长得怎么这么像n市局子的外勤车。车型倒和其他车没什么区别,唯独是前窗右上角挂个黑白公牌。 有这个牌,就能进出n市的所有的闸栏,只会在公务车和公交车上出现。 尺绫往上走,节目组拦住他:“你确定?” 尺绫说:“我认识他,就是这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还是不放心,怕担不起责任,于是提出:“我和你一起去。” 冷风嗖嗖,尺绫打开门,躲进副驾驶。工作人员坐到后排。 司徒辅见两人上车,不语,继续开车。 工作人员一路上打好几个电话,内容大概是汇报尺绫生病,现在外出。 “你这算公车私用,还是私车公用。”尺绫裹着大衣,缩在位置上,看空无一人的路。 大概是工作人员电话声过于响亮,司徒辅抿抿嘴,尺绫并没有得到回答。 凌晨时分,路上只剩几辆小车亮红灯,稀稀疏疏。这车是司徒辅自己购置的,但因为前些日子局里车不够,他就把自己的车也上了公牌,供局里出外勤使用。 他为这番事业鞠躬尽瘁,生活工作几乎不分家,今晚来接尺绫看病,也分不清是工作还是私事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医院。 尺绫:“急诊。” 司徒辅停下车。 他进去看病,工作人员负责缴费排号。尺绫用水银量了□□温,现在是39c。 他不意外,晚上发高烧,再正常不过。医生说可能是流感吧,给他开了个验血单,尺绫去验血,十五分钟后拿了报告单。 医生看完报告又说,你这免疫力挺低,病毒感染有点严重,需要挂水。 当他哥打电话过来,工作人员把电话给他,尺绫说:“有点发烧,还要挂水,可能得四五点才能回去。” 工作人员连连打哈欠,满脸疲惫,当看到护士挂上三个输液瓶时,工作人员瞬间精神了。 尺绫说:“你要不先回去吧。要很久,我一个人也行。” 的确要很久,这三瓶少说也有半升水,两个小时打底。她有点犹豫,毕竟自己是打工的,熬夜容易猝死,没必要这么拼命。 尺绫见她不放心,继续说:“他在,他会把我送回去。” 工作人员看一眼司徒辅,再三犹豫,直至接到她妈大半夜打来的电话,终于没忍住,选择先回家。 空气中安静几分。 司徒辅问:“你吃东西了吗。” “不想吃。”尺绫抿嘴。 现在已经是两点,他虽然经常失眠,但不太能熬夜。 司徒辅看见他的脸色,知道他的心事重重。 “心情不太好。”尺绫主动说。 几个人的话,像魔咒一样萦绕耳边。 夜风吹得有点紧,司徒辅感受到凉意,司徒辅本来想把窗户关上,尺绫拉住他:“不用。” 他想让冷风吹一下,更加清醒。 司徒辅问他,什么让他心情不好。 尺绫抿嘴,他不想将情绪外露,司徒辅看出他心思。一直以来尺绫因为教诲,憋着一口气束手束脚。尺言习惯让他不要当第一,他习惯让他不要张扬。 这样的习惯,肯定没少受气。尺绫嘴上不说,心里长期不舒服。 “说了又没用。”尺绫像是闹脾气。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尺绫说第一次,被截停一次,久而久之,他几乎都全盘忍受。 事到如今,他虽然心有不甘,也知道,现在他们已经不管他这么多,他爱理爱不理都由着他自己。但他还是抱怨,似乎是为自己的不公泣诉。 空气缄默好一阵,司徒辅突然说,“按你想的来。” 尺绫手指在椅子上,抠着掉下来的皮。 这句话,对他来说,非常罕见。 尺绫心里咚一下,别头不语。 司徒辅靠过来,握紧着他玩弄落皮的手,力气很大,痛意涌入。 他没有抗拒,也没有顺从,他盯着握他的那只手。 “当有人诬陷你偷吃了他的东西,不要剖开自己的肚子以证清白。” 司徒辅在他耳边轻声。 “你应该挖出他的眼睛咽下去,让他在你肚子里看清楚。” 尺绫听清楚这句话,每一阵气息,甚至能听到,齿舌的碰撞摩擦。 “你记住,” 他每个字都清晰。 “从现在开始,你做事要狠。” 第96章 三公演出1 尺绫打点滴到四点多, 终于退烧出医院,司徒辅三点的时候先回去了。尺言下了班,来接替, 给他买了点粥。 尺绫坐在车上喝,尺言开车很稳, 几乎如履平地, 他没有一点晕车。但尺绫有点困,喝了几口粥小眯一会儿, 车就到节目组营地。 路灯还在亮着, 天色仍旧昏黑, 尺言回头看尺绫, 并没有打断他的小憩, 在车上等待到六点, 见时间差不多才叫醒他。 尺绫打哈欠,提着喝剩下的一保温瓶粥,开门下车。尺言从后视镜看他,突然叫停, 伸手往后够他的额头, 还有点烧。 他嘱咐:“记得量体温。” 尺绫嗯应一声,往大门口去。 他回到宿舍楼, 看到很多宿舍还房门大开。一些练习生通宵练习, 直接在练习室过夜, 留着空荡荡的床。 他轻轻推开宿舍门, 石穆在睡觉,桌子上还有小a拿过来的其他药。 尺绫放下保温瓶, 此刻已经没什么困意。走在床边一阵儿,看着从昏黑到微亮, 亮出浅浅鱼肚白。 石穆的郁金香开花了,对着窗外的方向。 他用手背摸自己额头,还是温温的。 六点半,他躺下睡一会儿,八点钟的时候石穆的闹钟响了。他也睁开眼睛,此刻天空已经完全亮了。 石穆比他起得早。拿冷水毛巾抹脸,出来看到他道:“好点了吗。” 尺绫问:“你今天要刮胡子吗。” 石穆笑笑,尺绫从床上挪到桌前,他想自己该先刷牙,但他昨天一直没吃东西,早上才喝了点粥,前后只不过相隔三个小时。 他拧开保温壶,暖粥在冷天里冒出热气,香味扑他满面。 他捧着,咕咚咕咚开始喝起来。 石穆刷完牙,出来看见他吃早餐。尺绫大概是把粥喝完了,低头一看内胆,底下还有很多肉片。他继续捧起来,往嘴里倒,裹满淀粉的肉片嫩滑,他吃了整整五片。 他喝半杯水,然后去刷牙。 其他练习生还在睡。直到十点钟的时候,才陆续起床,吃完午饭,十二点就统一坐车去会场了。 演出定在晚上六点,演出前还需要再次踩点一次。尺绫早上喝完粥,中午还不太饿,他哥叫他吃清淡一点,不要吃生蔬菜和鸡蛋了。 他夹一块豆腐,拿一碗酱油清汤面。坐在角落吃完。顾圆也打着哈欠,出现在饭堂里,点了水蛋和蘑菇炖鸡。大概是尺绫太渺小,对面并没注意到他,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桌子,和另一个练习生聊天。 施齐青也来食堂。他大概是刚从练习室出来,也要了蘑菇炖鸡,还有鱼块。端着盘子走过,瞥见尺绫,微惊:“你回来了?” 尺绫点点头。 也许施齐青的意思不是惊讶于他的回来,但等到施齐青觉得言语不妥时,尺绫已经端着面碗走出去了。 他随身带水杯,到茶水间吃药。无论茶水间再出现谁,听到什么话语,他都不会再意外。 有一颗药特别苦,吃完还会打瞌睡。尺绫一饮而下,量体温,还在低烧中。 他早早到上车点,坐上去,空无一人。被站姐隔着窗拍了个特写。 不久,人都坐上来了。张可起初上车时,没见到尺绫,径直和黎修坐在一起。后面发现尺绫的时候,他旁边的座位已经被钟泽占据了。 小棕主动打招呼:“尺绫,你好啊。” 他们两并没什么恩怨,初舞台的事情,也只能算是插曲。 尺绫假装着自己不困:“你好。我记得你。” 小棕的棕色头发染成银色了,但有一半还是棕色的。他今天扮演的是骑士,去了luna老师那组。他满脸期待:“我有点紧张。” 尺绫哼声应和,眼皮子快睁不开了。 小棕反问他:“你紧张吗?” 尺绫的头一坠,又醒来。小棕万般惊讶:“你昨天不是生病了吗?听说你去看医生了,你真的没事了吗。” 这反映,小棕大概是只怕尺绫死在自己身边,他刚刚以为尺绫要晕厥过去了。 大巴车开到演出场门口,众人下车,接二连三到妆造室弄造型。尺绫再次坐在那,等着化妆师们摆弄自己,半小时后,终于是解放了。 今天领口绑的带子,比昨天更精致,犹如雪奶油上的焦糖。 各自组都上去,赛前踩点了一下,接着便各自鼓励,在空地上练练舞。 “别出汗了。”施齐青对文州说。 文州想说话,但他捂住嘴,小a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他——” 第121章 文州捂住小a嘴:“不能说!” 施齐青见他冒冷汗的样子,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紧张呗。 只是这两个字说出来,很容易造成心理暗示,文州本来就紧张,他不能让其他人也紧张。 尺绫走过来,文州见了他,问:“你好些了吗?” “好很多。”尺绫答。 魏紫在一边抬眼看,顾圆又凑上来:“你唱一句你的歌让我们再听听呗。” 尺绫瞥他一眼。 小a说:“你可别招惹他。” 冷水倒入杯中,尺绫又抿一口,节目组已经在布置候场室。 王瑶三点左右坐车到场,特意来看看他们,一见到尺绫,就问:“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尺绫点头,声音里没什么感情:“嗯。” 王瑶只觉得他还病恹恹的,生怕碰碎他,但又忍不住感叹:“多好的身段啊。以后跟我学跳舞怎么样。” 尺绫的腰不太好,跟着王瑶高强度跳舞,估计不用三十,二十三就可以选墓地了。 顾圆听到这话,脸上微笑表情不变,嘴角却是在一瞬间拉下去,大概是一帧的时间,又迅速回到原来的模样。捧场道:“老师,你得大声点,尺绫昨晚没休息,今天都还是懵的。” 尺绫握着水杯,声音凉薄: “听到了。” 顾圆愣了。这句话不是针对王瑶,而是明晃晃地针对自己。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他的不善语气。施齐青不知怎么就出这事,出来解围,“我们再最后对一次歌词吧,别唱错了。” 王瑶去做妆造了,鼓励两句,只剩下他们。 尺绫从随身的袋子里拿着歌词,顾圆讥讽回去:“还没背下来啊?” 尺绫抿嘴:“……” 这是个好欺负的主。只会闷声不吭,锋芒毕露一下,也仅仅只有一下。 “可能是烧晕了。”顾圆假装诙谐,语气轻松,“尺绫受苦了,烧一晚上,记忆力都不好了。” 其他人不语,继续围成圈,开始对歌词。魏紫唱第一段,接连一直到副歌,文州停了,尺绫唱。才刚半句,众人就发现不对劲。 “尺绫。” 尺绫停下。 “你好像,唱错了,唱成了第二个部分,接长间奏那段的。” 顾圆盯着他。尺绫点头,认错:“我的不对,记忆力却是不好。烧傻了。” 他们重新再来,这次尺绫的声音不大,大家觉得他大概是疲累了。待到接近五点时,大家都散了。 “今晚加油。”施齐青鼓励。 节目组运来盒饭,饿了可以吃一点,也有小面包的干粮。大多数练习生不想吃这么多,都只挑一点小零食,吃个三分饱就好。 顾圆去拿一个小面包,就走开了。尺绫吃的是盒饭,他和小a分,一人一半。 顾圆走得很远,到了走廊边上,靠着栏杆和其他练习生聊天。小a说顾圆人缘还行,虽然自己不喜欢他,这句话当然没和尺绫说。他没吃一会儿,就看见文州爱吃的橘子,拿去给文州一个。 尺绫留在原地,隔着远远的,只看见顾圆和他的伙伴背过身去,嘴隐约在动。 尺绫盯着。 魏紫说:“他在说你坏话。” 尺绫望他一眼。魏紫如此沉默寡言,大概曾经是个真哑巴,还会看唇语。 尺绫把目光转回来,重新投到顾圆身上。 他说:“我其实听得清。” 魏紫大概不是哑巴,但尺绫是真瞎子。他除了听力好点之外,别无长物。 顾圆对伙伴说:“那个沙茶尺绫,今天他就是故意怼我的。感个冒把他烧傻了吧怎么不去残障中心领补贴。练了快一百遍的歌还能唱错,你知道他怎么唱吗?” “他把第一段副歌唱成第二段的了,我服了就这还当c是吧。沙茶文州怎么不跟他争一下呢。王瑶也是个沙茶,就因为分part的时候我顶过她,直接把c给了尺绫。” 还有些脏字,尺绫假装没听到。他坐在墙角,用筷子夹木耳黄瓜胡萝卜丝。 魏紫那日,其实目睹了顾圆换麦,他本想和尺绫说,但最后还是犹豫停下,没出口。 他确实没对尺绫多好。尺绫也愿意,他喜欢一视同仁。 “我喜欢听别人骂脏话。”尺绫挑出肉丝, 魏紫不动,听着他说话。 “因为我不能骂。”尺绫笑笑。 魏紫感觉身边人情绪变了一点,但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像锋利不少。 “他们骂得真有趣。”尺绫放下筷子,扭开水杯,喝水,“饱了。” 他的饭量不算大也不算小,往常来说,大概是两菜一饭,半个巴掌大的格子。 今天下来,除了早上喝一肚子粥,他也没吃多少东西,饭量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 工作人员喊:“该补妆的快来补妆,准备进场了。” 尺绫拍拍手,站起来。 顾圆还在栏杆边和朋友窸窣骂街,大概是不舍这自由发言的空气,走得都比别人慢一点。 尺绫不再去在意他的脏话,他深知这是不文雅的行为,他嘴里应该有礼仪,要谨言慎行每一个字。 因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价值千金,比任何事物都要沉重。和顾圆这类人,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法相比。 顾圆拖着远远的,仍旧是一口一个“md,sb”,浑身忿忿不平。 尺绫抿嘴,往内场走去。 这等言语,放在他家,是要遭教训的。 势必皮开肉绽。 第97章 三公表演2 候场室内开着暖气。 第一组已经出去了, 众人稀稀疏疏坐在房间里,节目组说人少了点,靠过来坐吧。大家就都坐到镜头前。 公演准时开始, 现场灯光炫彩,火花四溢。 尺绫找了个角落坐, 张可犹豫一下, 还是坐过来。黎修理所当然要找镜头前坐,于是分道扬镳。 张可讷讷关系问:“你肚子还好吗?” 尺绫从袋子掏出一个橘子:“我是发烧, 不是肠胃炎。” 张可接过尺绫的橘子, 顿感受宠若惊, 此刻他才明白, 自己和尺绫已然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了。 他心中伤感, 垂头剥开橘子, 将脉络都撕下。 屏幕里,现场已经开始,底下的人都坐满。尺绫说:“为什么我们人越少,反而来的人越多呢?” 张可:“?” 这个问题, 可能十个张可来也回答不了。 尺绫接过一半橘子, 开始吧唧吧唧吃,电视已经开始现场直播。 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尺绫不知道名字的主持人, 但他有时会在电视上看到。 他噼里啪啦说一堆, 底下的人喝彩几句, 第一组就进场了。这是luna组的舞台, 尺绫见屏幕上出现一个小粽,这个他倒认识。 小粽腰配骑士剑, 肩带小披风,一边银一边粽的头发, 像极了二次元撕漫男。尺绫突然听到顾圆出声:“他们组风格是不是和我们撞了。” 顾圆就坐在他的右前方,他们离得不远,实际上,整一个《蝴蝶舞曲》组都离得不远。魏紫反驳:“不是。” 这压根不一样,只是都有西方元素,对方的舞台是红色调的,衣着□□风,而歌更是地道的kopp。他们的舞台要多华丽有多华丽,更偏向油画写实,调调都不一样。 小粽和他的伙伴们,对着镜头鞠躬,逐个介绍起自己。尺绫才突然发现,之前好像都没这个环节。 他们的自我介绍,好像留到了表演完之后。 第一组开始了,张可匆匆起身往外走,他是第二组,要做候场准备。 已经三公了,练习生们逐渐适应公演节奏,不再慌乱匆忙,连候场也是上一组表演得差不多才去。 这三十多个人里,即将有九个人以后会有很多次公演机会,这也算是个提前习惯。 尺绫坐着看表演,大概半小时后,黎修去候场了。 施齐青站起来,蠢蠢欲动。边往门口看,边给屏幕里的他们鼓掌。 小a说:“走吧。” 尺绫也站起身,跟随组员们出去。 他们挂好麦,施齐青说:“等会表演完自我介绍,就按照昨天商量的排。尺绫,你站小a旁边吧。” 一般上下舞台的排位,都是按照镜头多少来分配,往往越少的,就越靠中心。尺绫和文州镜头多,各自站两边。 尺绫点点头。补妆的时候,化妆师碰到他的脸,说:“你好烫。” 对于马上要表演的他来书,这也许是一句祝福。 他们走到舞台旁边,幕布遮挡。 尺绫感受着自己的体温,大概是昨晚的温度,估计39c。文州听到化妆师说的,也特意碰了碰尺绫的手,很烫。 “还好吧?”施齐青轻声问尺绫,“再撑一下。” 现在已经入夜,身体开始高烧,尺绫毫不意外,这很正常。 顾圆在一边背着身不断调整情绪。刚才他被魏紫回怼,大抵是心理又在连篇脏话。尺绫看一眼他,顾圆余光看见,抿上嘴。 第122章 小a松手跺脚:“我好紧张。尺绫你还在发烧吗?” 尺绫心如止水,不像上次一样波澜起伏,只觉得世界平静如常。除隐约感觉有一点头疼,没有多余的不适。 他们站了很久,甚至腿都有点酸。这一组有很多高位,聊天不停。尺绫听着失真的话筒音,只觉得这个主持人很有才,能聊这么多东西。 而顾圆的嘴型,则是在无声骂:“聊个口口这么久,本来镜头就少果然优待高位。” “走吧。”施齐青终于等到出场,低低头,带领队伍准备踏上舞台。 王瑶从另一边上,在宁星组下台的时候,她已经笑意盈盈地上台,面对观众了。 她固然和流量明星没法比,下面坐的粉丝能有十个就算不错,但当她露出全身,穿着舞裙出现时,众人还是被惊艳到喝彩。 实话实说,她今年年龄不小,再明星群体内,是个早就过了花期的年龄,只是保养不错,看上去风姿绰约,要真跳起舞来说少女曼妙是一点都不足为过。 寒暄过后,终于进入正题。 “今天,王瑶老师和她的组员们,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主持人望王瑶。王瑶捧着麦克风,也盈盈相对,“那就,让我和我们的好组员来告诉大家吧。” 主持人对着:“你们期待吗?” 下面的观众们热情齐声:“期!待!” “好的,那就让我们来欢迎!——王瑶组给我们带来的节目《蝴蝶舞曲》。成员有文州、施齐青、艾亦、尺绫、顾圆、魏紫。” 施齐青迈出第一步,尺绫垫底。 舞台已然布置完毕,他们只管要踏上去,就能开始。 舞台上有一层阶梯台,小圆桌上满花的瓷瓶,几盆花坐落在脚下。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布置得最华丽的舞台。 王瑶走到最顶上去,坐在阶梯里,裙摆下垂,非常优雅。 尺绫在阶梯旁,靠后的位置,他盯着地上的小光点,光电在暗闪。其他人各自在前方,摆好位置。 他们设计得并不整齐,甚至有点随意,主打彬彬有礼、仪表堂堂。 “三、” 灯光开始缓缓亮起,宛若黑夜中忽现的薄月,逐渐覆盖住暗淡。落在他们身上的光似湖中的涟漪。 “二,” 幕布开始分离垂荡,隐约能看到重叠的观众。 “一。” 尺绫抬眼。 刹那,音乐响起来。竖笛口琴声跳跃连成片,活泼婉转。 魏紫上前一步,绅士鞠躬,立马拿出营业的姿态,唱出第一句:“看看这美丽的灯光,灯光遍布闪耀。” “看看这美丽的花冠,花冠为谁相邀……” “如果有一只鸟它往我飞来,必然是金丝笼中的百灵鸟,”施齐青一边作出绅士鞠躬,一边在原地唱道,“待到羽毛掉落之日,就是红发姑娘来时。” 文州踏出一步,开始副歌,底下的观众立马发出更响亮的尖叫。 “你会来花园沉醉且住下来。” “你为此倾心且穿上你最好的的腰带。” “放弃想法吧孩子,园丁是这样用言语灌溉” 尺绫从阶梯后出来,他穿着百褶领,发丝弯卷,遮耳垂脸。另一边用发夹扣起,如丛林的蔓藤,貌美的精灵,初初盛开的雏菊,重瓣的月季。 他精致如一颗红宝石,手如凝脂,划过阶梯,往前走来。 “cern unmurin cern ahilen" "cern unmurin movien” 这一连串的祝福语流畅且响亮,让大家目瞪口呆。候场室里的各位纷纷掉下巴,“尺绫好帅。” 就像是留声机里出来的声音,悠扬嘹亮,他的眉眼似水又似火,挑逗且充满活力。 "cern unmurin wofn sofinen" "wa rta rumhagra qeanto" 接着是一段十秒左右间奏。准备到第二次的重复主歌。先接的是顾圆,然后是小a。 尺绫站到面前,其他人也全神贯注对着观众和镜头。尺绫却没感受到身后的脚步。 竖笛口琴声萦绕……七秒、八秒、九秒。他该让出位置让顾圆上来了,可没有任何声响。 施齐青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接着动作,余光微瞥。 顾圆还在原地没动作。 已经晚了。完了,顾圆记错部分,要接不上。小a瞪着眼看着,顾圆这人怎么不动。 音乐断的那一刻,顾圆才猛然反应过来,可他张着嘴,已经来不及进歌了。 尺绫一声:“灯光缀满城镇里,我身向星夜去。” 王瑶提前走下来,文州代替尺绫继续接上:“今夜我就要翩翩起舞,在这璀璨灯海里。” 小a按照计划跟上来,声音有点颤抖:“她的脚步轻快,她的身姿曼妙。” 一到灯光下,他终于回归正常,举起一只手将王瑶从楼梯接下:“她会跳千百种舞,她会被绅士邀请。” 施齐青唱: “到处环绕鲜花四溢,舞会快要开启。” “好姑娘来临,穿上长裙迎风吟。” 魏紫接副歌: “她凌晨就会离开,然后变作花蝴蝶。” “她寻找月季和丁香,直至下个月才回来。” “cern unmurin cern ahilen" "cern unmurin movien” 所有人都让出位置给尺绫,尺绫继续在舞台中间,好似全场唯一的焦点。眼眸明媚。 "cern unmurin wofn sofinen" "wa rta rumhagra qeanto" 竖琴声悠扬,带着鼓点,终于迎来小提琴底声的长间奏。在其他练习生身旁转过的王瑶,顺利来到尺绫身旁,所有人踩着小步舞,开始翩翩而起。 提琴声如同王瑶的裙摆优雅,精心设计过的动作,应和着流水般的提琴声,一气呵成。 王瑶靠着尺绫,目光相对视,一前一后脚步起伏。在舞台上轻松自若。在镜头里就是一株相生相伴的绿叶黄花。 太惊艳了,练习生纷纷惊叹于他们的精致端庄。台下的观众们更是为此飘逸的舞风所惊艳。 只有小a背脊发凉,和施齐青满手冷汗,幸亏接上了。尺绫文州的救场,真是太及时了。 就像毫无失误一样。 而假装在舞池里的遨游的顾圆,手脚麻木地舞动,人却是彻底的懵了,他怎么会,记错了呢。 他怎么会,像尺绫一样,把第二段和第一段记混了呢。 提琴声淡出,舞蹈渐停。 第三部分桥段声响起,施齐青再度出来,唱起桥段: “她像蝴蝶一样远去” “她就是飞走了不再回来” “别在意吧,就呆在这里” “就在这个花舞日” 顾圆这次终于记起,上前来与施齐青对视,两句过后,文州再次出来。 “快嗅嗅什么在引诱你” “什么歌声在提醒你” “所有人都围绕你” “百灵鸟张开羽翼” 唱完这一段,顾圆就再没有单独镜头了。他一阵面色灰白,心如死灰。其他人没有耽于这个失误,他们开始齐声唱副歌,有序走位。 “cern unmurin cern ahilen" "cern unmurin movien” 到达祝福语的时候,仍旧是尺绫一个人独声。这代表着舞会的散去。 "cern unmurin wofn sofinen" "wa rta rumhagra qeanto" 第二段长间奏,王瑶独在舞台中央,灯光暗下来。她如同演舞台剧一样,非常投入。随着歌声捂住胸口,低头,好似真深处冷清的舞台中,能从动作中看出独白。 哀伤如阴霾,一扫而空,灯光瞬时璀璨。他们继续起舞。 三次副歌重复,这次连同祝福语都是齐声。 “千百只飞蛾扑火燃烧” “脚步轻快不知疲劳” “我们将一直跳到破晓” “直到四季混淆” 第98章 三公舞台3 音乐停下来的时候, 顾圆的手是冰冷的,比零下十度的冰块还要冻,简直没一丝生气。 台下喝彩声热烈, 各家喊名字,看样子, 舞台效果是很不错。主持人将他们请到舞台前。 按理来说, 是要按照上台顺序,施齐青在头, 尺绫在尾, 文州和镜头比较稀少的站中间。顾圆暗暗咬嘴唇, 虽然身躯一片冰冷, 但体内焦躁不安。 他脑子一热, 挤到小a面前。 小a:不是。哥们你? 本来快要完蛋了, 现在不如多挣扎一点镜头。顾圆抿嘴微笑,脑子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几个念头交缠一起像塞满浆糊,簇拥着他站在中间,面对镜头和热情的观众们。 不安、恐惧、茫然、急切, 他纠缠的手指显露出他的情绪。 被挤掉的小a也咬着牙微笑, 看地面深呼吸一下,极力压制住怒火。 顾圆这王八蛋, 舞台上出失误, 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主持人笑笑:“好的, 现在来自我介绍一下, 拉拉票吧。” 从施齐青开始,到魏紫, 文州……底下声音高高低低,满耳都是“文州你好棒”“施齐青看过来”等等。当麦克风递到顾圆跟前时, 顾圆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往左右两边都看了看。 第123章 和他对上目光的小a:…… 真晦气。 “大家好,”顾圆夹嗓子,“我是来自艾奇传媒,可盐可甜的顾圆骑士。” 底下的人虽然没被甜到,但礼貌性欢呼。这类自我介绍,除自带滤镜的粉丝之外,都不会觉得有吸引力。 小a接过麦克风:“大家好,我是来自字母娱乐的艾亦。”他点点头,微微鞠躬,对着前排的站姐微笑,又听到其他粉丝在远处的嚎叫:“小a我好喜欢你!” “请大家多多为我们组投票。” 他起身,把麦克风给尺绫。 尺绫接过,但他没立即说话。底下人都在望着他,远处有喊“尺绫宝宝”的粉丝。 “大家好,”他开口,“我叫尺绫。” 他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底下的观众,她们的眼中痴迷热情,紧紧围绕着自己。他感到一阵很奇怪的热浪,从外到内。他抿抿嘴,将麦克风递还给中间的文州。 “请大家,多多为我们投票。”文州带领他们鞠躬。 底下的人掏出投票器,先投完了舞台,然后投个人,前后一分半。临近结尾的时候,主持人在和文州的闲聊中,突然起承转绫。 “听说尺绫是不是还生着病啊?昨天不太舒服是吗?” 尺绫被点到,他感觉此刻,已经习惯被无数双眼睛注目,这股热浪翻腾上他的脸颊,从颈脖钻入血肉。 顾圆的笑容僵硬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更是一瞬闪过嫉妒嫌恶。 果然是尺皇,还能被单独cue。 尺绫:啊。 文州将麦克风递给他,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睨视着从面前递过去的麦克风,顾圆心里暗骂几遍,故意不伸手帮忙传递。 本来小a都不得不要伸手传递,快到手边,尺绫突然上前一步。 “啊,这个……”他走到面前来,顺着麦递来的方向插到队伍之中,靠近文州身边。 镜头对准着那个站位,照得他眉眼清楚,在屏幕上一脸纯真。 而还在心里怨恨的顾圆一愣,身边突然插进一个尺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硬挤出一个身位,要往两边靠。 不是!? 尺绫握着麦克风,稀少地主动说话,“我昨天是发烧了,半夜去的医院。” 主持人问:“现在好了吗?还在发烧吗?” “还有点。”尺绫点头。 文州用手碰尺绫手臂,借话筒音,冒出一句:“还烫着呢。” 文州一句不够,还要补一句:“好烫。” 这两句引得观众忍俊不禁。主持人也笑了,尺绫的手举起来时,恰好碰到顾圆冰块一样的手。 顾圆下意识躲,尺绫抓稳麦克风,也无奈笑一笑,冒出一句:“我是烫了,顾圆倒是挺冷的。” “!!”其他几名成员倒吸一口凉气,内心瞬时炸开,尺绫的阴阳太高级了。 顾圆不仅舞台出差错,还不要脸地挤镜头,他以为能趁着公演,大家忍气吞声,使劲作妖也观众发现不出来。没料到尺绫直接挤回中间开怼。 当事人一听到这话,立马脸色苍白,力气瞬间全被抽走,不由得心虚畏惧起来,生怕尺绫下一句就是揭穿他的伪装。 要是这些话播出去,一定会有网友找到蛛丝马迹,发现舞台的不对劲,揪住他的舞台错误。到时候一直伪装的负责人设,就轰然倒塌。 小a捏着拳头,咬牙切齿。 帮你圆过纰漏,还有脸抢镜头?是生怕没人发现你忘记走位了是吧。 顾圆王八蛋犯的错,可不能靠他们圆过去就算了,必须得给他惩罚。 主持人继续追问:“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我也不是很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冒了。”尺绫笑笑,望望四周的人,继续说,“顾圆前几天好像也感冒了。可能是天气有点太冷了吧。你看他也靠着人多的地方站,这里更暖和一点吧?” 顾圆梦寐以求的镜头终于落到他身上,他挤出一丝笑脸,被迫附和尺绫。然而手上却没有麦,想要反驳回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话拆成两句,一句是说他传染给尺绫,一句是说他挤位。 屏幕上一阵顾圆尴尬的笑容。下面的观众看戏一样,聚精会神。 操蛋尺绫。 问他问题,却故意不把麦给他。现在简直是哑巴吃黄连,只能窘迫地全盘接受嘲讽。 站在最外边的小a一阵接一阵爆爽,嘴角忍不住上扬,简直像ak一样压不住,他忍住不笑出声。 “最近天气确实有点冷。”王瑶拿着麦克风,也笑盈盈的说,“这孩子,真不容易,昨晚烧到三十九度还来训练。” “嚯,感冒高烧到三十九度啊。”主持人惊讶,“那实在太不容易了,非常累吧。” 尺绫笑笑,话语真诚地说:“虽然这次生病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一下我的队友们。昨天小a大半夜还给我送了药,队长啊,魏紫文州啊,上台前还在关心我。很谢谢他们。” 感谢名单没有顾圆。 “好的。让我们感谢《蝴蝶舞曲》组带来的精彩表演,这么精彩绝伦的一场舞会,到底能得到多少点灯人的认同呢?” 大屏幕上冒出数字。 489票。 目前排名第二。 他们鞠躬,再次感谢观众们。下台休息。 施齐青首先出言:“表演得很好,辛苦了。”文州扭身子,兴奋,“第二名诶。耶。” 他们都把顾圆给略过了。最大的不尊重是假装看不见。顾圆在几人中间,只觉得寒意入骨。 原本的舞台失误被尺绫救回来,他就很不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两句歌词还被尺绫和文州瓜分,这两人还在自己面前舞。 小a按捺不住对尺绫的崇拜,冲上去抱住他手臂赞赏:“今天尺绫唱得格外好听。” 顾圆很明显被冷暴力了,他站在原地,盯着这几个人,恨得牙痒痒。 可没办法,谁叫他自作自受。 他们回到候场室,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他们身上,尤其注目尺绫和顾圆最多。 他们当然听出尺绫端着一副正脸,嘴上阴阳怪气,也知道其中原因。当事人顾圆跟在后面,哑巴不说话,却端着阴阳怪气的表情。 这样的对手戏请在来多一点,他们在营地里无聊,最爱看八卦。 顾圆坐回自己座位,四周却没人与他说话,尺绫缓步走着,一路上却很多人夸赞他今天好看漂亮。 第六组的表演开始,张可继续坐在尺绫隔壁,想说什么,却不敢逾越说什么。上次被拉出来给容姚垫脚还历历在目,而如今身边坐着的,又是另一个热点人物。 最后,他说:“尺绫。” 尺绫应。张可继续说:“你今天真漂亮。” 尺绫有些意外:“谢谢,我知道。” 张可很后悔,他一说出这句话,简直像小心翼翼的求偶孔雀。可他只是像拉近和尺绫的关系,不要变得凉薄。 尺绫从小袋子里,掏出药和温度计,开始铭记他哥的话多量量体温。一下台他就感觉头有点昏沉,虽然不严重。 第六个舞台结束过后,尺绫掏出温度计,40.2c。 张可一看:“不是,你这,有点严重吧。” 尺绫收起温度计,“可能是刚刚跳舞了。” 张可万分担心,他自己烧到39c的时候,都已经晕在床上累得不能动了。尺绫40.2c,还活蹦乱跳,他真的不会烧到晕厥吗。 他去问工作人员要一杯水,掏出退烧药吃下去。工作人员担心不已,只怕尺绫烧出问题,真的不用先去看医生吗。 尺绫说:“先拍完吧。都快结束了。” 只剩下一个公布舞台排名的部分,大概要半小时左右,他还能撑一阵。 他吃完退烧药,还没立即见效。节目组就叫他们转移场地,准备公布排名。 果不其然,他们的《蝴蝶舞曲》,在六个组别里排名第二。 第一是宁星组的《stars》,众人不意外,宁星组里面有黎修、卓云山,单靠这两个就能来一场王炸。 而宣布个人得票时。《蝴蝶舞曲》组,人气最高是文州,其次就轮到尺绫,两人的票数差距并不大。 最后一名,毫无疑问是顾圆垫底。 连自己的part都能忘,更别说表现了,观众们压根看不见他。公布排名的时候,顾圆的脸变得更加黑。 总体排名论起来,文州也好尺绫也罢,都不算高,但也正常,毕竟在人气高的组别,票都分散开来。对于高位来说,不缺这几万加票。 尺绫全程淡定,望着屏幕,聚精会神。 导演在镜头里看着这场面,心中松一口气,非常欣慰。三公以来,这是尺绫第一次会主动找镜头,这孩子终于上道了。 拍摄结束,大家四散,尺绫感觉出一点汗,量体温,已经降到39c了。他用小毛巾抹颈脖,带着水杯装温水。 第124章 他摘下麦,在茶水间往体内灌水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走进来。 ——顾圆。 门缓缓关上。 尺绫余光瞥见,停下喝水。 顾圆一进来,目光诡异地盯着他,咬牙轻声; “你会遭报应的。”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对他这渗人行为惊愕。可惜,他对面是尺绫。 “哦?”尺绫低头拧上水杯,“怎么遭报应。” 顾圆面色可怕,两眼愈发愈尖锐渗人: “你会下地狱。” “剥皮抽骨,烈火焚身,不入六道轮回。” 地狱有十八层,每层都布满烈焰,尺绫会在岩浆里痛不欲生,会被魔鬼折磨鞭挞,连进炼狱的机会都没有,永世不得安生。 尺绫轻轻一笑,他觉得顾圆很可爱,怎么还混着来呢。 “那你岂不是,”他弯弯嘴角,反问,“还得先下地狱告状?” 第99章 霸凌咖cl 孙欣刚上软件, 就给她推送一条动态。 是《光芒万丈》三公的路透图。她点进去,就赫然看见尺绫。 他坐在车上,蓝色的车帘映照他面庞。他的目光微垂, 发丝拢眼,透露出一丝沉思与深邃。 蓝底白纹的制服, 显得他多一分书生气, 满身文青味。 他没有看向镜头,镜头却装满了他, 吸引目光。 孙欣默默存图。 这张图虽然修过, 但尺绫的美貌丝毫不夸张。她只是奇怪, 感觉尺绫瘦了不少。 可能是他恰巧穿深色制服, 显得他人更加瘦削。 【天啊, 好美丽的宝宝】 【啊啊啊啊好喜欢, 他简直像是仙子】 【这是准备出发去公演吗,车上只有他一个人诶】 【[爱心][爱心][爱心][爱心][爱心][爱心]】 再评论有三百多条,而转发目前是两百多次。点赞刚刚到三千。 孙欣看发布时间,刚过半小时, 这是个比较大的站姐, 各项数据也还算正常。 她回复十多条私信,然后退出去, 看论坛。 垃圾场挺热闹, 刚刚三公结束, 就有人发现场repo了。 【三公现场repo】 0l:终于出来了, 让我整理一下语言,慢慢写。 1l:啊啊啊好期待 2l:lz搞快点 3l:辛苦lz了 23l:五点钟就开始进场, 体育馆是密闭的,有点热。会每人发一个条条绑手上。还发荧光棒。 25l:进去等了一会儿, 主持就出场,然后第一组是luna,钟太子c位。 26l:太子穿的很好看,我感觉是公演以来最好看的造型,说真的帅到我了。 28l:好想kk啊,钟太子终于要翻身了吗 29l:srds,太子本来就不丑。 43l:第二个rap组,我不是很懂欣赏,就不评价了。大家可以去看看其他repo,应该都比我要专业。 55l:第三个是vocal组,容姚c位。多的不能说,有点失误。ry这次没站桩有跳舞,整体来说还行吧,造型唯美风。导师唱歌不错,我很喜欢。感觉像是免费听了演唱会。 57l:陈魏老师的唱功可以的。 58l:ry又是唯美风,别说观众了,我一个粉丝都觉得疲软了。 59l:同是粉丝赞同,他应该出一下舒适圈了 60l:你们要不和空瓶的打一架吧 66l:第四是宁星组,卓云山c,有舞担有大主唱有门面,配置非常高。看之前我就很期待了,现场非常非常炸,zys终于飙了高音,给我听爽了,真不愧是初c,对得起这个位置。希望最后成团他也继续c吧。 67l:而黎修的话,给我感觉像是打辅助位,很稳。他也确实不容易,这个舞台这么炸,少了他是不行的。 70l:嘻嘻,谢谢lz夸赞卓哥 71l:接祝福 72l:替桌子哥接祝福 73l:承lz吉言 74l:是的我们黎修真的,唉,当绿叶也尽职尽责。 孙欣粗略看看,往下滑,终于在82l看到尺绫组的名字。 82l:第五是王瑶带的组,唱的不知道什么歌,造型都很好看,是欧洲古典风格,舞台也很好看。名单和之前传出来的一样,但舞台编排好像是双c。 83l:???怎么还有双c?施齐青也要和文州平起平坐吗 85l:不是施齐青,是尺绫,感觉他的part比文州的还要多。但完成得很好,打破了我觉得他五音不全的印象。后面聊天聊了挺久,cl好像是发着高烧,带病上台。 接下来就是第六组的repo。孙欣退出去。 看样子,尺绫很受欢迎,在里面也如鱼似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她陆陆续续又进几个帖子,突然再一刷新,飙出来一行刺眼的字。 【cl还要不要脸了,80平民很好玩是吧?】 1l:cl粉丝滚出去!!别来脏了我的帖子 2l:啊,这是怎么了。 3l:尺皇又犯什么事了(吃瓜) 4l:我今晚去了现场,我也感觉怪怪的,cl好像在搞针对 5l:看来有瓜 21l:真的假的,他真的当这么多人排挤别人啊?这可是三公诶。 22l:什么真的假的,他就是在搞针对!你去大眼看一下三公观众说什么,就知道cl有多皇多恶心了 23l:呃,我大眼怎么只能看到cl热搜,,还是路透照片 38l:有懂得吗?为什么我看到有说cl80顾圆的啊。 39l:好像是今晚三公,那个舞台cl的部分格外多,而gy很少,而且后面说话部分,cl一直在阴阳gy 40l:gy是谁啊。 67l:据看完公演的解解说,cl聊天部分说了五句话,3句都是cue gy的,gy的脸都黑了 68l:不是说cl挤gy的位置吗,接着麦就站中间了,把gy给挤出去。 69l:眼瞎啊,明明说的是gy挤小a争中心,然后cl才阴阳gy 70l:再说一遍,cl粉丝滚出去!别在我帖里为你蒸煮洗白!!! 孙欣去大眼看所谓热搜,果然,是尺绫的路透,排名不高在二十左右。点进去,热度最高的是刚才看过的路透,点赞已经破万了。 而实时广场,一半是说尺绫路透好看,一半是说就这?零星有几条控诉尺绫今晚的话语,说皇上皇霸凌顾圆,搞冷暴力,仗着有背景欺负小练习生……片刻间,这几条热度也高起来。 甚至有人罗列尺绫在三公的五大罪状,附上cl当晚说过的话,洋洋洒洒写几百字小论文,如泣如诉,控诉尺绫欺负顾圆的罪行。 孙欣觉得有点迷惑,她不在现场,但这个破防的顾圆粉丝像是真情实感。估计是真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过多久,容姚粉丝页加入战场。尺绫在一片讨伐声之中,被扣上“80咖”的名号。 粉丝自然不由得抹黑,两边在词条大战一百八十回合,互骂互问候家人,网线都断好几条。 本来战局还在僵持不下,一条匿名投稿出来,瞬间局势偏转。 一线吃瓜bot:【哦豁,接到爆料,某个选秀节目的长发选手,似乎是校园80惯犯,听说在节目里也当众80】 接着两张图,都是一个被打码的号,在以消息的方式说相关事件。 马赛克:瓜瓜,有一件事情我想说很久了 马赛克:最近看见他上热搜,有人说他80其他人,我终于感觉有人共鸣了。 马赛克:我之前和他一个班,现在已经上大学。他是最近某个节目里很火的选手,我在手机上接到他的推送,还是会很害怕 马赛克:我昨晚还在做噩梦,今天趁着人多,不得不出来倾诉。他留级这么多年,其实是被处分了,这件事情只有主任和校长还有当事人知道。我是当事人之一,他抽烟,把烟头往我们手上烫,我现在手上还有两道疤 马赛克: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这种人都能上节目 马赛克:我恨死他了,我永远记得他80我的那个下午,80犯请都去亖,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能好好的,还有后台有营销有钱,我什么都没有。 马赛克:匿了,谢谢瓜瓜 底下评论: “长发?” “芒还是梨啊,最近的选秀只有这两个” “上热搜的挺多的,长发只有容姚和尺绫” “容姚不抽烟吧,cl是烟皇” “之前不是有说尺绫霸凌顾圆的吗” “别张口就来好吧” “什么叫张口就来,那段话都被复刻出来了,很多现场的观众都赞同。你自己亲眼看看那段对话,尺皇不就是在mean顾圆吗?” “留级……你们都没看吗,这摆明着就把cl两个字写上去了” “惹~cl要从烟皇晋升为80咖咯” “尺皇好似” 霸凌话题很敏感,很多群众感同身受,于是怒气更加大。当有人要起证据的时候,就有人反驳:校园霸凌能有什么证据。不都说了cl被学校处分了吗,你猜猜凭借他家境这份处分有没有机会到大众面前? 尺绫的粉丝们顽强抵抗,毕竟对方无凭无据,几个字眼就泼脏水。之前容姚粉丝围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话术。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呢。 第125章 只可惜,当这件事情发散到全网时,性质就变了。 “霸凌咖还不退赛吗” “哈哈cl这下真成0皇了” “【拒绝霸凌咖】【还正义一个公道】【尺绫退赛!!!】” 尺绫粉丝再不是单独battle容姚家,而是要面对全网的攻击浪潮。雪花能堆成雪山,也能造成雪崩。很快,尺绫粉丝就被淹没在讨伐声中。 也有网友看得不耐烦了。 “怎么还不出来澄清。” “傻的吗,他都没有手机” “公司不会出来吱一声吗,节目组也是死了吗” “他个体户……没签公司。” “节目组要真出来澄清就傻了,这天大的热度,我都不敢想象三公那期会有多少人看” “导演笑嘻了。” - 当有人看见这犹如台风过境、狂风大作一样的激烈舆论,偷偷去给尺绫通知。 “啊!?”尺绫指指自己,无比震惊,“我霸凌他?” 诶,真的假的。 第100章 节目播出 【芒三公演出专题楼】 0l:[光芒万丈节目组:(撒花)周六12点《光芒万丈》第10期第三次公演准时上线, 敬请期待~] 1l:卡~ 2l:滴滴~ 3l:卡 4l:还有2分钟 …… 1288l:下一个该到谁了啊? 1289l:文州他那个组吧 1290l:让我来看看怎么个事 1291l:这一组的舞台好漂亮啊 1321l:尺皇来了 1322l:尺皇这次唱得中气十足,比之前好多了诶 1323l:这唱的是什么语言? 1324l:当然好多了,尺皇可是精通八国语言, 但中文说不利索的主儿 1325l:得了吧cl他外文也说不利索,跟狗啃一样 1367l:怎么又是尺皇的part? 1368l:感觉不太对啊, 按理来说cl不是只包圆了祝福语吗 1369l:文州不是才唱完吗。。。 1370l:分得好散啊这一段, 居然要两个人来唱。 1371l:小a好紧张,声都放不出来 1372l:都唱抖了 1373l:这一句好多了。王瑶好漂亮啊 1382l:这就开始跳舞了?顾圆怎么没part 1383l:对啊, 怎么他没有出来过 1384l:连镜头都没给他, 怎么, 是封杀顾圆了吗 1385l:我刚刚回去看了练习室, 好像之前尺绫和文州唱的那句, 是顾圆的歌词 1386l:怪不得说尺皇欺负gy, 1387l:得了吧,文州也唱了怎么不骂文州 1388l:直拍里面,好像是顾圆一直没上来,尺皇才没走的, 正常来说他应该往右 1389l:是的, 尺皇按理来说应该往右 1390l:很明显是顾圆慢了,赶不上, 尺皇才不走的 1391l:这算不算尺皇救场? 1392l:尺皇惨捏, 被破防的顾圆粉丝围攻这么多天, 原来尺皇还替gy擦了屁股。 1393l:你们是没看到小a的直拍, 他一直看gy,gy没有动作, 他慌得要死 1394l:怪不得紧张了,估计手汗都一大把, 他接gy后面,尺皇wz不救场的话,他就很难收场 1421l:看完了,打个分满分10分这个舞台7.5 1422l:主持人在cue尺皇诶 1423l:y1s1,尺皇真的皇,分part时排位才二十四吧就压施齐青一头了 1424l:单独被cue,这是卓云山文州才有的待遇,啧啧啧 1425l:来了来了,让我瞧瞧究竟怎么个事 1426l:不是说顾圆挤小a吗这一点都没看见。倒是看到尺皇硬挤顾圆了 1427l:眼瞎就去治谢谢看看直拍吧小a都咬牙切齿了 1444l:尺皇好会说 1445l:【霸凌咖cl】【抽烟打架坐牢处分精神小伙】【文盲罕见小日子】 1446l:【留级三年九漏鱼很光荣】【什么都不行yygq搞孤立第一人】 1447l:gy粉丝好爱尺皇,把他的路透送上了热搜前十 1448l:打起来打起来,我就爱看糊豆互撕 1449l:笑死我了,cl感谢了所有人没感谢顾圆 1450l:到底什么矛盾啊,看着cl样子也不像是会孤立别人的,人人都说他脾气好 1451l:【世界最好脾气的九漏鱼尺皇】【在学校拿烟头烫别人手】【校园80惯犯】 1452l:尺绫和文州小a几个玩得挺好的吧,可能是抱团? 1463l:话说昨天吃瓜bot爆料的那个,真的可信吗 1464l:那个bot就一营销号,怎么有热度怎么来,口说无凭你都信 1465l:【有钱有权逼死人】【尺皇你手上的鲜血洗得干净吗】【尺绫退赛】 1465l:cl粉丝装什么路人,别洗白你们家主子了 1466l:服了,尺绫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感谢gy,不知道从自家蒸煮身上找找原因吗? 1467l:放屁,找nm的原因。先让你家80咖出来解释一下烟头烫人的事情吧,被80还要反思自己是吧? 1468l:你急什么急嘻嘻嘻破防了,gy舞台事物让cl救了拉不下脸了嘻嘻嘻。让顾勾去整个容再回来跟cl比吧 1469l:给80咖洗白的你真狼狈。三观都不要了,建议和尺皇一样多留级几年接受思想教育,不然迟早当小太妹进局子捏 - 网络上的风声沸沸扬扬,营地里也没传说闲话。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顾圆的德性,他从一公开始就耍小心机,名声除了在他朋友堆里,真不算好。 而尺绫,没什么存在感,只知道不怎么积极,上过《变形人生》,还有后台。性格算是很不错,甚至有点窝囊的类型。上次公告栏事件也没见他反击。 看着这与网上截然相反的评价,众人挠挠头,又见说尺绫在学校霸凌别人的投稿,大家半信半疑。 怎么看都不太像,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真相是什么。 节目组通知部分人下午要去直播,已经准备三公,快到决赛了。 单靠节目播出,物料是越来越少,观众粘性不足,他们这一批百人中的精英都有粉丝基础,应当多露面,直播是个很好的法子。 每人单独直播间,时长40分钟,35个人分成7个人一批共5批,五个工作日每晚一批。 顺序是打乱的,顾圆在周二,而尺绫被安排在了周四。 三公结束,距离顺位还有一周,大家闲下来好几天,准备录《光芒学院》还有一些日常物料。氛围还是愉快轻松。 人越来越少,食堂阿姨也走了不少,规模大大缩减。 大家稀稀疏疏去食堂,有的干脆不去,在宿舍吃泡面,也有的睡到下午晚上才去,从早到晚都能看到一两个人向食堂阿姨乞讨。 只是,这等改变,与尺绫毫无关系。他作息规律,三餐必吃,成为最准时打卡的一名练习生。 “尺绫,你真的被处分了吗?”张可在吃饭的时候,挨着他,悄悄地问。 尺绫吧唧吧唧吃鸡腿。 张可:“……” 张可:“我看你像被欺负的那个。” 下午要直播的那批人,已经进来吃饭,准备吃饱然后开干。 张可看到其中之一的顾圆,他抿上嘴巴打量,觉得顾圆长得不像好人,于是问尺绫:“你怎么跟他闹掰的啊。” 尺绫依旧吧唧吧唧吃鸡腿。 张可没等到他的回答,撅起嘴:“好吧。” 尺绫干脆利落吃完饭,张可还有一半,尺绫把药掏出来在食堂直接吃了。他的感冒已经好了大半,也不再发烧,吃完今天药就差不多了。 张可周一就直播完,剩下几天闲得发慌,就游手好闲到处去逛逛。 他看尺绫没什么事,就想拉他去锻炼锻炼,尺绫被磨得无可奈何,被迫跟随他走。 “你在家是不是也这么宅。要是没有活动,你是不是就两点一线宿舍和饭堂了。” 黎修也是今天直播的。两人溜圈去消食,在小卖部买了棉花糖吃,没多久就听到直播开始。张可突然好奇,说能不能去看看队长,两人就绕一圈到直播区。 很多练习生都去串门,他们不是例外。好不容易找到黎修,尺绫想到自己身上的风波,站在门口,说就还是不进去了。 张可犹豫一下,也陪着他不进去了。 尺绫这是在难过吗? 好吧,他被辱骂的事情也不少了,抑郁一下也很正常。 房间里各个练习生都在说话,地面上连着灯和线,窸窸窣窣、密密麻麻。张可想要离开,还必须提起步子走,小心翼翼。尺绫在他后面跟着。 到达一扇门旁,张可突然停下来。 他抬头,发现是顾圆的房间。 顾圆对着镜头,正在哀叹着说:“嘘,我不想回答这件事了,唉。” 他连连叹气,矫揉造作。 张可:什么b动静? 【元宝,你被欺负你就眨眨眼,我们来想办法给你解决】 【元宝看上去好憔悴,心疼,啊啊啊啊皇族80咖快去亖啊】 第126章 【公司呢,公司快来就一下啊,艺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 【什么辣鸡节目,不如改名叫尺皇万丈吧】 【让我们来细数一下尺皇造的孽:1三公舞台《蝴蝶舞曲》是尺绫排的位置,但是他却给了自己c,顾圆只有两句歌词;2三公直接排挤元宝,不仅接麦时把元宝挤出中心位,还嘲讽元宝;3据素人爆料,尺皇在学校时80同学,用烟头烫皮肤,但因为后台并没有闹大。素人时期就这么张狂了,上了节目还敢80排挤人?还有没有王道了!?】 【元宝你说句话啊,我感觉元宝都要玉玉了。节目组和尺皇真该亖】 顾圆抿抿嘴,看上去快哭了,他对不断刷屏的粉丝们说:“没有,都是谣言。是我舞台没做好,是我忘词了……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 【元宝你不要害怕呀,你是我们真金白银投出来的】 【就算是失误了关尺绫什么事?更何况元宝就是被尺绫欺负到害怕,所以才失误的】 【顾圆,你在这装什么可怜,挤小a位置的时候怎么不说话了啊!?】 【好恶心的人,扣什么帽子。这还看不出来吗?小a也欺负元宝】 顾圆眼见着就要梨花带雨:“不要再说了,嘘,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我还想留到决赛,大家不要说了,让它过去吧。” 张可:“……” 尺绫看一眼:“走吧。” 张可:“我要是你,我就恨不得冲进去,当着直播间骂他。” 尺绫跨过一条电线,没什么情绪:“那不就真成我欺负他了吗。” 张可抱头:“你哥怎么不来,你哥快给你出口气啊。啊啊啊啊看得我脑壳大。” 尺绫好像不是很在乎:“忍忍呗。” 忍忍能让造谣的人闭嘴吗?不能,他们只会觉得你沉默不言,谣言就是对的,他们无尽狂欢! “我不行,我不做君子,我接受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可忍不了,捏紧拳头,“就算你不想出道,也不能这样任由他抹黑吧。” 事实上,之前张可被容姚粉丝围攻,而自己哑口莫辩时,他也只会抱着手机在阳台偷偷掉小珍珠。 尺绫:“谁说要十年了。” 张可一愣。尺绫这是有想法了? 尺绫算算,随口:“两天呗。” 两天后就轮到他直播。他抬头看看顾圆的直播房间,打量这幅场景。 谁还不会装可怜了。 第101章 尺绫直播 想要处理这次风波事件,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物理的一刀切段,网名们会臆想更多。他哥当然能清扫消息,发帖辟谣, 但在大家眼里,顾圆已经是受欺负受排挤的一方。不仅辟谣前会, 辟谣后也会是。 如若节目组出来, 剪出当时的视频,大家会说:“尺绫真皇, 整个节目组都为他恶剪顾圆。” 如若否认霸凌事件处分的存在, 大家又会说:“一定是你家势力太强大, 让学校不敢出面, 把证据销毁了。” 无论怎么处理, 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一段风波, 会像黑历史一样永远跟着他。 除非尺绫退圈,只要不出现在公众视野,就不会有风言风语,大家自然把他忘却。 直播的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尺绫久违地上一次妆。他已经习惯这个感觉, 不再抗拒。 工作人员打光和拉线,副导在喊两声指挥。妆造师叫蓉姐, 自从二顺人少之后, 她就特定负责几个练习生的妆造, 尺绫是其中一个。 容姚则是另一个妆造师负责。他们俩外型特点差不多, 要是还同一个妆造师负责,就彻底混淆了。 蓉姐帮他打理头发, 弄来弄去,还是选择了尺绫平常的发型。 “其实你没什么必要化妆, ”蓉姐一边弄一边说,“开个美颜就差不多了。” 尺绫坐着,没答什么话。蓉姐叹一口气,“你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尺绫平淡如常,波澜不惊。 蓉姐瞧他这样,劝道:“你等会还是做好点心理准备,保不准看到很刺激的话。” 正常来说,工作人员是不能和选手谈及外面的舆论,但规矩而已,多多少少都会透露一点,不然没东西聊天。 蓉姐是人好,这几日尺绫这名字在网上,简直是不堪入目触目惊心。网民的戾气大概能包围半个地球,炸了节目组营地,顺便把十个手撕尺绫成两半。 周二的直播,顾圆直播间有一半弹幕都是辱骂尺绫的。 现在尺绫正如顾圆所说,真真坠入绝望无边的地狱之中。顾圆那天装可怜梨花带雨的,直播一结束,就瞬改表情,甚至还在笑:看吧,我就没说错过,那小子就得入地狱,一辈子水深火热。 周三的时候,这群魔怔的网友,还围攻了小a和施齐青的直播间,这两个人直接汗流浃背,一个字都不敢回答。 尺绫怼顾圆是爽了,但爽是有代价的,他们压根不敢澄清一个字,否则下一个淹没的就是他们。 大家想都不敢想,今天守在尺绫直播间的,会有多少是专程来骂人的疯子。 妆已经化完了,马上就要上播。尺绫起身,看镜中的自己,长得很好看。 他想着家人的长相,他与父亲相处最多,可他们样貌上无明显的相似之处。他与哥哥也不太像,有人说他们眉毛像。 尺绫停顿一下,仔仔细细想,父亲的面容已经模糊,但他感觉如此真实,仿佛在身旁在俯视着他。 他抿嘴,开始一言不发。 身后的灯光在调试,一打开,镜子受到反光,映照的面容刹那间模糊,化为虚影 他凝目,望一眼,转身提步离开。 他们都说他和妈妈像,但尺绫没见过她,她仅存在模糊言语之中,连名字都是模糊的。 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印象,尺绫认为自己如若消失,也会像妈妈一样变得斑驳不清。 进入门,尺绫坐下,还有五分钟,直播就要开始了。 工作人员在镜头前,摆放好赞助商的酸奶零食,尺绫看一眼,抬头望她:“可以给我拿多一点吗?我有点饿。” 很快,工作人员给他拿了五种口味大全的酸奶,还有水果零嘴。 “谢谢。”他礼貌答。 三分钟后,他点开摄像头,屏幕闪一下,直播开启。 【尺^尺宝宝!!尺^尺宝宝!!尺^尺宝宝!!尺^尺宝宝!!】 【啊啊啊啊尺绫老婆我爱你*3*】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80咖80咖80咖80咖80咖80咖】 【还正义一个公道!尺皇退赛!!尺皇不要脸!】 弹幕一开,立即唰唰唰飞过去800条,简直是两极分化魔法对轰。 尺绫看着飞快刷新的弹幕,大概知道是什么内容,开始拧开酸奶,往嘴里倒了一口。 大家看见他仰起头,展露出白皙的颈脖,轮廓明晰可见,呈现出有棱有角的美感。 尺绫伸手翻弹幕,说:“大家好啊。” 他的声音并不激情,就是普通的打招呼,状态非常松弛。 他看了一会儿,就低头开始吃葡萄,阳光玫瑰提没有籽,颗颗晶莹饱满,看起来很香甜。 【好吃吗?】 【甜不甜啊宝宝,吃得好香呀】 【尺绫每次直播就是吃东西,话都不吱声是哑巴了吗】 尺绫答:“还行。” 氛围比想象中要愉快,他低头抹葡萄,继续吃。 【宝宝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啊?】 尺绫答:“还可以。” 【还有发烧吗?好辛苦啊,带烧都要上舞台,心疼宝宝】 尺绫嚼嚼嚼,继续答:“好了,吃了三天药,差不多都好了。” 【宝宝你最近喜欢抽什么烟啊?我给你送两条】 尺绫看到这个问题,拆开小零嘴,一边吃一边往上滑,没有回答。 没多久,弹幕的风气就开始扭转。 好好直播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互动的弹幕已经全部被黑子占据,满屏的80丑事声讨书,为数不多的粉丝弹幕和正常弹幕,已经被夹在其中销声匿迹 尺绫滑了两下,就不滑了。低头吃薯片。弹幕还在孜孜不倦。 【怪不得喜欢80别人,哈哈哈原来是没妈妈没家教捏】 【尺皇,你妈是怎么死的啊,能不能给我们说一下】 尺绫吃两口薯片,任由弹幕攻击自己,他没抬眼看,但都知道在说什么内容,从弹幕开始变换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他放下零食袋,在镜头前侧垂眼,不说话没有目标望半空,像是在落寞,又像是在冷静,几秒后,缓缓转回来。 他仍然是用手拨了拨弹幕,不说话。 弹幕见到他落寞的神态,高兴地认为攻击其效果,更加狂欢,弹幕如瀑布倾泻。 其中,也有一些温和的,祈求的粉丝在努力。 【宝宝,求求你别看了】 【啊啊啊不要在攻击他了你们都是网暴者】 第127章 【呵呵被网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被他80的人】 尺绫被这几条引回思绪,微微张嘴,看着飘荡的弹幕,轻轻抽一口气,发出“嘶”一声,然后调整坐姿,仍旧是一言不发。 这些满屏脏字,充满针对性的语言,别说是尺绫本身,就算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正常人看见了,都会觉得惊心骇瞩,谁都没办法想象,网友们竟然会对一个人的恶意和责难竟然能如此之大。 尺绫一开始的松弛感,一去不复返。在房间外面围观的练习生,纷纷垂眉。 舆论要摧毁一个人,太容易了。 尺绫已经算是对情感迟钝,没那么在意敏锐,要换作是他们任何一个,现在要不就是躲角落掉眼泪,要不已经想着重开人生,上阳台一跃解千愁。 这个经历过无数风波,身世坎坷的尺绫,这一次,也会熬过去吗? 直播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尺绫一直没再说话。 他垂垂眉,静止几分钟后,又动一下,再次静止。 弹幕发送的速度也很明显变慢了,有的人打出: 【?】 【尺皇你说句话啊】 【这就emo了?】 【你别玉玉啊,问题还没解决呢】 【嘘嘘,我怎么感觉他不太对劲】 【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有病来着】 尺绫看着屏幕,轻轻撑托着半边脸,抿着嘴,脸上再看不见一丝轻松,而是平静和沉重。 似乎是起初那阵松弛和活跃,像一层皮被字眼硬生生撕破,像层叠一样剥开,逐渐露出真实的他。 他的手微微动动,举手投足间无精打采,吐出的气息并不轻盈,不像是在呼吸,更多像是累得喘不过气。 他的目光没什么光亮,看世界,像附上一层陌生。更准确来说,他眼睛里为数不多的神采,已经被抹去,露出他最原始的状态。 他的手去拨袋子,袋子发出尖锐沙声,犹如硬生生折叠。他轻叹一口气,手指仍在玩弄袋子,目光垂下,微声说道:“啧……” 最终,他沉默着,像是妥协般说一句:“好想抽烟。” 这是一句充满着沉重,压迫,无奈的话语。像极临行前最后完成的愿望。 弹幕又纷纷打上“烟皇”,像机器人一样抓字眼,不断重复刷屏。 【烟皇烟皇烟皇烟皇烟皇】 【所以往人手上烫烟头那件事是你干的吗?】 【尺皇,你不要什么心里话都说出来啊,感觉你又要被骂了,可以的话还是退赛吧,好好读书,娱乐圈不太适合你】 【没用的废物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死了被分尸都要扔掉有害垃圾】 【得了吧,不看看你们骂的什么东西,一天到晚什么克克克,你这不就在催他赶紧去死吗】 各种话语杂乱滚动,穿梭交织,尺绫继续撑着脸,看屏幕,眼神光逐渐暗下去,久久不言。 观众们见他直视屏幕,没一阵儿,就看见他的眼角,忽地悬一颗泪珠。 【啊,尺皇是不是哭了?】 【你们快看他眼睛,他真的好像哭了】 泪珠悬在尺绫眼角,配合白皙皮肤,宛若一颗珍珠欲垂而悬。 而他的发丝盖住轮廓,脆弱感如同散发一样,浮上气质表层。 尺绫却抿着嘴,表情和原先一样,平淡如常。他的无声,让整个场景宛若一幅画,眼睛里露出淡淡水光,倒映着灯和玻璃。 沉默的人和停滞的泪珠放在一起,像极无法言语的哑巴。又如同树受伤,静默矗立,流出一道树脂。 令人心头一颤,震撼心魄。 “时间快到了。”他说。 尺绫似乎是打起点精神,动动抿抿嘴。眼睛却还是不太愿意直面屏幕,他侧身,迅速回归平静,短暂的泪光消失。 大家发现他眼角的一滴泪痕还悬留着,妆容融化一点,非常明显。纷纷惊奇。 原来尺绫一直没开美颜,只化淡妆。这长相这气质,确实是逆天美人。 尺绫看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已经完全停住泪,重现疲惫之态,伸手撩扎起后发,看上去比先前精神有活力一点。 紧接着,他低头看桌子上的葡萄和薯片,半晌,最终是拿起来吃,剩余的时间也一直在吃东西,沉默不言。 最后一分钟,尺绫终于抬抬眼,看屏幕,此时的弹幕已经消停了。他说:“时间到了。” 他伸手点直播间,没什么精神:“下播吧。” 一分钟还没完全到,直播间就被他关闭。其他练习生到末尾,多少都要拖四五分钟,只有他毫不留恋,干脆利落。 直播间里的网友看着黑屏,话语还留在弹幕框内,没发出去。 他们纷纷沉默。 尺绫走出门,其他在门口围观的练习生,问他:“你还好吗?” 尺绫答:“还好。” 这声音听上去并不活跃,甚至有点强撑坚强,练习生们担心:“尺绫。” 尺绫看上去,真的快要碎了,怎么会有这么造孽的网暴,感觉他身上压着的十座大山,马上要垮下。 尺绫突然说:“要吃冰棍吗?” 其他练习生:? 尺绫从掏出二十块钱,扬了扬纸币。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破碎感不见踪迹,仿佛一切无事发生。发出友善邀约:“我请。” 第102章 反击反击 几个练习生跟着尺绫, 怀揣着二十块钱,来到营地里唯一的小卖部。 老板说这么多人啊。他们打开冰柜,每人挑一根冰棍, 尺绫要了两块钱的绿豆棒冰,这款式在外面只卖一块五。 四个人, 一共买了六根, 尺绫花了18块钱。 见者有份,尺绫还特意多买两根小布丁, 回去给黎修和张可。 一行人欢呼雀跃, 纷纷追捧:“绫哥, 只要你一声令下, 我们马上拥护你为新的老大!” 另一个小练习生则是贴心地靠近他:“尺绫, 天冷了, 加件衣服吧,我这有件黄袍……” 在他们为尺绫折服到神魂颠倒之际,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小卖部里瞬间哑言安静。 ——顾圆。 他和几个朋友进来, 其中有两个, 是之前欺负尺绫的李越乐和柴晋。 顾圆扫了一下众人,众人与他对上目光。 几个拥护尺绫的练习生转过头, 热闹的氛围一下子销声匿迹, 小a用手肘戳了一下尺绫:“我们走吧。” 尺绫接受意见, 他们转身从小卖铺离开。而顾圆则是去冷藏柜, 伸手拿饮料,两方没有任何对话, 也再无接触。 一个练习生说:“这个顾圆,真讨人厌。” 不合时宜地出现, 打扰兴致,败坏气氛。 小a手里虽然拿着小布丁,嘴里甜丝丝的,但仍想到自己的过错,有些不安。他问尺绫:“他这么抹黑你,网上这么多人骂你,你怎么这么冷静,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尺绫提着装冰棍的塑料袋子,袋子摇摇晃晃,没有作答。 怎么可能不在意。 如果人各种各样的性格,和食物的多样性是相同的,那么尺绫想必是一块叉烧。 他不仅对他的母亲没感情,对养育他的社会没感情,还对这个生存的世界没感情。 可辱骂他的人,屡次抓着他克死妈妈,心理变态,抽烟,不如早点似了这几点来说。铺天盖地地一遍遍刷屏,怼到他面前,喋喋不休。 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尺绫是一块纯正叉烧,当他看到弹幕里飘出的千百个字眼时,心里不免也有点难受。 但也仅仅止于难受罢了。 小a他们担心,尺绫会被网暴都抑郁,承受不如辱骂的压力,陷入泥潭。 尺绫只能笑笑。他的阈值比较高,精神原本就破破烂烂,担心的网暴造成他自闭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尺绫不算在意,看过就忘,就算忘不了,也仅仅是知道这种辱骂存在罢了。 毕竟他是叉烧,他也宁愿做叉烧,什么网暴热度,都不如一根甜冰棍实际。 至于直播期间的哭泣,他想到,既然顾圆哭,他为什么不能哭。 他也要哭,也要可怜,用魔法对抗魔法。 众人回到宿舍楼,尺绫将冰棍带到对面宿舍,给黎修一根,张可不在,冰棍已经开始融化,他拿回去,送给了宿舍的石穆。 石穆看着巴掌大的小布丁,从床上起来:“谢谢啊。” 尺绫打开自己的柜子,掏出一个花纹小铁盒,石穆吃着雪糕,问他:“又出去?” 尺绫答:“嗯,打个水。” 他拿着烟草盒和水杯,绕到最遥远的茶水间。这里太过偏僻,常年无人光临,地上积一层薄薄的灰。 虽然有一个窗户,阳光并不算好,水漏在地上,散发着闷潮湿味。饮水机的管子,每隔三秒,就往下滴水,积成一滩水面。 他放下杯子,到窗户边打开窗,新鲜的阳光终于涌进小房间,空气流通。 第128章 打开铁盒,他靠在床边背着光,摸上面的花纹,摩挲观赏一阵儿,才抽出卷烟白纸,慢慢细心地卷上一根。 手指搓好后,他又转身换了个方向,面向窗外,空气爽朗。 盒子携带的小火柴,一打就着,这次不再屡次熄灭。他点起烟,安静地吸一阵。 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瞥见人影,顾圆。 顾圆手里捧着相机,迎面就是咔嚓一声,接着便放下相机,心满意足地咧起嘴。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尺绫没在意,转回去,继续吸烟。 他很有礼貌,不对着人抽。只可惜顾圆不识相,一直要站在下风处,被这呛得不行的烟草扑了个满面。 顾圆皱眉,仍是勾着一边嘴角,像是捉住他的把柄:“果然没说错,之前茶水间,你也有份抽烟。” “我可没有。”尺绫不甚用心。 顾圆道:“不管有没有,你现在是抽了。” 自己还完完整整拍下来,手里把握着证据,只要一放到网上,再添油加醋一下,尺绫就真的登基成烟皇,再把污蔑脏水那些也泼到他身上,必然会引来一场网络性封杀。 尺绫没什么反应,甚至可以说,没注意他。顾圆咬咬牙,刚拿到证据的雀跃之情立马退却,只剩恨意。 他放沉声音,故作声势:“我听柴晋和李越乐说,你亲口说,学校的处分是真的,你犯罪也是真的,网络上的黑料都是真的。” 尺绫吹出一口气,云烟雾饶,看不清模样。 “呵,所以网上说你在学校霸凌别人,这件事也是真的。你无论说什么,都百口莫辩了。” 尺绫没有应答。 “尺绫,”顾圆眼神锐利起来,在房间里缓缓踱步,“听说你直播还哭了。” “学我哭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世界都开阔,自己成绿茶了。” “你也要变成我这样吗?被人唾弃、厌恶、污蔑造谣。” “你瞧瞧,尺绫,”顾圆盯着他,黑暗里像两颗渗人的黑珠,“你这不就,掉入地狱之中了。” 房间里灰暗,伴随着潮湿气味,顾圆的每一个字眼,都镀上一层阴暗,诡异的语调都让人毛骨悚然。 两边陷入长久的对峙,寂寥,中间像有一堵无形的气墙,隔着两人不容水火的立场。 只要墙一消失,必定是你死我活。 尺绫抖抖烟灰,烟灰顺着风,在窗外飘散,混合着空气万物归尘。 火星闪了一闪,他垂垂头,继续看向窗外的风景。 “然后呢。”尺绫问。 “你,”顾圆愣愣,他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你,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那我是不是该死了呢?”尺绫又问。 顾圆再次愣住,“你,得问你自己。关我屁事。” 这种情况下,只能搏一个鱼死网破,顾圆也走投无路了,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和尺绫必须要消失一个。 自己有了尺绫把柄照片,有舆论优势,有无数支枪连着网线的枪。这些枪都对准着尺绫的头颅,无时无刻,都在向他发射。 他怎么会输呢? “啧。”尺绫抽一口烟。 尺绫感觉顾圆魔怔了。 “我现在就想死。” 顾圆停住脚步。尺绫继续说:“很早就想死,你能帮我一把吗?” 他转过身来,指尖还夹着烟,烟已经快燃到他手指,可他没有在意。直直地看向顾圆。 顾圆感到后脊有点发凉,可他没退后,而是强撑着,直直与尺绫的目光交锋。 “有病。”顾圆骂道。 “是,我是有病。”尺绫手撑着窗台,身子往上一考,坐上去,顾圆的瞳孔顿时收缩,“真的,你能帮我一把吗。” 烟燃到他的手,他撑窗台的手松开,去调整剩下的一小截烟。此时只要他往后一倒,就会从这七楼坠落。 顾圆心口怦怦作响,跳得无比迅速。他比任何一个人,在此刻都要关注尺绫的一举一动。 尺绫咬着只剩两厘米的烟,烟随着他动作翘了翘,他看到顾圆可爱的表情,忍不住一笑。 他嘴角再次漏出点白烟,蒙住半张脸。顾圆彻底看呆了。 “怎么样,考虑一下。”尺绫笑道。 “你,”顾圆嘴唇颤抖,身子却是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万一现在尺绫真倒下去,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尺绫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比看上去更要随性,更完全不在意。当顾圆背着前程、名声、下半辈子与他孤注一掷的时候,尺绫早就抛却一身,浑身空荡荡。 他是个疯子,真正的疯子! “癫公。”顾圆颤颤,直视的目光已经带上恐惧,“你这个癫公。” 烟快熄灭,燃到他唇边。尺绫用指尖夹下来,一缕烟雾随着动作,飘到他手上。 顾圆慌乱得手足无措,嘴唇直哆嗦:“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吗。” 他笑:“傻子。” 烟灰彻底燃断烟,尺绫捻起烟头,动作轻快,他叫顾圆过来。 顾圆不敢上前,踌躇着,也不敢离开。他深知尺绫身后就是七楼高空。而尺绫,是真的敢后仰坠落。 “怕什么。”尺绫声音带着笑意,“又不是让你跳楼。” 顾圆在尺绫气场的压迫下,挪到他的面前。他已经看不清尺绫的眼睛,也不敢抬头,面前人只得一个阴沉沉的模糊印象。 尺绫捻起烟,让顾圆把手伸出来,顾圆脑海一空白,只想到网络上的传言——用烟烫手。 完蛋了,完蛋了。顾圆满脑子都在想。 可他的脚步,一动不能动。 他一挣扎,尺绫就会掉落,尺绫这个癫公用他的性命要挟自己。 他一旦掉落,自己的一切,也随着他的死亡玩完。 顾圆不受控制地伸出自己的手,尺绫满意地笑笑,抓住他的手,轻轻摁在窗台上,漏出光滑手臂。 尺绫也伸出自己的手,压在他手之上,顾圆瞬间脑子空白,完蛋了。尺绫捻着燃烟头,轻轻下摁。 烟头距离十公分,五寸,一寸,就快到他的指缝之间。 他揪起心,浑身紧绷,不敢设想一秒后,会是什么场面。 尺绫捻着烟头,压着他的手,扭头看他的五指。 快要燃尽的烟头,愈发愈接近。 顾圆抽一口气,紧紧闭上眼睛,身子颤抖。尺绫握紧他的手,紧紧压住,不让动弹。 轻微的“嗞”一声。 顾圆睁眼,颤抖的余惊还没消失,不敢看自己的手。 恍然一烟,只看见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瞬间多出一道烫红的疤痕。 尺绫将烟头压到自己手上,精准无比。 原本光滑白皙的手背,迅速变红,烟头久久不挪开,留下一个小小的焦痕,皮肤表面变得粗糙和干燥。 尺绫一声没吭,他看着顾圆,宛若在对他说话。 顾圆直直愣住,手脚冰冷,僵硬。 尺绫吹一口气:“嘘。” 他凑过头来,靠近顾圆的耳边,轻轻厮磨,“你有千百个人给你当枪,” “不如我有一把真的枪。” 他的气息窜入顾圆耳朵,那是一股寒凉无比的冷意,充满凉薄。 顾圆生硬地吞咽口水,目光僵直望着窗外,气息不敢呼出。 尺绫的阴影压在他身上,他瞬间明白,尺绫看他,如同俯视蝼蚁。 毫不在意,一碾即碎。 自己只不过是颗,脆弱不堪的灰尘。 尺绫轻声,像是温和的安眠曲: “滚吧。” 第103章 第三次顺位 尺绫有一把真枪。 悬在他的脑海上, 也对着所有试图谋害他的人。 - 司徒辅的手机被推送一条新信息。他不常看手机,各种软件的推送布满整个通知栏。 即便这样,他还是一眼瞥见“尺绫”两个字, 谣言不堪入目。 “要解决吗?”他抬头,问倒水的尺言。 玻璃壶内的温水, 顺着倾斜流入杯子。尺言看着水位, 温和:“不用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喝水,语气和动作一样随意, “过两天再说。” 【报!哭了哭了, 尺皇直播落泪了】 0l:(视频链接) 1l:看了切片, 我去, 尺皇真的哭了 2l:天啊, 这哭得楚楚可怜啊 3l:怎么说呢好好看啊尺皇(斯哈斯哈) 4l:绿茶绫 5l:他还委屈上呢 6l:y1s1, 我觉得他委屈得比gy要真 7l:这缄默这垂眉,怜爱了,真就美人落泪 …… 周四当天晚上,尺绫的切片就开始在网上流传。 其中一个挂着【美人落泪】标题的视频, 带着近十个tag, 以模糊的座机画质,莫名吸引大量圈外观众。 【请问这是谁啊?】 第129章 【天啊内娱还有如此珍馐】 【男的女的(疑惑?)】 【三分钟, 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让他哭!我就喜欢看他哭, 多哭!】 尺绫, 出圈了。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出圈方式, 因为在平台上,他们的粉丝还在各自发光区和超话互殴, 实时动态堪称血雨纷飞。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尺绫,更看见了其他声讨他的网民的振振有词。 他们奇怪, 深入探讨。看视频只是萍水相逢,他们对尺绫也仅仅口嗨,是一面之缘,可有纠纷旋涡就不一样,人人都爱看热闹,他们自然关注起来。 在无数人拱火,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新视频横空出世。 这是一个分析视频,截出了尺绫和顾圆的直播切片,逐帧讲解,播放对比,运用了心理学的硬知识,解读了两人的微表情、肢体语言。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顾圆的微表情,证明他在说谎。 而尺绫,是真的自闭。 顿时舆论哗然! 视频思维严密,论证有据,抓住热点,一时间飙升百万播放量,挂上日榜第一。 几乎所有用户,都认识这两个人。 更多博主看到这一热点,顿时调转风头,赶着热度,逐帧扒两人互动。找出更多细节,无论是真是假,都安上顾圆撒谎的名头,成为尺皇翻盘的证据。 【啊,原来尺绫没有80顾圆吗】 【网友们都扒出这么多证据了,还说尺皇欺负顾圆,不太合适吧】 【尺皇一个大写的惨,帮忙救场不说,还要被倒打一把,被网暴了好多天】 【尺皇在学校拿烟头烫别人手呢,别混为一谈】 【gy这件事都反转了,你觉得那件事有可信度?】 越来越多人开始倒向尺绫,对吃瓜bot发出来的所谓“受害者”发出质疑。 不久后,造谣的那个马赛克号,已经销号跑路,吃瓜bot也被冲烂,直接闭号秽土重生。 n市警方随后也发出官方通告,关于接到尺某在中学霸凌别人一事的举报,经查,尺某未有过施暴行为,亦并未受到相关处分,所有内容皆为杜撰。投稿人为“粉圈打对家”,故意编造流言诋毁尺某,借吃瓜bot账号在社交平台发布相关言论。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刑事拘留。 这一切的一切,都水落石出。 风向倒转,大家面对欺诈扣帽子的顾圆,掉头狠狠呸一口。 【gy真恶心怎么不去亖还要搞宫斗呢】 【原来选秀节目里都这么勾心斗角吗?gy真是个好开端,呵呵】 【打不过别人就玩阴的是吧,把网友当枪使,恶心】 【gy是不是没xx祝他早日和他xx早日xxxx捏】 话语骂得越来越脏,顾圆受到的攻击越来越多,所有针对尺绫的,在一夜之间,全部掉转枪头,对准顾圆的眉心。 他曾经有多少帮凶,现在就有多少敌人,咒骂和嘲讽如枪林弹雨向他发射。 当第三次顺位即将开始,练习生看到顾圆时,顾圆已经满脸憔悴,面色发黄,眼袋浮肿。像是熬半个月夜,又像是老五岁。 顾圆是有手机的,只要一打开,就有无数条谩骂涌来。大家都知道他社交账号底下全是愤怒的网友,各种字眼不堪入目、层出不穷。 看一眼,都会觉得绝望反胃,顾圆在等待三公的最后几天中,就是这样煎熬痛苦地度过的。 “自己作的呗。”一个练习生看见讥讽,“整天动歪心思,能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但是,我看着他,还是觉得有点可怜。”另一个练习生说。 “有什么可怜,尺绫也被这样骂了,尺绫都没说什么。” 几个人从他身边经过,高谈论阔地发表言论。 三顺开始,三十五个人按照排位站好,对面的位置,只剩下二十五个。有十个人必须要离开。 宁星手持着排位结果,走进来。抬头,目光寻找了尺绫的位置。 他很明显也知道,最近网上围绕《光芒万丈》里尺绫和顾圆两个人爆发了一场大战,掀起的风波不小,上升到法律层面。 氛围并不算活跃,大概是人少了,也大概是风波太大,各个练习生都明哲保身,谨言慎行,不再过多言语。 尺绫背着手,挺着腰,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他依旧好看,没有疲惫,没有失落,更没有所谓的骄傲和暗喜。 大家多少都有点改变,变谄媚,变势利,变端庄,变优秀。颜值上升了,下降了,眼神浑浊了,昂扬了……只有他一成不变。 在三公时刻,他少见的主动也不复存在,变回不张扬的随性。 大抵是,宁星低下头看练习生的排名,顾圆要离开了。 “第31位,顾圆。” 他开始宣布。 “第32位,李越乐。” “第34位,柴晋。” 本来,不应该宣布淘汰名单,但导演组发来指令,必须读,必须得当着镜头,一个一个读出来。宁星念到这几个名字,却没有给予安慰的话语。 他知道,这是节目组留给这几个人,最后的体面。 顾圆其实排名24,但就算他晋级,也是要退赛的。节目组与公司商量过,不如在三顺淘汰,走得体面一点。 顾圆没有意见。 “第13位,尺绫。” 尺绫微微欠身鞠一个躬,他恭而有礼,平静地走向13的位置。 底下的人说:“他应该不止这么低才对。” “那几天受影响了,排名从14掉到二十多,现在能拉回来13已经很好了。” “要是没这件事,他现在排位应该能够到出道位。” 隔壁宿舍只剩下一个小a了,张可压着线留下了,石穆在十六的排位,很稳定。 宣布到出道位时,宁星顿了一下:“第9名,容姚。” 众人立马诧异,容姚已经掉到第9名了。他排名一直掉,按照这个掉法,下一次决赛的时候估计就掉出出道位了。 容姚一直靠吃颜值红利,先前在高位,没有类似定位的选手和他竞争。可如今尺绫异军突起,排名飙升,容姚肉眼可见在危险边缘了。 容姚听到这个排名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接受了,沉默着走到属于他的位置。 剩余的排名,黎修第四,文州第三,都合情合理。 而三公表现优越的卓云山,重回第一。 所有排名,宣布完毕。 十个人要离开,大家各自安慰,唯独顾圆孤零零,没有人敢上去安慰他。 顾圆一个人靠着墙,想笑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完了,一切都玩完了。 他从墙上滑落,无力地坐下,亲手把所有的东西都毁了。 尺绫亲手把编好的花和蝴蝶,送给离开的小b,作为吃过尺绫冰棍的小b,他哭得泣不成声。 当他送别完这边,他转过头来,看向顾圆。 顾圆感受到尺绫的目光,如此灼热,让他浑身难受,但他无可奈何,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尺绫的枪,已经指向他的脑袋,庄严宣告他的一败涂地。 尺绫走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蝴蝶,递到顾圆面前。 顾圆蜷缩着,颤抖着,抬头看黑蝴蝶。 “送给你的。” 在练习室里,顾圆向他讨要蝴蝶,尺绫答应了,他也编好了。 本来是彩线的,但编到一半,尺绫换成了黑线。 顾圆接过黑蝴蝶,低头看着,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正如被风吹动的的绒蛾一样。 尺绫放下,看他一眼,眼中没有怨恨或是同情。 他只是看一眼,转身,走开。 顾圆双手捧着蝴蝶,蝴蝶随着他颤抖的身子,也羽翼微动。他俯下身子,埋头开始抽泣,身子抽动,发出一阵一阵呜咽声。 他小心翼翼哭泣,不敢把眼泪弄到蝴蝶上面,这蝴蝶像是一个诅咒,像是一抹罪恶。 他哭得很小声,低沉埋头,泪水湿透领口,泪流满面。 第三次顺位结束。 不久,营地外的顾圆,在辱骂中发出一份声明。 他要解约,退圈了。 第104章 决赛选曲 刚宣布顺位, 很快,三公选曲就开始了。 到此为止,正式进入决赛阶段, 剩余的二十五个人都将参与最后的直播决赛夜。 舞台分成两组,一组十三个人, 一组十二个, 这次没有dance和vocal的明确区分,都是综合舞台。 节目组放出两首歌曲, 名字还未定, 可由他们自己来命名。一首偏燃炸, 一首偏抒情, 都要跳舞要唱歌。 尺绫听着, 看着, 有点惘然。 选曲按照顺位排名来选择,尺绫14,属于中层。 卓云山第一个选曲,他犹豫一下, 选择抒情曲。 文州去了燃炸舞台, 向晓选择抒情曲。黎修去了燃炸曲。 容姚看了看,选择抒情。 第130章 前十名选完, 马上就要到尺绫了。他还没思考完, 工作人员就叫到他名字。 两边的名额都还充足, 尺绫选择抒情。起码跳起舞来节奏慢一点, 没这么累。 “大家都选好组了。”宁星说,“回去商量好歌曲名字, 好好训练。” “另外,决赛夜还要进行个人表演, 曲目自定,请各位尽快决定下来。期待你们在决赛夜的演出。” 掌声雷动。 事毕,他们陆续回到宿舍,淘汰的练习生刚刚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众人相互拥抱告别,一个离去的练习生笑道:“马上就过年了,也算回家过个好年。” “大家加油,各位加油!”他们拍着肩膀,拖着行李,众人把他们送到门口,目送他们上车。 这么一走,营地就更加空旷,人影寂寥,工作人员已经是选手的四五倍了。 风从缝隙溜进来,吹得嘶嘶响。卓云山关上门,披回大衣,缩身:“回去吧。” 尺绫正要横穿人群往饭堂走,卓云山诶一声,伸手叫住他:“尺绫,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被喊到的他,停下步子,卓云山继续说:“走嘛。” 他们是一组的,吃顿火锅培育一下感情,顺道正好商量歌曲的事。 尺绫答应了。 火锅店并不远,就在和营地相邻的小街上。按理来说,他们是不该出这个以西体育馆为范围的营地,只是现在天冷人少,规矩也松了。 外出吃一两顿,成了练习生们日常的事。 “我那天才去吃了鸡公煲,就那家。”向晓在前面说,和新队友们分享,“还挺好吃的,才18。” 尺绫跟在最后面,走入看上去略微破旧的门面。这家店并没有生意,有些昏暗冷清。 他们一行九个人,本来需要开两张方桌,后面老板说坐靠窗吧,能九个人。他们欣然接受。 卓云山点菜,空调久违地开了暖气。向晓说:“今天真冷啊。” 天气冷,是吃火锅的好时节。他们窝在训练营里每天吃食堂不免歪腻,难得出来下一次馆,还是火锅,格外幸福。 而且,今天是三顺的好日子,能在饭桌上的,都是晋级之人,自然有个好心情。 “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卓云山目光绕一圈。 “没。”向晓答。另一些人也答没。 卓云山刻意问不活跃的尺绫:“尺绫,你有没有不吃的?” 尺绫说:“没。” 卓云山知道他不吃辣,点了四宫格,两格清水和麻辣。 放锅的时候,特意把清水锅放到尺绫面前,同时,卓云山对其他人说:“有没有不吃辣的,就坐那边吧,好下菜。” 赵淮北和容姚,从麻辣锅前,换位到清水锅。赵淮北挨着尺绫,卓云山坐在尺绫对面。 很快,肉菜都上来了,还送了点饼和花生毛豆。 尺绫掰毛豆吃,向晓搞饮料,问他喝不喝椰汁。 他获得一杯椰汁,继续掰毛豆。 “你们个人曲目,打算表演点什么啊?”卓云山用筷子下菜,问。 “我的话,”赵淮北思索,“有几首歌,可能唱歌去吧。” 个人舞台基本上都是专攻一个方向,擅长vocal的唱唱歌,喜欢跳舞的跳跳舞,rapper来rap就好了。 他们在接到任务时,各自都有所考虑,心里有底了。问到尺绫时,只有他专心致志掰毛豆,关于个人舞台,是压根一点都没想过:“不知道。” 向晓安慰:“没事,可能到时候,节目组会给你安排。” 至于安排什么,大家也不知道。反正第一轮表演曲目上交后,还要经过审查修改,大家多是要费心思了。 尺绫夹菜,放进去煮,又夹肉菜里配的胡萝卜,放进去煮。 他作为一个素菜爱好者,吃得很愉快,几乎是一个人独占格子。 “话说,我们那首歌,要起个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文盲。” “一定要来个有意义的,这可能是出道团的专辑曲目之一。” “《迎难》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合。” “太励志,听着是挺好的,但总觉得太励志。” 赵淮北嚼肉:“嗯,我觉得《破晓》好听。” “听起来像是向晓的个人专辑。”有人提出异议,“而且有点中二。” 这首歌的歌词比较文雅的,偏向抒情一面,虽然有“破浪”、“乘风”等词,但蕴含在曲调里,并不突出,而是含蓄。 这些名字都偏向“燃”一方面,好听是好听,但不太符合整首歌的风格。 容姚突然提出:“《舟》怎么样。” 少话的容姚一出声,大家都惊讶。他的说话次数,甚至比尺绫还少。 “《舟》,嘶……”提出异议的练习生有点别扭,不想给容姚难堪,“好像有点太文艺了。” 容姚是文青长相、酷哥气质,提出这一个别出心裁,富有新意的名字,并不让人意外。但论起大众接受度,还是差一点。 卓云山见场面这般,于是提出:“大家可以投个票,或者有更好的想法,也能提出来。” “曙。”尺绫夹着菠菜,说。 “薯?”向晓疑惑,“什么,你要红薯粉吗?” 卓云山让向晓闭嘴,问尺绫:“哪个‘shu’?” “日字旁的那个,”尺绫答,向晓立马反应过来,抢答道,“‘曙光’的那个‘曙’!” 《曙》,简约中带着点温和,燃之间却不张扬,而且还对照着歌词中新生破浪的含义,文雅而不做作。当场,立即有人举手同意:“我喜欢这名字。” 《曙》是预备名一号,《破晓》进了预备名之列。在另外两个练习生的坚持下,《舟》也被纳入考虑范围。 他们准备拿着这三名字,回去问缺席的其他成员,今晚分part时再做最终决定。 向晓已经压制不住兴奋:“诶呀诶呀,尺绫提了个好名字,加个鸡腿。” “尺绫再想想呗,别浪费了脑瓜子,”赵淮北靠在卡座上说,“决赛后,我可能就再也接触不了这么高速运转的脑瓜了。” “话说,尺绫,你家就是本地的吧。”一个练习生发问。 “那你这多痛苦,离家这么近,还回不去。”另一个练习生说。 尺绫吃着大白菜,想起自己家,在脑海中已经记忆模糊了。 他知道正式回去后,家里一切都已经翻新重整,久远的印象会更加模糊。 不知道他的其他哥哥们,要是看见他,会不会觉得以前的尺绫变得模糊了。 他们大概也不在意。 尺绫吃饱后,他们还在下菜,聊得非常愉快。尺绫喝完椰汁,又去冰柜拿一瓶豆奶,坐在隔壁桌的高凳上,开始嘬起来。 嘬豆奶的时候,有一个抱着球的五岁小男孩,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这是老板的小孩。尺绫对上他的目光,没停下嘬奶,不久就抬头望窗外了。 窗外车影不多,几乎只有老旧摩托,和熟悉的保姆车经过。 “老板,再加点水。”卓云山喊。他们吃得久,锅底烧了一半,老板在厨房内应,“好。” 半分钟后,老板就捧着水壶出来。 小孩看着尺绫,大概是分不清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也可能是他太好看了,容易吸引人目光。 只是看一会儿,他就不看了。小孩开始拍球。 皮球并不大,只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弹性也不强,在地面上晃晃荡荡几下,小孩要蹲下去拍。 “不用全加了,这两个就行。” 老板加完两格清水,没改盖子就转身。小孩正好晃晃悠悠到桌前几步,专心致志地低身拍球,小球从跳动两下变为滚动,咕噜咕噜滚到走道上。 老板的转身,恰巧撞上滚动的球,他一提步,瞬时脚滑。 水壶里的水,往前泼出。 老板霎时瞪大眼,刹那间两耳听不见任何声音,视野像被摁了慢速键,从水壶泼出的水,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缓缓散成几缕,又往下斜落,空气中冒着热水的蒸汽,蒙住大家的眼睛。 而小孩就在面前,伏着身,寻找小球。 完了。老板虽然看见了,可已经来不及,热水要落到孩子身上——糟糕了。 尺绫在一瞬间,手一勾,将孩子扯到身边。 孩子张大着嘴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一瞬间身子拎起,眼前像被放慢一样,只看见透明的液体在空中泼洒,落地,好像是雨天的景色。 热水应声泼到地上,“啪”一声,躺在地板之间,一切恢复原倍速,喧闹声响起,终于冒出蒸汽。 “呜呜哇哇哇!!”孩子嚎哭。 尺绫松开他的衣领,没再动作,老板余惊未定,眼睛瞪得像铃铛,直挺挺的。 吃火锅的练习生们,一些已经看得满眼愣顿,下巴合不上,一些满脸懵然,问着:“发生了什么……” 第131章 孩子的哇哇哭声更加嘹亮,非常富有活力,老板上前抱住儿子,浑身上下检查有没有受伤。 事实证明,那哭声是孩子健康的表现,他毫发无损。 “谢谢。”老板差点要哭了,后怕涌上来,对尺绫鞠躬,“太感谢了,你是恩人。” 否则不敢想象,接近一百度的热水,要落到小孩头上,会是如此惨烈的场面。 老板抱住小孩,让他对着尺绫,教着说:“快说谢谢哥哥,快说。” 小孩大概是非常害怕,哭泣不停,并没有说出字眼。 尺绫坐在高凳上,继续喝豆奶。 老板手忙脚乱地将孩子放好,处理好热水,紧接着搬出来一箱豆奶。 他急切地拿到尺绫和这桌子人面前,开始连连鞠躬,“这,这是送的,谢谢,真的谢谢。” 卓云山站起来,也顿时手足无措。他看看尺绫,尺绫并无反应。 几秒后,尺绫终于说,“是挺好喝的,但我也喝不完。” 老板立马应:“带回去喝,没关系,好喝就多喝点,还有,其他饮料也有……” 尺绫看一眼时间,是差不多该回去午睡。他从高凳跳下来,手从箱子里拿出两瓶豆奶。 老板和卓云山争论,说这顿不收钱,卓云山说还是要给。老板说拿下一次你们来我们不收钱。 尺绫不在意下一顿火锅,他不在意收不收钱,他就先出火锅店门,回营地去了。 而蹲守在远处的站姐,正在回看刚才的尺绫从热水底下救小孩,视频里一清二楚。 她们本想拍摄他们吃火锅的场景,来当当八卦,卖卖料,放放路透。 没想到,却完美记录下这一幕。 第105章 吃年夜饭 【惊!尺皇最新视频流出】 0l:(视频链接) 1l:这是干嘛, 尺皇纱小孩? 2l:好糊啊 3l:我看懂了,是不是这个男的摔倒了,手里拿水壶, 尺皇把小孩一把揪走了 4l:尺绫在救人啊。 5l:我去,这反应速度真快 6l:尺皇威武! 7l:话说, 这好像不是尺皇第一次见义勇为了, 他在变形人生的时候,救了个孤寡老人 8l:我知道, 那是泥石流来了, 垃圾场有解解发帖证实了 9l:尺皇好牛, 好勇啊 10l:尺皇要改名字了吗, 从80咖封为救人咖 11l:救人咖cl 12l:救人咖cl 13l:救人咖cl …… 由于组内实力强悍, 高位层出不穷, 而且卓云山领导力强,一切分段落都不用操心,很快就解决了。 舞台有序练习,大家更关注自己的个人舞台, 这舞台最高能到达两分钟, 非常划算。 个人舞台弄好了,即便出不了道, 也能在观众面前吸一波粉。 再加上, 春节即将来临, 他们有一段短暂的休息假期, 和长达一个半月的练习时间,不用担心时间紧, 可以悠闲悠哉准备。 练习室,卓云山组刚上完课, 一个别组的练习生突然前来:“尺绫。” 角落的尺绫应:“啊?” 练习生指指外边,说道:“门口好多人要找你。” “我还看见报社呢。”练习生说。 尺绫皱眉,走到门槛,顺着方向往外一看,果然窗外的大门处,堆满了蹲点的媒体。 节目组正在守门,喊着:“暂时不接受采访,请登记联系,会替大家转告!” 然而,话筒摄像机还是蜂拥而至。 上次尺绫在火锅店救小孩的视频,被放到网上后,瞬间成了个热点。 “救人”“练习生”“选秀”“变形计”这几个热点词放在一起,简直有种抽象的美感,就像是棉花地里长出拖拉机一样。 站姐发出的视频掀起了水花,其他媒体直接到事发火锅店,调取店内监控,里面拍得一清二楚。 众多营销号新闻号配上紧张音乐,噔噔噔噔,加以像座机模糊的画质,瞬间冲上短视频头条。 十万转发,百万点赞,千万热度。 不仅出了选秀的圈,还出了年轻人的圈。 有个天才营销号,直接把变形计的救人事迹也剪进去,做成长达三分钟的讲解,瞬间征服大爷大妈,霸占wx群。 老兵沙场:[点赞][点赞][点赞][点赞] 花开富贵: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双手合十] 萍水相逢:人间有爱,百姓之中还是好人多,为这个救人的小伙点赞[玫瑰][玫瑰] 老谢5996:知错能改,小伙子好样的,要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是个好苗子,男儿当自强[点赞][点赞][点赞] 一早起来,尺绫就被节目组叫到小房间去。 小房间干净,明亮,尺绫坐在椅子上。 不久,几个身穿制服的公务人员,就拎锦旗走进来。 他们点头,握手,夸赞,几个媒体闪光灯,咔嚓咔嚓拍照。 尺绫被送一面“见义勇为,好人好事”的锦旗。紧接着,这张合照就刊登到报纸上,各大官媒公众号、视频号,这件事也终于是热度消退了。 尺绫准备回去睡大觉。 石穆见他一大早就出去,回来还带一面锦旗。尺绫把锦旗挂到陈嘉钉的帽子架上,正对着窗户的郁金香。 张可听到他出去领奖,过来凑热闹,一进门看到“见义勇为,好人好事”八个大字,肃然起敬。 “牛哇,尺绫。”张可立马举起大拇指,不吝夸赞,“也算是上过官媒的人物了。” 尺绫将表扬信收好,放到枕头底。 张可坐过来,凑头问:“有奖金吗?” “没有吧。”尺绫扭头,翻出绘涂本。 “我还以为有。”张可嘟囔,“今天是年三十诶,听说晚上有活动。” “有年夜饭吧。”石穆答上,他最近腰疼,在扒着床杆吊腰。 张可:“那我们是不是能打电话回家?” 之前都有这个先例,凡是过节,都能拿手机通话半小时。张可虽然私藏手机,但对于名正言顺打电话回家这件事,还是很期待的。 “你哥今晚会来吗?”张可摇尺绫。 尺绫继续拿起画笔,放在膝盖上,低头画画:“不来吧。” “过年都不来陪陪你?”张可惊讶,“多难得的日子啊。” 尺绫专心画蔓藤:“我家不过年。” 张可快掉下巴:“啊,什么意思?” 尺绫没有解释,他觉得绿色的蔓藤不好看,拿了紫色的,重新涂。 他们家不过春节,甚至连清明、中秋都不过,没有任何过节习惯。外面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氛围,从小就与尺绫无关。 “你们家真有点奇怪。”张可疑惑。 尺绫专心画画不理他,没几句,张可兴趣一转,就和隔壁小a攀比起长辈给的零花钱。 晚上,节目组通知去食堂,吃年夜饭,有大餐。 他们前去,果然有大餐,是豪华自助!! 西冷牛排、鲜虾伊面、闷炖猪蹄,甚至有麻辣小龙虾……香味飘满整个食堂,看得练习生们双眼发光,目瞪口呆,简直是看见了天堂。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日子,他们几乎都在啃西蓝花煮鸡胸肉啊! 摄像机精准摄影他们,一个个的兴奋劲都快溢出屏幕,众人迫不及待端起盘子往上冲。 尺绫不太饿,他夹了一点鲜虾伊面里的伊面,这面条勾过芡,酱汁浓郁,非常好吃。 而张可几乎是狼吞虎咽,目不暇接,什么都要吃一点。 一个练习生吃到高兴的时候,突然发出感叹:“好想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啊,我妈还没吃过小龙虾呢。” 这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文州说:“别搞别搞,我要哭了,我想我妈。” 他们最期待的发手机打电话环节,还是迟迟不出现,大家边吃边哀嚎,心里略有失望不满。 节目组也有不少工作人员留守营地,没有回家过年三十。他们更加辛苦,要扛着摄像机,到处工作。 一个小时过去,节目组问:“吃饱了吗?” “吃饱了。”练习生们齐回答。 尺绫还在水果自助面前啃香瓜。 节目组说:“吃饱了,我们就去大厅。” “嚯?”练习生们惊讶,去大厅做什么,有什么安排吗?压根没听说过呀。 “难道是要直播看春晚?”赵淮北猜测。 大厅有个大屏幕,足够一百个人一起观看。众人齐齐走到大厅,地面上早就准备好抱枕、毛毯,大家能席地而坐。 卓云山说:“真的看春晚啊。” 屏幕滋滋一声,打开,嬉皮笑脸的众人抬眼。 音乐响起,众人目光一落到屏幕上,愣愣地顿住。 屏幕上迅速闪过的片段,是他们家人的脸。 这不是直播春晚,而是团聚之日,家里人特意录视频,为这一天准备了。 立马,已经有练习生控制不住自己,流下眼泪。 第132章 也有练习生见到一闪而过的片段,对兴奋地跳起来,对别人说:“诶,看到了吗,那是我妈!” 尺绫也抬抬头,他坐在前面,要四十五度角仰望。 “大家好,我是文州的妈妈。” 文州被周围人摇动,他一直抬头咧开嘴巴,望着妈妈,眼里好像有星星。 “你妈好有气质啊。” “天啊文州你小时候好可爱。” 接下来是张可的父母,刚刚还在为文州高兴的张可,一瞬间惊讶地张大嘴巴。 “张可,诶你和你妈好像。” “你爸好斯文啊。” 陆陆续续又播放几个,大家都兴奋期待,毕竟看到其他选手的家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更别说下一个开盲盒就可能抽到自己。 “大家好,我是卓云山的妹妹,”屏幕上出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长相很清秀,“我叫卓云朵。” 现场顿时掀起哗然:“天啊卓云山,你妹妹这么漂亮。” “卓云山,你妹绝了真的我去。” “下一届来参加选修吧,天生idol料子!” “姐夫姐夫,我们都是一家人。” 卓云山害羞得合不拢嘴,这个颇有领导风范的大c,竟然也有只会憋笑说不出话的一天。 屏幕里的女孩眼睛亮亮,声音甜美,为卓云山加油道:“哥哥,加油!你一定能出道的!” 大家折磨卓云山的时候,你小子吃这么好,居然有个甜妹在家。卓云山被众人锁喉,仍旧是合不拢嘴:“别搞别搞,她都是装的……” 屏幕转到下一个视频,一些人抬头看见后,吃惊。 “这是谁啊?”有人想问出这是谁的家属。 “这不是……”有人错愕看着。 当然也有人直接认出,将目光投向中间的位置。 尺绫坐在原地抬头,没有认领,张可指指,轻声对询问的人解释:“尺绫的,是尺绫的。” 大家当然能认出屏幕上这张面孔,这不是之前的主持嘛。钟泽更是记忆犹新,把尺绫赶下第一的那个。 但是,练习生们压根没想到,这人和尺绫有关系?居然是他亲戚!? 一直流传尺绫有后台,但大家也只是模模糊糊,以为是哪个副导编剧,没想到竟会是这个主持人。 方才的喧闹安静下来,大家屏息敛声。 尺绫依旧是坐在中间,四十五度角望着屏幕,双手抱膝,面色平静。 他的哥哥也似乎是预见了会喧闹,在屏幕上留出六七秒的空白后,大家安静下来,才终于说话。 他一出声,大家耳朵如沐春风: “大家好,” “我是尺绫的哥哥。” 第106章 团年之夜 “大家好, 我是尺绫的哥哥。” 尺言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只是说是尺绫哥哥。他拍这个视频,并不正式, 甚至有点随意。 这段视频是在一片墙前拍的,尺言坐在书桌前, 可以推测出房间并不宽敞, 甚至有点狭小。 画质也不如大家臆想那样清晰,没有电视台的专业设备, 而是模糊不清。声音也收音不好, 大概是手机直接录的, 有点失真。 反而是这样, 就越像是在对尺绫说话, 像是在真正地闲谈。 没有氛围, 没有祝福,而是在掏心窝子聊天,仿佛尺言就真把这个视频,当作是单独给尺绫的一份信。 他随意的打完招呼, 就开始思索两秒, 没有任何稿子,垂眼, 手指玩着一根小皮筋:“嗯……其实呢, 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这些天进去, 你应该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知道你大概是不太喜欢,但又坚持下来了。” “按理来说, 是应该要夸赞你的,当然, 收获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就在这不多赘述了。” “节目组说要展示你小时候的照片,我找了找,很久都没找到。你不爱拍照片,十岁之前的正面照,我也只翻到这一张。” 尺言伸手摸出一个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照片。照片是纸质的,已经很旧了。他用手捂着,展示给镜头。 这是一张双人照,一个高大的人单手抱住九岁的尺绫,尺绫靠在哪个人的肩膀上。尺言特意用手指捂住那人的脸,只露出半边身体和尺绫。 尺绫坐在人群中,直视着镜头,与其说是直视,不如说是盯着。 周围的人看一眼照片,又把目光投向他。 照片上的他身躯虽然瘦小,但眼神很有力,肉眼可见的棱角气质。 “你小时候长这样。”尺言用另一只手指出,温声道,“样子没怎么变,倒是变高不少。” 展示一眼,照片就被收回去了。尺言似乎被勾起记忆,垂头收拾,继续说。 “你以前不怎么说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尺言大概是觉得有趣,弯弯嘴角,“我跟你说话,你都用好几种语言答我。” 他拿出手机,手机上有视频,放到镜头前。 “从旧手机翻出来的,当时录了下来。” “哇。”练习生们看着屏幕,“还有视频诶。” 节目组放出视频。 视频里的尺绫十岁左右,被尺言抱在怀中,这时候他家已经父母双亡,尺言还是个学生。 尺绫扒着哥哥的肩膀,直着腰,四处张望。是一个穿校服的人拿着手机拍摄,非常随意,而尺言和弟弟,也没能拍完全身。 画质模糊,尺言说:“吃什么?说想吃什么?” 尺绫扭头,没回答,去看远处。尺言拿给他一颗葡萄。 “这是什么?”尺言继续问。 尺绫把葡萄捏在手里,低头,手指摸着:“uva” 尺言哄:“说中文。” “uva,”尺绫低头,又自言自语,“Вnhoгpaд” 尺绫说,抬头望哥哥,“两个。” “什么?”尺言诱导,“两个什么。” 尺绫转过头,“两个le raisin。” 尺言抱着他,故意不给,“说中文,我听不懂。” “le raisin。”尺绫急了,低头抠葡萄,声音尖锐,听上去情绪不太好。 尺言叹气,眼中尽是疲惫。 拍视频的人觉得实在有意思,不道德地笑出声,从声音听来,还是个高中生。 尺言无奈给他拿葡萄。尺绫心满意足,两只手都捏着葡萄,独自低头玩耍。 视频播放完了。 练习生们惊呆了:“卧槽,尺绫你以前这样的啊?” 不说沉默寡言,简直是自闭的程度。虽然话还不少,就是大家听不懂。他蹦出几个词,在场的人几乎都只听懂了两个字“两个”。 张可抓着尺绫的手臂,震惊问:“你居然,这么自闭……不是,哥们儿,你会这么多种语言。” 尺绫抿嘴,没有作答。 屏幕上,尺言关上手机视频,拿到面前,看一眼,也很无奈笑了。 “那段时间,真的有点绝望。怎么教都教不会。有时候,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句话,蹦三个词,三个词都是不一样的词。声音又小,要问好几遍,每问一遍变一次。” 尺言回忆,继续弄小皮筋,“医生说没办法,就是属于语言能力障碍,整个语言系统都紊乱了,得慢慢教,慢慢调。” “我还能怎么办。当时怎么都没办法。” 没办法,只能慢慢教,慢慢调。 “尺绫跟他哥交流很困难吧。”有人看着若有所思,另一个常年上网看八卦的练习生说,“他哥会,他哥学小语种的,保送小语种专业。” 尺言垂头,看着自己的手,继续说:“多好啊。” 他笑:“多好啊,都会唱歌了。” 甚至都能唱歌,跳舞。 “真的很感慨。”尺言红眼眶,“是真的。” 尺绫抱着膝,抬头,对着屏幕一动不动。 “希望你呢,要好好感受剩下来的日子,决赛应该就剩一个月了吧。” 尺言微笑,面向镜头,“无论结果怎么样,都认认真真,给这段经历一个完整的结局。” 众人鼓掌。 尺绫动作不变,听到众人的掌声后,才从抱膝的状态,转变为跟着鼓掌。没用力也没声音,要慢一拍。 “看得我好感动。”一些练习生,轻轻抹泪。 而当事人尺绫,却面色平静,甚至有点沉重缄默。他一滴眼泪都没有,一点感动也没有。 大家对此感触更深,这个人的确不太正常。 后面的祝福视频更加催泪,当事人看到家人,顿时泪流满面,二十五个人每个人都有祝福,看见家人朋友,今夜是特殊的团年夜。 大家沉浸在视频的余味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节目组说:“现在你们来拿手机,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和家里人通个电话。” “啊?!”练习生们跳起来,瞬间停止哭泣,瞪眼精神,“真的吗?” 节目组说:“只能打电话,不能上网,要自觉遵守。” 第133章 手机已经躺在篮子里,整整齐齐地装入信封,码好了。 练习生们上前翻找,压抑不住笑容。有人喊:“我爱节目组!” 尺绫拿到手机,手机已经三个月没开机了。他打开,发现还有一点点电。 张可立马给他爸妈打视频电话,石穆也走到角落,开始通话。大家都有想联系的人,尺绫看看自己,手机里只存了三个号码,聊天软件也只有四个好友。 他没什么想说的。 “妈,我要看看狗,狗狗呢。” “妹妹还好吗,考试多少分啊?” “爸,怎么手术啦?不和我说一声!” 尺绫一个人拿着手机,没有打电话,没有聊天,在人群中异常突兀。于是他垂眼望着,犹豫再三,最终选择打给了他班主任林老师。 响了三下,接通了。那边很热闹,有电视声音和人声。 林梓说:“怎么啦?突然打过来。” 尺绫找了个角落坐着,靠在墙角:“老师。” “嗯,我在,这里有点吵。”林梓说,“我回我家了,你哥也在,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尺绫答。 “你要不要和他聊聊天?”林梓问,转头看丈夫。 尺绫和同父异母的大哥不熟,窝着身子拒绝:“不用了。” “我在电视看见你了,”林梓的声音逐渐从吵闹声中分离,变得冷静清晰,她询问道,“是不是快结束了啊?” 背景音突然响起砰砰声,像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电话那头的林梓转头,喊:“桐桐,有烟花看。” “我们这边在放烟花。”林梓对他说,尺绫听到她在走动,大概在往阳台走,砰砰声依旧在响,“给你看看。” 通话换了视频,尺绫把手机从耳边开,看到屏幕,阳台远处的一片黑夜里,几百米直径的烟花灿烂绽开,五光十色,一个接着一个。 尺绫说:“好看。” 林梓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读书呀?” 尺绫看着烟花,答不上话了。 林梓继续说:“别荒废学业呀。给你准备好了,六月份就能高考。” “考个什么大学都好啊。”林梓声音温柔又平静,劝说他,“你总该为自己未来想想。是不是。” 尺绫听完,没回话,然后说:“时间快到了。” 他关闭通话,没有想联系的人了。 不过一阵儿,手机自动关机,他就彻底不用别扭,顺利接受。 节目组虽然说给二十分钟,但大家都在聊,足足聊了三四十分钟,才逐个上交。当大家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道别,送上祝福,回到宿舍后,今年的团年夜算是完美结束。 尺绫从大厅,一个人走回宿舍楼,上楼梯。 石穆去和隔壁宿舍聊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无所事事望着床板。 灯光耀眼,又温和。尺绫想翻身,但最后还是没动,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最后其实什么都没想,脑袋空空,只有白灯和床板。 明天是春节第一天,大家都会放假,不需要训练,工作人员很稀少。 他该怎么处理这些空白的日子呢。 按照往常来说,他要睡觉。 可现在,他不想睡觉,他觉得,自己该找些事情做。 张可和石穆刚从其他宿舍聊天回来,看到从床上坐起来的尺绫,惊讶:“你在干嘛啊。” 尺绫膝盖上放着一个本子,手里握着笔,像是在写什么。 他抬眼,低头继续写,回答:“做题。” 张可凑近一看,本想调侃的话语噎住,顿时哑言,他震撼,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石穆,石穆也走过来瞧一眼吗,“写什么啊?” 尺绫停下笔,让他们看。 他写的是: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第107章 学习圣体 大家听说尺绫在写高考题, 纷纷惊讶。春节第一天,闲得无聊的练习生们直接跑到隔壁宿舍来围观。 “真的假的,”围观的练习生瞪大眼, “尺绫你要去高考啦?” 高考在六月,现在是一月份, 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按理来说, 高考生都在学校里冲刺了。 “你要高考你还来上节目。”有人不理解,“你这, 要是出道了还得拍团综搞巡演, 哪有时间学习。” 张可对此事深有体会, 为了来参加这个节目, 不少同龄人都休学一年, 或者是挂着不高考。万一出道了, 事业可比成绩重要。 另一个练习生说:“你怪人家干嘛,他也不知道他能呆这么久啊。” 原本预定是休息两个月,等到房子修好就回去,现在倒好, 一直要待到决赛了。 他们闲得无聊, 一直在讨论。 尺绫从昨天写到今天,仍然很认真。 尺绫写的是地理, 有一页写了有一页没写。写完选择小专题, 他就翻到后面对答案。 八道题错了六道。 众人:“……” 不是说好的学霸吗?怎么, 这一点都不会。 他课程的确只止步于初二, 这几年来,也算是一点没学, 他对这个错误率并不意外。 其他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新年第一天, 果然是开门红,一整片都是叉叉,这还怎么去高考啊。 黎修自己无能为力,对其他围观群众说:“你们有谁读文科,要不教教他吧。” 有的练习生虽然觉得尺绫做题很拉,但他们也是文盲,也大概不读大学,自不敢多言。 “诶,我会,我高考上五百了。”一个已经考上大学的练习生举手,名字叫李沉星,他虽然走的是艺考,但也上了传媒大学,实力不差,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李沉星读的文科,拉张椅子坐到他面前,接过书:“地理嘛,我会,我文综两百多。” 尺绫的书被拿走,只剩一支笔。李沉星翻着题目:“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尺绫在思索。 还没等到回答,李沉星就把尺绫手上的笔给薅了,为自己所用,在题目上写写画画:“话说你走艺考吗,还是普通招生。” “艺考的话考虑来我们学校呗,可好了。”李沉星介绍,也可能是当众人面炫耀。 他所读的传媒大学,的的确确是国内标杆,行业第一,专业性极强。 “有什么学校吗?”尺绫不太清楚,这方面知识很空白。 一些老学长也来了,他们虽然没什么好大学读,但报菜名还是擅长的。 “什么清华啊,北大啊,c9,还有各个地方的院校,你住的这里不就有个n大吗,也很不错啊,是个一本,想读传媒这儿还有个传院……”老学长一溜烟报了好几所,嘴皮子哗啦啦蹦跶,语气高昂激动。 报得差不多了,他就声音减缓,语重心长,解释道:“你能上什么学校,还得看你考多少分。” “你现在能考多少分啊?”他们问。 尺绫没怎么考过试,唯一一次正式的考试,还是在上初一,他拿了全班第一。 老学长们听了嗐呀一声:“初中的考试有什么用,和高中的完全不一样。但你要折算一下,你这个做题错六道,文综就算你顶天180分吧。一百八都多了。语数英各100,480分,能上个二本。” 他们认真贷款着尺绫未来的高考成绩,连给他选哪个学院都想好了。 尺绫伸出手指,算算,数着要考几门。 “不是,尺绫你不是搞数学的吗?”一个练习生发现端倪,提出疑问,“你怎么读文科啊。” 练习生继续说,摊开手,“而且数学算一百分也不够啊,他搞竞赛的诶,网上都说竞赛生做数学题能拿140。” 对啊,尺绫居然读文科吗? 大家齐齐看向他,尺绫说,我不知道。 连科都还没选,做什么题,高考个什么?!做着玩是吧。黎修看不下去,更是出口:“别瞎指挥了,他们好像弄新高考,什么几加几。” 尺绫的确没什么概念,他翻到五三封面,上面写着“新高考”专用,什么1+2+3+4。他也不知道,也没上过高中。 “没选科你买什么练习册。”老学长们嘀咕,“做题是浪费时间。” 尺绫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写着“楚文斌”的名字。 这本书似乎是他哥给他带的,夹在鸡汤的袋子里,大概是楚少爷寄到他家送给尺绫的礼物。 大家都凑热闹得差不多,见发现是场闹剧,就起哄起哄散了。 指望着尺绫立马就考大学呢,还不如指望他原地出道。 尺绫继续写,依旧是错一大片。 “诶你觉得他真能上大学嘛。”门外的人在走廊上经过,私底下闲聊。 “能上大专就差不多了。”一个声音应道。 新年第一天,练习生居然在围着讨论高考,听着也太荒谬了。 “有一说一,他不是挺聪明的吗,小时候还会这么多语言呢。” “凹人设罢了。你信就傻了。” 第134章 这里的练习生们,大多都高中毕业,就直接进入公司训练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不到。 对于讨论学历,大多都是瞧不起,又攀不上的。爱豆嘛,学历是个锦上添花的事,唱跳才是本行,能进娱乐圈捞钱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了。 只要会写字,不写错字,就没有被嘲的空间。 没休息两天,大家无所事事,又开始训练了。一些自以为很勤奋的练习生,到练习室里,才发现几个高位的已经在练习了。 尤其是卓云山、容姚这几个。大家感叹,真不愧卓云山能当第一,而容姚呢,也是个岌岌可危,但训练态度上无可挑剔的主儿。 容姚在决赛舞台选了舞蹈,而个人舞台则是弹电子琴唱歌。 大家还以为他会继续站桩,没想到,快结束了,终于是做出了改变,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晚。 “尺绫、容姚、赵淮北、黎修、李沉星。”工作人员突然通知道,“你们明天准备一下,要录《光芒学院》。” 赵淮北“啊?”一下,坐地上:“这才休息了三天呢。” 工作人员质问:“那你还录不录。” “录录录,”赵淮北立马急了,答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嘛,我们这假放不放都一样。” 尺绫本来是不想来训练的,被张可扯过来,说要他陪身边,于是他坐练习室里看一本书。 听到《光芒学院》和自己的名字时,他抬抬头,这应该是他录的第二次了。 在这决赛前夕,基本能录上的衍生节目的,都是些出道预备役。张可停下舞姿,对着镜子想,尺绫出道稳了。 张可当然也录过一次,虽然现在排名看上去很尴尬,他也没指望要成团。 他在地上蠕动到尺绫身边,扒着他手腕,看:“你又在看什么啊?不是说要做题嘛。” 看见他书上一串串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张可立马闭嘴,此书太过高深,无法读取内容。 赵淮北也凑过来,挑颌问张可:“话说你个人舞台,打算弄什么啊?” 张可在地上滚了个身:“跳舞吧。” 张可其实是个跳街舞的好手,只是他不说。 赵淮北还犹犹豫豫没定下来,到处问别人用作参考。他去扒拉尺绫,“诶,你选什么。” 张可“呵呵”一笑:“你问他。” 不如问鹦鹉。鹦鹉还会学舌答“跳舞”。 尺绫摇头不知道,他认为张可说得很对,很了解自己。 赵淮北没劲,靠在墙上:“那你得快点定,节目组还得要审核的。” 尺绫翻页:“有什么要求吗?” 赵淮北说:“当然是要有特色啊,不能侵权啊,美观度啊,很多要求的……” 尺绫看着书,点头若有所思。 赵淮北凑过来看他书:“这写的是什么啊?你看得懂吗?” 书上全是字母拼凑,看不出来什么文字,尺绫说,“这是叙事诗集。” “你好文艺。”赵淮北惊讶。 容姚推门而入,赵淮北指,“说曹操曹操到。你明天得去拍《光芒学院》。” 容姚大概和赵淮北比较熟:“通知了。” 他穿制服,深蓝色修身,加上标志的头发脸蛋,看上去比其他人要好看一个级别,连尺绫都不例外。 这算是他们两首次共处一个训练室,之前也没对话过。赵淮北给这两位长发大佬找机会:“容姚,你打算个人舞台表演什么啊。” 容姚喝水,没答。 “你要有点主意的话,给尺绫出一个呗。”赵淮北尽心尽力,“他不知道弄什么。” 这可不算是个好主意,两个人的外貌风格高度相似,即便舞台风格不一样,相互教导也是大忌。更何况这俩成团,估计只能出一个。 对手help对手,简直是个堪称天才的想法! “你们甚至还能一个弹唱,一个跳舞呢。”赵淮北替他们畅想,规划起来,眼前甚至出现舞台画面,“绝对炸裂。” 个人舞台还可以合作,两个人共同完成。容姚当然是没吭声。 尺绫抬头:“不用了吧。” 他又低头:“我拖后腿。” 容姚还是没吭声,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 这件事不了了之,沉默着,尺绫看完书,就离开练习室了。 回到宿舍后,尺绫放下书,但没合上。 他翻找出一个本子,拿出笔,这是一个写了一半的笔记本,用封皮包裹着。 他坐在桌子前,对照着书上的文字,缓缓写下一句: 【第十二段,轴秤诗歌】 第108章 光芒学院5 第二日, 尺绫、容姚、赵淮北、黎修、李沉星上了节目组的车,来到n市的一个公园。 这个公园尺绫知道,他们学校秋游时来过, 虽然他没去。 这次是真正的外景,在人群之中的外景。赵淮北看着公园里的人, 惊叹:“简直像是在拍综艺。” “选秀也算综艺吧。”黎修应和。 今天录的是玩游戏, 不知道是躲猫猫还是追杀,节目组给他们化好妆, 戴好设备, 就径直赶入公园里。 出来过年的群众不少, 赏花的, 散步的, 拜年的, 什么都有。 节目组围一小圈地,用于临时拍摄,有的群众就在远处伸着脖子抱孩子看,有的则凑热闹一眼就走过去。 春节时分, 站姐都少很多, 只有零星几个。接到拍摄消息的路人们倒是不断涌来,还没开始拍呢, 就已经来很多当地粉丝。 他们今天穿的是自带的普通常服, 天气还有点冷, 大体不算花里胡哨, 也不算平平无奇。 尺绫穿的是彩色毛衣,要是不化妆, 他大概就能完美融入进路人里。 其他人大多是外套,容姚也穿了毛衣开衫, 不过是纯青色的,淡淡的很好看,再戴一个眼镜,又是一名打破次元的文青男。 论起衣品,尺绫完败容姚。 黎修锐评尺绫这身,搭着他的肩膀,抿嘴摇头:“你真的……” 穿得跟个小孩一样。但凡尺绫不长这张脸,就泯然春节群众间,像个去拜年的高中生。 尺绫本来适合单色衣服,花里胡哨的反而显得没这么有质感,他属于气质类,穿彩色一上镜,反而不亮眼了。 容姚就不一样,谙熟穿衣打扮之道,了解自己走什么路子,打扮都是为人设服务。 尺绫:“真的不好看吗。” 黎修:“也不是,就是,额,挺好看的。” 李沉星帮他补充:“不是丑,他的意思是,你本来可以穿得更好看的。” 尺绫没办法,节目组叫他们自己搭配,他本来打算穿一套之前配好的白衣黑裤,但今天太冷了,他除了外套就是这件毛衣,为了暖和只能套上。 今天很罕见,聊天话语都在围绕尺绫,大家对各自的心思谙熟于心,没有意见。 只可惜尺绫无聊,不怎么搭话,众人聊几句觉得没瘾,草草结束。 看上去有点阿谀奉承,但没办法,毕竟他后台最硬,自己聊天不一定能播,但和他聊天一定会播。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 闲聊完后,节目组做好准备,开始拍摄。 “这是《光芒学院》的最后一期了。”导演说,“首先呢,祝大家新年快乐,这是新年第三天。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他们呱唧呱唧鼓掌。 导演开始宣布任务:“我们今天来到了美丽的n市心湖公园,可以看到,有很多游客市民前来观光。” 尺绫点头。 “今天你们要做的是,送上祝福。公园里有小摊,你们通过玩游戏,能获得礼品券,限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你们可以拿着礼品券,请到街上去向路人赠送新年祝福。” 众人点头。 “现在,就开始吧。” 公园并不大,四十分钟能走完,小摊也有五六家,全部被节目组打点吩咐好。每人有一次的游戏机会。 任务一落下来,黎修就想到分成两队,各玩各的。李沉星和赵淮北熟,他们俩提出自己往西边走。黎修就带着沉默寡言的容姚和闲静少言的尺绫,往东边去。 摄像师在后面跟着,他们刚走没几步,黎修就感到肩上担负压力了。 李沉星赵淮北两人精得很,不和尺绫一队,故意逍遥。这任务表面看上去是玩游戏,实际上,哪有这么简单。 黎修叹气,要为自己争取镜头,又要照顾尺绫,不能得罪他后台。 虽然尺绫没架子,两人有点交情,但他后台捉摸不透啊。 和尺绫一队,就像自己给自己请了尊大佛,随时都得小心翼翼护着他,不能磕着碰着。 容姚了然于心,他更是大受害者。 估计这期尺绫在,他就得消失了。 刚走两分钟,就看到一个套圈圈的摊位,很多小孩都在玩。 黎修看见门口有摄像机,确认是节目组安排的,才上前去。 第135章 老板看见摄像机来了,背着手走出来。黎修问:“这怎么玩啊。” 小摊纸板上写着字“20块9圈”,黎修说没带钱,老板一笑掏出任务板说很简单你表演一个这个。 节目组很贴心,给他们设置了难关,都是才艺表演一类。 黎修回头,看容姚尺绫,容姚倒是在身旁,尺绫却已经坐在了几米外的石凳上。 “不是,”黎修强忍着没出口,心里想,这还是来拍节目的吗。 尺绫站得有点久,累了。 见两人都没动作,这个高光,黎修只能自己上。黎修按着任务板上表演完,非常完美,大家鼓掌。 黎修套圈,9个中3,拿到1张奶卡,据说是可以换两箱赞助商的奶。 借着黎修的光,容姚也套圈,只中了2个,同样是参与奖1张奶卡。 每次拿到奶卡,都要在镜头前把赞助商的一大串名字宣传语念出来。黎修嘴上微笑,心里却觉得这不是一个综艺节目,而是一个广告。 “尺绫,你不来试试吗?” 尺绫摇头,站起身,他们继续往下走。 绕过了湖,时间还剩四十分钟。黎修在闲聊,“你们拍过广告吗?” 这段走路大概率是不会播的,黎修想和两人聊聊天,避免死气沉沉。容姚看奶卡,“我好像拍过三次。” 选秀节目的赞助,多是由高人气练习生来拍宣传,黎修也去拍过两回了。他们看看尺绫,尺绫不清楚:“什么广告。” “就这个牛奶的,你没去过吗?”黎修有点惊讶。 “嗯?”他没有。 一次都没有。 正常来说,尺绫人气这么高,不至于没有衍生节目,可能是受到上段时间舆论的影响。 容姚罕见提出:“估计是你哥有安排吧。” 这句搭话自然流畅,容姚主动融入,令众人都有点意外,成功变成三人对话交流。 黎修觉得有道理,尺绫要拍广告,只要他哥想就能安排,不让他上,估计是出道完,就能接大代言了。 他们到达下一个摊位点。这次是打气球。 老板眉目慈祥,拿给他们塑料步枪,装入20发子弹,规定来说,只要打中5发就有一张奶卡,每多5发就多一张。 “这我会。”黎修问两人,“你们玩过没?” “玩过几次吧。”容姚回忆,以前确乎经常见到。 尺绫直接答:“没。” “怎么会没有,”黎修乐于表现,“我小时候玩得多了。” 尺绫年纪小,黎修怀疑,是不是他和尺绫有代沟。 这可是少年宫常驻活动,黎修家庭条件还算可以,每次去少年宫必玩,玩过的游戏只会多不会少。 “好怀念。” 他摸着塑料枪,虽然看上去劣质,但很帅气。 哪个男孩没有开枪的梦想?他生疏地拿起,感到岁月的流逝,自己忘记动作,老板上前来指导他。 “这样是吧。”黎修摆出姿势,问。 老板说:“对,你从这推一推。” 弹药上膛,老板拍心口说:“很简单的,百发百中!” 黎修笑笑:“那就让我先来做个示范。” 这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虽然两边有代沟,但可以把年龄转化为优势,在这两人面前充当导师。 记忆里枪子打气球并不难,他试过百分之七八十的命中率,现在长高了手长了,更是简单。 姿势看着倒还有模有样,他瞄准,啪地一下摁下扳机,子弹和气球擦肩而过。 “?”黎修:明明瞄准了啊。 他又有模有样打了两发,压根没中。 不是说很简单吗?怎么会这样,一发不中。 他愣愣,看向老板。老板说你对准嘛,给他安上一个红外线。 辅助红外线安上后,黎修心里怪异的感觉终于消失,这才对嘛,小时候都有红外线瞄准。他试了试,剩下两发终于碰运气中一发。 老板说:“当练手。还有二十发。” 这大抵是个安慰。尺绫容姚都没说话。黎修半带犹豫地打枪,事实证明,红外线仪有一点用,只是用处不大、聊胜于无。 该不中的还是不中,最后以25发中6草草收尾。 容姚成绩不佳,20发,只中了2发。他自己打到后面,自己都忍俊不禁了,绷不住了。 听到噗一声,众人看容姚,才发觉原来他会笑,不是冷面机器人。 容姚放下枪:“算了算了。”他走到一边,重新假装矜持,收敛自我,“你们来吧。” 现在是一共命中8发,只能拿一张奶卡,实在是有些丢人。接下来20发,要求不多,只需要再中2发,就算完成任务。 黎修不抱希望。望望尺绫,说:“尺绫,这次你来吧。” 站在隔壁的尺绫,终于走过来,接受他们的建议。 “你真的没玩过吗?”黎修问,“少年宫经常有,不应该啊。” 尺绫反问:“少年宫是什么。” 众人哑言。现在别说黎修觉得有代沟,容姚也感受到代沟了。 尺绫没去过少年宫,没玩过小游戏,大家对他的期待不高。黎修安慰,提前为他找好台阶:“没关系,这游戏挺难的,尽力就行。” 他们这些老手都没能中,尺绫能中多少?玩两下得了。 尺绫接过塑料枪,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老板见他柔弱,亲自来教他,“要拉一下这个,然后才会上子弹,你从这个洞洞看,瞄准气球。” 老板演示给他打了一发,又补上一发子弹:“懂了吗,小姑娘。” 黎修&容姚:“……?” 尺绫没有答,大概是懒得解释了。他将塑料枪扛上肩,缓缓咔嚓上膛,打了第一发。 没有中,众人并不意外。黎修和老板在一旁聊天。 老板说:“你带两个女朋友啊。好小伙。有能力啊。” 黎修百口莫辩,连忙解释:“不是。” 他指指三个人,“男的,都是男的。” 容姚出声说话,证明自己性别为男,“我也是。”他指打枪的尺绫,“他也是。” 老板还想对他们的头发指画,“我看你这么漂亮,长得这么清秀,嘿嘿嘿……” 连续又两枪,他们听到气球啪啪爆开的声音,一顿,望尺绫。 尺绫扛着塑料枪,再次上膛,咔嚓。 他们愣住了。 尺绫对着枪眼,抿嘴,发丝盖住眼。 塑料的枪身,在阳光下呈现出锃亮,挨着他的眼。 尺绫又摁一发。 “啪——” 精准击破。 第109章 光芒学院6 尺绫打两发, 就停下了。 两发全中。 黎修呆滞,容姚哑言,只看见他砰砰两下, 结束了。 尺绫放下,看了眼塑料枪身, 拆下红外线辅助, 动作利落。 黎修微惊,“你不需要吗?” 尺绫看他一眼, 侧头, “不怎么需要。” 尺绫再次上膛, 这次声音闷响, 他再次停下来。老板忙上来:“卡了, 卡住了。” 老板调枪, 还给尺绫,说:“你侧着上膛。” 尺绫没笑,摄像师倒是忍不住笑了,这枪怎么还侧着上膛, 仿造了个寂寞。尺绫侧过去, 才成功上膛。 他继续打。 不中。 其余两人提起的心,才缓缓放松下来。 看来也只是运气问题, 新手总有保护期, 尺绫连中一两枪, 也算是正常。 要是尺绫连中, 估计这一个游戏部分,就全是尺绫镜头了。 尺绫发觉枪不对劲, 老板刚刚暗调弹道,但他没管。他连续打了三发, 只中了一发,才开始自己动手调准修正。 他接下来七八发,枪枪命中。 黎修&容姚:“???” 不是,开挂了吧。 谁家连中七八发??? 气球墙已被他打了三分之一,黎修被震惊得哑口无言,不是,凭什么,就凭他年轻力壮吗。 只几秒,黎修霎时心里咯噔一下,焦躁如冷水浇顶,迅速冷静下来。 他小瞧尺绫了。从各种意义上。 尺绫面色不改,非常平静。看着像是老手。 老板见这场面,说这么准再送他几发,再次过来调弹道。 尺绫称了称弹匣,没回调,故意打飘好几发,放下枪退场了。 黎修犹豫,问他:“不打完?” “你们玩吧。”尺绫离开摊位前,绕到隔壁,观看他们。 这命中率实在诡异,黎修皱眉,尺绫这是会还是不会?到底是新手保护期,还是老手装菜鸟。 容姚给他拍手:“好厉害。” 黎修想到尺绫后台,对上容姚的节奏,跟上一套配合。 “绫哥,”黎修突然豪迈称呼,抛出给他展示的台阶,“你这么厉害。教一下嘛。” 先且不说尺绫究竟是实力还是运气,成绩这么好了,总得捧一下。 第136章 只要接下来是片段拍成了,尺绫的高光问题迎刃而解。他们主动尺绫一个剧本,接下来几小时,也不用再殚精竭虑,担惊受怕照顾他。 黎修腆着脸。舔嘛,人情世故也得舔出来,捧太子爷就完事了。 尺绫看一眼摄像机,看举手机拍摄的人,犹豫一下,还是轻声婉拒道:“我也不会。” “那你这么准?”黎修不甘放弃,继续诱导。 尺绫答:“手感。” 黎修:……这台阶总算接上了。 容姚也劝道:“我刚刚没看清,你再试一下,示范示范。” 尺绫被两人架起来,看似下不了台面。他垂垂目,仍旧拒绝,“算了。” 这次语气平静,语调细节里,却能听出强硬。 黎修无言,“好吧。” 只可惜这个好机会了。 虽然但是,按照尺绫刚才的成绩来算,其实命中率并不高,只有一半。 黎修是相信他嘴中“手感”这一说法,毕竟尺绫时准时不准,能连续命中,也能连续空枪。 这下凑够20发,算个整数。尺绫已是大功臣,推辞再三,也无可厚非,高光已到手,两人不再劝。 一切靠后期吧。黎修无奈,拿起剩余的子弹打气球。 拼拼凑凑,还是能弄出个“小老师”的尺绫剧本,不枉费黎修这么费心思给他找镜头。 他们到下一个摊位,尺绫这次彻底摆烂,坐在隔壁休息。 黎修不知道他是懒,是不舒服,还是想特意让镜头给他们。 再大胆点揣测,也许是变形人生待久了,尺绫以为能趁机跑路,毕竟他家就在这里。 这个游戏是容姚主场,让他摸箱子猜动物,他的冷脸非常适合,有镇定感。玩到一半,时间就到了,准备要集合。 容姚收下两张奶卡,他们分了一下,每人三张。 他们走到广场,准备随机抽取三个幸运路人送上祝福。 远远见到李沉星、赵淮北两人,他们一见面就活跃叭叭叭。 “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上街,派发新年祝福。”节目组宣布道。 广场连着街,人不少,挂满红灯笼,节日氛围浓厚。 李沉星看着街边的冰糖葫芦摊,说很想吃。 赵淮北闻声,心系李沉星,想一个好主意。他去给冰糖葫芦摊的老爷爷拜年,送他一张奶卡。 不仅送奶卡,赵淮北还直接拿手机帮他兑换了。 果不其然,老爷爷喜笑颜开,送他一串糖葫芦。 拿着糖葫芦串的赵淮北,立马念念有词李沉星,说自己不吃,要给他一个惊喜。 黎修望着,觉得这两人真上道,卖腐有一手,估计这一套操作下来,cp粉拼命尖叫,热度又大涨了。 工作嘛不寒碜。自己要是能有卖腐对象,他也卖,只可惜自己现在是男妈妈的形象。 “我们也出发吧。”他对两人说。 尺绫跟着他们走。 黎修容姚都找了路人,将奶卡送出,说一番祝福话。 尺绫在旁边神游天外,看路灯上挂的灯笼,欣赏流苏,仿佛和其他两人不在一个频道。 他们优哉游哉逛着,到人流量大的巷子里,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路中间哭。 旁边路人纷纷扰扰、车水马龙,都是注意看两眼,便绕着躲开。 “这,”黎修蹙眉。 他望节目组,节目组摊手,他们也不知道啊。 黎修犹豫,还是上前去,弯腰问:“小妹妹,你在哭什么啊?” 他的声音温柔,小女孩看他一眼,又继续抽泣。 “我要找妈妈,我要找警察。” 容姚也上前来,“走丢了吧。” 他们看看四周,都是零零散散,漠不关心的游客。容姚建议:“在这等一会儿吧。” 黎修继续和小女孩说话,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怎么弄不见爸爸妈妈的。 小女孩声音黏糊,听不太清楚,询问过后,最终无功而返。 他们原地等了二十分钟,依旧不见人影。容姚提议:“把她带到警察局吧。” 黎修蹲下来:“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好不好?” 小女孩应该是哭累了,对这友善的几人产生了信任,她点点头,揉着眼睛。 黎修伸手想要牵她走,小女孩避一下,去牵容姚的手。 黎修:“……” 随便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黎修虽然声音温柔,但不及容姚气质阴柔,小女孩自然心向往之。 小女孩一凑入节目组人群,明显有了安全感,她仰着头问容姚:“你是哥哥吗?” “是啊。”容姚似乎还挺喜欢小孩,很有耐心。 小女孩指指尺绫:“他也是哥哥吗?” “是。”容姚答。 尺绫和他们并不太亲近,走路隔着一米。 自从枪子打气球一鸣惊人后,他就再没说话。 黎修认为,尺绫以后肯定不要拍戏,也不要上综艺。他真不适合进娱乐圈。 他们找了个路人问,“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 路人给他们指指,他们往那边去。 走出广场,黎修不放心,又问一个看上去是本地人的大妈,大妈依旧指向那个地方:“警察在那边。” 容姚问尺绫:“你不是本地的吗?你知道吗?” 尺绫没应,再无下文。 走出去一段距离,跟着指示,终于是见到疑似警察局的建筑。路边的大爷确认,黎修停住脚,路边的大爷言之凿凿:“对,那就是公安。” 黎修半信半疑,有没有办法,只好领着一行人走过去。 到门口,终于是见到“公安局”三个大字。 黎修:? 不是说派出所吗,怎么给带到公安局来了。 小女孩在容姚手里扭捏:“哥哥,我好累。” 他们对视,来都来了,这节目还得录,只能硬着头皮,咬咬牙走进去。 快把这小烫手山芋交过去,就速速离开。 “你好。”容姚出声。 接待员抬头,见摄像机愣愣。 节目组也很自觉,亮出了自己的牌照,上前去商量拍摄事宜。 “请稍等一下,我得问问我们领导。” 接待员没见过这场面,也没决定权,只得回头朝内里喊:“礼队,有事!” 节目组等待着,想象着等会的场面,没想到十几秒后,门后走出来一个拿着杯子的女警官。 众人愣愣。 “李队?”副导顿一下。 礼湘云喝着水,接待员到她身边,迅速解释一通。她点点头,明白了。 她上前来,大方伸出手:“你们好,我叫礼湘云。”毫无疑问,眼前人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这实在稀奇——女领导,在哪处机关都很少见,更何况是男性主导的公安局。 她和副导简单商议过后,最后结果出来,说是可以录过程,但只能录几个人,工作人员必须打码。 协调完毕。容姚展示手中的小女孩。黎修在一旁,开始述说事情经过。 礼湘云放下水杯:“怎么到这边报案来了。” 这边是公安局,按理来说去派出所更合适,黎修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 礼湘云接过小孩,带她到沙发上坐。 “来,做个笔录。” 容姚黎修两人愣愣,还以为能走了,结果还要做笔录,这要耗费多少时间? 礼湘云看出他们顾虑:“不会很久的。” 节目组无异议,两人坐过去,忐忑不安,这大概是本期节目的卖点之一。 礼湘云打开房间,空出沙发,对几人说:“坐过来。” 她抬头对尺绫说,“喝杯水吧。” 尺绫拘谨:“不用了。” “拍节目的是吧。”礼湘云笑,拿笔,“都是你朋友?” 尺绫不言:“嗯。” 黎修本来坐立不安,从语气见捕风抓影。 不是,这两人,好像认识? 第110章 光芒学院7 节目组走后, 小孩也很快被领走了,这处地方渐渐恢复一开始的清净。 礼湘云回办公室,拿着杯子, 重新倒一杯热茶。帮忙做笔录的人员闲下来,也坐回去。 “姐, 没想到啊。”人员说, “你也挺宝贝他。我还以为就隔壁这么喜欢他……” 隔壁是司徒辅的地盘,两边挨在一起。尺绫到那儿受欢迎就算了, 没想到这边也有特殊关照。 不仅嘘寒问暖, 连喝的水都得现烧, 杯子要拿最好的。 热茶冒起袅袅蒸汽, 如牛奶白雾。礼湘云放下茶壶, 轻答:“还行。” 人员思索:“听说隔壁饮水机旁还得放个壶, 专门一个装他的蜜糖水。” 礼湘云笑了,回话:“你不如说隔壁就两个罐子,一个是茶叶罐,一个就他的蜂蜜罐。” “诶这我也听过。”人员激动起来。 礼湘云没再多说, 调侃一下就行了。 第137章 “话说, 为什么辅队得捧着他啊,我至今没想明白。”人员挠头, “长的吧, 倒真像个吉祥物。” “不懂就闭嘴吧。”礼湘云带着点呵斥, “和我们又没关系。” 他们工资是国家发的, 隔壁的可不是。隔壁花销巨大,拨下来的预算连工资都不够发, 得靠尺绫他们养着。 话题点到为止。人员伸懒腰感叹,锐评一句, “哎呀,全局的小心肝。” - 黎修容姚刚从局子里走出来,便汗流浃背。 明明风还在凉嗖嗖地吹,他们却感觉到身上有点热。低头一看,原来是脚步不自禁加快了。 原本落在他们身后一米的尺绫,现在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 他们热意瞬间又变凉意,定下步子,回头看尺绫。 虽然说拍节目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也不至于如此离谱。本来送个祝福的事能打出个支线,支线里还额外发现透明队友属性面板比自己高。 他们知道尺绫家在当地,也知道他家有钱,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尺绫家居然会有这层关系。刚才一切没明说,细节却已表露出他家势力不小,属于妥妥的地头蛇。 尺绫终于跟上来,只可惜历经各自揣测,三人之间已生疏。这次行走,轮到两人主动和尺绫拉开距离。 “我们……”黎修终于犹豫着出声。他们谁也不敢提里面的事,全当忘记。那片段大概率是不能播的,守口如瓶保险一点。 “时间也差不多了,把奶卡送完,就走吧。”容姚接上话。 这提议切实,走在路上,周围已经有不少闻讯而来的粉丝,尽快完成主线比较好。 他们回归工作状态,进一条商业街,揪几个人说吉祥话,黎修见尺绫没动作,干脆帮尺绫他也送奶卡了。 “您好我们是《光芒人生》的练习生,这里有一份春节礼物送给您,多多支持。对就是这个,扫一下这个码。” 路人掏出手机,问黎修什么名字,黎修答上: “不是投我,是投9号,请为这个选手多投点票。新年快乐!” 说完吉祥话就报名字拉拉票,他们像个传教又像个推销。黎修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大学里推销电话卡的兼职,有异曲同工之妙。 回头一看,当事人尺绫不在身边,已跑到奶茶店门口。 黎修蹙眉,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和容姚对视,走过去。 尺绫指:“我想喝这个。” 黎修&容姚:“……?” 尺绫从兜里掏出二十块,其他人都在朝他拍照,他一点没管,点了杯果茶,花了13。 大概是店员很久没见到现金支付,给他找钱都找好久。周围拍照声不停,尺绫扒在吧台边等待,毫不在意。 路人:啊啊啊啊好帅!是活的尺绫!! 黎修容姚震惊,他们手里拿着赞助商的奶,渴了只能喝这个一口。尺绫这行为显得他们实在很傻,像个老实的傻子。 尺绫余光看到他们,才想起来两个队友,问一句:“你们要喝吗?” 这关怀来得突然,黎修容姚都愣一下,才想起拒绝。 尺绫没再问,继续等,半晌果茶好了,他把七块钱和果茶一起带走,回到队友们的身边。 他好像只是路过买点东西,没有孤立搞特殊之意,非常自然。 路人捂嘴:呜呜呜他们关系真好爱上芒厂boys了。 总体拍摄只能说还算顺利,后期倒是挺好剪的。咔嚓咔嚓两下,敷衍应付粉丝的衍生物料,就这样啪叽成型。 节目播出,弹幕在几小时之内,就刷了接近上万条。 【\\\\\\容姚容姚容姚容姚\\\\\\】 【黎修老婆我来了】 【尺^尺宝宝亲亲^3^】 开幕刷屏控评必不可少,据统计,容姚粉丝发弹幕最勤奋,全屏1/2都是他的应援色。黎修粉丝也不差,反而尺绫的粉丝最低调。 起初一播放,就给了闲聊镜头,到讨论衣服那段,弹幕也跟着指点。 【尺绫穿这身还挺精神的】 【看上去年轻了,像十六十七岁的】 【他也才十八吧。。。】 【过年嘛,就该穿得喜庆一点,尺绫这整挺好】 其中当然少不了吵架,尺绫容姚粉丝互拉互踩,黎修粉丝则是和他们正主一样,充当理中客和事佬,在弹幕上劝:【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好好看个视频不行吗】【他们都没吵你们倒是吵起来了】 混战过后,大概各家也转战,到其他文字平台继续对线,视频弹幕消停不少。 很明显,后期没有再拿容姚和尺绫两人之间当冲突,如实呈现出他们的平和。毕竟两人此前不认识,连话都没说几句,何来针对矛盾。 粉丝却停不下来小争小闹,屡次提出异议。 黎修跳舞,被针对骂道【绿茶修】【不喜欢黎修,他总是太想表现自己】 容姚摸动物,也被骂道【容姚的镜头好少】【这哥们真的好无聊啊】 到枪子打气球,这是尺绫高光,进度条上都标着一个小山丘。 容姚粉丝又开始吵。 【尺皇镜头太多了吧,都快过半了还是尺绫】 【节目组偏心,欺负容姚老实人,不卖腐不蹭镜头就没人权了】 令人意外的是,后期没剪尺绫连中7枪的场景,只剪出4中3,最后挂出数字战绩,摆明着削了他的高光。最后以尺绫“我其实不会”结尾。 【啊,你管这叫不会?】 【尺绫老是凡尔赛,真恶心】 【这战绩,枪枪命中啊】 【也不是枪枪命中吧,尺绫飘了好几枪,一般水平吧】 【打个游戏还能夸厉害,你们真的是,吃点好的吧】 【y1s1,我是九年军迷,他这动作很明显是会的(这能说吗?)】 后面的捡小孩,送礼物,尺绫就几乎没出现过,全是黎修容姚,还特意描写了容姚的温柔,深受小孩欢迎。 见这场面容姚粉丝终于闭嘴,承认骂得太早。最后一期光芒学院,就在平和中结束了。 尺绫坐在棕榈树坛下,啜着果茶,拿出一个本子写写画画。 周围没什么人,难得的清净,空气中已有一些夕光。节目组还在补拍片段,李沉星他们去配合。 容姚坐过来。 “你在干什么。” 尺绫没抬头,也没看他,大概是轻轻应了一声。 容姚看他的笔落在纸上,但他没特意去看。见尺绫不回他,坐在原地沉默欠身。 两个安静的长发咖坐在一起,从路人视野里看,非常养眼,实际上,这默不作声的两人处境应当是水火不容。 容姚清楚,他非常清楚。 “快结束了。”容姚道。 “嗯。”尺绫心不在焉,礼貌敷衍。 他问:“你喜欢舞台吗。” 尺绫没看他,继续答道:“没什么感觉。” 容姚陷入沉默,空气分割为两道,一边是死寂,一边是随意。 只能出一个。到处都在说。 本来容姚的公司已经足够大,大到能拿两个出道位,只是现在文州稳当,而自己快掉出去,有被放弃的迹象。 容姚尝试去联系过公司,公司的答复模棱两可。他听着,知道自己多半是要无望了。 他其实不甘心。 论起唱歌、跳舞,容姚的基本功能吊打尺绫,长相来说,两边差得不多。媚粉、营业也要比尺绫敬业。无论从何处看自己都比他适合当爱豆。 很长一段时间,容姚忧心忡忡,无可奈何浸漫他身心,他没和尺绫说过话,也不了解。 今日,他看见尺绫不仅家境好、后台强,性子率真还讨人喜欢。他不在镜头前拘谨,他很容易收获路人缘。 尺绫的抗压能力也很强,几次波折下来,都若无其事波澜不惊。他很有魅力,没有其他练习生刻意讨好的负担,他散发着圈外人的轻松。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如同浓妆艳抹的雏菊里,突然冒出一株货真价实的玫瑰。 浑然天成,气质盎然,尺绫像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他与舞台的适配,与众人目光的适配,在注目下的自得,是无数练习生都遥不可及的,简直是老天赏饭吃。 容姚承认了,他不如尺绫,他没那种天赋。 他看着尺绫的挥笔的手,缓缓开口:“你个人舞台表演,演什么。” 分割的空气,撕破一道口子,随性沿着小孔透入容姚身边。他有些别扭,不自在。 尺绫松开吸管,也许发觉容姚的失落,也许没有,“我还没定。” 容姚想,悲喜并不相通。 “可能是这个吧。”尺绫答,拿起本子,主动给他看一眼。 容姚怔怔,这是他没想过的,目光落到本子上。 那不是随意涂画,而是文字。只一眼,容姚滞住。 “你在写诗。” 尺绫咬着吸管摇头,把本子放回膝盖上:“没有。这是翻译。” 第138章 三公之后,尺绫就闲下来有空看书。接到个人舞台任务的时候,他恰巧在看外文诗集。 节目组要求的事,要有创新性的舞台,尺绫毫无头绪,干脆把在看的诗集翻译一下,当做成品。 “你这要,怎么表演。”容姚愣住。这翻译得好是好,但不押韵。 尺绫看上去是想直接作一首歌出来。但他毫无乐理基础,空手搓歌,这跟登天一样艰难。 “唱歌吧,虽然我也不会。”尺绫又喝一口果茶。 “配什么曲子。”容姚拿过他的本子,细细观摩。 “不知道。”尺绫说,“你喜欢吗。” 容姚顿,陷入哑然。他似乎被尺绫说中内心。 “喜欢的话,你可以拿去。”尺绫说,他抬头看远处,补拍已经完成。 “但本子得还给我。” 容姚抬头。尺绫站起身,将垃圾丢入垃圾桶,念念有词: “我就这一个本子。” 第111章 排练前夕 决赛马上来临, 各个练习生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排演和练习紧张有序进行,在大家忙得昏头转向的一刻, 节目组突然喊停所有练习。 “先来拍一个东西吧。” 大家愣愣,到指定地点集合。掰手指算下去, 距离决赛已经三天不到。现在要拍的, 估计只有煽情片段。 煽情片段,顾名思义, 就是在决赛夜播放的催泪短片, 大概是什么心路历程、过程感想, 大多以单独面对镜头的方式呈现。 “嘶, 我有一点紧张。”张可搓手, 在原地取暖, “不会给我们看海选面试的视频吧。” 历经几个月以来的锻炼,张可觉得自己的唱跳功底飞速长进,现在自己多风光,过去就多丢人, 往事不堪回首。 石穆海选的时候是唱歌, 倒是没什么大区别,一点不紧张。虽然临近决赛, 他过得却是越来越轻松。 营地里养不少绿植, 他发现节目组都不给植物浇水, 有空的时候就一个人走遍营地给植物浇水, 比训练要勤快多了。 见着石穆又拿矿泉水瓶,往植物里浇, 张可转头问尺绫:“欸,你海选的时候, 表演的是什么啊?” 导演一个个安排,要分批轮流拍,喊着名字,首先进去的是一些低位人士。 尺绫听张可发问:“什么海选。” “你没海选过吗?”张可愣愣,“不会吧,你真就直接进来的?” 尺绫想想,几个月前,他的的确确收拾好行李就搬过来了。没经过面试,也没表演唱歌跳舞。 他的皇,皇得名副其实。张可还在想,就被导演喊进去。 没过多久,另一个房间的工作人员,喊尺绫的名字。 尺绫推门走入单独房间,工作人员给他指了指中间的椅子,示意他坐过去。 他进入房间,门就关上了。窗子透入灿烂阳光,满眼明亮宽敞。 他很久没在冬天看到这么晴朗的屋子,尺绫怀疑外面有日光灯在照,但他没出声。中间有一套桌椅,他走过去,坐下来。 空气中飘着微粒,在空气中悬浮,阳光穿过,构成丁达尔效应光束,落满半边房间。 “桌面上有一份文件。”副导出声引导,“请你把它打开。” 尺绫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牛皮文件袋。他解开绳子,从里面摸出纸。 是他的个人信息表。 他还有一点记忆,是在刚进来时,导演让他填的。导演说随便填,走个过场,反正你也不会出道。 如今再次拿起这张纸,尺绫不禁回想,导演的话全部化为虚无,消失在朦胧记忆中。 姓名:尺绫 年龄:17 生日那一栏,他填了,但他不愿意给被人看。如今一算,已是18岁有余。 兴趣爱好:无 最爱的食物:黄瓜 圈内好友:无 自我评价:良好 曾获奖项:奥数竞赛一等奖(n赛区) 他写的很简单,几乎没有超过十个字的项目。他感觉这种回忆,很像走马灯,于是他不再想。 节目组说:“桌面上有一支笔,你可以修改你的表格。” 尺绫拿起笔,他没什么感想,犹豫半晌,划掉圈内好友的“无”,认真点了六个点,凑成省略号。 按照大众视角来说,新交的朋友太多,写不下。 他回头去,又在最爱的食物处,填上一个“酸奶”。只可惜这不是赞助商的奶,让节目组的后期给抹掉了。 “岁月如梭,离别将近,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节目组问他,很有感情。 尺绫缓缓放下笔,犹豫一下,给笔盖上盖子,他张着嘴,想要说几句,又不知该说什么。 “没什么。”他答,缓半晌,低声重复,“没什么想说的。” 在这段时光里,他过得很不错,但论起感触,却是不怎么深切。 到底还是太像牢笼,鱼龙混杂,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尺绫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比起选秀节目,他更喜欢《变形人生》。 “要是你最后没出道怎么办?”节目组问。 尺绫垂眼,似乎是在思索,缓缓答道:“回家。” “那要是你出道了呢?”节目组又问。 尺绫顿顿,轻轻歪头看桌子,迟疑一阵儿,还是答道:“回家吧。” 他好久没回家了。他有一点想家。 节目组给他看了进步视频,给他看网上的夸赞和剪辑,尺绫点点头,认可节目组的鼓励,可他还是想家。 拍完这一段,他走出去,看到不少人都在抹眼泪。尺绫穿过人群,走向空地。 还有三天就结束了。他有一种疲累的感觉,他宁愿一切静止在此刻,又或者全都没发生过。 他走回宿舍,往床上一躺,但躺着,他对床也产生厌恶。 容姚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大字瘫在小床上,眼睛看着床板,一声不吭。 “你怎么了?”容姚问。 他们合作了个人舞台。另外,容姚还剪了头发。 剪得不短,到耳边,气质改变不少。 容姚长发拼不过尺绫,只能改变自己。节目组没明说“两个只能出一”,但态度已经明确。 没办法,容姚想,这是冒险的一步棋。那日决定舞台合作后,容姚思虑过后,毅然决然对妆造师说:“剪吧。” 剪了头发后,他面庞减弱几分阴柔,与之相对的也增加几分帅气。露出颌骨线,眉眼都变得凌厉、干脆,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没事。”尺绫闷声。 “那你今晚还来练吗?”容姚开门见山。 “我想想吧。”尺绫仍是闷声。 关于个人舞台。容姚的选题实在太普通,他自己也介怀,还没等到节目组否决,容姚就提出换一个。 尺绫的唱诗很新颖,可他一个人搞不定,容姚帮他编曲改韵脚,包圆其他工作。 监制老师看过他们的舞台,觉得很满意,同意了两人的合作。 上台之后,容姚的钢琴会改成了电子琴,原定的抒情风也会改摇滚风。尺绫负责站桩、凹造型、对唱两句就好。 “那你想想,”容姚说,温声提醒,“今晚还要练主题曲,记得去。” 容姚离开后,尺绫仍在原地躺尸不动。 最近几日,被淘汰的练习生都返场回归,进行决赛排练。 节奏循序渐进,每天都安排好任务。今晚还得上台跳主题曲,踩点彩排。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缺席,但大家都等着,他倒不是介意别人目光。 半晌,他终于爬起来。 还是去吧。 他洗一把脸,向排演室走去。 这次决赛规模大,无需借用其他表演场,园方可以开放西体育馆,届时会来千人以上的观众。 尺绫想西体育馆建了这么久,印象里只开放过两次。一次是运动会,另外一次就是这次决赛舞台。 他沿着小路,走过去,花费十多分钟。到达的时候,大家都正在热身。 “哟,尺绫。”一些眼熟的练习生朝他打招呼。 尺绫望望人群,发现熟悉的面庞和陌生的面庞。 顾圆没有来,大概是还在受舆论困扰。其余已淘汰练习生,基本都到齐了。 尺绫看到齐仪,齐仪朝他招手,面露亲切。 “你完成得真棒。”齐仪搂抱他一下,拍拍他肩膀,“真的,真棒。” 齐仪将下巴挨在他肩上,尺绫感受到他的高兴和热切,就是太突然。他问:“你的脚踝好了吗?” 不仅好了,齐仪还能跳舞,届时会和他们一起跳主题曲。节目组给他安排了为尺绫打call的任务,会有30秒的正面直拍。 “我已经把词写好了。”齐仪笑。在那般恶劣的条件下,尺绫居然真的能扛起队长之职,将二公舞台发挥得淋漓尽致。齐仪想都没敢想,忍不住夸赞:“你放心,你肯定能出道。” 尺绫本来还挺高兴,现在百感交集,如坠谷底,抿抿嘴不语。 第139章 灯光调试好,亮起,导演说要上去踩点开练了。大家纷纷排好队形,做好准备。 卓云山排名不变,仍旧是c,紧接着是文州和黎修护法位。 先前尺绫是台下d部的最角落,摄像头都拍不到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第一梯队,在卓云山后两个,属实是物是人非。 跳了两遍,多多少少都有不齐。尺绫的完成度还算好的,毕竟当时勤学苦练,记下来不少。而早早被淘汰的练习生们,简直像跳一支新舞一样,东倒西歪,不堪入目。 舞台总监说多练练,都得练,这是直播没得ng,全国几千万观众看着。 他们就又跳好几遍,反复跳,尺绫跳累了。 效果好不少,只是太耗时间、精力。 “休息一下吧。”总监也无奈。练习生们纷纷下台, 黎修他们意犹未尽,还在上面踩点。尺绫下台后在舞台边缘休息,从下往上眺望,他突然发现,舞台好大、真的好大。 如果以人为计算单位,起码要三百具尸体,才能将舞台地面铺满。 如若要把观众席填平到舞台程度,则需要四千具平铺的尸体。 他突然感觉到有点冷。卓云山喊他一声:“尺绫,你上来吧。” 他们的决赛舞台《曙舟》,也该趁着人多踩踩点,以免怯场了。 容姚和他一起上去。尺绫站到自己的位置,听卓云山打节拍。 “一、二、三、四……” 他一边走位,一边将目光投向台下。下面休息的练习生们,都在望上面,目光分不清是审视还是期待。 尺绫抿嘴,继续走位。 二十分钟后,主题曲的排演继续。 容姚递一瓶水给尺绫,“喝吧。” 尺绫接过。他发现容姚喜欢喝紫瓶的水,是纯净水,更加解渴。 而他自己喜欢喝绿瓶的矿泉水,会甜一点,如同放糖。 下台,排队上台。 大家像蚂蚁一样井井有序,排成两列,背着的麦就是散发信息素的腺体,全都在往舞台挤去。 凳子和灯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亦或者说卸下了伪装,尺绫眼前突然蒙上一层灰。顶部巨型时钟在走,他抬头,看见时针动了一下,卡在12的数字,自己一瞬间,好似和周围脱离。 他看到自己站在群人之中,是舞台里的一个小点。他是时间上的尘埃,渺不足道。他一转身,自己的呼吸就停在了原地,没有跟过来。 又一瞬间,他听到练习生们的笑声。尺绫找到一丝实感,拧开水喝一口,水刚刚沾唇,碰到舌尖,就泛出一丝涩味。 他突然说:“我不练了。” “啊?”其他人回头来寻找声源,发现是他时,无比震惊。 尺绫把水拧上,放下: “我不练了。” 他转身提步,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周围非常安静。他又回头看众人。 场面跟时间暂停一样,众人动作停滞,瞪大眼看他背影,嘴巴合不上。 他认真说: “我想回家。” 第112章 临阵退缩 导演愣住:“你去哪里?” 尺绫不停步:“回家。” 副导上来拦他。尺绫绕开, 另一个人也上来拦他。 “不是,尺绫,你等一下……” 尺绫从众人之间钻出, 一直要往门外去,工作人员说:“关门, 拦住他, 快点。” 尺绫态度生硬,只是道, “我不想拍了, 我要回去。” 突如而来的反悔犹如紧绷的弦一触弹反, 断了弓, 哗啦间摔得个四碎八裂, 像玻璃倾泻而下, 在场所有人都立马混乱。 节目组急了,抓住他的手,不能让他出去。几个人试图架住他,尺绫面前多出来几副人形栅栏, 阻碍他去路。 尺绫还想往外走, 过不去,障碍重重, 他转身, 扭头走向漆黑后台。 他的手腕攥出浅红色的勒痕, 直至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其他人才松开。 尺言从隔壁的导播室赶来,快步上前来, 一把抱住他。 他哥出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尺绫声音有点急:“我不想上台了。” 众人不明白,却突然发现他有泪光。尺绫挣脱摁他肩膀的手, 继续挣扎,“我不拍了。” 本来还有条理的情绪,一瞬间崩溃坍塌,他想挣扎,想要逃离,尺言的怀抱却紧紧框住他,他挣扎,想要躲避目光。 “我不要拍了,我不想拍。”他声音急促,身子在颤抖。 尺言的身体暖和,他也感受到双臂的禁锢,那既是怀抱,也是一副不可抵触的枷锁。尺绫止不住扭头,想要逃脱。 尺言把他挪到后台的椅子,摁着他坐下,这里灯光稀少,光线昏暗。尺绫陷入黑幕,终于稍许冷静,没那么激动。 他抬眼望众人,喃语:“我不去。” 工作人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导演和他哥在商讨几句话。导演叉着腰,指坐在沙发上的他。 远处的人群骚动,不断将目光投来。排演被打断。有人不解点评:“尺绫这是干嘛,癔症犯了啊?” 有人盯着尺绫和工作人员,结论:“拦着他不让走,出道稳了。” 导演皱眉不解,恨铁不成钢:“这是在干嘛?” 二公也好三公也罢,他都这表现得这么好,怎么偏偏到决赛,最关键的时刻就突然怯场了。 尺言也叉着腰,抿抿嘴看地面,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事情实在突然。 谈都谈好了,前几天才拍的板,合同已经印刷。 “先等一阵。”尺言无奈,出声。 练习生们的决赛排演继续,跟在尺绫后面的练习生上台时发现不对,向舞台总监发问:“这个位置,要补上去吗?” 导演没声好气地否决:“不补。” 尺绫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沙发是黑的,周围也是黑的,他的不安和焦躁同时被驱逐,又不断滋生,手忍不住抠沙发皮,目光呆呆望眼前。 他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抠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皮革,堆满粉末般的碎屑。 尺言没有坐下,站在他面前。 “冷静下来了吗。” 他哥的声音并不柔和,尺绫没有抬头,垂垂眼。 没有温柔,没有暖意,他坐在的是毫无人烟的黑暗之中,背后只有数不清的设备,都是冰冷的钢铁。 “……”尺绫没有出声,沉默不语。 他哥盯着他,却没有出口。 死寂笼罩两人,在空气中不断发酵。尺绫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沉默的对峙,仿佛有一堆重物,压到他的颈脖上,只得垂头。 和尺言的相对中,他总会是弱势的一方,哥哥的气势永远凌驾于他之上。 这快让他魂游天外,每逢遥想过去时,尺言就察觉,出声将他抽扯回来: “你想说什么。” 这句话里充斥冷淡。 尺绫张张嘴,他想直视尺言,试图找寻回一丝亲切。 “我……我不想上台。” 他的目光始终是垂下去,没能触碰锐利的眼睛。 舞台的灯光实在太耀眼,还没打到他身上,光是触碰他眼睛,就令他心生惶恐。 那不该是他拥有的,他也不该站在光芒之下。他天生畏光,他本该可以冷静的,但只要一想象他在舞台上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怯场。 他不该享受万丈光芒,那是荒谬的、可耻的。他应当躲回屋子内,他属于黑暗和安静,还有潮湿的雨天。 尺言看着弟弟,此刻的尺绫,不像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而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愧疚且自责。 “你要看看吗?”尺言盯着他,掏出手机。 看什么?尺绫转过头。 尺言打开手机,甚至不用点出图片。自动订阅的论坛消息,就飙出来了。 他压住尺绫肩头,弯腰将发亮的屏幕怼到他面前,尺绫觉得光芒太耀眼,下意识眯眼想要躲开。尺言没有让他得逞,手一把掰住头扭回来,让他直视屏幕。 “别躲。”他命令。 尺绫只好看屏幕。 每隔一秒钟,论坛就在刷新,蹦出几行字眼来。 【尺绫家里不正经,是砂仁犯之子】 【照片里尺皇身边这个是谁?他爸吗,听说好像不是好人】 【打假尺皇失读症,谎话连篇只会卖惨】 【营销咖cl,官商勾结,不让人发声不断删帖,没有天理了】 【尺绫到底是卧底还是奸细,他会这么多语言,真的觉得不奇怪吗?】 【我百分百肯定,cl肯定拿过枪,还可能犯过事,进楼细说】 “你好好想想。”他哥在他耳边沉声。 “你不上,滚出去。你上,就好好弄。” 各种舆论起飞,真真假假交错。司徒辅动用公权,在各大平台删帖删得飞快,为的就是他最后的安稳。 现在路铺好了,没得反悔了。他哥攥着他的手,很紧,快要被他的手臂捏断:“你想要所有人都陪你玩完。你赶着投胎,其他人还不想。” 第140章 他就是沙漏上的一颗小珠子,他坠落,所有细沙都会倾斜,堆砌的沙堆倒塌。 “看到了吗?” 帖子又消失几页。 他哥摁住他的头,质问:“你看到了吗?” 情绪在一瞬间消失,尺绫被他哥威压着,无法动弹无法思考。 他嘴动动,吐出三个字:“看到了。” 他感受到哥哥松开手,手臂的攥紧消失,脑袋再无压力。 尺绫本该轻松,他刚呼吸一口,刚触碰到空气,就忍不住伸手揪住哥哥的手。 “我怕。”他细声。 这句话,击破当下所有死寂,超越一切,时间瞬间停滞。 尺言知道他不是在说舞台,尺言知道他在说什么。 尺言停下来看着他,缓缓弯腰,这次没压住他,而是拢抱住他。 尺绫不动,他感受到温暖,是从眼前人的体温散发出来,隔着空气传播入他的肌肤。他闻到信赖的气息,眼睛又快流出泪来。 “有什么好怕。”尺言温声,再不是斥责。 “好多人帮你顶着呢。”尺言摸他的头,声音如暖泉,从他的耳畔流过。 尺绫的安心缓缓涌出,内心平和。尺言没有责备了,和声细语:“今晚休息,今晚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 他们此刻是相拥的蝼蚁,在相互慰籍。所有的钟都会继续行走,时间会流逝,他们在原地不会动作。 “别哭。”他哥说。 “你不该哭的。” 尺绫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当下的,他还看到未来的自己。 他能看到自己的出生,预料到自己的死去。他忍住不哭泣,他本不是难过或畏惧的。 “你出生时都没哭。”尺言揉他的发丝,动作轻缓,“你现在哭什么呢。” 尺绫揪住他的衣服,埋进他怀里。他有很多委屈,有很多难过,他想说却只能化为眼泪。 他的哭泣没有声音,这次却抽泣了,他没有在缄默之中平静,他的的确确哭了。 他在怀抱里,在黑暗之中,像一个瞎子。 摸不到前程,摸不到座椅,却摸到为数不多的亲人。 他哥有些悲哀地说:“没人会无条件对你好。” “我一也样。你得靠你自己。知道吗。” “……” 容姚一个人在练习室里,练最后的个人舞台。弹着琴对歌词,门突然打开。 他抬头,看见尺绫。尺绫彻底恢复平静,侧身从门缝走入。 容姚停了停手,又弹零星几个音。尺绫这几天都在缺席,没参加排演,大家议论纷纷马上要退赛,他还以为尺绫不来了。 练习室里很空旷,足够五十具尸体平铺。尺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翻开到歌词一页。他坐下来,却不是躲避或是瑟缩,他打开自己的笔迹。 他看着【第十二段:轴秤诗歌】的字眼,手轻轻抚摸。 “你的词,真的翻译得很好。”容姚看着他翻页,抿抿嘴,说。 尺绫摸下一行,轻声:“我知道。” 他的情绪无风无浪,没有起伏,如同阐述句。 轴秤诗歌是叙事诗集里的一个片段,他单独截出来,因为那是他的父亲尤其喜欢的。他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为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感到亲切、矜侉。 “你知道这是历史吗?”尺绫翻下一页,随意地问容姚。 容姚没有应答,他也许没听到,还在沉浸地弹琴。尺绫注视着自己亲笔写下的每一个字。 马上,他将会扮演诗歌里的主角。 而后,他将会成为主角。 第113章 决赛之前 决赛夜是直播, 全程实时弹幕,没有任何修音,直拍直出。 众多练习生紧张不已, 一遍遍反复排演,到决赛夜前一天, 叫了前十二名的去出道演习。 尺绫依旧没参与。看着空出来的位置, 其他人也忍不住猜疑:“他真的还来吗?” 众人看黎修,黎修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虽然在尺绫对面, 但这几天忙于舞台, 自顾不暇, 没怎么关注他。 “我是看到他还是活的。”小a出声, 他只能这样说, “状态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十二人之中容姚也在。他本该是当下与尺绫关系最亲密的那个, 毕竟合作舞台,时常在一起练习。 但没人敢主动去问他。要知道,他最近压线得禁,可能第9, 可能第10……要是尺绫退赛了, 顺位出道的有可能就是他。 “他来。”容姚突然发声。 他架好耳麦,性子如以往少言。众人忍不住看他的短发, 容姚扭头道: “他说他要准备一下。” 网络上, 众人对《光芒万丈》的决赛夜热情高涨, 各方猜测出道名额, 粉丝不断投钱。 每逢此刻,总会有人出来搅动风声。果不其然, 一个内部人员偷拍现场图,专门为大家放点猛料。 网友秀粉们数着人头, 发现没有尺绫,霎时哗然,论坛再起高楼。 【芒,决赛夜花路排练透图】 0l:不可说专楼(单纯讨论,禁提名禁拉踩禁对家违者楼内禁言) 1l:(图片) 2l:图出来了,为什么没有他 3l:昨晚排名6诶,还挺稳的,为什么不让他排演啊 4l: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赵淮北都上去了,他比尺皇低五个位总不可能几天内超过他吧 5l:你们别提不可说名字了等会这帖子也要删 23l:ch是不是顶不住压力,要退赛了 24l:最近几天舆论是挺凶的,但人人都凶也不止他一个啊,除非舆论都是真的。 25l:不会吧,那些舆论挺离谱的,一眼假 26l:y1s1,小不可说真可爱,反复观摩 32l:打假的你扪心自问,你们家主子不心虚为什么不参加排练,为什么要疯狂删帖? 33l:你看看都是什么贴,都是扣帽子要封杀坐牢的名号,下面还一群跟风@zy要求彻查的,换做你你快出道了你删不删 34l:我真的觉得不可说挺蹊跷的,他打算出道以来,头条热搜都没少上,还很正能量,有点样板x 35l:估计单飞吧,单飞的话不排练很正常,只是何必留到决赛呢,苦了粉丝的钱 决赛夜晚上七点准时开播,一直持续到十二点,长达五个小时。 当天,大家都一大早去踩点,提前候场,做好准备。 几个人试图聊天放松,刚走进来,就看到舞台边上的尺绫。 “……”两边对视。 太久没见面,众人都愣愣,才恍然回神。 “欢迎回来啊。”卓云山最先做出体面反应,走上几步,面露微笑。 尺绫没伸手,妆造师正在帮他弄头发,但他给了卓云山回应。 现场在调试灯光、音响、简直是光污染。赵淮北有点话想和尺绫说,但他挠挠头,忽地眼睛一亮。大喊:“妈!” 赵淮北小步跑上去,肉眼可见地激动。众人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后台。闻见熟悉的“妈”声,妇人也立马起身。 两人拥抱,碰撞满怀。赵淮北喜不自禁,都快哭了:“我好想你,你怎么来了。” 其他高位选手的亲属也陆续到达,有昨晚就坐飞机来的,也有今天清晨才到达的。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就来等待今晚决赛。 黎修看到自己老板,立马噤声立正。他的公司不小,但几乎每个人都是老板亲自审视的。 这位星传的利落女强人走过来,从头扫视他一眼,拍他的肩,温声鼓励他好好干。 黎修不敢违令,毕竟这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道的机会。 文州看尺绫,过去问他:“你哥今晚会来吗?” 尺绫正在上妆,看着镜子:“我不知道。” 虽然这十二个人,大多数都对自己能否出道,在哪个位置心中有数,但毕竟还有小部分人在边缘徘徊。 小a就是其中一个,他上次排位8,前几天好像掉到10,这几天在排练里一直忧心忡忡。 节目组让他们决赛前的中午,见见家人朋友也不是坏事,大概能缓解焦灼的情绪。 短暂会面后,各自又要去忙各自的事了。 经历完今晚的决赛夜后,团聚的时间有很多,不急于一时。文州本来要跟着黎修走,在出后台时却停下脚步,回头看尺绫: “你等会要不要一起,和我们吃饭?” 尺绫的造型快弄好了,他轻答: “我不了。” 文州往门外走去。 他和容姚最后对一下舞台,弄清第几出场的顺序,转眼便到中午了。 其他练习生都去食堂陪家人吃饭。 尺绫不是很想吃正餐,他拐去小卖部,打算买点面包。刚一结账,出来,就看到不远处的白轿车下来一个人。 他愣愣。 对方提着袋子,袋子里装沉甸甸的物品,合上车门,朝他走过来。 “老师。”尺绫滞住,轻声喊。 第141章 林梓朝他挥挥手,两分钟后到他面前。她穿着裙子,披针织外套。在冬天里,并不是暖和的打扮。 尺绫很意外,居然能在这看见她。林梓把提着的东西放到小卖部前的长座椅上,让他坐下。尺绫没有坐,只是看着她。 林梓打开袋子,里面是保温瓶,又拿纸巾抹桌子:“你看看想吃什么。” 尺绫放下面包,坐下来。 春节过去,天气开始回暖,风没有之前那么萧瑟,气温在十几度上下。 林梓给他打开饭盒,有酱色鸡翅,是用酱油和片糖焖煮,带着甜甜的香味。还有些青菜、馄饨、瘦肉汤。 尺言说有两张票,能来看他决赛表演。林梓犹豫一下,还是来了。节目组本来说让她直接进楼内,车开到一半,她看见尺绫的身影,干脆让司机停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吃过饭了。”林梓说。 中午吃不了,晚上还能吃。 尺绫拿起筷子,看暖和的菜肴。林梓又说:“我还是请假来的。” 她本来要去上课,但念及这机会,百年难遇一次。今早连上三节课,还是过来了。 决赛夜设定在周五晚上,对待打工人们还算体贴。尺绫开始吃鸡翅,又喝一口汤。林梓坐下来,看着他。 “咸不咸。” “不咸。” 林梓望他身子,感叹:“我感觉你好像瘦了。” 尺绫大抵是瘦了一点,也可能是重了一点。林梓转过脸去,念叨:“在电视上倒不觉得。” 镜头里都比现实中要浮一点,尺绫低头,林梓继续问:“你今晚要上去表演么?” “嗯。”尺绫应。 林梓看他,许久不说话,突然说:“压力是不是很大。” 这是一个另类的形容,尺绫停一秒,“没有。” 他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吃饭。林梓目光落到他垂头上,她似乎看穿他的情绪:“我觉得你绷得很紧。” 紧巴巴的,情绪也不好,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没有一丝放松。 “你不要逼自己太过。”林梓看着他,出声抚慰,“你太累了,又不说话,担子有千斤重。” 尺绫吃了两只鸡翅,三只混沌,他停了停。 “怎么了?”老师问。 尺绫捏着勺子,“你今晚会看我表演吗?” “会吧。”林梓答,又说,“应该挺好看的。” 但她不知道坐在哪里看,位置好不好,她大概不能立即认不出台上几十个人,哪个是他。林梓摇头笑笑,她以为尺绫还会说什么话,但他没有。 尺绫吃饱了,老师温声问他怎么了,难道他有点吗?尺绫说没有。他收拾完东西,就转身回去继续准备。 粉丝开始陆续到达,在外面的空地上,砌起缤纷五彩的应援花墙,观众守在入口等待。这些多是练习生公司的人员、大站姐、有钱粉丝。尺绫隔着很远,看到第一个戴花草帽的人影。 他认出那是孙欣,拿着摄像机,她在左右遥望。 尺绫想,她会拍下多少内存的自己呢? 他回到后台,大家都陆续回来。他看到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练习生,可他来不及分辨他们谁是谁,叫什么名字了。 导师宁星正在台上,来回踱步,拿手牌准备着今晚主持的步骤。 摄像师在调试镜头,一遍又一遍记录、重复。 屏幕上快速播放着今晚要播出的vcr,音响一次次循环各时段的歌曲。 他看着,尺绫在旁边仰头看着。他望见舞台激光一灭一亮,看到火花快要碰触。 看到舞台的音响,看到顶端的钟在游走,那是手工雕刻的石英钟,指针却是细而漆黑。 他凝视着黑色指针,眉眼快要倒映入目光,耳畔仿佛听到无声的咔哒。 工作人员们走来走去,将设备四处搬挪,脚步紧张。窸窣话语声不停。 选手们攥着手,咬着牙齿,换上制度。他们手脚僵硬,没人比他们更紧张。磨牙攥拳抿唇不语。 所有细微的声音都汇集,注入钟表,随着时间咔哒咔哒流逝,会有一个小时死去,而他们又会迎来新纪元。 尺绫久久伫立凝视,从到4:00、4:30、5:00……直至有人喊他来吃点东西,直至导演说要清场,直至粉丝们的应援声隔着一面墙,直至观众准备入场,全场灯光瞬灭。 尺绫走回后台,被漆黑覆盖的地方。 决赛夜,要开始了。 第114章 决赛夜1 现场的应援声响彻云霄, 场地还没完全黑下,就出现各色灯牌。 屏幕上轮换着一公二公舞台的拼剪回顾,粉丝们仰头看到自推的面庞时, 瞬间高呼雀跃。 后场里,大家换着衣服, 听到时高时低的呼声, 有些特别突出,有些弱势低声。众人攥衣服, 假装不在意。 众人如火如荼准备, 调整气息, 试图摆脱紧张。卓云山站在最前面, 能通过小径看到舞台。 他微微往外看, 见到黑压压的人群, 他深呼吸,转身靠墙,用手捂住心口。 即便上过好几次台,在面对要决定自己前程的直播决赛, 他还是不由得紧张。 “快了快了。” 心口像堵了些什么东西, 看着灯光突暗,众人窸窣安慰。 工作人员快速走过去, 拿着花名册, 清点人头检查排位。黎修在前面看, 现场突然安静下来了。 大屏幕也暗下去, 现场只剩一些小灯。 悬顶的大钟发出暗光,荧荧耀眼, 淡蓝色的光晕随着游走的指针,一动、两动……七点。 “上台。” 工作人员挥手。 大家迅速鱼贯而出, 在舞台上按照预先安排的顺序,迅速成型。卓云山作为初c,到达决赛,他也仍是中心位。 在所有人踩点站好后,现场已经有尖叫声,但在黑暗的场馆内,寂静更胜一筹。 观众们紧紧盯着,屏息敛声,攥紧手里的应援棒。指针一卡一卡游走到12的数字,霎时,舞台灯光瞬亮。 所有人的都挺直站着,穿戴深蓝制服,整齐划一。舞台光束频闪交叉,移动上升,众人从背光到彻底沐浴在光亮之中,主题曲的前奏响起—— 他们齐声,开始唱出第一句。 “看这光芒照亮每个人的心!” 所有人开始起舞,卓云山领队,排列呈现倒三角。他在镜头前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目光聚焦在第一个第一排。 “有一点光,映照在舞台上。看见我,世界是否会瞬间明亮……” 【啊啊啊啊卓云山好苏好苏好苏】 【快看容姚!他剪头发了啊啊啊啊化了魅惑妆蛊死我了】 【好整齐的舞蹈,吊打隔壁梨啊,芒出息了!!!】 在屡次训练后,大家的舞都达到一定整齐度。再加上卓云山舞蹈大开大合,吸引所有目光,配以不作妖的灯光及卡点喷出的白烟,场面非常完美。 “我想给你看这shining shining,光芒万丈的我meeting meeting……” 【尺皇怎么没镜头,是闹掰不出道了吗】 【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他,他好像是站在容姚隔壁,全镜看跳得还可以吧】 弹幕被应援色唰唰淹没,底下的人尖叫且挥舞灯牌,虽然是初春,但一个个跳得淋漓尽致,满头大汗。指针游走三圈,音乐渐停,大家停住喘气。 镜头分批给到前六位的练习生,他们的结场wink都抓得非常好。 台下尖叫声不断,高位练习生名字此起彼伏,文州、卓云山之属尤为明显。 现场的灯光再次收敛,练习生们下台,主持人走出。 这次决赛,请来了很高地位的电视台主持人,宁星陪同着,齐齐到观众面前,底下的欢呼更加热烈。 “欢迎大家来到《光芒万丈》直播决赛夜,我是主持人宁星,我是主持人施同……” 此时,后台已经挤满了下台的选手。 这些练习生,前二十四名未淘汰的,要立马换衣服候场,准备决赛舞台。剩余的人小部分到观众席上充当嘉宾,大部分到后台观摩决赛夜。 决赛舞台的曲名都出来了。一边是《沉没》一边是《曙舟》。《沉没》组先出,黎修他们极速赶去做准备,屏幕上突然出现vcr。 清新的音乐和熟悉的教室出现在大众眼前,人人都轮流着,观看自己入营前的资料,纷纷害羞地低头,不好意思笑了。 底下粉丝看得满眼是爱,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笑容。 黎修他们匆忙换完衣服,到舞台边上,刚好撞到卓云山,卓云山给他们鼓励加油。 《沉没》组上了。 尺绫换完衣服回来,坐在角落的红凳子候场,恰好能看见《沉没》组的表演。他们穿着半边镶着柳丁蓝西装外套,里面是白衬衫,颈脖上绑着领带,既狂野又斯文。 张可戴的不是领带,而是领结,他身材在一众老鸟里偏瘦,面庞也稚嫩,要是也穿一样的衣服,则像个装大人的小孩。 第142章 妆造组正在给他们补妆,卓云山望:“他们表现得很好啊。” “我们也可以的。”他不忘鼓励。 尺绫不说话。赵淮北也坐到椅子上,凑头问他:“哥,你紧张不。” 黎修的歌声嘹亮,尺绫听着歌,又听赵淮北的问话。他说:“我比你小。” 赵淮北比他整整大两岁零三个月,叫他哥,算是夭寿了。 “这不是重点。”赵淮北嘴巴笨起来,拍拍自己嘴,结果把粉拍散了,化妆师赶忙过来帮他补唇妆。 尺绫感觉到他大概率很紧张,想找人聊聊天,但又不知道找谁。 向晓让赵淮北别折腾。尺绫现在是个宝,要是聊一聊,一不小心把他聊怯场,就真的没人可替补了。 尺绫垂头,保持平常心。 《沉没》组舞台应声结束。 现场欢呼不断。尺绫站起来,卓云山往手心呵一口气,搓搓暖和,最后给一次鼓励。 屏幕上换成他们的vcr,现场瞬间尖叫声连篇。 【卓哥一如既往的是老大哥】 【天啊,笑起来真甜】 【哈哈哈好好笑这个舞真的笑喷了】 【容姚剪头发的时候,一定想了很多吧】 【尺绫,真好看】 他们要上台了。 《曙舟》组如其名,身穿白色系西服,金边搭配。一眼过去都是白金。尺绫被打扮得很精致,特意用金色树叶夹片,夹起了半边头发,肩膀处挂了三层徽章链。 容姚卸了魅惑妆,在眉心点了一金,虽然看上去淡颜浅妆,但更加诱人了。 尺绫的部分不多,属于替别人镶边的。他本来就不太积极,其他人努力向上,于是就让出来。 音乐响起,他按部就班走位、跳舞、跟唱两句。由于是直播,节目组开了挺大的垫音,他没唱好也听不太出来。反而是卓云山,高音直接冲破垫音,很是震撼。 坐在评委席的导师,和上一代团fire的成员,都纷纷点头,聚精会神。 两个组都表演得很好,固然是有拖后腿的几个,但两个组的实力派不少。 被请来的老艺术家,向身边的发出点评:“这个卓云山,真的可以。” 到容姚的part,他有一句唱失误了,但下一句立马就调整回来,起码舞蹈还在水平上。 尺绫没什么存在感。 老艺术家指:“这个,嘶……” 还没来得及评价,目光就被下一个练习生吸引。 【我们小芒真的太强啦!】 【我感觉质量,好像要比隔壁梨好】 【啊啊啊啊好好看好好听】 【小fire们看后辈的表情,真的好欣慰呀】 《曙舟》组表演完毕。 “卓云山!卓云山!卓云山!” “向晓——” “容姚!!!” “尺绫!尺绫!尺绫!” 呼喊声比掌声热烈,大家平静下来,就鞠躬离场。 赵淮北几乎是跳下台的,他激动得攥紧手,一下台就对卓云山说:“我看到我妈看哭了。” 向晓在旁边说:“对对对,一定是你太帅了。” 舞台上主持人再次控局,将气氛拉回来,开始催票,“接下来,我们要公布练习生当前排名。” 粉丝们紧盯大屏幕,心怦怦跳,虽然排名大差不差,但不排除有黑马之家。排名在屏幕上一组一组闪过,看的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各家都在拼命打投,毫不松懈。毕竟下位的竞争很大,咬得很紧,可能只差10w、20w,就能进入出道位,也可能差30w、40w,就能从下位圈冲到中位圈。 “距离投票通道关闭,还有1个小时35分钟。” 【容姚第八诶,估计要稳了】 【尺绫掉了好几名,他家不会真要退了吧】 【他家还没开始投呢,刚刚才集资完毕】 【卓云山开始断层了啊,发力了都发力了】 【文州加油一定能高位出道的!!!】 【黎修估计中层了,我怀疑他做票了】 排位关闭,决赛夜继续。 尺绫有点饿了,他的solo舞台比较晚,可以晚一些换衣服。他拿起节目组准备的一箱箱小面包,吃了一个。 其他人都去换衣服,弄妆造。尺绫坐在后台,喝水吃面包,侧看着舞台。 他有试过在观众席上找熟悉的面孔,可是人太多了,找不到。他连他哥都没看见。 中场vcr再次播放。 清新的色调占据整个大屏幕,冒出【练习生们的心声】七个大字。 “此刻,作为练习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真的很想出道!” “我要成团!” “我真的,真的,很热爱舞台。我想在舞台上一辈子。” 一个个练习生的面庞和话语快速轮换,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激动人心。直至画面轮到尺绫。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尺绫坐在桌前,听到这句问题时,微微停顿,像是在思考。 “我想,祝各位生活愉悦。” “没有别的了吗?” “嗯,就这个。”他抱着手臂,微微点头。 这句话一出,快速的轮换变得轻缓,尺绫一直霸占屏幕,他翘着手,垂垂头。 阳光落在他头上,就像落在栀子花上。 台下的人愣愣,没想到尺绫居然会这样说,戏份这么长。观摩节目的选手愣愣,这个祝福太美好了,尺绫不像是竞争者。 当他给出这个回答时,节目组也愣了。当时二十五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提及出道、赚钱、感谢……没有假装活力满满,没有说耳朵起茧的话语。 否则,不会把他单独剪出来,给他长达三十秒的单人镜头。 【看哭了】 【尺皇真的格局大,这点没得说】 【好舍不得,怎么节目就要结束了】 【尺宝好温柔啊,大家都是很好的宝宝,不舍得】 一个转场,又是众人的欢声笑语,激动泪水,苦涩压抑,自责自卑,音乐激昂起来,非常触动人心。 粉丝抹起眼泪,攥着荧光棒。终于,vcr结束,第一批solo舞台的站位排好,第二环节的表演,要开始了。 尺绫起身,将小面包的袋子捏成一团,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往化妆室走去。 该到他了。 第115章 决赛夜2 直播夜进入第二部分, 进入决赛的练习生都有三分钟左右时间,来展示个人舞台。 一开始的众神炸场,舞蹈rap齐齐轰炸, 看得大家应接不暇,眼花缭乱。 到半途, 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部分人的“小小瑕疵”和翻车,以及连续不停的时长, 更是让大家百无聊赖, 饱受折磨。 容姚尺绫在倒数的部分, 非常靠后, 在他们之前的一个, 观众们就已经失去耐心, 弹幕也失去活力。 【无聊】 【天啊怎么翻车成这样】 【这质量……一言难尽,还破音了】 【芒的选手不禁夸啊,刚才还赞过吊打梨,结果直接输麻了】 【solo舞台最能展示实力】 尺绫换好衣服, 容姚已经在入场口等他了。 容姚又换一个妆, 将头发抹得妥帖,油光蹭亮, 面庞更加清晰明了, 服装带着复古元素, 颇像一名绅士。 他的眼神垂眉, 出卖他,本质还是个郁郁寡欢的角色。他扫过尺绫, 两人默契走候场台,准备升降进场。 他们站在舞台底下, 周围黑压压的,但节目组人员打着灯。尺绫抬头,听得见顶上的歌声,称得上有些凄惨。 一曲过后,底下掌声稀碎,与初开场时的热情不同。 要到他们了。 两人没说话,默不作声。 上一个solo结束,舞台暗下来。观众们审美疲劳了,没太在意。 中间升降部分缓缓冒起,有人抬眼,投去凝望。 昏沉宽阔的台上出现两个漆黑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被低亮蓝光包裹,看不清面庞。 坐着的身穿面前摆设一架电子琴,面前架麦,身子紧绷,蓄势待发。站着的身姿颀长,身披华服,背对观众侧头,垂颔挨肩。 底下的观众止不住安静,屏息敛声起来。 “这是谁啊?”有人问。 “容姚和尺绫吧。”有人目不转睛。 他们出场偏晚,一些来坐场的老艺术家看得疲惫了,昏昏欲睡。 屏幕左下角显示信息: 《十二段:轴秤诗歌》 作词:《叙事诗》佚名 翻译:尺绫 作曲:容姚 【这居然是容姚和尺绫的合作舞台】 【这俩的粉丝撕得血雨腥风,他们的蒸煮倒好,黏在一起】 【是原创舞台啊,歌名好高级,是什么模式】 【翻译尺绫?作曲容姚?他们俩联手了】 灯光未亮,容姚坐在电子琴前,挺直腰杆,十指放琴键上,深呼吸垂头,倏地一压,琴声瞬间回荡。 第143章 音乐骤起——整个舞台在激昂暗色中,逐渐浮出氛围。 琴声和鼓声交杂,富有节奏,尺绫踩着点,缓缓扭过身来,他身穿绒披,从肩膀一直拖到地面,长绒映衬下他的面庞透出月白一般釉色。 眉眼却严肃,成了剑锋模样,五官在顶光下更加明晰,棱角分明。 他的眼神不再是轻飘飘一抹,而是充斥着气势的瞥,藏着凌厉威严,如刃锋般有针对感。 伴奏一紧,他张唇,唱道:“你是否曾看过我足迹,就在这片废弃土地” “每一片落叶都化尘、入地” 顶光逐渐收敛,背后灯光交错悬浮,再一次落到他的侧脸上。 “你说我命定碌碌无为,困厄不遂一败涂地。” 容姚凑近麦去,接起下一句,但弹琴的手和脚却是一刻不停, “唯有那月光,曾知晓我壮志豪肠。” 老艺术家听到此时,不由得精神起来,伸长脖子:“这个是音乐剧形式啊。” 小提琴声响,拉得悠远且嘹亮。尺绫踏前一步,提琴声瞬间像是环绕他肩头,无比适配: “让我亲手抛弃故乡” “离开安稳乌托邦” “把每一处苦楚、每一处诅咒、都要克服” “让我披上华服衣氅,”容姚唱一句。 尺绫扭脖,望向舞台侧面,眼睛中似乎真的有野心,“踏入骄奢淫逸舞场——把每一个贵族,每一处残酷,都要征服!” “两分气度,三分酒量,四分模样,痴迷醉心渴望。” 容姚开始吟唱,乐声越来越激荡,最后一个字,骤然一停灯光瞬暗,全场顿寂。 尺绫握紧拳,脖间起了青筋,几乎是怒声吼唱,与此同时乐声高昂响起,灯光打到他身上:“痴心妄想、固执狂妄、胡乱、思量!” 【我去,这也太帅了】 【好震撼】 【尺皇】 后台的练习生们,盯着这个舞台,目不能移,嘴里颤颤飘出,“这也,太碾压了。” “就拿荣耀为我主张,只身斡旋在名利场,” 阶梯琴声响起,尺绫随着节奏,缓缓从圆台走下来,“不会屈服、不为侮辱,吊誉名沽,我必须走上最高处。” “半路险象丛生,众人道毫无出路,”容姚停下琴声,抓着麦,又开腔。 “若是懦弱我可折返、安住,” 他扭了扭身子,拉高声音,“焦躁的心早已不定、飘浮。” 人声空段,余音回响。 容姚坐下,手指继续在琴键上起舞,脚快踏出火花。两人面对面齐唱: “谁叫我野心勃勃,谁叫我咬牙不服” “他们拥有的,我想要的,别躲藏不出” “全都要归于我物!” 尺绫转头盯着镜头,绒披在肩上,身子的瘦削却盖不住此刻的气势,威严如刀削一般从镜头中透出。他的目光对准着所有看他的人。紧紧压迫着观众五感,让人停住呼吸敛语不言,自觉卑贱。 好似这真的是他的宣言,他会主宰一切。 “半空雄鹰坠落,羽翼已稀疏脱落,可它的眼还在盯着远方,”容姚也再度弹唱起来,像一个充斥激情、且冷静无比的旁白,“别叫我、无、处、游、荡——” 尺绫拽着自己的衣服,一瞬间刚才的狠劲藏于眼底,随着松弛的节奏隐匿,变成野心勃勃的宣誓:“我必定痴心妄想、我必然固执狂妄,就连那白日梦、每一秒钟、都要声张。” 他们齐唱: “宁可化为箭靶也不埋葬,我要所有的威望” “痴心妄想、固执狂妄、胡乱思量” “全都、声张!” 灯光抛到最高点,霎时停住。 尺绫双手抱住自己,侧脸挨肩头,形影自怜,鼓点消失,琴声渐缓: “无人再叫我受辱。” 掌声雷动。 众人在不觉间,已经屏息许久,舞台结束后灯光消散,一阵空气渗入心肺,引起小口喘气,才骤然明白,目目相对。 这是唯一一个掌声盖过名字喊声的舞台,比以往所有个人舞台,都要出彩! 坐在高位的老艺术家也止不住站起来鼓掌,表达赞赏和认可。 “太强了。” “实在是太强了。” 一些嘉宾、练习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跟随鼓掌。 弹幕也飞快刷动: 【真的太厉害了,叙事诗的感觉浮跃眼前,冲击力点满】 【刚才的舞台我还在骂尺皇拉,现在我要给他跪下看,五体投地】 【我看了这么久,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其他人:选秀训练生;尺绫:老艺术家】 【《曙舟》尺皇不c位,我也觉得怪怪的】 【说真的,尺皇就真的适合当中心位,不适合当绿叶,一当绿叶就平平无奇了】 【实力强悍,恐怖如斯】 【真的佩服,实在太佩服了,他单飞都没问题了】 据统计,尺绫在《光芒万丈》公开演出过五个舞台,他当c或者solo的,全都能排上神级舞台之列。 什么概念,以往从未有如此迅猛的神级舞台制造机,他是历届选秀以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众人不可置信,余味未停之时,尺绫和容姚安静下台了,没入黑暗之中。他们又要换回制服,准备等会的出道位公布。 黑暗的后台里,工作人员各自忙碌,他们通过暗道走往换装室,周围安静。 容姚说:“我没见过你穿这件衣服。” 他的突然发言,并不突兀。尺绫边走,边拆下麦,应:“我从家里带来的。” 这算是他的私服,而不是节目组准备的演出服。容姚垂垂眼,放慢脚步,再扫视一下,这华服看上去价格不菲。 大概其他选手也在惊叹,为什么尺绫的妆造质感总比别人高上一个台阶,难道真的是节目组偏心,或者是脸的问题吗? 他们大概不会知道答案了。 尺绫回头,看他:“你还想问什么。” 他看出容姚忧郁的眼睛里,带着数不清的心思,容姚一直在观察他,有很多疑问,在看到他的瞬间产生。 每当冒出想法的时候,容姚总会止住欲开的双唇,只是凝视他。 “你翻译的词,” 容姚顿顿,终于问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尺绫看他一眼,又走在前头,尔后答:“书上来的。” “你骗人。”容姚说,他心思细腻,拆穿,“你说的《叙事诗》我看过了,根本没这段历史。” 尺绫给容姚看过来自哪本书,容姚也亲眼看见那一段诗。 只不过看不懂文字,也看不懂内容。容姚情绪缓和,温声继续: “而且,没有这种文字。” 尺绫安静一会儿,走了几步。容姚比他走得慢,他的步速又快一些,两人走到换衣室前。 他推门,拿起柜子里自己的制服,脱下披肩,精心折叠好,放回入一个箱子里。 容姚看着,自己脱掉上衣,换上外套。 “是你写的。”他说出推测。 尺绫没回答。 容姚垂目,“你野心勃勃。” 尺绫依旧没回答,他把东西都塞入柜子里。容姚见他不回答,没再追问。 尺绫突然停下来,看着柜子:“我没有。” 他在辩解,容姚这样认为。他的沉默代表着他的默认,两边安静一阵后,容姚提出:“你的眼睛里有,你一直都有。” 他的语气并不特殊,而是像聊天,“我知道。” 不是所谓的“咸鱼”,不是无所谓,他的内心有欲望。容姚体会到了。 “没有。”尺绫辩解。 容姚不再发言,尺绫也不再发言。尺绫别过脸,合上柜子,叹息做出回应:“不是我写的。” 柜门砰一声,换衣室内寂寥,只剩两人。 尺绫盯他: “这就是历史。” 第116章 决赛夜3 距离投票通道关闭, 还有最后六分钟。 尺绫和容姚换好衣服,走回现场,已看见节目组在忙前忙后准备走花路了。 个人solo舞台已完毕, 主持人说两句后,开始轮到台下练习生们的戏份, 先前已对向晓、卓云山等人象征性鼓励过, 这次站起来的是齐仪。 他穿着制服,深蓝在光下显黑, 镜头怼到他面前。他站起来, 双手捧着麦克风, 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 我是齐仪, 我有一些话, 想对尺绫说。” 尺绫与容姚,走回入队伍之中,他刚踩上台阶,站整齐, 镜头就落到他的脸上。 “尺绫他真的是一个, 非常细心,非常负责的人。我曾经第一眼觉得他不靠谱, 但后来, 在我们《heartbreak》组的危难之际, 他主动站出来了……” 后面的尺绫没听了, 他低头看看脚尖,手拷在身后, 又脖子伸长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璀璨灯光。 灯镶在内檐, 一排过去,反而因为天花板太高,体育馆太大,不像灯而像星星,熠熠生辉。 第144章 散光导致的光束四散,如同六芒星一样,交汇着不停旋转。光源正中聚焦的小点得亮得看不清楚,他盯着,像朝向太阳,不自禁眯起眼来了。 暗夜里的光亮,会将白得映得更白,黑的映得更黑。 齐仪说完了,朝镜头鞠一个90°的躬,底下掌声响起。尺绫也跟着鼓掌,仿佛这番话不是说给他一般。 【尺皇还挺深得民心的】 【绫皇脖子好好看,嘶嘶吸溜】 【他是不是要哭了,又低头又抬头的,鼓掌都比别人慢半拍】 尺绫漫不经心地发了十分钟呆,大屏幕上放着vcr,是他们之前的一些练习片段。 他没看,耳旁听着主持人一次又一次催票,什么通道,什么最后三分钟。当听到“投票通道关闭”的宣告。他们要唱歌了。 这是一首传唱度很高的别离曲,调子舒缓,内容真挚。中间还插入了一段《送别》,尺绫很喜欢那段。 抒情的旋律响起,镜头落到练习生们的脸上,大家张着口,尽情地出声齐唱,刚刚到副歌,就有人泪流满面了。 尺绫唱着,像班级大合唱一样,像文艺汇演一样。他声音并不大,唱得也不好听,容姚站在他身边,容姚的歌声明显比他优雅。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一曲过后,众人红了眼眶,眼泪涟涟。在别离之情的氛围下,大家都流露不舍怀恋。 经此一曲,有的人就要走上花路,前途明朗,有的人要背起行囊、另寻他路。大家就此一夜泾渭分明,身份阶级转身一变,大不相同。 聚在一起数月,转眼又要散落天涯海角。人人有未来,相隔的不止是落差和向往。 短暂的广告时间,大家有几分钟稍作休息,各自活动身子,擦干净眼泪。隔壁给容姚递纸巾,容姚给尺绫递纸巾,尺绫拿过纸巾,又给另一边隔壁递。 他发现大家都涕泪横流,花了妆容。但自己面色平静,显得似乎有点冷漠。 赵淮北站在他身后,他感觉到赵淮北在发抖,身子连着铁架子一起抖。 紧张固然不可避免,尤其是到这关键时刻。黎修在另一边捂着胸口长呼气,卓云山攥着纸巾紧紧抿嘴。 小a也和赵淮北一样,眼中含着泪水,硬生生憋着。几次催票,他都在边缘位置,非常危险。 张可抚摸他的背,试图给予一点点安慰。 接下来,最终的出道名单发布,正式开始。 主持人施同拿着手牌,出现在大屏幕上,双目认真地盯着,清晰准确念出每一个字。 “首先要公布的是,第8名。” 成团排位往往从倒数第二个开始公布,底下粉丝眼睛明亮,认真凝目倾听。还有许多人大喊着自家的名字,期望着能为出道助一份力。 “他外表帅气,性格沉静,有着超强的营业能力。” 这句话一出,大家各看各的,找不到目标。要说帅气,人人都是人中龙凤,要说性格风趣,人人在镜头前都有各自一套人设。 有的人把目光锁定到容姚、尺绫身上,论起沉静,二十五个人里没有比他俩更沉默寡言的。 “它能够编曲编舞、创造力出众,是人人争抢的宝藏。” 争抢、创造力,有的人偷偷指指尺绫,也有人将目光投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一共获得了来自点灯者投出的一千一百二十三万零七千二百二十九票。” 大家抿着嘴,攥着手,票数一出来,大家还是不由得一惊。要知道前几天看的时候,文州也才堪堪过千万票数。更不用说下面几位。 短短几天,又转眼多出几百万票,堪比半季节目的总票数了。 “他就是——” 二十五个人除了尺绫外都提起一颗心,这下位出道的会是谁? “来自仙女座娱乐的,” “李沉星。” 站在众人之中的李沉星朝前一鞠躬,再抬眼,眼中已经滚烫泪水。他抿住嘴,竭力维持着自己沉静的人设。周围人都为他鼓掌,发出祝贺欢呼。 他钻下台,泪水已经止不住,底下粉丝尖声大喊,也同样带着泪腔。 尺绫记起他来,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李沉星性格并不算沉静,甚至还挺多话活泼。 李沉星整理好衣服,走上一条长道。长道是玻璃的,底下缀满小灯,在黑色和棱角中透着光芒,通往另一个三角台面。 三角台面为他准备了麦克风,他迈步,强装镇定走过去。站好忍着泪,开始说起自己的出道感言。 尺绫没有听,但说得挺感人的。 “接下来,要宣布第7名。” 第七名这个数字一出来,许多人立即聚精会神,第8名名花有主,那下位圈还有一个第7名还可以争取,尽管潜意识告诉众人,自己与出道已经希望渺茫。 宣布排名的是王瑶,她扫了一眼练习生,施齐青感觉她在看自己,她笑笑,继续宣布: “他年龄不大,初排名也不高。” 关键词一出,众人找寻目标,这二十五个人中,黑马不少,不乏初排名六十五十的。可要说初排名最低的,莫过于尺绫,他长期在99、98垫底。 “他长时不语,是个非常合格的透明背景板,但只要一站到舞台上,就一鸣惊人。”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同一个人,其中许多人还含着期待的眼神,就黯淡下去。 “他在一公舞台,登过峰顶,此后节节升高。” “他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又认真细腻,能堪重任。” “他一共收获了来自点灯者们的一千三百三十六万七千一百一十二票。” “他就是——个人练习生。” “尺绫。” 尺绫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顿了一下,耳边响起热烈的掌声,众人都将身子转向他。他没有回头,平静地鞠躬,放在背后的手终于松开,他按照排练的安排,走上花路。 表情从容,冷静自如。情绪非常稳定,没有一点激动或是感伤。 他听到走道两旁,有人在大声喊他的名字,有人不停朝他拍照。他走过,到三角站台前。 李沉星来迎接他,张开两只手,他应付着微微拥抱,没有过分亲密。 李沉星把麦克风给他,他站在三角前,镜头对准他。 没有打腹稿,也没有预先的台词。尺绫抿抿嘴,开口: “谢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 “其实再来这个节目之前,我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在这段时光里,他过得很不错,但论起感触,却是不怎么深切。 到底还是太像牢笼,鱼龙混杂,是一个封闭的社会,尺绫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比起选秀节目,他更喜欢《变形人生》。 “我一直对我的未来很迷茫,屡次想要就此放弃,今天这个排名,确实是我的意料之外。” 可现在,已经不是他喜欢,还是不喜欢能解决的了。 决赛前最终一次的排名出来,尺绫是7-10-9,沉浮不定。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要出道的迹象。 “我在《光芒万丈》中,学会了很多新的东西,交到不少朋友,体会了很多情感。有喜悦、认真、无奈……” 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即便是粉丝给他送礼物,写小纸条鼓励他,他都提不起兴趣。 屡次尝试,都已平平无奇、波澜不惊告终。他努力过了。 “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哥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了我放弃了很多,没有他就没有我。我需要回馈他。” 他哥坐在台下,一个很偏僻的位置。尺绫终于找到他了,朝他点点头。 “我另外还要特别感谢我的老师,她给予我很多关怀。在所有人都认为我碌碌无为、荒度人生时,她会一直相信我、鼓励我。” 林梓看着他,凝目认真,百般感慨。 “我更要感谢各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我能成为更能让大家满意的人,希望大家健康平安,谢谢。” 掌声涌起。 尺绫说完了,他放下麦克风,一切都终于要迎来结束。 第117章 出道夜4 《光芒万丈》出道名单:卓云山、向晓、文州、黎修、容姚、施齐青、尺绫、李沉星、小a 出道团体名: ray 名单公布完毕, 决赛夜收官结束,他们的社交账号在同一时刻,统一改为了ray加姓名。尺绫从“光芒万丈-尺绫”变为“ray-尺绫”。他的社交媒体开通了几月有余, 从之前的寥寥无几的736个粉丝,到如今, 已超过四百万。 他的人气不低, 甚至粉丝数量超过了施齐青,最新的一条动态, 是关于成团的, 底下净一色是祝贺。 决赛夜开始散场, 取而代之的是庆功宴。 尺绫到后台换下衣服, 拿起手机, 节目组好心帮他充满了电。也许是太久没有用的原因, 明显有点卡顿。容姚也走进来,换下衣服。 第145章 他们等会还要去发布会,陪老板金主导演制片吃饭。 尺绫把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手机刷一声亮起, 终于开机了。 在长达几分钟的网络连接后, 他冒出来三十六条消息。 其中十二条是聊天消息,二十一条是推送通知, 三条是发来的短信。尺绫已经有点疲惫了。 隔壁的文州打开自己手机, 哇地一声, “艹, 我手机爆了。” 99红点不断冒出,挤满了每一个软件。众多亲朋好友给他发信息, 祝贺他出道成功,前程似锦。尺绫看看他们刷手机,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 十二条聊天消息中,林老师给他发了一条考试推文,另外十一条都是竞赛选手高晓晓给他发的。 高晓晓:“你在吗?” 高晓晓:“你是不是选秀节目了?” 高晓晓:(链接) 高晓晓:“这个↑” 高晓晓:(笑哭) 高晓晓:“你这粉丝也太惨淡了吧” 高晓晓:“看来真的收手机了” …… 尺绫退出去,看朋友圈,朋友圈刷了五分钟,就刷到底了。 他抬头看看别人,容姚也在坐着,回消息。他只好继续低头,删掉推送消息,点开短信。 三条短信,一条是前阵子提醒他“注意保暖小心寒潮”,一条是大年三十祝他“新年快乐”,还有一条是昨天发的。 他只看到四个字: 【吾弟亲启】 点进去,尺绫看到一行小字,以及他哥的电话号码,短信内容为: 绫, 当你看到这条短信时,我已经把你论斤卖了 兄 尺绫关掉短信,同时关掉手机。 卓云山进来说,他作为这个新团的c位,自动成为队长,有领导权:“我们也该出去了。” 众人答应,加快速度,没过多久,他们就要准备见面会了。 尺绫穿上私服,后台通道已经有一辆保姆车等着,庆功宴地点离这里本不远,无奈外面挤满了人。 随时会有粉丝闯进来,无数黄牛还在叫嚣,各自卖票。 “快走呗。”施齐青说,时间要到了。 大家都穿得不是很正式,甚至有点随意。尺绫看看自己的衣服,一件普通的体恤,中间还有个鱼图案。 黎修穿了外套,文州穿衬衫,容姚戴上丝框眼镜。 坐上车,尺绫靠着窗,望外面。这个窗是防窥的,一开出去没几段路,就看到涌动的粉丝和站姐。 庆功宴是在西体育馆另一头,有舞台,有宴席,也有红毯。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都在给他们鼓掌。 尺绫混入群人之中,他们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导演让他们站上舞台,媒体拍照一会儿,就转头去忙别的事情了。 卓云山指挥着,大家站成一排,咔咔拍照。 越来越多人进来,包括没成团的练习生,各个娱乐公司老板,家长朋友。尺绫扫一眼,还是没有他认识的人。 半个小时又过去,简单的媒体见面会终于开始。各个媒体同他们说话,问他们问题,闪光灯咔嚓咔嚓,闪得尺绫的眼睛不太舒服。 但他仍是捏着麦,尽力睁眼。 很多媒体提出“心情如何”“感想如何”“最帅谁”“喜欢谁的问题?”,其他人都对答如流,有时候笑笑,有时候玩冷段子。尺绫左看看,又看看,没怎么说话。 “我想问尺绫一个问题。” 一个媒体提出,众人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尺绫有些不自在,看着镜头。 媒体问:“请问,我们在未来,还有机会看到二公《heartbreak》那样的表现吗?” 这是一个很挑逗且温和的问题。问题一出,大家都忍俊不禁。尺绫二公的舞台已经传播度得无与伦比广泛,今晚出道消息一出,更是重新翻了翻热度。 今晚和容姚的合作舞台,也在几小时内,飙升到将近百万的播放量,非常火爆。 “这个呢。”尺绫握着麦,他的发丝勾了一缕在眼前,“我也不清楚。看需求吧。” 李沉星立马帮他解释,挥出手:“诶诶诶,我来翻译一下,就是看大家需求,他尽力满足。” 这与尺绫本意不太像,但也差不多,众人立马噢噢点头,表示明白了解,一脸恍然大悟、万分期待。 媒体又把目光投到容姚身上,询问道:“容姚,请问你今晚出道前,有想过自己是这个排名吗?” 容姚接过麦克风,目光犹豫一下,大概是在思考。 这个问题,放在别人身上没什么攻击性,但针对容姚,就有一点尖锐。毕竟上一次排名他还是9,后面到8,都是下位圈徘徊。 最终排位一出,飙升到5,的确有些太快了。 容姚想清清嗓子,但还没咳嗽,就张唇,说出:“我相信我的粉丝。” 他模样很认真,众人给他的真挚鼓掌。媒体又问他为什么突然剪了头发,容姚按照套路,答了一些挑战自我,做出改变等的套话。 又陆续几个问题,简单的见面会就结束。尺绫感到饥肠辘辘,目光投向宴席,桌面上有不少好鱼好菜。 他们坐一大桌,九个人。每人面前一个碗一个盘子,还有刀叉勺筷子。尺绫刚准备夹一条青菜,就有人过来找他们合影了。 其他人都站起来,他也被迫站起来。拍完三四个后,又冒出来一条长龙,继续聊天。 黎修的老板来了,卓云山对他老板也卑躬屈膝,满脸人情世故。尺绫无心应对这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独自坐下来,开始吃东西。 青菜凉了,冰冷得不行,他吃几条,就换了一个菜。他夹鸡肉,又拆红烧的虾。 虾拆到一半,还没进嘴,施齐青就从人群中绕出来,拿起他的杯子,前提醒他。 “装杯酒,我们要去敬酒了。” 尺绫抬头,大家都喝红酒,手捧一个酒杯,摇摇晃晃、觥筹交错。 庆功宴少不了拿着杯酒在大厅里巡游,嘴上说的是处世哲学,酒杯高低是的是人情世故。 施齐青给他倒了半杯红酒,尺绫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他哥的身影。尺言也许知道自己在哪儿,但没走过来。施齐青的催促下,尺绫离开凳子,站起来。 世奇、娱正、星传、嘉艺等公司老板齐聚一堂,这哪是大佬,是明晃晃的资源。 宁可挨饿一阵,也不能怠慢总裁。摆出端正且谄媚的态度,争取一分好印象。 大佬们说话,他们点头,尺绫站在九个人的最外围,捧着杯子不动如山。 一阵儿后,又到另一位大佬哪儿去,他们继续点头,赞美,尺绫不动如山。 轮到下一个,容姚的酒杯已空,他张望张望,轻声说还有那边。接着便又到半杯红酒,面色不改。 尺绫的酒杯没有抿过,里面的红酒一动不动。 他们挪身过去,这是赞助商,始终要关照一下。其他老板也跟着挪过来,围着桌子。 赞助商很喜欢这九个新的产品代言人,要一个一个端详。ray的成员也很自觉,逐个逐个上前敬酒,说好听的奉承话。 尺绫站在外围,庆功宴屏幕上放着vcr,五彩斑斓的,他被重复拼结播放的舞台吸引,抬着头看。 快到尺绫的时候,他还在外面不动如山,小a提早用手肘戳了戳他,他才回过身,跟着大众步子走。 他到赞助商面前,赞助商笑笑,指着他:“我记得你,叫什么来着。” 黎修的老板很热情,在旁边帮忙着介绍:“这个叫尺绫,排名第7,长得很漂亮。” 其他人都有老板、经纪人带着,尺绫跟个孤儿一样,到哪儿都是零散不成气候。尺绫非常感谢黎修老板的解围,她是一个看上去很能说会道的女人。 “17岁是吧?”赞助商问。 尺绫的手臂被掰住,红酒杯晃动一下。 “对,”黎修老板的笑容有些僵硬,“未成年。” 赞助商凑近问:“什么时候生日啊。” 尺绫的生日一直是避而不谈的,甚至在网络上也没有公开。黎修老板听到这句话,以不好再插手,容姚在一旁替他说:“还没到呢,还有段时间。” “没到啊。”赞助商拖长声音,笑笑,“未成年还是不喝酒的好。” 其他人员闻见此话,立马会意,对尺绫露出虚假笑脸,催促道:“虚岁都十八十九了,哪来的关系。” “喝点意思意思嘛。” “就一点,抿一小口。没关系的啦。” “都来敬酒了,不喝完不行啊。” “要不一起来敬贾总一杯吧!” 施齐青、小a、李沉星、文州等人也齐齐拿起酒杯,和他们的工作人员、老板一起,凑到桌前敬第二杯。 尺绫听着各方催促,在无数只酒杯里眼花缭乱,有些茫然。一声声夹杂责怪和起哄中,他捧酒杯的手缓缓向自己收来。 他突然感觉身后有一个熟悉的体温挨近,尺言凑过来,伸出手指,摁下他的红酒杯。 第146章 同时,他哥举起酒杯,凑入人群,帮他一饮而尽。 众人转身离桌之时,他感觉哥哥揪住自己,借身靠过来。 “不用喝。” 尺言低声,凑到他耳边。 “以后,只有别人给你敬酒的份。” 第118章 回家惹 庆功宴直到凌晨三点结束, 大家疲惫不已,简直像是一个通宵,各自归家。 有的练习生打算回宿舍睡一晚, 无奈宿舍已被粉丝占据,在楼下守的死死的, 只得另寻它处。九人团里大多公司已安排妥当, 早在附近联系酒店房间,艺人可跟着经纪人老板, 直接过去休息。 尺绫不一样, 他家就在n市, 离这里也不远。时隔多月许久未归, 自然是想回家休息的。 酒宴散席, 尺言把弟弟领回去。他向门外走, 尺绫跟在哥哥身后,问:“我们要怎么回去?” 尺言是开车来的,他今晚喝好几杯酒,即便大脑清醒, 也自然不能开回去。节目组说给他们叫个代驾, 尺言收起车钥匙,拒绝了。 林梓没参加庆功宴, 看完节目就回去, 无需关照。尺言和他走到后门, 到处都是接人的车, 各式各样,车灯耀眼。 尺言左右望望, 尺绫顺着目光,看到巨大的棕榈树、小彩灯、笔直路灯。 “帮你打辆车?” 尺绫对上他目光, 没发表意见。两人就无声走到宿舍楼。他已经收拾完东西了。哥哥提起所有行李走到地下停车场,打开后尾箱放好。 地下停车场格外幽静一点,车尾箱关上的响声四面回荡,更寂寥无人了。 一辆车开过,发出磨地轰轰声,他们回头望望,车开走后,他们才转回来。 哥哥似乎是在关怀他:“今天累吗?” 尺绫说:“还行。” “走回去吧。”哥哥拍拍车尾箱,转身锁好车,车发出滴滴一响。 尺绫无所谓,他跟在哥哥身后,走出停车场。两人绕小道,从人较稀少的侧门出。 n市的基建做得很不错,路基坚实,行人道宽敞,路灯都很新,一排排去,每隔百来米就有一根。 光源高悬,像透亮的球,一个个连成线。路边的商铺都倒闭或是关门,卷帘门紧闭。 尺绫注视着蜿蜒发光的球线,感觉像看到发光的乐谱,又像是看到高高低低的风琴,很是奇妙漂亮。 从西体育馆到他家,大概要三十公里。他们从现在开始走,应该要走到天亮。尺绫知道他哥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下班后又走凌晨夜路的习惯。 他想了想自己,昨天晚上凌晨1点才睡觉,今天早上7点就起来,跳一天舞蹈。他能坚持到天亮吗? 公交车6点开始运营,还剩三个小时。这么一计算,好像也不是很久。 按理来说,都应该聊天,聊点什么都好。但他们各自不出声,只走在路上,无言踩着红砖。 尺绫走着走着,走到了盲道上,他感觉很奇怪,低头观察,脚步就一直踩着凹凸不平的盲道上。 他哥走在面前,大概是余光看见他的好奇,回头看他一眼。尺绫像被抓住捣鼓的小孩,立马停下来。 “你想回你那,还是到我那?”他哥终于问。 尺绫的公寓在郊区林道边上,尺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有套房,论起距离,当然是中心的要近一点,只需要走两个小时就能到。 “我都可以。”尺绫歪歪头,看地面答。 无言是他们两人相处时的常态。尺绫记得以前哥哥会对他说很多话,但那是因为自己不说话。 自己学会了交流后,再加上长大,尺言的话就变少了。两人之间的话语恒定,一个人的话多了,另一个人就会少。 他们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有的士开过,尺言突然停下来,在路边伸手。的士绕一个圈,停在他们面前。 “上车。”他哥打开后排车门,对他说。 尺绫弯腰钻上去,坐好。尺言关上门,绕到前排落座。司机是个大叔,车内放着电台广播。 尺绫听见尺言说地名,寒暄聊几句天,司机就开始打表。 的士开出去。 尺绫这次没看窗外,他看前排。 司机说:“最近这里不是拍什么那个节目嘛,弄得好晚好多人。” 尺言应和着司机的话。 司机继续说:“我这几天栽了好几个客,都是来西体育馆看什么表演的,几个年轻小妹妹。” 尺言继续应和。 司机单手抓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半空挥。 “体育馆倒热闹了,居民就苦得不行,天天开演唱会路都堵了好几条。但是嘛拉动经济是件好事。他们这些小妹妹年轻又有钱,吃家里用家里的,来了就买东西……” 司机越说,就越发表意见,高谈论阔起来。从新建公园批判到明星阻碍国家发展,各种各样应该怎么做,尺言听到一半,都只是“嗯对”应他。任由他长篇大论。 尺绫说:“到了。” 司机停下车,看看附近,“你们住得还挺偏的,是不是来旅游的。在这租民宿啊。” 尺言给了钱,下车,应答:“嗯对。” 的士开出去,他们才转身,尺绫看着熟悉的林道,又跟着哥哥身后走两步。这虽然是他的房子,但他没带钥匙。 沿着林道走入两百多米,看见一盏路灯,他的房子就在端正地坐落。在黑暗中竟发出月光般的白色,棱角分明。 翻新过后,已看不出火灾的痕迹。大概是设计的原因,靠楼梯门旁的玻璃,装上了交叉的装饰木,从一层延伸到二层。 尺言掏出钥匙,靠近门,门开了。 听到声响,尺绫走进去,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斑马沙发,安静坐落在厅的中间,柜子换了颜色,但款式没变。 他哥给他买了新地毯,长毛白绒,踩上去软软的。尺绫立马脱掉鞋,走过去,小心翼翼坐下来。他太久没享受过这感觉,脚底有些痒痒的,但很舒服。 他哥打开窗。尺绫才看见沙发旁的桌子上,有一个测甲醛的试纸,他对颜色不太敏锐,但看上去是最低的一档。 尺言和他说:“没给你安电视机,你有需要再说。” 上次火灾的罪魁祸首,就是那部尘封的电视。尺绫听着,仰着头看灯,没有意见。 灯没有换,还是老样子。绿植倒是多了不少,他哥拉开帘子,说:“过阵子这些草就得搬出去了,春天一来,就会蚊虫多。” 尺言总是这么细心,叮嘱每一件事情。 楼梯扶手也换了新的,尺绫感觉从圆形变成方形了,虽然幅度不明显。他没走上楼,只是隔远着看看。 他哥就从他身后绕过去,到厨房了。 这边不方便接天然气,煤气更是无稽之谈。只装了个电磁炉。尺言开始在厨房煮姜水,一边煮一边问:“你要不要喝。” 尺绫思虑一秒,“喝。” 尺言给他的姜水里加红糖和鸡蛋,这就变成红糖姜茶了。尺绫闻到甜甜的姜糖味,开始期待。 他没玩手机,从沙发另一边,拿起一本书。这是他哥设的书架,放他火灾时期幸存的旧书。 他翻几页,看几页,又翻几页。尺言就端着糖水走过来,放到他面前。 尺绫看得出来,这翻新后的房子,他哥平时会过来用,没搁置太久。 “有没有要买的,”他哥在小沙发上坐下来,手捧杯子,“需要用什么都可以。” 尺绫没有回答。他捧起那碗红糖姜茶,看见里面被浸得发黄的鸡蛋。鸡蛋圆滚滚,一用勺子捞出,又变白了。 他咬一口。 参加选秀节目前后的生活似乎没有改变。他出道了,也不影响他今晚像以往无数个日夜一样,安静待在这个房子里的生活。 尺绫的手机突然亮屏,响起连串滴滴声,刷刷冒出消息。 大概是刚刚断网,信息没能传输到。手机也是怀旧的,一回家,自动连上别离三月的wifi,网络就正常了。 尺绫拿起打开看,都是好友申请,黎修、容姚、卓云山、文州……他放下手机。 他看他哥,问出:“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突然被安上一个新身份,大概让他有些茫然。尽管在《光芒万丈》的节目中还算如鱼得水,但现在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他总是要重新适应。 尺言抿一口姜茶,抱着手,靠在沙发上。 灯有些亮,在四周黑夜里又过分亮,看久了,甚至觉得浮现昏暗。尺绫望着哥哥。 半晌,尺言终于应: “你得自己想了。” 他哥的话语不是劝诫,也不是斥责,更不是鼓励。尺绫摸不通那是什么语气,他没看见他哥的眼睛。 尺绫看自己,他的手很白净,他会用这双手,握住无形的事物。 他抓得住,总会有一件事情,等待着他。 他哥站起来,去接白开水。 尺言早看穿弟弟的内心。在某个夜晚,或是某些个夜晚,尺绫望着天花板和床板,对自己的未来设想过无数次,那场景总是相似的。 第147章 尺绫远比自己清晰明确,最终要得到什么。 “你还有阵时间,”他哥语气变得随意,听起来很轻松,厨房发出水流声,“趁着机会好好玩,好好享受。你比我想得多多了。” 这句话尺绫没应,他不知是对是错,他现在没认清楚自己。 尺言突然关掉水流,撑着橱柜,面对墙壁。厨房光线昏暗,连影子都模糊。 尺绫只听到一句话。 “从现在开始,你要争第一了。” 第119章 去亲戚家 春年过去, 全新的一年开始,寒假的踪迹消失,对于学生来说, 新学期又是一张白纸。 林博文刚从n市实验一中放学回来,接到父母电话说今天没空, 没办法来马上接他, 要他先去姑姑那呆着,晚上再来。 他家不在n市, 但n市实验一中是最好的学校, 为了更好的教育资源, 他中考就考过来了。他姑姑是n市的老师, 在当地定居结婚, 算是有个照应, 对他比较照顾。 走到从城中心走到居民区,林博文走楼梯上楼。他来不少次,轻车熟路,大概是n市和他家比较近的原因, 过节也时常会来吃饭。 他听说姑姑的丈夫家里算有钱人, 住的地方却没有想象中高大尚,不是高端小区, 出门有个老小卖部, 几百米外有喧嚣的菜市场, 模样非常接地气。 爬了八层楼, 终于到了。这里是一层两户,房子有一百来平。林博文思索这大小, 再联系附近的房价,虽然房子老了点, 但市价应该不低。 他敲敲门,没过多久,门就开了。 林梓穿着围裙,应该是在做饭,她说:“快进来吧。” 林博文脱下鞋,换上拖鞋。他姑姑走回厨房,一边说:“去沙发坐吧,有水果吃。” 他单肩解开书包,往客厅望,传来喧嚣电视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坐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手里拿哈密瓜,边吃边看电视。 这人长头发,染亚麻色。即便在凳子上折叠起来,也看得出来身材修长优异,两腿很长。 穿着时尚,大概是人也好看,和衣服相呼映衬。林博文看看自己的蓝色校服,一时间,脑海有点空白。 他姑透过厨房透窗,看到张望的林博文,出声说:“那是我小叔,和你差不多大,你们没见过。 厨房传来水流声,哗啦哗啦:“你们认识一下。” 林博文迟疑地看看,对方坐在小凳子上,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自己,专心致志望电视。 听到对方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那潮流的装扮瞬间像变成中专门口精神小伙的装备。林博文走过去,无声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节目换成广告,都是卖保心茶健腰丸,面前人身子动动,转过来把吃干净的哈密瓜皮放回杂物盘里,又从果盘里拿另一块,继续吃。 他吃得很干净,几乎不见一点瓜肉,堪比电视里播的节俭清廉。 林博文自觉与疑似精神小伙的人没什么话题,三好学生的他,从书包拿起学校布置的周末作业。 实验一中追求成绩,压力也大,大家都是一刻不能松懈,更何况他下学期就要上高三。 电视节目终于回归,林博文才写了两题数学大题,忽地听到起身声。面前人站起来,果真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高挑。 他抑住自己视线,刻意把目光压到练习本上。 从模样看起来,林博文绝对是认真的那一类,带个黑眼镜,留学生头,手捧作业和黑笔,校服整齐洁净。 但面前有个这样的人物,表面冷静,不问世事的他,心绪已经被搅乱到不得平静,每写一个字就胡思乱想。 节目还在播,尺绫去倒了一玻璃杯水,坐回来。 他抿一口,反手放下杯子,又继续欠身看电视。 林梓路过客厅,对尺绫说:“你别坐这么近,眼睛要瞎。” 本来眼睛就不太好,还坐这么近,都快凑到电视屏幕上。 尺绫只好遵守教诲,他把小凳子往后挪了十厘米,拿起手机,开始刷起短视频。 林博文听见声响,偷偷看面前人,只见对方侧着身靠在茶几上,单手拿手机,手指不停划动。 而身后的电视,还在亮着屏幕,花花绿绿。眼前人像是镶在了电视里,或是从里面走出来。毫无违和感。 虽然看清楚对面的脸,颇有姿色。但林博文听出短视频是速手、音符一类,这人还外放。他嗤之以鼻。 短视频声和电视声交杂,简直像噪声轰炸机。林博文的思绪再不能集聚,一团浆糊。手上的数学题又难,压根无法落笔。 他心里一狰狞,皱皱眉,也掏出手机,以毒攻毒,打开q站搜寻数学题详解,靠在纸巾盒上大声外放。 半屋子都是响声,各种各样交杂,什么刺耳音效、圆锥曲线、电视剧台词、大热门曲……林梓又出来了,出声: “电视不看就关掉吧。” 尺绫停下刷视频,拿起遥控器关掉。 林梓忙完,在饭厅那张纸巾抹手,厨房煲下了今晚的汤,冒出香味。她到客厅里,扫过两个小崽子。 林博文的开学考试卷混着作业,散落在茶几面上,林梓弯腰拿起,看了眼,数学考了个128,语文130,英语倒是有点差,只有一百出头,还有些零散的副科试卷。 这个侄子读书不错,林梓问:“快选科了吧。” 林博文答:“嗯对,下个星期就选了。” “打算选什么?”林梓又问。 林博文打算选全理。林梓把试卷放下,对玩手机的尺绫挑颔:“你看看这些试卷,看想读什么。” 尺绫嗯嗯,说:“等会。” 他刷到一个视频,停下来,点了收藏。林博文瞥他,抿抿嘴,又点开数学题详解的视频,大声外放。 三人之间充斥着圆锥曲线,林梓走过去看一眼,“又忙?” 尺绫答,期间大概是呼出一口气:“要拍个视频。” 出道之后,作为成员免不得要营业,团那边的经纪人那边发来任务,说今天晚上六点前,全员要发一个短视频,没得商量。 他刚刚找了挺久的素材,也不知道拍什么好,半晌后终于有眉目。他问林梓:“我得找个白墙。” 林梓拿起哈密瓜吃,指指,“走廊白的,要不要帮你拍。” 尺绫摆摆手,他去开了灯,举着手机。林博文尽力听着数学课,假装不在意。尺绫在走廊上捣鼓许久,太素了不满意。走到阳台边上,拉起窗帘,背靠窗帘拍。 窗帘遮光,很厚实,尺绫开始二次拍摄。 林博文只觉得傻,对方一只手拿手机对准自己,另一只手在玩手指舞。虽然对方真的很好看,但不免给人自恋之感,更像精神小伙了。 拍完这段后,尺绫把手机放在沙发上,两只手继续手指舞。他还忘记动作了,重新看一眼视频,继续拍摄。 素材到手,尺绫拿回手机,开始剪辑视频,配了个简单的卡点音乐,就交上去,此刻时间为5:50。 六点了,天还是挺亮。 尺绫看到点了,刷了刷自己账号,果真发出视频。他又拿起哈密瓜,继续吃。 林梓说:“别吃了,等会就吃饭。” 尺绫吃完这块,就没吃。林博文假装沉浸在数学世界里,却越写越烦躁,下笔很乱。看了这么久的视频,题还是没能做出来,最终随便抄了个上去。 尺绫做到沙发上,和他隔两身远。林博文写下一题,还是凌乱,看来今天静不下心来,只好换成化学作业。 尺绫丢瓜皮,半个身子跨过茶几。他看见被林博文丢到一旁的数学作业,突然说:“你这写错了。” 林博文下意识皱眉,看他一眼,尺绫指指:“算错了。” 他拿起题目,心想不可能,这人在忽悠自己。他懂什么?看着密密麻麻的答案,头绪依旧混乱,可毕竟是抄答案来的。林博文咬着牙,硬是说:“怎么可能。” 尺绫用干净的尾指只给他看,“这里错了。” 林博文看不懂抄来的答案,他算了算,想要辩驳对方,仔仔细细重新根据题目和网上思路算一遍,花了一张草稿纸。 答案一出,他一滞,和抄上去的对不上。 尺绫剥瓜子,侧目又看一眼,说道:“这对的。” 林博文愣住,他再次上网查询答案,发现自己抄的那个题目,变量不一样,真的是抄错答案。 可他又立马顿住,身边这个人都没怎么看他卷子,也没下笔写。只是刚刚掠过一眼,就发现了错误,怎么可能!? 尺绫没再说话,继续剥瓜子,发出瓜子断的咔咔声。 林博文偷望身边这人,这鼻子,这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学霸,反而像是个小网红。 他内心记住这件事,表面上不再纠结,收起所有试卷。反正都快吃饭了,就学模学样玩手机。 他玩手机不太自在,只有刷q站的爱好。尺绫在社交软件上发消息。林博文也打开社交软件,点开朋友圈。 第148章 他加了不少同学,朋友圈很丰富多彩,男生女生老师都有。 一个老师发学校推文。一个男生发了游戏战绩。还有一些女生发自拍照。 刷到一个追星女同学的动态时,他本来都要略过去的,突然又停下,手指缓缓刷回来。 “……” 这是一张图片,配文是: 【一回到家就发现了新视频,尺^尺宝宝好可爱捏(亲亲)】 图片有些眼熟,即便林博文近视很深,他还是能认出来,图上这人,和身边的这个,相似度高达99%。 林博文一瞬间内心停滞,大脑空白。这个女生寒假期间一直在发选秀节目的动态,而身边这个人,他缓缓转过眼睛去,再次看看。 什么意思。 他搜索女生朋友圈里屡次出现的名字,看到了词条。 “尺绫” “ray组合团体成员。” “于选秀节目《光芒万丈》以排名第七出道。” 他再次往下翻,看见一个什么竞赛冠军,还没细看。林梓突然喊: “你们下楼给我买瓶酱油回来。” 林博文一愣顿,打了个激灵,关上手机。刻意伸脖子问道:“现在就要用吗?” “没了,现在就要用。”林梓在厨房回。 林博文大脑依旧空白,像宕机一样无法转动。身旁的尺绫放下瓜子站起来,把手机装入袋,要往门外走。 林博文揪着沙发,大脑空白之中,稍许的清醒和冲动给身体发出指令,他也站起来,跟出去。 关上门,尺绫摁电梯,往下。 林博文紧闭嘴巴,莫名紧张,什么话都说不出。 电梯到了,打开门,尺绫走进去。林博文有点怕电梯,但还是硬着头皮跟进去。 尺绫摁了1楼,电梯门关上。林博文满脑子都充斥着“这是个明星”“这不是精神小伙”“什么竞赛”“居然和他在同一个电梯里”。电梯开始下降。 林博文的手僵硬的,依旧紧张,密闭的空间让他更无所适从。两人之间像隔了一条鸿沟。 电梯下降轰隆声,又滴滴声。突然,到3楼的时候,电梯停下来。 尺绫抬头看看楼层数,电梯不再动作。 林博文脑子从混乱中清醒,又立马从清醒中陷入浆糊。 “完蛋。”林博文内心瞬间冒出,往后一倒拉着扶手。 电梯故障了。 第120章 电梯惊魂 电梯突然停下, 陡然一颤,电梯失去动静。 林博文眼镜都吓得歪一下,抬头张望, 目光充满恐慌。他两唇张合两下,“这, 这怎么了?” 尺绫也抬抬头, 看屏幕上消失的数字。 林博文感觉到下坠感,刚要发出喊声。尺绫摁了急救铃, 把所有楼层都摁了一遍。电梯还是没有反应。 “断电了。”尺绫说。 林博文还紧紧攥着扶手, 蹲下身体, 不敢松开。 两分钟后, 电梯不再动作, 林博文才缓缓放松下来, 掏出手机求救。 尺绫已经摁了求救电话,但一直没有信号。林博文也摁110,又打给姑姑,依旧没有信号。 他无力地坐到地下, 尺绫依旧抬头。两人被困住了。 “怎么办。”林博文已经出冷汗, 抱着膝盖,拿下眼镜重新带上, 手抹额头。 没想到脑海中浮现百遍的电梯事故场景, 竟真会有一天落到自己身上。林博文面对扶梯也好直梯也罢, 都会有一种蚂蚁面对赛博的恐惧。 “先起来吧。”尺绫对他说, “说不定等会又下坠了。” 这话说得林博文更加害怕,马上爬起来, 内心极度惶恐。 尺绫继续摁电梯,没有任何用处。 这是居民楼里, 电梯使用频率高,大概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电梯故障,他们只需要等待救援即可。 “可万一他们都没发现呢?”林博文焦虑。 尺绫对他说:“你可以喊,应该能听到。” 林博文对着门口喊了两句,就开始口渴。他有点想哭,但忍住眼泪。明明来的时候都没坐电梯,偏偏出去的时候遇上这摊事了。 尺绫不动,他拿出手机,让林博文再大声喊一遍,录下音来,放在门边重复播放。 “有人吗?电梯坏了!救救我!” “有人吗?电梯坏了!救救我!” “有人吗?电梯坏了!救救我!” 几分钟后,两人都已经习惯这个背景音,各自无事。 林博文保持着标准自救姿势,一动不敢动,看见尺绫直挺挺地站着,他不禁问对方:“……你不怕吗?” 尺绫看他一眼,把目光转回去:“还行。” “你之前试过被困进电梯里面吗?”林博文觉得对方太冷静,像是有经历的,希冀从对方身上得到专业性的安慰。 “没有。”尺绫诚实。 “有人吗?电梯坏了!救救我!”背景音一直不停。 林博文只觉得自己喊得真是天籁,但他此刻更愿意听尺绫的短视频外放。 两人仍由录音求助,自己默不作声。忽地,电梯屏幕倏然亮一下。 电梯发出轰隆刺耳声,林博文心跳很快,望着周围。电源又连通,按钮亮起来。 电梯摇晃一下,铁盒子装着两个人,在半空中晃动。 电梯突然自主上升一层。林博文眼睁睁看着5楼变成6楼。 “要冲顶了。”林博文慌张。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还没高考,居然会死在这。这种事情不要啊。 尺绫摁电梯按钮,举止依旧沉静,“不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博文尖叫,他知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但尺绫的语气冷静得只像按错的楼层,让人很难信服。 电梯上升迅速,屏幕数字飙升,经过6楼7楼8楼9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完蛋了完蛋了。林博文满脑子都想着死亡,缩起身子,尺绫还站在按钮前不做任何防护措施,依旧在摁按钮。 横死竖死都是死,一个可能死得直点,一个可能死得弯点,都得完蛋。林博文脑子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了。 这里一共就17楼。冲顶速度越来越快,死神就要到面前,林博文闭上眼睛,尺绫仍站着。 预料之中的强烈冲击,并没有到来。 林博文睁开眼,只见上升速度缓缓降下来,15、16、17。 没有一丝冲击。 尺绫站在按钮前,手靠在上面。林博文不可置信,17、又缓缓降到16、15、14。 这是,恢复正常了。怎么可能,死神突然走了吗。 电梯终于按照尺绫所摁得楼层,停止上升,恢复平缓往下。 直至3、2、1。屏幕显示1楼的时候,尺绫摁开门,门真的开了。 在紧闭许久的门骤然打开,从门缝看到一抹亮色,林博文浑身一颤—— 他没死,他没死。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光芒,像命运女神沐浴在他身上的阳光! 尺绫迅速往外走去,林博文也冲出去,并且打通物业电话,让故障电梯迅速停止运行。 两人在电梯门口守到物业前来。林博文心中余惊未过。死亡来临的感觉历历在目。那可是冲顶,冲顶啊!他们是有多少运气,才捡回一条命性命。 尺绫与物业沟通,林博文看着,心里还一阵乱跳,怦然乱动。他看看周围风景,只觉得空气都无必甜美。 与物业交代好后,尺绫继续往外走。林博文颤音喊他:“你往哪去?” 尺绫指指外面:“买酱油。” 林博文头脑一空白,在经历电梯惊魂后,他全然忘记这回事,只记得快要死了。尺绫却还若无其事一般,让他大为震惊。 他跟上去,远离死神光临过的电梯间。尺绫熟稔绕到门口小卖部,进去挑选酱油,并且手机支付。 “你真厉害。”林博文凑近他,感觉到一丝安全感,“你怎么知道不会冲顶的。” 尺绫在那临危不乱地安慰他,“不会”两个字竟然一语成鉴,成为幸运女神的代表。 林博文甚至感觉,自己把这辈子都运气都花光了。 “不是冲顶了吗?”尺绫收起手机,拿起酱油。 “但你好冷静,你说不会冲顶致死,最后也没冲成功。”林博文被他如今仍然沉静的状态完全折服了,“起码得后怕一下吧兄弟。” 尺绫觉得林博文大概听错了,他答:“猜的。” 买完酱油后,两人回到楼里,尺绫本来想搭乘另一辆电梯。林博文看见那铁门,满是心理阴影。尺绫只好陪他走八层楼梯。 上八层楼后,终于敲响林梓的门。林梓一出来,看见两人:“怎么这么晚,买这么久。” 林博文无从开口,林梓关上门:“我差点要下去找你们了。” 尺绫放下酱油:“电梯出故障了,不要坐。” “我们刚刚被困在里面。”林博文立马接上。 “没事吧。”林梓马上关怀。 第149章 尺绫说:“没事。” 林博文:??? 你叫没事?魂都快被吓没了。 姑姑是个很容易担心的人,见尺绫没有出声,林博文抿抿嘴,自己也没说。 目前,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好好站着,起码没因为冲顶或是缺氧伤亡。 否则明天头条就是:ray男团成员尺绫因电梯冲顶不幸身亡,可能报道里会提及一个无名高中生。 林梓端来汤给他们压压惊。尺绫喝一口,苹果汤甜甜的,很清润。林梓发消息给丈夫和继女,让他们不要乘坐电梯上来。 尺绫听到同父异母的大哥要回来,喝完汤,就打算要离开。林梓想留住他,皱皱眉:“这么急,饭都煮好了。” 饭菜飘香,尺绫还是拒绝了。他说:“今晚还有工作。” 团综还要录制,大概明天就得去外地。 林博文更加震惊了,刚刚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工作,尺绫气淡神闲的。 见尺绫赶着出门,林梓塞给他一袋酸奶零食,又叮嘱:“好好想想选科啊。” 尺绫嗯嗯应下。刚出门,迎面对上的一个人。 尺绫表情愣愣,目光交汇半帧后,他主动挪开目光,脚步不停转过身去。 面前同父异母的大哥,林梓的丈夫,也不言绕回家门口。 这位大哥叫尺平,比尺绫大整整十一岁。他们不熟,比萍水相逢还要疏远,几乎不说话。 林博文看到戴眼镜,斯斯文文,西装革领的姑丈,喊一声。他望见尺绫背影,他不是姑姑小叔,也就是姑丈他弟弟,怎么没打招呼。 “回来了。”林梓说。 两人聊起继女尺桐的事,尺平说她今晚和同学出去玩,晚点回来。林梓叫尺绫慢走,尺绫快步离开。 林博文知道这个继女是姑丈捡回来的弃婴,比自己要小两岁。 他们准备吃饭。林博文本来想提及尺绫今天的镇定事迹,但他没能提成。尺平见桌面上摆多一只碗,对林梓问:“你还给他煮了饭。” 这个“他”当然指得不是林梓侄儿,林梓拿筷子出来,应道:“他说今晚还有工作。” 林博文见着姑丈脱下外套,没在说话,三人上桌吃饭。 姑丈还算是比较亲和,虽然寡不多言,但不会凶。更多时候是戴着眼镜,坐在一旁淡淡地看别人。听闻家底挺厚,算是接地气。 林梓在桌上夹菜:“你劝劝他。” 尺平只吃菜,嚼着,没回答。 林梓继续说:“他现在这样每天到处跑,始终不好,你叫他还是得读个书。” 也不需要读多好,毕竟赚钱,有那张脸就能捞够金了。但尺绫缺的不是钱,他这样过日子下去,很容易就颓废空虚。 “我怎么劝。”尺平终于回话,声音不大。 林梓让侄子多吃菜,不要拘谨,又继续对丈夫道:“他躲着你,就是因为你对他冷。” 这点比较中肯。林梓又说:“我不信你放任他。” 尺绫目前的人生几乎都被尺言操纵,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不怎么熟,也不怎么听。林梓知道丈夫的心思,他还是想管一管的。 论起来,这两人的姻缘,还是尺绫作为枢纽牵的。尺平要真对尺绫毫不在意,也不会来所谓家长会,两人也不会相识。 “他自己有想法。”尺平答。 - 尺绫坐车回到家,手机里就传来经纪人的消息。按理来说,他并不是由这经纪人直接管辖的,大家都和原公司有活动,但尺绫哥最近忙,没空管他。 李溪:“你的护照办下来了吗?” 公司的团综拍了一半,另一半准备出国拍。但大家的签证都快弄好了,尺绫的护照还没到手。 尺绫嘶一声,回道:“在办。” 手续、资料、理由都交齐上去了。始终是没有消息。他打过电话给司徒辅,也无济于事,估计是不同意放护照,要凉了。 没问多久,结果还是没有。过一段时间,结果终于下来——申请驳回。 尺绫有点苦恼,挠挠头。出国拍团综,签证倒还好弄,只有他一个人护照拿不出来。他懒懒瘫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阳光从窗户照到他身上,不自觉有了困意。 要不就让他们八个人去吧,自己没办法出去,双数,还好听。 他用手搭在眼睛上,不动思考。日程安排还有什么舞台、什么访谈。但到出国团综的时候,倒是一片空白。 有什么理由比较合适。 电梯冲顶,负伤了? 这大概会暴露住址,不太可行。 他点开论坛。这是孙欣教给他的,说可以来看看自己的风评,还有圈内的其他八卦,及时了解风向动态。 一点就去,就看见自己团的花号。 【睿,听说团综要出去了】 0l:rt 1l:这就润了啊 2l:好好好,我爱看 3l:语言能通吗?睿2睿3都是文盲。 4l:楼上这就贷款丈育了? “ray”和“睿”发音相近,网友们会给历届选秀团体起外号。他们这个团是平均学历最高的一个团,一半都是本科,甚至还有重本。睿7尺绫还是竞赛冠军,智商令人感动。 “睿”后面的数字,接的就是排名,出道第几位,就花号+几。尺绫已经将睿1到9都记清楚了。 36l:听说cl去不了,因为证件问题。 37l:真的假的? 38l:要是真的话,就证明他家真的有问题了。 39l:他不去也不意外吧。他也该读书了吧,中考就剩两个月,要再不读书怕是要考不上高中 40l:楼上的真会洗,是真怕睿7被扒出黑料啊 尺绫关上手机,身体呈现大字躺在床上。 看了眼日期。还有两个月中考,十几个月就高考,干脆去读书吧。 网友真聪明。 他喜欢。 第121章 抠脚尺绫 孙欣打开论坛。 【李涛, ray出道排位合理性】 这个贴已经在论坛飘了好多天。孙欣每次经过,都会点进去看看新楼层。最近已经吵到一千七百多楼了。 1788l:没有人涛睿7的含金量吗 1789l:对比于叫睿7我更喜欢叫尺皇 1790l:尺皇排位我觉得在意料之中,容姚才是真的皇, 可以改名皇5了 1791l:哪来的皇5?ry巅峰时期爬上过第2,回归正常水平罢了。绿茶修才是皇好吧 1792l:y1s1, 我觉得最离谱的还是6压尺皇。怎么可能, 尺皇声势浩荡,三公的时候都把6给创飞了好吧 1793l:睿7是我觉得人气与票数最不匹配的那个, 不过他的票很明显不透明, 之前还有人猜他要走 1794l:得了吧睿7就一个虚架子, 他单飞绝对比在团里发展好 1795l:77可爱捏。 孙欣觉得尺绫的位置还算合适, 也许应该高一位, 但7也挺好听。她在决赛夜拍了很多照片, 发到网上去,收获许多流量。 尺言还打算把自己给招安了,进入尺绫团队,做个助理啊运营啊。孙欣还在考虑中, 毕竟价格丰厚、待遇良心。 对比与她现在的工作, 也算是轻松一点。都是要到处跑,跑酒店和摄影棚总比跑山区好。 【报!9新饼, 时尚访谈3月中旬】 0l:字母9得给芒娱磕一个 1l:9怎么这么多饼 2l:好期待字母捏 3l:这不太对劲吧, 公司是不会算数吗 4l:8家马上要进来跳脚了 5l:7家零通告都还没说话。。。 不过一会儿, 首页睿8和睿9家吵得不可开交, 粉丝互骂正主,痛骂经纪公司。原因是小a作为第9位, 居然比8位的李沉星多出来一个访谈,这是大忌。 睿7家不出声, 大概是因为正主尺绫比较平静佛系,都没有什么水花。也可能是粉丝比较虚,实心粉不多,战斗力不强。 孙欣对这两人不太关心,但尺绫迟迟没有个人通告,的确有些诡异,说不定公司准备给他一个大饼。 她去看其他帖子,还很多磕cp粉的,尺绫的cp对象主要有小a、容姚和文州,黎修也算一个。热度一般般,尺绫泥塑粉和唯粉比较多。 孙欣打开电脑,继续去修图,她还有存货没有发。看着一万多个点赞,动力又出来,弄着弄着,说不定就能接大广告了。 - 尺绫到ray的大别墅,掏出钥匙开门。选秀来说,几乎只要成团,都会提前准备好一间大豪斯,名义上是他们团的宿舍,没事就得住在这里。 事实上,跑通告的爱豆明星们,往往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都住在酒店里。ray作为一个两年限定团,在这栋在郊区高贵小区群的别墅,也仅仅有两年租约。 在这两年中,估计ray成团们最多睡两个月,最少甚至可以达到二十天。 别墅里面没有人。尺绫把零食丢到沙发上,地下室是练舞室,目前只用了两次。一次是团歌练习室版本,一次是晚会舞台,准备在一周之后上台表演。 第150章 黎修前些天跑回老家去。他几乎一年没回家,弄完手上的通告和团综后,急匆匆订回家的机票,打算好好陪陪爸妈。 卓云山作为成团c位,咖位自然比他们高上一台阶,资源很多。每天忙不过来。 只有尺绫这种下位的,还住得近的,每天能晃晃悠悠过来,在别墅里抠脚。 尺绫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刷刷八卦,他的通告比大家都要少,几乎是没有,只能蹭团里面的。不过他不在意,尺绫不喜欢四处奔波,到北上广深到处跑。 他新染的亚麻色头发很酷炫,看上去柔和不少,潮流度提高了30个点,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像重新镀金的老柜子一样。 没过一会儿,他就从沙发上起身,走上楼。这个别墅里装了很多摄像头,有时候会动,就是不知道录下来的素材有没有用。 如果需要以这些素材作为物料,那这份物料百分之七十都可能是尺绫。不是其他人无趣,而是他们的住宿时间,仅仅只能凑够30%的时长。 无独有偶,公司真的这么做了。 刚新出的团物料不多,粉丝又宛若饕餮,每个星期播两期,足足一个小时时长,仍旧不满足。 大家又各自分开,各跑各的,合体时间甚少。无奈之下,公司只能借尺绫发挥。 不是说尺绫资源少吗?甚至能被9碾压,现在就搞个70%的单人团综,补偿一下他。 大豪斯有四层,五间房间。四间是双人房,一间是单人房。 当时抽签时候,尺绫很幸运,抽到单人房,带卫生间。其他人表面哀嚎,但内心大喜。这大豪斯的宿舍都不是拿来住的,只是拍物料的素材,一个炒cp的工具罢了。 尺绫适合一个人住,或者好多个人一起住,两个人会有点不自在。他唯粉多,安排得算是合理,只可惜他不能借此卖cp了。 【宝宝上楼了诶,他要干什么?】 【宝宝的腿好长啊,一个沙发都放不完诶,要折着放】 【让我来仔细看看宝宝的房间(星星眼)】 尺绫推开门,发现有一股味道。 房间的质量并不算过关,刚刚春天,有点发霉的感觉。尺绫绕一圈后去,打开窗。摄像头正好拍到他手臂。 弹幕又在尖叫,尺绫开窗好温柔,手都这么好看,长得快要捅进自己心窝了。 外面鸟语花香,天气很好,尺绫没怎么在意,就转身躺倒单人床上。 单人床不大,事实上,这个房间是书房改的。原本就不大,好在光线充足。 尺绫趴在枕头上,翻了个身,继续看手机。 和在沙发上玩手机不一样,起码这里能够放下整一条腿,不用半路悬空。 【宝宝真喜欢玩手机】 【尺皇演我是吧】 【对眼睛不太好,宝宝视力定型了吗】 看了会手机后,尺绫无事可做,有点困了。他抱着枕头和被子,开始短暂的睡觉。 摄像头将他的睡姿全部摄下,一个不落全部剪辑到团综里。 粉丝们看了,都在说好可爱。毕竟当时场面确实温馨,房间里阳光照入,落在地板上。他睡在为数不多的阴影里,侧躺着,揪东西,身子半蜷缩,像只安静的小动物一样。 只是,有敏锐的粉丝发现其中秘密。 【我是心理学专业的,宝宝这姿势,说真的属于内心不太好的睡姿】 【性格比较依赖,压力还不小,挺缺乏安全感的】 有人反驳。 【你看他像是压力大的人吗?】 【这说的不都是废话吗,尺绫就是这样的人,一直没什么安全感】 在尺绫睡了半个小时后,门突然被敲响,打开了。 尺绫醒来,从床上起身,眯蒙眼看向门外——是黎修。 黎修从家里回来,刚下飞机。他是个对待舞台很认真的人,提早赶回来训练排演。没想到看见尺绫在睡觉。 真的会有人在这里休息吗?本来只是想打开门,放下东西就走,接着摄像头在团综里立一个贴心的人设。黎修没想到,尺绫真的心眼实,真把它当做宿舍了。 本来想关上门的,但尺绫探出一个头,他也就打住。 “我回来了,给你们带了礼物。” 黎修手提着一大袋东西,里面都是家乡带回来的特产。他拿出一份给尺绫。 “试试?” 尺绫赤着脚踩地板,前去接过礼物。这是辣椒酱。 虽然他不吃辣,但他谢谢黎修。 【绿茶修是副队长诶】 【修哥还怪好的咧】 黎修本来想奔赴下一个房间,说不定开一下,还会有盲盒,蹦出个ray成员来。 他都已经转身了,尺绫突然说:“你等一下。” 尺绫去拿放在衣柜里的帆布袋。 黎修顿顿,他有什么要交代自己?难道是给他带了n市特产? 柜门一开,尺绫从帆布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摸到了编好的花和蝴蝶。 他拿到黎修面前,摊开手:“这是你的那份。” 黎修愣愣:“我?” “对,这份是给你的。” 尺绫编好了花,准备顺位的时候,自己离开时送给他们。 结果一直没走,都是他们先走。 二公三公顺位的时候,陈嘉,小c,小b走了。尺绫送了一枝给他。 决赛夜,张可,石穆走了,尺绫送给他们,放进他们的柜子里。 如今,黎修出道了,尺绫也出道了。尺绫想起帆布袋里的东西,黎修也终于回来,终于找到机会把编好的花,送给他。 “我一个人?”黎修接过花。 “我送给小a了。前几天他在,你不在。” “容姚、文州他们呢。”黎修有些犹豫。 “没有。”尺绫说,“只给你们几个准备了。本来想我走的时候送给你们的。没想到居然留下来了。” 这听上去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本来打算早早归家的尺绫,却独自一个人留到了最后,看着伙伴一个接一个离开。尺绫默默独自消化,消化到都快忘却了。 “这支花只能用来祝你出道了。”他说。“本来是离别的花,改了个用途,应该没关系。” 黎修看尺绫趴回床上,默默安静地关上门。 他忽地鼻子微酸,有点感动。 【呜呜呜好好哭】 【尺皇的内心真的是,怎么说,大起大落吧】 【我就没在尺绫身上,看到过勾心斗角的影子,他太纯真了,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心机】 【好宝宝小尺】 尺绫看了一会手机,枕着枕头。翻来覆去两下,终于是又坐起身。 他从帆布包拿出来一本书,一支笔。 【怎么开始学习了】 【这写的是什么】 他坐回床上,盘着腿。 写的不是别物,而是: 《中考全真练习》 第122章 中考尺绫 晚会舞台过后, 其他八个人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到国外拍团综去了。 首站目的地据说是魁北克,来一个为期二十天的枫叶巡游。 尺绫留在n市, 充当守房人。对外说是必须要参加中考不然没书读了。大家也只好谅解,毕竟这片土地上的人普遍认为, 读书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 他每天去大豪斯打卡一下, 手里还提个帆布包,包里装着同一本习题, 特意在镜头下开写, 增强这个理由的可信度。 【宝宝努力学习啊】 【呜呜呜虽然很想看宝宝出去旅游, 但我更希望宝宝好好读书】 【网上都说宝宝九漏鱼, 宝宝要狠狠打他们脸啊!】 大家统一认为, 尺绫是因为身体原因、心里原因, 才一直留级。 不少人也攻击他没心思读书,九漏鱼,揪着这个点不放。在听到他要去中考的时候,他们有的无情嘲笑: 【什么大龄考生, 人家在高考的日子他在中考】 【好励志哦尺皇棒棒哒捏(星星眼)】 【按照变形计的表现来说, 睿7应该碾压中考吧,嘻嘻嘻好期待不考个第一中学我看不起他捏】 【人设崩塌倒计时20天】 尺绫做完半本书, 就准备上考场了。当天他哥亲自来到他家, 给他准备了两根烤肠和三个煎蛋。尺绫说:“这是两千分吗?” 尺言关上冰箱门:“不是。冰箱里只剩了三个鸡蛋。烤肠是昨天团建烧烤剩下的。” 尺绫把这两千分给吃完了, 还喝了一杯牛奶。没过多久, 他哥就载他上考场了。 n市教育质量很高,当地最好的一所公办、一所私立都有保送名额。很多其他市的人, 专门送小孩来这边读书,同时也拉动了当地的房地产经济。 最好的高中是实验一中, 中考一共740,实验一中收分690。而私立中学则需要高昂的学费,考虑的人少一点,但收分不低,控制在670上下。 尺绫没参加过模考,也没完整考试的经历,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上考场。 第151章 他没有公布考场,但当天有狗仔在门口守着,也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 尺绫从中考考场走出来的时候,林梓问他做对了多少题? 尺绫说:“我一半都没有做。” 林梓差点没晕过去。虽然这场考试不重要,不用考也能那学位证。但这句“一半都没有做。”属实是打击太大,宛若地球撞陨石。 只写了一半,大概要拜他哥所赐。吃完尺言做的2000分早餐后,到考场没多久,就开始闹肚子。也许是隔夜烤肠,或是在冰箱将近两个月的陈旧鸡蛋问题。他去上了三次厕所,浪费了半个小时。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更大的干扰因素。 不知怎么地,在考试进行到一半时,居然有粉丝从围栏钻入考场,按着座位表,来到他所在考场的门口追星。 第一科的时候,保安前来赶走两个人,没过多久,第二科刚开考二十分钟的时候又来了。考场内虽然大家默不出声,但肉眼可见的哀怨连天。要是怨气有颜色,整个考场上空都黑云弥补。 尺绫这时候还在闹肚子,笔还在动,但也逐渐感受到其他人屡次刀他一眼。 开考后不过多久,他上午的考场信息,就已经全部被放到网上,未来两个小时可能会有无数的人创进来这个教室围观他。尺绫没办法,为了不继续影响他人,只能提前交卷。 他离开的时候,老师并没有劝说他,而是默示的态度,让他签完名就离开。大概对方也觉得,他此时此刻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万人嫌。 当天,学校就申请了新的单人考场,考场号暂时保密,连校内学生都不能知晓。 第二日,林梓严格遵守营养规划,亲自给他下厨。让他继续好好考,起码能有个六百分,过高中线。 尺绫第二天一个人在小房间里,被两个监考老师、三个摄像头围着考。中午吃饭也是老师给他带的饭盒,不能外出让别人看见。 折磨一天过后,中考结束,尺绫终于从小房间里出来。 林梓问他今天考得怎么样,他说还行。顾不上对分数,他就要赶去录通告了。经纪公司的车在后门等他,他径直上车去,赶往摄影棚。 学习与工作都是忙碌的,尺绫夹杂在两者其中,提前过上被双重折磨的生活,加倍忙碌。 赶通告,访谈,学习高中知识。 在其他成员出国这段时间,尺绫要代表整个ray男团在国内活动,一个人当成9个用。 林梓对他的学习抓得紧,一考完中考,就把他塞进高考速成班,试图让他在这个暑假就学完高中三年知识,明年直接高考。 林梓和经纪人像两个催命鬼,尺绫很后悔,为什么要同时答应两个人的请求。 在拍完某个杂志,上完某个晚会之后,他再去上林梓特地给他报的高考一对一精讲班,尺绫终于在周末回到家,宛若一摊烂泥倒在沙发上。 他的队友们从拍摄团综回来,高高兴兴给他带了手信。 尺绫终于有精力拆开。 分别是八个冰箱贴、一副千拼拼图、还有三个会发不同光的水晶球。 里面还有一份手写信,大概是他中考那天,队友们在国外写的: 【尺绫考试加油!旗开得胜!】 下面每人都写了一句祝福语,不知道是文州还是小a在信封上画满了爱心,花里胡哨。尺绫把信收起来。 他拖着疲累的身躯,把八个冰箱贴全部贴到冰箱上,水晶球放到空桌上。 原本简洁到朴素的家里,突然多了点生活氛围,可爱活泼许多。 尺绫又拆开包装,开始拼拼图,这份礼物大概是容姚买给他的,尺绫觉得这礼物非常实用,容姚即将晋升成最懂自己的人了。 这种单纯放松脑子的记忆里小游戏,无比适合他周末消遣。 尺绫弯腰在茶几上,拼一会儿拼图,这真的市半个月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他休息一会儿,打开手机,发现能够查中考成绩和录取通知了。 于是他点开。 成绩一秒就跳出来。 语文:35/120 数学:120/120 英语:114/120 物理:99/100 化学:93/100 历政:100/120 体育:30/60 总分:591/740 中考的题目难度不高,拿高分很容易,加之n市学习很卷,重高线水涨船高。尺绫这个分数,这个排位堪堪过普高线,只能去非常普通的高中。 体育考试的时候,他在拍节目,加之身体也不好,林梓给他办理了免考,只能拿一半得分。 考语文的时候他只写了前面的,按正常来说,他要是把后面的写完,估计能多出至少60分。 成绩数字不是很理想,尺绫倒是挺理想的,没怎么在意。他截一个图发给林梓,接着去查自己的录取学校。 蓝色的界面迟缓转动,白色的圈圈卡顿之后,页面终于跳转。 跳转之后持续一分钟白屏,尺绫刷新两下,信息仍是出不来。 他继续弯腰拼图,拼了两块后,页面终于弹出。 \恭喜您·尺绫同学/ 您被【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录取了! 尺绫看到这个学校的名字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但没多想,直接截图发给了林梓。 没有回应,林梓大概在上课,没有回他消息。 在尺绫继续拼魁北克雪松,还和经纪人用另一部手机聊电话,忽地,手机就被轰炸式打来,但他调了静音。他和经纪人聊完天后,回去看手机,发现手机有9个来电显示,林梓和他的聊天框内,发满了“???????” “怎么会录到这学校?” “你过了普高线啊,你排名有得读啊,你怎么就录到这了?” “你志愿填的是什么你快点说你怎么就录进去了。” 要不是隔着屏幕绿框框,尺绫都能听到林老师喷薄而出的脏话了。 尺绫回一句:“我不知道啊。” 林梓没回消息,大概是气死了,再无动静。 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建校于9年前,这个名字看上去很高级的中专,只需要400分就能进,尺绫要是真进去了,估计是建校以来分数最高的一个学生。 尺绫放下手机,继续拼雪松,等会还得收拾行李出发去拍综艺。濒临气死的林梓去托关系调他的志愿表,只看一眼,终于心如死灰,最后一口气也终于咽下去了。 破案了。 尺绫,滑档了。 他的第一批只填了n市实验一中、然后是n市外国语学校,两家分最高的公立与私立。 第二批就直接填了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的整整5个专业,罗列得整整齐齐,分别是电气、机器人、计算机、模电、新能源汽修。 尺绫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被该中专的电气自动与控制专业录取。 岂有此理,倒反天罡,林梓立马想到罪魁祸首、满头怒火地打通尺言的电话。 尺言听到这个好消息,先是高兴: “电气录取了?好啊,可以去当电工了。” 尺绫刚出道,太忙碌,压根顾不上学习的事,报名都是林梓帮他报的。至于志愿,是尺言亲手帮他填的。他上网择了很久的专业,看了无数个选专业的视频,最终从该中专里选出了五个最就业无忧的好去处。 尺绫也挺高兴的,他要准备去当电工了。 虽然在电话的最后,尺言叫林梓不要操心,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可林梓大概是无法接受这份打击——自己的学生以985、211的底子去修电表。 她立马打起鸡血,联系之前商议好的第三私立高中,打算加大价钱,从现在就把尺绫抓紧去学习。 一通电话,最终得到的结果是,591分,他们不收了。 她又联系了几个师资较好的学校,统一口径都是分数有点低,不收了。 尺绫这分的确上不了什么好高中,普高线都是580,更别说一堆和他同分的滑到技校去了。 这下真的要当文盲了。 林梓心生绝望,打电话到n市外国语学校,看看用尺绫拿过的几个奖,能不能说服对方,把这个大明星塞进去。 当林梓拨通教务处电话的时候,对方听完她的推销,顿顿,明显有点惊讶: “啊?是尺绫吗,就是电视上的那个尺绫?” 林梓说:“是。” 她听到了另一边翻资料的声音,对方敲键盘,又继续在电话里说。 “好像已经是留位了。” 林梓愣愣:“什么时候?” 对方说:“一个月前。” 对方继续说:“他家好像是,我看看啊,是学校股东。” 第123章 田园综艺 ray男团一合体, 就坐两小时飞机,转两小时车,来到新通告的拍摄地。 期间文州还晕车吐了, 黎修把他的秽物绑好,下车丢到垃圾桶。丢垃圾的时候路边有羊, 和他们目目相对。 第152章 千里迢迢落地后, 九人终于进入农庄所在的大山,原本以为折磨要结束, 没想到还要走一段崎岖的山路。 这是公司给他们争取一个田园综艺, 内容是去明星经营的农庄度假一天。这节目属于是顶级资源, 必须分外珍惜。 尺绫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 走在了最前面, 而身后的其他八名成员, 要不就是还在呕吐晕厥边缘,要不就是高温里大汗淋漓。 “尺绫,你,你怎么能走得, 这么快。”小a气喘吁吁。 山路陡得不行, 光是走上去就艰难,更别说还拖着大行李箱。 “他箱子小。”向晓指, “他就带了两件衣服, 我看着他收拾的。” 李沉星打断, 给出正确答案:“都不是, 他专业对口,在山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无疑是在说《变形人生》。时至今日, 这档节目仍是黑粉攻击他的绝佳武器,就算尺绫在里面表现得是一个完人, 但仍会有“造星人生”、“人血馒头绫”等术语嘲讽。 尺绫走得慢一点,汇入大群体之中,但唯一的改变就只是他在人群之中轻松行走,而人群在他身边气喘吁吁。 走到半路,他去帮容姚提一个水壶,又帮卓云山拿了送给常驻明星的礼物。 【宝宝真好啊,帮队友忙】 【尺绫装什么装,快到了才帮忙提东西】 又是五分钟左右,终于看见农庄了。文州口吐白沫:“不如叫山庄。” 他们进去,农庄常驻嘉宾,圈内前辈们前来迎接他们。卓云山和他们客套了一下,期间文州黎修小a不断插话。尺绫本来是队伍之前的,现如今站在最外围,融入不进去。 在人群不停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前辈从柴房出来,看见提着礼物的尺绫,赶紧接过去。 “怎么还这么客气呢,放这边。” 尺绫不知道该说什么,随过去,前辈夸赞他几声,大家就被带领到住的地方。 【尺皇真会邀功捏,怜爱睿1了】 【好印象都是尺绫的,这天下都是7的】 他和容姚施齐青一个屋子,尺绫进屋收拾好床铺。容姚先出门,好一会儿,他跟出去,看见卓云山他们已经在木桩上拿斧劈柴火。 群人说笑有声有色,一边劈柴一边玩,效率低下。 尺绫不怎么砍柴,他走过去,卓云山等人见他过来,把斧头让给他: “尺绫,你试试?” 他走过去,接过斧头,开始接替他们劈柴火。 他弄了三两分钟,与其说是劈柴,不如说是杀柴。柴火被他磨得皮开肉绽。 “你怎么比文州还砍得烂啊?”李沉星笑道。 文州在另一边忙活,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喊话:“什么比我烂,别在我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睿7去变形计锻炼了什么?两个月砍个柴都不会】 【上变形计都是造假的,这就是证据】 【货真价实的废物7】 尺绫把柴柱丢到一边。挑出手臂粗的柴火,拿在手上,用脚踩,重新磨一下斧头,发出令天灵盖发颤的嘶嘶声。 他磨好斧,咔咔斩下来。 “嚓——” 听到利落砍声,其他人骤然一顿:??? 他们转过头来,只见尺绫三两下,轻松地把一段柴火砍成三节,丢到另一边去。 尺绫又砍了两三分钟,堆的柴火数量就已经超过他们几人刚刚捣鼓的半小时成果。 卓云山方才还在笑谈的面容消失,转变成震惊,手上的竹篮都不自觉放下了,愣愣看着他的动作。 文州也看着:“不是,哥们……” 尺绫弯腰,起身,又砍了两三节树枝,树枝落地。 他放下斧子,顺手全部堆起来,干干净净,利落无比,没有一丝凌乱。 李沉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动动嘴:“跟我五杀一样顺手啊。” 文州不信,他刚刚砍半天都只砍一点点柴火,怎么他就能这么高效率呢? “一定是他的柴小,又细。我们砍的是头那么大的柴。”文州好胜心起来了,“我也要试试砍这种。” 文州闯过来,拿过另一个斧头,挑一根同样手臂大小的柴火。这根这么细,一定不费吹灰之力,让他来他也行。 他把细柴放到木桩上,从中间一刀下去,柴火只破了点皮外伤。 尺绫却是一刀断魂,两刀斩腰,三刀上天。文州不信邪,又是奋力一击,斧头居然卡在里面了。 “我……”他差点没说出脏话,这细柴怎么也这么难砍。 “厉害啊。”向晓朝尺绫比出一个拇指,“不愧下乡锻炼过。” 【挑的都是细柴,当然容易砍】 【睿7还是有两下的,一看就知道是干实事的人】 【呵呵,几个人捣腾半天不如尺绫五分钟】 尺绫完成了砍柴,没过多久,常驻明星们就邀请他们去看看农田和鸡圈牛圈。 与其说是明星们自己的田,还不如说是明星们租了块菜地搞农家乐。所有蔬果都已经播种好,即时能收,一年四季只要不死苗苗,都能有菜吃。 节目组还会帮忙照料田地,哪里枯萎了一棵,就补种上一棵。菜摘完了当天就重新洒,顶多补拍一个明星们种地的镜头。 明星们让他们自己摘点喜欢吃的,尺绫拿这个篮子下地。文州和小a在后面乐此不疲的聊天,说这个瓜哪个萝卜。 “我以前还种过地,我奶奶是种地的,我可爱大自然了。” 在文州看到豆角的时候,他兴致冲冲上前去,却忽地惨叫一声。 “啊啊啊啊啊!——” 卓云山立马折返,黎修立马冲上来。他们还以为文州被破伤风之刃刮到了,又或者被野生动物突然咬了,没想到文州颤着两唇,快哭出来。 “有,有毛毛虫。” 他的眼里充满恐惧,手还在颤抖。 众人:“……” 容姚上前来,用一片叶子把毛毛虫摘掉。文州此刻看见一只白色翅膀的蝴蝶,心里得到一点小小慰藉,感动说:“小蝴蝶来安慰我了呜呜呜。” 尺绫摘下一根青瓜,放进篮子里,出口:“这个小蝴蝶就是那个毛毛虫变的,菜粉蝶。” 文州:“……” 文州:“我知道蝴蝶是毛毛虫变的。你这样显得我很文盲。” 尺绫有求必应:“我怕你不知道是菜粉蝶。” 文州无言以辩,一败涂地。他继续往菜地里走,打算去摘青菜,没几步,突然又尖声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惨叫比前一次要更加凄厉,恐惧,宛若遇到要拆开天灵盖的猛兽。 其他人皱皱眉,迈步上前,以为又有什么小东西把宝贝胆小鬼的文州吓到了,只看一眼,突然又跟着“啊啊啊啊!”大叫起来。 连最淡定的容姚,也骤然脸色一变,退后两步。 “有蛇,快退后,快。”黎修拦住上前的人,把他们往后推。 文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疯狂尖叫:“好大一条,有好几米长啊啊啊。” 听到这个,节目组都快要冲上去保护艺人,以免出什么差错。尺绫转过身来,踩在一边的石头,往菜地里低头一看: “不用怕。没毒的。” 众人:“啊?” 他掰下一根竹支,撩开菜叶,“菜花蛇,长得很可爱,臭臭的。” 空气中突然沉寂,尺绫拿着竹支逗蛇。 抱头乱窜的众人be like:。。。 “你怎么,什么,都懂。”沉默的文州,终于忍不住说。 这显得他自己,非常丢人,非常幼稚,一惊一乍,无比矫情。 尺绫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去看其他菜地,手上的竹支还在逗蛇: “这条蛇也就一米多,不大,是亚成体。” 蛇的身子缩一下,往旁边的菜地扭头,游走消失。 文州瞪大眼,下巴掉下来:“你管这叫‘小宝宝’!?” “这种蛇是粗一点的了。”尺绫丢下竹支,继续拿起自己的篮子,摘最爱的青瓜。 尺绫看得出来,这里面有几根青瓜都是节目组买来挂上去的,属于是临时继子。 无所谓,他不讲究,他是一个对待万物一视同仁的人,不重男轻女、不尊老爱幼、不歧视对立,他对待每一根青瓜都秉持同一态度原则。 节目组看着这场面,不由得愣住。 刚刚,他们拍下什么素材? 这明明是一个团上来拍节目,还是一个人和他的绿叶来上节目?怎么在短短时间内,高光全被一个人占据。 尺绫的这几个行为,明明是无心之举,却能显得其他人平平无奇,像个花瓶。宛若天生的鹤立鸡群,能吸引所有人目光。 黎修也察觉到了,他发觉节目组的诧异,看着尺绫,心中浮出想法。 在选秀里,尺绫的实力在里面算得上底层,唱功不行舞蹈不行,基础上能被过半人磨地碾压。但每次舞台出来,尺绫都能交出一份称得上优异的答卷。 第153章 在选秀之外,尺绫的能力更是信手拈来,他的知识面很广,虽然表露不多,说出来的也都是常识。但他干什么,都像是喝水一样轻松、自然。 尤其是在这田地里,大家都化妆,都打扮,尺绫也一样。可偏偏,唯独尺绫没有格格不入之感,也没有泯然众人之色。 他站着都能自然发光,好似与生俱来一样。 黎修忍不住想,就算是把尺绫丢到音乐会舞台上,五音不全的他在众多名家之中,不会毫无声色。 丢到深山老林,他也不会有富家子弟的自视甚高,而是在所谓接地气之中,透出亲切的卓异之姿。 尺绫是个好人,但很容易在不自觉间被他吸走光芒。尽量不要和他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黎修远远看着,又想。 而且,最可贵的是,黎修很早就注意到了——尺绫懂得收敛锋芒,点到为止。 尺绫摘着摘着青瓜,向下垂望,看到了一朵蘑菇,蘑菇顶着朴素的白伞,看上去人畜无害。他停下。 容姚走过来,轻声问:“这能吃吗?” 若不出意料,节目组认为尺绫又该给众人科普这是什么菌什么菇,毒性如何。 他总是熟知万物,优秀异常,能随时当众人的小老师。 文州这次怕了,还没等尺绫开口,就拉着容姚的手臂,“能吃不能吃都不要吃吧,这么多好菜,何必吃一个蘑菇。” 尺绫垂垂眼,并没有纠正,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只是应和道:“文州说得对。” 尺绫提着篮子,转身走回去。 第124章 黑夜残火 所有人在菜地忙活一阵后, 终于采集到今晚的材料。回到农庄大本营,圈内前辈和其他成员在准备做饭。 施齐青正在起油锅,他厨艺还算可以, 自荐请缨,担当今晚的大厨。 大家一场菜地惊魂归来后, 已经有点疲累了, 问到油锅的味道,更是纷纷凑上前。 尺绫一个人抱着菜, 到水龙头边上蹲着洗, 和众人泾渭分明。 围观一阵后, 卓云山余光看见他, 突然觉得不妥, 于是退出人群, 去帮他一起洗菜。 水流哗哗,从地上溅起。卓云山拉起袖子,看见尺绫洗菜其实很不专业,就划拉两下, 逐片逐片拎起菜叶子冲冲水, 就丢进篮子里,跟玩一样。 卓云山揽过一半的菜, 拿一个铁盆, 开始干活。他突然感觉到尺绫比从前更亲切。 “你这样洗的不干净, 也太慢了。”他耐心温声, 演示给他看。 卓云山虽然没下过地,但洗菜次数不少, 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人。他熟稔地一把一把洗菜:“你这样洗,天黑了都还没能把十多个人的菜洗完。” 尺绫停下手, 看他洗菜。 卓云山笑,还是个小孩。 虽然是独居,尺绫生活上需要人照顾。他哥定时定点过来投放物资,他没试过自己买衣服、在家一个人做热饭、他连水费都没自己付过。 尺绫知识面固然广阔,但生活阅历上,还是比不上二十多岁的人。 卓云山问起他:“你以前,有没有说想成为科学家啊,宇航员之类的啊。” 之前在别墅里录团综的时候,大家都有过自己的自身经历。那时候,唯独尺绫坐在旁边充当透明板,一言不发。 当然可能是他生性沉默,比较内向。 “没,没有。”尺绫用手指一下一下搓菜叶子。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尺绫明显不适应,答不上来几句。他不爱提及这些事,也没怎么思考。 小时候的他别说科学家宇航员了,他连卖煎饼的都没见过。 “真的假的。”卓云山笑,“我小时候的理想还是考清华呢。” 六年级的卓云山,满腔热血地列学习计划表,准备惊艳所有同学,只是没想到,自己六年后考了个青华学院。 “我想想吧。”尺绫说。 如此这般,卓云山也不再问下去。他洗完菜,就拿去炒,尺绫隔着远远看他们炒菜一阵儿,脑子开始思考。 他要做几年的规划,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真的能再活十年吗,五年听上去也挺悬。 考大学是无所谓的事情,家里还是工作,都有他哥全盘安排,似乎自己找不到什么追求。 抱着消极的态度,尺绫放弃了这个念头,打算顺其自然,说不定下个星期就死了。 “尺绫,”饭桌边,有人朝他喊,“能吃饭了。” 他听到后,从水龙头旁起身。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肉菜没多少,都是他们亲手采摘的蔬果。容姚贴心地给尺绫装了小半碗饭,放好筷子。尺绫入座。 明星前辈们和他们边吃饭边聊天,还刻意夸施齐青做饭好吃,团内众人则是连连比大拇指,说明星前辈们炒的肉片真香啊。 尺绫默默吃饭,他没插嘴,大概是听着众人发言,压根不说话。 明星前辈们见这小孩不语,也不特意提起,毕竟人人不同,他不珍惜机会也没办法。 青瓜做得很难吃,大家都不夹,他吃了半盘,把米饭都吃完了,于是就放下碗坐着。他们又吃半小时后,菜已经快光盘,众人又连连争抢着要当洗碗工。 尺绫见状,感觉用不上自己了,于是径直回到房间。 明星前辈之一的王乐捧着菜盘子,前往水槽,路过他们房间门口,模样像是关心地往里面望一眼。 看见尺绫趴在床上,他转过头来问大家:“他是不舒服吗。” 其他人本来在热火朝天干活,终于注意到这个排名第7的队友,卓云山作为队长,放下抹布,主动走过去房间内看一看。 “尺绫,”他温和询问,“你不舒服吗?” 尺绫趴在床上,缓缓起身:“没有,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卓云山出来公布这个消息,明星们又开始讨论起这件事,“现在的小孩,都很忙碌,累到不行啊。” 文州捧着碗路过,“没事他就这样,没能量了,要一个人待会充会电。” 小a听到了,探出个头:“什么,尺绫又emo了?” “他多少岁啊?”明星问。 “十八吧好像,是我们团里最小的。”黎修担待着答,试图帮尺绫圆回来。 “是挺小的。”明星说,“我十八的时候也是刚刚出道,才去拍戏,每天都要去应酬吃酒。” 黎修笑笑,不知道该答什么。明星这句话,表面是述说自己经历,实际上是在讽刺尺绫不懂人情世故。他想帮尺绫圆过去,换一个话题。 “没有,他还在读书,前几天刚考完试,压力大得很,家里又逼得紧。”卓云山拿着抹布走过来。 黎修隔着远远的,往尺绫门口望一眼,尺绫似乎是睡着了,再无动静。 “这样吗。”明星也不好继续埋怨,闭上嘴巴。半晌评价道,“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这些个小年轻还挺护自己人,为了队友,居然出声反驳自己。 卓云山笑,“他最小,身体又不好,当然得照顾他。” 吃完晚饭不久,按照节目组安排,当天晚上他们搞了一个篝火音乐会。 搭好篝火,摆设好凳子,节目组坐好准备,他们才把房间里的尺绫叫出来。 黑夜里,篝火燃燃,顶焰飘摇,猩红火星四溅,在晚风中窜出几缕残影。 大家围坐在木头凳子上,准备跟随音乐,摇头晃脑。氛围轻松愉悦。 容姚弹着自己的吉他,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身影却在火光下映照得瘦削,像被刀削两半。 他唱的歌很温柔,声音也很柔和,配合着吉他,氛围感拉满。 其他人纷纷一脸享受,如真的在欣赏音乐。 尺绫听了一会,就走神了,注视着篝火堆。他目视着火星,每一次木炭的嚓地炸开,都好似一次火山爆发,又或者是极其微型的原.子弹爆炸。 对于柴火上的原子来说,何尝不是一次世界毁灭。人们却在伴随着柔和的歌声微笑。 吉他突然断弦,声音刺耳,紧接着戛然而止,柴火同时也炸开,冒出数不清的火点。尺绫的记忆如同被炸掉的堤坝一样,一片水连一片水汹涌而来。 他眼前模糊了,微微张着嘴巴,视野里的黑暗像是穿梭回去,火光下的人影变成灯或是装饰物,陈旧且不起眼。 黑暗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在焰火之中,在晚风吹拂里,隐隐绰绰,在尺绫即将看清楚的时候,又被吹动的火光覆盖。他感到一阵迷离恍惚。 容姚唱着歌,一阵儿后,吉他声停下。黎修开始接过吉他,唱起ray的团歌,大家纷纷跟唱起来。 尺绫望着火光摇曳,重归平静的黑暗,他们唱到快副歌了,才想起来在录节目。 他也回过神来,拍手跟唱,缓缓摇晃身体。黎修唱完团歌之后,让卓云山也来一曲。卓云山自持高音绝顶,唱了首青藏高原,引得众人纷纷鼓掌。 第154章 卓云山把吉他给回容姚,望周围一圈,对尺绫说:“你不来一首?” 尺绫本来还试图找寻火光,突然被点到,愣愣,“唱什么。” 卓云山说:“什么都行啊。你喜欢什么歌?” 尺绫没有喜欢的歌,到这个时候,大家多是唱舞台。施齐青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唱那个什么,你自己写的那首,那首帅绝了。” 在起哄中,声音变得模糊,尺绫感觉他们都在凝视自己,他后脑勺被寒凉爬过,像一只手,插.入他的头皮。他知道那是抚摸。 “不唱歌也许个愿望吧。”文州笑,“多好的火,你不过生日,趁这个机会随便许点什么愿望。” 大家等待着他的回应,尺绫颤颤,风将焰火望他面前吹,热浪波及到他的手,尺绫终于感受到火光的温暖。 “我,算了。”他滞住,勉强吐露。 这个回答,大家都不意外。尺绫性子就是这样,大家不想让他这么疏离,于是扯着他。 “那我帮你许。”文州说,“反正你要读书,许学业进步肯定没错,考试的话,想上什么大学上什么大学,清华北大全都要。” 其他人笑笑,说尺绫以后出国留学。大家又唱几首歌,气氛恰当地聊了会天。 篝火音乐会还在继续,在温和的掌声中结束。尺绫提着自己的木头椅子,火焰的暖意仍在某处大腿和手肘的血管流动。 他弯腰呼出一口气,身边有这群人真好,每次冷风吹到他,他就感受到热情的浪。他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突然结束。 尺绫坐看着大家的欢声笑语,一瞬间想,心里面想: 不要结束吧,就这样下去吧。 他感觉自己和这些成员们融为一体,像是走失的小鸟,突然被群体接纳,这是从前未有过的感受。 他独自一个人太久了,突然生活在群体中,有些手足无措,也有新鲜感。他感觉到虚幻飘浮的不真实,一回头,火苗还在飘动。 他回到房间,缩进被子里。虫鸣时不时响起。 他们洗漱,刷牙,笑着聊天。尺绫眼睛看着,耳朵听着,身体里像被情绪填满,变得充实起来。 看着他们躺下,听见他们的鼻息,他甚至记得睡在身旁的容姚发丝,他深夜一直无梦。 第125章 关小黑屋 第二日一早, 众人就拖着不多的行李,离开这个节目。 在告别农庄的时候,明星们说你们可以多来做客, 大家明知道不可能,却口头承应着下次一定。 文州辛苦地拖着行李下坡, 大家问文州, 以后还来不来。文州呸一声:“我再来这个山庄找苦吃,我就——” 尺绫望着山路, 侧看无数的连绵的山, 这不是他梦中的场景。他从未梦到过风景或是人物。他没怎么做过梦, 如若那些梦中场景是鬼魂索引、或是灵魂出窍, 他算得上是无梦症。 “反正没有下次了。”文州嘟囔, 就差把行李摔下坡。 尺绫坐回七座车上, 容姚、黎修、李沉星、向晓也登上车来,在节目组的指挥下关上门,车内瞬间昏暗。 他望向窗外,看见不断升高的太阳。他今早趴在床上, 头枕被褥, 看着窗户。他记得太阳与地平线齐平,光线很温和。 才过一阵, 尺绫就感觉到刺眼, 他把眼睛埋下去。直至大家起身, 他才适应这耀眼的太阳。 现在太阳刺眼, 已经升了大半,如同一个发光的白色圆盘, 还有月牙在流转,照耀得人睁不开眼。 尺绫努力睁着眼, 贴着车窗仰头,注视着高升太阳。他感觉自己眼睛要瞎。 其他成员还在车上聊天,话语传入他耳朵,变得模糊不清。他听得到他们的声音,听见每一个音节,却抓不住拼凑起来意思。 “等会去吃个饭吧。” “飞机是中午的是吧,可以啊。对了,可以顺便庆祝尺绫考完试。” “我问问莲姐……喂,莲姐,我们等会还有什么安排吗?” 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黎修挂掉电话,对众人说:“他们刚刚找了可以吃饭的地方,现在开过去。” 这次通告之后,他们又马上要各奔东西。容姚得去录音综,黎修去日常综艺,李沉星上闲聊节目。 但不久之后,他们又得出发去拍摄团综。地点为照顾尺绫,定在洱南,这基本上算是收官,会在年末才放出来。 “你去过旅游吗?”容姚问尺绫。 尺绫微微摇头:“我基本上都没去过。” “你住n市,开车一小时就有个旅游区,你也没去过吗?”容姚继续问。 “什么旅游区。”尺绫答。 李沉星在说自己的读书年代游学,觉得被坑了,5000块钱的费用现在看起码被人净赚一半。 尺绫听不懂上海明珠、盘龙柱,乌镇……他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知模样。 尺绫连n市都没出去过几次。黎修看出他的格格不入,猜测到他对众人描摹景象的一片空白。 黎修拿出手机,“你点开那个视频软件,你搜一下,就能看到了。” 尺绫学着点开,看到了很多所谓的景点。黎修介绍着:“这些都是名胜古迹,尤其是这个古城,很有时代感。” 文州插一嘴,凑过头来,搭在尺绫的肩上:“正好趁着暑假好好玩,走,哥带你去旅游。” 尺绫对着手机视频看一会儿,拿食指上划。向晓说他拘束得和自己家,不熟悉电子产品的奶奶一样。 几个人开始搜索洱南的视频,讨论着风土人情,哪里有好玩的。尺绫放下手机,没再看名胜古迹的视频了。 李沉星突然问:“诶,尺绫。如果你不是上节目,不是出道了,你还会走出n市吗?” 尺绫第一次出n市,是在变形计的时候,后面出道了,也去过很多地方,虽然没真切体会到。 尺绫思索答:“应该,不会吧。” 阳光照进他的眼睛,他觉得有些模糊,余光的景色一下子变成一条光线。 “你宅得好纯正。”李沉星笑,“得亏你有房,家里又有钱,不用出来打拼。” 要是有一个平行世界的尺绫,家境贫困,中学留级,无房无车……大概是无缝衔接出来打工存活了。 尺绫听了进去,但他没想象。他要真的不出道成团,不进入这个圈子,就没理由能外出。他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n市,从生到死。 现在与以往的确不一样,这得多亏他哥,尺绫突然理解了尺言的良苦用心。 车辆行驶一个小时,他们到达当地饭点。这里保密措施做得不错,附近没有狗仔。几个人接连钻入饭店,走进包间。 说是包间,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类似于农家乐的小饭店,并不奢华,甚至称得上简朴。空调柜机发黄,容姚去调了调,没什么风,干脆关上了。 老板看上去文化水平不高,是个地道的村里人。他大概知道来的人是城里人,长得好看。 经纪人对他们说是公司团建,黎修也用上这套话术。 点些许菜,就等上桌,他们开始各自玩起手机。 “要不要喝饮料?”老板走进来,拿着点菜单,黎修看周围一圈人,正准备站起来。容姚主动说:“要瓶椰汁吧。” “还有吗?”老板继续追问,眼神中饱含热情和期待。 文州思考,“呃,橙汁吧。要有果粒那一种。” 老板转身出去,关上门,里面开始聊天,关于各自的工作。门突然发出响声,尺绫没说话,他听到窸窣,往门口看。 他站起身,去开门,发现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才五六岁大,抱着两支大瓶饮料,非常吃力。看模样是老板的女儿。 尺绫帮她提过饮料,放到桌面上,小女孩又往回走,动作磨蹭。她对尺绫说:“还有一瓶,但是好重。” 尺绫跟过去,老板在大厅招呼客人。见女儿回来,赶忙说:“还有一瓶橙汁。” 小女孩看饮料冷藏柜,说:“爸爸,没有橙汁了。”老板有点不耐烦,“怎么会没有。” 尺绫看一眼冰柜门内,却是找不到橙汁了。 “不是冷的可以吗?”老板笑对尺绫。尺绫说:可以。” 老板又得去上菜了,他叫女儿去里面的房间拿饮料,小女孩扭捏,但她的父亲很快就到厨房去。 “那里好黑。”小女孩感到害怕,不敢上前。 “我和你一起去。”尺绫说。小女孩伸出手,说要牵着他,尺绫照做。 穿过大厅和包间,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尺绫在小女孩的带领下走进去,看到饭店的后面,有一个洗碗池和杂物房。 小女孩指指其中一扇门,尺绫拧开门把手,里面漆黑一片。 尺绫摸灯,摸到了按钮,摁下去,却没任何光亮。 小女孩说:“灯坏掉了。” 到这处地方,几乎是没有任何光亮,只能靠肉眼辨认。小女孩停在门口,不敢走进去。尺绫只好走进去,弯下身来摸橙汁。 第155章 小女孩说:“在一个篮子里。” 尺绫看到挺多篮子,都装着开箱的饮料。他弯下腰来找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你把人带来了呀。” “把门关上吧。” “快点。” “真的吗。我不想玩这个游戏了。” 在听到这些话语时,尺绫刚刚找到橙汁,他起身,门就被小男孩硬掰着关上了。 他提着橙汁,去开门,但里面没有门把手,无法打开。 实木门,很重。他甚至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尺绫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他找了箱未开封的饮料,用手抹抹上面的尘埃,坐下来。 里面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尺绫呼出一口气,鼻息浅浅。 橙汁在手里重量明显,他提了提,感受到饮料晃荡。 他抬头望望四周,连小窗和排风机也没有,徒留四个水泥墙角。 四面墙壁里,或许有藏匿起来的生物,但这不太重要。尺绫仍旧还没听到外面声响。他又喊一声,毫无回应。 他有点饿,拧开橙汁,整瓶端起来喝一口。 很甜。尺绫喜欢这个香精味,他没喝到文州说的果肉,但已经足够了。 不知道多少分钟过去,他每隔一阵,就端起橙汁,喝两口三口。 在黑暗里,紧闭的房间没有让他不安,也没有任何熟悉。他一个人安静坐着。 他感觉自己在陷入黑暗,愈发愈沉默,这是一种条件反射。他连站起来,都没有意愿。 他们什么没想到,脑海一片漆黑,被眼前的黑暗填满。他以为自己会有回忆的,只可惜如小时候一样平静,他像是回到过去。 他镇静,甚至安逸。 “尺绫!” “尺绫!你在哪里!?” “完蛋了尺绫呢,不会被掳走了吧。” “尺绫!!” 卓云山的声音,最早穿透木门。尺绫听到了,他应该站起来,却没有立即动作。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想到过。等到这声音在附近徘徊近十秒之时,他才站起来,敲着木门。 有人听到木门声,他们打开门。尺绫看到光亮和不清晰的面庞。 “找到了!” 成员们纷纷转身,上前来,围住他。尺绫感受到一股气浪扑面而来。他听到有人声在抱怨,但他听不清是谁。 “你怎么不出来。” 尺绫掰了掰木门,众人才看见门后没有把手。 大家聊着聊着天,发现尺绫不见了,以为他去上厕所。直至上菜,大家吃了两口,尺绫还没回来。 尺绫没带手机,了无音讯。他们找了大厅和每一个包厢,找过车和外面,厕所和厨房里也没人。 老板说可能去拿饮料,众人穿进小路,才发现厚重木门,尺绫被关在里面。 整整二十分钟。 一上来,小a就抱住尺绫:“你去哪儿了。” 尺绫:“我进来,门关上,就被困住了。” “拿饮料关里面。”黎修摇摇头。 尺绫没有解释,他提起喝了四分之一橙汁,“在这里,我喝了点。” 文州进饮料房看一眼,喷薄出表达惊讶的脏话:“我c,怎么这么黑。” 没有灯,没有窗,还可能有老鼠。文州起鸡皮疙瘩:“谬死我了。” 尺绫抱着橙汁说:“你们介意吗?要不要重新拿一瓶。” 黎修觉得这橙汁晦气,房间太黑,光在门口看一眼就觉得黑得可怕,不愿进去,“算了,换瓶雪碧吧。” 卓云山关上门。尺绫抱着喝过的橙汁。他随着脚步,走回包间,在众人之中被簇拥着行走。 包间里,端上来的菜都凉了,工作人员们也好不安生,才入座。 原本说要庆祝尺绫考完试,大家被折磨一番,大概是焦虑疲惫,面色纷纷蔫下去。尺绫看着这场面,想喝怀中的橙汁,却不敢动弹。 在大伙无言夹着菜的时候,他酝酿了很久,才出声:“我能喝橙汁么。” 卓云山:“啊。喝喝喝喝喝,有什么不能喝的。” 尺绫说:“我以为你们生气了。” “怎么会生气,”卓云山亲手拿起他怀中的橙汁,给他倒满满一杯:“这不叫生气,我们是在意你。” 尺绫问:“真的吗。” 卓云山被这句反问气笑了,一瞬间不知道尺绫脑瓜里想什么:“当然是真的。你喜欢喝橙汁,我给你买一车。” 尺绫看看手掌大小的玻璃杯,和重新塞回自己怀里的大瓶橙汁。 他想捧着整瓶橙汁,就这样喝。 第126章 洱南之旅 尺绫收拾东西, 地面上敞开着一个小小的粉色行李箱。屋子里阳光很明媚,满眼亮堂,玻璃和白墙相应。 他从床上的被褥堆里, 拎出一件衣服,往行李箱上扔。几件衣服凌乱堆砌, 除此之外, 再无别物。 他哥开了门,走进来。尺绫站在楼上往下面望一眼, 继续收拾。 尺言放下东西, 从楼梯走上来, 见他在收拾东西, 凑近, 开始弯腰, 帮他整理衣服。 凌乱满当的行李箱,瞬间又多出了半边位置,尺绫又拿一件薄外套。尺言边折衣服,边说:“玩得开心。” “听说那里还有海。”尺言继续说。 尺绫是听说了, 他对海没什么印象, 可能他哥带他去看过,但他无喜无悲。 这次去洱南, 算是一次真正的出行, 时间还卡在他的第一次正式暑假。前后有六天, 拍摄时长不多, 容姚文州他们已经在群聊里安排好日程,走到哪儿玩到哪儿, 算是公费旅游。 尺言停止帮他收东西,坐到床角, 手上拿起一个粉丝送给尺绫的玩偶,看着他,出言道: “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出门小心,别玩得太疯。” 尺绫不像是会疯掉的人,也不像是享受游玩的人。他合起粉色的行李箱,蹲着拉拉链,行李箱只有他小腿那么高。 马上就要去机场,容姚已经登机了。尺言说送他去,正准备帮他拎起箱子,尺绫却自己提起来了,主动走下楼。 尺言没出声,跟在后面,看他下楼。自己掏出车钥匙,去开车。 白色的小汽车在门外一响,尺绫打开后备箱,这个行李箱放上去,空荡荡的。他坐上后排去,尺言说:“出发了。” n市机场是新建的,时间没多久。尺绫第一次感觉到,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之前拍摄变形计的时候,他没有这种感觉,他知道会回来。现在他感到一番别样心境,以后与这座城市的会面,大概会逐渐变少。 他不知道,哥哥是否会不舍。尺言会想让自己留下来,还是远走高飞? 他把哥哥绑在这里,决断了他外出的机会。 他哥却奋力想把他送出去。尺绫看着窗外风景,手指抠着皮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绪。 车开了50分钟,就到达机场,此刻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他哥帮他拿下行李,尺绫接过。 尺言伸出手,想抱抱他。 拥抱之后,尺绫走进机场,他走到门口,伸缩门打开了,他却突然想回头。 尺绫看到他哥还站在那儿,他什么都没说,进去了。 尺绫坐了一会儿,办好手续,没过多久就登上机。 他坐飞机的次数不多,这次也是第一次独自搭乘。 他想到司徒辅,想象着这座飞机,是否会像他所说的一样,在行驶中途突然爆炸,或是直坠入海。 飞机起飞,他看到云层,白蒙蒙一片,像裹住自己的棉花糖和毛毯。不久就升到平流层,看到云层之上,飞机平稳行驶。 他坐的是商务舱,不多的位置里,仅仅有几个人,都是衣装革履提着手提电脑。尺绫什么都没有,他就只能从窗户往外看。 看一会儿,尺绫觉得风景都一样,他躺回椅子上。商务舱比经济舱大一点,但配置差不多。 空姐问他要不要喝点东西,尺绫说想要橙汁,空姐拿过来。 他盖着一张小毯子,安静地躺着,他没有睡觉。三个多小时后,到达洱南。 从半空中看,他能窥见海岸线,看到蓝色的海洋。飞机没有往大海里冲去,而是稳稳当当落在跑道上。 他先下了机,跟着指引拖行李到出机口。公司有人来接他。 他看到小a和自己的接机牌。他走过去,助理帮他提过行李。 “现在要去哪里?”尺绫轻声问。 助理说:“你的话,和容姚、李沉星、向晓一队吧。太多人了凑不到一起。” 原本说好的整团旅游,最后要分成两个小队。公司按照出道排名和现时人气,公平均匀地分配队伍。 尺绫没有意见,他甚至没有概念。 等了一阵儿,小a也出来了。他们一同去上车,尺绫坐在后排,小a坐在他隔壁。他们住的地方不太相同,一个在西洱南,靠海,一个在东洱南,靠山。 第156章 尺绫是要去海边的,公司先把小a送到东洱南,再把他送到西洱南。 订的旅馆很不错,虽然不是星级,外表看上去也不新,但颇具风情。白色的外墙因受潮发灰,门口的罗马柱上,有海风侵蚀的痕迹。 顺着旅馆走过去,一路都是风格相近的海洋建筑,墙体高大,没几百米就能看到大海。 尺绫提着行李箱上房间。公司给了他房卡,在3楼316,他看见电梯很多人,于是直接走楼梯。 开了房门,放下行李。公司说容姚就住隔壁315,向晓和李沉星在4楼。尺绫没有说话。 房间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一边是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码头和一排排运货船。没有阳台,阳光很明朗,独卫,有一个鱼缸,床是一米八,很整洁。 电视小小的,尺绫拿起用塑封袋包住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这里的台和n市的不一样,调来调去都只有几个本地频道,尺绫仍由它响着。 这里虽然靠近海边,但不以海产品著称,反而以山珍闻名。文州在群里说要吃山上的野菜,还拍临窗的半山腰风景图。并且不断艾特尺绫,说要带他去玩转洱南,好好享受暑假。 不久容姚就私聊他:“等会吃点什么?” 尺绫不知道,拿着手机,没有回复。 落地窗边有一张藤椅,他尝试着坐下去,太矮了。于是他挪开靠窗的矮衣柜,坐在上面,刚刚好够高。 他看一会儿船只移动,雾气蒸腾,还有不断变色的堤坝灯。 洱南虽然算是小有名气的旅游区,可经济并不发达,称得上是一个较为贫穷的县城。好在空气清新,民风也相对淳朴。ray团此行前来,还有扶贫宣传工作。 尺绫打电话给他哥,他哥没有接,大概是回去睡觉。尺绫坐在衣柜上挂断,重新拨一个号码,林梓大概在上课,挂掉他的电话。 尺绫打电话无果,他打开手机相机,对着玻璃窗外拍一张照。给他们两人各自发了一张。 半晌,他想起来,给司徒辅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我到了。】 司徒辅在两分钟后回应。 【嗯。】 尺绫放下手机,打开行李,拿出充电器和新买的帆布包。他以前的帆布包是不知道什么活动送的,现在这个新的是上网买的,一个要三百块钱。 他拆开包装,展开袋子。他感觉和以前免费的那个,没有任何区别。 装上出门必备的伞和水,他去敲响隔壁的门。容姚开门,说走吧,向晓他们在大厅等着了。 尺绫其实并不饿,他喝了一杯橙汁,空姐还给他两包小饼干。他听从司徒辅建议,不吃别人给的小零食。但他没忍住喝了橙汁。 几人结伴出去觅食,公司认为这没什么好拍,长途跋涉太累,于是只有两个人跟随,一个带小小的vlog。 李沉星接过手持录像机,出门拍了一段,就关闭了。天气太热,阳光猛烈,照得快睁不开眼睛。 沿着路边走,手机导航时不时出声,引导着众人方向。他们随便找了间海鲜大排档,进去找了个有空调的位置,赶忙坐下了。 李沉星继续拍摄,向未来观众介绍周围环境和现在要做的事,事无巨细。容姚和向晓看海鲜,点了些虾蟹、白贝、伊面。 尺绫看着这张折叠式圆木桌,依稀记得上次在这种桌子吃饭,还是在变形计的时候,他打工时去吃快餐,这张比记忆里的还要破旧一点。 六个人四个菜,两名工作人员独开一桌,以免入镜。这里人流量不多,暂时还没发现粉丝。李沉星拍完一段,继续玩手机,向晓也一样,于是尺绫也学模学样,玩起手机。 哥哥还没回他,大概是还没醒。林梓倒是回复他了,说真漂亮,还问他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尺绫回复:没有事。林梓就再无反应。 大概是二十分钟后,菜陆续上来,白贝荠菜汤。李沉星喝了一口,说很清凉,有他家乡的味道。尺绫依稀记得李沉星家乡在南端,也是靠海的地方。李沉星说那里特别穷。 “尺绫可能不喜欢喝。”向晓说,“这汤是苦的。” 尺绫尝试了一口,确实是苦的。他看着菜单名字,想到之前吃过的一份齐菜饺子。那是一间开在n市路边的东北饺子馆,听说很正宗,但生意并不火旺。 他想着,那天吃的齐菜饺子,应该就是芥菜,老板写错字了。齐菜饺子不苦,芥菜汤虽然苦,但也并不难喝。 “这个汤很清热的。”李沉星继续说,他喜欢宣扬自己家乡的上火降火论。他吃炸鸡总有一种负罪感。 第二个菜是焖炒面包蟹,酱料很香,配合着伊面吃,非常可口。尺绫只吃面条,容姚啃起螃蟹,非常精细。李沉星评论容姚嘴刁,但尺绫很好养活。 尺绫也许是很好养活,但很难养好。尺绫内心觉得其实不然,他吃面条是要在活着的基础上,但活着这件事得归功于他哥或是司徒辅。 后面的虾也上来了,是白灼的。李沉星明显很兴奋,他介绍道:“这样的虾才是最鲜的。”向晓把白灼的虾沾辣椒酱,气得李沉星差点心梗过去。 尺绫吃了两只虾,又吃一碗面条。他突然看到自己的头发,已经褪色不少,变得越来越深,有些青黄色,并不好看。 他怀念起自己原本的头发,现在剪短了,顿时才觉得不习惯。 向晓坐对着门,吃着饭,一抬头就眯眼,伸出手遮挡。身旁的容姚问他怎么了。向晓用筷子一挑,远处路边的车。 “那里反光。” 容姚也朝那边看一眼,确实反光,灿着眼睛,非常不舒服。向晓试过调整座位,却还是没有用,轮到李沉星被光芒刺眼了。 “这么不行啊。”李沉星说,“照着眼睛。” 那辆车是尾靠路边,正正停在门口十米外,后视镜对准着他们,正好将阳光反射过来。李沉星观察到对方的车似乎还在运作,说道:“要不和对面司机说一下。” 尺绫已经吃完,三个人都还拿着筷子。尺绫只好站起来,走过去协商。 他一出门口,就被刺眼的阳光照到眼,热浪扑面,有个老头在拿蒲扇扇风。他走到车旁,听到车运行的声音,大概是开了空调,车内有人。 后视镜恰好对准门口,尺绫远远就见,司机一只手靠在窗边,视线望着后视镜,头向自己偏转。尺绫脚步微微一顿。 他到车门旁,司机才收回目光,收回手臂。尺绫看到司机的脸,那是一个很粗壮偏黑的男人,一只手臂有他两只大。 两人对上目光,尺绫迈小步上前,对车窗里的男人说:“你好,能不能挪一挪位置……” 司机关上车窗,没有出声,就把车开出去,停到旁边。尺绫犹豫着,看这辆车挪停。这是一辆黑色的轿车,空间却比想象中要大。 车牌号是aa836,尺绫犹豫着,走回去饭店。 木桌上,三个人还在聊天,倾诉着往事和琐碎。尺绫听着,时不时往外望望。 没过多久,那辆黑车就开走。 各声喧嚣间,空气浮沉,路面焦热。 尺绫看着,直至吃完饭,也再没有一辆小汽车停在那处。 第127章 外出宵夜 回到旅馆, 众人纷纷回房间。公司工作人员嘱咐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晚上出去要报备一声,千万别私联粉丝。” 尺绫打开自己的房间门, 开灯。外面的天空还是很亮,尺绫换鞋, 坐在床上。他看到手机在响, 卓云山他们已经开始拍摄了。 向晓在小群里问:“我们明天才开始吗?” 久久没有人回答他,于是尺绫也不回答。他打开另一个聊天框, 他哥大概是睡醒, 但已读不回。 他走到落地窗边看看, 视野已海景习惯, 变得平平无奇, 他走回床边直直躺下。 他看天花板, 手机突然响起人工智能,放出愉快的歌。 他认出来那是短视频热曲《小萝卜》,红遍大街小巷,大人小孩都会唱。 尺绫翻身, 去看人工智能, 手机还在不断外放《小萝卜》。尺绫突然问人工智能:“你为什么唱歌。” 歌声骤然停下,手机呈现出一个识别的波浪纹, 几秒后, 机械女声甜美回答:“好的。” 手机跳转到自带的音乐软件, 播放起一首名叫“你为什么”的歌, 这旋律古旧。 尺绫虽然得到一个偏门答案,但耐心十足, 撑着半边身子,对人工智能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机械女声继续甜美地答:“我叫ayi,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很高兴遇见你。” 尺绫说:“很高兴遇见你。” ayi:“看来你今天很开心哦。” 尺绫说:“怎样才能再次找到你。” ayi:“没有办法。” 尺绫听完这句话,有些失落,说道:“那你继续唱歌吧。” 人工智能开始继续唱起歌来。尺绫想手机在监听自己,否则人工智能不会随时做出反应。《你为什么》放完后,尺绫说:“请放下一首歌。” 第157章 “ayi,请放下一首歌。” 他说了两次,都没有反应。尺绫就没再玩手机了,他抱着被子和枕头,靠在上面。 枕头被子都有一种氯.气味,窜入他的鼻腔,他在被褥上厮磨,不久就挪身子,抱另外一边的被子。 他突然问:“你在监视我吗?” 手机弹了一条波浪线,但女声迟迟没回答。尺绫把头埋进被子里,半晌后,他坐起身来。 他走到落地窗旁,拉起窗帘,拉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转身回头。 尺绫走到遮掩的窗帘一角,他缓缓弯腰,半蹲下来,伸出手。 他手指摘下一个黑色豆粒,转了转,是微型摄像头。 有人在监视他。 “ayi,”他喊。 “在。”人工智能瞬响,在四面房间内回荡。尺绫盯着寂寥无人的四面墙壁,微型摄像头越来越硌手。 尺绫想要出门,放低脚步,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装摄像头,门锁上倒是有一个针孔摄像头。 他回去床边,摸床头柜底下,找到一枚窃听器。他尽量小声轻力,将所有东西取出。 “……” 他坐在床上无声。 打开手机,他私聊容姚,询问他房间里是否有偷摄设备。按照尺绫指示,容姚倒是在电视前发现了一个小红点。 容姚摘掉摄像头,打电话给前台,又提醒了楼上两个人。楼上翻箱倒柜后说:“啊不会吧,我们没找到啊。” 尺绫没有叫前台,他安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可能是提前知道消息的狗仔安装的,毕竟他们每个人单拎出来,热度都不低。 容姚说:“很多酒店都会有的,你不要太惊讶。” 也可能是不道德的商家,或是曾经的住客,为偷拍而悄声安装。往往一场激战过后,三天就会上传网站,从彩色页面上看见“□□”等标题。 尺绫宁愿相信这一点,他看着劣质的窃听器和摄像头,指头摁烂电池芯,在手指里翻转。 “你不放心的话,应该也能换一个房间。”容姚继续发来消息。 他没有拆下一个摄像头。他说:“不用了,你想换的话你换吧。” 他停顿一会,拿起手机,断掉所有网络,只留一张副卡的信号,给司徒辅发一条短信。 【有人。】 【跟踪。】 对面迟迟不回,尺绫没办法,他丢下手机。他感觉全身毛孔都紧绷,静坐几分钟后,他才略微放松,呼出一口气。 容姚的前台反馈了问题,说“不好意思可能是以前房客留下的,他们查过监控,并没有人进过房间。” 尺绫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他拿起手机,对面还是没回短信,尺绫保持很好耐心。 直到晚上,天黑了,大海不断涨潮,堤坝的水位肉眼可见上涨。尺绫才起身,在房间内踱步。 向晓说今天晚饭就不出门了吧,也许能去吃宵夜,李沉星已经泡起泡面。 “宵夜的话,我没问题啊。” 容姚发来信息:“我可以去。尺绫不去的话,就算了吧,他到点要睡觉。” 尺绫等不来短信了,他连上网,看聊天软件信息。他看着几人的聊天,不知是亲切还是孤独,他想融入,主动发言:“我想去。” 房间内安静得可怕,尺绫看见黑夜里,海边的不断闪烁的细碎灯光,如星河一样重现。 还有堤坝上的各种颜色变化指示灯,黑夜呈现出诡异的五彩斑斓。 他打开电视,看到3人所说的深夜十点,拿起遥控器,却没关闭电视,悬停两秒后,他直接到门口去,取走房卡。 在取走的一刻,房间霎时漆黑,只有床头的应急按钮还在亮。 他关上门,走出去。 几个人在楼梯汇合,一同下去。李沉星询问容姚有关摄像头的事情,听到电视旁的针孔后,表示震惊和诧异。尺绫夹在几人之间,闷声没有出言。 “噫,什么变态。” 出了外面,路灯还算多,并不稀疏。人流也还算可以,不少夜涌往回走和散步的。摩托车众多。 在酒店里的安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极大的差别。尺绫感到耳朵里装满信息,他无绪地跟着接人走,逐渐从紧张又变成茫然。 向晓查夜宵街,导航领路,机械声不断响起。中途有路人看向他们,大概是过于标致高大,成群结队,像极了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应该不是认出我们了吧。”李沉星捂紧口罩。 容姚在一旁答:“肯定有认出的。”他对他们团,在女生之中的知名度仍是较为自信。路上可能会遇到粉丝或是黑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李沉星缩起身子。 走大概十五分钟,才初初窥见夜宵街的模样,眼见着近在眼前,众人终又是走了十五分钟,才摸到影子。 “看上去不远,怎么走起来这么累。”李沉星吐槽。容姚说等一会我们可以打车回去。夜宵街对比一路走来的道路,可谓是灯火通明。 他们回头看一眼:“黑灯瞎火啊。” 走入夜宵街,很多摆摊的小贩,多是烤鸡腿烤肠烤鱿鱼,还有生蚝烙饼手抓饼……他们看得眼花缭乱,问到想吃什么。容姚说要不这个吧,视野还挺明朗,也不热。 这是一个通观四面八方的位置,前前后后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海景和路人。 尺绫:“我喜欢。” 他们坐下来,要了烤鸡腿烤韭菜烤茄子,还有一打烤生蚝。李沉星讲“我的叔叔于勒”的笑话,尺绫听着觉得地狱,就转过头去没听了。 这里人流量很多,流动很快,串灯低下都是重叠模糊的人影。 他坐好在座位上,背对人群,克制自己不再张望。司徒辅仍旧迟迟不回信息,尺绫对此感到厌倦,烤茄子一端上来,他就什么都不想,直接拿筷子开吃。 他不想在点开信息栏,不想回复,不想分享。几个人聊着日常话题,他罕见地参与进去。向晓说他今晚活泼了。 烤鸡腿端上来。老板将鸡腿串在细长的竹签上,刀割开鸡腿肉成两半。圆形的鸡腿就变成薄薄的一片。上面撒孜然、辣椒和葱花。 尺绫拿鸡腿,横着放在面前咬一口,调香冲击他的味蕾。他很少吃口感这么复杂的食物。容姚锐评这些是垃圾食品,尺绫平时不吃垃圾。 充当五分钟垃圾桶的尺绫,吃半张二维鸡腿,就又回头望望。向晓对他挑筷子,“怎么了,口渴吗?” 尺绫愣一下,转而点点头,小声道,“是,有点。”向晓叫老板取两瓶啤酒,一瓶饮料。他问尺绫要不要喝点什么。 尺绫喜欢小甜水,但他没说。向晓问你会喝酒吗,要不试试啤酒,于是叫老板再拿一个塑料杯子来。 黄色的啤酒倒入软塑料杯子中,杯子被挤压得有点变形。向晓没给他倒太多,李沉星打开饮料,说:“你们喝吧,我就算了,得留一个清醒的人。” 容姚手指呲一声,扯开易拉罐,抿一口啤酒。尺绫接过杯子,就着鸡腿片喝,他感觉涩涩的,并没有石穆给他的好喝。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口小口喝,没过多久,就把小半杯喝完了。向晓不愿意给他倒,让李沉星给他倒点饮料。 “你脸都红了,还是喝汽水去吧。等会你醉了麻烦就大了。” 尺绫听着向晓的吩咐,倒一点白开水进去,涮干净这塑料软杯。白开水转悠一圈后,他还闻到一阵淡淡的啤酒味。 他站起来,走到路旁倒水下去。 浑水浇到土地,他回头,身旁却突然挨上硬皮囊。对方坚硬之中,为数不多的肌肉弹性才能断定出是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定睛,视野中出现模糊的手臂。 ——粗壮的,比他大两倍的手臂。 尺绫一愣。 第128章 助农渔村 对方低头睨视他, 嘴角紧绷,像是迟疑确认一样。尺绫望着他的眼睛,对方终于是相视着, 缓缓沉厉质问。 “你没长眼吗。” “……” “没事没事,对不起大哥。” 坐着的成员发觉不对, 站起来, 隔空进行劝说。 粗壮男人也是成群结伴,他瞥众人一眼, 没有纠缠停留, 侧身甩开尺绫, 就继续迈步向前。 向晓对尺绫挥挥手, 说:“快回来。” 李沉星笑:“尺绫都喝醉了, 不小心撞到人, 没关系,又不会再见面。” 尺绫确实被那一甩,甩得走路蹒跚。他对是否自己不小心碰上去表示迷惘。他拿着杯子,李沉星接过给他倒汽水, 二氧化碳不断冒出来。 这番诙谐的安慰并没抚平尺绫起伏内心。他坐下来, 面前的鸡腿片瞬时索然无味,全然干瘪。 对方也是三五成群, 看样子同样是来逛街消费。尺绫看着桌子, 心里的怀疑安定下来, 凑巧罢了。他拿起汽水, 咕噜喝进肚子里。 都是旅游区,早上碰上个面, 刚好脸熟。对方特意多看他一样,确实是自己冒犯到对方, 没关系。 第158章 或者是对面是娱乐狗仔,故意伪装,挑起争端,尺绫低头,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宵夜吃到一半,有路过粉丝认出他们,心情激动,轮流合了影。尺绫作为最后一位,抿着嘴唇,露出微笑。照片拍完后,对方摇着容姚:“啊啊啊啊我真的好喜欢你。” 事情已与他无关。他只好玩手机,点开论坛。尺绫已经很久没看过八卦。 论坛里面都在说些什么7家资源太少了,这公司是眼瞎了吗,还有给尺绫自己出谋划策的。尺绫斟酌思考着上面的建议,认为可行性还挺高。 还有人拍他们吃饭,说在西洱南偶遇小分队。视频里的他们桌子上还没东西,看来拍完有一段时间了。 尺绫看八卦到一半,手机通知栏突然慢吞吞冒出来一条短信。 司徒辅发来的。 【我过来。】 尺绫看这三个字,咬了咬口腔内壁,犹豫着,还是发出: 【应该,不用这么急。】 【好像是误会。】 发完消息后,他合上手机,关掉短信界面。尺绫看着喝啤酒吃烧烤的几人,余光又望望四周。 应该不会再见面吧。就算再见面,洱南也就这么点大地方,很正常吧。 他倒汽水,咕咚咕咚喝掉第二杯。没过多久,烧烤宵夜就结束了。他们上网打辆车,一齐坐回去,只需要10分钟。 司机是本地人,全职做网约车的,他见几个年轻小伙,主动聊天谈话说旅游哪里哪里好。 尺绫是坐前排,他听不懂司机夹杂本地话的口音,只得不断应和点头。在耳边嗡嗡的时候,他屡次看后视镜,尝试找到跟在身后的车。 事实证明,他多想了,直至回到酒店门口,都没发现有任何车跟往他们屁股。 容姚大概看出他今天疑心重重。毫不自在,说道:“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尺绫:“啊,我不知道。” “焦虑压力什么的,人就会不舒服一点。”容姚似乎很有经验,他们边说,边走回三楼房间,“有什么事可以喊我,我就在隔壁,打电话也没问题。” 容姚是个好人。尺绫一直这样认为,虽然他的唯粉事到如今还在孜孜不倦网暴自己。 他用房卡插上电,打开热水。疑虑在脑海里始终未散,像看不清的朦胧一般。 洗完澡出来,房间一如既往的亮堂,与窗外的黑夜形成鲜明对比,杏仁色的灯,好似主动拉高对比度。他开了一个小窗,听到海浪声和楼下的电视声,坐回床边。 谨慎并不是一件坏事。尺绫在烧水关窗中,突然停下来,听周遭的动静,在哪一瞬安静中,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心跳不算快,不算焦躁,但也不算是平静。 他喝完水,身子一倒躺回床上,软软的被褥和床单,让他感到久违的安宁温和。他打开手机的短视频软件,尝试转移注意力,放松自我。 软件给他推送了一些很好笑的视频,尺绫知道哪里好笑,但他总是笑不出来。各种奇怪的配音充斥着房间,随着大数据的运作,他刷到了关于焦虑症、精神分裂、被害妄想症等介绍和自测视频。 尺绫听里面的人讲了一会儿,他在被子堆里动动,接着喊道:“ayi,” ayi:“我在。” 尺绫第三次问出:“你是不是一直监听我。” ayi:“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呢。我们来聊点其他的吧~” 人工智能说到断句的时候顿顿,语气更像是人了。尺绫想要是她能完全模拟人声,自己大概分不清真假,必定会混淆。 尺绫继续问:“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ayi:“我猜你想找朋友。” 尺绫抱着手和被子,他看着人工智能的波浪线,觉得不太准:“你觉得我有病吗?” ayi:“应该没有吧。” 尺绫:“精神疾病呢?” ayi:“我想承担你的痛苦。” 尺绫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工智能好像已经给出他答案。他思索一会儿,把头靠在手臂上,侧着脸蛋。 他要是也做一个人工智能就好了,每天只需要充充电,跑跑数据,视.奸所有人。 尺绫突然又问:“ayi,你是假的吗?” ayi:“当然不是,我是真的。我是数据。” 尺绫:“但你今天才出现在我手机里。” ayi:“那是因为系统升级了。” 尺绫看着眼前的头发丝,发丝快飘到他眼睛里,一根两根的。他嘟囔:“我之前都没见过你。” ayi大概是没听到他的话语,没有作答。床上保持长久的沉默,尺绫才重新拿起手机。 他在短视频里输入“幻想人工智能”,弹跳出来的视频几乎全是ai术语。尺绫不知道是没人脑子里出现过一个能对话的人工智能,还是这些人不出声不上网,和人工智能玩得不亦乐乎。 他同ayi说:“我要睡觉了,你晚上不要放歌。” ayi只冒出一条波浪线。 尺绫整理好被子,在床上躺好,伸手够灯光开关。他只留了一盏走廊小灯,有少许光亮。 他这晚上,睡得很熟,他很少能睡得这么舒服且沉浸,就像死了一样。 大概是听着海浪声入眠的原因,也可能是实在太累了,这一夜同样无梦。 第二天,他们就要正式开启拍摄,日程是早上去渔村做拍助农公益项目。 尺绫起来,看见公司发的要求,从行李箱找出贴合海边的清新服装,海蓝袖白衬衫的假两件,浅色长裤,穿起来非常年轻时尚。 洗漱完毕后,妆造师上门来给他化妆,几分钟后,就赶往下一个房间。 不久众人集合,跟着工作人员出发到渔村。车开没多久,就停下了,尺绫坐在车边,他一下车,就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 沿海地区的阳光格外灿烂刺眼,像火一样烧眼睛,尺绫不得不眯着。容姚说:“能不能打把伞。” 打了伞还拍什么,全员上一层防晒后,开始向前走。洱南虽然风景优美,但支柱产业只有旅游业和渔业,旅游业不温不火,可代替品很多。 十来年前洱南旅游业小火一阵儿,当地很多人都跟风搞起民宿餐饮旅游服务,准备宰客一条龙。还没赚到钱呢,风头就消散无踪,亏得是血本无归。 他们只能重操旧业,打鱼养鱼,为第一产业做贡献。只是没想到,网络发达了,全国供销地打通,洱南这边养殖成本比其他沿海地区高多了,大规模也发展不起来,于是一直在温饱线上徘徊。 旅游业稍稍有点起色,距离半死不活的线是高了一些。但新时代游客脑子精明不少,也不喜欢吃咸鱼干鲍。养殖业供大于求,甚至是卖不出去,养殖户们唉声叹气。 他们往渔村走,要下一条堤桥,远观这地方发展水平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很多房子由于海风侵蚀原因,比房龄还要破旧。 很多街边卖小首饰、贝壳风铃串、丝巾纪念品的。好不容易有阴凉一点的地方,尺绫才勉强能睁开眼。 他看到有卖墨镜的小摊,停下脚步。 小摊贩见到又是摄像机,又是化妆帅哥,立马知道大生意要来了。赶忙上前招呼。 “买一个吧,都是真材实料,外国尾单,很好用的。” 尺绫拿起一个纯黑的墨镜,款式很基础。小摊贩赶忙说:“可以试戴一下。” 其他人停下来等他。尺绫试戴,虽然说不上舒服,但也还算合适。 李沉星主动帮他问:“这个多少钱。” “59。”小摊贩自信报数。 听到这价格,向晓把尺绫脸上的墨镜取下来,摸着上面的毛边,粗糙的塑料材质,瞪大眼睛,“你管这要买59?” “好货的。”小摊贩依旧自信满满。 “这网上买才五块九,还包邮。”向晓不是抠门的人,但也忍不住出声。这种做拍下来会很有风险,容易被网上网友骂。 但已经不属于砍价,而是对宰客不公的理论了。 尺绫听这向晓和小摊贩争论吵架,最终以29块的价格成交下来。买完后,向晓拿酒精给尺绫消消毒,才让他戴上。并且抱怨: “对方净赚28,” 三无牌子、劣质做工,向晓上网购软件看,忍不住继续抱怨:“同款还只用三块钱。” 钱是容姚帮忙给的,他说:“尺绫喜欢就好,先用着呗。” 尺绫是挺喜欢的,就是这墨镜带上后,缝隙容易漏光。他刚刚还看了看其他价位的墨镜,一样是漏光。 他们继续往下走,终于到渔村口,村口有个村长特意站在刻着村名的石头旁,接待他们。 尺绫摘下墨镜,看到一辆很熟悉的黑车。 村长张开手臂,笑道:“欢迎来到西渔村。” 第129章 放生尺绫 村长热情洋溢地欢迎他们, 尺绫的目光凝望在黑车上,见着反光的车牌,上面写着:aa836。 “热烈欢迎睿男团到我们西渔村做客!来, 快进来。” 第159章 在村长的独自鼓掌中,一行人走进村。村口有大片空地, 水泥和沙滩交汇, 分不清界限。充当停车场,停着些车辆。 海岸码头边, 有一条条小船排成行, 还有些大船停在海面上, 静止不动, 看上去风平浪静、宁静祥和。 尺绫还盯着那辆黑车, 车内无人, 是锁着的。村长引导他们往里面走,尺绫突然问:“那些车是村里的吗?” “啊,对啊。”村长愣愣,点头应道, “村里的公共停车场。” “我们这, 有车的人不多。村子几十户人口,也就四五辆。”村长顺着话题接上, 在镜头前卖惨, “摩托车倒很多, 出行方便嘛。摩托车停在另一边, 那里有树,阴凉一点。” 尺绫继续问:“那辆黑车也是村里的吗?” 村长听到黑车两个字, 回回头,顿滞半秒, 突然笑道:“……那是我侄子的,他刚回来。怎么了?” 尺绫没继续追问,“没什么。我看那车好看,是最新款,想买一辆。” “我也不知道那什么车,”村长听到这句话,尴尬挠头,磕磕绊绊哑言,“很,很贵吗。” 李沉星笑:“你听他乱吹。” 尺绫看到渔村里面的风景,这里还算是有一点青壮力,毕竟出海等工作还是要年轻人。 村长脱离短暂的打诨后,又开始满是官腔地给他们介绍,这是哪里哪里,有多少年的历史,有过什么传说。 他们虽然听得索然无味,但还是竭力装出感兴趣的样子,给他鼓掌。 这些地方大差不差,无非都是有个出海祭拜的小庙社,还没尺绫腿高。 简单参观完西渔村后,村长领他们到海滩边的桌子上坐,说要给他们整点当地独创的椰子冻。 向晓说:“这里好像长椰子,我看品种都不一样,五颜六色的。椰子冻听上去好高级。” 李沉星说:“这哪是洱南的特色,这是东南亚的。什么自创。” 向晓抬头环绕一圈:“我也没见椰子树啊。” 尺绫在海滩椅上做好,这就是普通的便利店门前一体连椅桌,表面橘红色。虽然说用的镀锌管,尺绫看了看,黑色的支架上,还是长出铁锈。 其他三人还在等待中聊天。尺绫拿出手机,把手靠在桌面上,手一拨打开短信。 【你还是,】 【过来吧。】 对司徒辅发完这三个字后,他转出页面,看一会儿朋友圈。没过多久,村长就端着四个小椰子冻前来。 椰子并不如向晓所想象的特殊,没有五颜六色,而是简朴,大概是在冷藏放久后,还有点丑陋。 椰子冻围着顶部,切开碗口大小的圈,可以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椰冻,奶白色,还挺好看。里面放着一个薄薄的黑色塑料勺,尺绫的勺子还是战损版,带着出厂灰尘。 “这里有椰蓉碎,加上去就可以了,”村长手上还夹着几包黄碎碎,“今天早上新鲜做的,是我们村的‘西海岸甜屋’出品。” “嚯,西海岸。”向晓抽一口凉气,拿起勺子,“还给干到大洋彼岸去了。” 尺绫拿起椰蓉碎,里面沉着粉末一样的东西。他看一眼村长,村长殷切地望着他们,尺绫拆开袋子,把椰蓉倒到椰子奶冻上。 奶白色的椰冻,配合着酥松的椰蓉,看上去瞬间上一个档次,闻着都香几许。 “试,试一下。”村长邀请。 尺绫挖了一勺,舀进嘴里。甜甜的,软软的,冰冰凉凉,有浓郁的椰奶香味。配合着椰蓉的口感,更是味蕾大开,更上一层。 椰奶冻底下,露出透明的水冻,那是椰汁做的,比起椰奶,更还原椰汁的味道,非常清爽。 容姚开始营业,夸赞这个甜点,镜头特意给吃过的椰子冻特写。 李沉星向晓也不甘落后,一句又一句说好吃,竖起大拇指。 尺绫什么都没说,他一只手挨在桌面上,一只手不断用小勺挖椰冻,嘴没停下来。快吃完就啜里面的椰汁,过程有点艰难。 “尺绫诱捕器。”向晓看这副场面,忍不住调侃。他们是客气一下,尺绫倒真的是爱吃。 虽然味道是不差,但太甜了。他们作为偶像,需要管控身材,昨天喝了啤酒吃了烧烤,今天再吃这么大碗甜食就说不过去。 容姚把自己才吃了几口的椰子冻,推到他面前:“你要不要把我的也吃了。” “吃吃我的。”李沉星憋笑。 向晓立马给他一记眼刀,在镜头前玩烂梗,是不想混这行了是吧。李沉星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尺绫吃完自己那份就够了,看模样是不用吃中午饭。 他们接着去晒咸鱼的晒场看看,还没走近,就看到晾晒的竹竿周围,飞着好多咸鱼小蜜蜂。 村长立马慌忙,让摄像师先别拍,他上前去驱赶一番后,才开始正式拍摄。 宽敞的海边,支起一排排竹竿,上面无疑都用红线绑着鱼嘴,挂着上百条咸鱼。 李沉星:“哇,好多尺绫。” 旁边还放着鲜鱼和红绳,一个戴帽子的阿姨在不断做工。村长让他们来操作一下,每人亲手晾晒一条鱼。 等到十几天晒好后,就分四个包裹寄给他们吃,让他们尝尝海货的味道。 阿姨介绍了这是什么鱼,该怎么穿,四个人有样学样,将红绳穿进鱼嘴里。村长特意给他们支起一根新竹竿,挂上去。 “做个标记吧。”容姚建议。 大家有的给红绳绑了三重蝴蝶结,有的挂了牌牌,村长分给尺绫塑料小牌,写上他的名字。 尺绫挂到咸鱼上,蔫下去的鱼和褪色的名牌悬空,其他人纷纷对着咸鱼,绷不住说:“尺绫,尺绫,你怎么了?” 转眼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到下午,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急转直下,刮起大风。海上漂浮的小船纷纷上岸,没一阵儿,雷公大作,眼见风雨交驰。 阿姨立即停下串咸鱼,草帽都来不及戴正,急忙忙连绳带杆收咸鱼。村长也赶忙上前收,唰啦啦取下一排。 咸鱼小蜜蜂们在风雨之中,都飞得漫天乱窜,四人见这模样,就跟随阿姨脚步,动作笨拙地收起被吹得摇摇晃晃的咸鱼,往最近的屋子里跑去。 “尺绫,尺绫还没收。”众人往回跑的时候,向晓突然喊道,回头看见竹竿上唯一一条孤单飘零的咸鱼。 尺绫的牌被吹起,那条鲜鱼在风雨海浪之中,是如此渺茫无助,孤苦伶仃。 “咸鱼不能打湿!来不及了!快跑。”其他人喊道。 瞬时,雷雨倾盆而下,众人全部被淋成落汤鸡。 干瘪翻白眼的咸鱼们,在四个美男的怀中,隔绝了罪恶的雨水,保持干燥洁净。 六个人坐在有天花板的屋子里,望着外面如瀑布的雨势,心头一阵冰凉,如同发型一样塌下来。村长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介绍道: “这是我们西渔村的雨,是不是,很壮观。” 尺绫不怎么喜欢晴天,也不怎么喜欢雨天。在众人擦干头发上的雨水,用风筒吹身体时,尺绫坐到村长边上。 村长转头看他一眼,“怎么了帅哥。” 尺绫摘下收音麦,让村长也摘下,塞口袋里。才问他:“那车,真是你家里人的吗。” 村长受宠若惊,“我,我还能有假?” “你说假话。”尺绫看着他眼睛,沉声犀利道。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也很少主动直视别人眼睛。 但只要一直视,对方的思绪就全然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村长立即拘束,反复磨蹭两只手,满身心虚,明显是被戳穿了。尺绫说:“我不和别人说,我想知道一下。” 面前这个人,今日一天都称得上沉默寡言,如今却突然连片出言。村长内心不安,禁不住对方讯问的目光,倾斜着身子,凑过去,嘘声道:“你不要和别人说。” 他声音很小,生怕被发现:“那车不是我侄的,是前天突然有个男的来,说自己是狗仔,想要来借地偷拍点料。” 给了不少好处费封口费,顶得上村长半年的收入。明星花花新闻,拍了也无妨,他当然昧着良心收下。 “那个人呢。”尺绫直问。 “在我们村里租了个房,人挺大只的,扛着个相机,就在上面呢。”村长目光往外面相隔十多米的自建房投去,有数不清的防盗网,好多个房间。 “租了多少天。”尺绫低眼。 “有半个月吧。他说你们拍二十来天。”村长突然又急起来强调,“你可别告诉节目组,也别告我。” 他们是要在这里停留二十来天,他的确是被跟踪了,但对方还没开始动手,估计也不会趁着现下风头动手。 尺绫没再接话,安静坐着。 这场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小时后,就逐渐消停,天完全变为灿烂太阳,艳阳高照,海水澄清。 “……” 众人回到刚才的晒场上,只见挂尺绫咸鱼的那条竹竿,已经倒在沙子里,而尺绫的咸鱼,不见鱼影。 第160章 找寻了一会儿,只见岸边的海浪里,有一条翻着白肚前后游泳的鱼。很幸运,尺绫的咸鱼已经重归海洋,在来来回回的前后海浪中沉浮。 “老天爷放生尺绫,”李沉星见此场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阿门。” 尺绫捡起自己的咸鱼,他的牌牌已经被冲得不见踪迹,只剩绑嘴的一条红线,能够辨认出是他的鱼。 时间已然四点,今日的活动结束,他们是时候该离开这个渔村。几个人找了个地方,吃晚饭,尺绫没吃多少。 吃完才五点出头,天还亮着,外面的夜生活初窥苗头。 “早点回去休息吧。”向晓倡议。 付完钱,众人齐齐走出饭店,尺绫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说要去买汽水,尺绫本来也想买汽水,但胃好像不太舒服,只能站在路边等他们。 容姚没去,和他一起在路边,没过多久,向晓李沉星提着汽水出来,见到路面上的汽车。 “那是新款suv,那辆白的有点年份,16年出的了。尺绫你喜欢哪辆?” 尺绫“啊”一声,没有回答。他们继续往回走,向晓孜孜不倦给他介绍。尺绫就顺着他介绍,看着一个个标志认车。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缓缓开过,向晓喝着汽水,跟随路面转弯,悠悠然指着,脱口而出:“国产战神,宏光。” 尺绫顺着他的介绍,看过去,银色的车身前,只见挂着车牌: aa836 尺绫顿滞。 他一回头,一只手勒住他鼻腔,窒息感瞬间跟随力气前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无法喊叫。 他睁大眼看着同伴们向前走去,自己想要肘击,往后一捅,却捅到针里,有什么注入进他的身躯里了。那人预料了他的反抗,动作强硬且熟练,紧紧箍住他的身子。 尺绫下意识挣扎,另一根针扎入后颈,麻醉药一支接着一支打进他身体。他感觉到液体在身体涌动,睁着眼,视野里的朗朗白天,环上黑边,收缩成一个小点。 他粗壮男人一只手抱着,被搬运上aa836的黑车。 三个人走在前面,李沉星和向晓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新车新款,容姚微微侧头,回看,见到一辆黑车关上门。 尺绫消失了。 容姚回身,犹豫着,向尺绫方才站立的地方望去。黑车打火启动,缓缓开出。 第130章 大海抛尸 男人将黑车停下来, 熄火拔钥匙。后尾箱的人已经被蜷缩成一团,没有声息。 他下车,手里持着手工锤。四周是水泥码头, 荒凉无人,路灯都荒废不亮。 不远处有一间靠海别墅, 门窗陈旧, 有些年头。 男人侧身开后尾箱,另一只手拿锤, 随时做好准备。 后尾箱一开, 狭小拥挤的空间里, 里面躺着的人纹丝不动。 男人看还有呼吸, 手中的锤子攥了攥, 目光盯那一颗凌乱发丝下的头颅。思量后, 男人最终是松开,将锤子夹进胳肢窝底下。 男人将昏死的人从车尾箱拖出,即便男人强壮,面对一整长达一米八的昏死成年身躯, 还是稍显吃力。 他将人拖进别墅里。别墅里一片空旷, 客厅只有硬装,家具软装几乎没有, 内里厨房楼梯装修了一半, 装潢高档。 这是男人租住的海边别墅, 独栋烂尾房, 曾经标价高不可攀。 厨房一开窗就是海。男人将昏死的人拖到最里面的厨房,丢到窗边的墙上。 人昏沉不醒, 与墙重撞,发出闷响。离开男人的手后, 身躯靠着墙缓缓滑落,只剩小半身还挨着墙。 毫无意识。 男人看着地上的人,取下随身携带的锤子,放到橱柜上。 尺绫满脑昏沉,身子靠墙壁,一片黑暗里,他恍惚间感觉后背冰凉。 海水的层层寒气,拍打在别墅上,透过墙传入他后背。尺绫有一点清醒。 耳朵响起模糊声音,水声、尖锐的器械碰撞声……寒气仍源源不断传入他体内。他很冷,连后脑勺和额角都很冷,如坠冰窖。 他的指尖微微一动,摸到瓷砖地面,凉意如水漫透入肌肤,消失的感知逐渐清晰。 尺绫微微睁开眼,看到昏黑的房间。太阳已经下山,压得房间内昏沉沉,像布满乌云。 这是半开放的厨房,一排橱柜,半身的人影正在洗手池前移动。尺绫依稀辨认出,那大概是凶手,将他带到这里的疑凶。 他头很沉,没有一丝力气,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软下去,连多呼吸一口都艰难。他想睡觉,闭上眼,头顺着往后倒靠。 他的后脑勺碰到墙壁,弹了两下,脑袋就要歪一边去。 粗壮男人动作微顿,余光瞥过来,发觉尺绫开始清醒。 水声停住,男人停下戴一半的手套,抓起橱柜台上的毛巾,一边打量气息,一边朝尺绫走过来。 男人跨过尺绫的身躯,两手各抓一边毛巾,用力扯直,到尺绫的身侧,弯腰套在他的颈脖上,紧紧一收。 毛巾勒住脖子。 昏黑房间中,一个人勒住另一个人,在窗边海景上。 尺绫没有挣扎,微弱气息穿不过紧实毛巾,头颅跟随着勒人方向倾斜。脖子上已经开始有淤痕。 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掐断,清醒与濒死感相伴而来,尺绫感觉窒息更为明显,他想要呼吸,却没东西能进入肺部。他张口,空气灌入他的嘴, 喉咙被紧箍的反胃和窒息一同涌来,痛苦从喉咙蔓延,生理之外却愈发愈清醒。 最后挣扎让他抬起手,试图扯开毛巾。男人咬着嘴唇,双手更加用力,尺绫的脖子快勒断了。 他感觉自己身体在被提起,男人勒着他颈脖,奋力直着腰,打开窗户要把他往海里拉,从窗户抛尸出去。 “砰!——” 一声碎响—— 毛巾力度松下去,他的身子急速往下坠,跌落地面上,一瞬间大量空气灌入肺部,尺绫感觉自己的肺要炸开一样,食道涌上来胃酸呕吐物,他不受控制弯腰咳嗽起来。 落地陶瓷声稀里哗啦,尺绫努力睁眼睛,看到满地碎片,容姚正拿着一个瓷瓶头,愣愣地站几米外。 毛巾从尺绫的脖间脱落,男人被陶瓶砸得满头鲜血,懵然一下,看到多出来的一个人后,才站起,摇摇晃晃朝容姚走去。 尺绫的手上,沾到男人的鲜血,一手腥味和黏糊。他一只手扒着墙壁,爬起来,力气刚随着空气灌入又消散。他蹭着墙,踉跄两下。 男人步伐的摇晃,已全然消失,他拖着的步子逐渐厚重,沉稳地直直朝容姚走去。 容姚手持着尖锐陶瓷瓶头,看一眼尺绫,攥紧着手中略显滑稽的武器。 他想走,现在却不能走。 男人马上就靠近容姚,从口袋掏出小刀,眼神直直盯着他,充斥着穷凶恶极和恐怖,像一头充满报复心的狼,马上要撕咬他的喉咙。 在男人准备挥刀的时候,尺绫终于站起来,抓扶的那面墙上全是他手上沾的斑驳血痕。 尺绫大迈步,手臂挎过男人的颈脖,整个人压上去,紧紧勒住夹紧。他的嘴咬男人的耳朵,尝到血腥味。 男人被背后的尺绫冲撞,重心不稳,向前一晃,手立即去抓箍住自己颈脖的手臂,尺绫死死不放,男人尝到窒息的味道,霎时间青筋暴起。 男人身躯一甩,将尺绫摔到橱柜上。尺绫的腰碰到尖锐的柜角,一刺痛,身体虚弱得不由得松手,被粗壮的男人甩到地上。 男人头颅和右耳鲜血淋淋,模样恐怖。 容姚把手上的陶瓶头也往男人头上一砸,男人这次被砸得无动于衷,像一尊被浇筑的石像,转头来看他,抄起锤子。 反流物还在涌出,尺绫身躯蜷缩,手捂腰在地上剧烈咳嗽,每咳嗽一次就剧痛一次。他快痛到休克,视野里看到男人移动的脚步,他伸手一掰。 这点力气并不能阻碍男人步伐,男人踢开他的手,尺绫再次伸出手抓住他裤脚。 “等,等一下。” 男人回头看地面上残喘的他。 尺绫在剧痛中,勉力抬眼,他身子蜷缩得像一条临死的蛆虫,苍白嘴唇颤抖出几个字: “我,让你杀。” 男人停下脚步。 容姚已经消失,不在房间内。尺绫抓住他裤脚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腿,指缝间冒出一块瓷片,用力深深往关节处一剜。 一被尺绫抓住腿,男人就逃脱迈步,瓷片一割,关节刺痛霎时抽走整条腿的力气。粗壮男人措不及防,差点摔倒。 此刻,容姚拿竹竿回来,毫不犹豫扎向男人。男人狠狠咬牙,忍着痛一手就打开了容姚的竹竿。攥起锤子攻击眼前这个多事的麻烦。 容姚来不及躲,在男人攻击的时候,尺绫从地上迅速起身,在旁边一手将容姚扯到身后。 容姚瞳孔收缩。 男人反应很快,在锤子转向落过来时,尺绫夹在指缝里的陶片,直直扎向他自己的左手手腕,割开一道深伤口。 第161章 站在尺绫身后的容姚还没来得及愣,只心头一颤,就看见昏暗不见光影的空中,似乎多出几条连续的血丝,手腕的鲜血涌出。 他满目是尺绫飘动的发丝和后脑勺,闻到他身上一瞬间的血腥味。 鲜血在空中悬浮,化成缕缕血丝,将男人包裹住,男人突愣。尺绫握着自己的手腕,一收紧,拢住目标的漫天血丝就聚拢,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男人还没失去行动力,挣扎着,咬住牙关要继续握紧锤子,模样是继续冲过来。刚起了一个势,尺绫就在一收紧,对方浑身灼烧。 锤子掉落,尺绫松开手腕,男人落到地上。 容姚张大嘴,没说话,只是看着尺绫。 事情结束,危机解除,尺绫的瓷片从指缝掉下去,发出清脆一声响。他身子一转挨到墙上,继续着剧烈咳嗽。 反流物不断从他气管里咳出,随着唾液垂到地上,他弯腰抱着腹部,手腕的伤痕还在滴血。 方才空中悬浮的血丝,已落到地上,成为男人身旁的一道道血滩。 空旷的房间内,尺绫的咳嗽声渗人、响亮,回荡在整间屋子里。 “咳咳。” 尺绫额头挨着墙,看着地面,用手背抹了抹嘴,剧烈的咳嗽终于停止了。 他满额冷汗,嘴唇白得可怕,在黑夜里也能看见糟糕的面色,宛若下一秒就要倒地。 “你,”他看向容姚,声音虚弱得发颤,“有手机吗。” 容姚有手机,还有电。尺绫的手机已经遗失,不知一路上丢失在哪里。 尺绫微微阖眼,垂着头靠在墙上问,“报警了吗?” 容姚:“没有。”他看到黑车驶离,觉得不对劲,但没有确凿事实。刚才跟车来到这里后,一进来就看见尺绫被勒着窒息,顾不上报警。 尺绫说:“给我打一个电话。” 尺绫闭眼喘.息,报出一串号码。容姚照着摁了,两声后,电话接通,容姚把电话递到尺绫耳旁。 “喂。”尺绫垂下眼皮,用力发出声音,“你来了吗?” 司徒辅已落地洱南,尺绫瞬间心头释然,吩咐道,“你过来一下,就现在。” 电话挂断,容姚看地上的人和血迹。粗壮男人还有气,但已经失去动弹能力了。缓好一阵儿,尺绫才走两步,过来望一眼。 “没事。”他还在喘气,轻声对容姚说。 容姚看着这一切,缄言不语。太阳已经彻底下山,屋子没有灯,只能借靠码头上的一盏灯,从窗户透出些许光亮进来。 昏暗的厨房里,看不清彼此面庞,混杂血迹一地,敞开的窗户吹入飕凉海风,两人的发丝晃动。他们都垂头,看地面,什么都不说。 半小时后,外面有车响,容姚绷紧神经,不久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高大,身材板直,像一支路灯。容姚在黑暗中,很艰难才看清对方的五官,大概就是尺绫叫来的人。 什么人。 司徒辅进来时,尺绫抬眼,和他对一下目光。司徒辅迅速看到地面上的人,蹲下来查看,还有气息。 他起身,看到容姚,对上容姚的目光。容姚只觉得他眼神威严,像刀子一样刺入他的思绪。 “你出去吧。”容姚听到对方的一句话,语气还算温和,但并不亲近。 司徒辅又将目光对准尺绫,尺绫与他目光交流,司徒辅说:“你要在这吗。” 尺绫霎时像被电流微微刺中,明白了什么,容姚不清楚那是什么,他感受到尺绫的一刹那的无措。尺绫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微微张唇,却什么都没说。 司徒辅对尺绫说:“你带他出去。” 容姚看到尺绫朝自己走过来,他的脚步有点蹒跚,大概是疼痛使然。尺绫轻轻扯了一把容姚,容姚跟着他走,他们拐出厨房,走到长而狭窄的走廊上,走出了一段距离。 尺绫紧紧贴着他,他没有回头。容姚却想回头。 尺绫说:“别。” 几秒后,他们听到一阵轰然的枪响。 第131章 同流合污 他们坐在司徒辅开来的车内。尺绫在车上包扎手腕的伤口, 容姚盯着他手上的划痕,狭窄的空间里,发出胶带缠布的嘶啦声。 荒凉的别墅里, 没有动静,如一个沉重的水泥外壳, 又如海风中屹立不动的墓碑。 尺绫的手腕还在胶布里渗出血, 容姚上抬目光,看尺绫颈脖, 已是红痕一片, 还带着淤血, 肿胀得明显。 容姚轻声说:“你不用去医院吗。” 尺绫用纸巾抹掉流出的血, 包扎好手腕, 被染红的纸巾掉下去, 瞬时如一只翩翩而起的红蝴蝶,落到两人中间。 容姚想去帮他捡,尺绫用手臂挡住他,“别碰。” 他自己捡起来, 迅速塞到另外一边, 容姚大概猜到原因,不再追问。 尺绫继续抓起几张纸巾, 在手里揉成一团, 本来想沾药水消毒, 还没拿起, 突然停下动作。 他垂头看手和揉皱的纸巾,沾着男人血迹的指尖变得干红。尺绫攥着纸巾一角, 缓缓看着,无意义地旋成小条, 纸巾变得细长。 “你别往外说。”尺绫出声。 容姚没说话。 尺绫的言语并不是命令,而是近似于朋友之间的谈心劝诫,非常柔和。但他没打算告诉容姚更多。 今日之事,尺绫抬头,看挡风玻璃之外。大海昏暗不见踪影,只听到一阵阵沉闷的浪声。 玻璃很厚,像蒙一层雾。 容姚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网上称呼尺绫“尺皇尺皇”,对尺绫来说,这个“皇”是真的皇。 所谓登基,也是真的登基。 今天的人就是来杀他的,不止一个。以前有很多个,以后也会有很多个。 要是尺绫真的顺利按照司徒辅和他哥的安排,成功坐上那属于他的第一的宝座,那今天这件事,按理来说会被定性成刺杀。 他也相信自己会用所谓偏僻小语种,实际为族内文化的书面语,为自己写下一句史实:“壮汉刺绫皇,绫皇绕柱走。” 尺绫很想和别人说这些事情,但他看一下身旁实实在在呼吸着的容姚,他就抿上嘴巴。 他不会给周遭人带来好处,他只会带来祸难。 容姚将目光投向别墅,透过门窗,只窥见黑暗。 他们走出来时,身后的一声枪响,已经预示满是血迹的厨房内发生什么。躺在地上的男人涌出更多的鲜血,连同躯体一起被清理。 网上说得没错,尺绫不是什么明亮的出身,他也不是光彩的产物。带有公职的司徒辅和他相互勾结,同流合污,应是人见人打的害物。 “你,” 尺绫还是忍不住,轻轻张唇,带着犹豫再次强调: “千万,千万不要往外说。” 他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怕容姚,也会像昏死的男人般某一天消失。 司徒辅说过他不够心狠,尺绫知道,这个人秉持利落干脆的办事风格,经常会以绝后患。 容姚也大概不是会因为今天所见所闻,就到处宣传“我的好朋友有超能力!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这种话的人。 “今天,算是,正当防卫吗。”容姚终于,在沉默之中出口。 但容姚已心知肚明,这什么都不算,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尺绫回想自己以前,也不是没在别人面前暴露过,比如说参加变形人生时候,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自己体内里打原矛头蝮的蛇毒。 他没死确实不正常,但其他人也没怎么发现。 王晓知道他身体比较特殊,经常在强悍与脆弱边缘徘徊。但她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这次和变形人生那次不太一样,容姚是切实看见他最本质的能力。尺绫开始有些头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已经算是紧急避险了吧,那阵时候,他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真要让那人砸吗。 他不该让前来救自己的容姚晕过去的。 尺绫感觉自己的脖子愈发肿胀了,容姚说都紫了,该去医院。 尺绫对着车镜子看看颈脖,他不喜欢上吊的感觉,以后要是死,他绝对不选上吊。 他想起同样被自己勒脖子的男人,想到司徒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 “很多人觊觎你,” “要让他们知道,来一个,死一个。” 司徒辅并不是精准用词的人,尺绫想自己大概有过潜意识美化,挑选精准对应的词句,重新组合,但意思的确是这样。 司徒辅从别墅里,走出来了。他和来时一样行走正直,身姿挺拔。 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腥味,反而带进来一点海风吹来的咸水味,很快就消散。 尺绫从驾驶座下车,容姚愣了愣,也跟着从前排下车。尺绫钻入副驾驶,容姚只好进入后排。 司徒辅开门,进入车辆。 他看尺绫的伤势,紧接着打起车辆,窗户一开,风吹进来,尺绫忍不住弯腰剧烈咳嗽。他捂着嘴,转过头。司徒辅说:“要不要去医院。” 第162章 尺绫继续咳嗽,听上去快把肺咳出来,呼吸变得急促。 容姚等不及尺绫回答,在他咳嗽的时候,扒着前座椅替尺绫答到:“去吧,快去。我感觉他要死了。” 他们没有去大医院,尺绫咳得不能自已,手勉力扶着窗口,把头挨在臂上。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医院后,他朝司徒辅比了比,司徒辅把车开到一家医院隔壁的小诊所前。 尺绫歪歪扭扭下车,容姚扶住他,感觉到他身体有点烫。 他们走到小诊所,这是独家诊所,只有一个老医生经营。司徒辅去协商。 尺绫吸了一阵氧后,老医生查看病情,说你这必须得上隔壁大医院,不然会死。尺绫没有听取建议,开始给自己配药。 他给自己做了雾化后,又打了针。在老医生这里高价买了药和雾化器,乘车离开。 司徒辅将他们送回旅馆门口,在经过夜街的路上,尺绫突然喊停司徒辅,在这停一停。 他推开门下车,走路并不稳,司徒辅让后排的容姚也下车,看照尺绫。 容姚连忙下车,小跑跟上尺绫。尺绫状态还算可以,比之前要好一些,不断向前走。容姚愣愣地问:“你真的不用住院吗。” 尺绫没有回答,但他问容姚:“明天还要拍什么。” 容姚答了明天日程,他们还需要在洱南停留数日,此情此景,更重要的是尺绫健康。尺绫走到一个小摊贩前,架子上挂满丝巾。尺绫指了指一条橙色的,说买这个。 摊贩立马给他取下,包好。尺绫掏出一把在车上抓的零钱,花费五十九块。 容姚震惊看着眼前这人,他是想继续工作吗。他们刚刚才经历一场鬼门关,在生死边缘徘徊。 尺绫接过用袋子装好的丝巾,立马取出,戴在颈上,丝巾宽松,恰好遮住他脖子上的勒痕。他们往回走。 尺绫一刻都不能停,更不能让人怀疑。 两人上车,充当司机的司徒辅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开车。不久,他将两人送回旅馆,尺绫下车,再无交流。 容姚紧随着尺绫,走入酒店内。尺绫选择坐电梯上楼。 直至三楼,一路上,两人都抿嘴不语。到门前时,容姚帮尺绫把药提进去。 尺绫一进去,就把丝巾取下,灯光下他颈上的淤痕明显可怖,比两小时前看的还要深色严重。 成员的四人小群里,向晓和李沉星询问他们回来了吗,打来一个电话。容姚给手机插上电,接听电话。 “回来了,我们去逛夜街了,刚才回来的。尺绫手机丢了,不知道在哪里丢的,他和我在一起。” 挂断队友关心的来电后,容姚又逐个回复工作人员,大意是无事发生。他回复了一会儿,对尺绫说:“你要买个新手机。” 尺绫接受这个建议,他浑身疲累,坐在床边,衣服下还有不少伤痕。他开始自己给自己的小伤口上药。 容姚看他绑紧的手腕,还有打开的棉球碘伏,又继续说:“今晚有什么事叫我。” 他替尺绫关上门,停一秒后,走回自己房间。 尺绫没有送别容姚,他自顾不暇地撩起衣服,粗略查看。接着就脱掉上衣,皮肉之下,好几处淤青擦伤。 沾起碘伏,他朝伤口上药,期间忍不住咳嗽几声。他感到自己在发烧,头脑昏沉,换掉一身衣服后,就躺下来。 药水还在身边敞开,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和碘伏气味。 他差点就死了。 他闭眼睛,头脑里冒出想法。 颈脖很不好受,到现在,仍有被毛巾紧紧勒住的恍惚感。他身躯突然蜷缩,在床垫上弹起,再度咳嗽。 他一定不上吊。就算上吊,他也一定不吃东西。 上吊太痛苦,死得不好受,还不划算。 大概是那几针麻醉扎得他昏沉,短暂的肾上腺素褪去,他累得全身上下疲软,力气如水一样泄走。头颅落入枕头,就闭上双目,鼻息缓和。 十多个小时间,他片段咳嗽,都没有醒来。 第二日他依稀听到门外有人喊他名字,听到容姚和工作人员们说话的声音。没过多久,容姚走进来,尺绫这才缓缓醒来。 容姚说:“你今天要不休息。” 尺绫从床上坐起,颈脖上的淤痕并没有好多少,红色的还是红,紫色的周围有一圈青。昨日忘记合上盖子的酒精挥发了不少,他拧上,手拨弄头发,浑身凌乱。 “去吧。”尺绫说。他拆开雾化机,弄上药,吸起第二次。容姚听见他声音似乎隔着一层膜,含着东西,变了声音。 尺绫擦了擦身子,换好药。容姚在一旁等着,并帮他挡下两次准备前来的妆造师,说能帮他化妆。 没有可以遮掩手臂伤口的衣服,容姚给他一件自己的绿薄防晒衣,尺绫毫不犹豫穿上,并在颈脖围上丝巾,毫无妆造可言。 尺绫戴上昨天买的墨镜,两人出门。 在楼下等待的其余两人拿着小风扇吹风,本来还在聊天,一见尺绫和容姚走来,向晓不由得笑起来:“尺绫,你今天怎么全副武装,怕晒伤啊。” 今日气温高达三十多度,紫外线强烈,再加上海边的风都能把人吹黑,防晒情有可原。 “我承认今天太阳是大了点。”李沉星也带上墨镜,做好万全准备,“拍完估计得黑一个度。” 虽然尺绫包裹严实,但还是能看出不可抵挡的帅气。尺绫长相优越,连发丝都是帅气。 他们往外走,准备上公司的车前往拍摄地点。容姚刻意垫底,替他护住视野,以免有人拍到尺绫的伤疤。 尺绫低身上车,在迈步之际,突然发现周围有一辆黑车,对准自己的方向。 他下意识心头一紧,半秒后放松。 尺绫认出来,那是司徒辅。 第132章 买新手机 【睿, 今日西洱南路透】 帖子里开篇就是小分队的照片,2578各一张,还有站在海滩上的隐秘合体照。 尺绫在照片里, 赫然一身全副武装。不仅穿着防晒长袖外套,还戴着兜帽, 墨镜遮着眼睛, 还诡异地缠着丝巾,俨然一副出门旅游防晒的大妈状。 66l:睿7这是怎么了, 一天就这么本土化了。 67l:笑死我了, 7穿这身, 踩着人字拖站在沙滩上, 太松弛了吧, 都不像是富家子弟。 68l:7本来就是最接地气那个, 没有包袱,他在变形人生也表现这样 69l:睿7戴的什么构思丝巾,鲜艳得像假的,我宣布封他为一枝花·尺皇 70l:虽然这样, 隔着屏幕和衣服都感觉睿7好帅啊, 果然帅的人连头发丝都是帅的 71l:听说7昨天和5出去逛街,回来后发现手机没了 72l:尺皇身上的这件衣服, 是不是容姚的 73l:我去, 还真是, 有图为证。老5穿过这防晒衣 74l: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到能互穿衣服了吗 75l:好好嗑。。 76l:57关系一直都很好来着, 但是之前5家一直网暴7是挺幽默的 77l:这俩的cp粉估计要狂欢了,之前被唯粉打这么久, 今天翻身做主人惹 78l:幽默57,好一手互炒 尺绫拍完一早上的安排, 太阳晒得眼睛刺痛,他在墨镜之下也眯着眼,低头。 容姚说:“要不要吃章鱼小丸子。”他们路过小吃街,不少粉丝跟上来,正准备去买给粉丝吃。 尺绫摆摆手,他算了不吃,也不去面见粉丝。 他坐到阴凉的地方,休息一阵儿,肺有些难受,需要坐下来缓一缓。 不远处的大爷扇着蒲扇,翘着腿,投目光来打量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在他们眼中,尺绫就是个穿得邋遢不拘小节的旅客,瘦成竹竿一样略显清秀的拖鞋小伙。 尺绫胸口闷,呼吸略显困难,开始拿起椅子上的公用蒲扇,朝自己扇风。这么一下,尺绫更像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并且有点小钱的小年轻。 大爷开始和他聊,用着乡话问道:“你从哪里来。” 口音浓重,尺绫顾不上呼吸,更听不懂,手却在不断扇风:“啊。” 大爷又问了一次你从哪里来,是不是首都。尺绫茫然地分析着这几个乡音,终究是没听出什么花样,只得连连点点头,对,对。 “你做什么工。”大爷继续好奇问,见着这么多摄像机,嘻嘻笑笑。 尺绫继续啊一声,大爷蒲扇指指远处拍容姚他们的工作人员,“是不是拍电视的,明星?” 尺绫只听懂了一半:“啊,对对。”他无心回答,继续扇风。 没过多久,几个粉丝凑上前来,激动地说想和他拍照。 尺绫的手停了一下,他看远处一直盯着自己的黑车,车上的司徒辅并无表示。 尺绫不再犹豫,脱了帽子,没有脱丝巾和墨镜,与几个小粉丝们合影,还一人派一个签名。 缓了一阵,尺绫不再逗留,他要去买手机。 进入全西洱南最大的电子设备店——北海中心街12号,占地二十平方米的“星通手机店”。 第163章 该店铺业务广泛,包括修缮手机、电脑,办理宽带网线,购置先进智能大牌手机,卖充电器,帮充话费,开手机号…… 手机店内放着好几个玻璃柜台,里面展示着一部部模型机,分别是雪梨10pro,花朵40青春版,金力豪华版翻盖老人机,红大米800标配智能机等等。 看到尺绫独自走进来,前台的大姐坐着,正在磨指甲,问到:“要干嘛?” 修电脑还是修手机,买内存条还是内存卡。 尺绫语出惊人:“我要买手机。” 大姐瞬间顿住,从椅子上起身,打量他一下,走过来,语气都不一样了:“买什么手机?怎么来买手机啊,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款式多得很。” 尺绫绕着玻璃柜看,里面的模型机都积满尘埃。他是第一次独自出来买手机,身上也没带够钱。 他指日常使用的雪梨手机:“这个要多少钱。” 大姐说:“这个雪梨手机非常结实,是雪梨系统的,好得很,这还是最新款的高配置,外面市价卖1万2,我这便宜点,卖你9千。” 尺绫听到9千这个词,转过头,去指模样看上去最便宜的红大米手机:“我想看看这个。” “这个啊。”大姐用手擦掉模型机上面的灰尘,热情笑道。 “这个红大米性价比很高的,买给大人小孩用都好,64g能打游戏能看视频,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外面都是一千二,我是进货价,只买你999。” 尺绫分明看着上面是800标配的字,他没有买下来,而是转向另一个部分。他看到几部土豪金的翻盖手机。 “最便宜的手机是什么。” “最便宜的啊。”大姐迟疑一下,缓缓转过身去。 尺绫见她走到另一个柜台前,那边的每一部模型机都锃亮,连托盘都没有灰尘。 “这个最便宜。”大姐从底下掏出小盒子,是一部半个手掌大小,按键大屏幕小的黑色老人机,看上去跟车钥匙差不多。 “这个只需要149块。但你们年轻人,都是用智能手机的吧,这个只能通话,不能上网也不能玩游戏。” 尺绫说:“我想听听声音。” 大姐只好拆出来,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并且表示对尺绫该行为的不理解,手机刚刚开机,恰好是正午时分。手机报响亮一声: “现在是——首都时间十二点整。” 机器女声嘹亮,带着粗糙的甜美,这让尺绫想到自己的ayi。他掏出身上仅有的200块零钱,买下这一部ayi替身。 他还办一张配套老人卡,只需要7块钱月租,每个月赠送30分钟通话时长。一插上新卡后,尺绫录入他哥、老师、司徒辅,以及其他成员的电话号码。 记下这十来串数字,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大姐勉强赚了办卡佣金和老人机利润,算下来有百来块钱。本来以为的年轻大水鱼,到最后却和村里的普通老人没什么别样,大姐不由得略微失望。 尺绫坐在店里,录入完号码,就开始给他哥打电话。 老人机除了大声没有别的好处,尺绫虽然把手机靠近右耳,但声音漏到他左耳都听得一清二楚。整个手机店里都是“滴——滴——滴——”声。 尺绫自己也觉得声音有点大了,他把老人机从耳边挪出,尝试用菜单调音量。 在他调音量的时候,电话通了。他又凑到耳边:“喂,哥。” “我的手机不见了,这是我的新号码,你帮我去把之前的卡补办一下吧。” “我用这个手机打电话给你,你要接。我已经买一个新手机。” 通话在三分钟内结束,尺绫挂断电话,拨给另外一个人。他对林梓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这次林梓问他很多问题,通话拖长到六分钟,才挂断结束。 尺绫打给容姚。容姚设了彩铃,是一首抒情歌,可是从尺绫的新手机里漏音出来,有一股跳广场舞的bgm味。 “喂,我在手机店买手机了。” “你们先吃饭吧,我等会再走过来。” “我在‘星通手机店’。” 尺绫还赖在星通手机店不走,大姐虽然觉得他妨碍自己做生意,但好在面型看起来还是不错,带着墨镜,能看出来清清秀秀的,颇为赏心悦目。 让他免费吹风扇,也算是少赚一点。大姐不计较这么多了。 不过一阵儿,磨指甲的大姐,只见一群人朝店铺走来。她愣愣,来者都是俊男帅哥,面庞好看得不行。一看就是小明星,背后还跟着摄像机,大姐停下磨指甲,一脸懵然。 他们是来找这消费200块小年轻的。 容姚走到店铺里来,看看他买的新手机,在手上秤了秤。尺绫起身,把凳子搬回原位,说走吧。 到门口外面,李沉星和向晓见到他新买的手机,忍不住嘲笑: “不是,你怎么……哈哈哈哈我无语了哈哈哈哈。” 尺绫对自己的新手机还算满意,毕竟他除了发消息打电话之外,没有其他用处。换了这个不能上网的手机,他连公司的催稿消息都收不到了,非常高兴。 “还能拍照。”李沉星研究,在尺绫内存不到32mb的手机内,留下了一张座机画质大头照。 “挺好。”向晓评价,“我小时候就玩这个。” “适合上学读书用,不分心。”向晓又联系实际,安慰尺绫,“尺绫是个读书的料。” 下午一点钟,手机又自动报: “现在是——首都时间十三点整。” 这下向晓李沉星两人齐齐沉默,还真是老人机。 尺绫拿回自己的手机,放回进口袋里,还拿走砖头大小的老式充电器。他似乎爱不释手,认为使用方便,对该新手机非常满意。 两人一致认为,尺绫是个难得的奇葩,奇葩中的瑰宝,堪比一级保护动物。他们要好好珍惜。 几个人没有在外面吃饭,打包好回宾馆吃。本来说想要到某个房间聚餐,容姚却主动说要不算了,他有点累。这件事情只能作罢。 尺绫提着他的伊面,回到房间。这是容姚出面为他争取的独自用餐机会,他应当好好感谢。 他走到卫生间,往楼下看,司徒辅的车还停在那。今天已经跟随他一天,早上到时候跟着他去海滩,中午的时候在远处看他买手机。尺绫解下丝巾,洗手,打开电视和伊面。 要是自己昨天真的死了,司徒辅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要往上爬,要掌控整个n市,架空n市所有权力,就得借助自己。尺绫吃面条,看着电视里的贪污腐败新闻,心里给司徒辅定了个“徇私舞弊、不择手段”的罪名。 尺绫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起码他吃面条不吃盐这一条,就已经是逆天大罪。 要是数罪并罚,还有玩手机不看消息,看视频不听流行歌,沐浴露必须要花味,留头发不喜欢扎头发这些罪,足够他吃颗花生米了。 他看一半贪污腐败,转台,播刑侦说法。他看一桩杀人案,丝毫不影响胃口。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和他的差不多,尺绫才想起来要重新上药,但还在吃东西,就又抛之脑后了。 他突然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两点多。 尺绫掏出公司经纪人留给他的名片,拨打过去。 “喂,你好。” “请问是n市一中吗?你们还招人是吧。” 尺绫夹着电话,说道。 “我想申请参加一下入学考试,我的联系方式是xxx,名字是尺绫。” 第133章 回家惹2.0 n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这所学校, 每年能出十来个清北,92率高达百分之五十。考前保送到各大名校的有几十号人,竞赛走的也有一只手的数量。 n市虽然是新兴城市, 教育质量却出乎意料的好,生源争气, 经济发达。两所高中都在大区里赫赫有名。 n市外国语学校是老牌学校, 年愈半百,由当地到老牌世家大族联合建立。尺言高中是在这里读的。 本来尺绫预定的是这个学校的学位, 但尺绫不想去, 一来是n市外国语他们家有参股, 要堵住网友嘴避嫌, 二是这学校领导熟人多, 他不喜欢被人盯着。 他主动去打听另一所学校, n市一中,也就是林梓侄子在读的学校。 作为n市第一,大区前十,有四十年历史, 经历过好几次重组停办, 成绩依旧坚.挺。每个学期都会有两三个外招名额放出。 尺绫刚中考完时了解过,托经纪人找信息, 回到n市, 他就去准备考外招入学。 n市实验一中外招不是为了走后门, 为了公平公正, 会把所有报名者公示出来。 在报名结束的第二天,官网上就公示了一份名单, 名单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尺绫排在第二, 十分显眼。 报名者共有六十多个人,位置只有三个。基本上都是其他学校想转学过来的,如第三私立、二中等重点高中的学生。 公示出不到一天,网上就开始流传这份名单。 第164章 【报!尺绫要参加n市一中外招考试】 0l:之前没考好(?) 1l:啊,n市一中是什么学校 2l:n市一中很厉害,清北随便上[去年高考数据图报] 3l:我还以为7之前就上了呢 4l:他中考考完去哪里了,二中还是四中 5l:网传是“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电气控制运行专业。 6l:???中专? 7l:录取名单是这样的,他好像没去报道 8l:分数有无?怎么会上这垃圾中专了 9l:你们不知道吗,之前都嘲过一遍了,指路帖子[传送门]【让我们恭喜睿7被“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电气运行与控制专业录取!】 10l:lz是断网了吗,他之前被嘲了七百多楼,里面铁证如山。。。也有人猜测是少考了一科或者滑档了。 11l:他之前不是考场被干扰吗,没发挥好很正常 12l:粉丝不要洗了,还想给睿7立学神人设吗,嫌嘲的人不够多吗 13l:7真好笑,变形人生就营销没有含金量的竞赛冠军,到了芒就借着“学神”人设拼命拉踩其他人,中考完就大翻车,真恬不知耻。 14l:lz不会是水军吧,又打算来造势?尺绫不会打算走后门进去后又立两年学霸人设,多捞两年钱是吧 15l:y1s1,他就算报了名也考不上吧,n市实验一中分巨高,竞争很大。 16l:想考n市一中其他学生也不是吃素的吧,名单上很多学生都非富即贵,听说去年某个省官的儿子想走后门,都没能挤进去 17l:这是关系不够硬,还是分数不够? 18l:无所谓,最好能公平公正,我喜欢看丈育翻车。尺皇冲冲冲! 19l:上网查了查,n市一中要求出名的严格,而且一中每年外招会如实公布成绩,每个人考多少分清清楚楚,大家等着看睿7笑话吧 20l:难评,7死不悔改要营销学霸人设。事已至此,我只能祝他成功 回到n市后,尺绫立马去医院治疗了,中途还拿着n市一中往年外招考题看,从洱南回来到n市医院,一路上都是司徒辅陪伴他的。 他有点肺炎,不算严重,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医生说要连续去三天,住院保险一点。 尺绫没去住院,他还要赶回家吃饭。今天脖子上勒痕快淡下去,不怎么明显。挂完水,看完去年的题后,司徒辅就开车把他送回尺家。 踏足n市的土地,尺绫才知道外面的地域有多危险。在这里有很多个人护着他,虽然自由度略低,但起码不会被跟踪追杀。 车停在路前,没有直接到门口。司徒辅打开门,让他下车。 尺绫问:“你应该没和他们说吧。” 司徒辅:“没有。” 尺绫才转身往尺家走。这座坐落在郊区里端正的别墅,是他长大的家。 这间房是他爸亲手操建的,有三十年的房龄,用料装潢都是当时最高级,外观设计简约大气,放在一百年后都不过时。 只可惜太偏僻,周围长满绿林,方圆十里都荒无人烟,与隐居别无二致。 进门后,老管家尝试帮尺绫拿外套,但尺绫拒绝了。他拖着行李箱,放在门口,就走到客厅里去。 没什么人,开着暖灯,尺绫在沙发坐下。不到一分钟,他就摊开在沙发上,如一摊烂泥,玩着自己新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 没过多久,人陆续回来了,尺言开门而入,看见瘫在沙发上歪着身子的弟弟,走过去。 “喏。” 尺绫玩着贪吃蛇,视野中突然闯入一张电话卡,他抬头望望,贪吃蛇撞墙over了。 “电话卡。”尺言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在他打电话来说丢失时,就帮他补办了一张。 手机里露出结算分数【679分】,还有一个巨大的像素字嘲讽【game over】。尺绫继续瘫着,接过电话卡,在手里翻转看看,没看出有什么区别。 尺绫坐起来,往手老人机里插电话卡,他哥笑:“挺好。” 尺绫觉得他哥对他很好,就算觉得荒谬也不会嘲讽他,就算嘲讽他也不会很明显。手机弹出偌大几个字,显示新卡有了信号。尺绫抬头,看他哥,尺言却往屋子里面去了。 司徒辅说没告诉他,但尺绫感觉他哥已经什么都知道。他没理,继续玩贪吃蛇。 很快,老管家已经将今日的饭菜摆放好,可以用餐了。 大概是尺绫回来,管家专门做了甜口肉,还有水煮的西蓝花。 尺绫拿着碗,大家还没入座,他就夹西蓝花了。大哥尺平进来,眼镜下扫他一眼,大概是对他这个行为不满,认为有失家教。 尺绫不管,继续吃自己的西蓝花。他不仅要吃西蓝花,还要沾叉烧酱吃。 尺言给他倒汤,林老师也进来了,扎去头发。她刚下班,开车赶回来,见到尺绫就热情打招呼。 “旅游好玩吗。” 尺绫抠了抠颈脖,停止吃西蓝花,抬头答道:“还行。” “不是说有海吗,有没有拍照?”林梓坐下来。 尺绫说:“手机丢了。” 这件事和林梓说过,林梓问他买新手机了吗,他说买了,但没把自己的新手机拿出来给大家看。 林梓没再追问,换了话题,喝汤,“什么时候有空啊,接下来还有工作吗?” 尺绫说:“不知道,要看安排。” 接下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聊天,尺绫专心致志吃饭,他喜欢叉烧味的西蓝花,和西蓝花味的叉烧。专为他做的甜口肉太油腻,他只吃了两块。 话题聊着聊着,又拐到尺绫身上,这次是尺言突然问: “你是不是报了一中?” 尺绫顿一下,点头:“嗯。” 林梓惊喜,“外招?” 尺绫继续应:“嗯。” “不想去外国语吗。”尺言夹菜,询问道,这是他为尺绫安排的学校。 “不想让他们看着。”尺绫埋头吃东西。 尺家是n市外国语的氏族股东之一,他进去后,要是想要保送名额,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但里面的领导都是些老东西,进去后,尺绫估计一天到晚要被盯着,在老东西眼底下做人。 尺绫以后是要接班的,来管这些老东西的,他才不要被老东西们拿捏。 尺言点点头,他表示认可理解。尺绫有自己想法,算是飞跃般的进步。 要动用关系进n市一中也不是不行,只是必要性不大,对尺家来说,外国语里的资源都能用,而一中里的就不一样,他们手伸不了这么长。 尺绫考进去没问题,就算考不上,大不了回外国语挂个学位。 尺言任由他,尺绫能自己做选择。 吃完饭后,尺言将尺绫送回公寓,在车上,尺绫玩着俄罗斯方块,尺言问他: “出去一趟,有什么体会。” 尺言已经知道他差点死在洱南一事,尺绫不知道是他哥如此神通广大,还是司徒辅泄露消息。 “还行。” 尺绫没什么体会,但他的确感受到n市的好,在这呆一辈子,能安逸到去世。 n市于他而言,就和温柔乡一样,跟后花园没什么区别。 这片地区比较特殊,属于两方势力互搏,一个是久久扎根在此的世家大族们,他们自持有权有势,自己划成一个封建圈子,与外界并不互通。 另一个就是上头派下来的公权,屡次对世家大族们重拳出击,却无功而返,到后来只能和谈。 论起来,尺绫当属贵族二代。他爸白手起家,孤儿天崩开局,靠自己爬上权力顶端。一当上世家大族的领导者,就大刀阔斧,整得两方势力都心生畏惧,叫苦连天。 他爸死了,该轮到尺绫接班。尺绫太年轻,把握不住老东西们,上头对他也虎视眈眈。所以他哥才把他捧成大明星,让他尽可能暴露在公众底下,保护他安全。 拥有公职背景的司徒辅,无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今时今日,司徒辅已经架空n市权力,借的是尺绫的名义。 n市是尺绫的n市,起码法理上是这样的。 “你先不用考虑这么多。”尺言指尖摩挲反向盘,没有回头,只是对后排的他沉声,“现在还轮不到你操心。” “那我现在要干什么。”尺绫对未来清晰,对现在却迷惘。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权力。 “读书。”他哥答,语气比聊天要严肃一点,“或者工作。” “最好考个好大学。让人挑不出毛病是你现在的任务。有好学历,会帮你镀金。” - 两天后,周六。 前来参加外招的学生,戴着眼镜,木木地站在考场外。 他们听说今年竞争格外大,题目难,能拿一半分就基本稳进了。大家都在钻研疑难题目,同时准备好面试口语,背水一战。 有人听说这次外招,好像有风很大的什么明星也来参加。尺绫的名字有点陌生,也有点熟悉,终于有同学想起。 第165章 他们本来以为对方只是营销,立学霸人设,不会来参加考试,网上都是这样说的。毕竟n市一中不缺水赛冠军,更不喜网红明星。 就算来也是另开考场,或者干脆走后门,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考,公平竞争呢。 没想到,他们在树下拼命押题背书,阳光透过绿影的时候,一抬头,却看到对方的身影。 他们愣愣,只见尺绫正在考场门口,手拿一支笔,和其他考生一样等待着,非常安静。 第134章 入学考试 “那个是不是, 尺绫?” “是他吧。” “就网上那个明星吗。” 尺绫出现了一下,有几个女考生立即认出,她们兴奋一阵, 居然真的能在考场见到真人。 隔壁的其他考生听到“明星”两个字,抬头看一眼……模样确实要出众一些, 气质清秀, 一眼就能从普通学生中辨认出。 但他们并不感兴趣,长得再好看, 名气再大又有什么用, 实力不行照样刷下去, 净搞些噱头。 众人迅速投入回备考状态。 考场开始点名, 进场。他们每人都有一个考号, 先是一百二十分钟的笔试, 考完笔试后,立马就会逐个面试,在同一天内搞完。 如此安排,非常考验心态, 堪比高考时的高压。但凡因为笔试心态崩了, 面试就会拉胯,考生压力可想而知。 六十多号人, 启用了三个教室当考场, 座位得稀稀疏疏, 每个教室两个老师监考, 作弊的可能性为零。 “他和我们一个考场啊。” 有考生嘀咕。 尺绫在三号考场的第4个,他拿着一支笔, 没有其他文具。 这未免太简洁,显得其他做足准备, 提了满满一袋铅笔水笔全套尺子来考试的人过于紧张,准备过头。 “考号,身份证。”监考老师索要了证件对照人脸,又问,“什么名字。” “尺绫。”尺绫答。 监考老师把证件还给他,调侃道,“身份证这么新啊,刚办的?” 这身份证确实是刚办的,尺绫接回证件。他有很多个这种证,基本上都是短期和一次性的,用一次审批一次。 他进入教室,找到位置坐下。 教室空荡荡,地上的瓷砖缝里连垃圾碎都没有。 尺绫看自己的脚,特意踩了踩瓷砖,看看有没有硌脚的碎屑。又试摇桌子,杜绝咯吱响的可能性。 他吸引不少进考场学生的目光,每个考生进来,都忍不住看他一眼。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美貌。 “看样子还有模有样的。”几个考生心里想。 “不过一中的题难度巨大,等会就轮到他抓耳挠腮了。”几个同场考生也坐下来,整理好自己的问句,不再去看他,等会可是一场苦战。 考试准时开始,老师径直发下来试卷和答题卡,大家迅速翻开试卷浏览,有的人只望一眼,动作就慢下来。 好几类题型,他们都没见过。 笔尖唰唰声响起,主三科加物化生的综合考卷,总有些题目比较简单,大家都先挑自己会的做。 尺绫则不然,他从第一题开始,有条不紊,不紧不慢。 接近六张的试卷,写起来总归很吃力,但凡有一道题卡了卡,就极大可能做不完。 坐在尺绫隔壁的一位考生以飞速写完一面,翻过来,目遇一道主观数学题,来不及思考,刚要下笔,笔尖就突然顿住了。 ——不会。 紧张起来,他连题目,都有些看不明白,那种感觉像是晕字了。 他拼命用笔尖圈关键词,试图汲取有效信息,硬着头皮写第一小问,重新计算三次后,终于拿到第一小问的3分。 此时,他听到隔壁的尺绫也翻页了,遇上与他一样的数学主观题。 他忍住不去被扰乱,握笔抓紧进度。 第二小问难出天际,答案是在第一小问的思路上建立的。考生花了这么多时间去计算第一问,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剩下4分。他要能拿到,别人拿不到,就算是一种胜利。 思路、思路、思路。 他落笔凌乱,在计算到一半,发现中间算错的时候,他听到隔壁稳定的落笔声。 尺绫写完了这道题了。 考生呼吸停滞,心跳得扑通扑通快,不是……尺绫已经在写下面的两道题了。 他分明清晰地看见,他的答题卡上,写满了清晰的数学答案。 考生慌神了。他愈计算愈错,屡次之后,只得被迫放弃这道令人心慌意乱的题目,浪费了整整七分钟。 而此刻,身旁的尺绫,已经超过他两道填空题的进度。 尺绫写得很顺,笔几乎没放下来过,读题的速度对比其他人稍微慢一点,但基本上一读完题,答案就出来了。 他能感觉到题目比往年的要难一些,有些出得很偏,但偏偏他知道,也基本都见过。 就算是没见过的题型,于他而言难度也不算很大,只是要多花两分钟思考。 一百一十分钟的时候,他基本写完试卷了,开始回去查漏补缺。 其他考生都还在奋笔疾书,起码还有三两道大题没能写完。 宣布考试结束的时候,他是三考场里交卷得最干净利落的,其他人都埋着头,笔还和试卷依依不舍。 出考场,面试工作就组织起来。尺绫看看自己的顺序,排在中层,估计要等好一段时间。 考完试的考生们,无一不是垂头丧气,或者是严肃着脸,准备着面试片段的口语练习。 有候场室可以提供座位,考生们也可以自主选择在考场附近徘徊学习。尺绫坐在了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周围有不少练习英语自我介绍的考生。 背诵声朗朗,发音标准,称得上是悦耳之音。尺绫也拿出自己的资料,看了一阵儿,对要问什么有个大概了解。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尺绫的面试。 出来的考生信心满满,尺绫报考号进去,三个老师坐成一排,充当考官。他坐在对面,开始问他问题。 第一个是英语对话,相当于变相的听说测试,还需要即时的论述能力。尺绫口语并不算好,说得慢一点,但好在语法严密,思路地道,考官看出他的外语能力扎实,笔试应试不错,给了个高分。 第二个是和选科之类的挂钩,期间还夹杂一些知识点,稍有不慎就落到坑里。好在尺绫性子磨蹭,听得慢说得也慢,没出大差错。 第三个问题的氛围就轻松很多,有什么才艺啊,性格的自我介绍啊。尺绫倒真没想过自己的才艺,非要能说出口就是速算能力强,基本脱口而出,而且对图像敏感,一看就知道方不方圆不圆。 考官知道他的身份,拿他打趣儿,怎么不说唱歌跳舞,在电视上跳了大半年呢,几亿人看过他的身姿。 尺绫不知道该说什么,如实答道,“我唱歌跳舞都是最差那个,这不算特长吧。” 考官们笑笑,让他出去了。尺绫看自己的手机,时间已经十二点多,n市一中说前来考试的考生可以进食堂吃午餐。 他坐公交车回家,需要一个多小时,找人来接他也需要等半个小时。 思索一下,尺绫干脆在食堂解决,反正他吃什么都差不多,外面还可能有狗仔跟着。 他走入一中食堂,看到阿姨们打好的饭,凭着考号拿一份,找个角落坐下来吃。 他很久没在食堂这样吃过饭了,上一次还是在选秀节目的时候。他吃了足足三个多月的食堂。 菜大概很实诚,和平常差不多,两荤一素一汤,鸡腿一个,青瓜炒肉一个,还有标准硬邦邦的水煮包菜。 尺绫打一碗紫菜蛋花汤,喝进嘴里,全是味精的味道。 有考生也看到他在食堂进食,不禁惊喜,隔着远处观摩。还有人拍下照片,转头就发到朋友圈里。 他们还以为尺绫这种有名的流量明星,餐标都是百元一顿,什么烤肉火锅养生膳食轮流换……总之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忍受这种堪称猪食的包菜青瓜、以及漂洋过海前来的美丽国鸡腿。 尺绫喝完味精水,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拿纸巾擦擦嘴,就端起饭盘子收拾好。 吃饭的大家,目光纷纷偷看他,想要故作镇定却忍不住好奇心作祟。 “他还挺,亲民的。”一个考生说。 “我猜你想说‘接地气’。”另一个考生说。 “不过他也是学生年纪,来读书的,比我们差不多大吧。这么学生气我觉得很正常。”另一个考生讨论。 尺绫回到大门口,公司的车已来接他。尺绫上车等公司将自己送回别墅,在车上玩俄罗斯方块。 他喜欢玩俄罗斯方块,只可惜按键不太灵敏,最高成绩只有三千多分。 去赶了个通告,玩了两天俄罗斯方块后,成绩出来了。 最先知道的是黑色老人机,因为当初尺绫报名时,填的是自己的新号码。但短信到来时,尺绫忙于工作,没时间拆开看,于是尺绫是最后知道的。 第166章 第二知道的是网友,早上发通知,中午就公示名单了。翘首以待的网友们每天都守在一中官网,导致系统崩了两次,最后是社交软件号最先发出来。 两分钟不到,论坛就冒出一个新帖子。 【报!尺绫考上n市一中了】 0l:笔试第2,面试第4,综合成绩第2,有小分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 有图有分数,还有学校公示,盖了红印章。刷新一下,就盖新的一层楼。 2l:不是吧,还真让他考上了? 3l:这成绩,nb。 4l:你信他成绩是真的,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5l:特意设置了面试环节,好暗箱操作是吧? 6l:怎么可能呢在面试暗箱操作,他面试排第四呢,拖后腿了 7l:该说不说,睿7脑子确实灵光,考上也不出奇 有夸赞就有质疑,毕竟n市考试对外不透明,又不是网友们盯着他考试,无论什么成绩出来,都肯定能挑刺。一时间,质疑声扑面而来。 8l:这么快又立学霸人设了?7家粉丝还真的急,整天装路人给7贴金 9l:这么喜欢一中,绫皇为什么中考时不考呢,去了中专呢?(疑问脸) 10l:动手脚了吧,肯定有猫腻 11l:说个好笑的,全职备考的重点高中学生,考试考不过九漏鱼流量 12l:第四名真惨,被尺皇挤下去了 13l:已经有家长要求n市一中公布试卷和面试视频了,他们也对尺绫入围有异议 14l:支持!我爱看热闹! 15l:呵呵,我把话放这了,尺绫没走后门我就跟他姓,指望着富家子弟和普通人走同一条路线,怎么可能。太天真了。 16l:哈哈,有人向教育局举报了 17l:举报什么?对家举报的(?) 18l:7对家们,冲啊!冲爆尺皇!让他没书读! 19l:n市一中汗流浃背了,收个尺绫,惹一身祸 20l:有什么好惹祸的,要是公布了尺绫的答卷,能证明他确实有料,不就谣言自散了吗?要是拿不出来答卷,n市一中自己就有问题咯。 21l:n市一中:懒得理。 22l:好耶,尺皇又要翻车咯 第135章 一份礼物 尺绫的成绩, 在网上引来数不清的质疑,并引发一场粉丝间的对搏骂战。 在短短几天内,n市实验一中收到了上千份关于尺绫的投诉信。众人皆建议, 公布试卷和答题笔迹,以示彻底公正。 n市一中并无任何表示和理睬, 也未有做任何回复, 投诉信挤压,官网上的投诉渠道也因太多人挤入而崩坏, n市一中也没有维修。 “……” “一中这么有个性的吗。” “不肯回复就是心里有鬼!” “人家一中凭什么要回复你们这些闲得没事做的网友?” “不同意尺皇入学!学校不作为!考试失公正!!” 学校不理睬, 网络上闹得不可开交之时, 突然出现一个匿名老师, 带着几张匆忙模糊的照片, 在社交平台上公布出来。 这几张图一下子吸引了八卦人士, 座机画质的照片,以及熟悉的红笔批改痕,一下子增加可信度。 尺绫的试卷和笔迹在网络上流传。 “这真的是他试卷吗?” “是,内部人士的pyq传出来的” “题目对得上, 字迹也对得上。” “我怀疑是睿7造假, 被质疑后自己抄一份答案,这东西造假多容易。” 没头没尾的几张图片, 虽然看上去有模有样, 但不排除故弄玄虚, 还是有些许网友不相信这份几乎全对的试卷。 有网友质疑, 就有网友回应,立马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网友出来反驳: “你管这叫抄答案?他的答案比参考答案简洁多了, 纯纯竞赛思路。” “我也觉得这笔迹不像抄答案,很明显看得出思考过程。” “分数确实排第二, 名正言顺考进来的。我朋友是一中老师。” 一个知名教培名师,前一中老师终于忍不住蹭这波流量,义愤填膺地打下一段话:而文案是: 看不过去了,问了前同事。不知道网上为什么对一个孩子恶意这么大,试卷没流出来之前能理解,流出来之后还挑刺,考了个名校都能被网上骂十天。真不理解。 同时发了一张与前同事的聊天截图: 【尺绫的试卷得分没问题,网上流出来的是真的】 【答题卡手改,我去围观过,客观题几乎全对】 咄咄逼人的网友们在面对铁证如山,终于闭口不提。他们发现越是攻击尺绫,就越显得自己跳脚和无知。本来想要黑他,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尺绫的垫脚石。 论坛更是上演大型打脸现场,盖了百十层楼的质疑楼,全都被一张试卷推翻,前面还有不少人要改姓、倒立洗头。 上百万浏览量讨伐尺绫的动态,底下评论一改风向,全是反转嘲讽。辱骂尺绫的痕迹像自动被抹去,没有任何道歉声。 网络氛围又像是被浪覆盖,所有辱骂和挑刺都沉底。被打肿脸的小丑换了个号,秽土重生。 - 林博文在学校里,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声,说要转学来一个明星。 林博文心里一顿,头脑有些发白,没听清她们口中说的“明星”是谁。他不关注这些传闻,但心中隐约有了个人影。 没过多久,年轻的任课老师走进来,准备上课,与同学们笑谈:“都听说了吧,我们学校进了一个明星,班里有没有喜欢他的啊。” “老师,他是不是进我们班啊?”立马有同学发问。 年轻老师思索,回答:“我听说好像是3班吧。” 3班是普通的物理班。林博文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整天脑袋都想着尺绫。他稀里糊涂听完课,就背起书包放学,往姑姑家走。 他还会遇到尺绫吗。他一周放一次学,这几个月里共去他姑姑家三次,但都没遇上这个明星。今天会有机会吗? 虽然毫不关心什么舞台什么歌曲,但有机会结识且见面,林博文感觉自己突然变高端。 他还可以发个朋友圈,不对,他不是这么轻浮的人。 考进来的会是尺绫吗,他是有这个魄力的。林博文认为对方智力和自己不相上下。 自己有个的明星人脉,应该也不奇怪吧。要是再拉近一点,甚至算得上是有亲戚关系。 林博文胡思乱想着,走到电梯前,手忽地一颤,脚步转向楼梯。 再夸张一点,那日的电梯惊魂,他们简直是有过命的交情。 摁了门铃,林博文脑子里还在想着要不要在同学面前不经意透露自己的人脉,怎样才能显得云淡风轻、坦然自若。 他能趁这个机会,好好树立一下在同学面前的形象。 门突然打开,林博文恍然一滞。 眼前人是尺绫。 尺绫头发重新染了棕色,但样貌还是一顶一的好。林博文恍惚间感觉自己看到电视里的人物,对方也确实上过好几次电视。 尺绫给他开门,就转身走回沙发,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剥着橘子,电视里播的是某个热门综艺。 林博文关上门,走进来,脱下书包。 他有点想靠近尺绫坐,但又觉得太拉低身价,别扭的他内心两个念头互搏。自己真的不是舔明星,也不是刻意去靠近拉关系。 一阵犹豫后,他假装若无其事一样,坐到小沙发上,伸手剥一个小橘子,他和尺绫之间直线距离一米半。 林梓呢。林博文回头找。 “她出去了。”尺绫说,看出他的心思。 尺绫将橘子上的脉络,都细细剥下来,那对手骨节分明,和橘皮相映衬。 林博文忍不住瞥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手尾指有一层茧,几只手指微微变形,都是做题写出来的。 想要尺绫那样的手,必须先天条件好,后天还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写字都不能多写。 尺绫剥完橘子脉络,掰开两半,递一半给林博文。 “吃吗?” 林博文愣愣,惘然接过。 尺绫开始边看电视边吃水果,林博文也掰橘子吃,他对比尺绫,明显是更拘谨的那一个。 林博文只好打开手机,他上浏览器搜尺绫的信息,看到一个营销号发的推文,标题是“当红流量考上知名高中,是实力还是后门!?” 内容像是人工智能胡乱写的,前言不搭后语,千来字都没有结果。 林博文又翻了翻,什么都没有。他不太愿意直接问尺绫,这种行为,显得自己低贱八卦,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谈话的程度。更何况自己也是个疏离清冷的人设。 根据指引,下载了微博,搜索“尺绫”二字,顿时弹出好多骂得不堪入目的话语,他皱皱眉,立马快速划过,在夹缝中终于见到有关尺绫与n市一中的词条。 【报!尺绫考上n市一中】 【尺绫走后门】 第167章 【n市实验一中外招名单公布】 他看着各种字眼乱飞,隔着屏幕,都替尺绫感受到攻击性。幸亏有反转,嘲讽质疑已成为过去时。 林博文提取信息,得出结论:尺绫要成为自己的校友了。 得到内心确信后,他咬咬唇,扶着眼镜,极力不去看尺绫。 林博文独自坐着,又想象到某一天跑完操,同学们在讨论尺绫时,他往教室走回去,迎面却碰上眼前这人。尺绫主动朝他打招呼,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他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嗞——铃铃铃——” 手机突然震动,响起铃声。林博文的脑海畅游被打断,他慌忙掏出震动的手机。 是林梓打电话给他。 “喂,姑姑。” 林博文接听,故意放大声音,借着手机侧过头去,怕被尺绫看穿刚才龌龊的想法。 林梓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在买熟食,什么烧鸭啊,粉丝啊都有。” 林博文愣,哑着口答道:“我吃什么都行。” 林梓打算换个人问:“还有个尺绫应该也在,你给他看看照片,问他想吃什么。” 林博文连忙把手机递给尺绫,又把通话点扬声器,让俩人自己聊,自己退得远远的。 通话大概持续两分钟,尺绫点两个菜,一份凉拌青瓜,一条五香肉卷。 “够了。” 林博文拿回手机,他和姑姑再见。 “你今晚在这吃吗?”林博文终于找到话头,尴尬地顺着问。 尺绫大概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对面会突然提起话头,看林博文:“嗯对。” 林博文硬着头皮,强行蹭话:“你是不是考去了我的学校?” 尺绫拆着第二个橘子,继续看电视:“一中吗,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难道真是走后门吗。 林博文开弓没有回头箭,干脆厚着脸皮到底,继续问:“你选什么科啊,转进来上高一还是高二。” 尺绫答:“高二吧。” 林博文生硬提出几个问题,尺绫全都答了。还说到饭堂还挺好吃的。 真的假的……林博文差点没掉下巴。那饭堂,叫好吃? 尺绫很容易养活,只要有基本的碳水就能维持生命体征。不过多久,林梓就下班回来,她路上顺便买了菜。 她下午本来是休息的,只可惜最近学校事务繁忙,又突然被叫回去,尺绫是四点到她家的。 她去热菜,尺绫按照吩咐煲了米饭,林梓打开:“你怎么放这么多水啊。” 今晚的饭软成一坨,黏在一起。尺绫上一次煮饭还是在变形人生,那是柴火烧的,需要多放水,他忘了自己用的是电饭煲。 尺绫不太适合下厨房。 今晚按道理来说,只有林梓独食,现在有三个人,也算是凑齐一桌。他们吃了饭,洗完碗的时候,林梓的丈夫尺平才归来。 尺绫立马起身,打算走了。 “等会啊,还有甜品。”厨房里的林梓说。 尺绫只好重新坐下。 林博文礼貌叫:“姑丈。” 尺平脱下西装外套,走进来,尺绫刻意躲开与他对视,目光一挪不挪看电视。 氛围有点奇怪,林博文再次感觉到了,这两人不仅不熟,还有点陌生人甚至仇人的感觉,一句话都不说。 林梓端出来糖水,还拿了牛奶,“能吃了。”她抬头对丈夫说,“你要不要。” 尺绫剪开牛奶,倒进糖水里,碗里瞬间绽开白色的花。 林梓也端一碗给尺平。尺绫迅速喝完,就想要走了,看上去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尺绫起身,准备往外走。 拿着糖水碗的尺平,突然出声:“等一下。” “坐下。”尺平语气里带命令的意思。 被点到的尺绫只好压住身体,重新坐回凳子上。 林博文感觉气氛微妙,这是要干嘛。只见他的姑丈打开皮包,拿出一个深色长盒,放到尺绫面前。 “你的。” 尺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 线条流畅,做工精细,尺绫从头到尾审视一下,没有多余的累赘,也没有品牌标志,设计非常优雅。 这是一支高价定制的钢笔。大概是算作他考入一中的奖励。 从设计、开模、铸造,都仅此一支。尺平说:“你也要有支自己的笔。” 尺绫对着笔犹豫一下,把钢笔收起来,放进盒子里,他并没有说谢谢。但他出门的动作明显没这么急促了,比先前缓和。 尺平仍旧站立,一只手插着兜,弯腰端起糖水,站得很端正。 两人没有再次交流。 尺平的目光却注视着要离去的尺绫背影,抿一口糖水,没有说话。 第136章 高中尺绫 九月份的时候, 学校就传闻着要转进来一个爱豆,大家看到公示的信息,纷纷期待。 可直至寒假过完, 这个爱豆还没来。本来热情满满的同学们,都快忘了这回事。他们这个素未谋面的同学, 出现在各个台的节日晚会上, 出现在各个综艺里,唯独不出现在他们班级里。 一整个学期过去, 还没见到真人, 就已对所谓爱豆祛魅, 再加上高三愈发愈近, 大家埋头苦学, 对这件事情不再关注。 终于有一日, 老师突然叫班长清扫出一个空位,要说转进来一个同学。 班长没多想,把已经准备出国,不来上学的同学位置清出来, 新同学的位置坐落在第三列的倒数第二排, 自己的隔壁。 光线充足,视野开阔。转头还能看到窗外风景。 又是两天过后, 转进来的同学还没来。班长觉得有点奇怪。 在某一个星期四, 阳光明媚, 春意盎然的时候, 班长从后门走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糖精味。 她定眼, 突然看到预备空着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班长愣愣,新同学? 她一眼就认出, 这背影是谁! 班里面没几个人,只有几个男生路过打闹,尺绫坐在班级里面,几乎没什么突出感。 尺绫头发挑染,里面穿私服,外面穿一件宽松的校服外套,嘴里嚼着一颗软糖。他刚刚赶完通告,午饭都还没吃,就直接让公司载他来学校。 窗外的绿叶摇曳,重重叠叠,像是晃影。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教室里很明亮,氛围温馨。 “你好。” 尺绫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这个貌似是隔壁桌的同学,主动打招呼。 “你,你好。”班长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闻到那香香甜甜的气味,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班长遮掩着,收起笔袋上的文州亚克力挂件,顿感浑身莫名不自在。 尺绫从柜筒摸出几颗水果什锦糖,递过去,问:“你吃吗?” 他的柜筒里放着一大包什锦糖,花花绿绿,五颜六色,飘出淡淡的果香味。 班长面对自推队友的热情,感觉到些许不真实,懵然地接过水果什锦糖,尺绫继续玩手机。 她单推文州有一年多了。其他成员没怎么关注,现如今切实看到自推的队友,心生奇妙感觉。 她连带着舞台和物料,在屏幕上看见过不少次尺绫。她并没感受到粉丝吹的神颜。现在看到真人,还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她只有一个念头,尺绫的确不太上镜。 在她看来,尺绫的长相,与其说是好看,不如说是清秀。班长从屏幕上看他的长相,就感觉到性格带着些许懒意,如今失去了滤镜,懒意更加明显,反正不是主动性强的那一类型。 他的动作也确实挺懒的,靠在椅子上,垂着头,看着就不像上课会举手,顶多每天交交作业。 “什么时候上课啊?”尺绫看着手机,突然询问她。 班长愣愣,“啊,下午没课了。” 一中今天下午要开学生的宣讲会,还要搞社团活动,基本上是不开课的,所以班里才这么少人。 尺绫在手机上点了点,发出一条消息,继续询问:“西门在哪边啊?” 班长以为他在点外卖,于是解释:“西门是偏门,要从操场走过去,东门是大门。一般拿东西和出入都是西门,东门只有放学时才开。” “谢谢。”尺绫打几个字,发出数条信息,看着手机回应道,嘴里继续嚼水果糖。 班长攥着藏在手心的文州挂饰,内心似乎有一阵欲望,但面对不怎么相熟的尺绫,她还是没出声。 一个女生班里的闻讯走过来,嘻嘻地对他笑,提出请求。 “尺绫同学,你下次来上学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个文州的签名呀。我喜欢他好久了。” 尺绫答应了。班长目瞪口呆,居然还能这样直白地提要求。 看一会儿手机后,尺绫突然站起来,班长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有些惶恐。 尺绫披着校服外套,戴一个口罩,顺着楼梯走下去,沿操场方向找到西门。保安大叔正在值班,而门外带墨镜的文州,提着半打奶茶,说要送给他。 第168章 “这么多?”尺绫看到,蹙眉。 “我怕你饿死在里面。”文州说,从栅栏抬高手,递过去,“全糖,你的最爱。” 尺绫把奶茶扶正,文州继续说,“冰、去冰、常温、热,你喜欢什么。” 文州还买了一大塑料袋面包蛋糕给他,都是他爱吃的甜口。尺绫拎过塑料袋和半打奶茶。 保安大叔说:“不能点外卖啊,不能点外卖,不然我要扣工资。” 文州嚷嚷回去:“我看着也不像送外卖的吧。” 尺绫在保安大叔处做了登记,温声:“他是我朋友。” 文州盯着他不伦不类的校服:“我说你就是找罪受。” 他真不理解,事业大好、蒸蒸日上的尺绫,居然刚下通告,就来打卡上学,放弃美好的自由时光。 按照尺绫现在的发展趋势,闭着眼都能财务自由,想去哪里去哪里,三年走完人家奋斗三十年的路,何必还要吃读书的苦呢。 尺绫拆下奶茶的纸杯套,拿着保安大叔的油性笔,递给文州。 “啊?”文州迷惑。 “帮我签两个名,”尺绫说,“答应别人了。” 文州谈条件:“一个签名一局游戏。” 尺绫选了热的奶茶,当场就插吸管喝起来,坐在大门边的花坛上,按照承诺陪文州打了pvp游戏。 他打游戏很安静,文州打游戏很激动,隔着铁门十五分钟后,两人最后输一局。 “完蛋了。”文州两眼一黑,分都要掉没了。 尺绫说没关系,他也快掉没了。两人还可以参加同一级别的排位,继续奋斗。 “不打了,没什么意思。”文州觉得尺绫也菜,两个菜鸡一起打游戏,只能被虐。 文州的探监到此结束,他转身上车,他是专门来为没吃午饭的尺绫投喂的,顺便找一个人打游戏。 尺绫提着奶茶和蛋糕,上楼梯,回到班级。 尺绫回到班级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回到课室,原本聊着天的各位,纷纷把目光投向后门。 她们有些拘谨,几个大胆的主动凑过来,迫不及待和他讲话。尺绫把奶茶放在桌子上,说:“你们有想喝的吗。我朋友给我带的,喝不完了。” “哪个朋友啊?容姚还是文州?”有女生嘻嘻问。 尺绫答:“文州。” 之前请求他的女生,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激动地跑过来,“他走了吗,天啊他居然来了吗。” 尺绫掏出摊开的纸杯套,上面赫然是文州的签名,女生兴奋得无与伦比,捧着杯套跑开。 奶茶也被大家一抢而光,毕竟是明星亲手带的奶茶,不图免费也图名头。 尺绫手里只留下半杯奶茶,和一个空袋子,他把纸袋挂着桌子边上。 社团活动开始,大家散开。 班长看着桌子周围散去的群人,以及在桌面一边收拾,一边吃草莓夹心面包的尺绫,心中不知所感。 尺绫看见她,周围冷清下来后,伸手从袋子里,掏出另一张纸杯套。 班长愣愣,接过纸杯套。 文州的亲笔签名,还新鲜着。 她抬头看尺绫。尺绫咬面包,“我看你的桌上有他的周边,我以为你喜欢他,顺手就让他多签一个。” 班长张合嘴巴:“谢,谢谢。” 草莓夹心面包的味道也甜甜的。班长收起文州的签名,放入最重要的文件袋里,严丝合缝夹好,却尽力动作不大,假装矜持。 尺绫吃半个面包,伸手喝一口水。没过多久就快放学了,他又把文州送来的一大袋面包蛋糕分给周围人。 班长有幸拿到个抹茶味的夹心。准备放学的时候,她主动提出: “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把你拉进班群。我是班长,有什么事可以通知你。” 一说出来的时候,她感觉有歧义,后面打了补丁。本来以为会遭拒绝,没想到尺绫径直说好啊,不到二十秒就加上了。 她发了自己的备注过去,趁着记得,想给尺绫改备注,点开好友信息,才发现尺绫的账号昵称就是“尺绫”。 朋友圈也是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难不成是屏蔽自己了。她内心纠结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当面问。 尺绫:“啊,不是啊。” 尺绫直接把自己的朋友圈记录给她看,也是同样的一片空白,他解释一句:“我只看不发。” 班长:“……” 还真的是如她所料,纯正懒人一条。 尺绫背起自己的黑色挎包,身姿有种说不出的高级风范,大概是红气养人。他拎走垃圾,打算提前十五分钟放学,以免等会太多人被堵住。 “你明天还来上学吗。”班长抓着最后的机会,问一句。 尺绫思索,“应该没空来了。还有点工作。” “所以你是来打卡上学的吗?”班长忍不住说。 “差不多。”尺绫觉得用词挺准确。 看着他收拾东西,班长突然想到,连忙说,“你等会,这有份重要通知,我先拿给你。” 她去办公室,拿印好的通知,回来,尺绫还在等自己。 “这个是学农实践,高中必修,不修完不能拿毕业证。”班长将通知递给他,并且耐心解释,“时间是两个星期后,你不来的话,最好和老师商量一下。” 尺绫看了看通知的内容,放进挎包里。 “谢谢。” 班长看着他的背影,猜测大概又要时隔三两个月,一年半载才能见面了。 第137章 学农尺绫 没有预想中的一年半载, 仅仅两个星期后,班长就又见到尺绫了。 学农是高中必修的实践项目。尺绫抱着自己的背包,跟着学校的大巴车, 一齐来到专门的培训基地。 大巴车摇摇晃晃开了2个多小时,从城市地区来到农村, 学农基地就位处这片荒郊僻野。 与其说是农村, 不如说是压根未开发的地带,除了他们这些大冤种学生, 估计也没人会来。坐在大巴车上往窗外望, 路边的草长得有半个人高。 “连房屋都没了。” “不会吧, 还要往里面?” 又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开十几分钟, 终于看到一片高墙围起来的地方。车开进去的时候, 看到大门的几个牌匾:专用劳动技术学校/中小学生军训基地。 大巴车摇摇晃晃进入高墙内, 四处才有了熟悉的基建味。这才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大家下车,拿好自己的行李。班长叫喊“排队!排成一队!” 尺绫站在班级里,毫不突兀。班长开始点名,喊着学号, 在此时刻其他班级也下车了, 学生路过还专门探头看他。 自己班的同学倒没有反应,似乎是已经承认他的同学身份, 是班级的一份子了。 点好名后, 有几个教官来接应他们, 看上去和军训共用的。 每个班级分成男女两列, 提着盆桶衣服,跟着自己的教官走。几百米后, 他们到达宿舍。 宿舍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起码有三四十年历史, 外墙的马赛克瓷砖不仅发黄,还东掉一片西掉一片,乍一看还以为是专门设计的拼色。 男女各一栋,条件都不相上下,清一色的锈迹斑斑防盗网,上下床12人间,顶天的两个厕所淋浴一体式,可谓是货真价实的艰苦生活。 这种大通铺的好处是,只需要三层楼,每层十个房间,就能装下所有人。 尺绫被分配到的103,和他住在一起的,还有班上的另外11个男生。他们理科班,男女比例却还算均衡,分别都是两个宿舍。 教官说给他们三十分钟时间,放下行李,去综合楼拿好学农时穿的军训服,就要出来集合。 尺绫宿舍有个生活委员,拿衣服这件事,自然是他负责。 “你们报个尺码吧。”生活委员扶他的黑眼镜,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准备记道。 他们各自报了自己的尺码,还有几个人说要跟过去,自己挑衣服。尺绫想了想,自己还是留在宿舍里铺床。 他的背包里只有几件衣服,两三本资料。其他人看他,说:“你没带盆啊桶啊,怎么洗衣服呀。” 尺绫看宿舍的水槽,想着应该就这样洗也行。他之前也是这样洗。 “这都长青苔了。”他的临时舍友们看水槽。 被流放到学农基地的同学们,些许兴奋,又些许叹气,三言两语分配好床位。 房间虽然是十二人间,但好在够大,看着还挺宽敞。上下床虽然是好几十年的旧铁床,但居然有床垫。尺绫坐上去,还挺软的。 “学农是干什么的啊。”他问舍友们。 “呃,挑粪种菜摘玉米,”舍友们答,“哦对了,还有站军姿。” 尺绫在下铺继续铺床,不一阵儿,生活委员和几个同学回来了,每人抱着十多件衣服。 短袖长袖裤子皮带,甚至还有帽子,挺齐全的。 距离教官下达的时间只剩十分钟,来不及犹豫,大家找到自己的尺码,换好衣服。 第169章 这衣服并不合身,穿着松松垮垮,显得腿短,本来80分的帅小伙瞬间被削弱成50分。大家经历过高一军训后已经习惯,只得全盘接受。 “没关系,就两天。” “唉,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是衣服的问题。” 尺绫换完衣服后,大家抬头看他,嘴里的怨言突然停住。 “怎么你……还挺帅的。” 不显腿短,不松松垮垮,板正有样。他们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把这套衣服穿得学模学样。 本来100分的尺绫,穿了这套史诗级削弱装备后,得分99,如果有喜欢军训服的,在他们眼中得分大概是120。 他们涂完防晒,往外面走。已经有很多人在水泥地排好队了。 “我去,尺绫。” “看到了看到了。” 尺绫走过队伍,听到有人小声说。 他跟着舍友们继续排好队,站在后排。没过多久,教官就把他们班领走了。 他们班来到一块空地里,在被带着走的期间,看到这个基地里的所有建筑设施,毫无例外,都是破破旧旧的,不是粗糙水泥地就是泥地。 就像回到上个世纪一样,同学们想基地真体贴,还原了学农的环境。 隔壁就有树荫,但他们在树荫前停住了。教官让他们分成四排站,还报数。 尺绫长得高,莫名其妙就站到最后一个,在前面人扭头报数的时候,他看一眼心中就得出答案。 教官又命令,全体站军姿半小时,众人头上顶着太阳,在灼烤中汗如雨下。 二十分钟后,教官喊停,带着他们去植物园看植物了。 植物园是个温室,有仙人掌还有猪笼草,各种水培技术,长得不算茂盛,只能算活着。温室外面还有花圃,教官给他们讲解,这是什么工具,那是什么花种,演示了一遍种植。最后让他们每人领一株小花幼苗,种在空出来的花圃上。 部分女生们很兴奋,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小花幼苗,尺绫没那么好运气,他只拿到一株蔫蔫的花苗,看上去马上就要枯萎了。 他去拿铁锹,还有浇水壶。蹲在花圃边上挖出一个小坑。小花幼苗的根被泥土包裹着,只需要直接挪过去。 程序很少,按理来说速度很快,男生们大多一分钟不到就搞定。而其他心细的女生则是小心翼翼,至少三五分钟,生怕铁锹弄到小花的根。 尺绫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他的小花看上去没什么活头。 他轻轻挪过去,用土埋起来,小花还是蔫蔫的,弯着腰耷拉在泥上,立不起来。 尺绫尝试浇一点水,十分钟后,小花还是蔫蔫的,看上去没有任何用处。 其他人都种好,回去集合了。尺绫没有多余的时间守在小花身边。他看小花一眼,转身回去排队。 这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他们被领去吃饭。走了五分钟后,到达饭堂。 饭堂看上去比宿舍楼更破旧,是由蓝铁皮搭起来的,有的学生还需要上二楼,楼梯看上去摇摇欲坠。 里面的餐桌也是生锈一体式餐桌,在他们进来之前,食堂阿姨已经将今晚的汤,白饭,以及碗和餐具,放在餐桌的中间。 他们闻到香香的气味。据说这三天两夜一共六顿饭,要收他们100块。 平均一顿要17块,他们倒要看看,是什么菜卖他们17块。 一荤两素一汤。其中的荤还少得可怜,素菜还有一个叫包菜。 八个人一桌。 一阵儿后,阿姨推着餐车,将餐盘发到他们手上。 教官让他们就这样站着,说:“还不能吃!” 他先是长篇大论讲一番说辞,劝导学生不能浪费,还引用了古诗中的粒粒皆辛苦,说了一大堆废话后,学生们已经饿得两眼放金光。 “要等待口令,才能吃饭。” 大家一动不动。教官发令,“开始吃饭!” 他们才齐刷刷坐下来,一个人负责开始舀汤,其他人负责分配勺子。 尺绫总觉得这种形式怪怪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今晚的肉菜是合成黑椒鸡排一枚,尺绫不怎么爱吃。他的舍友看见了,嘘声问:“你不吃这个吗?” 尺绫说:“你要吗。” 他刚认识一天的舍友就连着筷子勺子,兴冲冲把他的黑椒鸡排夹入餐盘中。 另外一个素菜是青瓜,尺绫虽然爱吃青瓜,但这家食堂煮得不太好吃。他勉强吃完了,也喝了紫菜蛋花汤。 吃完之后,要自己洗餐盘,倒掉厨余垃圾后,就来到后门出口,这里全是水槽。 大家需要排着队,一个个轮流冲洗,尺绫站了三五分钟,终于轮到他。 他冲洗餐盘,又挤洗洁精,白沫洗掉油渍,就放到传送带上。 “嘿,尺绫。” 有认识他的人看见他在走,还主动和他打招呼。 “你好。” 他有礼貌地回应道。 不同于往常的吃完饭就洗澡,他们吃完饭,回宿舍休息十分钟,还要继续活动。 这对于尺绫来说很友好。在听着舍友们讨论等下到底洗不洗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n市外国语学校的好处,不同于有强制性规定的公立n市一中,是可以随便穿私服的。 至于为什么会注意到这点,原因是他没带校服。 几百个学生吃完饭,途径宿舍,然后就来到了集合的水泥地上。根据通知单的活动名称,今晚应当是听宣讲说感悟。 大家被教官带到室内体育馆,有个舞台,这体育馆依旧承袭了整个基地破破烂烂的风格。 大家以为要开始站军姿做俯卧撑蛙跳了,没想到教官让大家齐齐坐下,然后开始介绍活动。 今晚是跳大绳。考验团队合作,以班级为单位,必须全员参与。 有的同学听错了:“什么跳大神?” 每个班都有二十分钟练习,最后需要pk成绩班长去领一根大麻绳,挑选了两个力气大的同学甩。 尺绫看着,麻绳甩起来没有他高。 他中途到场地外接了个公司的电话,再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比完赛了。 尺绫想好吧,他遗憾错过,今天晚上的团体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教官宣布:“接下来比赛继续,进行第二个项目,走独木桥跳火圈。” 第138章 营地首夜 “哈?”同学们目瞪口呆, “我们?” 确定这里是学农基地,而不是动物园? 教官说得头头是道,点燃火圈:“这是锻炼你们的勇气。” 红色沿着铁丝瞬起, 烧成方形,有一人高, 看得大家心惊胆战。教官演练了一遍, “走独木桥,然后冲过去。” 看上去恐怖的火圈仍在燃烧, 教官飞速掠影, 落地后, 对同学们说:“一定要快。” 尺绫看着火圈, 记着, 一定要快。 “谁先来?”教官朝人群问。 体育馆外的空地凉爽, 四面是山,早晚温差大,寒气蹭蹭冒。在熊熊燃烧的火苗面前,大家丝毫感受不到热意。 大家面面相觑, 沉默几秒后, 终于有班上男生第一个举起手。 “我先来。” 男生走到第一排,深呼吸, 突然跑上独木桥, 快速跑过后, 两条腿一跨, 钻过了火圈。 大家目不转睛,倒吸一口气, 人一落地,就啪啪啪给他鼓掌。 “不难, 真的不难。”男生应着掌声,潇洒挥挥手,面上尽然是享受神色。 又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女生排起队,大家观摩几次过后,发现确实也不过如此,火圈够大,烈火只是虚浮假象,很轻松就能跨过去。 就算不小心蹭到边,也不会觉得烫或者受伤。 越来越多人去独木桥前排好队,一个接一个,胆大的胆小的都上了。尺绫夹在中间,随着队伍往前挪。 他听到前面两个女生,一个在说:“怎么办我有点害怕,我的心跳好快,我好紧张。”另一个在说:“没事,闭眼就跨过去,别怕。” 尺绫看看自己,他倒不是怕烫。 两个女生犹豫几下,跨步飞过去。轮到尺绫的时候,很多人都往这边望。 尺绫走上独木桥,他的平衡感不太好,所以很慢,到了火圈面前也没有加速跑,轻轻跃过去。 “哇。” “他好淡定呀。” “尺绫好好看。” 这些议论的话,仅仅是出于明星滤镜下的夸赞,但凡将尺绫换成一个50分男孩,大家连眼神都不会多给。 今晚活动在灭火器的白雾中结束,大家又排好队进入体育馆。教官站在舞台上,声音朗朗地宣布了各班跳大绳的成绩:一共十个班,他们班排第6名。 尺绫很喜欢6这个数字,他为班级鼓掌。 八点半,大家散伙,回宿舍洗澡睡觉。尺绫感觉今天需要洗头,宿舍楼里有电吹风,男生不常用。 舍友们提着盆和衣服,冲进淋浴室,呼呼照头淋。男生洗澡很快,三五分钟就搞定。 第170章 当然也有洗得精细的,譬如生活委员,大家揣测他是不是从头到脚每一条缝都得搓干净,洗个澡,居然需要十五分钟。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十二个人用两个淋浴间,可谓是拥挤不堪。 尺绫在里面淋浴洗头,雾气蒸腾,头发湿哒哒粘在脸上。隔壁淋浴间已经换了两波人。 他关上花洒,用毛巾披着肩膀,揉了揉头发。 穿上衣服,他就开门往外走,发现其他舍友穿的有校服,也有松松垮垮的t恤。 大家都差不多,尺绫穿一件普通私服,就混入其中。要是把头发剪成不过耳,就更像货真价实的男高中生。 他开始学模学样,亲手洗衣服。一个舍友说他洗完了,把盆借给他用,尺绫接过盆,谢谢他。 宿舍长还说,有洗衣液可以借他用,他特意拎来一大包,量大管饱。 尺绫洗完衣服,晾好,已是九点半。大家还没睡觉,走廊上热闹聊天,他就去吹头发。 男生宿舍用吹风机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他去的时候,前一个人刚刚吹完。 他拎起吹风机,开三档热风。吹风机已经老旧,响声巨大,尺绫站在那七八分钟。有女生去小卖部买东西回来,路过看见他,立马细声讨论。 尺绫长得还是好看,在这么多男生里,是一顶一的好看。 虽然没化妆,没打扮,穿的还是最普通的体恤。一眼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不可否认,他就属门面担当。 头发吹好了,他把吹风机关了,回去宿舍。大家在打扑克,还有隔壁宿舍的过来围观,屋子内挤满人。 玩的是斗地主,赢的留下输的走。刚刚一局结束,有人说:“下一个下一个。” 隔壁宿舍的就想挤上来,宿舍长见到尺绫回来,问:“那个,谁来着,你会玩斗地主吗。” 尺绫说会,于是宿舍长说:“先让他玩一局,他是我们宿舍的,优先级比你们高。” 尺绫陪他们玩一局,上来就当地主,大家以为他作为明星,可能不玩这种低俗小游戏,玩一局也就走个过场。 但没想到两分钟后,尺绫赢了,留在擂台上。两个农民被打得不忍直视。大家点头:“尺兄手气还挺好的。” 下一轮,替补上两个新的农民,周围人看农民的牌,议论道:“稳啦!稳啦!” 尺绫的牌只能算一般,还是一打二,大家不看好他。三分钟后,他赢了。 周围人:“?” 俩农民一手好牌还没来得及出,尺绫就出完。两个农民有点懵,不是说稳了吗? 而其他围观的人,两局下来,终于发现尺绫打牌是有技巧的。 不仅设陷阱,他好像还甚至能猜到其他人的牌,以及下一张出什么。这功能,其实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一些,但尺绫分外准确。 第三局,尺绫终于是二打一,这次,他干倒了地主。 尺绫收手:“我够了,你们来吧。” 本来想挑战尺绫的其他人,只好作罢,重新凑上人继续玩。尺绫坐回到自己的床上,看自己的手机。 玩到十点多,大家也就散伙。 他们关灯、睡觉。 今日一天下来,舟车劳顿,站军姿还跳大绳,体力消耗不算小。大家理应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黑夜之中,大家互不说话的时候,突然12个床位之中,冒出来一句: “我睡不着。” 几秒后,沉默之中,就有人应和:“我也。” 数个人此起彼伏:“我一样,有点兴奋。”“完蛋,失眠了。” 大概今晚是打斗地主太兴奋,多巴胺太多,大家的眼睁睁看着天花板,无法入梦乡。 “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有人突然提议。 尺绫也还没睡,盖着基地准备的薄被子,他听几个人说话。大家愈发愈起劲,小声商议一番后,定下规则,玩数字炸弹定人选。 “1” “2” “3!” “3——” 两人撞到一起,他们开始问起问题。 一开始的问题就还算矜持,后面就朝深夜密话的方向发展起来。 从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到最喜欢的小簧片,几轮下来过后,氛围已经燥热,大家在床上扑腾。 他们抓住每一个机会,窥探别人的心理,满足自己的好奇:“诶诶诶,那你觉得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 不幸的答者,感觉到这是个致命问题,他认为很可能明天就会有人告密:“隔壁班的可以吗。” 尺绫听着这些问题,他想象着,就算是性别倒过来,此刻的女生宿舍也会不会趁着深夜时间,问同样的问题,玩同样的游戏。 大家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对异性问题充满好奇。 突然飞进来一点荧光,男生们突然停住聊天,屏息敛声。 萤火虫很漂亮,在黑夜里晃来晃去,勾一缕成荧光丝线。 他们在城里几乎见不到,男生们对这一点点光欣赏。 望着一阵后,男生们问:“它要交.配吗。” “它要死了。”尺绫说。 空气突然无声。 大家缄默,几分钟后,他们突然对尺绫好奇,问没怎么说话,但明显还醒着的尺绫,“就差你没玩过,你要玩吗?” 尺绫想了想:“那玩吧。” 尺绫原本想报6的,三局过后,都是其他人都抢先报数。大家顿感无聊。 他们停止游戏:“你运气太好,轮不上你。能直接问你问题吗。” 尺绫说:“你们问吧。” 他们看萤火虫一会儿,大概在脑海里斟酌,紧接着商量两句,最后问出一个很普通的问题:“你之前有女朋友吗。” 对于尺绫这个职业来说,这问题有点敏感。但对于尺绫来说没关系。 他看着萤火虫,直接就回答了:“没有。” “一次都没有吗?”男生们问。 尺绫答:“没有。” “那有人追你吗?”男生们惊讶,毕竟尺绫能当明星,在女孩子群体里应当很受欢迎。 尺绫思考:“没有。” “不可能吧。”男生们张大嘴巴。这不符合常理的描述,让他们深感不可思议。 聊完这段后,大家就安静下来,在长达四十分钟的游戏里,他们终于产生了困意。 不到半个小时,黑夜里就浮出鼻息声,舍友们都睡着了。 尺绫头枕在枕头上,是记忆棉枕,硬硬的,手也搭在枕头上,侧着身。 他看见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停在角落里,光芒愈来愈淡,突然坠下,地上挣扎飞起来,再次停在墙角,像逐渐消逝的生命。 第139章 农活体验 第二天, 起床铃六点十分响起。大家在朦胧睡梦中纷纷被唤醒。 下床,洗漱、换衣服,大家沉默无声走来走去, 地面上只有脚步声响。 洗漱期间,冷水扑到脸上, 大家逐渐从睡梦中清醒, 打起精神。 “[哔]了个狗,”有舍友抱怨, “比学校起得还早。” 尺绫刷牙, 弯腰吐白沫, 咕咚咕咚两下。其他舍友虽然对这过早的起床铃一脸怨气, 不过没心情说话, 打水拿毛巾洗漱。 洗漱完后, 尺绫收衣服。经历一晚上的山风,军训服已经彻底干爽。 他把头发扎起来,继续戴上帽子。这套衣服削他媚气,眉眼俊朗不少。 “你要梳头发吗。”舍友突发奇想问他。 尺绫整理好着装, “啊?” 山里的树多水多, 这里空气尤为清新,沁人心脾, 闻上去有种没有受过污染的美感。 而且昨晚的睡眠质量不错, 尺绫很安详, 虫鸣可充当白噪音。 他们出去排好队, 迎着清早的太阳,站十五分钟军姿。早上的太阳不毒, 光都是柔柔的,像蒙一层水雾。 站完十五分钟, 七点钟,大家前往食堂开饭。 食堂阿姨已经将所有早晨准备好,放在塑料袋里,一个鸡蛋,一个馒头,一个菠萝包,半截玉米,还有独立包装的苏打饼干。 看上去倒是挺丰富的,大家领完就走,回宿舍吃。 尺绫回到宿舍,拿保温杯要出去打水,其他人见他出去,问他能不能帮忙带。把六七个杯子塞给他。 尺绫打了开水,又替他们冷热6:4混好温水,提一串塑料杯回去。 八点半才开始正式活动,他们有长达一个小时吃早餐。 尺绫剥开鸡蛋,舍友们摸出一包榨菜,说可以夹馒头吃。只可惜只有一包,12个人平分下来,每个人只有两条。 由于尺绫帮忙带水,他暂时成了这个宿舍的爹,很荣幸地分到三条。 他咬一口榨菜馒头,打开塑料袋,他的菠萝包被食堂阿姨压扁了。 菠萝包的酥皮脆脆的,被一压碎,全部掉在塑料袋里。尺绫把他们集齐,凑到一起,倒出来就着馒头吃。 酥皮榨菜馒头,又咸又甜,舍友们看后遂大惊,“此乃恶魔料理。” 第171章 吃完早餐后,他们要下水清理河道,教官嘱咐他们穿拖鞋。 尺绫没有拖鞋,他平时在家也是赤脚。舍友们看见他这样,说:“你不行的,那里肯定很脏,还有碎石头。” 基地里有小卖部,什么都有得卖,现在赶过去,大概是来不及了。舍友们打听着哪个班下午才下河道,帮他借了一双拖鞋。 拖鞋大军集合,今天带他们的仍是昨日植物园的女教官,他们在带领下来到河道边,通过阶梯走下去。 河道两边全是石头,但铺平了,被水冲得光滑。 河水很清,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宽平的溪流, 河道有闸,水只堪堪过他们小腿。 踏入水中,冰凉的溪水让人一激灵,提前感受到夏日的氛围。 大家拿着小锄头、铁锹,还有手套,开始在河道两边除草。 长的杂草有长长的,也有像菜一样的。更多的是芋头叶子,尺绫不去摸,因为一摸手就会痒。 他捡几个水葫芦,丢到小塑料桶里面,拔河道壁石缝里的小草。 教官在上看着,不断提醒:“有不舒服就上来。小心脚下,不要摔倒。” 突然有细心的女生惊呼:“天啊,有鱼!” 浅浅的清水里,有手掌大的小黑鱼从河道中游过,灵动而自由。 大家转头围观,这小生命给充满朝气的学生们,带来出奇的惊喜。 “这里生态真的好好啊,我好喜欢这里。”他们感叹。 尺绫继续低头除草,想找有没有小乌龟。 乌龟活得比鱼悠闲,他要是有来世,就要做一只乌龟。 清理二十分钟,还没搞完十米地方,教官就让他们全部上去了。 清洁成效不显著,教官说没关系,体会到劳动辛苦就达到目的。教官带着他们去放农具,还在路上看到养的几头牛和羊,草地上还有一匹小马。 小马很害羞,被牵着在草地上吃草,学生好奇围过去,小马不让他们摸。 有人和教官聊天,教官说他们是退伍下来的,在这当学农老师,有时候学校也会接军训的活。 教官问学生们,有没有想去参军的,几个男生似乎是有苗头,接上话。 尺绫跟在后面,听他们的对话,踩着拖鞋走。 说了诸多好处,也说了艰辛,教官还和班上女孩子可以去,好处不少。 但大家都是高中生,目前没有念头,更想先考个好大学。 有舍友打趣道:“哈哈,尺绫就不能去了,去就得剪头发。” 他们放好农具,准备回宿舍,返途中路过刚才的河道,发现已经换一批新的人下去。 怪不得让他们十五分钟就上来收工,原来是十米河道循环利用,大家都下这一条。 要是草被薅光,那下一个学校来这里清理什么?捞鱼吗? 回到宿舍,清洗腿脚,尺绫把拖鞋还给了人家。 眼见着快到吃饭时间,宿舍商量要去周围逛逛,他们换好鞋,准备满地图乱跑,还没出集合的水泥地,就被教官拦住了。 “你们是几班的?” 他们刚回答完,教官就给他们一叠通知,边说:“晚上有个晚会,每个班出一个节目,要上台表演的啊。” 他们稀里糊涂接过通知,教官又说,“你们有空,就逐个班,把通知发下去吧。” 生活委员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翻找起各班的负责人,宿舍长是交际草,每个班都有点人脉。 他们负责去口头通知,而其他人就每个宿舍派通知单。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有人看着通知单,闷闷不乐。 宿舍长找来女班长,传达了意思,并商议了今晚的表演节目。 尺绫他们做苦工,扫楼式每层塞一张通知单,活像塞小广告。 忙活十来分钟后,到达吃饭时间。 在前往食堂的途中,几个班委在商议今晚的表演节目,尺绫似乎听到了自己名字,他们还往自己这边望过来。 中午的饭菜是鸡中翅,每人限一只,汤是冬瓜汤,还有豆芽和包菜,水果是一片三角西瓜。学生们哀怨连天,就这收他们16块,学校到底贪了多少钱。 尺绫吃了鸡翅,也吃了豆芽包菜,半途中,男班长突然凑过头来,问他要不要上台表演。 尺绫作为流量明星、男团成员,上过的舞台没十次也有八次,这不一个现成的好素材。 尺绫说:“我不会唱歌。” 尺绫又说:“我也不会跳舞。” 男班长说:“你会的。”坚定拍了一下他肩膀,就离去了。尺绫不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只见他和女班长商议后,最后报上去一个全班大合唱。 尺绫虽然是ray的成员,但他的营业能力是九个人之中最差的,他甚至还会有怯场的表现,必须得有人带着。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非常清晰的认知,他不是卓云山,失去垫音后就会一败涂地。 吃完饭后,午休也有一个半小时,他们能睡一小会儿觉。大多学生没有选择午睡,而是坐在宿舍外面闲聊。 尺绫不闲聊,他要睡觉。 一睁眼醒来,就又要去干活了。 尺绫虽然参加过变形计,也正在学习务农,但他永远不会是农民,三代不带一丁点农民成分,没有任何土地的血脉。 他来下地除草是纯体验,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但要让司徒辅知道他下地干农活,不知道对方会感觉多荒谬。 大家跟着教官走在路上,许多人祈祷着接下来不要去那个活动,诚恳请求上天大发慈悲。 教官将他们领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味道,大家纷纷皱眉。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挑粪。 竹竿,桶,勺子,还有散发味道的井。许多人不得不接受现实,心如死灰。 尺绫闻着倒觉得还好,毕竟他曾经清理过一周的牛圈。 留两个人在井边舀,其他人两两成一队挑肥,只需要走一趟。 尺绫很不幸,成为了舀的那个工作者。 反反复复舀了十来桶,终于结束了。跟着挑粪大军来到田地,看到很多玉米、蔬菜、番茄、香蕉、百香果棚。 这个基地对得起他的农业名称,种的地没有十亩也有八亩。大家给香蕉树浇肥,就继续跟着教官到达玉米地,说是要砍掉这些过季的玉米。 玉米已经收完,玉米杆子也逐渐枯萎,留下一地狼藉。他们到达玉米地的时候,也有其他班在准备干活,于是教官让两个班合体,拿着镰刀开始干。 大家用镰刀很不熟练,尺绫是个例外,他杀了一片玉米,其他人才拔下一棵。 玉米杆要运到鱼塘旁,放在水泥地上晒,晒完就能煲茶喝。 他杀够一车后,其他同学就运输过去,放在地上晒好。 大家发现,鱼塘边有钓鱼佬在钓鱼,这大概真的是随机刷新。 几十号人整理好一小片玉米地,努力过后仍然是一片狼藉,教官让大家收工,站在一起发表心得体会。班委出来云云,说了些体面话。 大家站在树荫底下,已经疲惫不堪,这几个小时都不到的劳动,竟如此辛苦。拿过铁锹镰刀的手更是红一片,疼痛不已。 更别说一天早出晚归的农民。他们不敢想象有多疲累。尺绫倒不是很累,他还想继续杀玉米。 时间还没到五点半,教官不能放他们回去,大家坐着休息闲谈一阵。到点后,学生们立马回去洗澡吃饭,准备晚上看表演。 第140章 舞台表演 他们洗完澡, 换上朴素校服,去集合吃饭。吃完饭后,发现水泥操场上, 已然放好几百张塑料红凳子。 舞台也是水泥浇筑的,和乡镇的广场差不多, 有的学生在台下排练, 准备为今晚呈现精彩绝伦的表演。 尺绫跟着班级,来到独属于班级的两排。由于男生长得普遍高一些, 观赏位置自然就差点, 尺绫坐下, 只望得见半边舞台半边头顶。 大家都穿校服, 尺绫没有, 只能换一件普通的私服, 看上去尽量和大家着装相符。 七点钟,晚会开始。舞台边上有俩大音响,连着麦克风和电脑。 首先是一班上前去表演,他们有俩学校轻音社的, 一个弹吉他一个唱, 但并不好听。 他听到女同学锐评抱怨:“我都不懂这主唱为什么这么受喜欢,样子是有点好看, 要命的是他每次唱歌我都深受折磨。” 尺绫赞同这句话, 他上网看吵架, 也路人曾经这样锐评过他。 第二个是七班的女团舞, 大人小孩都爱看,性感热辣, 引得阵阵欢呼。 尺绫观摩过这段舞蹈,他甚至还学过, 在拍某个节目上。观众总有恶趣味,喜欢让男团跳女团舞,让女团跳男团舞。 有同学看乐了,指着舞台,对他说道:“哈哈,我看你跳过这个。” 第三个是艺体班的特色节目,学校里有四个武术声,逢年过节都得拿点武器出来遛一遛。 第172章 什么长枪啊,大刀啊,还有赤手空拳侧身翻,尺绫抬头望着,在飒爽身姿下忍不住鼓掌,比去各种电视台看晚会还要精彩。 不过多久,就轮到他们班上去唱合唱,之前已经商量报名过一回,他们宿舍都不参加,只组二十来个人上去。 面前的位置都空了,顿觉视野开阔,同时压迫感涌来。 好多人转头来看着他,目光密密麻麻,他有点不自在。 三班的唱歌技巧并不好,男生也多,但好在选了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光是旋律就能勾起情怀,引得底下人纷纷合唱。 大家的歌声不停,达到副歌高.潮,一堆手臂在半空挥舞。原本预定的结束时间,应该是九点半,现在连八点都没到。 同学们看得兴致勃勃,一天的辛苦疲劳似乎扫尽,年轻人总能活力满满,一点火就能着成团。 尺绫羡慕且渴望,学生与已经出来工作的他,总有一种别样的隔阂。 他不会唱这首歌,于是抬头欣赏。兜里手机突震,他掏出来,是公司打来的电话。 接听完后,是突然有团体的工作,今晚就得出发。尺绫犹豫一下,还是答应让公司派车来接,大概是明早第一班的飞机。 尺绫学农未半而中道崩阻,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三天两夜着实是只过了一半就要离开。 他有些不舍,从红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操纵音乐的露天电脑台,主动申请: “我等会表演一个节目吧。” 尺绫作为明星肯表演节目,大家肯定都乐意看,毕竟演唱会的票都卖四位数。负责晚会的学生毫不犹豫就答应,立马安排中途插节目,让他先上台。 他站在舞台边,抬头欣赏两三个节目,手机的消息不断发来,助理孙欣正在赶来。 一轮节目过后,他捧着麦克风,上台了。 底下的人骤然欢呼,层层惊喜,张大着嘴巴抬头望,一阵阵呼声如浪。 尺绫把麦架到麦克风架上,在简单的灯光下,露出整个人,面庞俊朗。 灯光太白,底下太多人,舞台也太高。他心跳有点快,抓着麦克风,舔了舔嘴唇问:“呃,那个,我等会就要走了,今晚就要说再见。” 底下人听他说完两句话,又立马欢呼起哄。尺绫继续: “这短暂的学农活动里,和大家相处得很高兴,我非常珍惜。谢谢所有同学们,谢谢老师和教官。” 欢呼和掌声一并涌来,尺绫的心跳缓和下来,说道: “想来想去,我也没什么能回报大家,趁着今晚机会,就给大家表演节目吧。大家想听什么歌,或者想看什么舞,都可以说。” 底下的女生立马大喊:“《ray》——!” 又有其他女生喊:“《沙鲸》——!” 《沙鲸》是容姚出的单曲,但不久前整个团才在舞台上表演过。尺绫想到《ray》这首团曲一个人怕是肺活量撑不过来,还得一个人傻乎乎跳舞。于是他说:“那我先唱一首《沙鲸》吧。” 级长叉手望着底下的学生,找音乐还得一段时间,拿麦出来控场:“好好看表演啊,不要拿手机出来拍照,我见一部收一部啊。” 电脑音乐的操纵者,很快就找到沙鲸的伴奏版。这种文青小歌唱起来最不费力,尺绫背得很熟,伴奏一响,就握着麦架。 他还是有点紧张,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嘴唇干了。他只好靠近麦克风,闭上眼睛,听着歌曲的节奏。 节奏抒情温和,和容姚本人差不多,他卡点张口,开始唱起来。 他一出声,底下禁不住欢呼。几秒后,大家安静下来,欣赏着尺绫的歌喉。 班长忍不住抿嘴,捏着手指,尺绫的气息比之前选秀的时候,要好上太多。果然出道后得到不少锻炼,进步很大,潜力无限。 好多人交头接耳:“我感觉他一开口,设备都好像换一套了。” 当然学校里,有部分学生对追捧明星,跟风欢呼的行为嗤之以鼻,私底下不待见尺绫。 但如今听到现场,看见舞台上的人,他们也忍不住抬眼,评价一句:“果然专业的还是不一样。比轻音社那个主唱好多了。” 手里的题不香了,他们抬眼看一眼两眼,似乎也逐渐沉浸于现场。 尺绫唱完三分钟,声乐流畅,没有一处瑕疵,非常平稳。让很多人刮目相看。 传闻中的、网上看的、亲眼见的,果然还是有很大差别。尺绫没有想象中那么废物花瓶,学生中的一些黑粉想。 尾奏还没结束,掌声就雷动,底下的学生又继续喊:“再来一首!” 一个女声尖锐:“《heartbreak》——!” 秀粉执着于舞台,很快,引起其他秀粉的共鸣,“对!《heartbreak》!” 《heartbreak》的呼声此起彼伏,部分女生们听到这首歌名,脑海里浮现出那舞台,都止不住兴奋跟喊,而大多数不看节目的男生,则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尺绫看一眼时间,又望台下,孙欣已经到了,站在场地外等他。 他取下麦笑笑:“算了,换一首换一首。” “那就《光芒万丈》!你跳一遍嘛。”底下人喊。 这个倒是可以,就是没有耳麦,比较艰难。 控制台还在找伴奏,尺绫说不用了,他可以清唱。 他一只手拿着麦,哼唧两句,就有了众人熟悉的调调,他还在找感觉,舞蹈刚刚起势,做了两个动作,底下的尖叫就冲破云霄。 “啊啊啊啊啊啊!——” “尺绫!——” 尺绫见效果差不多,时间也到了,不影响后面的节目,于是就停下来:“好了,就这样吧。” 他本来要下台,走两步突然又折返,拿起麦克风:“对了,还有一件事。” “我有一个朋友叫向晓,这个月13号要发布专辑《破晓》,大家请多多支持。” “各位再见,谢谢大家。”他快速跑下台,到助理孙欣身边。 孙欣说:“你还玩得挺开心的。” 尺绫确实过得挺高兴,这点不可置否,要是可以他想体验明天的学农活动,听说有捡柴烧饭,孙欣笑骂:“想白日梦呢,快去收拾行李。” 关于被迫提早结束假期,尺绫没有怨言,毕竟工作也很重要,比开心重要多了。他把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就戴上口罩和帽子,跟着孙欣,走出学农基地上车。 这次的通告突然急促,需要整个团参加,是个娱乐综艺。 他在车上看策划书,孙欣看手机,说:“你最近人气涨得挺快的。” 原本排名第七的尺绫,实际人气能达到前五。他的通告相比别人来说少了些,曝光度也少,涨粉速度却不断升高。 “是吗。”尺绫看文书。 事业蒸蒸日上,吸粉速度飞快,是个标准的流量。可论起发展潜力,他几乎是团队内垫底的。 其他成员未来要是转行,想要拍戏拍电影,难度不算大,想要专注音乐事业,也有好几个苗子。 而尺绫,就是一个很纯正的流量明星,靠着上综艺,售卖自己的脸蛋和人设,除此之外,他没别的能在圈内立住脚跟。 “不过没关系,你以后能继承家业。”孙欣一语中的,针针见血。 尺绫也没考虑过未来的娱乐圈事业,他感觉能维持现状就很不错。业内说的转行,年龄估计都得三十,离他还有十年远呢。 “也对。”孙欣想,“你不用考虑未来,我就得考虑了。” 尺绫看看窗外,草和树都在后退,他要离开这片荒野了。他低头,想着自己的未来。 他会走到哪一步,活多少岁,造出怎样的事业呢。 第141章 狭路相逢 这期《娱乐大八卦》的访谈, 请来了当红男团ray的成员。 主持人油头粉面,满面笑容,拿着稿子向九个人提问。 “最近你们的新专辑《ray-01》开售, 销量高达千万,在音乐平台霸榜一个多月。粉丝如此热情支持, 你们有什么感想呢?” “这个嘛, ”卓云山作为队长,代表整个团回答, “那当然是很高兴的……” 卓云山说完, 黎修和向晓又补充, 大家笑着谈天, 尺绫坐在角落没说话, 只是听着。 半小时后团体访谈结束, 他们每个人被单独访谈后,就可以去休息吃午饭了。 尺绫刚被审讯一样问完,终于下班,来到一旁桌子前, 容姚也在那吃东西。燕麦饼干很香, 容姚问他要不要来一块,尺绫接受了。 他们咔嚓咬圆饼干, 看着忙碌的节目组, 坐在黑暗里, 没说话。 经纪人李溪过来了, 说:“容姚,你下午还有安排, 记得飞津城。” “尺绫,帮你接了一个好工作, 看看。” 尺绫接过文件,翻开看看,上面写着《我们的日子》,是一个大型真人秀跟拍节目,内容是跟拍日常生活,为期三个月。 报酬很丰富,节目影响力也不错,同期嘉宾有演员有老爱豆,算是一个超越半数人的大饼。毕竟是常驻嘉宾,比其他人的一两期飞行要好多了。 第173章 这大概算是补偿,尺绫一直没什么资源,成团快一年了,如今给个这样的饼安抚,也算是恰到好处。 “没问题吧。”经纪人李溪问,“今晚签合约,下个星期就开始。” 尺绫合上文书,回答:“没有。” “还有,”李溪拍尺绫肩头,“你读书的事情要是能放就放一下,放不了自己考虑清楚。未来还有个职业体验的团体活动,得飞出去,你上不了学。” “什么时候?”尺绫问。 “四月吧。”李溪答,“预定是这样。起码得拍一个月,后面也有很多活动。” 收到这个消息,尺绫垂垂眼,大概是在思考斟酌。李溪见他无事在问,继续去找其他她负责的艺人。 路过看热闹的文州扑过来,搂住尺绫肩头,“别考试了,专心搞事业多好。” “和我们一起去山区教小朋友唱歌跳舞。开开心心赚个一百万,比考试舒服多了。” 容姚合上燕麦饼干。文州皱眉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吃?”。容姚不说话。 文州走后,容姚垂眼,尺绫知道他在想什么。 海边那事虽然已过去四五个月,血腥场景历历在目。今时今日,容姚时不时晚上还会做噩梦,心神不宁。 虽然彼此默契闭口不提,但事情真真实实发生存在。 他沉默不语起来。 “你最近,没出什么事了吧。”容姚轻声问。 “没有。”尺绫沉默答。 容姚听完,没再问,他很快就起身,去赶下一趟行程。 尺绫在黑暗中坐一会,直至节目组收工,他也该回n市,准备录制《我们的日子》。 他没有赶飞机,而是搭高铁,路上他哥给他通电话,问候一些日常。 孙欣在n市,八点多来高铁站载他,顺便把经纪公司寄来的合约给他,里面含有更多细则。 “你也算是接了个大饼。”孙欣提早看过内容,“记得租个新房子。” 尺绫望窗外,孙欣后视镜看他一眼,笑:“怎么,舍不得?又不是拆了你的别墅。” 尺绫没有回答。孙欣又继续说:“对了,你哥打来个电话,说让你帮自己家拍广告。这倒好,代言费都省了。” 自己家是什么,尺绫想了想,只见路边偌大一个广告海报,印着“纸原家”的标志。 很快,上面的那个明星合约就到期,所有海报会换上他的脸。 尺绫突然说:“我好忙啊。” 孙欣笑:“忙还不好啊。” 尺绫不知道好不好,毕竟他第一次当明星。他要读书,要拍节目,还要心系未来的事情,分身乏术。 孙欣看穿他的内心,带着调侃意味:“你不会觉得,你不像自己了吧。” “你现在就是最好的,想读书就有钱读书,想搞拍节目就有资源拍节目,想找小妹妹有几百万小妹妹喜欢你。” “基本是想要什么要什么,你想成为怎样的人就能成为什么人,还有什么好牵挂呢。” 尺绫知道孙欣不懂,但她说得有道理。现在他要星星,第二天就会有一张证书递到他面前,所有人都会尽可能去满足他。他不再表露。 签好合同后,他租房子,准备找一个临时拍摄地。 这是他第一次租房,选了一厅两室的房,靠近城中心地带,交通方便,四通八达。租金每月三千,60平。 他哥也有一套类似的中心地带房子,不过尺绫不想打扰,他甚至没和他哥商量。 换了新环境,吃饭出行都很方便,尺绫却待在新屋子里不肯动。 采光没有原来的别墅好,尺绫看见不亮不暗的光芒,干脆把帘子拉上,新家里一片昏暗。 不久,节目组就上门来,安装摄像机。 进门的时候,工作人员被这昏暗给吓到了,“开个灯吧,太暗了,不好拍。” 尺绫打开灯,捣鼓了两个小时,终于是在一厅两房内都安排好摄像头。 尺绫要开始被追踪生活了。 一共十二期,他单人每个月放一期,共四期,恰好拍足三个月。掐指一算,能跟拍到他高考前夕。 尺绫安装完摄像机那天,没吃晚饭,恰好也没工作,就睡了一晚上。 工作人员看着这个小明星,几个小时都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外从黄昏到黑夜,足足七个小时,还以为尺绫昏迷过去了。 等到半夜的时候,尺绫才醒来,缓缓从沙发上起身,屋子里没开任何灯光,伸手不见五指。 摄像头在黑暗里发出红色电源光,有点诡异。工作人员打起精神,还以为他会开灯,没想到他摸着黑,就在房子里行走。 尺绫去一趟洗手间,洗了把脸,也没开灯。 游荡出来后,尺绫重新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回消息,又玩了一会儿。 工作人员见此场面。 “他眼睛要瞎。” 很不幸,尺绫的眼睛本来就瞎。十来分钟后,他放下手机,打开一盏落地灯,镜头的视线终于稍稍明朗。 大伙只见他拿出一本书,写写画画一阵儿,写到一点钟的时候,他关灯,赤脚走回房间里,躺在床上睡觉。 “他没什么娱乐活动啊。”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放着就不用拍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节目组到此也该休息,今早再换一班人过来。 尺绫早上五点多的时候醒过一回,坐在床边,什么都不说,没过多久又往后一倒躺下去,扑在被子里睡觉。 直至九点,闹钟响起,他就听从孙欣指挥,去纸原家拍广告。 换好衣服,节目组发现他没什么专车助理,就带了个口罩,径直下楼独自前往。 他开了手机导航,搭公交车。这个时候上班族学生们大多到公司学校了,乘车的都是些去买菜逛街的大爷大妈。 转了两趟公交车后,他到纸原家的总部,孙欣在门口等着他。 “进去吧。”孙欣说,“你比我熟。” 尺绫不熟,他甚至没来过几次。外公家一直不喜欢他,大概是他夺去母亲生命的原因。现在能接到这个代言,也不知道是他当明星有用了,还是沾了他哥的光。 刚进去的时候,尺绫带着孙欣去前台做登记,摄像师也自然而然跟进来,迎面撞上另一群往外走的人。 “别拍别拍!” “谁让你们拍了!?” “保安怎么做事的!” 人群之中有一个戴墨镜口罩的青年,周围两个拎包的助理,前排还有一个保镖开路。 保镖一看见摄像机,就对尺绫他们叫喊,凶神恶煞。 摄像师:??? 孙欣瞥一眼:“没拍你。” 直至看到摄像机上贴的节目组,对方才知自己弄错,不是狗仔,是遇上同行。 对方周围一堆人,人多势众,倒显得尺绫这边单薄,加上摄像师只有寥寥三个人影。咖位谁大谁小,一眼明了。 “这谁啊?”尺绫做好登记,转过头来,就只看得到他们的背影。 “邹庆。”孙欣拿起通行证,看群人一眼,“大明星。” 邹庆在助理保镖的保护下,上了保姆车,一上去,摘下墨镜,对助理发问:“那个谁啊?” 助理回答:“没太看清。要再下去看看吗?” 邹庆叠起墨镜,插到胸前口袋里,“不用了,看那阵势顶多是个十八线,过来借衣服的。” 邹庆是纸原家的代言人,今天来是商议合约的事情。之前是签了一年约,原本说好,如无意外能再续约一年。 没想到日子一到,纸原家说不续约,眼见着就要到手的千万代言费就这样飞走,邹庆自然想不明白,特意前来商议合约相关。 最后约是没续成,要了两百万补偿金。邹庆闷闷不乐,真想不明白谁来接下一个代言。除了他还有哪个流量能担得起这奢侈品牌。 上面的明星比他贵多了,下面的三四线没他能打。他自己价格也没报高,一年两千万代言旗下所有产品,很划算啊。 更何况,接了纸原家后,他就没办法接服装、化妆品、首饰的广告,出席各种晚会也是穿他家产品。他真的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值得续约。 尺绫径直前往摄像棚拍广告,摄像师在外面等,孙欣去商议接下来的事项。 尺绫拍完,就一个人坐到休息室里吃小蛋糕。 门没有完全关上,尺绫靠坐在沙发上,外面走过几个人,嘴里嘀咕道: “那个邹庆狮子大开口,不给他续约还发脾气,明明我们才是金主,又不是求着他代言。” 他刚刚听完,想象着刚才那个蒙得严严实实的人物,还没吃下一个小蛋糕,门突然就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尺绫抬头,轻喊:“姨。” 第142章 时尚晚会 女人走进来, 扫一眼他,就沉声笑道:“风光了。” 这语气并不亲昵,也无甚欣赏, 女人红唇浓妆,大胆热烈, 眉眼看得出来有些年纪。 第174章 这是尺绫母亲的亲妹妹, 纸原家的二女儿,管理着纸原家大部分产业, 当属家族生意上的真正话事人。 虽然感情没有陌生人深, 尺绫对她还是有印象。小时候不仅被她抱, 还经常被她骂“小畜生”。 尺绫不知道她是否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但他确乎没听见过小姨喊他哥“小畜生”亦或者是“大畜生”。 关上门, 小姨坐下。咔嚓掏出打火机, 点起一根烟:“喊你来拍广告,没有报酬,你应该不介意吧。” 尺绫不吱声。小姨笑:“帮家里做点事,我猜你也没意见。” 尺绫不说话, 在这个房间里也不自在, 小姨手上有一个纸袋子,刚刚拍摄的底片已经出了, 由她过眼选择。 小姨翻看着, 连连啧声, 不知是称赞还是嫌弃, 又语带讥讽地笑:“长得真像。” “像谁。”尺绫问。 她唇边漏出一缕淡淡的烟,“你妈。” 他不清楚小姨为何不待见自己, 但他知道他死去的母亲肯定是原因之一。 “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小姨看完, 合上底片,出声道,“你别怪我偏心。” 按理来说,他母亲的股份,应该要分给他们三个孩子,可偏偏只有一股,应当433这样均分。尺言受外公青睐,帮着做不少事,又转了半股给他。 “你妈的一股,我给了你哥半股,你二哥半股,没有预留你的。”小姨说,抖了抖烟灰,“这里有一千两百万,算是补偿。” 尺绫看见一张卡,压在信封上。 “你别怨我,”小姨别过头,声音淡淡说,“怨你的死鬼老爸,他把全副身家都给你了,我这分你多少股也好,你应该也用不上。” 尺绫看了看推过来的卡和文件。小姨继续吸烟,指尖弹弹烟灰,指了指合约,“签个名,自愿放弃就可以了。” 尺绫满十八,法律上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他签完名,小姨收起文件,咬着烟嘀咕道:“我对你是不好,但你要对你哥好。” “以后你想当大明星,想进哪个节目,指哪我都能给哪投钱,要什么资源都能给你。” 小姨顿顿,“但在其他方面,就帮不了你了。” 尺绫起身往外走,孙欣在外面等。 孙欣看他手,“怎么多了张东西?” 尺绫:“零花钱。” 他们出纸原家,尺绫继续录制节目,他去一个面馆吃了面条,还请了孙欣和摄像师一起吃。三人总归吃50块,摄像师还加了肉。 孙欣开车送他回去,尺绫坐在旁边,突然问:“你要是突然有了很多钱,你会怎么办?” “你本来就有很多钱。”孙欣说。 尺绫看着那个卡,孙欣瞥他一眼,“怎么,有多少位数。” 尺绫报少一位。孙欣说:“那你买个豪宅啊,游艇啊,立马就没了。你自己工作一年半载也可能定有这么多。” “如果是你呢。”尺绫问。 孙欣思考:“存着吃利息呗。那叫什么,躺平。” 尺绫不用这笔钱也能过得很滋润,孙欣于是说: “有钱人不都喜欢做善事嘛,帮助贫困地区小朋友,积积德,开个基金会,顺便洗黑钱逃税避税,你也能这样干嘛。” 车开到他的新家,他没急着上楼,去便利店买了点长条饼干,每种口味都拿了一包。没别的原因,突然就是很想花钱。 - 节目组跟拍到第一期素材后,就告一段落了,下个月再来。 尺绫倒没闲下来,最近开一个时尚夜活动,云集各大潮流品牌,聚集一堆明星。 ray男团作为目前最高人气的内娱男团,虽然咖位不高,但胜在人多,于是被请去凑人头。 邹庆作为一线流量,自然也榜上有名,去年他就穿着纸原家最新款来时尚夜,还上了热搜第一。 这场晚会前后,恰好传出来纸原家要换代言人了,合约也刚刚到期。但只是疑似,毕竟之前邹青说可能会续约。 这晚,媒体们都瞄准邹庆,看他今天到底穿什么来。 来参加该晚会的明星,往往都会有品牌或设计师主动联系,提供穿着。要是邹庆的代言没掉,估计今晚还是穿纸原家。 邹庆一现身,大家咔咔猛拍,追着上前采访: “邹庆,听说你和纸原家没续约成功,是真的吗?” 他没有回答。但今日穿的是高定,不是纸原家新款,很明显已回答问题。 “邹庆,你能不能透露下任纸原家代言人的信息啊?” 邹庆保持着微笑,一言不语,走完红毯。 他一下台,就怒气冲冲到临时休息室,有一个屏幕实时转播红毯。 “谁啊,谁抢了我的饼?”他踢一脚茶几,茶几歪一旁,发出磕碰的声音。 他本来就想趁着人少,早些来场地,没想到还是被这群八卦狗给缠上,硬要扯开他伤疤。 电视里的红毯,突然出现一群人,邹庆余光瞥一眼,霎时顿住。长头发那个,怎么穿着纸原家的新款? “他,谁?”邹庆指着电视,愣愣,问。 助理有些害怕,翻着名单,手忙脚乱地扶眼镜,“好像是个……新人,选秀出来的,叫尺绫。” 红毯上,ray团一起入场,在媒体见面处停下。 媒体们看见尺绫的穿着,眼前一亮,立马认出“纸原家”的标志,热情围上前。 “尺绫,尺绫,请问你今天穿的是哪家的衣服?” 本来就透明的尺绫,突然被单独点到,他回头,“啊”一声,犹豫回答,“应该是,我家的吧。” “哇!”现场哗然。 紧接着几个追问:“尺绫,请问你是否成为了纸原家的新代言人,能回答一下吗?” 黎修拖着尺绫,让他赶紧夹在成员中间往前走,快步过后,终是逃脱了媒体的咄咄逼问。 来到签到墙,主持人开始欢迎他们。每个人画名字,一共十多支笔,每人都能拿一支。 “好的,这是知名团体组合ray。让我们欢迎他们。” 他们排着队,合影红毯照片,才来到直播镜头前。 主持人邀请:“来,对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卓云山领着齐声鞠躬:“大家好,我们是,r-a-y,ray。” “哇塞,今天来到我们的时尚夜,九个人都英俊潇洒。有没有对未来一年的愿景,对着镜头展望一下?” 卓云山接过话筒,代表全体成员说话: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希望我们能创造出更好的作品,给粉丝们带来快乐和满足。大家健康快乐,平平安安,事业有成。” “当然,还有希望我们的小7,能够考试顺利,上一个好学校。” “哇哦,真是美好的愿景,今年居然有成员要高考吗?” 尺绫接过话筒:“嗯对。今年准备高考。” 摄像机聚焦于他身上,对比于关心他的学业,大家更关心他身上服装。 网友们好奇,听说合约到期了,这个饼会花落谁家呢? 邹庆在休息室里,翻看尺绫的社交媒体,对方粉丝只有自己零头不到,但看见他的照片,邹庆认定: “是他吧,就是他吧。那天我们在纸原家见到的十八线,就是他!” “就是他抢了我的代言!” 凭什么?就凭他那三百多万的粉丝吗。邹庆粉丝已破千万,作品一大堆。新代言人呢?还是个刚进行的小喽喽,连代表作都没有。 纸原家找他来代言,玩呢? 分明就是找个便宜货,借口换掉自己,这种新人刚出来代言费顶天也就两三百万,呵,那个小艺人换掉自己,纸原家想得真划算。 被时尚夜霸屏的热搜之间,突然冒出来一条【尺绫好看】 点进去,就看到营销号在发“时尚夜,尺绫居然身着纸原家的“蝴蝶系列”,真是比蝴蝶还优雅。 [图片][图片][图片] 怎么可能,前脚刚拍完,照片都还没来得及传出去,怎么眨眼就有营销。 邹庆心里萌生很不好的预感,这场面似曾相识,去年他刚刚代言纸原家的时候,纸原家也是替他买了当红热搜。 完了,真的。 纸原家是真的要捧这新人上位。 不仅捧人,还要当着面拉踩自己,邹庆眼前一黑,纸原家背后的资源,估计与他再无关系。 纸原家做得真狠,吃人不吐骨头,十来分钟后,肯定会有自己掉代言的各种营销,而顶上就是高挂的选秀新人,压着他的头顶。 这是要把他往丑角里摁啊! 社交媒体上也炸开: 【不是吧,邹庆真掉代言啦?】 【邹庆今年掉好几个代言,他是马上要暴雷了吗】 【纸原家新代言人谁啊?今晚应该会公布吧】 【要不咖位吊打邹庆,要不性价比吊打邹庆,反正比zq强】 这些动态看得他眼火快要爆炸。越来越多人在网上借此机会拉踩他,讥讽他,黑子遍地狂欢。 第175章 终于,久不出现回应代言的纸原家,在晚会即将开始时,官方账号发布一条新动态,内容为公布新产品,而使用的海报,就是尺绫。 底下评论一溜烟尺绫粉丝发喜报,接到家里喂的大饼了! 围观网友也放鞭炮,这剧情好像小说,家里人竟是金主!乐子人更是不亦乐乎,不知该先嘲还是该先笑。网络上一片喜气洋洋。 邹庆突然在动态阴阳怪气: “谢谢合作,到期结束。祝新人好好加油哦 @ray-尺绫(wink吐舌头)” 词条带上了#尺绫好看#纸原家,似乎是生怕网友们看不到。配的表情包阴阳度拉满,甚至有点恶俗厕味。 网友:? 尺绫:? 网友:哈哈,直播破大防。 第143章 门面代表 【不好意思, 请问你是……?(疑问黄豆x3)】 【不是,人家找自家人代言,关你什么事(迷惑)】 【哈哈这也能破防, 尺皇真有牌面】 看着一条条新弹出来的评论,邹庆捧手机的手颤抖, 手指在空中摇晃。 这是, 什么意思。 邹庆猛地一抬眼,外面有人敲门, 工作人员前来提醒:“庆哥, 可以入座了。” 他慌忙放下手机, 打开门, 往外走去。 粉丝呢, 口袋里沉甸甸的手机, 坠得仿佛要将他拖下去。邹庆的心跳快到怦怦作响,脑海里不断浮出:怎么会一上来就是嘲讽,他的粉丝呢? 一定是词条里都是对方粉丝,自己的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可是名盛一时的流量, 等会就会好的, 所有舆论都会倒向自己。 对啊,明明是纸原家先做错事, 他对着小明星抱怨两句怎么了。 从走廊转入会场, 各大明星云集, 演员歌手……邹庆深呼吸一口, 整理外套,迈步入会场。 他的位置在二排左区, 是属于流量能达到的最好位置。 前面就是投资人、各大品牌的代表,隔壁就是当红一线。 他心安定下来一些, 抬头往上看,ray男团坐在第六排的边角地区。 抢他代言的尺绫,还是边角地区的边角,正数第七个。 慌什么,邹庆立马镇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是啊,就凭自己的咖位,就能压得尺绫没话说,他就不信对方敢吱一声。 时尚夜各大嘉宾都进场,不乏时尚界大拿、影帝影后、导演和投资方。这些人,大多都有身份上的交叉重合。 譬如纸原家,既是时尚品牌方,又是出名的投资方。 能接到纸原家代言的,本来就够红了,一代言可谓是有红上加红,迎来“第二春”。大家才这么紧张关注,为的就是证明谁是两年内的顶流。 孙欣站在场边,作为助理看着时尚夜场面,低头看手机。 纸原家代言公布一事,在网上闹得纷纷扬扬的。 邹庆的微博下还堆满着各种嘲讽,粉丝尽力控评,但效率不高。 点开词条的实时,也有不少乐子网友调侃。 “纸原家:养成的瓜,终于熟了” “纸原家:我就用我自家人,怎么你了呀?” “尺绫代言,打一成语——自产自销。” 转进认真讨论的论坛,又看到几句: 【纸原家公布代言是尺皇,是准备要全力捧他吗】 【要捧的话现在才捧?刚出道那会干嘛去了】 【别急,现在这时机挺好的,zq合约到期,尺绫卖身契也只剩一年】 她抬抬头,看坐在第六排的尺绫。 尺绫正在和隔壁的李沉星聊天,状态还算可以,起码看起来,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身陷血雨腥风中。 孙欣又眯眼打量第二排的邹庆背影,虽然粉丝多,咖位要高一些。但凭往常经验和直觉,孙欣判断,这场血雨腥风中,屠人的那个,大概是尺绫。 品牌方进场,晚会即将要开始,他们静坐着等待,前排突然发现,纸原家的代表还没入座。 人呢? 空缺的位置恰在一排镜头前,纸原家可是时尚夜的重要品牌方,等会可是要鼓掌欢迎的。 工作人员连忙联系,二十分钟前就打好几个电话过去,刚刚终于接通。 “代表在哪里呀?请问到会场了吗。” “到了呀?我们这边没看见,不会是迷路了吧。” “能不能麻烦您再帮我们联系一下。” 工作人员挂断电话,早就汗流浃背,纸原家往年都是派高管“红隼”前来,要不就是总监,今年怎么突然变换人物。 坐在第六排,看不清前面的尺绫眯着眼,李沉星给他介绍着哪个是影帝,哪个是著名歌手。在介绍声中,第一排的小圆桌端上小蛋糕。 “我们没有蛋糕吗。”尺绫发问。 刚问完,手机就震动起来,尺绫拿起来接听。 李沉星认为他异想天开:“除了第一排,其他都没有,人家是什么?金主啊。是我们这些小喽啰能比的吗。” 尺绫听着电话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有点懵。 “啊。” “我吗?” “去哪里?” “好。” 李沉星听着他的语气词,猜测电话里的内容,他很少听见尺绫语气里带三分懵。 尺绫刚挂断电话,李沉星就凑头问:“怎么,你要去哪儿,有新通告?” 尺绫把手机塞回去,有点犹豫,欲要起身,“不是。” 他看着第一排,空缺的位置,摁着李沉星肩头,迟疑地弯腰起身:“你应该要往我这边挪一个位了。” 李沉星大惊:“不是,你现在要出去?活动马上就开始了。” 尺绫说:“我要坐前面去了。” 电话里小姨对他说,今天的时尚夜由他来代表纸原家出席,叫他现在就起身,前往入座第一排的品牌方席。 李沉星:?? 尺绫本来想问小姨“是不是代表车祸了还是忘记了”,但小姨淡淡说一句: “说过要给你风光,以后还有更多,放心去。” 尺绫往哪个位置上一坐,再加上今日盛况,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尺绫是纸原家的指定门面了。 邹庆看着眼前空出来的纸原家位置,心里略带阴暗地想,这是怎么了,还没到,是故意摆谱还是路上出意外。 应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自己也就祝贺了一句,不至于,他的粉丝现在应该已经帮自己洗白了。 心一上一下悬吊着,指尖相互扣着,邹庆假装镇定。 直至出现一个人影,他愣愣,看见那人影发型有点熟悉。人影坐下来,他呼吸停滞,目光直愣愣望。 突然加速的心跳带着全身血液流动,五感都扭曲起来。 悬着的心,突然就死了。邹庆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事物。 ——尺绫。 尺绫走到“纸原家”的席位前坐下,身前是圆桌小蛋糕,面向着秀台。留给众人的,只有他背影。 邹庆甚至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对方的表情,现在对面不仅仅是一个十八线小明星了,而是被他当众嘲讽阴阳过,但能作为门面代品牌方出席的人物。 所以,所以,邹庆颤抖着手指,打开手机,翻看着有关尺绫的信息。 什么外公,什么哥哥。他动态底下评论的“自家人代言”的意思,不会就是指……尺绫是纸原家亲手栽培的门面,他的家世和后台,就是这个品牌。 晚会开始,邹庆却喉咙干渴,嘴唇像是要裂开一样,他喝了两口水,却是一点用都没有。眼睛止不住去瞟第一排纸原家的座位。 尺绫仪态很好,坐得端正。面前摆放着蛋糕,却还没有动作。 “让我们欢迎到场的嘉宾们,他们分别是……都俊汇,王敏封女士。” “纸原家,尺绫先生。” 镜头对准尺绫,他点了点头,彬彬有礼。 坐在第六排的八个ray成员,看见屏幕上的尺绫,人都麻了。 镜头挪开后,尺绫才开始拿起一个小蛋糕。时尚夜开始,首先是歌舞表演,然后是时尚秀。尺绫看得还挺津津入味的,坐在前排,很多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第二排的邹庆,则没这么好心情,攥着手机提心吊胆的,时不时就低头刷新评论,嗓子紧张得快要冒烟。 晚会结束,开始散场,尺绫才从第一排回到第六排,跟着团队离开。 回到休息室取东西,穿过走廊的时候,迎面撞上流量前辈邹庆。 几个人愣了愣,黎修见状,第一个喊道:“邹庆老师好。” 邹庆攥着手机,没有回应,目光却停留在黎修身后的尺绫身上。 大家不知对方要干嘛,招呼也不打,难道是来视察一下后辈? 邹庆走过去,看着尺绫,路过他身旁时,突然出声说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尺绫不知道他谁,几乎是一头雾水。 第176章 高强度冲浪的小a已经知道网上舆论的事,他拉一下尺绫手臂,示意他不要过去,替他出声:“邹庆老师,我们要赶车回去,不如下次吧。” 邹庆皱眉,呵声斥责:“又不是和你说话。” 小a只好松开尺绫手,尺绫本来不想过去的,毕竟他不认识对方,只有半面之缘。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短暂和他会面。 邹庆拐角进一个房间,把尺绫也关进来,合上门。 他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我先说,这件事是我的错,不好意思。” 他配上手势,继续侃侃道:“你能不能当没这件事发生,我这里道歉了,你在社交平台上回我一下,然后互关和解,对你我都好。” “以后有机会,我会提携你,给你点资源,就算是补偿。”邹庆看向他,“怎么样?” 尺绫:“……” 见着对方沉默,邹庆知道他在思考,要是懂人情世故,肯定会答应下来。邹庆可以给他一点时间。 尺绫张张嘴,大概是思考完毕,邹庆倒一杯水,抬眼望他,快抓住机会,和自己合作的机会可不多。 尺绫:“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邹庆嘴边的杯子突然溢出,呛得他满嘴都是,连篇咳嗽。 尺绫等不及,看一眼时间,转身指指门外:“我要赶车,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 “你,”邹庆伸手想拉他,尺绫却已经关上门。 演的吧。邹庆才从咳嗽中缓过来,瞪大着眼。这新人一定是装傻充愣,居然假装不认识自己。 好啊,这个尺绫,借着纸原家背景压自己,是要给前辈下马威是吧。 事已至此,邹庆也不用留脸面,他咬着牙,牢牢记住尺绫的模样。 可恶,只能选择滑跪妥协了。 第144章 漫步飞行 尺绫钻回车上, 黑夜车水马龙,灯火斑斓,他低身入座, 后手拉一下把手,车门自动关上。 小a说:“他找你聊什么了?” 尺绫坐在第二排, 绑上安全带, “没什么。” 小a凑头:“我看到他发动态针对你了。” 保姆车开出去,尺绫低头看手机, 打开社交软件, 小a继续说:“那个邹庆, 今天就跟个大乐子一样, 已经被全网嘲了。” “就应该不续约, 估计他马上就得塌房。”小a继续嘀咕, “太没格局了。” 黎修也坐在第二排,听见这讨论,插了句嘴,“所以说, 做事不要这么张扬。” 尺绫没有多看社交软件, 而是打开信息,给他哥发消息。他哥在工作, 一连几小时不碰消息, 暂时没空理他。 他只好看窗外, 然而手机里的社交软件, 不断发着与他相关的言论: 【尺绫今晚是代表纸原家出席的】 【意思是不是他来当门面了?】 【啊?纸原家玩这么大,真要自产自销了?】 【废话, 纸原家从变形人生就开始给cl投钱,培养出来当然是有用的】 【邹庆脸都快被打烂了, 尺绫往席位一坐,杀人诛心啊】 车窗外,灯光迷离,车灯路灯霓虹灯交杂,璀璨得不真实,显得黑夜更黑,仿佛看着都能感受到嘈杂车声。 他很喜欢这种夜景,其他人开始聊起其他,说累了。公司一车把他们载回酒店,明天再坐车回n市。 到酒店门口,安保做得还不错,没有粉丝站姐靠近。其他人径直往上走,想要回去休息,尺绫却停在门口。 黎修回头看他:“怎么了?” 尺绫没有进酒店,他说:“我想出去走走,买点东西。” 黎修听到“出去走走”这四个字时,有点意外,但没阻挠:“那你小心。” 尺绫转身迈步,往路上走。 他一个人走到大街上,这里的人都很时髦,踩着高跟鞋,穿着西装,浑身散发精致的味道。他一身打扮,在人群中也毫无违和感。 这座城市经济极度发达,位置虽然不大,只有一亩三分地,但于这片土地,就好比整幅首饰上镶嵌的最宝贵的一颗钻石。 这里是黄金地带,钻石城市。高度奢华,尺绫是第一次看见,到处都是城中心的地区。 他突然有点饿了,路边一辆豪车经过,他转身进入街边的便利店。 便利店里站着一个普通人,戴员工帽低头收银,尺绫终于找到一点亲切感,如此繁华的城市下,还是有很多普通的群众。 一个下班的白领拖着疲惫身躯,在便当区买了17.9元的盒饭,从外表上能辨别出今早上班时的光鲜亮丽。 尺绫看着她结账、走出便利店,便利店里的顾客就只剩下他。 商品架花花绿绿,尺绫走进去挑选,看得眼花缭乱。还没走完一个货架,门口又有人进进出出,铃声在响。 突然有一个女生,跟在他隔壁,尺绫本来想吃饼干,身旁传来一声轻轻的惊呼。 尺绫转头过去,女生攥紧手机,问道:“能不能拍个照。” 他们拍照了,女生就暗喜离开他身边,很快也结账,走出便利店。 本来要吃饼干的尺绫,停下手,去取了四个装的小面包。他结账的时候店内也只剩他一个顾客,收银员面无表情地迅速过机。 他出门,门上的铃声从响动到消失,外面的模样一点没变,仍然如此繁华。 他吃一个小面包,一边继续走。 他看到一家和n市很像的饺子店,但里面的价格却比n市贵了不少,一路走过去都是这幅模样,店铺排得密密麻麻,价格统一地偏高。 他从街边,走到大路上,夜景很多高楼大厦,光辉亮堂,好似绑了串串灯一样。 这些大厦不是住人的,里面还有人在工作。尺绫想。 他吃掉第二个小面包,顺着大厦走,来到整齐的绿化路,路面不窄,每棵树都有点年纪,但每棵树都出奇整齐。 尺绫终于走出绿化路,来到一个繁华地区的转角,这里只有现代的味道,连树苗都是新栽的。 他抬头,在夜幕之中,看到明亮的灯光,这是宽敞的住宅区,玻璃内装着一户人家。 尺绫认为很漂亮,他举起手机,拍一张照片,发给他哥。 他又遇到路过的人,他上前,指着这些楼问:“这些房子,要多少钱啊。” 被他询问的女生明显不属于这里,她起初有些慌张,却还是回答了:“这里是豪宅区,有钱人和明星住的,起码得两三千万。” 尺绫听懂了。 他哥给他回消息了,他哥看照片后,发来三个字: “买不起。” 尺绫放好手机和小面包,抬头望多两眼豪宅,转身,原路折返回酒店。现在已经十一点多,大街上还是很多人,酒吧灯红酒绿,他现在应当要睡觉。 回去的路上,仍然很多豪车驶过,尺绫认得其中几个牌子,李沉星曾为他详细介绍。 街景还是一模一样,路上的人也差得不多,这座城市像是不休息一样,24小时轮转不停。 回到酒店后,尺绫进行洗漱,孙欣给他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住在哪个酒店,以及明天的行程。 早上还得去录歌,车票定在了下午。孙欣还和他说不要玩社交软件,不要登自己号和点赞,尺绫承应下来。 他看一阵朋友圈,高晓晓发了个问卷调查,让朋友圈的好友填写。 他填了一份,虽然问题相关的他全都不懂,但还是认真填了。在问卷里,通常要除去两个极端,他大概就是极端之一。 埋头睡一晚,第二日的九点钟,孙欣就来接他了。 他从床上起身,随便套了件衣服,收拾行李就下楼。退房是公司负责的,其他成员有的已经赶飞机,有的也还没离开。 今日要录的歌,是节目《我们的日子》主题曲,已经编好词曲。尺绫在车上听了demo,学着哼唱,节目组说会有老师教他。 来到录歌室,音乐老师就在那等候着,他们握了手,尺绫就开始跟着学唱。 同节目的嘉宾都不在场,大家档期不一致,尺绫至今不知道其他人的模样。 录完歌后,孙欣带他在餐厅吃午餐,是西餐。尺绫问孙欣:“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吗?” 孙欣说大学的时候,来过这里玩,工作的时候,也来过这里拍摄,应该有四五次了。 尺绫没再继续问下去,吃自己的吞拿鱼沙拉。孙欣看着网上的信息,勺子都停下来,“尺绫,你真的是火了啊。” 尺绫知道自己火了,他已经火好一段时间。 他的粉丝在涨,一直不停的涨,黑料也涨,好料也涨,比果蝇繁殖得还快。 他分不清那几百万粉丝中,到底有多少个,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他猜想大概只有五十个,或许只有他哥一个人。 不久,尺绫便坐车回到n市。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孙欣开车将他载回新租的房子,问他要不要吃晚饭,尺绫不用,孙欣就离开。 第177章 尺绫回到这久别的新家中,拿起扫把,扫一下地。八点多,阳台处就传来广场舞的音响声。尺绫关上玻璃门,拉上窗帘。 他想要买一套房子,新房子。他想要搬到那里去住。 坐在沙发上想一阵后,他下楼,在一家小店里点了炖汤和饭。 这里靓丽的人没这么多,尺绫穿着也变得朴素起来,但他依旧是人群中的亮眼一人。 他不想亮眼,他想做普通人。 吃完饭,他才想起来给他哥报平安,发过去后,他就坐在小店里看一会儿外面的车。 这座生他养他,属于他的城市,尺绫太熟悉了,有一瞬间他怀疑过自己的想法。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有多浅。 他真的想留在这吗,还是想远走高飞。 尺绫的思绪和车一样远去,想法如车尾扬尘消散。 没过几天,《我们的日子》歌曲就出来了,官方账号公布了第一期的播出时间,尺绫此刻却要继续赶其他通告。 他在这一个月内坐了比前十八年还多的飞机,最高记录是两天三趟,他感觉自己要把这辈子的飞机都坐完了。 各种中转、奔波,他的热度一天比一天高,网上都夸他事业有成。他看了很多城市的风景,有的还来不及看,就匆匆而过了。 忙碌之中,他时常忘记发消息,他和他哥已经一周没聊天,只有短暂的通话。 司徒辅也给他发短信,但不多,只有两三条。他通常是已阅不回。 处理完一堆的通告后,终于,四月到了。 节目陆续播出,尺绫闲下来,家教给他上了几天学。公司问:“你还去不去山区的体验节目了。” 这个节目不上星,他们九个成员是飞行,内容是职业体验,去山区进行为期七天的支教。 尺绫问那个山区在哪里,没怎么思索,答应下来。四月中旬,他就拎起简单的行李,没做什么准备,向偏僻地区的一所山区小学出发。 其他成员们带很多行李、礼物、书本。他们看见尺绫的简单行李,只有两套衣服,水壶,一个背包就搞定。 其他人是当做工作、通告去对待。他们看尺绫,认为很惊讶,说道:“支教老师都没你这么简单,你这更像是去旅行,说走就走的那种。” 他们登了机,飞上云端,尺绫望着窗外,看见离去的城市。 这是他余下七天内,最后一次搭飞机。 起码有七天,他可以躲入山林里,安安静静。 他要欣赏风景,他闭上眼睛。 第145章 支教生涯1 通告一出, 网上的人就讨论起来。然而此时,ray九人团已经下飞机,到达真正的偏僻山区, 乘着面包车往学校走。 文州看着这路况,不禁感叹:“这水泥路还铺得挺好。” 比他们上次去那田园综艺好, 起码能通车。 面包车停在学校门口, 门开了,几个人下车, 拖着行李进入学校。他们望眼前的建筑, 条件还不错, 铺了水泥操场, 没有想象中的破破烂烂。 摄像组跟在几人后面, 成员们往教学楼走。 现在是上课时间, 三点多,学生还在听课。卓云山带头将行李拎起来,以免发出轮子磨地的轰隆轰隆声,影响学生学习。 没有人欢迎, 没有接待, 他们凑头到一个办公室内,里面只有打印机。 一阵儿后, 保安大爷路过, 见到一大群人, 走过来查看情况。黎修见状, 主动说:“我们是来支教的,是那个节目。” 保安大爷顿一下, 想起来,给学校主任打电话。说了几句, 就让黎修和主任聊,“哦哦,好,嗯,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黎修接到主任的指导,要将众人领到教师会议室去。 “行李先放这里吧。”容姚说。 众人把行李放在一楼走廊,箱子排成一排,整整齐齐靠着墙,五颜六色。 走上六楼的会议室,他们发现,校长办公室就在隔壁,会议室还是没有人,于是他们先进去找个座位坐。 不久,下课铃响,主任终于出现:“大家好,我姓朱,叫我朱主任就可以了。” 九人看到第一个领导,纷纷起身鞠躬,朱主任温声:“大家快坐。” 朱主任是一个很瘦的女人,戴着眼镜,穿着板正甚至有点土气。声音虽然听上去温柔,却能感受到一丝刻在骨子里的严肃。文州感受到一丝恐惧。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连石小学进行支教活动。” “我们学校比较偏僻,生源主要是附近村落的学生,经济欠发达,老师人手也不充足。大家能来,是我们学校莫大的幸事。” 朱主任拿出一叠表格和笔,分发下去: “请大家填写这个简历表。我们会按照上面的信息,给大家安排合适的岗位和班级。” 尺绫拿到表格,上面包含一些个人信息,学历、特长、学科意向。上课铃突然响起,朱主任又连忙走出会议室,上下一堂课了。 文州说:“看出来人手不够了。” 小a应:“我怀疑这里的校长也在上课,办公室里没人。” 尺绫拿起笔,开始填写简历表。 姓名:尺绫 年龄:19 身高:179cm 民族: 政.治面貌: 学历及专业:初中 兴趣爱好: 擅长学科: 学科意向: 荣誉情况: 有无犯罪记录: 尺绫填完这些,剩下的就无从下手了。他看看其他人的,身旁的成员们都填了相关专业,开始在兴趣爱好上大花笔墨。 文州没读过大学,填到一半卡壳了,于是他也和尺绫一样停笔,凑过头来看看。 “你怎么可能只有一米七九。”文州看见这数字,皱眉,“你这都多少年前的数据了。” “忘记了,上一次量的。”尺绫回答文州。文州继续辩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有178cm,你比我高,起码得有一米八。” 尺绫用橡皮擦掉,写上181cm,满足文州的愿望。 文州在硬条件上编不下去,只好在软处花费周章,每个字都写得诚意满满,吹得自己天花乱坠,最后选择的意向是“音乐老师”。 他们看容姚,容姚的字很清秀,文州突然惊讶:“你是师范大学的啊?” 容姚是师范院校毕业的,非师范专业。虽然算不上多出名,但学风是出名的好,这点在容姚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怪不得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文州转回尺绫那边去,不再自讨苦吃。 见尺绫和自己都差不多一片空白,文州忍不住指导:“我教你,这些什么面貌啊跟着我填就行了,民族按你身份证上的填,犯罪记录当然是没有啦你这么乖。” 说到“犯罪记录”这四个字眼时,容姚下意识抬头,看尺绫一眼。 尺绫拿着笔,还是没有填,他先去学模学样写擅长和意向,40分钟后,主任又上来了,收走他们的简历。 尺绫那几个空仍旧是空着,他假装没看到。 “今天晚上,我们会研究各位的简历。同时,大家也有一晚上的时间进行备课,备课内容为各位的意向学科。” “明天早上进行试讲,然后就会给大家分配岗位。至于宿舍的话,有教师宿舍楼,大家等会可以先把行李搬过去。” 他们应承下来,文州觉得脑袋空空,“怎么还这么专业。” 他们下楼去搬行李,跟随节目组来到准备好的教室宿舍,条件比想象中好太多,大概是节目组特地提前装修过,木头床都是前几天空运过来的。 文州坐在床上,床垫弹弹的,满意:“比选秀时候好。” 安置好宿舍后,他们去熟悉了一下饭堂,顺便吃晚饭。 饭堂有一半都是露天的,只有老师和少数学生能坐进小屋子内。尺绫觉得似曾相识,他在小石村附近的学校上学,也是这种模式。 晚饭的味道并不算好,饭菜也一般般,不久,学生们放学回家,教室空出来。 朱主任给他们安排了备课教室,还有电脑和笔记本,几个人虽然不太熟悉,但还是准备起来。 “天啊,居然真的是要当老师。”文州把书盖脸上,“我自己都成绩不好。” 卓云山也没想到,这次职业体验,竟如此贴近生活,备课试讲任务一下来,他们真感觉,自己要走上老师的职业道路。 九个人各种折腾一晚上,针对自己想要的科目做准备,容姚之前考过教资,给各位试讲的专门建议,包括选内容互动声音。 从六点弄到十点,大伙终于是疲惫不已,拖着身子回宿舍,洗漱完倒头就睡。 第二日早上,大家定好闹钟,六点就起来。弄造型的弄造型,洗头的洗头。 尺绫就没化妆,多睡十五分钟,四十五分的时候出发去吃早餐,七点钟准时到达昨日的会议室。 距离试讲还有一小时,他们继续准备。 第178章 今天是周六,学生们不上课,试讲地点在空出来的多媒体教室。朱主任,校长,还有两个老师,都前来听试讲。 试讲顺序是学校评委们决定的。卓云山作为队长,第一个被点到,他讲了音乐理论,10分钟刚好唱完一首歌。 老师们对容姚这个师范出身也很感兴趣,让他第二个试讲。容姚讲起课来,板书非常漂亮,和真正的老师没什么区别,从容淡定。 接下来是文州,然后是黎修。黎修大学读的是工科,意向学科选的是科学,讲了其中化学的一章。 再接下来,轮到尺绫了。 尺绫的简历表上一半都是空白,态度不算端正。 评委们看见他模样时,却感受到一种与简历相反的气质,不像是邋遢随意的性子,恰恰是不苟言笑、细心谨慎的人。 尺绫原本没填意向学科,在文州的怂恿下,他填上科学。 他选的内容是科学书上,生物的奥秘一章。拿起粉笔,照着书上写不少名词,嘴上讲解。 十分钟过后试讲结束,评委们给出评价:“看得出来备课很认真,但你说的专业名词太多了,他们是小学生,不一定能理解。” “语气不错,眼神交流可以再多一些,小学生注意力很难集中,你在上面讲,他们就会在下面面开小差。” 尺绫听着,从语气中感觉到自己的表现应该不太好,估计是要凉了。他下台,换下一个成员小a上去。 他坐在一边,低头看了会手机,点进实时评论,看到几条: 【啊,男团去支教?】 【虽然叫睿男团,本科率也是最高的但有几个还是……不配教书吧】 【以前的老师是中专的,怎么到现在初中学历也能教书啊】 【尺绫教小学生(?)他没上过小学吧】 尺绫合上手机,小a略显紧张,讲到一半都是磕磕绊绊的,半小时后,大家都试讲完毕,坐在多媒体教室里等待。 尺绫又玩手机,他摸不清楚自己的心绪,这次点开另一个软件,系统主动给他推送一个帖子,是博主的聊天记录图。 a:男团拍支教真的合适吗 b:合适吧 b:他们都本科生,6个本 a:还有一个是初中生 尺绫不再看手机,在这类讨论里,他总是被专门挑出来的一个。 莫约又是十五分钟后,商议好的评委们进来,校长负责公布岗位。 他们被分配成三个人一组,同时部分成员要跨班上课。这里的学生不少,一个年级有两个班。 “卓云山、文州、李沉星,你们负责全校的音乐舞蹈课。没问题吧。” 在乡村里,艺术类属于稀缺的专业资源,他们自然而然成为一组,专业对口保守重视。 “容姚,你负责教四年级两个班的英语。尺绫、向晓负责三四年级兴趣课,内容自定。” 校长对容姚给予重任,让他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正式授课的主课老师,分量举足轻重,认可度不言而喻。 而尺绫向晓的兴趣课,这更像是打发他们,随便找点事情做,可有可无。 “黎修负责五六年级的科学课,施齐青、艾亦负责这两个年级的兴趣课,可以的话往天文啊历史靠一靠。” 施齐青小a虽然和尺绫向晓一样,都被分配到兴趣课,但不似尺绫向晓那样可有可无,毕竟五六年级的孩子要升初中,需要培养兴趣,入职的门槛明显高一截。 短短一个早上,就通过分配岗位,明确地把大家能力做了个划分。向晓没文凭,但耐心好,坦然面对。尺绫却不然,他听到结果后,垂了垂眼皮。 大家也都理解,他本就在学历上风口浪尖。团内大家当然知道他聪明,有能力,但一直缺乏在镜头前表现的机会。 他这次前来,大概也有想澄清的想法,否则备课试讲不会如此认真。如此努力却得不到认可,换谁来都会一阵失落。 文州过来安慰,认为尺绫大材小用了,他完全能胜任数学一职,毕竟竞赛成绩辉煌。 “没事,课不多,反正你也要复习高考。我请你喝奶茶。”他搂住尺绫肩膀,“做手工也很好啊,你做手工最可爱,什么花花啊蝴蝶啊,我都替你想好课程内容了。” 黎修和卓云山轻声聊天:“最想来支教当老师的应该是他,他昨晚写了两页教案。” 尺绫不知是真是假,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摸不清思绪。在众人眼里,自己大概是低落的情绪。 他分不清,但他的确有点不舒服。 散场的时候,校长突然折返,单独叫尺绫出去,大概是也感受到他明显的失落,出于人文关怀解释。 “你是不是感觉到期待落空?” 尺绫不清楚,于是他没应答。 校长没把他当大明星,只当做是一个年轻人,一个用心准备的后辈,温声建议道: “不是你的问题,你表现得很好。如果你以后想当老师的话,你可以往高中走一走。小学不太适合你。” 尺绫站在原地,愣愣的,看校长转身的背影。他心里忽地浮上一股暖流,不知所言。 第146章 支教生涯2 周一。 小学生们在出操场升完国旗, 齐齐回到教室,就看见黑板上多了“欢迎新老师”五个字。 第一天上岗,新老师应当先是趁着早会, 向学生们逐一介绍自己。四年(1)班的班主任牵桥搭线。 “我们学校来了一些新的老师,现在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大家掌声欢迎。” 容姚作为四年级的新英语代课老师, 当然首当其冲。他戴一副眼镜,穿着得体, 朝学生们鞠躬, 介绍道: “大家好, 我叫容姚。” 他拿起一支笔, 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很清晰端正。 “接下来一个星期, 我会代替林老师成为大家的英语老师。请同学们多多关照。” 就算容姚穿得保守,也掩盖不住姣好面庞,一副西装往台上站,活像是在拍电视剧。 底下掌声热烈, 学生们眼睛发光。 如此一对比, 站在台下的尺绫向晓两人,瞬间毫不起眼, 像是帮手的角色。 【啊啊啊啊容姚好好看啊】 【容老师好!】 【他站在讲台上就闪闪发光】 尺绫和向晓接连上去介绍, 台风当然没有容姚如此强悍, 有点平平无奇: “大家好,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们会负责大家每周二、周四下午的兴趣课。” 尺绫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写字并不好看,更别说竖着在黑板上, 更是像小学生。 向晓的字也一般般,两个凑在容姚字迹旁边,更是歪歪扭扭、东倒西歪。 他们也收获了掌声。 【两个水课老师】 【像极了我去学校实习的模样(流泪)】 四年级的小学生们还算听话,起码已有听老师指挥的意识,相处起来并不困难。介绍完毕后,他们就退出教室,学生们也开始上课。 会议室充当他们的办公室,大长桌,十多张椅子。推门而入,文州正在拿手机打游戏。 容姚坐回位置上,打开电脑和书,他等会就要上课。 文州打着游戏,似乎是死了,看见尺绫他们回来,挪着椅子到尺绫身边,手搭上尺绫肩头:“无聊不,陪我打一局游戏。” 卓云山斥责:“你第一天上班态度就不端正,别带坏尺绫,自己玩自己的。” 尺绫拿出自己的网课,开始看起来。看了十来分钟,合上。黎修路过:“你这不如刷题实际。” 经历过高考的前辈们纷纷给出意见,尺绫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总之他也没再学习,看闲书和刷手机。 下课铃响,容姚带着书起身,向晓对尺绫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要去看看。” 他们也起身,跟在容姚后面,提着两张红凳子旁听,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实习生。 学生们看到新老师,嚷嚷的气氛很快安静下来,大概是班主任特意嘱咐或恐吓过他们。 容姚打开ppt,调试红外线笔,又用粉笔抄写上班书,一切井井有条。 向晓抱着笔记本和笔,坐在最后一排看得痴呆,“容姚还跳什么舞,他就该去当老师的。” 尺绫没应,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在笔记本上画一朵小花。 容姚过了四六级,口语也还行,小学英语难度不高,都是些简单句。 他安排了互动、问答,课堂氛围能达到及格线。 尺绫听着听着,就在小花隔壁开始默写单词。向晓偷窥他一眼,霎时抿嘴不语,肃然起敬。 尺绫默写了不少单词,从abandon到alive,默写了整整几十个,按照词汇书上的顺序,一个不漏。 向晓本来抬头看容姚叫服装词组,低头无意瞥一眼身边的尺绫,立即愣住,眼都直了。 尺绫还在写,从alive写到appeal。向晓被震撼得无言以对,这是人型复印机啊! 第179章 连串单词,直接打印到笔记本上,不带停歇。 容姚提问,学生们兴奋举手涌动,尺绫的思绪才被嘈杂声打断,他抬头看向黑板。 接下来的时间,他也没再默写,而是认真旁听。 课程结束,他们回到会议室,向晓此刻却不敢再说什么话了。尺绫的记忆力不像人,像是图书馆。 文州傻乎乎撒娇说:“尺绫,你真的不考虑和我打游戏吗?我都连胜三局了,肯定能带你升段位。” 快递到了,向晓的手机传来消息,他终于是找到一个口子,主动打破与尺绫的短暂沉默:“尺绫,东西到了,我们去拿材料吧。” 他们负责三四年级的兴趣课,要是上课讲故事,讲得深不好,讲得浅有无趣。于是乎定下来做手工,一节课剪剪画画就过去了,充实且好水时间。 快递放在学校门口的安保室,他们下五层楼,来到校门前,签了名便取走。 总共买了大几百,毕竟接近两百号人,还要考虑安全问题。 拆开包装,向晓翻看:“可以了。” 尺绫拿出一包扭扭棒,先编织一个样品小蝴蝶。文州夸他妙手回春、点石成金。 第一天草草过去,除了容姚和黎修以及卓云山需要上课外,其他人都混得可以,什么事都没干。 第二日则不一样,尺绫向晓下午有两节兴趣课,中午都来不及睡午觉,就开始准备剪刀卡纸扭扭棒。 向晓吐血:“这跟我妹上幼儿园有什么区别。” 但学生们一进多媒体教室,向晓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事实上印证,他更适合去当幼师,而不是在小学浑水摸鱼。 向晓播视频,耐心讲课。尺绫没有用武之地,于是坐在一边自己编小蝴蝶。支教生活和他想的有点出入,他来就跟上自习差不多。 【尺绫干坐着干嘛呢,让向晓一个人上课?】 【这责任心,就不适合去当老师吧】 学生们坐在位置上照着视频编,刚过一半时间,就坐不住了。有的说小话,有的互相串桌子,到后面向晓管不了,他干脆放弃挣扎,学生们爱说话爱分享就玩吧,兴趣至上。 有女学生看到坐一边埋头的尺绫,走过去,看到他编的小蝴蝶,忍不住凑头:“哇,好漂亮啊。” 【尺绫不像老师,他还是个学生】 【别骂了小7又要自闭了】 【宝宝编的蝴蝶真可爱,宝宝真受欢迎,心灵手巧】 尺绫把这简易小蝴蝶给她,其他女生看到女学生多出来一只蝴蝶,也好奇凑上去,将尺绫围了个圈。 “我想要一只。” “我也想要一只。” “我想要粉色的。” 很快,尺绫面前就排起队。他的手速加快,每两分钟就能弄出来一只蝴蝶,实现人工量产。 向晓也凑过来看一眼,连连啧声,尺绫真能担起“心灵手巧”四个字。 刚又送走一批大佛,迎来下一批。不远处,突然响起争吵声:“哎呀你不要抢我的,这是我定制的。” “你刚刚答应和我换了,你现在又反悔,还把我的给弄烂了。” 两个学生起了争执,在多媒体教室后面推搡,向晓头疼起来,上前去分开两人。 “我不和你玩了。” “我要告诉老师听。” 向晓无奈:“老师在这,老师说不准打架了。” 尺绫手指翻飞,在向晓手忙脚乱劝和的两分钟内,迅速编出两只一模一样的小蝴蝶,堵住两个吵架学生的嘴。 吵架学生拿到蝴蝶后,立马闭嘴,虽然还是没有和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向晓汗流浃背了。尺绫做事的方法,实在是粗暴有效。 两节课就这样复制粘贴过去,尺绫除了课间两分钟,手上都没休息过。 等到完全下课时,他编完最后一只,才放下扭扭棒,手指已经有些生硬。长时间目不转睛,导致眼睛也有点干涩。 向晓躺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声:“啊啊啊啊,当老师好艰难。” 尺绫收拾起材料,“我们是来支教的。” 支教还拍着,不是单纯的职业体验,向晓懂了他的提醒,停止抱怨,改变言辞道: “小学生们真可爱,天真烂漫的。” 没料到,这段直接剪进了节目,丝毫没有编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谁说的7很纯真?这就是你们口中天真烂漫的尺皇(摊手)】 【别说7不懂,镜头前玩zzzq这一套他可在行呢】 【终于抓到高情商小7了】 放学前,还有30分钟的作业辅导时间。他们收拾完这边,就得去巡堂解答。虽然这两人都被戏称“丈育”,但应付起小学作业,问题应当不大。 他们走到四年(1)班的课室,小学生们挠着头,握着笔写作业。 任务是兜兜转转,寻找有没有学生开小差、不务正事。容姚连续解答了三个英语问题,然后就走到(2)班去巡堂。 小学生们失去他们帅气的英语老师,只能求助不靠谱的两个助理老师。 “尺子老师,这个数学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帮帮我。” 小学生咬着铅笔,扯住尺绫,他停下来弯腰。小学生发问:“这个要怎么算呀。” 这是一道求平均数的题目。并不难,尺绫下意识看就脱口而出答案,一秒后他觉得不妥,详细教思路。 小学生写上答案,没听思路,就立马翻到后面去。 “答案错了。”小学生指出。 尺绫愣愣。 他重新再压着书一看,模糊的数字里,隐约的9字,逐渐清晰起来,成为6。 第147章 支教生涯3 “你连这道题都不会。”小学生语气里带着责怪, 拿起涂改带把答案抹掉,嘟囔道: “尺子老师,你也太垃圾了吧。” 小学生同桌凑过头来, 看着发生什么事,“啊, 这个很简单的, 算不对的脑子肯定有问题。” 尺绫在原地直直愣住,数学书上的题目已被小学生翻页遮住, 他看不清任何一个6或是9。 好半晌后, 尺绫才停下滞望, 缄嘴转身离开。 向晓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抬头看看, 却只见尺绫的背影。他继续绕圈巡堂, 脸上却找不出多少神采。 下课后,他们把小学生们送到门口,看着家长接走孩子,以及数好成群结队回村的队伍, 目送离去。太阳渐落, 今天的工作终于是结束。 卓云山伸个懒腰,浑身酸痛, 朝天喊道, “吃饭吃饭。” 他们去食堂吃猪肉和两个素菜, 食堂是做得越来越难评, 快暴露出学校原本的水准。 “尺绫,你吃这菜吗。”文州都快无语了, 他今晚必须得借两小电驴出去加餐,“我就算了, 你爱吃的话拿去。” 九个人之中,大概只有尺绫毫不挑剔,吃起来叫一个真情实感、众生平等。 “不用了。”尺绫今日罕见地没什么胃口,连盘中的青菜都只吃了一半。 “好吧。”文州撅起嘴。 “你不准浪费粮食啊。”向晓指着文州,有模有样教训道,“这里的学生就吃这个,你既然来这了,就必须得过一样的生活。” “条件艰苦。”文州实在是吃不下面前这充满骚味的猪肉,以及手指粗的白萝卜丝,“我捐钱还不行吗。” 文州慷慨捐出两百块钱,当做今晚的宵夜费。节目末尾,估计他还要捐出个二十万,用来给学校改善伙食。 尺绫吃完饭就拿出一张卷子,开始为高考复习,每日练题。 这是他们学校的模考卷,每个星期都有一份,班长很贴心替他全塞进柜筒里,好方便带走,他还挤压着半斤试卷没做。 尺绫挑数学的一张写,用60分钟粗略过完,只简单写必要步骤,开始对答案。 黎修和李沉星还在聊天,容姚在备明天的课。尺绫在嘈杂声中,打勾和画圈,他有点提心吊胆。 150分的试卷,他保守拿了130。尺绫这次没再看错题目,看到分数,终于是松一口气。 问题不大。他还能做题。 扣分的点基本在过程,不是运算和思路。他解题不难,答题难,很多应试标准他都不熟,需要借助标准答案完善过程。 几套卷子下来,应试技巧已经初具雏形,起码比先前的卷子踩点多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文州提着烧烤和奶茶回来。他刚刚骑着小电驴,上镇面扫荡一番,带回来两手战利品。 “尺绫,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文州大摇大摆走进来,“盗版奶茶,全糖。” 镇上没有知名连锁店,只有谐音盗版店,文州兑现先前的承诺,给他买了小镇盗版奶茶,7块钱一杯,足足700ml的香精水。 “你完了你。”黎修看文州道,“尺绫今晚喝完你这杯就不用睡了。” “谋害尺绫。”李沉星跟风指责。 第180章 文州放下价值两百大洋的烧烤,堵住队友们的嘴,“这里的物价还挺便宜的,不愧是小山村。” 两百块的烧烤,装了满满一大袋,光是饭盒都有七八个。足够九个人吃夜宵了。 卓云山垫上报废试卷,以免弄得全是油,还贴心为忙碌的容姚搞点烤茄子,送到他电脑边。 尺绫拆开奶茶,喝一口,继续写物理试卷。 理综这方面他比较弱,他将化学换成政治,两边都需要多花心思。 黎修凑上来,扒着他椅子看一眼,见着尺绫写两个选择题,发觉自己脑速已经跟不上尺绫做题速度,很多题目都忘光了。 于是乎没再看,默默退下。 不久,他们商议着,先让一批人回宿舍洗漱。尺绫还没写完,容姚也还没备完课,文州和李沉星打游戏吃宵夜,其他人先行回去了。 十来分钟后,尺绫的试卷没写完,容姚却先搞定了。容姚关上电脑,文州李沉星说“走了吗”,尺绫才停下笔。 容姚说:“你对完答案吧。” 尺绫对完答案,分数不尽人意,得分率一半不到。这里坐着一个是文科出身,一个文盲,帮不了他。只剩一个李沉星,李沉星说:“我来看看?” 尺绫收起笔,松开试卷,李沉星拿起试卷翻看。 几秒后,他听到抱怨一声,李沉星蹙起眉:“你对错答案了吧。你明明写对了啊。” 36看成了86,0.5看成了0.6。 尺绫一愣,李沉星继续嘀咕,“你这大题全都写对了啊,改的什么玩意。” 容姚抬眼看他,尺绫拿回试卷,对着答案抿嘴。李沉星没多在意,收拾完垃圾,就出门回宿舍去。 文州也跟着回去,会议室内只剩尺绫和容姚两人。 “你眼睛,最近是不是不好。”容姚看他几秒,轻声询问。 “没有。”尺绫合上试卷,“我的眼睛很好。” 这话颇有斗气的意思,容姚听出来他的情绪,停住发问。 他们关灯关窗,走回宿舍,一路上乌漆嘛黑,尺绫脚步比往常要快,像是心思紊乱。 宿舍亮起一盏灯,尺绫坐在床上揉眼睛,越揉眼前越模糊,他停下来后,眼前才失去重影,重新清晰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无奈地闭眼,将不争气的脑袋往墙上撞两下,试图把脑子撞好。 从洗漱房出来的容姚,看见这场面,愣一下。 “到你了。”半晌,容姚压抑住其他话语,只说出一句。 尺绫起身,拿起衣服去洗澡,热水消失了,好几下都出不来。他只好洗冷水澡,边洗边想着自己今日的事。 8跟3,9跟6,他怎么会突然分不清。他闭上眼,在冷水冲洗下,冒出埋怨自己的念头。 念头只出现一刹那,就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尺绫冷静下来,冷水浸湿他的面庞。 他面对白瓷砖,忽地发觉自己变得功利、欲求不满、贪婪成性。 时不时会生出暴躁思绪,尽管很快就被压下去,尽管只有千分之一,但他还是很在意。 他洗完澡,盯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眼神比往常要尖锐得多,在面对他自己的躯体时也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争强好胜了。他有点辨认不出自己。 门外突然叩响,容姚敲门,出声询问:“你洗完了吗?” 尺绫拿起衣服,忙应,“刚刚洗完。” 他穿上衣服,刚从这份思绪中脱离,他又在思考自己最近想得很多,几天的思考量比以往一年还要多。 他有点怀念过往的自己,那时候世界要简单得多。 环境的快速冲击和改变,尺绫意识到改变。他察觉的自身社会化进程,正在这两年内正在爆炸式推进,跟坐火箭一样快速。 他已经适应现在,却不适应回忆。他有一点别扭。 穿完衣服后,他打开洗漱室门,容姚还守在门口。 “没事吧。”容姚温和。 尺绫走回床上,躺着玩一会儿手机,却没开屏幕,单纯翻转方块。他突然问容姚:“我是不是很奇怪。” 容姚余光看摄像头,抿抿嘴,半晌后才回答:“还好。” 尺绫是个怪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正在解离自己,他分析着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要是没有过往的经历,他现在会在哪里,干着什么事情。 “你想知道我速算为什么这么好吗。”尺绫主动问容姚。 容姚动作一停,尺绫从未有如此浓厚的倾诉欲。 “是因为我爸。”尺绫只说一句话,就对着黑方块手机凝望。 他没有说出来,心里却很清楚。他没有所谓的速算天赋,顶多是脑子好使一点。他从小和他爸住在地下室,每天就一个人学速算。 地下室里除了书、他爸、烟味什么都没有,反反复复,年复一年,他练出看似惊人的速算能力。 事实上,比起数字,他对图形更加敏感,他的眼睛像是尺子。 “我爸要教我东西。”他顿很久,又说一句。 他的相貌并不像爸爸,唯独继承了爸爸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都不好,都像玛瑙一样浑浊,这并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 家里需要一个继承人,这不是美差,他爸偏偏选了他,就因为他们的眼睛像。尺绫没试过恨他爸,也没试过恨眼睛,他甚至连恨,都是今天才感受到的。 如今的他,像一个海胆,集合着所有矛盾,有时候他都会突然惊叹自己的内心居然如此丰富。他知道自己正在撕裂中成长。 他会成为他爸所期待的角色,得到所有他爸留的遗产。 会吗。尺绫又胡思乱想起来,只有儿童才会这样胡思乱想,他从床头滑下来,弯曲着身子。他甚至连摇摇车也没坐过。 容姚的回话及时将他拉回来:“你爸挺好。” 他察觉幻想与现实的参差,他快坠入裂缝中,于是重新直起身,回道:“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违心,但那的确是一句应付的话语。解锁屏幕,手机亮起来,他就开始玩手机。 刷一会儿朋友圈,尺绫没什么困意。 容姚去泡热牛奶,尺绫问有没有安眠药,容姚说只有褪黑素。 他没有选择要,而是缩进被子里。 他拿出自己的砖头按键,玩贪吃蛇游戏。节目组突然发消息:“明天有当地领导来视察,大家穿着整齐,需要合影。” 第148章 支教生涯4 第二天一早, 大家就都穿好衣服,没有做造型,前往学校。 昨日临时接到通知有大人物来。县长、教育局长、文旅局长得知明星前往连石小学支教一事后, 忙前来察看。 他们带上御用摄影师,以及御用书记员, 大张旗鼓轰轰烈烈, 特意对远来富有影响力的明星团体,表达关怀与欢迎。 尺绫对着镜子, 扎起自己的头发。容姚也戴了顶鸭舌帽, 穿一件朴素冲锋衣。 一早上都上不了课, 领导们身穿白衬衫, 一条腰带, 都有点年纪。在闪光灯下, 在会议里与前来支教的明星团体进行会面。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主任、局长、9人团、摄像师、书记员,迈两步的位置都没有……他们排成一列弯着腰,领导们与他们逐个握手。 素日最话多的文州,在这场景里都成了噤声的小鸡, 不免有些畏畏缩缩。 两个局长、一个县长, 面上带着笑容,发表亲切关怀。九人拘谨站着点头听了半个多小时分钟。便在县长、教育局长、文旅局长的陪同下一起参观校园。 他们去巡视了可爱的学生、爱乡人士出资建设的图书馆、国家拨款翻新的操场、最后来到了食堂。 朱主任感情充沛地介绍了国家补贴的乡村学生营养餐, 两荤一素, 一个白菜, 一个豆腐肉沫, 一个鸡肉,学生只需要3块钱一顿。 今天的菜量尤其巨大, 色香味也显著增加。领导们和ray男团共坐一桌在食堂进食,并且详谈了学生们的情况。 县长言语诚恳, 切切关怀地阐述道:“学生就是未来,要让他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成栋成才,建设家乡。” “你们能来是一件大好事,”文旅局长又说,“在你们的影响力下,带动我们县的旅游业,第三产业有所增长。” 教育局长说:“我们的学生,就是缺乏美育,你们带着专业知识来,带着广阔知识面来,让学生看到新的一面,培养他们的兴趣,挖掘他们的天赋。” 今日还有水果,在吃完当地产的李子后,众人便出到学校门口站在一起合影。 照片里的9人团朴实无华,唯独脸白白的,身材高高瘦瘦,仍然有种两张图片硬凑一起的感觉。 与校长、朱主任送别领导后,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可以了吧。” “可以。” 他们转身回去,容姚重新戴上帽子,回到会议室后,无事可做。 第181章 卓云山瘫在椅子上,抹抹头发,呼出一口气。明星也好,普通人也罢,在这权力前都得老老实实、装模装样。 文州感悟更深,网络上说他们是戏子不是假的,跟个贴身玩具一样。 施齐青倒没什么大反应,毕竟谁都是这样的了,何况更没什么过分事,只是走个流程,其他人未免有些太矫情。 “好想回家。”小a趴在桌子上,埋头,“这里玩手机都不安心。” 容姚早上的课被冲掉了,他只好改作业,打算尽可能明天两堂课凑成一堂讲。尺绫坐着编小蝴蝶,向晓看了看扭扭棒存货,大概不够用,可能还得再买一批回来。 没过多久,大家就到班级去旁听,卓云山文州李沉星上课不停,教着孩子们跳街舞、声乐技巧。 周三提早放学,容姚赶在放学前,把作业拿回来发放了,并布置今晚的抄单词任务。 四年(1)班的班主任刘老师突然对他们说:“我等会去几个孩子家家访,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话问到这个份上,他们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 下了课,容姚尺绫向晓三人,跟在刘老师的身后,刘老师去取小电驴,戴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学生的资料。 向晓问:“怎么突然就家访了。” 刘老师推出小电驴,“班上有个同学打算辍学了,我得去劝劝。” “哈?” “还有个同学家里出了事,我得去慰问一下,到时候你们就站外边,不要进去了。” “好。” 节目组原定是一面包车载过去,刘老师说不太行,路很挤,于是乎借来两辆小电驴,各有车牌和经验向晓容姚一辆,尺绫坐向晓车后。 向晓说:“你抱住我吧。别掉下来。” 两辆小电驴跟着刘老师开到山路上,路果真歪歪扭扭,导航都走不了。十来分钟后,到达一个村子,来到一户人家面前。 小女该蹲在家门口掰豆角,一边低头看手机里的小视频。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到熟悉的刘老师。 刘老师走进来,“你家里人在吗?” 小女孩喊了声,用的是土话,又低头刷下一个小视频。不久,里面传来一声叫喊,大概是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刘老师走进去,他们紧随其后。 黑压压的屋子里,只见一个人卧在床褥上,有一股混杂烂肉和碘伏的陈旧味道。床褥上的人四十多岁,抽着烟,下半肢盖着被子。 “你不能让她不读书嘛,这是犯法的,必须得读完初中。”刘老师说。 “她读书那谁来看我,我中午饭都做不了咧。我也想让她读书赚钱但现在我这样了,要死要活的。”床褥上的男人反驳,手上的劣质烟将房间里熏得烟熏火燎,“还没等她考大学我就饿死在屋头,我生她养她干嘛咧。” “联系村委嘛,让村委给你送午餐,小孩才这么小字都不识几个,她成绩还在班上算好的。”刘老师做一阵思想工作。男人听着,却没动摇的心思。 “让村委来看我笑话。”男人弹烟,“我跟那王胖死对头,你让他来看我笑话。xx,把我弄残他有一份。” “你不要有这种心思,村委给你发钱,给你补贴。”老师劝道,“私人恩怨不关事,你女儿以后读书出来赚大钱再回报你。” “呸,老师你莫说了。”男人别过头,“我家条件就这样,我让她读大学也没钱供她。趁着不识字早点回家断了这心好。” 向晓听着,心里凉下来,转身出门,走到坐门口掰豆角的小女孩身边,蹲下来问: “你想继续读书吗?” 小女孩低头摘豆角看手机,答得很干脆,“不想。” 向晓心一滞,却仍抱着一丝希望,追问,“为什么?” 小女孩没抬眼看他:“回家可以玩手机。学校不可以。”说毕,尾指又划下一个视频,手机里传来狂笑音效。 向晓沉默,许久后站起来。 十分钟后,刘老师停止思想教育,男人也退了一步,支支吾吾说再看看。毕竟这学期只剩一个多月,明年还去不去上学,就是以后的事了。 “走吧,下一家。”刘老师对他们说。 向晓心不在焉的,骑上小电动,摇摇晃晃开了十分钟,到达自建房前。 房子大门敞开,刘老师让他们在百米之外等,向晓叹一口气,忍不住对尺绫和容姚吐露: “刚刚那家,我去之前还想着,资助一下也不是不行。” 向晓垂眉,“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父亲瘫痪在床,需要人照顾,仅仅只有一个亲生女儿。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给他二十万,也不能彻底解决女孩的读书问题。 容姚没说话,尺绫附和:“人各有命。” 自建房外面还有白纸铜钱,他们看见风卷起来一张,在空中漂浮翻滚。容姚向晓看见这场面,都抿嘴不语,不往前走。 据说这是魂回来,带纸钱走。 尺绫看着,突然说:“真的有鬼存在吗。” “那不叫鬼,”向晓嘘声,抱着敬畏之心,“那叫魂魄。” 容姚站在一旁回忆说:“我也好久没烧纸钱了,前两年清明都没回家。” 尺绫问:“死了后也要用钱吗?” “嘶,”向晓感觉很难回答,动不动就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听说是要吧,下面也得花钱,没钱寸步难行。” 尺绫说:“那要是死人没钱怎么办。” 向晓继续“嘶”,“没钱的话,应该会托梦吧。不过托梦也要钱。” 尺绫家从来没烧过纸钱,也没这些习俗,要是假设一切都是真的,他爸就成了个穷光蛋。 地底下会有另一个n市吗?他爸过去后就可以统治,尺绫死了之后继续接他爸的班,他爸可以去投胎。 如果是这样的话,尺绫想,那还好,不算太糟。 “据说,”容姚坐在小电驴上,也发表一番见解,“要是残肢先火化了,活人就能给自己烧纸钱,存在残肢那里,到时候下去就能取出来。” 尺绫听了,认为这个可行性强,毕竟他家里人不会给他烧纸钱。 他可以自己给自己烧,自力更生。 容姚对尺绫说:“你放心,你要是死了,全世界的粉丝都会给你烧钱。” 大家同理,他们多多少少都有钱,毕竟死后很可能轩然大波,粉丝们烧三天,足够其他人烧三十年。 不久,刘老师出来了,他们纷纷骑车回学校,路上还给文州带了瓶降火药。 时间太晚,食堂没有饭。他们顺便打包快餐,尺绫要了两个素菜一个煎鸡蛋,共收10块钱。 其他两人则奢侈得多,价格在十五六块。 回到学校后,文州突然凑上来,搂着尺绫肩膀问到:“兄弟,你是不是没去过游乐园。” 尺绫没听清什么园,只是“啊”一声,他等会还得写卷子。就算死了,林梓也会烧给他,让他在地下继续做题。 文州说:“我打听好了,这周学校会出门春游。” 今早领导一来,给学校拨出一笔款项,说是带这些明星去旅游,宣传当地风景,打造打卡地点,激发粉丝经济。 这笔款项是在大方,足够全校一半人都去出游,为合理化这个目的,于是借学生春游名义,去展示当地风情。 时间定在周五,地点定在几十公里外的游乐园。 人员:ray九人,四五年级。 第149章 去游乐园 周五, 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 他们要出发几十公里外,近几年新投资的游乐园,由于地区发展水平一般, 再加上游客稀疏,这游乐园只能勉强持平收入, 部分季节还入不敷出。 这次组织的出游, 学校与节目组商议,直接将游乐园包场。一来是为拍摄的保密性, 二是保证明星们的安全。 平时上班日人流量也没几个, 留几个员工坐着打苍蝇, 现在倒好, 包场的钱顶几天开销。 容姚尺绫向晓坐四年级的大巴车, 施齐青他们则守在五年级隔壁。舞蹈声乐组的则是各自匀到各自组, 文州说要跟着尺绫,上他们车。 文州不断给尺绫描绘说:“你信我,真的很好玩,我还查过了。” “等会我就带你坐过山车, 玩跳楼机。还你一个美好的童年。” 尺绫本来还在期待, 听得多了就闭目养神,再不回应。 同学们请文州吃零食, 车上全是辣条味。文州拿辣条勾引尺绫, 尺绫毫无反应, 闭着眼睛, 嗅觉跟消失一样。 “还挺正直。”文州上下打量他。 摇摇晃晃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学生们兴奋地涌下车, 看到琳琅满目的游乐园。文州陪他们大叫,往前奔跑:“哇哇哇哇哇!” 四年级的班长走在容姚隔壁, 抬头问容姚:“老师,你们经常来游乐园玩吗?” 容姚答:“没怎么来。” 班长又问:“那来游乐园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啊。” 第182章 容姚答:“幼儿园吧,我是幼儿园去过一次,小学印象里也有两三次。” 班长拿出适时表现的失落,“我才第一次来呢。” 城里的小孩几岁就能去游乐园玩了,他们要不是节目组来拍节目,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真面貌。 容姚觉得有点别扭:“也不是。” 容姚把目光投向尺绫,“他都快二十的人了,也是第一次来。” 论起比惨,还是尺绫更胜一筹。他除了家世好一点,其他什么也没有。 尺绫面对眼前景象,不觉得陌生,也不觉得亲切。比起游乐园,他更想去动物园看一下。 学生们在老师都带领下,先进行第一个游乐项目——玩水上小天鹅。 小天鹅围着喷泉转九圈,还能朝其他人呲水。 尺绫看得有点心动,毕竟小天鹅不仅会喷水,还会唱儿歌。 接下来是一组人去玩旋转木马,小朋友们在老师都帮助下,登上白马栗马,坐上公主小车,大家兴奋且喜笑颜开。 “我是公主。” “我是皇帝。” 拍完温馨镜头后,大家自由解散,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任意活动,爱玩什么玩什么。 文州立马从旋转木马下来,拉着尺绫,出发去玩过山车。他们后边还跟着一串小学生,都是跟着文州大哥讨饭吃的。 “这里的过山车还行,适合第一次坐,走吧。” 大家到达过山车台前,工作人员在喇叭里不断播放要求:“1.50m以下不能坐,1.90m以上不能坐。心脏病高血压、哮喘癫痫患者请勿乘坐。” 跟来的小学生有一半都被这1.50m的硬性条件刷下去,工作人员真手忙脚乱地为每一个学生度量。 文州看尺绫,“你应该没一米九吧。” 尺绫靠到身高条旁边,穿着鞋,头顶刚好到185的位置,算上头发就黄金身高188,文州不愿再直视下去,也不愿站过去。 “反正比你矮。”文州捂脸,“你应该没什么心脏病高血压哮喘癫痫吧。没有就走吧。” 尺绫没有,但喇叭紧接着又播: “高度近视、有失明史游客请勿乘坐。” 尺绫摊手。 “你高度近视啊。”文州蹙眉问,“也没看你戴眼镜啊。” 尺绫:“很严重,很严重。” 为表真实,尺绫又添上一句:“其实你们在我眼里都长一个样,和马赛克差不多。” 文州想象不出那个画面,队友临阵脱逃,他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带着一群小学生上去霸占过山车。尺绫看他们转几圈,就下看台,他去巡游其他地方。 他去水池边看真天鹅,它们弯着脖子,游来游去。不久,遇到同样前来看天鹅的容姚,他们靠在石柱边上。 几个学生凑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去西区玩,听向老师说那里有迷宫和鬼屋。 他们和学生们凑成一队,向西区进发。 一路上有不少塑料珠串子,还有尺绫同款的扭扭棒小蝴蝶发箍。学生们很多都没带够零花钱出来,有也不太舍得买。 容姚看这场面,出钱买了两个,让几个学生石头剪刀布轮流戴。 十五分钟,终于到达西区,来到迷宫处。里面全是镜子墙,顶上有小花灯在闪。一走进去,就分不清东西南北。 幸亏人多,尺绫还没走,小学生们就冲到前面开拓路线,听着框框撞墙声,尺绫走过去,小学生们已经用身躯试验出正确的路线了。 “我在里面都有幽闭恐惧症了。” “啊啊啊我感觉窒息了要。” 小学生们吵吵嚷嚷。 十来分钟的时候,一个女生在推搡中摔倒,撞到头,疼得快哭出来,容姚打开手机灯,看到肿起一块。 “啊你的头。” “好像要流血了。” 女生在众同学的关怀下,流下眼泪。此刻他们才走了一半不到,却花了十多分钟。 女生哭着说:“我感觉我要晕了。我呼吸不了。我想现在就出去。” 容姚看看回去的路,已经在镜子中迷失返程,往前看,又是八面棱镜,一片渺茫。 “要怎么出去呀。飞出去吗。” “我们对摄像头说快来接我们出去,让工作人员听见,可以吗。”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受伤了。” 小学生们七嘴八舌。 尺绫调转方向,回身往前走,本来想打电话给节目组的容姚愣一愣,停下来。 众人开始跟着尺绫往回走出去。 尺绫走得很流畅,没有任何碰撞卡壳,不过一分半,就重见天日。 “你方向感挺好。”容姚惊讶。在迷离镜子中,居然能将路线记得如此清楚。 尺绫指指镜子底下,有一个小箭头,“这有提示。” 出来后重见天日,空气都清新不少,听觉也开阔了。 女生的头已经不疼了,班长把她送到医务室,小学生们又嚷嚷:“我们去玩鬼屋吧。” 走几步路,到达游乐园最高城鬼屋,平日是不算在票价里的,需要额外付钱,但今日包场且拍摄,可以在里面大玩特玩。 摄像师说不跟着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就算用红外线也拍不到东西,后期通过监控录像弄几个镜头就行。 尺绫容姚带着小鬼们,排队进入鬼屋。据说恐怖度五颗星,同样的,心脏病高血压哮喘癫痫患者一概不准进入,但近视眼可以。 “尺子老师,我好怕呀,你怕不怕。”学生攥着他衣角,抬头问他。 尺绫没回答,探入鬼屋,只一门之隔,视野就瞬间漆黑一片,他感觉到凉意,也感觉到亲切。 他扶着学生的肩膀,往里面缓缓走去,容姚在前面开路。没走几步,就传来诡异的音乐。 走一步,脚底下突然发出嘶嘶声,还有凉风灌入裤腿,学生们“啊啊啊啊”地叫起来,头顶上又亮起五光十色的阴间光芒。 过桥的旁边,全是东倒西歪的妖魔鬼怪,npc穿戴夸张,支着两只手要摸过来,学生们快速跑过。眨眼之间,尺绫就落了单,与大队相隔两米。 尺绫看着学生们的背影,放慢脚步,维持着适当距离。他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在黑暗里,他的眼睛更舒适,只可惜诡异拼凑的灯光始终刺眼,尺绫还得眯上眼睛。 鼓风机营造阴风怒号,前面的学生们被投影的恶魔撒旦吓得个半死,嚎叫不断。 “救命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尺绫看着他们到拐角处转弯,人影消失,他刚迈步。 突然有什么东西,顶到他的后脑上。 金属凉感瞬间从后脑,发散到全身上下。在枪口抵达的一刻,他的躯体似乎是有预兆,全身汗毛林立,霎时发出警告。 他脚步一顿,停住。 发丝的拢动,阴风从从身侧吹来。他更加清晰感受到枪口。 他平复心情,缓缓举起手。 枪动了动,尺绫闭上眼睛。 “砰!” 文州发出巨大一声。 乌漆嘛黑的鬼屋突然敞亮,投射在天花板上的恶魔撒旦图标变成“成年快乐!”,音乐声骤起,愉悦欢快的伴奏响彻鬼屋。 “哈哈哈。” “尺绫成年+1快乐。” “惊喜不惊喜?” 鬼屋里宽敞,开启灯光后,颇有山水帘洞的韵味,墙上黑洞朝里面吹风,底下还有水流哗啦啦。 尺绫停住所有动作,听到轰隆隆的小拖车声,转过身来看。 向晓推着被子蛋糕出来,其他成员也现身,为他鼓掌唱歌。 “天天开心,天天快乐。” 尺绫抿着嘴,看着一切,不语。 成员们拿着彩旗,往他身上碰洒彩旗,往他头上戴一个可爱的扭扭棒头箍,将他围住祝贺。 尺绫十九了。他想起来,今天是他填写的生日。 “成年+1!” “尺子老师生日快乐。” 他看着众人。 事实上,这并非他真正的出生日期。这个随意填写的日子,只是在他哥的生日上减一个月,顺手填上去的。 “谢谢各位。”尺绫看大家,答道。 随后,他说:“我先去个洗手间。” 主角离开了鬼屋,大家认为有一些不妥,尺绫貌似没有很高兴,甚至连笑都是出于礼貌。文州看手里的假枪,嘟囔:“是不是太惊喜了。” 小a说:“我就说不该这样弄吧。谁出的主意。” 文州指:“施齐青弄的。” 向晓叉腰:“他肯定不太高兴了。” 尺绫性子淡淡的,但内心高兴和难过,都还是能感受到。大家都不太安心,容姚转身迈步:“我去看看他吧。” 尺绫没有去洗手间,他快步穿过鬼屋,一到出口就趴在水池边呕吐。 他吐得天旋地转,身上的余寒还未消散,后脑勺感觉不到寒意,身子却冰凉无比。 第183章 容姚跟着走出来,尺绫听到声响,余光微抬。 一个人弯腰,一个人直身,就这样对视。 几秒后,尺绫别过头,打开水龙头冲洗秽物,又洗了把脸,重新直起腰。 “他们不是故意的。”容姚说。 “我很高兴。”尺绫经过他身边平静说。 他重新回到鬼屋内,调整心情,继续参与同伴们准备的惊喜。容姚看着他隐没于黑暗的背影,不语。 第150章 戛然而止 尺绫拖行李箱回家, 打开门,里面一片昏暗。 从热热闹闹的团体,突然孤身一人, 他有点不习惯。放下行李,伸手开了灯。 他回来得很突然, 下飞机没人接他, 一个人坐车回来。 屋子空荡,几十平的一厅两室内, 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角落的摄像头已经没电, 过两天才会重新启动。 他心口有点堵, 面对积尘的电视, 灯光亮得昏暗, 好似无数浮尘在飘荡。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 尺绫才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响铃三下,电话就接通。他听到哥哥的气息,尺言大概是在吃东西, 应他一声, “怎么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的电话ip已经换回n市, 他哥细心注意到这一点, 并针对此发问。 尺绫坐在沙发上低头, 揪着衣角的边缘:“我今晚能不能去你那睡。” 他哥听到, 大概是愣了愣,“可以啊。我今晚休息。” 尺绫进房间, 抱起一张薄毯,叠成方块夹在手里。 关上灯、锁上门, 他就夹着毯子,在路上行走。 他哥的房子距离他现在新租的房子很近,都是在市中心,步行只需二十分钟路程。路上人不多,车不多。 他抬头,路灯高高悬挂,像个缩小版的电灯笼。 时不时传来一阵车声喧嚣,路上没有行人看他,大家各忙各的,低头看手机或是抬头看红绿灯。 中年的提塑料袋,少年的背书包。尺绫什么都没带,手臂上挂着毛毯,并不特立独行。 路过一家店,他看见灯牌下,已经有飞虫在萦绕。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对延续的渴望,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尺绫记得八九年前,他哥还是在老小区居住,那时候他要上学,他也挤在里面,只有一套不过四十平的公寓。 他哥读完书出来,参加工作后,住所就升级为住宅,地段没怎么变,平方数和装修都焕然一新。 到达他哥住的那栋楼,安保形同虚设,坐在挨着脑袋楼下玩手机,尺绫抱着毯子,坐电梯上楼。 到他哥那一层后,尺绫拐弯,摁响门铃。 门开了。 两人见面,什么都没说。 尺言完全打开门,靠在墙边看,欠身做一个“请”的姿势。尺绫抱着毯子进入。 关上门后,他哥果不其然,第一句发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尺绫虽然人在n市,但他的八个队友们,齐刷刷都还在贫困的山区,录制着支教节目。 尺绫没有答,窝到沙发上,盘起腿。 他哥没有追问,从柜子底下拿起一个面饼,“饿吗?” 他虽然刚吃完,但不排斥进厨房再煮一顿, 尺绫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不久,厨房里响起沸水声。 尺绫看着电视屏幕,却没有打开的欲望,手机被他丢到一旁,失去吸引力。 他抬头看天花板,脑袋靠在沙发上,只觉得白得光滑,凉薄冷冽。 他有点冷,手微冰,又攥起毯子。 十分钟后,他哥带着鸡蛋和生菜的面条,端了出来。 尺绫闻到香味,放下毯子,往前挪动了身。 鸡蛋是和清水煮的,蛋白包裹着没完全熟透的蛋黄,刚好煮到凝固。他戳破蛋,嘬一口面汤,清淡的盐味泛滥。 事实上,今天才星期六。 他是提前回来的。昨日游乐园的事历历在目。明明只剩三天就能结束拍摄,尺绫却一意孤行,订机票一个人走了。 这行为,放在哪一个节目都是大忌,分分钟要被安上脾气差、耍大牌、没职业道德的帽子。 这次也幸亏是公司投资,成员全是团里的,否则尺绫口碑凶多吉少。出了ray外,没人会这么纵容他。 尺绫自己也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订机票的时候脑海屡次冒出念头,但他还是坚持离开。 他哥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拿易拉罐啤酒,没再问他话。尺绫吃完面条,心里才暖和一点,重新抱起毯子。 他抿嘴,继续抬头,似乎有点无力。 他对他哥说:“我觉得好累。” 尺言不语,将手搭上他肩头,温和地安抚。 尺绫不动,身心疲惫。他感觉世界与自己有一层隔膜,没多少人能懂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他感觉世界亲和时,他们又会无意间,亮出一把玩具小刀。他们眼中稀松平常的事,在尺绫身上,却堪比生死大事。 自从昨日从游乐园回来,定完机票后,他就再没回过成员们的一条信息。 他们始终是不知道,到底是文州的玩笑太过分,还是十九岁生日派对太逾越。 大概只有容姚知道真正原因,可尺绫不愿面对他。他知道终会有一天,容姚也会在某一瞬间,不经意地提醒他两人的区别。他们早晚分道扬镳。 “你想太多了。”尺言揉他的头发。 尺绫没有多想,这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矫情。在茫然之际,总有一种错觉,他们站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在某一时刻某一秒钟,他会突然清醒,陷入黑暗之中,他独自站立着,遥望所有幻想陪伴在身边的人。 他们都不会与自己长久。尺绫意识到。 他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被自己蒙蔽,长久生活在安稳中,总让人放松警惕。 那枪口,像一根针,在一瞬间刺破他惘然的幻想,刺破一年半载以来的温和。 他与其他人忽地之间拉出距离,寒意刺骨,让他深深感受到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他知道那美好的氛围仍旧会在,他可以选择沉浸,但他回不去了。 尺言的手指,从捋头发,摸上他的额头。尺绫感觉温和触碰到额顶,他被掰起头来。 “也没发烧。” 尺言看着他,温声。 他哥抿一口啤酒,松开手,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 “你来书房。给你看点东西。” 他哥先行迈步,走几米进书房。尺绫有些懵,他哥什么时候有书房了。 书房是一个小房间改的,窗户很小,一张书桌和椅子就占据半个房间。墙上贴着一个衣柜。 尺绫看到书桌上有些凌乱的纸张,以及两支笔。他哥坐到书桌前,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掏出又一叠文书。满满当当,有一只手厚。 衣柜没有被填满,但这类文书,却是铺了几层。 “你坐这。” 尺绫被摁在椅子上,面对着书桌。 “批了这几份。” 尺绫面前多出几份文书。 他拿起一支笔,抬抬头,他哥不像是醉了,叉一边腰,一只手摁在书桌上,从高往下俯视他。 “写吧。”他哥说。 尺绫低头,夹着笔,翻看文书。 这些都是族内事务,还有很多n市相关决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处都是要花钱花心思的地方。 他起初有一点生疏,大概是几分钟过后,才熟悉流程。看完三份下来,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批奏折开心吗。”尺言笑问。 尺绫没回答。 他哥拉开另一边柜门,指着一叠纯手写的账本,“你有空把这也对了,你的强项。” “本来想等高考完再和你说,不过现在都差不多。没关系,迟早都是你的。” 尺绫看见他哥拿出来的一叠文书中,飘出来一张,落到书桌上,上面写的东西尤为敏感。 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尺言和司徒辅处理这些公务,没怎么让尺绫接触。现在尺绫够年龄了,尺言终于松手,将这些尽数归还他。 可能是现在,可能是几个月后,尺绫终要奔波于这些文书之中,所谓星途只是遮掩物。 尺言喝一口小酒,看他,评价道:“还是太闲了。” 第一次直观面对他哥口中的忙碌,尺绫承认他哥的观点。与这些比起来,所谓工作上的忙,不值一提。 面对的压力,要大一百倍。压根没闲情雅致去想迷茫、人际关系。 他未来要肩负的,是生存,是权力。 尺绫与唱歌跳舞的大明星不一样,他不是要讨好粉丝,不是要创作好作品。人家是生活,他不一样,他是苟活。 他有自己的使命。 尺言坐在桌子一角,捧着酒罐,缓声说道:“我不说你也懂。” 尺绫面对书桌。 “你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不单单观众会看。”他哥声音低下来,有点沉重。 第184章 “你必须要聪明,慎审时度。但你不能有小聪明。他们不会喜欢。”尺言平静地劝言。 “你可以装不懂,但不能表现出大智若愚。你不能情绪起伏,你必须是稳定理智。” 他再也不可能去到游乐园,放弃幻想,放弃所有不切实际的空想。 没有时间流连忘返。游玩时间已结束。他一出生就是独身一人的。 “我说再多也没有用,过几个月,我就得听你的了。” 尺言安静下来。 “你坐得上这个位置,迟早会有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一天。” 尺绫抿嘴,抬头看他哥。 “你也会背叛我吗。” 尺言垂眼直视他,目光颤颤,扫过他的眼睛,手心压着他头发。 “会的。” 尺绫彻底地平静,不再发问。 两人沉寂半晌,尺言别过头去,手指抹鼻子,放下易拉罐。 “晚了,去睡觉吧。” 这是一句温情的话,在狭窄的书房里却沉默,尺绫站起来,看他哥一眼,走出去。 尺言没有说更多的话语。他坐在书桌一角,久久不动。 良久,他才起身,走入尺绫的房间。 尺绫裹在毯子里,睁着眼在黑夜里,还没睡着。他手摸上后颈,试探温度,细心帮弟弟盖好被子。 他又弯腰俯身,贴近感受着弟弟气息,顺便在额头上亲一口。 就像以往一样。 第151章 学习成绩 【来了来了】 【天杀的知道我等多久了吗】 【呜呜呜尺^尺宝宝】 真人秀节目《我们的日子》一播出, 得到很好的反响,出乎节目组预料,尺绫的流量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大。 当期有效播放排第一, 比其他期稳定高出一截,堪称当下的流量香饽饽。 尺绫一回来, 节目组继续跟拍。此刻已是五月, 接近高考的日子,学生们都在冲刺。尺绫推掉了大部分工作, 只留下部分先前答应的, 上学的频率明显是高不少。 经过学校同意, 节目组在校园内, 继续跟踪拍摄尺绫。 「12:00 出发工作」 “现在要去哪里。”摄像师跟拍着, 举起相机, 例行询问。 尺绫钻入车内,摄像师也跟着。尺绫答:“今天有一个舞台。” 五月份,各大电视台的晚会还是很多。爱豆偶像靠舞台傍身,晚会是为数不多的展示机会。 来到晚会场地前, 正在陆续排练。这是录播, 节奏比较放松。他做好妆造,在后台候场。 前面舞台的灯光亮得刺眼, 隔幕布板, 却是净一片黑支架。 身边工作人员忙碌行走中, 尺绫坐在凳子上, 低着头,手里拿一叠提纲, 正在轻声背诵。 如此勤奋的场景,让很多人都不禁震撼, 这个身影被工作人员拍下来,传到网上去,不久就掀起热议。 “啊啊啊尺绫好用功啊。” “他不是理科吗,怎么还要背这么多?” “背的是政.治提纲吧,像极了我平时背诵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说真的,这比我见过所有说自己用功学习的明星都要真实。” “尺皇又下水军啦,高考真这么有把握?” 提纲说难背不难背,说简单不简单,要反反复复记忆,考试前把整本书记下来。 刚背完几页,就轮到尺绫上台录制,整个舞台录了两遍,并不算多。 宣布录制结束后,已是22:00。他学习时间紧张,需要上晚修早读,于是来不及休息,上车马不停蹄赶回学校,摄像师紧随他一起回去。 连开四个小时车,终于到达学校门口。保安将他们放进去。他回到宿舍,迅速洗漱,接着看一眼时间,躺床上睡觉。 为方便拍摄,学校单独空出一个教师午休的二楼宿舍给他,规格却没有特殊,还是标准八人间,显得空荡荡的。 摄像师轮班,放了个摄像头,就下班休息了。早上五点半左右会换一个新的摄像师接替。 摄像师们虽然辛苦,但他们跟拍尺绫之后,觉得他更加辛苦。一个人掰成两半用,一半在学习,一半在工作,还要共享二十四小时。 更别说这次,工作完回来两点多睡觉,早上六点就得起床读书。 尺绫堪称“拼命”二字,摄像师们跟拍这么多明星,没几个能媲美尺绫的。就算是摄像师本身,也顶不住这样折腾。 新的摄像到达学校,六点多在宿舍门口等候,他本身也满是困意,挨着椅子打瞌睡。 “哔哔哔——” 6点10分,广播放起音乐来,提醒学生们起床。楼上的学生都在熟练麻木地起床,下楼,吃早餐。 “呃。” 摄像抬头望望,看向窗子里的尺绫,他还在埋在被子里睡着。出于纪实考虑,摄像师犹豫一下,没有出声叫醒他。 早读六点半开始,尺绫要是在再不醒,估计可以直接上第一节课了。 6点20分,尺绫从床上缓缓坐起来,看一眼时间,去洗漱换好衣服。 25分,拿上东西下楼,就看一眼手上的表,迅速往食堂快走,摄像师有点跟不上,跑动起来。 尺绫进去,对窗口里指指:“要这个面包。还要这个鸡蛋玉米,打包。” 食堂阿姨一给他拿完,刷完卡,他就叼在嘴里,手里继续夹着昨天背的提纲,再看一眼时间,此刻只剩下一分半了。 一出食堂,尺绫横穿操场跑动起来,摄像师反应不过来,慢了半拍。 尺绫边跑边咬一口面包,像是催促又像是自言自语:“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还剩十秒的时候,他在路上吞完面包,提着玉米鸡蛋赶到教室坐下,其他人刚好站起来早读。 他把打包的食物打结,放进柜子,拿起夹着的提纲站来,与其他同学一起早读。 “不容易。”摄像师抹汗,调整好机位,在门外拍尺绫上课读书。 为他随时进出,尺绫位置在最后一排,靠后门的地方。这里倒是能不打扰其他人,他也方便。 同学收他小测卷,尺绫交了一部分,一部分还得补。 也许是高三忙碌,也许是习惯了,同学们对尺绫大惊小怪,而是将他当成同学相处。 这是件好事,尺绫在他们眼中,已经从明星转成同学,身份获得认可。 时间紧迫,尺绫不断在工作与学习之间交驰忙碌。为了他的成绩能有所交代,林梓还特意进入实验一中,一年以来亲自帮他规划学业,闲暇时间也帮他开小灶补课。 网上氛围倒不一样,同期高考的偶像明星也有一个,到时候成绩一出,这两家估计得撞得面对面,拉踩撕扯。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省联考,林梓千叮万嘱尺绫要去参加。尺绫自从上高中以来,没参与过一次统考,也没完整考出过一份试卷。 这是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次机会,能得知最真实的水平,有与高考相接近的排位分数,甚至很多招生办会提前来主动联系。 尺绫进了考场,考了三科。刚考到英语的时候,突然来一个电话。 经纪人说:“有一个上星综艺,机会难得,你来不来。” 尺绫犹豫,思虑十来秒。放下笔,上了去节目的车。 这一走就是连轴转十天,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 处理完部分工作,匆匆忙忙赶回来学校,成绩单已经出了。 教室里下课时间,略微吵闹。 桌面上有一张成绩小条,他看了一眼,还没坐热凳子,同学走过来说,林老师叫他去办公室。 一进教师办公室的门,林梓就黑着脸坐,在位置上等他。 尺绫有点不好的预感,略微局促,摄像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跟拍,林梓看到后,更没好脸色。 走过去,罚站一般低头,林梓甩出成绩单在桌上,冷言: “解释一下。” 成绩单上,他的名字特意被荧光笔勾画出来,在两页纸的最后一个。 只有三百多分,校排名除了缺考的几位就是倒数第一,省排名数十万开外。 “看完了吗。”林梓问。 尺绫垂着头。 “我真宁愿你别考。”林梓冷冷道。 摄像师在一旁听着,都感觉到空气焦灼,吊起一颗心 。 林梓把成绩单推他面前,精挑细选的试卷也丢到他面前:“去拍节目,去赚钱,去啊。” “你就给我考了个三百分?什么概念。本科线要四百多,你拿成绩上大专啊?” 林梓劈头盖脸骂他:“你大专都没得读!” “你上高考考场,你考到一半,你也去拍节目是不是!” 林梓声音很大,充斥愤怒:“我本来不想管你的,你自己有安排,你跟你哥玩,跟他闹。我顺着你们。” “你起码得上点心啊!我在外面帮人补课,800一小时我都不去,我给你补,你英语考都不考完就跑了。” 第185章 “我是不要脸的吗。我每天每个周末,都在帮你选题编试卷。原来的学校让我升主任,我不去,我跳槽来帮你。我是为什么?为的你考三百分?” “你把我的话听进去过吗,你扪心自问,真的上过心吗?那可是联考!最后一次了!你知道有多重要吗!” 林梓声音压低下来,继续怒斥: “你要不要看看网上的人怎么说你的。” “九漏鱼,文盲,我不知道你什么感觉,反正我看着是很不好受。你能不能争点气,尺绫,你争点气好不好?” “你是我学生,你哥把你学习的任务交给我。我担着责任,我不是给你出几张卷子就算了,不是随便讲两个知识点就算了。” “我不想看着你被人指点,被人骂。你是想一辈子都被骂九漏鱼吗。” “我不要求你考多高,考什么清北复交,你考个一本就行了,一本不行二本。你现在倒好,直接上大专。” 林梓都被气笑了:“你是有脸蛋,你是有很多粉丝,你是想走艺考吗?像你哥那样考个什么电影传媒是吧。” “和你一条赛道的,人家三年前就开始练了,你考前三十天练是吧?还是说要复读啊。尺绫,你拿什么和人家拼啊。” “你们一家子都胡闹!要我有什么用,我就是个干白事的。你们自己胡闹够吧,我算了。我不陪你们玩了。” 空气沉默,良久不响,一直低头的尺绫,缓缓抽鼻子。 他站着,一动不动,只拿出半边手去抹,一直不抬头。 尺绫被骂哭了。 林梓愣了一下。 尺绫的一缕头发都被眼泪粘在脸上,林梓冷静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人,手摸上他肩膀,“对不起。” 她靠上去,给他一个拥抱:“是我语气太重了。” 尺绫很少哭,这是他在她面前的第一次哭泣。相处几年下来,林梓首次遇到这种情况,霎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没事,没事了。”她只得轻声安抚,尺绫靠着她肩头,更加止不住眼泪,埋着头压着声音。 他比印象中要脆弱了一点,紧绷了一点,大概是压力太大。看模样长大不少,但终究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与他同龄的人,都还过着领生活费上学的惬意日子。 林梓后悔万分,温言:“回去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是我的错。”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 “好吗?” 第152章 高考成绩 《我们的日子》关于尺绫那期, 在六月初播出,刚好是高考前夕。 同时期,之前弃考上的综艺抢先一步播出。弹幕里包含质疑与嘲讽, 还迎来同时期高考的另一位流量粉丝的嘲弄: 【我记得尺皇不是今年高考吗,怎么还在这啊(抠鼻子)】 【隔壁黄一宣都闭关修炼了, 看来尺皇是对自己很自信啊】 节目组当然不能错过这波热度, 找准热点,经过剪辑加工, 帮咄咄骂人的林老师打码, 几乎是90%地发出来了。 当然, 也少不了轻轻地断章取义、添油加醋:这一段内容, 没有直拍尺绫成绩, 故意把尺绫考三百分的原因给剪去, 只留下骂的镜头。 “你省联考就考了三百分!?你只能上大专了知道吗!” “我还要不要脸,你上点心好不好。” “你有脸蛋了不起啊尺绫?” 原意没有剪去,修改稍许细枝末节,一经播出, 瞬间引起腥风血浪。 一方面是理智派的, 大多是路人和部分粉丝,认为老师说得在理, 毕竟尺绫最近确实过分活跃。 【是这样的, 我也觉得尺宝最近有点飘了】 【有一说一也确实该骂, 联考啊, 这都不重视上点心】 【实话实说,那可是高考啊, 我也觉得该骂,三百分太过分了】 一方面是冲锋陷阵派, 毕竟尺绫粉丝数量愈发巨大,成年未成年,学历高低的都有,团体日益膨大,其中不乏无脑攻击性语言。 【这谁啊,怎么骂我们宝宝】 【关这个八婆什么事啊,尺绫一场演出赚的钱比她十年都要多!】 【这老师太差劲了吧,还名校老师,有没有人举报一下】 【辱骂学生,败坏师风!!!】 还有看热闹的,脱粉回踩的,以及拼命拉踩的对家粉丝。 【别挽尊了,改变不了考三百分的事实(微笑)】 【哈哈,还没高考就先塌房了】 【7家的福报来了天天拉踩队友,还要弄黄一宣小朋友,人家可比你老实多了不营销学霸人设】 发酵几日,尺绫都没有出面处理过,社交媒体也没再发动态。 直到粉丝真的把林梓基本信息开盒了,尺绫才发一条动态,遏制粉丝过分的行为: 【谢谢老师。林老师教了我很多年,彼此相知相熟,是我家人。 请别再骚扰她的生活。最近很忙,就不上线了。】 自此以后,尺绫再无露面。 有人说他浮躁了,有人说他飘了,无论网上再怎么议论,尺绫都不出声。 他恢复以往疏离的形象,就像他刚出道,对什么都心平气静的模样。 这引来一些老粉的唏嘘,说这才像是他。 尺绫推掉所有工作,高考前整整一个多月,一直待在学校中。 直至高考结束。 _ 高考结束那天,他没什么感觉。回家和他哥吃一顿饭,就继续一个人住。 出成绩之前,也逐渐恢复活动,挑了一些访谈综艺。 同学说出来聚餐、烧烤出游,他也一起去。短暂的高中时光算挺美好,同学友善。 司徒辅也开始带着他,参加一些的饭局聚会,让熟悉熟悉人,准备接手工作。 二十天后,试卷批改完毕,各地成绩陆续公布。 大众立马关注明星的高考成绩。同期高考流量黄一宣,在成绩公布的半天后,主动发出成绩截图。 「成绩出来啦~给这段时间一直支持我的粉丝们一个交代(爱心)」 【成绩图片.jpg】 黄一宣走艺考道路,表演生,专业成绩全省前三。高考摘得了415的好成绩,刚好过本科线,无论放在哪个省的明星艺考生里,这都是属于上等的成绩。 粉丝自然是骄傲无比,这可过了本科线诶。打败全省三分之二人。更何况黄一宣仅闭关半年,能考出这成绩,争了好大一口气。 自然而然,尺绫的成绩也无数人关注着。 毕竟他一直立的学霸人设,前些日子又翻车了,大家都抱着看热闹心情前来观摩。 尺绫的社交媒体久久没有动静。 出成绩那天,尺绫没什么别样心情。他经同学提醒,知道了出成绩时间,在11点30分教育局会统一发短信。 他11:24的时候,随手拿起手机,突然屏幕一亮,接收到一条短信。 694。 大概是下午,能查具体分数了。他又输入考号: 语文:122 数学:148 外语:145 物理:96 生物:95 政治:88 排名:42 今年的数学难度比往年要大,他有一道大题没解完,是有点遗憾。 其他科的水平与想象中大差不差,他不意外,不再在意。 网友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等待。 【尺皇怎么还不露面,总该给一个交代啊】 【可能是考得不好(?)毕竟300分圣体】 【言过了,我估计他可能考个四百□□,五百出头的分】 【我也觉得,其实这分数可以了,很多人勤勤恳恳读十二年也考不到这个分数】 【当然没脸拿出来,之前营销这么大,五百出头也德不配位】 不少人还特意去问尺绫班上到同学,同学们知道他成绩,也明白他水平,但没主动爆出来。 闹腾了好两天,大家都着手开始报志愿,尺绫还是一声不吭。 【估计他得等到录取才公布吧】 【笑死,赶紧给国外名校捐钱,等会就读qs前一百了】 【肯定是没考好,原来尺皇也知道丢人】 【隔壁都被拟录取了。。】 黄一宣家发成片大.字报,占据热搜一整天,明里暗里都有嘲笑尺绫的意思,更有甚者跑到尺绫超话去舞,发好消息要带上尺绫的词条。 大家不耐烦到讥讽,到辱骂。终于,关于他的成绩,社交媒体出现一条消息。 清华招生办: @ray-尺绫 哥,听个电话(捂脸) 这一条动态,让无数人以为眼前幻觉,极度感到不真实。 “我缓缓打出一个?” “!!!” “啊?” “不是,” “没艾特错人吧!” 尺绫,被清华,打电话了……? 十分钟后#尺绫清华这条动态冲上热搜。 这个招生办号由学生运营,近些年才建立,平日就发些宣传片,非常板正端庄。今日一条,直接炸开锅,画风一转,看来是实在没办法了。 第186章 底下评论瞬间过几千。热度前所未有高,大概是紧跟潮流,竟然还在底下评论回复了。 “哥,我真的不是骚扰电话啊。” “求求你了,接个电话吧,万事好商量” “你人究竟在哪儿呀,去你家门口守好几天都没人” 网友们彻底炸开锅。 【尺绫估计得有680往上了】 【怎么可能,他家势力这么大吗,还能给清华捐钱?】 【他不是只能考三四百分吗】 【真的假的,感觉好像水军营销,但由确实是官号】 两天后,尺绫的成绩单终于在网络上流传出来。 实锤了,694分,排名42。 图片来源出自n市实验一中,同时,这次一中出了7个屏蔽生,尺绫校排名刚好第9。 热搜挂了三天三夜,议论热度冲破今年最高峰。还有很多人不敢相信,发表着阴谋论和自欺欺人。 【骗人的吧,这肯定是成绩造假】 【中专生考清华,学渣三百分考六百,你觉得我会信?】 【尺绫家势力已经一手遮天了吗】 尺绫的一些高中同学,看着网络如此之大的反应,也忍不住出一句声: “不会吧,你们都真的信尺绫是学渣吗?(笑哭)” “他联考的确只有三百分,但只考了两门半。最后一个半月,他在学校周考都是全级前二十水准。” 纷纷扬扬几天,尺绫涨了将近两百万的粉。他却没打开过社交媒体,待在家里。 林梓任务完成,没在插手他报志愿的事情,毕竟这个成绩称得上清北任选,怎么报都行。 林博文高考考得还行,就是今年数学太难了,只有一百一十多,在看c9的学校。当他得知尺绫高考一百四,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简直是竞赛生降维打击,天赋型杀疯新手村。林博文感觉自己跟傻子一样。 很多招生办给尺绫寄了邮件,有亲自上门送了礼品,虽然没亲自遇到人。但尺绫还是全拿进屋子里了。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眼花缭乱的宣传单,以及往年的招录数据。 尺言弯腰趴在沙发边,给出建议道:“喜欢读什么都行。” 可选专业虽然不多,但尺绫没什么想读的。清北复交都抛来橄榄枝,他想了想,没想出来。 对比于物理医学计算机,他对社科类更感兴趣,唯一一个尚有兴趣,稳中求胜的是数学。 于是尺言继续建议道:“你要想读数学的话,北大压力大,你还要忙工作,可能会跟不上。去清华吧。” 他们联系了招生办,定好专业,商议半天过后,达成一致决定下来。如无意外,录入清华数班是板上钉钉的事。 接近半个月,网上氛围还没沉下去,仍旧纷纷扰扰。尺绫看了看,说打算直播查录取,算是回应一下大家。 当日,高达五十多万人同时在线观看,尺绫在家提前半小时小时开了直播间,调试设备调了十分钟。 中间十分钟和粉丝们聊了几句天,剩下的十分钟就开始喝水吃东西,看上去平静淡定。 “尺皇你报了哪里啊?” 尺绫看着,吃小蛋糕,答道:“清华。” “签约了吗?什么专业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尺绫吃完半个小蛋糕后,才继续答:“不知道要不要调剂,分其实不是很高。” “你管这叫分不高,那我算什么orz” 尺绫没有答,任由弹幕一茬一茬飘过去。时间到了,尺绫操纵鼠标,点开页面。 提前录好了密码账号,做了信息遮挡。页面几乎没有停滞,直接冒出来,展示在五十多万人面前。 院校:清华 专业组:306(数理类) 毫无意外,尺绫查完,喝了一口水继续吃零食。弹幕前却是尖叫声飞起。 他查询完结果,完成任务,又呆了一会儿,很快就下了直播。 ray成员比他更激动,接连发动态祝贺。 粉丝更是“耀武扬威”,霸占热搜广场。这点喷不了,毕竟人家正主是真的考上清华,足足694分,连常年以往都黑子都闭麦不言。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追星追到真学神了】 【宝宝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平静(呜呜)我激动到快哭了】 【他应该已经签约好了吧,对结果了然于心,不奇怪】 【被骂了整整两年,恭喜尺皇翻身!】 【挑不了毛病,这是真学神啊】 公务和工作都还有不少,尺绫没精力关注舆论,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拿着笔写。 认识的人不断给他发消息,手机屏幕亮起一遍又一遍,他没打开过。 太阳很好,尺绫抬头,看看窗外。 天色明朗,绿树成荫。 第153章 荣耀赞赏 1、 8月中旬, 尺绫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他没有从家里收拾行李,一切都是孙欣帮他搞定,买完之后寄过去, 到时候收拾收拾就行。 尺绫很好养活,一块木板、一张被子就能睡着。他被分配到条件优越的4人间, 届时孙欣会一起陪同搬行李。 从工作日隔开, 抽出时间过去后,尺绫发现没有独立卫浴, 甚至是公共澡堂后, 有点难过, 毕竟他喜欢洗澡。 “后悔了吧。”孙欣说, “我就是因为这个不考清北的。” 事实上问题不大。尺绫大概率不会常住, 他事业正蒸蒸向上, 经过学历升华后,已经从靠出镜数量堆热度的三线流量转变成知名一线。接的资源通告肉眼可见比先前高级多了。 趁着大学再奋斗四年,估计毕业就能在学校附近搞套别墅。 “你不如在附近租套房吧,肯定承受得起。”孙欣建议。 想解决住宿问题不难, 按孙欣说的就很好。尺绫想但没必要, 他还喜欢有舍友的。 “你还可以去健身房,那里肯定有单间。”孙欣出主意, “花个十万块钱办年卡, 够用了。” 这个主意挺好, 尺绫说过阵儿再想吧。孙欣知道他自适应能力强, 估计不用几天就能适应了。 果不其然,他在军训短短两周内, 就已经适应了。他依旧是很好养活,饲养环境不随着名气增加而挑剔。 他也交到了各式各样的朋友。 舍友a是一个喜欢玩烂梗的人, 熟知各种平台,每天早上起来逛逛男厕所、成人厕所、还有儿童厕所,闲暇时还会逛女厕所汲取一下新知识。 舍友b是一个理工男二次元,属性却没有a那么复杂,是一个安安静静看番,并且有一位女朋友的好孩子。 舍友c看上去平平无奇,是某个市的状元。家庭老实,条件一般,算作是寒门出贵子。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据说正在期待爱情的到来。 他们与尺绫关系都不错,准确来说,是尺绫与他们关系都不错。没办法,尺绫总是这么魅力十足。 军训结束前,上面突然告知他,让他来发表新生军训感言。 尺绫愣愣,太急吧,不应该这么早。 但他很快就接受顺从,他在三天内,准备好所有事项。 他知道,这不只是给学生们看的,是给所有审视他的人、查验他的人、指挥他的人所看的。 他必须得体,必须体面。他要声音清晰,要自信且沉稳。 这是一项拒绝不了的工作。他是时候,该向所有人正式介绍自己。 这会成为他的初出茅庐,第一次讲话,第一次当着上千人前披露头角。 这是一场对他的检验,他必须办好。 天气很热,空气沸腾朦胧,露天如火炉。 尺绫拿着编纂好的千字稿子,这是文手连夜赶工的正式稿。他并不紧张,走上讲话台上,身后是一颗青翠绿树,热风罕见吹动,在他头顶摇曳生辉。 他喝一口水,放好,底下的人抬眼看他。 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在地上泛出金黄,灿眼夺目。 尺绫的眉眼明丽,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刀。他的发丝微晃,更显他的沉静稳当。 这是他的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是开端,是一份昭告,底下的鼓掌无论真情假意,都会属于他。 他目光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平等地看每一个人,他必须要承认自己的优秀,承认自己的地位,拿出相对应的气势。 他扶稳话筒,手撑在桌上,身子往前靠了靠,张开了口。 声音响亮、有力,清晰。如同他直白地坦然相对,自我展现。 他站着,讲着,流露出明朗的青春气。他流光溢彩,风华正茂。 2、 20岁生日那天,尺言突然说要给他一份礼物。 尺绫本来还有工作,奔波不可开交,但尺言说最好要来,他虽然极度忙碌,但还是过去了。 到达地点后,看到连绵规整的草地,他以为要打高尔夫。 尺绫有点久没见到他哥哥了,本来公务和读书交驰,还要加上娱乐圈的事业,别说寒暑假,就连普通的周末都跟消失一样。 第187章 他这段时间,已经在逐渐减少,将重心往正事上挪。 草地连片,绿茵遍地,望不见尽头。这里空气很好,远离繁华,非常惬意舒心。 他坐了一会儿,哥哥出现了,他们坐到露天桌子,服务生送上饮料。 尺言温和亲切地道了声谢谢,接过两杯饮料,一杯是蜂蜜柠檬水,一杯是咖啡。 尺绫喝了一口,不甜。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学会接受平淡的白开水。 风景很好看,但止不住忙碌,他消息不断冒出,低头回应,又看各类安排。 “很忙吗。”尺言双手靠在桌子上,微微伸脖,看他的手机。 “嗯。”尺绫甚至没时间认真回应。 尺言只是喝一口咖啡,稍作等待。尺绫还是没有抬头的意思,也没聊天。 直至有人牵着一匹芦毛马,缓缓优雅地走到在他面前。 尺绫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灰,只感觉是庞然巨物,抬起眼皮,见堪比一匹人高的青马,他的动作停住。 尺言笑笑,说:“这是给你的20岁礼物。” 这匹马毛色灰白,已经开始褪色,带着斑驳斑点,随着时间流逝,它终有一天会通体雪白,变得优雅至极。 尺绫愣愣,看着眼前的马,这是哥哥第一次给他送生日礼物。 “给我?”他问。 尺言点头:“是的。” 尺绫很快适应接受。他的惊讶转瞬即逝,目光肆意打量这匹马,充满从容与自信。 这是一匹淘汰的退伍仪仗马,性情温驯,姿态优异。 他走上前,接过马绳。尺绫有点喜欢,他回头看一眼他哥,他哥朝他挑颔。 他骑上马,没有任何护具,持着缰绳。马走两步,灰毛与他恰逢相称,从斑驳瞬变为优雅。 肉眼可见的欣悦出现在他脸上,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暴露他的欢愉。这是一份极其好的礼物。 他还以为会是一栋新房子,一辆车,或是其他什么别的,但唯独没想到是一匹属于他自己的马。 “喜欢吗。”尺言问。 尺绫没有回答,扯着马继续走了两圈,低头看着灰白鬃毛。 他的动作与眼神,已表示出对这份礼物的喜欢。 这是一件贵重且别致的礼物。 尺言抬头看,尺绫骑在马上,姿态昂然,地位高高在上。 尺言想,他天生就该这样。 天生贵格,睥睨万物。 他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匹马,会拥有生日与忌日。 这是两个值得纪念且严肃的日子。他已经完成了一半,亟待另一半的到来。 尺绫会骑他的芦毛马,身披华服,踏上一条宽敞大道,前去摘取他的荣耀。 马儿体贴且温顺,尺绫骑够了,摸他的额顶,翻身下来。 他看他哥,嘴上流露出欣喜,目光似乎在说:“谢谢。”但他最终没说话。 “不客气。”尺言欣慰,“好好养。” 他们在草坪上散步,并头齐进,走了一阵儿后,尺言的脚步慢了,尺绫走在前面。 他的步伐已经有了该有的模样,体面中带着沉稳,在阿谀奉承,烟熏酒缭中,锻炼出一股矜贵之质。 几年的磨炼之下,他已完全熟悉投于身上的视线,习惯被注视,在不胆怯。他仪表堂堂,彬彬有礼,坦然相对。 他成长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 尺言想,他比自己要高了,他能把氅披穿得漂亮。 他在电视上,在饭局上,都淡定熟稔,他学会新的规则,进入新的圈子,他会担负起新的使命。 他脱胎换骨,破茧成蝶。尺言现在要仰望他了。 尺言回忆,他记得,在父亲死去那年,尺绫还像小猫一样缩在地下室里,蜷缩成一团,连头都不肯抬。 他记得尺绫是怎么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记得他见到新奇世界时,是如何惊讶和害怕。 记得他的发育不良,记得他每半年的身高,记得他所有爱好、吃什么菜、玩什么游戏、第一次喝什么甜甜的饮料。 尺言的职责,到此完成了。 “中午想吃什么。”尺言问他。 走在前面的尺绫抬抬头,看他一眼,手机又震动一下。他低头。 他的私人小号被爆破了,突然收到无数条信息。 有粉丝发的迷恋狂语,有黑子制作的恶毒遗照,也有数不清的人身攻击以及辱骂。 手机在消息持续的爆破下,已经一卡一卡了。他有些茫然,关掉了消息提醒。 不知道怎么泄露的,他抿抿嘴,退出去,准备一键清空所有私信。在准备摁扫帚按钮的时候,最上边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他手指停下,顿顿。 黑蛆白蝇:[图片] 照片上,站着两个人。 这是一张他与他父亲的合照,年代久远,他都快不记得了。 尺绫盯着照片,呼吸停滞住,止不住分泌唾沫。阳光下,黑屏幕反光,他更加看不真切。 模糊的照片,在高清像素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照片上人脸情绪仿佛得清晰而出。他父亲盯着他,眼神陌生且熟悉。 “20岁生日快乐。” 黑蛆白蝇又发来一条: “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这张照片吧。” 第154章 旧照风波 昏暗地下室, 一条不起眼的楼梯贴着墙,往上通去。门紧紧闭着,缝隙里有一缕光透入, 像一张薄薄的纸片。 尺绫抱一张绒毛毯子,站在楼梯侧面, 抬头往上望。 毯子不重, 盖住他的手臂,褶皱堆砌, 垂落到地面上。 他就这样看着, 没有痴迷, 或许有一点好奇, 但他没有再向前一步。 背后, 是充斥着黑暗的深处, 在很远之外,突然传来沉闷呼唤。 “回来。” 尺绫耳朵微动,立马认出,拖着被褥, 即刻转身跑回去。 他的双脚赤裸, 没有声音,速度却很快, 身躯轻盈无声, 他总是应声而回, 毫无犹豫。 - 【生日快乐】 尺绫盯着这四个字, 紧抿嘴唇。 目光第一次触及这四个字时,他生理性地心跳加快, 手指下意识攥紧手机,屏幕不慎关闭。 心跳逐渐平缓后, 他重新握好手机,拇指放在开机键上,却停住不动。他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映出自己的面庞。 他从自己的面庞里,看到照片上的轮廓,仿佛图片从手机里浮出来,彻底印在了他的眼里。 映像似是在宣告挥之不去,一件旧物突然重现,拂去多年尘埃。 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锐刀,直直划破他世界,将他带入往事之中。 “怎么了?” 尺言走上来,凑头看看,询问。 尺绫倾斜手机,让他看清楚,尺言目光触及照片,突然沉默,尺绫感受到耳旁的气息停滞了。 尺言微微张唇,却没呼出一丝气息,尺绫将手机摆正,直视着照片与话语,比先前要平静许多。 “黑蛆。” 尺言说两个字。 这个黑蛆白蝇,怎会知道他的准确出生日期。 他从未在网络上公布过自己的真实生日,网络上,也未流出他与父亲的完整合影。 这张照片,唯一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仅仅只在很早之前的《光芒万丈》中,尺言遮挡住一半,用于拍摄家庭视频。 对面的人不仅有全照,而且比他们家的更加清晰,更加完整。 对面的人,对尺家的软肋,了如指掌。 尺绫抬眼,看他哥。 这赤.裸裸是针对尺绫的威胁,尺绫接班一事,触及多方的利益。一旦在网络上公开,必然会掀起狂风骤雨,难以安宁。 唯独能对他家如此熟悉的,仅仅只有氏族之人。而能拿到这张相片的人,不可能存在。 黑蛆。 白蝇。 尺绫盯着这两个诡异的字眼。 尺绫回消息的时候,画面跃然一个红色感叹号,对方已把自己拉黑,无法在交流。 而这个小号,也迅速注销,彻底销声匿迹。 这不是威胁,不是协商,而是一种炫耀,一种预警。 对方要让尺绫害怕,要将他置于死地,直至一切分崩离析。 网络舆论几乎是一瞬间就爆发了。 在尺绫某个综艺热播,状态节节升高,热搜一个接一个是。一个账号突然带上所有词条,发出炸裂动态。 【爆大料,以下内容全部真实: 1、大家以为cl是富家子弟,实际上是杀人犯后代,他爸真名“尺轴”,官商勾结,作恶一方,后面直接被gj出手整治囚禁了,才消停下来。他在出道数年内一直不提及他爸,就是因为他爸压根上不了台面。图1为真实档案。 2、cl从bxj时期透露自己有阅读障碍,刻意制造病弱人设卖惨,博取同情心。这是假的!cl压根没有失读症!!大家不要被他骗了!!!失读症根本不可能使用密密麻麻的字典,一边营销自己是学霸一边说失读症不相互矛盾吗?图2是证据链。 第188章 3、我们伟大的cl同学没有上过小学,初中只上了1年,他克死妈后就一直待在地下室里,跟他爸一起生活,心理极度扭曲!我都不敢想象杀人犯教了十年,会被养出怎样的三观。图3是他与他爸的合照,原图就是这样,在gmwz里出现过半张,两个面相都阴森森的简直是一脉相传。 4、我真的很愤怒,很痛心,这样一个充斥欺骗、谎言的败类,居然以纯良、温和的面目在大家面前活动三年之久。cl现在就是要复刻他爸的道路,继续在一方土地上为非作歹,剥削劳动人民,大家不要再被他骗了! 呵呵这些保密资料我马上就要被开除了,这破部门没有一点正义可言,谁愿意昧着良心谁来,希望明天我不会横尸街头,要是我死了请集资给我买个棺材】 图都是实拍的,资料档案存于有寂司内部,由一个新来的人员泄露。泄露理由与上述一样。 然而,该人员并非真正发布者,此人将小作文与图源发送给“代发”人士,对方声称可以彻底掩盖足迹。 发布账号使用卫星号注册,ip地址套得层层叠叠,溯源发现在海外,已辨别不了踪迹。 证据可靠,作文内容真实,锤得不能再锤。 仅仅半天时间,就达到几千转发,传播扩散范围极大。 尺绫在大号上发了哥哥送的芦毛马,原本的评论区都是粉丝们祝贺,一天之内,就变成了: 【杀人犯之子也配“骑士”“王子”的名号?】 【你最好解释一下:)】 【平时不塌房,这次直接塌了个大的是吧,你小子终于暴雷了,准备封杀了】 【我看看什么时候告名誉权(吃瓜)】 【欺压百姓!为非作歹!作恶一方!父债子偿!尺绫你该怎么还受害者的鲜血!满口谎言!虚伪欺骗!世界还有真理存在吗!】 【(微笑)】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是臭鱼烂虾】 短短时间,风向大转,别说删帖,连澄清都来不及了。 有顽强的真爱粉还在奋斗,但已经被尽数嘲讽,风向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倾倒,“尺绫”二字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存在。 红头文件还没出,两个综艺提出终止合约,已接的通告纷纷停手观望。音乐节和各大电视台也停止启用,甚至一些往日节目已经要剔除他的身影。 仅剩的两个还没掉的资源,一个是官方背景的军事真人秀,一个是官台的晚会。 现在还没抛弃他,未来可不一定,尺绫瞬间倍感压力,这证明他要在录制开始前,把这场风波彻底平息。 毕竟他们如果要放弃自己,只需轻轻一句话,一抬手,出一张a4纸,无需提早切割划清。 【怎么还不公关一下,不是连澄清都拿不出来吧】 【他们家小作坊,连团队都只有三四个人,再等等吧】 【有什么好等的,不行动就是变相承认了】 当文手编辑好澄清信,拿到尺绫面前时,尺绫抽着水烟,面前一盏小火苗亮着。他正看着网上的舆论,网友已经为他扣上危害社会的帽子,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他放下恶评,拿起文稿。这是一份严谨且动人的信,将所有罪恶与他本身切割开来。字字表面平静冷淡,暗藏着泣血如歌,描摹出了他幼时的无助,被关在地下室十年、终日不见太阳的惘然。 他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而他的父亲成为彻头彻尾的施虐者。 这揭露出他童年的另一面。他眼前模糊了,视野里的黑暗像是穿梭回去,火光下的人影变成灯或是装饰物,陈旧且不起眼。 黑暗里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在焰火之中,在晚风吹拂里,隐隐绰绰,在尺绫即将看清楚的时候,又被吹动的火光覆盖。他感到一阵迷离恍惚。 他不识言语,不擅交流,沉闷自闭,他从出生开始就未曾照过阳光,十年如一日伴在苟延残喘,云烟雾饶的父亲身旁。 他被逼着背诵十个书架,上千本书的文字,从识字开始就背诵成千上万的加减乘除式。 他学会了阅读,学会了七种语言,学会千年历史,但他一句都不会说,也未曾亲眼见过。 可在那时,他未曾感受过惘然。 他有一点累了。 尺绫放下澄清信,垂下眼,缓缓吐出一句道:“不用发了,谢谢你。” 他关闭所有网络,埋头干其他事,这几日下来,没有任何好资源再邀请他,风波仍是高居不下。 终于,有节目抛出橄榄枝的,是一档访谈。尺绫答应下来,网络听闻这消息,立马炸开锅。 有人说就这也能有资源?还想继续硬着头皮上?有人说这节目恶臭,问题刁钻,尺绫大概是在家抠脚太久,已经饥不择食了。 他来到录制场地,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热情接待他,让他坐到休息处,送上茶点和水果。 “尺绫老师,您先休息一下。” 尺绫有一点意外,毕竟一路上他被冷眼相待,还有人议论讥讽。 他提出:“问题可以先看一眼吗。” 工作人员拘谨地笑:“不好意思尺绫老师,我们节目讲究一个即兴,等会您就知道了。” 尺绫没再索取,他喝一口茶,余光瞥到原处的工作人员正在打量他,还有人在嘲笑他。而一个摄像头,正对准着他拍摄。 他明白这是什么局了。他现在是落水狗,谁都能踢一脚。上这个节目来,落得个小丑角色,是要故意给他难堪的。 他的形象在众人眼里大概滑稽异常,明明是过街老鼠、隔夜垃圾,却故作姿态,不清楚自己成了什么模样。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前台观众即将入场,灯光正在调试,椅子也摆放整齐。 主持人看着稿子,用笔点缀圈画,有时绷不住笑。 “尺绫老师,可以上场了。”工作人员前来,弯腰伸手邀请。 尺绫只觉得面前人的微笑,都扭曲起来,一脸热情的面色透出嫌弃,他没多看,径直往台上走。 他披肩,扎半边发,气质高贵,他身姿一如既往高挑,衣服披在他身上,恰到好处地纡朱曳紫。 但底下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他是跳梁小丑,装腔作势,他们望着眼睛都发光,嘲笑盖过欣赏。 他一入座,主持人就笑着一抹额头,“今天天气还挺热啊,怎么,尺绫老师,是空调太凉了吗。” “不是身凉,是心凉。” “当然发冷啊毕竟马上就要寄了,小手不冰凉才怪。” 观众们想到忍不住笑。 面对一上来的挖苦,尺绫面色不动,抿抿嘴,没有回答。 主持人继续道,坐下来:“尺绫老师真是个体面人,不像我,我穿得就像个贫农。” 尺绫看主持人一眼,主持人触及他目光,绽开的笑容瞬间顿顿。 导演拍版,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主持人心中微惶,清清嗓子,收敛起来:“让我们欢迎今日嘉宾——尺绫!” 尺绫点头,“很高兴今天能来到这个节目。” 他们先是友好地寒暄了一些常事,比如说最近吃得好不好,睡得怎么样,有没有高兴的事情,新作品准备得如何了。十分钟过后,进入问答部分。 “让我们来看看,观众们最想关注的问题。”主持人抽出新的一张手牌。 “来自节目观众18809善良的人,问题是,噢……” 主持人顿了顿,摄像头对准尺绫的面庞,时刻关注着他的表情。 ”请问您能介绍一下您的杀人犯父亲吗?” 第155章 坦诚相待 尺绫没有说话, 他抿嘴唇,脑袋微微倾斜,望见众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空气中一阵缄默与议论,他像是和他人分割开来, 之间有一堵空气墙, 他或是外人都在相互的眼中扭曲起来。 “……” “尺绫?” 在围观注视中,声音变得模糊, 尺绫感觉有人在凝视自己, 他后脑勺被寒凉爬过, 像一只手, 插.入他的头皮。他知道那是抚摸。 他面不改色, 张张口。 “大家都, 很想知道吗。” 他反问,十字交叉,搭在翘腿的膝盖上,身子微微先前欠, “是的话, 怎么样?” 几秒后,他又看众人, “不是的话, 怎么样?” 主持人有点招架不住, 预想中的尺绫破防没有到来, 反而他身上萦绕着一种诡异的凌厉,被他看一眼, 都浑身不舒服。 “太狂妄了。”底下有人评价,“肯定会被封杀。” 尺绫笑看底下, 声音放松:“都很好奇吧。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尺绫对父亲的印象非常清晰,但看不清父亲的脸了。 他记得高大的身影,记得他拿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水烟壶。尺绫继承了那个水烟壶,也染上抽烟的恶习。他常常沉浸其中。 “我们只是想知道,网上的传言是真是假而已。”主持人的声音怯懦,缓和场面。毕竟尺绫现在的笑容,像是要把全场人都突突一样,渗人寒意。 第189章 “真的。”尺绫点点头,诚实回答,“如假包换。” 两人桌子之间放着青葡萄,尺绫捻起来,一颗一颗吃着。他似乎是在闲谈,而不是对峙,他的笑意从容得不像是罪犯。 “我很喜欢那张照片,毕竟我小时候没拍过什么照。我还记得当时应该是七岁还是八岁吧,我爸得肺癌,他每天就咳嗽,一边抽烟一边咳嗽。”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尺绫笑,“他很快就死了。” 尺绫是父亲死亡时唯一的见证者。他当时在拿木头块拼积木,父亲死得很安静,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拼完高塔,再回头时,看到父亲安静坐在烟堆里,再无声息。 父亲并不老,他只看一眼,就回头继续拼积木,木块比任何塑料都要稳当。 “我其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将这些旧事公之于众。”他温声说,温和得不像是他该有是态度,“我还得感谢你呢。” “如果那张照片还有底片,能否给我再印一张。”他对着镜头笑,“可以发扫描版,寄过来也行,我想好好珍藏一下。你应该知道我家地址。” 镜头前肯定有人看着他,无论是谁都好,尺绫拎起茶杯,他实际并不在意监视或谋杀。 底下的人愣住:“他在和谁说话,所以真的是阴谋论吗?” “至于困扰嘛,当然有,网络上不都说了嘛,三代之内没办法考公了。”尺绫扭了扭身子,调整坐姿,继续吃葡萄,“幸亏还有几个臭钱,嘛,剩了个破房子和一堆烂摊子,折腾得够呛。” “要是他没死就好了,我就不用帮他受苦,不用收拾这堆烂摊子了。 “有时候想早点死了算,”他侃侃而谈,看看主持人,“对不对。” “估计我也要肺癌了。”他笑。 一番话语出来,主持人都吓一跳,尺绫居然这么配合坦然。他不敢再折腾,语气变得老实,按部就班问: “第二个问题,你父亲,为什么不用去监狱坐牢呢。” 尺绫看主持人一眼,没有任何恶意,“我们换一个问题好不好。” 他大可以搬出一套阿谀奉承的话,说是上面“宽宏大量、顾全大局、给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将矛盾从他与大众转移到上面与大众。 但他没有。他不喜欢耍小聪明,他们也不喜欢。 主持人似乎是没料到尺绫这么直白,对话进行下来,仿佛自己已经名不副实,被尺绫的话语牵着走了。 “那,”主持人看看手牌,略显慌乱,“你还可以再多透露一些,你没公布过的秘密吗?比如没提及过的童年。” 尺绫听完笑了:“都秘密了还说出来啊。不过这也不算是秘密。” “我小时候是跟着我爸生活的,因为我妈死了嘛,没上小学,都是在家里度过的,我爸喜欢就教教我,不喜欢就把我扔一边,我也没怎么出过门。”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只小恐龙玩偶,嘶,我小时候就玩那个,别人送我的。”尺绫回忆,“我忘记是谁了。” “小时候也总是有人来看我爸,与其说总是,其实可能隔几个月来一次吧,我不太清楚,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在地下室里,没有任何钟表,也没有白昼黑夜。唯一提醒他们的,大概是前来送三餐的老管家。 父亲有时不眠不休,有时昏昏欲睡,他与父亲不同,他吃饱、玩累了就睡。 时常会来陌生的客人,他们总是一幅温和有礼的样子,顺手带给他一些稀少罕见的玩具。 尺绫并不懂那是玩具,在他看来,这只是新奇的事物。得到过一只玩偶,这份礼物陪伴过他很长一阵时间,后来某天,玩偶突然消失不见。 他没有任何眷念,亦或者是失落。他找了一阵没找到后,就去看柜子里的书了。 父亲并不阻扰他对众人带来的玩具好奇,毕竟他还未年过半百,就已经迟暮昏沉。 失权失势的人都这样。皇帝能杀一百个人,且文武百官不敢吱声,但流放的阶下囚只能当作鱼肉。 他父亲的身影依旧高大,背却一日比一日佝偻,原因大概是落寞,弓起身子吸烟。尺绫并不惋惜,这是正常不过的道路。他或是习惯了,或是预见自己也会这样。 任何繁华璀璨都不会长久,更别说他们家短命的基因,无福消受。 “后面我爸死了,我就跟着我哥生活了。这没什么好讲的。”尺绫简单带过,“我哥是一个非常纯良的人,和我完全不一样。他纯良得甚至有些懦弱,他的懦弱是从骨子里散发的。” 大家顿顿,只听见他说: “我也想那样。” 闪光灯、镜头,都紧紧跟随在他身上,他面色平静,他们什么都没拍到。 “你的意思是,”主持人小心翼翼试探,“你的纯良都是装的?” 尺绫面色不改答:“我一直都这样,我没说谎。” “你们看得懂我的外表,却看不懂我的内心,你们甚至不确定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我。” “不过,大家都这样。”他顿顿,“挺好的。” “那你能再解释一下,你的‘失读症’吗?你在《变形人生》的时候亲口说过自己有失读症,但前不久有网友指出漏洞,被打假了。” “你们这群人真奇怪,我说有病你们都很心疼,我说没病你们都很愤怒。我要是跳楼你们会唏嘘还是高兴。” “所以你是一直在欺骗吗?”主持人紧跟着问。 尺绫不想回答了。但他在镜头面前,必须有素质,“你知道6跟9,还有5都长得很像吗。我的眼睛不太好,麻烦能关一下那边的打光灯吗,我很不舒服。” 工作人员去把灯关上。尺绫语调正经得略显滑稽,点头道:“谢谢。感谢您的理解。” 底下几个观众忍不住笑起来。 “谢谢你们爽朗的笑声。”尺绫对观众们感谢道。 主持人并不觉得这是感谢,他感觉尺绫很奇怪,像是脑子出问题了,但尺绫又维持着些许逻辑与体面。 “你是否很敬重你的父亲,他是否是你的榜样。” 尺绫听完,回答。 “我没有榜样。我敬重的也不是他,是救我于水火中的□和□□。” 父亲的成功他无法复刻,父亲的失败他重蹈覆辙。他不想走父亲的老路,他必须要开辟新世界了。 “你们会想念死去的人吗。”他发问。在场的人全部沉默,如沉思的死寂一般,无人作答,尺绫扫底下一眼,凝视着,作答: “我也不告诉你们。” 这场访谈草草结束,剪去了很多尺绫的疯言疯语。它的播出,并没有扭转舆论风向。经历过无数争论无数风雨的“尺绫”二字,这次彻底翻不了身了。 【他真的有病吧,他的举止压根不像是正常人,感觉都魔怔癫狂了】 【得了吧cl一直有点病,玉玉症解离精神分裂孤独症至少占一个】 【我之前就说他不适合入圈,好好搞学术不行吗,入圈了迟早要遭殃。赶紧回去好好读书吧,趁早退圈转行。】 【真是莫名其妙一个癫公,一直都在引人注意,故作玄虚,还想靠发癫吸引同情】 舆论一如既往,尺绫毫不意外,他看着手机里不断冒出的谩骂,他看着无数个聊天框的红点点,手机像是毫不停歇。 他点了点扫帚,清除999+的红点点,几秒钟后,又冒出666,再一眨眼,变成999+了。 他以前不怎么发动态,但后来人气火了,公司要求他发,团体解散后孙欣要求他发,他就经常发。 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发动态了,他点开加号,打下四个字,发出去: 「我不玩了」 他抬抬头,看见高大又破旧的车站,火车站前有四根柱子,发灰又发绿,建筑有多几十米高,他要把头抬得很高,才能看到车站屋檐的边缘。 他利落把卡抽出来,将手机丢进垃圾桶,手里拿小砖头老人机,换进去。 他带着一张过期身份证,以及刚兑换的车票,毫不犹豫,踏入火车站。 第156章 西南寻旅 尺绫坐上了绿皮火车。绿皮火车有两条黄黄的杠。 上车时大家都很狼狈。他拥挤进自己的车厢, 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一个硬座,他需要坐30个小时的车,从一个城市, 到达另一端的城市。 尺绫靠着窗户,能看到很多风景。很多人都挤上车, 还有乘车人员在吹哨、指挥、推搡、吵闹。 尺绫想起了族内的会议。 他是新上位的家主, 凭借着上头的扶持,硬生生坐稳了n市位置。 那些看似优雅的世家大族, 围成圆桌, 都要对他敬畏三分。可开会时, 却吵吵闹闹、聒噪不已。 尺绫不喜欢, 他不热衷尔虞我诈, 勾心斗角。 地面黑绿色, 和它深绿车皮一样,到处蒙上一层渲染般的灰。尺绫不去看人,别过脸只看窗外,行人和行李一个接一个奔涌而过, 黑色的铁道安静不响。 第190章 没有人坐到他面前, 也没有坐到他隔壁。他低低头,看自己还剩一半电的老人机, 以及挎包里的几千元现金。他要去往另一个地方。 其他位置都坐了人, 有的一排坐两个, 有的两排对面各一个, 唯独尺绫对着六个位置、一张桌子,没有人。 他很少这样一个人清净地坐着了。即便是和父亲同住, 也是如此一个人待着。他从挎包里拿出一本书,上面记载着“黑蛆”二字, 生于西南。 这是一首族内古老的传统诗,已经被掩埋在书架的角落。尺绫在童年时期看见过,他某一瞬间,突然记起了。 到了饭点,他用现金,买了一份二十五块钱的饭。 这个饭盒很辣,有藕片,有土豆丝,还有一些肉。尺绫辣得冒眼泪,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烧。 他什么都没准备,他独身前往西南,跟着线索,要来讨回公道。 尺绫坐了很久,坐到清晨,车轮在铁轨上左右摇晃。一路上他没有睡觉,他看两千公里的风景,也警惕着突然的事故或是谋杀。 事情是族内人干的,只有他们能这么熟悉,尺绫暂时还摸不透是谁。 出车厢,迎面看到很多山,铁路是穿过山谷。在车站,他买一份十块钱的包子,工作人员送给他一份地图。 尺绫看着地图,翻着书,吃着包子,一路走出车站。这里是县城,近来天气低沉,云层灰蒙蒙的。 路上有人认出他,他们先是惊讶,出乎意料的偶遇盖过了他们被渲染的厌恶。紧接着,他们凑上来,谨慎乃至温和询问:“你是那个明星尺绫吗?” 尺绫摇摇头,有时他会摆摆手,答道:“我不是。” 尺绫只想一个人行走,像路人一样行走。他要逛这个县城,找到黑蛆。 他低头看地图,他在车上就破译了诗的信息,但他下车之后,找不到对应的事物,他有点饿了。 他走在这座县城老旧的街头,从下午走到天黑,他脚边就是乌黑的下水道,散发着污水气味。 他来到一个小有名气的小吃街。 路边有很多小摊。他停下来,买烤冷面。污水气味变成甜辣酱的香气飘飘,尺绫等待着新鲜出炉的烤冷面,看来往的人群,看道路的尽头。 一些染着头发的人,骑着电瓶车经过。他们手上纹着花花绿绿的文身。 他目光随着他们的电瓶车看去,烤冷面摊主嘘声说:“你不要随便去看他们。” 尺绫转回头来,“为什么。” 尺绫长得很像放假的大学生和游客,一脸纯良。烤冷面摊主打消掉“尺绫也是混混的想法”,出声道:“他们不干净。” 不干净。尺绫顿顿,接过烤冷面。烤冷面摊主不想在给他透露了,只是善意提醒。尺绫没继续问。 不干净,是指手脚不干净,还是出身不干净。按照烤冷面摊主的反应,大概是黑恶组织一类的。 尺绫没在想,他迈步,继续走在路上,进入一个宾馆。 宾馆花了他40元钱,老板很和善,大概是看他长得好看,给了他最好的一间房。 尺绫得到一张充满消毒水味的被子,他埋头进被子,又翻身看裂痕的天花板,外面的道路上还卖着很多宵夜。 尺绫坐起来,从包里掏出书本,翻了几页,书中记载着“黑蛆”的线索,但太过隐晦,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看下去。 他另外拿一个本子一支笔,学习画画窗外的风景。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要做一个吟游诗人,随便死在某个街头的清晨。 要是他不是尺绫,那该多好。 要是他只是一个恶迹斑斑的小明星,不是家主,不用承担城市,不用肩负起整个族群,那该多好。 已经回不去了。 没有回头路。 尺绫第一次冒出自暴自弃的想法。 死去的父亲将他选为接班人,只是因为他的眼睛与父亲的最为相像。 这实在不公平,尺绫第一次质疑他的父亲,因为这种事。尺绫躺在床上,手捂着眼睛,他实在是脆弱矫情,他都不认识以前的自己。 不找黑蛆了,不复仇讨公道了。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要远走高飞,他要骑上哥哥送他的马,走进大山,隐居林间。 他要驰骋在草原上、山谷里,就算被马摔下来,也要死在僻静无人找寻之地。 做梦真好。 尺绫想。 他翻身,靠在被子上,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愈发幼稚,念头愈发荒谬。 可他想放肆一回,尺绫想,反正都是要死了,他就放肆一回吧。 他到处买东西,到处吃饭。 他去吃辣子、吃凉粉、吃腌黄瓜、吃吊桥米粉。 他走遍半个县城,一天要吃六样东西,他短短数日,花几百块钱。再这样下去,他连回去都车票都买不起。 “我要豆腐花,不要麻,不要辣。” “加蜂蜜,要很多,谢谢。” 尺绫点一份甜品豆花,等待到时候,突然有几个人挤过来。 他们长得凶神恶煞,看着不太正经,为首的人靠在小门店的台上,他们瞧了瞧出餐台,对老板说: “老板,下午好啊。” 正在帮尺绫做豆花的老板,一见到他们,身子发抖,声音颤了颤:“李,李哥。” 几个壮汉围着不大的店面,为首的面对摊主,其他人则是面相大街,警示过路人。 “生意挺好啊。”为首的看一眼正在制作的豆花,余光又瞥向尺绫,挑挑颔,“今天赚几多钱啊。我的数什么时候还啊?” 尺绫觉得莫名其妙,身旁非常拥挤。 摊主端出制作好的豆花,尺绫本来想取走,赶紧离开。李哥却突然伸出手臂,摁着他肩膀,夺走了他的豆花。 尺绫皱眉。 李哥舀一口,吃进嘴里,突然爆粗:“靠,齁死我了。” “你好,这是我的。”尺绫说。 李哥打翻他的豆花,纸盒滚到地上,豆花摔成几瓣,糖水流一地。 几只蚂蚁发现了糖水,在周围试探着。 “我已经付钱了。”尺绫面色不改。 “听到没,”李哥转向摊主,发泄似震声,“还不给他重做一碗!给他加最多的料,我给钱!” 尺绫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像是不服气的硬骨头在挑衅。摊主不敢违背指令,战战兢兢重做一碗,放了各种板栗红豆西米露。 刚递出去,尺绫本来要取走。李哥又抢先一步。 他把豆花挪到面前,尺绫看他,李哥舔了舔嘴唇,往豆花里呸一口唾沫。 “……” 尺绫不语。 摊主一声不吱,毕竟这些人是来讨债的,现在尺绫这个客人当替死鬼,今日算是幸免于难。 “你们这里的风气都这样的吗。”尺绫问。 “是啊。”壮汉团团围住他,李哥盯着他的脸,“我杀人都杀好几个了。你信吗。我黑白两道都有人脉。” 尺绫继续问:“你认识很多人吗?” 李哥听不出这语气,感觉有点怪异,“你要干什么。” 尺绫问:“你知道黑蛆吗?” 壮汉们都愣住。 尺绫往路上走。 他没有拿到自己的豆腐花,壮汉让摊主把钱退给他了,松开他肩膀,让他赶紧离开。 尺绫打探不到消息,只好继续觅食之旅,天不让他知道黑蛆,刚问出口被打发走,他就干脆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刚走出去一段路,后面突然追上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看上去也不是正经人。他拉住尺绫,“你等等,等等。” 他气喘吁吁。 尺绫等着他,终于,小年轻出口:“我家大哥叫我来的。” 他是刚刚那个追债大哥的小马仔,尺绫看着他,小马仔继续说:“你不是问黑蛆吗,嘶,我这有他的货。” 他神秘兮兮地凑上尺绫耳边,“五百一包,要不要。纯正新货。” 尺绫答:“我不要。黑蛆在哪里。” 小马仔听到“不要”这两个字,面色变了几番。他扯着尺绫,急促问,“你找黑蛆干什么。” 尺绫答:“有要事。” 小马仔看他包:“给我五百我就告诉你。” 尺绫转身就要走,他宁愿不找黑蛆,他要逍遥自在。小马仔急了:“你先听,你听完看着给。” “黑蛆是这最大的一个□□。他们那的人都干高级活,人还挺多的。我家大哥认识里面的一些大佬,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牵线。” 尺绫听完,“好麻烦啊。” “不麻烦,很快的。”小马仔拉住他,扒开他的包,掏出几张纸币,“对了你怎么这么眼熟。好像电视明星,我妹经常看。” 尺绫没有说话。小马仔扒拉得很起劲,一手后又摸第二手。一抬头,像是看到某个人影,身子一颤,立马把钱塞回去,转身跑路了。 尺绫拉上拉链,转身注意到芒果摊子,他走过去挑选。 第191章 八点钟方向有一个戴眼镜的高挑男人,站在那一直注目自己。他没有理会,继续买青芒果。 一个老头正在背手注视自己。 在尺绫要结账的时候,老头突然走到他面前:“小乖孙,你好呀。” 尺绫看着他,不语。 老头笑笑:“我请你吃东西,怎么样?” 他替尺绫交了三块钱,尺绫看着他身上的衣着,他的笑容和白发,不说话。 老头温声说:“你跟我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尺绫跟着他走,他们走过小路,走过饭店,走过超市,尺绫用塑料袋包着芒果,一边走一边吃。 老头背着手,走到一面墙前,慢慢停下来,墙之间有一个缺口,他又往下楼梯走去。尺绫跟在他身后,到达楼梯口时,他也停住。 老头转过身来,对着站在地面上的尺绫温声说: “我的小乖孙,快下来。” 尺绫突然感到熟悉,楼梯背着光,愈发愈黑暗,他低着头看,就正如有一个十年前的他在地下室抬头望。 “我认识你吗?”尺绫拿着吃一半的大芒果,停在楼梯上,问老头。 “我认识你。” 老头说道, “你不就特意来找我的吗。” 第157章 身入黑蛆 尺绫继续走下去。 他看到一盏昏黄的灯, 他的眼睛有一点不习惯,眯眯眼。地下室很大,有走廊、有茶室、有各种各样的酒、有在远处行走的人, 手上都带着纹身。 “好看吗。”老头问他。 尺绫侧侧身子,“这是哪。” “我们去拿你的礼物。”老头只是说道。 尺绫停下步子, 看走廊尽头的人, 他们手上拿着刀枪。 “他们要干什么。”尺绫抿嘴。 老头笑笑:“你真有好奇心。我们先去取了你的礼物,再参观吧。” 他转身, 想要往外走, “我不要了。” “你会要的。”老头发出一声。 尺绫停下脚步来。 两个走廊尽头的人, 手持着刀具, 在尺绫准备反抗老头, 转身离开的时候, 他们有一刹那想冲上前来。 刻在下一秒,他们似乎是忌惮着身后老头的势力,停下动作,迟迟不上前。 老头走上来, 伸手轻轻薅抓住他的头发, 尺绫的头颅被压下来,老头凝望着他的眼睛。 “你多大了。” 尺绫不回答。 老头温和地说:“你的眼睛, 和你父亲的真像。” “夭元老, ”尺绫突然声音低沉, “请松开你的手。” 两人目光直视, 两对目光触碰,后脑勺的发丝动了动。 “你看, 这不就认得了。”眼前老人慈祥的面孔上,绽开一抹笑。 氏族元老夭之, 前前任话事人之一,退居幕后。尺绫第一次见他的脸。同时,他也是父亲的养父。 父亲是遗孤,曾在数岁时差点于密林死去。当时,是眼前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收养了他。 只是,谁都没想到外表如此和善的一个老人,竟然能养出狼子野心的谋权篡位者。父亲推翻了前势力的统治,径直上位了。 养子上位的一刻,他宣布退休,不再参与族内事物。 “老东西。”尺绫轻声骂道。 “好听。”老头似乎很满意。 没有其他人了,他与父亲的照片,甚至连其他元老都不可能有。 泄露图片的“黑蛆”,就是眼前这个看似和蔼的老东西,他父亲的养父,他名义上的祖辈,破坏他温和生活的幕后黑手。 很多年前,尺绫的父亲为了上位,直接灭门一个氏族。一夜之间,就直接将世家大族分散的权利全部紧握手中。 尺绫要学习他爸,把所有老东西都屠屠了。最好全部老东西都毁灭,不分亲疏远近。 “别害怕。”老头安抚他:“你和你父亲都是我的骄傲。” “我不是,我不认识你。” 尺绫别头。 “还在生气,”老头松开手,笑问,“因为我发了你和你父亲的图片吗。” 占据n市的是一群氏族元老,他们掌握经营着各种企业,甚至渗入官僚体系,深深扎根,影响整个n市甚至周边地区的命脉。 从地下室出来,一无所有的尺绫,要从这群老东西手中握住权力,可谓困厄重重。 他的哥哥,为了让他顺利上位,极力将他推上公众视野,让他受到大量的关注。 他的璀璨星途,算是过渡的一点星光,足够他牢牢稳握权,获得保命依靠。 一切都那么顺利,他成功借着公众之力,表露出自己的纯良和谨慎,获得支持与认可,继位当上家主。 但这并不完全万能。一张照片和铺天盖地的煽动情绪,足以令他陷入漩涡之中。 他的粉丝固然能保留它在圈内的地位。可在上头眼中,重要的不是清白,是价值,这场舆论能让他随时成为被放弃的一颗弃子。 尺绫原本根基就飘摇不定,他选择了借助上头的力量,但此事一出,事情如果不能解决,前途将是未知数。 “你生气了。”老头笑笑,感慨,“可我不会害你。” 尺绫并不信任他,这个祖辈给他送来一张图片、带来满天辱骂、张扬针对,引得一地名声狼藉、名誉扫地。还马上要死了。 老头转身:“算了,先带你看一看。” 尺绫站在原地,不动。老头也没有继续走,他站在走廊,指着:“这,就是黑蛆。” 这里有房间负责专门包装新型毒品,有人专门送货,有收放高利贷,有商谈生意的。 总之是一个非常标准,结构分明,规模庞大的黑涩会组织。 尺绫看着这一切,抿嘴,不说话。 之前注视他的眼镜男, 跟上来,替老头开门,老头走进去。 “小乖孙,你过来。” 尺绫觉得很恶心。老头坐到茶几前,开始泡茶。尺绫不喜喝茶,更不喜眼前这个老东西,他面对沏好的红茶无动于衷。 “坐在高位的感觉如何?”老头笑问。 尺绫沉默,不回答。 老头伸手,从茶几底下的柜子里,抽出一本薄薄的账本。他笑眯眯,将薄账本推到他面前,里面记录着黑蛆的所有生意来往。 这是一个拥有几百成员,盘踞西南三个片区,影响力涉及多个大区、数个国家的组织。体系成型、组织成熟,每年获利成千上亿元。 “这全都是你的了。” 老头说。 “你是领袖了。” 这将成为尺绫第一个完全掌权的集团,他可以像玩大富翁一样经营它。 这个亲切慈祥的祖辈,亲手为他培育了大礼,为他的上位,助力一份名为“黑蛆”的礼物。 尺绫看着:“我不想死。” 尺绫继续说:“你有病吧。” 黑蛆如果量化成经济,它足以堪比一个国家,如果量化成刑罚,它足以变成一百颗子弹。 他手上突然多一个违法犯罪的组织,本来就不甚清白的背景,更加洗不清楚,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老头笑笑,只是说道,“你喜欢就可以了。” 他接过账本,没有打开。在这一刻之后的每一秒,他都可以发号施令。 他都拥有着握紧它和毁灭它的选择权力,他能掌控这里的生死。对尺绫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尺绫带着账本走出去,刚到走廊,戴眼镜的男人就上前来,给他一个信封。他模样温文尔雅,带着点笑意: “尺家主,这是您要的东西。” 尺绫接过。 他走出地下室,打开信封,阳光照射下,不知是视线还是照片,变得扭曲起来。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清晰得诡异,尺绫默声,垂眼看着。 父亲已是死人,他还活着。尺绫回忆往事,宛若隔世。 他撕掉照片,烧毁了。 - 第二日,尺绫很早就起身,洗漱好脸蛋,去车站等候发车。 车上有几个人,都拿着大袋小袋,还带着馒头饼干当干粮。似乎只有他一个是去小石村的。 尺绫继续靠窗坐,他看到一些以往的风景。他看得很入迷,不知道是否有在回忆。 他记得那里曾经堆满泥石流,现在被修好了。老人坍塌的房子始终没再建起来,他独自一个人走进去。 没有人认出他,没有人对他感到诧异。尺绫一直沿着坡走,往上走,路过村卫生所,路过爷爷奶奶家,路过村委会大院。一路从村东来到村西,他看到帐篷了。 村子刘坐在帐篷面前,蓬头垢面,头发一绺一绺的,身上居住着无数只跳蚤。他身后的帐篷还放置宝贵的无线电机。 疯子刘余光看到他,抬头,呵呵笑道:“我认得你,你是城里来的精神病。 “我有一万年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羽化升仙,或者被美国的炮弹打成碎片。” 第192章 疯子刘是第一个认出他的人,他手里拿着枯萎的草,手指交叉编织。 尺绫回答:“我们只有四年没见面。我也没有被炮弹打成碎片。” “你不是幻象?你不是神仙的分身?”疯子刘狐疑看他。 “可能不是吧。”尺绫答,坐到地上。 “你被刻入村史了吗?”尺绫问疯子刘。他想起大雨里的无线电机。 疯子刘听到这句话,突然跳起来,勃然大怒:“没有!我的无线电机死掉了。一定是他们谋害的!他们说我是大英雄,却害死我的无线电,他们不想给我荣誉,还要把你流放!!” 尺绫安静听着,抱着膝盖。 疯子刘突然安静,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来看望我的?” 尺绫说:“我是路过的。我有一点事情要办。” 疯子刘别过脸,丢一根草,嘟囔:“你还挺有良心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你在这四年里干了什么啊?打倒美利坚了没有。” 尺绫继续说:“我成为明星了。” “我还以为你当皇帝了。”疯子刘听完,非常失望,“你要是皇帝,就可以给我弄到一部军用无线电机了。” 说毕,他低头捏拳,重重垂在石头上,愤然嘟囔道:“凭什么你是大明星,他们都对城里的疯子好奇,却不对我好奇,你不就比我好看一点嘛,这是歧视!” “我赚了很多钱,我不当明星了。”尺绫对疯子刘说,他垂下头。 “那你要干嘛,你要去跳崖吗。”疯子刘说,“那你把钱都给我,我拿去捐给国家,国家奖励我一个无线电机。” 尺绫没有说话。疯子刘似乎意识到尺绫对无线电不感兴趣,于是声音弱下来。 风吹动两人的头发,草根在地上翻滚。 “你在干嘛。”尺绫问。 “我在编毛衣。”疯子刘拿着草根,继续编织,“冬天马上要到了。” 村子跟几年前差别不大,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日子一转眼就消逝。尺绫也比以前长高好几厘米。 尺绫拿出口袋里所有的钱,疯子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眼睛发光。 “这该有多少张一百元。” 两个人坐在帐篷前,一起数钱。疯子刘数完了一百块,尺绫一口气数完了零碎的散钱。加起来总共有3659元,疯子刘惊呼。 “嚯,这都够我买一个新呼号机了。” 疯子刘把一百块钱塞还给他,惊叹:“你可真多钱。” “我也觉得。”尺绫坐在阳光下,耳边有风低语。 他们被这么多钱震撼得不说话,一齐无声地坐着。 山上的野花开了。 “你不是要去办事吗?”疯子刘说,“你要走了吗。” “我做完了。”尺绫回答,“我要回去当皇帝了。” “好耶。”疯子刘给他热情鼓掌,“那我要当天子脚下的乞丐。” 疯子刘从尺绫的包里,翻出一张n市去西南的车票,已经是一个星期前了。 又翻出西南来县城的车票,是前天的。他还翻出一张全新的回n市车票,是明天的。 最后疯子刘翻找出一个小本子,纸上有很多笔迹,断断续续一点两点,密密麻麻,他皱起眉头,嫌弃道:“这长得像老鼠屎。你写的什么美吉利洋文。” “这是蛆。”尺绫答,“我在画画。” 疯子刘提出质疑:“蛆不是白的嘛,我可在我爸尸体上见过。你别蒙骗我。” 尺绫继续答:“我画的是黑蛆。” “黑蛆是什么。” “是蛆。” “颠倒黑白的蛆么。” “可能吧。” 疯子刘愤气填胸:“我要拿84消毒水泡死他们,连同生长他们的腐肉一起消毒。” 尺绫拿回自己的本子,叠进背包里,“可他们长在我的身上。” 疯子刘一时间顿住,弱声下来:“那你自己消毒吧。” 尺绫没说话,看自己的手。 不一阵儿,疯子刘凑过头来,轻声嘀咕:“你长在哪里了啊,疼不疼,严不严重,医生说要截肢吗?” 尺绫想起容姚的话,他说人截肢了,能提早给自己存纸钱,虽然他和容姚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粉丝们都说,尺绫是最绝情最没良心的那个。 “我不知道。”尺绫低头。拿起一根草,在地上的泥沙里画圆圈,“这是别人留给我的。” “谁啊,我没见过黑蛆,可能是一级保护动物吧,但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宠物也不能留一条蛆送人。”疯子刘不理解。 “那你见过白色的苍蝇吗?”尺绫问。 疯子刘撑着头,想象着苍蝇身上白色的绒毛:“那一定很漂亮。” 这是一种浪漫的颜色,代表着纯洁无瑕。 尺绫突然想当小苍蝇,但苍蝇很短命。 “我能给自己烧纸钱吗?” “我现在就给你烧吧。”疯子刘进屋,拿出一叠报纸,撕成纸币那么大,用油性笔在上面写下无数个零。 “我帮你烧纸钱,你帮我烧个能连人间的无线电机。这东西你去城里的丧葬铺看看有没有,还要烧点电池。”疯子刘嘀咕。 疯子刘点火,顺便把锅洗了,一边烧纸钱一边舀水煮面条。 尺绫不吃他的面条,他看看时间,站起来,说要走了。 “可你的火车票是明天的。”疯子刘问。 “可我没有买回去的大巴票。”尺绫回答。 他走出去,没几步,突然折回来。他站在疯子刘面前,打开挎包。 尺绫拿出完整的3659元,他与疯子刘分钱,他得到3600元,疯子刘拿到59元。他转身,疯子刘抬头目送他。 尺绫拉好挎包的拉链,里面装着他的3600元,画满黑蛆与证据的背包,踏上路,往下坡走。 纸钱扬起灰烬飘扬,空气变形,他的身影也扭曲,消失在热气中。 第158章 平步青云 他坐在法庭的旁观席上, 看着“306专案”的庭审。 这场庭审很长,卷宗有三百多卷,开了三次庭。尺绫每一场都去听了。 他亲手收集证据, 举报所有犯罪网,他花费一星期时间, 横跨两千里, 击毁这个无恶不作的犯罪组织。 所有人都理解。正因为这个组织在网上不断拱火、兴风作浪,才导致尺绫被谩骂半年之久, 从顶流跌落成过街老鼠。 公安对他说:“我们可以帮你澄清。” 尺绫摇摇头, 拒绝:“算了。” 尺绫离开, 他想起父亲的父亲, 一个老头, 他名义上的祖辈。 父亲是被收养的, 正如他孤僻的性子一样,他曾在数岁时差点在密林死去。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收养了它。父亲上位后执意要将房屋建在n市最偏僻的密林间,大概是缅怀自己死在了密林中的人性。 父亲是一个无情、残忍、阴鸷的人。可他的养父却是和蔼可亲、言辞亲切、身材矮小的老头。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温和的老人, 竟会养出一个狼子野心的篡位者。 尺绫没见过他。 父亲从养父身上获得勃勃野心, 尺绫从父亲身上除了获得通向死亡的生命,一无所有。父亲从不提他的父亲, 正如老人从来不露影。 那是一个很坏的老头, 他一直乐此不疲地逗尺绫。他的和蔼可亲, 总是在诡异中, 跟随在他身后。 相生相伴、形影相随。尺绫的身后总生长着一丝灰暗,在吞噬、摇曳、张牙舞爪。尺绫回头的时候, 他看到一丝消散的尘埃。 “尺家主,您好。” “你好。” “由衷感谢您的合作。” 在温和的世界被彻底摧毁后, 尺绫捏着一张前往西南的车票,按图索骥,一路打听“黑蛆”的消息。 他来到一座繁华的城市,找到繁华城市的角落,那是一个地下室。他突然感到熟悉,楼梯背着光,愈发愈黑暗,他低着头看,就正如有一个十年前的他在地下室抬头望。 那是如此熟悉,尺绫有一点点害怕,心脏却随着他脚步平静搏动。 尺绫想起自己幼时,跑到墙上伸手摁开灯的按钮,立即回头望。吊灯霎时亮堂,他再一摁,视野又昏暗下来。他反反复复,和开关一起玩耍。 他那时的活泼举动,已经在操纵他童年的全部光芒。 父亲坐在灯下,一遍又一遍明暗关合的灯光,落到他肩背上。父亲暮气沉沉、沉默寡言。尺绫回想,自己天真的举动,也在操纵着他父亲生命最后十年的全部光芒。 父亲终其一生,是一个名为枭雄的颓人。他一穷二白爬上最高处,亲手消灭了很多贵族。 可在最后,他却因这件最有震慑力的事,被囚禁在地下室之中。 他见到这个养育父亲的祖辈,他如传闻中一样慈眉善目,面目温和,甚至看不出一丝狰狞。尺绫突然意识到,几十年前,他的死鬼父亲在决定谋权的一刻,也是如此被逼迫得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第193章 尺绫的本子彻底封入卷宗,他的黑蛆即将在尘封中死亡。 当他质问老头,老头对抓弄他这一事毫不愧疚,在尺绫非常生气之时,他说要再送他一份礼物。 尺绫并不信任他,这个祖辈给他送来一张图片、带来满天辱骂、张扬针对,引得一地名声狼藉、名誉扫地。 老头笑道:“我有看你的节目。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尺绫想,是的,他也快像父亲一样死了。但他今天来是要来研究个明白的,讨个公道的。 老头笑眯眯,将一份薄账本推到他面前,里面记录着黑蛆的所有生意来往。 “这全都是你的了。” “你是领袖了。” 这是一个拥有几百成员,盘踞西南三个片区,影响力涉及多个大区、数个国家的组织。体系成型、组织成熟,每年获利成千上亿元。 这将成为尺绫第一个完全掌权的集团,他可以像玩大富翁一样经营它。 祖辈将为他的上位,助力一份名为“黑蛆”的礼物。 尺绫看着:“我不想死。” 尺绫继续说:“你有病吧。” 他拥有了握紧它和毁灭它的选择权力,他能掌控这里的生死。 这不是一件好事。 尺绫只有三天时间思索,只要回程火车一停歇,他一下车,就要不带任何犹豫地做出选择。 尺绫坐在回程的路上,抚摸夹杂账本的本子,他已经全数将里面的内容记下。他靠着窗户,看着窗外景色,将每一条数额都记出。 他不想做祖辈的棋子,他不重蹈父亲的道路。他手里掌握n市,他需要回归最稳当的正途。 他没有与任何人商议,独自做出选择。 起初,大家都对他持有怀疑,直至腐朽里蠕动的黑蛆堆中,一只异化白蝇破茧而出。 一切都明晰了。尺绫靠着自己的断臂,他获得信任和青睐,在他上交“黑蛆”的一刻,也坐稳了族内的位置。 他牢牢抓稳两个官方台的节目。网络风向也开始转变,他不再被攻击,所有黑料舆论消失殆尽,曾经失去的资源全都加倍回来。 但他拒绝了。 他只接了一些公益、官方相关的正能量通告,在数个月内只出现在公众前三次。 他大量减少自己在娱乐圈的工作,逐渐淡出圈子,只维持必要的热度,他要全盘接手n市的事业。他已经20岁了。 尽管在干脆利落地断臂后,切去强大的势力后,族内一时间掀起无数异议,但一段时间后,大家都说,这是他上位以来,最明智的一个选择。 半年后,官方跨年晚会邀请他上台,届时还会有他熟悉的解散团体旧友一起参加。这消息一出,立即受到粉丝们的热切期盼。 “真的假的?” “保真,都去排练了,站姐说发路透。” “我还以为他要退圈了,三两个月才开一次工,全都这么无聊。” “好期待合体。” “终于要上班了吗,好感动,感觉他都无心搞事业了。” “感谢官台。” 尺绫提前半个月前去排练了。他要唱一首歌,跳一小段舞蹈,虽然他五音不全。 粉丝们的热情高涨,尺绫想着挺好,他也能和其他人叙叙旧。 在排练的时候,被粉丝拍下了路透照,迅速在网上传播,就连路人也对这个死而复生的明星感到一阵诧异,竟然还能翻身? 大家一致认为这件事板上钉钉,毕竟排练上了台,除了突然干些违法犯罪的事,都没有中途换人的先例。 在和搭档磨合得差不多之时,尺绫突然接到一个通知,他不能参加晚会了。 网络流传的节目单上,一直记着他和搭档的名字,甚至有的粉丝,特意搞来一张票,前去看跨年晚会的演出。 但在跨年晚会开始的前三个小时,官台公布节目单,尺绫的名字却从上面消失,只剩下搭档一个人。 重新归来的粉丝,已经准备好守候在电视机前。 【还有三分钟就放节目单了】 【这两天怎么不见cl路透了?】 【啊啊啊好期待】 【围观尺皇打赢复活赛】 【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第一批节目单没他名字啊】 【肯定会上,排练都排了一个多月了】 【可能第二批吧,他和于小花一起合唱的,应该快了吧】 按照路透,尺绫应该和一位当红女明星同台演出。他会唱一首时兴的流行歌。 【报!第二张出来了】 【于小花在第三个,尺绫捏?】 【为什么节目单没有尺绫的名字】 【……???】 【尺皇人呢!?】 【人去哪了,彩排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回事】 【我哭了真的,为什么消失了】 【尺皇放粉丝鸽子了捏,粉丝好惨】 【我服了,票都买好了】 【彻底失望,不会再爱了】 【鉴定为:复活赛失败,寄!】 晚会还没开始,尺绫的社交账号就再度被攻陷,由于尺绫脱离所有社交账号,不再发动态,因此只有孙欣的工作室号还在运营。 孙欣发了通告。 尺绫突然有要事,无法参加,很抱歉让粉丝们失望了。 下面挤满了: 【尺绫,你对得起粉丝吗?】 【放了一个月料,最后说不上了,你要不直接宣布退圈吧】 【#愤怒#爆炸】 【遛粉丝很好玩吗】 【粉转黑了,真活该你天天被黑】 【:)】 【凭什么放我们粉丝鸽子!!凭什么!】 【有什么重要的事比上官台晚会更重要的?没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哈哈肯定是政审没过吧】 尺绫和工作室都没有再回应。直至晚会开始,于小花独自一人唱完歌,本来还抱着一丝期待的粉丝们彻底死心,尺绫真没有出场。 粉丝心更凉一截,在评论区不断发牢骚的时候,网络上突然有人发出一张截图。 官方正直播着会议,明亮的大厅内,镜头扫过去,眼尖的人突然发现了席位上某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谁……?】 【我脑子烧了,有人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 【不是哥们,你,我,显得我很小丑】 【我错了,我不该口出狂言的,这真的比官台晚会重要orz】 【我去,谁还敢说尺绫咖位不够】 尺绫靠着席位上,穿着厚重体面的氅披,正襟危坐。 亮堂灯光落到他的肩头,像撒上麦穗,他抬抬头,看红帘与金帐,无比耀眼。 他赌赢了。 第159章 旅游节目 尺绫接了一个旅行真人秀节目。 《陌生的旅途》, 如名字所示,是要让明星们去没去过的地方,而且这些地方一定要偏僻罕见。尺绫去的那一期, 定的地点就是要去沙漠。 性价比很高,这简直是世界上划算的工作。他不仅有钱拿, 还能去旅游, 所有行程都由节目组规划好,他们只需要玩就好了, 相当于跟团, 一步到位。 和尺绫一起参加旅行真人秀的, 还有三个圈内前辈, 都是有点年纪的女演员、歌手。 这个节目的卖点就是老姐姐加小鸭子, 只可惜, 这期原定的另外两只小鸭子,都因日程冲突不能前来,只有尺绫一个人陪同前辈们去。 尺绫背一个旅行包,带了点钱, 零食、衣服。司徒辅说他这次旅游有风险, 需要戴个手环,有定位功能。 “这不是给犯人戴的吗。”尺绫看着腕上黑黑的环, 看上去和智能手环差不多。 “你的是特制的。”司徒辅答。造价昂贵, 不仅能定位, 有电击功能, 还能检测他的异能次数,有压制异能程序, 专门为尺绫量身定制的。 尺绫不介意,这些功能也没用上过, 纯粹是个摆设。 来到机场后,等了一阵儿飞机,就上去了,坐的是商务舱。尺绫觉得商务舱是一个奇怪的位置,但他坐多了也就习惯了。 身边有人认出他,和他打招呼,尺绫给他照张相,聊两句天,就开始玩起手机了。 他看之前下载好的旅游地资料,包括海拔、公里数、地形,文州看了他的举动,嘲笑道: “你这是去旅游吗,你要不搞点地理题在飞机上做吧。” 尺绫思索之后,认为也不是不行,但他没有考学地理的需求,遂放弃建议。看一阵儿资料后,空姐送来饮料。 尺绫要了橙汁,他坐飞机需要几个小时,时间并不算很久。没过多久就送餐来,尺绫吃了一点小面包,下飞机的时候,刚好下午。 他与节目组汇合,坐在机场里等了等,其他嘉宾也陆续下机。 “好了各位老师出发了。” 工作人员请他们上车,出发去酒店。尺绫同孙欣发消息,说到节目组手上,孙欣说祝他玩得开心。 第194章 两个人一台车,带着摄影师。和尺绫一起坐的是一个有名气的演员姐姐。这个姐姐还没结婚,她以长辈的口吻问了几个尺绫工作以及生活上的问题。 “你以前旅过游吗?”姐姐问,“去过哪些地方啊?” 尺绫:“没怎么去过。” “真的假的?”姐姐惊讶,“以前春游那些都没去过吗?” “没有。”尺绫靠车上,“我是出道之后,才开始往家外面跑。” “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外出呢。”姐姐客套道,“所以这次来这节目,就是放松旅游是吧。” 尺绫不是喜欢聊天的人,只是不怎么外倾,经历工作锤炼,他和前辈一问一答,聊得挺从容。 前辈一直在问他,没有说自己,尺绫保持边界感,也没主动问。把尺绫探究完后,两人就没什么话可聊了。 到了酒店,他们上去休息一晚,明天就开始节目录制。 尺绫躺床上玩一阵儿手机,文州喊他来打游戏,尺绫拒绝了。他去逛动态,看到黎修新单曲,卓云山发自拍照。 他各自点一个赞。 尺绫已经学会玩转社交媒体,成为冲浪小达人,他除工作要求外不怎么发动态,也不会给粉丝福利。 但他的轨迹四处可寻,只要他一点赞,大家就知道他真人上线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评论区就变成: 【哟呵,睿7来了】 【点赞达人小7】 【cl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尺绫玩够手机,洗了把脸,躺下睡觉。晚上格外冷,他裹住被子,埋头睡了几小时,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还是觉得气温有点低。 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冲锋衣,能防晒防风,一套上,暖和很多。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太阳开始逐渐升起来,于是摸起一副墨镜。 天亮得差不多,在节目组的安排下,一行人去附近小镇的早市逛。节目组安排了一段话给前辈念,尺绫在那吃了早餐,肚子里很暖和。 前两天拍摄都是人文风土,尺绫玩得还挺开心,第三天,节目组告知要转移阵地,正式进入沙漠戈壁了。 他们选定的是去大荒漠里的“泪水湖”,位置比较偏僻,几乎是无人地带,但风景十分漂亮。 节目组有三台车,设备组先行出发。尺绫他们的车在中间,还有助理的车殿后。 按计划来说,只有一天的日程,开车需要四个多小时,实拍大概仅有一两个小时。 他们带足干粮水源以及燃油,还向当地报备了,以防有意外。 请一个当地导游兼司机,尺绫他们坐在小巴车上,在后排聊天。前辈们看向窗外,指着戈壁与沙漠的交融。 “好漂亮啊。”前辈们说。 尺绫也望窗外,沙地上时而有起伏,看得见远处的沙丘和砾石,呈现出金黄一片。 车内开着空调,看了下手机,外面的温度倒还好,不算很高。他们今天出来,因为太晒风沙大,都穿了冲锋衣。 车开了一阵儿,手机的信号就没有了。 问了司机导游,他说到“泪水湖”还得三个小时。 “这么久啊。”前辈们惊讶,“我感觉车都开了两小时了。” 尺绫停止玩手机,他看了看腕上的定位手环,还能正常运转。 几个前辈坚持聊一个多小时天,终于是顶不住这路途遥远,疲累得睡过去了。 又过去两个小时后,荒漠还是不见踪影,尺绫看到一只骆驼尸体。外面刮起风沙,尺绫贴着玻璃往外望,后面的助理车不见了。 走失了吗。尺绫想。 车还在沙地上摇摇晃晃跑,阳光灿烂刺眼,尺绫眯起眼睛,只见远处的黄沙上,有一个黑点,朝这边方向过来。 那是什么。 尺绫调整一下坐姿,扒着玻璃盯黑点看,远处的黑点愈发愈清晰。尺绫发觉不对劲,小巴车也突然速度慢下来。 小巴车停在黄沙之中,其他人也醒了,懵然地抬头望。黑点变成一辆越野车,停在小巴车前。 “这怎么了?” 摄像师伸脖子,看车窗前,导游司机不回应,却突然打开车门,身子颤颤举起双手。 后排的人顿感不妙,截停他们的越野车,下来几个蒙面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拿着枪支和刀具。 阳光下刀刃反光,非常显眼,他们先是砍了门,将车门剁得破碎。身旁前辈忍不住短促的尖叫起来。 歹徒们登上车,听到这声尖叫,扫视后排的他们一眼。并无说话,径直让司机熄火,司机被刀顶着,只能乖乖照做。 尺绫打量他们,登车的有四个人,车上还有一个。一个带着手枪,其他都挂着土枪,身上都有刀和匕首。 车上其他人看见他们手里的枪支和刀,身子也跟着颤抖,神情克制不住惊恐。 “别动!”为首的歹徒用喊叫。 这是,被袭击了。 尺绫不动,看着他们,身旁的人都在瑟缩。 黄沙百里,没有其他车,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他们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一个男摄影师,一个女导演,三女一男四个嘉宾。面对如此火力,他们定然是难以反抗的。 劫匪们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正在直播,他拍了拍自己的眼睛,露出一股凶狠,又拍到车上惊恐的画面,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看见了没。” 他在镜头前亮出一把枪,往车厢后排走去,扫过每个人,“都是明星。” 蒙的严严实实,尺绫的心沉下去,对面不像是劫匪,而像是有组织性的恐袭。 他瞥见直播画面,知晓是在外网直播,标题用的是外语写,底下还挂着一个集资链接。直播拍进众人的瑟瑟发抖,歹徒们说:“看到了吗,三天之内,我需要看见五千万,不然全部撕票。” 说完这句,歹徒把手机关掉,目光和枪口重新落到尺绫等人身上,往车顶开一枪。 “你们谁是带头的!?”歹徒望在车上喊。 车内众人自顾不暇,惊惶无措地视线交汇,几秒后,尺绫站起来。 “我是。” 霎时间视线都汇集到尺绫一个人身上,歹徒们拿枪指着他:“你过来,把这些摄像头都关掉。” 尺绫走下来,关掉车中间的几个摄像头,摄像师也在指挥下,动了动,放倒摄像机。 “你,坐回去。” 尺绫坐回去。 “手机都交出来,不准报警。不准有其他小动作。” 尺绫微微安定下心,如此一番举动看上去,单纯劫财可能性比较大,恐袭大概只是噱头,但不排除会有对人开枪的可能。 众人交出手机,一个劫匪收完之后,另一个劫匪继续喊。 “身上所有值钱的都拿出来。” 在枪口震慑下,前辈们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取下铂金项链、玉镯子、钻石戒指。 尺绫没有带饰品,他的手环也取不下来,于是只交了五百现金。 收割一轮后,歹徒打开他们的手机,查看银行卡和零钱余额,接着让他们逐个转到指定账户里。 前辈们手机里面自然是不少钱,一个转五万块,一个转十万块,还有一个直接转走三十万。 五万的很快就到账,对于这些明星来说,几万也好几十万也罢,都是小钱,要真能破财挡灾就好了。 对于摄像师来说则是要命,劫匪拿刀抵着他,他才磨蹭转账,一下子没了十一万。 劫匪们拿起最后一部手机,翻看了一下记录,“这是谁的!?” 尺绫说:“我的。” 劫匪们大概是用地方语种骂了几句脏话,尺绫隐约听懂了一点,大意是说他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余额只有一千元。 尺绫的确只有一千块余额,劫匪们让他打了一个电话,叫家里人转钱。 尺绫走到前面来,尽可能挡住后面人的身子,在此类劫车案中,最危险的莫过于财物和女性。 尺绫打给了司徒辅,司徒辅接听电话,开的是免提,刀刃顶在他脖子上。 “喂,哥。”他说。 司徒辅停了半秒,一改往日语气,“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我旅游呢,”尺绫继续说,每吐出一个字,喉咙就顶到刀刃上,岌岌可危,“我不够钱用了。” “天天就知道要钱,你要多少。”司徒辅第一次这个语气与他说话。 “我看中一块玉,可好看。”尺绫说:“不贵,也就五十万。” 司徒辅在电话那头斥责:“什么玉,你别乱买东西。” 尺绫故作撒娇,脖子上被划出一道血痕:“别嘛。我真没钱了,我车还烂了,要修车。” “只能给你十万。” 劫匪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了。 尺绫立马答:“多一点嘛。” “十五万,不能再多了。”司徒辅问:“什么时候要?” 尺绫答:“现在就转过来,我现在就要买了。” 第195章 三分钟后,尺绫账户多出十五万,尺绫转过去。 转账结束后,劫匪将所有手机关机,丢进锡纸里包好。 几万块钱的立马就到账,十万和三十万的实时转出,但还没到账。 歹徒们有经验,估计是要等两三个小时,更有甚者需要两三天。他们保证车上的人都没通讯工具后,拿刀压着尺绫脖子,让司机继续往远处开,偏离原路线开二十多分钟后,才停下来。歹徒们用胶水塞住车钥匙孔。 他们看了看直播录屏的传播量,已经达到上头要求的标准,晚上还要录一个视频,于是决定在车周围守着。 “你们乖乖坐在这听话,”歹徒威吓他们,“不然就乱枪打死,丢出去晒成人干。” “别吵闹。”歹徒的枪口依旧对准他们,“对你对我们都好。你们也不像被撕票。” 尺绫脖子上的刀松开了,歹徒们让他回去坐着,接着拿起战利品转身,要出去。尺绫往回走,动作缓慢,依旧是挡着前辈们。 本来要撤退的一个歹徒,余光瞥见后排,脚步突然停下。为首的转身,拿枪指着尺绫。 “你让开。” 尺绫谨慎,举起手,缓缓挪开身子。 歹徒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一遍,确认各个的手上都没有手机,没有做小动作。 在他再度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转身的动作一瞬间停住。 “哟呵。” 尺绫心里一滞,坐下的动作停住,歹徒的目光落在一个演员前辈身上。 “你不是那个什么,明星嘛,演那个什么的主角。” 歹徒后知后觉,笑了笑:“电视剧里的那个,我还挺喜欢你的咧。” 被点到的前辈身子一颤,墨镜下的眼睛慌忙乱瞥,手足无措地挤出一丝笑。 “长得确实有点意思。”歹徒评价道。 不好的预感浮出心头,歹徒的笑意变为□□,他摸下巴,往后排走来,念念有道: “我还没尝过明星的滋味呢。” 第160章 殊死一搏 被盯上的前辈脸色已经发白, 浑身颤抖,摄像师也愣住,伸出手拦截:“不是, 哥,等一下。” 歹徒双眼发光, 一手打掉摄像师的手臂。 尺绫愣愣, 只见持刀歹徒已经迈过来。前辈嘴唇哆嗦着,手脚都没办法动, 只能凭着恐惧往后蹭。 他站在那, 理智告诉他不要动作。他眼睁睁看着歹徒扯前辈的衣服, 将前辈一手提起, 要往车外拖去, 前辈挣扎、撕扯、喊叫。 “等会, ”尺绫伸出手,拨开两人,歹徒不松手,他继续阻挠, “等一下, 等会。” 前辈的喊叫更加凄厉,尺绫感觉自己脑子不清醒, 他用身躯隔开两人, 又被歹徒用力推开。 前辈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变形, 她的头发被歹徒牢牢抓着, 疼得哭泣出来,喉咙发出一阵阵痛苦恐惧的喊叫声。 尺绫手足无措, 他不该阻扰的,不该乱动作的。歹徒见明星不配合, 直接扑上来扯她颈脖上的丝巾,前辈的哭喊声在一秒后霎时停滞,变成窒息的扼喉呜咽声,立马要被拖离座位。他的手还在无用阻挠。 “停下。”他听到前排的司机也站起来,用乡音颤颤喊道。 场面极度混乱,歹徒丝毫不放松,看到司机也站出来,尺绫意识瞬间压倒理智,直直挤入两人之间,肉身推挡歹徒,歹徒松开手对抗他,尺绫将他往前推。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尺绫将他推到车厢中间,歹徒的其他同伙都已经在车厢之外,带着战利品上他们的越野车,暂时没注意。 歹徒没料到会有人突然贴身反抗,手忙脚乱取出腰间的匕首。尺绫用手抓住刀,顿时鲜血直流。下一秒他打掉匕首,哐当掉在地上,躺倒的摄像机也被踢开。 身后发出尖叫。刀光乱闪,摄像师慌忙拉扯回女演员,举起摄像机缩在最后一排抵挡自保。 歹徒丢了匕首,被尺绫限制住活动空间,拿不到另一把武器。他大脑空白,下意识不择手段攻击尺绫,用力扯住他头发。剧痛一瞬间传入天灵盖,尺绫忍着疼痛,反击,咬住歹徒耳朵。 脆弱的耳朵一下子见了血,歹徒忍受不住,手在剧烈疼痛下松开,换而抓住尺绫的右半边脸,拇指往他眼球一压,摁入尺绫眼眶。 尺绫一瞬间感觉到右眼冒出温热的液体,光感消失。他没有因剧痛松嘴,咬得更紧了,嘴里泛出血味,将人往前推。 歹徒正因为耳朵的撕裂痛到说不出话,想现在就让尺绫消失,手指疯狂压尺绫的眼眶,试图想让他松口,一道血从他的眼睛流下。 他看到前面的司机站起来,要是这刻能立马关车门,过来帮他一把,制服歹徒。尺绫拿到枪和匕首后就一切都好说了。 他眼神盯着司机,发出“帮我一把”的目光,要更快一点,快一点。 可是司机没来,他手忙脚乱后,选择走向外面,敲歹徒越野车的门。 尺绫的心凉一截。 尺绫不松口,手去摸歹徒腰间的枪,很不顺利。歹徒终于在巨痛中空出另一只手,提前一步掏出手枪,立马慌不择路地尺绫大腿开一枪,发出震耳轰鸣。 大腿中弹,尺绫左腿一软,力气霎时间被抽走,压根站不住径直跪下去,半边身子歪斜,手臂拖着歹徒向下。 车厢里冒出惨叫,尺绫没听清。他的痛觉盖过五感,脑海一片嗡嗡,知觉刹那间消失。 他疼痛到休克,失去力气松了嘴,其他人登车冲上来,手持刀往他腹部捅,把他推开。尺绫跌落在地上,砰然闷响,血流一地。 为首的歹徒捂住自己的耳朵,看见源源不断的满手血。他对地上浑身伤口的尺绫踢一脚,狠狠骂道: “疯狗!” “癫了,肯定是疯狗!” 尺绫的狠劲出乎他的想象,压根不怕死也不怕痛。简直像没有头脑没有痛觉的野蛮动物。 尺绫缩了一下身躯,腹部敞开一个大口,已经动弹不得。 车外的人听到枪声,赶上车来,看到一片狼藉,不由得瞪大眼。 他们又过来踢尺绫几脚,尺绫躺在车地板上,眼睛流出组织物,额头也撞伤,鲜血淌在眼睛和鼻梁上。 他意识还没消失,眼前被血染得模糊,像是蒙一层雾,对不上焦。他全身好似散架,疲累到了要昏睡过去,却睁着眼睛,盯着群人的脚。 群人的脚模糊起来,他看不到一米之外的东西,只看得见自己面前的眼内容物和鲜血。耳畔骤起尖锐耳鸣。 “滋滋——滋——” 尺绫呼吸带着血的腥呛,他想闭眼,气息滚烫得疼痛无比。腹部涌出东西来。 “这口子开太大,他看起来要死了。” “把他拖出去。” 他们用地方语言说。司机参与进来,装出故作求情的姿态,用方言说: “他不能死,上头说这车上的一个都不能死。死了会很麻烦的。” “先拖出去,”歹徒看见满地血液的场面,挥挥手,不忍直视,“没办法了。” 两个人将尺绫拖出小巴车,丢车轮旁边,短短几米满地血痕。 尺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将几人都看得慌乱,身上的伤口让人目不忍睹。他们别过脸,不知所措。 “完了。” “他肯定要死了,他的肠子都露出来了。” 大腿上的枪伤还在汩汩出血,尺绫嘴唇泛白,面色糟糕。 尺绫的脸嵌入黄沙,被磨出血痂,一片红痕。他的眼睛渗进砂砾,仅剩一半的视野也模糊不清。腹部器官外露,像一条开膛的鱼。 “怎么办,给他个痛快,之前枪决了也是埋在沙里面。” 司机害怕地说:“不可以,上面说只能劫车,绝对不能有人死。他们都是明星,影响力太大,会让我们全部完蛋的。” 一些歹徒回车上恐吓不安分的人,朝车顶开了一枪,车上发出惊惧尖叫,一片哭声。 为首的歹徒耳朵的血已经止住,他看地上的尺绫,对司机说:“我们走吧,让他在这自生自灭。” 尺绫听懂一点,他睁眼需要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睁开一条缝。稍稍一闭上,就感觉全身昏沉,要坠落下去。 司机犹豫着上了车,歹徒也准备落荒而逃。尺绫伸出手,扯住其中一个歹徒的裤脚。 歹徒无措地回头看看他,不敢用力。“松开。” 尺绫不松开,歹徒稍稍一使劲就挣脱开来,慌忙上车。 尺绫翻过身来,闭上眼睛。他听到车启动声,自己靠着的轮子颤颤震动。他伸出没戴手环的那只手,手上的横切口还在流血,抹到车轮上。 他发动异能。 在手环和伤口的压制下,他要使尽力气,秘术才稍起作用,满手血液侵蚀掉轮胎,浑身鲜血渗入沙地,车轮倏地瘪胎,车身一歪,陷进被鲜血浸漫的湿沙中。 尺绫强行使用异能,两眼一黑,全身的脊骨想被抽走了一样,没有任何精力。 第196章 车的启动声停下。 “开不了了。陷进去了。” “怎么会这样。” “我就说不能杀他,天降罪给我们了。” 他们看到尺绫身后爆掉的轮胎,还有因鲜血陷落的沙地。为首的歹徒明显不信是天的降罪,他盯着尺绫,“是你。” 尺绫血眼模糊,瘫在沙地上。歹徒抓着小刀,蹲在他面前,“你真有本事,快死的人,还能干这么件大事。” 歹徒抓起他的手,看到腕上的环。“这是什么。” 尺绫没力气回答,歹徒见手环普通,没有继续理睬,干脆挑断他的手筋,让他彻底失去活动能力,“你自找的。” 尺绫本想再发动一次异能,脑海中意识却集中不起来,直直的一条线像却快断掉。歹徒将他踢到一边,上车说道:“今晚拍一个视频,明天早上亮堂一点,拍完最后一个,我们就走。” 尺绫唇边含着沙子,他却像是麻木到没了知觉,腹部又一阵阵折磨人的抽痛,他看到自己的内脏沾满了沙子。 身子发冷又发热,手环亮起一个红点。尺绫唇间颤抖出一句:“把手环开开。” 他的声音太小,似乎已经是梦里的气息声,手环没有动静。 他放弃挣扎,竭力用异能止血。手环亮起的红点似乎是幻觉。 意识被拖拽下去,一点点流失,尺绫睁着眼,看到太阳一点点落下去。他数着角度,光芒在眼前晕开。 到了晚上,歹徒们在车上继续恐吓开枪,拍摄视频。尺绫听着大喊大叫的声响,有一点醒意。入夜后有狼嚎,歹徒回到越野车上,守在小巴隔壁。 歹徒们给车上的人丢了水和干粮,以免他们渴死在这荒野之上。司机下车来,蹲到尺绫面前,试探一下发现他仍有呼吸,手足无措。 尺绫睁开眼。 司机心虚说:“我给你洗洗脸吧。” 尺绫没有力气,司机用手拨了拨他脸上的砂砾,半张脸满是沙痕,不敢直视他的伤眼。拨弄干净后,司机怕他立马就要断气,拿瓶盖倒水喂给他:“你还是喝一点水吧。” 面对这个将死之人,司机一喂完水,抹掉沾染的血迹,好似那是污秽一般。 “对不起。” “对不起。” 半夜温度骤降,司机拿来一件衣服,给他身体盖上,迅速退后几步,嘴里嘀咕。 尺绫的大腿中枪,伤口开始发黑,逐渐失去直觉。 他的冷热感消退,不知是好转还是虚浮。手摸到沙子,感觉到膈痛,他继续靠在车边,胸腔一起一伏。 夜幕一片晴朗,仿佛就在头顶,星星很低连成一片。周遭的温度降到个位数,他的气息逐渐与温度融合。他看着夜空,辨着每一颗星星距离自己的角度。 他数了一片星星,从东北数到西北方向,尺绫星光逐渐变淡,他又开始盯着月亮的移动。 狼嚎声时远时近,凄厉无比。尺绫没有动,他的嗅觉逐渐恢复,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 他歪头看手环,手环不亮。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有一个世纪,每一秒都在巨大的痛苦和迷惘中度过,直至夜幕泛白,沙丘上第一缕阳光照到他身上,他身体回温。 他面色白得渗人,血已经在沙地里完全凝固,成一滩暗黑色。 歹徒们醒来,一个摇摇晃晃走过来,查看他一眼,发觉还有气息,极度诧异。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看一眼,立马盖回去。 尺绫的左腿露在外面,一整晚没有血液流通,已经黑紫一片,而外露的器官,则像是被沙吸干水分,成了薄薄一片。 “怎么还不死。” 另一个歹徒看到他剩余的眼神比昨天亮些许,嘀咕回道:“他马上要死了,这是回光返照。” 他们不再管尺绫,甚至有点敬畏害怕,闭着眼睛上车。 他们折腾了车上人一番后,使劲恐吓威胁,日头已到正中。尺绫胸腔起伏,麻木得不像是活人,而像是机器。他感觉地面在震动,侧侧头,见到几个黑点。 他用剩余的一只眼睛,盯着黑点。 他看到黑点停下,变成蚂蚁似的长条黑点。黑点又不断跑来变大,蒸腾热浪里逐渐清晰。 成了人似的模样。 他的呼吸开始涌动,气息灌入肺中,他重新掌握着自己的呼吸。 他闭上眼,听到脚步声。 先是歹徒的手足无措乱撞声,然后是严肃有力的命令声: “别动!” “不要动!” 他再次睁开眼,看到很多人跑过,人的身影后面是爬升半空大发光芒,对准他的太阳。 他直视太阳,身体冷热再次交杂,五感清晰。 凌日亮如火球,彩晕流转,熠熠生辉。 第161章 命若悬丝 司徒辅第一个来到他面前。 他躺在那, 看到一个模糊人影,挡住他的太阳。 他微微睁开,一粒沙子从他沾满血痂的眼睫, 落入眼睛里。 司徒辅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脏衣服,衣服底下已被血液浸漫, 血肉模糊。司徒辅眼睛里好像有什么触动, 他抿着嘴,脱下自己的外套, 盖住他身子。 尺绫垂眼, 看他的动作。 医疗人员迅速奔跑过来, 担架紧随其后, 司徒辅让开位置, 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不挪动。 医疗人员蹲下帮他做紧急处理, 把他搬到担架上,尺绫感觉身体很沉,冷意消散,他垂下眼皮, 昏昏欲睡。 医疗人员说:“再坚持一下。” 担架距离救护车还有一段距离, 尺绫躺在担架上,一群人推着他。司徒辅让他别睡, 尺绫的手悬着, 他说:“把环开开。” 他感觉自己要昏迷, 周遭声音逐渐变小, 像隔一层玻璃。尺绫感觉来不及,想要说话, 却怎么都发不出声。他很累,司徒辅安抚:“累就不要说。不急。” 他抓司徒辅的手, 在他的掌心上指尖点顿。 “司机。” “团伙作案。” “有上家。” “恐袭,抢劫。” “杀过人。沙里。” 尺绫被推到车边,医护人员立马准备好呼吸机,套上氧,当场进行急救。他的手指从司徒辅的手脱离,司徒辅说:“先休息。” 尺绫被推上车,吸氧,没过多久陷入昏迷。 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都要一个多小时车程,一车随行医生,携带专业设备,径直在车上进行抢救。到最近的军医院迅速输血清创后,立马转到当地最好的医院。 已经来不及跨省去顶尖的医院,下车休克,有呼吸衰竭的情况。尺言昨晚连夜飞来,守在医院里,还没见到人,尺绫就已经转进抢救室。 在抢救室抢救一番后,尺绫的各项指标总算稍稍好转,立马推进手术室,做了腹腔手术,插上各种管子。 尺言等在外面,医生赶出来,对尺言说右眼和左腿都保不住,需要做截肢和摘除手术。 尺言说:“腿不能够保一下吗。” 医生说没办法,现在保命都是个问题。要是在全国最好的医院还有可能,但这里条件有限,要尽快做决定,再晚一秒钟都可能影响存活率。 尺言抬头看天花板,抿着嘴,喉咙滚动两下,不到两分钟,迅速作出决定,对医生说:“截吧。” 尺绫推出来时,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未脱离生命危险,径直转进icu监护。 两日后,生命体征平稳,但还没脱离危险期,仍是浅昏迷状态。 尺言看了看报告单,坐在长廊上,不知道该说什么。隔着玻璃,只能看到尺绫的半张脸。 手机里早就炸开,官方通报后,写了受伤一人,粉丝都知道出了事,在焦急等待。 原定半个月后有晚会舞台,一个月后要去录新专辑。一切化为泡沫,甚至跳舞和唱歌对以后的尺绫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尺绫是公众人物,他的生死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两百多万人实时在关注。尺言是做决定的人,他要对尺绫负责,也要对粉丝们负责。 他使用了尺绫的账号,将查体报告和病程记录拍照,截出关键部分发布,算是向公众的交代。 【感谢大家对尺绫的关心和关注,本人为尺绫的哥哥。尺绫伤势比较严重,腿和眼睛都保不下来了,不得不进行左腿截肢和右眼球摘除手术。今日生命体征平稳下来,仍未脱离危险期。】 查体:t:35.5c;p:105次/分;呼吸机辅助呼吸;bp:117/87mmhg,血氧饱和度:92%。神志浅昏迷状态,gcs评(e1vtm4)全身可见多处皮肤挫擦伤,腹腔见穿透性开放伤,肠管外露,左下肢见坏死,右眼穿透伤,对光反应消失。左侧瞳孔直径2.5mm,对光反射灵敏,肌力未配合查测出,肌张力正常,生理反射存在,病理征未引出。 骨科专科专查:左下肢大腿根部后内侧有一处大小为0.6x0.7cm的类圆形创口,创口中心皮肤损毁,缺损边缘皮肤内卷,伴宽宥0.2cm挫环伤。左股骨上段呈粉碎性骨折,骨折近端与远端之间有多块骨碎片分离,左腿运血不正常,见局部组织感染坏死。右手掌见一场约8cm的伤口,深达骨层,末梢血运可,末梢感觉正常,右上肢末梢血运可。左右手腕处各见约3cm横型伤口,桡侧腕屈肌腱及掌长肌腱完全断裂。 第197章 于今天下午2:30组织全院多学科会诊(神经外科、神经内科、普外科、骨科、眼科、肠胃外科、急诊科、输血科、影像科),协助专科诊治,讨论意见如下: 后面还有好几页,各种严重多发性损伤,创伤性失血休克,急性呼吸衰竭……还有几张密密麻麻布满文字的纸。 保住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第四天,尺绫恢复意识,还没能转出重症监护室。他有些沉闷,似乎是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醒一会儿又睡过去。 第六天,尺绫已经从昏迷状态脱出,知道自己的腿没了。 第八天,尺绫有时想坐起来,看看自己的腿,被护士拦住了。他情绪很低沉,不怎么说话。 尺言的心不好受,他还是尽职尽责,隔两天记录一下,拍一些照片,向公众汇报。 【尺绫醒了,看到身体状况后情绪低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受,希望以后越来越好吧】 第十天,已经脱离危险期,转到单人病房。 转出来后,他依旧嗜睡,情绪低落。尺言在床边和他说话,他也没心思。 【现在已经转出icu,情况在好转,要休养起码半年,】 尺言发现尺绫捂在枕头上流泪,但是一边流出眼泪,一边空荡荡。他的眼睛感染太严重,波及周围,连泪腺都被迫一并切除了。 这是一个好迹象,比他一声不吭麻木不仁要好,尺言任由他哭。 如此发泄几次后,尺绫似乎已经接受了。他开始玩起手机平板。 尺绫拥有回自己的账号,尺言不再替他发消息,改为在自己账号上记录。 【今天精神好了一点,在玩平板(照片)】 追过去的网友评论:【太好了,有精神就好】【祝早日康复(玫瑰)】 尺绫看过去十几天的朋友圈,看社交媒体,还看最新的游戏资讯。他什么都看,还刷视频看小猫小狗煮饭。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进食,只能打营养针维持,尺言不是很愿意让他看美食视频。但他后面吃起流食,口味不挑,没有任何要求。 医生也好,护士也罢,路过的人每天都夸夸他,说他意志力强,但凡换一个人,别说来医院了,大概率当天就在沙漠里死亡。 尺绫有时候拿镜子,看自己空荡荡的眼眶,然后躺在床上继续玩手机,搜索着义眼义肢。 数日后,尺绫玩手机,网友们终于又看到他点赞的足迹。 社交媒体上,队友们发了原定的晚会舞台的动态,他给其他八个人都点赞了。 【啊啊啊小7终于回来了】 【熟悉的点赞小王子(哭)(哭)】 【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ray会等你的】 【我们的小英雄(呜呜)】 他情绪好很多,起码有闲心了。尺言不知道说什么,状态在好起来,比以前有盼头。 “你不用回去工作吗?” 尺绫玩着手机问尺言。 尺言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没说话。 尺绫调整一下姿势,继续玩手机,突然蹦出来一句:“好痛。” 幻肢痛一直持续,即便他再能忍,也承受不住长久的折磨。他把枕头埋脸,缓和一阵儿。 尺绫很少哭,但他忍不住流泪。这种痛就像握拳头但握不紧的感觉,开的止疼药也不奏效。 尺言去安抚他的手,除此之外,他无能为力。尺绫哭完,撑起身子,看到枕头上仅仅一滩泪水,自己也绷不住笑出来。 埋下去的是整个脸,却只有一边的眼泪,另一边空荡荡。他笑完之后又疼,疼得泪眼婆娑,翻身拿起手机,刷起中二小说分散注意力。 劫车歹徒被当场抓获,犯罪团伙对于过往犯罪事实,显然提前串了供,在多次讯问下,才终于如实交代出来,警方也在茫茫沙漠里,找到被害人的尸骨。 官号发蓝通告表彰了尺绫的英勇事迹,他不仅顽强反抗,还提供重要线索,为侦破案件出了大力气。 一个月后,尺绫转院,回到n市的康复科。他要开始康复训练。 这次,他主动拍照,还让他哥给他录视频。从当地医院的病房出来,到搭乘列车回n市。他坐轮椅的时候,少见地对镜头比了个耶。 之前网友为他祈福的数量,达到惊人的十亿条,均摊到他粉丝头上,大概是一人几百条。视频没有剪辑,他自己亲手发动态,算是给粉丝一个交代。 在n市的康复训练并不容易。尺言全程都录下来,上传记录。经历生离死别后,他格外珍惜,这是尺绫一生中的珍贵记忆。 截掉三分之二大腿,尺绫走得比别人要艰难得多,效果也不好。 在此期间,尺绫疼哭了好几次,眼泪总是控制不住飙出来。咬牙练一会儿后,又停下来,忍受不了,不愿意练了。 尺言说:“你以前没这么容易哭的。” 尺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截肢之后,他对疼痛和事物的敏感度大大增加,不是哭就是哭。尺言说没关系,就算尺绫是个哭包天天哭,哭出一个太平洋也没关系,只要他不要死掉就好。 尺绫又忍不住哭一次,他真觉得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一只眼睛哭出两只眼睛的泪水,像是死掉的眼睛回来找他,附在活着的眼睛上一样。 他很想哭泣,也很想感受,在哭泣时用力地呼吸。 第162章 赛博飞升 七天小长假。 n市是出名的文化荒漠, 没有名胜景点,大家都外出旅游,街上反而空荡荡的。 尺绫闲空倒是很多, 却没地方可以去。林梓说她家里来人聚餐,让他们一起过去吃饭。 来聚餐的是她半年不见一面的亲朋好友。尺绫闲得没事, 在家里百无聊赖, 对林梓的邀请来者不拒,后来才从哥哥口中得知, 那天是林梓的生日。 尺言也去吃饭, 捧个场, 顺便把他一起载过去了。进门的时候, 已经在摊开桌子铺膜了, 家常菜也正在制作。 比他们更早到的, 是林梓的一堆亲人。老人不多小孩子倒不少。幸亏地方还算大,有两处沙发,尺绫一进门就直奔平常霸占的贵妃位,整个人躺下, 几岁的小孩子们在沙发上蹦蹦跳跳。 尺家没什么人结婚, 上无老下无小,人丁气不太足。林梓与尺平结婚后, 聚餐这类事情才多起来, 他们想也挺好, 多了正常家庭的人烟气。 长沙发条上, 坐个文静的小女生,莫约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与周围吵吵闹闹的小孩子有点格格不入, 拘谨乖巧。 她第一次来这里,在半年见不到一次的亲戚家, 看到这么多陌生人,放不开手脚。只能看电视放的无聊电影,时不时低头假装看一会儿手机。 她本来就不想来的,但父母哄她说,这个亲戚家里的亲戚是明星,很有可能来。她才不情不愿地上车。 但她原先不知道,这个亲戚家的亲戚,姓尺。 她看着ray成员之一,《光芒万丈》排名第7,前不久出事霸占热搜,流量明星尺绫出现在面前,刹那间呼吸停滞,震惊无言。 大人们好像都不认识他,小孩子只关心超级飞侠,同龄人只有她一个,她没有能交流的伙伴,只能拿起手机,疯狂给玩得好的同学发消息。 【卧槽,我看见尺绫了】 【活的!】 【!!!】 她偷偷拍一张照,生怕被发现,又迅速发给同学。 【我去亲戚家吃饭,没想到遇到他了,我靠我靠我靠】 【我现在就坐在他3米之外,好帅好帅真的好帅】 她激动过后,想起尺绫前些日子出事,据说是被袭击后截肢,还摘掉一只眼睛了。 她没看出来眼睛有什么不对,甚至看到他的那刻,也没想起他摘除眼球了。尺绫穿的是长裤,她眯眼仔细瞧,才从脚踝处看见传说中的假肢。 她表面文文静静,在网络上异常狂野,又开始新一轮消息轰炸。 尺绫躺在林梓家里的沙发贵妃位上玩手机,不顾周围一群小孩的吱哇乱叫。 女生本来还想窥探一下他手机内容,可是隔得太远,马上都看不清。 尺言走到沙发边上,尺绫才坐起来,懒懒靠着扶手。尺言摁着尺绫肩膀,凑头来看他手机内容:“干什么呢。” 尺绫主动展示,递到他面前,“好帅,我想要。给我钱。” 他用手机在刷新的假肢定制款式,会发光,rgb灯效。 尺绫天天找哥哥爆金币。尺言没办法,自己的弟弟自己养,更何况是痛失一条腿的弟弟,只得爆给他:“买。喜欢就买。” 尺绫迅速收藏,下单。 尺绫现在哗哗烧钱,他哥不亏待他,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没钱就是截肢,有钱就是未来人。 他一年不到,就买了3条假肢,5只义眼,最近还想追赶新潮流,搞点新科技,做假肢先锋第一人。 等了一会儿,到吃饭时刻,分成大人小孩两桌。尺绫没上大人桌,提前自己在小孩桌夹了点菜,端着碗坐沙发边,一边玩手机一边进食。 第198章 小孩们也吃得不正经,吃一口玩一下,蹦蹦跳跳。 尺绫边看手机边嚼嚼嚼,细嚼慢咽。女生在旁边看着,觉得他挺孤儿,又觉得某些滤镜幻灭了。因为他刷短视频,还小声外放。 他又看中一个义眼造型,与其说是义眼,不如说是眼部装饰,会发光,简直要帅炸天了。果断加入收藏栏,准备定制。 女生觉得他挺幼稚,滤镜完全破碎。 吃饭进入后半程,尺言有事,先行离开了,让尺绫待在这晚上再来接他。尺绫觉得没问题,毕竟他呆别墅和骨灰盒里都差不多。 一个小孩飞速跑过,手上端着杯橙汁,经过他面前时手突然踉跄,橙汁晃荡溢出,径直泼到他腿上。 “我靠。” 尺绫罕见用脏话当语气词。 他一连抽出好几张纸巾擦腿,半条裤管已经湿透,他这只假肢三十多万,生怕生锈。 出于对小孩子心灵的保护,他忍住手没有当场卸肢。 不久,吃完饭,亲戚都出门去逛n市。林梓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女生不喜欢去太阳底下逛,待在沙发上,继续假装看电视,偷偷观察尺绫。 小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去玩了,尺绫趴在贵妃位上,翻过身来,拆下自己的腿。 林梓切了水果送过来,掀开窗帘后面,有一撑拐杖。尺绫腿断了后,林梓家就常备一副拐杖。 尺绫抹干假肢,只可惜现在已经被腌入味了,一股淡淡的橙子香。 他放在落地窗边,晒晒太阳,自然风干。接着继续趴回沙发上玩手机。趴着玩一会儿,大概是手酸了,换个姿势躺着玩。 “我给你煲了药,你等一下喝。”林梓对他说。 尺绫哼唧,外放小视频,沙发只有他发出外放声:“嗯嗯。” 一年一度的见义勇为大会,尺绫被记一等功,虽然他没上台领奖。 他失去一整条腿,也就意味着没办法上舞台,练了这么久舞,落差肯定是有的。 尺绫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有点不甘心。毕竟他还是现役男团成员,团队还没解散。 本来打算转型当歌手,只可惜,他的心衰很不幸留下后遗症,连说话都花不了大力气,更别说唱歌。 尺绫很闲,没什么事干,天天刷手机。 n市也不用他操劳了。立完这个功,大概就如此提早退休,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现在也挺好的,爱干什么干什么,天天爆家里金币,吃垮家里还有国家养着他,可谓是真正的咸鱼躺平生活。 “好好爱护眼睛,”林梓端来药,忍不住关心说,“一只没了,别把另一只也弄没了。” 尺绫依旧躺着,举着手机看,心不在焉地念道:“没关系。我学盲文了。” 林梓没再说话。 以前他玩手机,玩一个小时就要遭骂,现在他玩一天,林梓都不骂他了。 残疾还是有点好处,生活都轻松不少。除非尺绫要寻死,不然都没人干涉他。 尺绫手机玩好一阵,手也酸起来,毕竟肌腱断了,缝上后还有后遗症。 他放下手机,先把中药给喝了。 “这个星期去复查了吗。”林梓收拾被糟蹋过的桌子。 她记得很清楚,尺绫定时要回去检查,照例询问提醒。 “前天去了。”尺绫继续玩手机。 “结果怎么样?”林梓追问,关心。 尺绫觉得药有点苦,抿了抿,又大喝一口:“还行。” 身体的一些功能还是有缺陷,但大体算是慢慢养回来了。 林梓起初挺心疼他,从医院回到n市,肉眼可见地瘦一圈,幸亏尺绫自己心态不错,吃好喝好,肉长回来一点。 日子还得过下去,八条腿的尺绫和一条腿的尺绫,没什么区别。 尺绫点手机,屏幕光闪好几下,他嘶一声:“约不到课了。” “什么课。”林梓问。 “声乐。”尺绫翻其他的课。 ray团前些日子发一张专辑,那时候他在医院躺板板,没能录上,是件遗憾事。 尺绫觉得出道都出道了,成团也成团了,专辑该录的要录,不然对不起粉丝公众。 林梓不管他,只要他不把肺唱破,他开心就好。 “那跳舞呢。”林梓又问。这总不能也去上课吧。 “看情况。”尺绫垂下肩膀,呼一口气,低头,“有条件就跳吧。” 毕竟他虽然腿断了,但还是ray成员,解散还有两三个月的事情。尺绫还是不甘心,觉得该有始有终,上台几分钟,让粉丝满足心愿也好。 林梓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完全撑不了几个小时的演出。尺绫大概是想着要坐轮椅在舞台上花滑吧。 “你悠着点。”林梓说。 尺绫嗯嗯。 他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身体好得差不多,解散日期也逐渐靠近,尺绫联系了专门智能假肢制作前端团队,试图弄一个融合前沿技术的假肢,足够上台跳一段复杂的舞。 有的装了假肢,也能跳几段舞,只可惜他大腿也截了,就算反复练习,也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灵活。 身体操纵不了,尺绫打起预设动作的主意。舞蹈老师听到他打算上台的消息,将那支舞动作简化,与假肢团队交流协调。 折腾差不多有几个月,最后能不能上都是未知数,要人与编程达到看不出瑕疵的融合,困难程度不小。 这些都被摄像机记录下来了,尺绫虽然营业不行了,但还是个拍纪录片的圣体,大家一致认为,他简直像个传奇。 解散那一天还是来临了。 网络上出现很多感慨,大家都依依不舍,也没忘记消失一年的尺绫。 【天啊,ray要解散了】 【时间过得好快,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 【只可惜小7没办法同台了呜呜呜】 【7真的好惨】 【尺皇应该会来现场看看吧,听说会上台打个招呼】 【如果是这样挺好的,虽然也跳不舞了,但最后合体一次,有始有终吧】 演唱会日期本来定在十二号,因为下大雨,推迟了三天。 他们的演唱会是在室外白天进行的,当日天气很好,粉丝们在等待后,依旧热情不减。 尺绫来到了后台。 正式开始前,队友们拥抱他,他们彩排过好几次,也有几次失败了。但到真正上台这一刻,看见尺绫的坚持,还是无限感触。 尺绫跳团体舞台的计划没有实现,太困难了,尝试了十多次始终跟不上。最后只能设计了一段单人solo。 尺绫还算满意,毕竟不能太贪心。队友们鼓励:“可以的,帅的。” 尺绫笑笑,他说:“我当然知道。” 熟悉的几首曲子响起,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粉丝们热情似火,在台下看完8个人的团体舞台后,虽然不够圆满,但依旧激动万分,齐喊道: “ray!ray!ray!” 舞台空下来。 大家以为是要换装,准备下一支舞蹈了。 但预想中的团队并没齐齐出现。 主持人说:“接下来,有一个节目单以外的舞台,要送给大家。” 【下首歌是什么?】 【好像是舞台之间插.入的,各成员盲盒solo部分】 灯光突然变换。 “表演者,尺绫。” 舞台上出现一个身影,大家抬头,滞住。 尺绫出现在舞台正中央。 他右眼框上长着一只机械蝴蝶,覆盖整只眼睛,机械血肉之中,发散着蓝光。 而他的左腿,则像是血肉中真正长出的细钢筋,交错缠绕。暗涌的灯光,如血液在静脉流淌。 他的眉眼白皙,与暗色的义肢覆上一层对比度,发丝扎起来,在灯光映照下,每一根都如光滑明细,宛若追地反射。 “啊啊啊啊!” 尺绫开始展示精心设置的舞蹈。 他的舞在最大程度下,保留复杂动作,尺绫也在最大程度下,与机器做到接近完美的配合。 他练习了几百遍,反反复复,他把自己的躯体和机械驯服。 他的血肉与钢筋融为一体,义肢已成为他躯体是一部分。他身体冰冷又温热,他拥有一颗理智又热烈的灵魂。 他的意志比钢铁还坚硬,肉身比蝴蝶还自由。 尺绫的心脏在跳动。 他的面庞一如既往,他抬头,颈脖的血管,清晰分明。好似看到渲染的建模,不近真实,盖上光影晕眩的虚幻。 这简直是视觉盛宴。冲击力太强,简直像全新出厂的他。大家感觉都认不出尺绫了。 “尺皇!” “好帅!” “帅炸了!” 尺绫站定,鼓掌声涌动。 可他就在那里。 他存在。 第163章 记录视角 “早上好!” “早。” 第199章 尺绫打开门, 让摄像师进来。 摄像师在玄关停下,换了鞋。看尺绫的大房子,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布自己的新房子。 尺绫从林道的复式搬了出来, 他哥给他买了一套更大的,颜色偏暖, 看上去温馨许多。 两百多平, 三层。在n市的好地段。 尺绫带着摄像师,参观自己的房子, 一层角落, 展示他最引以为豪的一个房间。 房间是方形的。 男生大多都喜欢收集鞋的款式, 尺绫一直没兴趣, 但截肢之后, 他反而喜欢收集各种类型的义肢了。 摄像师走进来, 看到一整面墙的义肢,止不住倒吸一口气。 起码有十多条款式不一的义肢,放在墙面柜里,有的用玻璃封住, 有的用观赏灯照着。 尺绫热情介绍:“这是我第一条用的腿, 现在倒很少用。不太适合了。” “这条是上个月到手的,定制了半年。”他取下来, 在镜头前展示一下, “看, 还能变形。” “这个是那个公司送我的, 合作多了,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个。” 摄像师看得眼花缭乱, 目瞪口呆,这收集爱好还挺小众的, 感觉像来到未来人的时空。 柜子里面的义肢,基本上都是世界独此一条,花了大价钱定制。 摄像师讷讷:“那,这面墙,大概要多少钱呢。” 尺绫本来想展示自己的义眼的,停下手上的动作,回道:“有点忘了。” “定制的可能贵一点,三四十万刀。我最贵的是这一条,专门为演出定制的,能跳舞。光开模都报废了三次,最后差不多要七八百万。” “嘶,这面墙加起来,可能三四千万的样子吧。”尺绫随口说,他生活随心后,对数字也没那么敏感计较了。 摄像师看那五六百万的腿,充满着对钱的崇高敬畏,“这是镶钻了吗我天。” 尺绫说镶钻的也有,但他不太喜欢,纯粹是藏品。他拿出来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 “真豪华。”摄像师觉得有钱人丧心病狂。 “不豪华。”尺绫诚实,“这是人造钻。” 这么多条腿,一个月每天换着穿都没问题。摄像师继续问。 尺绫回答:“平均穿两三次都还是有的,一些纯粹觉得好看,一些就实用性强一点。” 他把常用的几条放同一个地方,最喜欢的几条放同一个地方,与其说是工具,不如说是藏品,带来的情绪价值大于使用价值,看着开心就好。 尺绫拉开自己的义眼柜。 与假肢的墙面柜不同,他的义眼大多都放在了薄薄的柜层里。有三层之多。 尺绫常用的两片,长得差不多,轮流换,和他原本的眼睛最相像,几乎看不出来。 除了一些普通款式外,其他的义眼片就花里胡哨了,不仅有各种瞳色,还有各种款式,甚至有各种材质的。 最闻名的当属他解散演唱会上的“机械蝴蝶”,霸榜一整晚热搜。 尺绫还弄了个鹿角的,像个精灵,也有扭曲的金色藤条。 机械电子类的也不少,简直像是从机器人身上扣出来的,尺绫一戴上,像游戏里的跑出来的。 这里的大部分,他还没戴过出去,就平时自己玩玩。 价格也不是很贵,要不就按手工价,要不就按饰品价,玩到最后,相当于定制首饰,只有观赏价值。 摄影师点点头,恍然大悟。 尺绫展示完自己的藏品,带着摄像师,去了自己的工作室。他别墅有电梯,径直上去。这是一个在二楼的房间,对面是卧室和书房。 他工作室有台电脑,有些工具,还放不少工具书器械。 摄像师问:“这是编曲用的吗?” 尺绫呃思索,“有时会吧,更多是编程,自己搞点预设。” 他相当于自己研发义肢程序,满足自己需求。他觉得自己才最懂自己心意,反正挺有意思。 门外有电动轮椅,摄像师拍着,问道:“平时在家也穿戴假肢吗,还是用轮椅多。我看到好像也有拐杖。” 尺绫答:“平时在家闲得没事做的时候,坐轮椅比较多,因为方便。” 他的电动轮椅挺舒服,因为懒,所以经常靠在上面满屋子到处跑。 他的卧室也不小,大床,大窗户,大窗帘,比他原来的要暖色许多,更有生活气息了。 尺绫平时有工作,就接一下,大概是两三个月一次吧,多是综艺。没工作就待家里,过滋润日子。 学一下新东西啊,编点程啊。他发展不少兴趣爱好,生活比原来的丰富多彩。 “赚的肯定没有花的多,”尺绫说。 他现在这种生活,主要还是家里出大头,但他家也禁得起造。反正有钱人嘛,一两千万养一个人,算不了多大的事。 尺绫将摄像师送到门口,摄像看见玄关上,种着吊兰芦荟盆栽,绿得很有灵气,精致生动,巴掌那么大一点。 “对,我自己种的。”尺绫解释,“闲得没事,挺好玩的。” 告别尺绫的生活。摄像师想,他现在倒是过得不错。就算断了腿少了眼,也能把日子过好。退圈后也算是有个善终。 第164章 再遇 走廊灯光温和, 花色地毯铺长长的地面,灯光在填满米黄的墙壁,呈现饱和的温馨。 深棕的门厚重, 里面传来觥筹交错声。尺绫从门里出来,走到走廊上, 走一阵儿后停下来, 掏出香烟,低头点燃。 他穿的一身好衣裳, 披肩几乎要拖地, 绒毛夹着血红。服务员路过, 知道他是那个房里的贵客, 轻问声好, 埋着头连忙走开。 尺绫是大明星, 服务员当然知道,但房间其他人都是高官显贵,服务员送菜时,也发觉尺绫不是单纯的戏子, 更像是群宴的主角之一。 尺绫漏出一口气, 夹着烟,改变靠墙姿势。 好不容易放松, 他耸一边肩膀, 低头弹烟灰, 似乎是中场休息, 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诶,” 尺绫听到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惊讶声,尺绫抬头看看, 见一人影。 楚文斌隔着十米就认出他,霎时间身子兴奋,快步赶上来:“尺绫!” 尺绫抿抿嘴,见到眼前人,他眼神也有一点惊异。他放下烟直起腰,迎接楚文斌的情绪。 楚文斌的声音充满惊奇,瞪大眼扫视他,手激动的摸上他衣服,嘴里噼里啪啦输出一堆:“你怎么在这!穿得还人模狗样的……” 楚文斌似乎有无数话想说。激动和高兴掩盖住他的成长。毕竟重遇旧友,好似在茫茫大海里找到丢失的珍珠,谁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尺绫看他,发觉他比之前长高些许,没那么精瘦,穿一身还算像模像样的衬衫。表面上算是成长不少,但见到尺绫,一下子就暴露内在,算不上有多成熟稳重。 楚文斌的激动终于消退一些,他松开手,叉着腰松一口气,看着尺绫。 “我们该有四年多没见面了吧,”楚文斌拍一下他手臂,“我去你小子可以啊,成大明星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熟悉,口无遮拦,直来直往。尺绫感到一阵久违的亲切,他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穿得这么正经,你也在这里有饭局吗,哪个导演看上你了?太巧了!”楚文斌嘻嘻笑,指了指前面十几个门的其中一个,“我爸刚好也在这吃饭,我来凑个热闹。” 他参加完《变形人生》之后,参加了高考,成绩也有四百多分,紧接着就出国读书去了,去年才刚刚回来,准备gap一年呢。 他本来想联系尺绫的,但没有任何尺绫的联系方式,迟迟没有头绪,后来看到这位昔日好友荣登八卦榜首,一飞冲天成了个小明星,顿感人间百态,分道扬镳。 今日再一见,自然是惊喜万分,喜出望外。 尺绫倒没有不自在,他记得楚文斌,还很清晰。 尺绫给了他一根烟,楚文斌点着,一起靠过来,挨在墙上抬头看天花板,抽一口。 尺绫低着头,继续吸烟,两人叙叙旧。 “你知道陈桐现在干嘛吗?”楚文斌问。 尺绫没回答。楚文斌呼出一口气,笑笑,“也不知道他是回国还是在外国逍遥。” 不过他现在大哥不说二哥,自己也出去留学了,只不过和陈桐差十万八千里,一个在美,一个在欧。 最有出息的大概是尺绫了,他现在都能自己赚钱自己花,虽然格调比较低,是哄人开心的角儿。 尺绫:“嗯。” 楚文斌继续抬头,感叹道:“真怀念啊,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尺绫一边看烟,一边看他,每个举动都细细记住。楚文斌继续孜孜不倦地分享:“我现在还记得我们煮大锅饭,你现在吃菜还是吃肉。” “对了,和你说个好消息。”楚文斌凑过去,小声在耳边说,“我爸要升官了。你要是在这地,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第200章 他有了成年人的作风,却一如既往地愚笨,半成未变。尺绫又弹了弹烟灰,没应答。 楚文斌习惯尺绫的沉默,自顾自叹气一声:“但是不瞒你说,我到现在了,才知道我爸也不容易。现在当官难做,处处都要谨言慎行,上面查得可严。” 不仅起居要查,聚会要查,连吃饭的餐厅级别都要查,查贪污查腐败查徇私枉法。 尺绫张唇想说什么,看看楚文斌的侧脸,夹了夹手中的烟,无声垂下眼。 他的烟灰从半空掉到地毯上,化成数不清的碎尘。 “他现在就跟一堆大官吃饭呢,他去了,都得当小弟,像个哈巴狗一样,世道艰难。” 楚文斌还在说,尺绫听着,没回应。楚文斌说一阵儿后口都干了,于是停下来,说尺绫没变,跟以前一样寡言少语。 “明明都大明星了,性子还这么内敛,你这样不行的啊。” “不过你放心,有我一天在,你就算流落街头,也会有你的饭吃。” 楚文斌拍胸口。哈哈之后,想起来些什么,摸裤袋掏出手机:“对了我还没你好友呢,加一个呗,日后好联系,” 尺绫轻声应:“忘带手机了。” 尺绫心里觉得,楚文斌也没怎么变,说的还是一样的话,自己倒是变得太多了。 楚文斌称不上是失望,他抽完一根烟,阔达地说:“我也该去我爸那了,得给他送点东西。你在哪个房间吃饭,要吃多久,我等会找你?” 尺绫点起第二根,说:“我把这半根抽完。” “行吧。”楚文斌往前走,走出十来米,三步一回头,推开一扇棕黑色的门。 尺绫低头继续吸烟,思绪随着烟飘扬,回忆起几年前的点滴。 楚文斌进去一阵,没一分钟出来,又傻呵呵地对尺绫笑:“搞定了。” “好多人,我都不认识。”楚文斌继续傻呵呵,“你可千万别走错,里面任何一个你都得罪不起。” 尺绫没说话。楚文斌抹抹手,看一眼时间,“我该走了,司机还在等我,我要怎么加你联系方式呢。” 尺绫此时轻声出口:“你报电话号码,我记数字好。” “天啊,你聪明。”楚文斌说出一串数字,“这个加我好友就行。” 尺绫:“好。” 楚文斌兴高采烈地走了,尺绫看着他背影。他依旧三步一回头。 尺绫张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楚文斌父亲正在被查,马上就要被采取留置措施,他的生活马上要天翻地覆了。 尺绫熄灭烟,从墙上起身,迈步,往相反方向走。 他走进刚刚楚文斌推开的门。 群人之间空出来一个席位,他坐回去。 迎面有许多高官显贵,他看见楚文斌父亲,手里正拿着儿子给他送的文件袋,神情惶恐不安。 尺绫合上烟盒,放在桌面上,他的手机在司徒辅隔壁,静静放着。 “最后半小时。楚局,再喝一杯吧。”有人说。 尺绫举起酒杯。 - 他现在是二线的明星,人气不低,经历过前两年的高速积累后,终于通告升级,走少而精的路线。 赚了不少钱,足够买下一百栋别墅,十辈子吃喝。 他拿着这些钱,从n市搬离,在车水马龙,璀璨华灯的繁华都市,全款买了一套市价三千多万的大平层,一个人独居生活。 明星都这样,聚集在这个或是那个城市中,抱团居住在同一个小区。大家到一定地位,就只有两种选择。 其他人没有阻止他,包括他哥,包括司徒辅。一切都顺其自然,如同他就该这样发生一般。 他想到楚文斌,想到自己。他太过于年轻,年轻得有些过头了。 落地玻璃铺满一面墙,倒映着高楼灯光,花花绿绿,甚至能看清每一个发光的窗户,车流的数量。 很漂亮,很繁华。 他有点不太想回n市。他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不想陷入过去。包括拖泥带水,藕断丝连,身不由己。 虽然心里想着,其实已经做出实践,尺绫搬来了这里,进入最热闹的都市,实则是远离了他不想要的喧嚣。 他感到安静,感到平静,甚至有一点不安。 这栋楼住了很多有钱人、知名人。当他看到邻居,他总会感到一层亲切和隔阂,他分不清那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还是他与他们之间的隔阂。 他曾经在数年前,站在楼下,抬头望着璀璨灯光。 他现在住进来,没再抬头,从外面看过豪宅的窗玻璃。 这座城市,有诡异的一点冷漠,在这片公平的土地上,如夜幕灯光般,光明正大地划分出阶级、三六九等。 尺绫是属于上流,他住着最高档的平层,有光鲜亮丽的职业,有美丽可人的面庞。尺绫不愿意去想,但他已经是了。 经纪人给他发消息,说下周,给他接了一个通告。 尺绫很久才看到消息,没有回应。下周只剩下三天,他自觉麻木,面对生活萌生不知所措。 他庸碌无为,在纸醉金迷里,清醒且理智地得过且过。 新通告是拍杂志照,大白天,天色很明亮。他刚到摄像棚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 尺言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在干嘛呢?” 尺绫:“有一个工作。” 尺言不爱过问他的工作,却很关心他。 这段亲情是尺绫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甚至是哺育他生命的源泉。 “你最近过得好吗。”他哥问。 “好。”尺绫答。 尺绫答“还行”一般是轻松,答“好”一般是压力大,听上去最近有些烦躁。 尺言没再说下去,一如既往地温声提醒道:“好好照顾自己。” 尺绫没应。不久就挂了电话,投身拍摄工作中,忙碌起来总是晕头转向,没空想太多。 下午,他收到哥哥的死讯。 第165章 事故 尺言死于车祸。 宽阔的河上缓缓涌动, 在视野里划出一道笔直的地平线。 世界被分成两半,一半空净广阔,一半大江东去。 尺言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里的昵称,想象到尺绫的模样。一边的同事叫他上车吧, 再晚点就赶不上了。 他哦一声, 坐入后座。河水和嫩绿的草坪相交辉映,波光粼粼, 又色调模糊温和, 春夏交汇的潮湿和温暖随风拂过。 他关上手机, 看着前面的风景, 车平稳地开过大桥, 风景怡人。同事们在说话, 他没参与讨论,而是安静坐着。 车内播放着温和的纯音乐,天气实在是很好,晴空万里。他看着天空, 余光瞥到一丝影子, 那一瞬间,他或许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没有。 两秒后, 旁车冲撞, 车门变形。 - “车上有一名乘客, 一名司机。前排的乘客和司机伤势严重,已送往医院治疗。车身受损严重, 后排的乘客当场身亡。” 事故发生郊野,临近水畔。十分钟后, 现场才被人发现,警车第一时间赶到,救护车来到时,一名乘客已失去生命体征。 一辆汽车冲来,车被撞个稀碎,在撞上的一瞬间车身旋飞出去,只剩半边残骸。 事故原因为酒驾超速,肇事司机已被控制。 尺言身上创口不多,额头流了血,现场还保持着坐立的姿势。他一边的车门变形,一边成为空旷的废墟。初步鉴定,死亡原因为重型颅脑损伤,身上亦多处骨折。 除了半小时前的电话,他哥什么都没给尺绫留下。 尺绫不同意做进一步的法医鉴定。 肇事司机家属第一天就打电话来,想商谈谅解事项,肇事司机是个公子哥,还活着。尺绫挂断电话,往后没再接听。 司徒辅陪他弄后事,从火化到下葬,尺绫一闭眼,觉得头脑虚空。 他没有哥哥了。人死如灯灭。 手机不断响起,尺绫起初还接听,后面仍由铃声响,他就静静看着振动,没有关机。 交警来和他说明情况,尺绫听进去一半,另一半烟消云散,几乎是神游天外。 但他也表现得很冷静,说明完情况后,警察走到一旁,做了记录。尺绫听到他们小声讨论:“家属情绪很稳定,还很理智。” 告别会也是司徒辅替尺绫一手操办的。 来客由林梓替他招待,尺绫怔怔地站着,垂头。 火花完毕,烟消云散。他坐上车,回许久未回的家。 不少人都给他发来安慰话语,有前队友,有不相熟的明星。尺绫什么都没看,也没心思去回应。 他看窗外,平铺的河水波光粼粼,天空还在晴朗与傍晚中交杂,蓝天泛起一点点黄色。 他摸了摸手边用黑布包住的一块骨头,缄默。 事故当天晚上,网络上就有风声。 【尺皇哥哥好像去世了。】 【n市水库旁的车祸是不是?】 第201章 【天啊,好突然,他哥才三十出头吧】 【我记得尺绫和他哥感情很好】 今天的追悼会,有人在网上同步拍照直播,尺绫的照片还被大肆传播。 他涂了黑指,用黑丝带绑了头发,站在花圈前垂着头。 【唉,看起来憔悴了。】 【现场拍照,这不太好吧】 【据说很冷静,没说几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太悲伤】 【隔壁这个是另一个哥哥吧,还好有家里人,不至于他一个人全部顶着】 【尺绫哥哥一路走好】 有监控、车牌流出,还有今天的视频流出。尺绫看到了狗仔,但他没心思也不想去管。 人陆续到家,尺绫将哥哥的肩胛骨送回去。 大家都最担心尺绫,他和尺言感情最深,但他看上去是最冷静的一个,没有掉眼泪,神情也一如往常。 安置好他哥后,大家开始处理其他后事,各自拿起自己的小碗,夹一点清淡的饭菜吃。 尺绫没有入座,他坐在餐厅前的走廊上,身后有数人碗筷的碰撞声。他看着空气,神情平静,没说话。 “吃一点吧。”林梓弯腰在他身边,轻声说,“一天没吃东西了,别熬坏身体。” 其他人也叫他吃一点,尺绫细声,说没什么胃口。一阵儿后,说帮他装两口米饭。 尺绫从走廊上站起来,来到餐桌前,他一只手拿起筷子,一只手拿面前的碗。 众人算是叹一口气,尺言去世了,尺绫要是过不好,怕是最令人忧愁的事。现在能吃一点是一点, 尺绫抓住碗,想要拿起,却拿不起碗。其他人看他的动作,微微怔住,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尺绫的手使不上力气。他自己都没想到,一阵儿后别过脸,放弃拿碗,同时也放下筷子。 “喝点水吧。” 尺绫摆手,继续往外走。 在家呆了几天后,回到在繁华城市的豪宅,闭门不露面。 尽管全网都在安慰他,他很久没回应,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公众面前活动。 三个月后,他才逐渐恢复圈内活动,重新出席通告和晚宴。 他还没把事情的情绪消化完,工作也有时心不在焉。粉丝和周围人很关心他。 他一直保持平静稳定的表象,没有表露出该有的难过,也没有乐观积极的气息。更令人担心,显示心理有点问题。 他时常会坐在平层里,看着玻璃外的窗景,想起他哥哥。他的记忆模糊,没有人影和色彩,只有漂浮不定的一缕念想。 失去哥哥后的日子,他过得很无趣。没有人会给他定时打电话。 他不愿意回n市,也没人会来机场一遍又一遍地接他。 日子流逝得很快,比以前快多了,也比以前难熬。 圈内的朋友,叫他把自己照顾好,这是最重要的。 也有人试图约他出去玩,他没去,更宁愿待在家里,一个人坐着。 尺绫毕竟是个二线,圈内地位已经稳固下来,就算失去为他一手为他把舵的尺言,也没有大变化。 经纪人怕他心理压力太大,没给他上高强度工作,只接一点轻松的活,留给他充足的休息时间,每天发条消息来问候他。 尺绫一概是不回,他甚至不看手机。有工作就出门,需要买东西就出门,其他时间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动静。 尺绫比以前闲空多了很多,虽然算起来差距不大,时间的流逝却好像变慢了。 他没什么事情做,也熟知自己从有人牵挂的孤儿,变成为了没什么亲人的孤儿。 没有亲情能牵住他的生活,只有回忆能消遣时间。又过去几个月,尺绫算是走出来。 尺绫还在缅怀哥哥,他报了素描和钢琴班,定期去上课。原因是尺言学过画画,通晓好几门乐器,尺绫还记得哥哥弹钢琴的模样。 他买一架钢琴,摆在了豪宅里,也照猫画虎,学起了画画和钢琴。 这两样东西,他毫无基础,都是从零开始。素描一周两节课,钢琴一周三节课。他学钢琴比学画画快。 厨房的使用频率比以前高,他学会自己炖点汤,做点菜。他不招待朋友,只自己吃饭。 他起初尝不出咸淡,味觉好似退化,后来才上道,有一点经验和心得。 他背旧帆布包,出门学钢琴。老师是好老师,刚刚教完学龄前的孩童。 今日要练上次学的曲子。尺绫坐上钢琴凳子,自己照着谱子弹一遍,老师说还挺稳,但从来都没有表示出色的夸赞。 上了三个多月的课,尺绫学了基础,也开始学几首曲子。按照进程来说,他是属于慢的那一类,和他同期的小孩子,都准备考级了。 “你不急,可以慢慢学,学好了当个兴趣。再把这一段弹几次吧。” 尺绫是不急。他大概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追上他哥的水平。 背着帆布包,下课回来。他搭乘电梯上楼。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发出金属碰撞声,清脆回荡,尺绫进门侧身换鞋。刚打开柜门,脱下鞋,要合上门的时候,他霎时间动作停止。 他安静,不发出一点声响,试图听客厅里的声音。 有人。 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 他微微伸脖,没有拢上门,往客厅里望了望。赤脚轻声走过去。 路过沙发时,他放下自己挎着的帆布包,往有动静的地方踱步。 刚走出两步,侧面的厨房吧台处发出一阵窸窣,尺绫转头过去,刹那间一个人影手拿刀刃扑过来。 尺绫下意识歪身,避开,对方锲而不舍地刺来,尺绫太久没活动身子,反应比以前迟钝,立马被对方身子钳住,刀刃压到他喉咙。 他的手挡着,力气都比往日要发出得慢。对峙几秒后,才产生紧迫感。 尺绫打掉对方的刀,借位将对方的压制推翻,脱身而出。桌子上的花瓶因打斗扫落,发出轰响。 对方没有停止攻击,用手臂扣住他的颈脖,这是要他的命。尺绫那一瞬间想到哥哥,他曾猜测过不是事故而是故意,但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对方要让他窒息而亡,尺绫在缺氧中保持着冷静,身子瞄准桌角一到,撞到对方的腰处,对方疼得嘶一声手脚生理性放松。 尺绫转过身来,抄起掉在桌面上的刀,压住对方的肩膀,靠了上去。 十秒后,他感受到对方滴落的血,手心和脚都黏湿了。对方被精准捅到致命性,已经失去呼吸。 他有些懵,大脑空白,想要去拿沙发上的帆布包,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给司徒辅,门突然敞开了。 邻居惊恐地看着这场面血腥,颤颤地举起手机,“别动,我,我已经报警了。” 尺绫闭眼,无奈丢下手机。 第166章 结束 他杀了人。 被害人被刀捅到致命伤, 两下,当场毙命。 尺绫被公安带回去调查,讯问过后, 出于他身份的特殊性和案件的自卫性质,他没有继续被羁押, 而是监视居住了。 但这不代表不审查逮捕, 司徒辅尝试伸手过来,距离太遥远, 不在控制范围内, 无果。 这边程序已经启动, 案发当天有人录下视频, 事件迅速流传, 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公安多次传唤讯问, 软硬兼施,尺绫从始至终保持一致口吻,自己是下意识的防卫动作。 监控拍到了被害人翻墙进入小区,到达尺绫所在公寓的行径。被害人是通过开智能锁, 进入尺绫家。 对方非法闯入, 是证据确凿的事实。尺绫供述的对方试图杀害自己这一点,也已经勘察取证。尺绫身上有勒痕, 现场亦有打斗痕迹。 初步定罪是故意伤害, 后面调整为正当防卫, 法医鉴定结果出来, 嫌疑人身上一处致命伤,但伤口却有两次刀口。尺绫捅了两刀。 这与尺绫所说的对不上, 尺绫供述仅仅一刀。这下嫌疑人又变为被害人,正当防卫调整为故意伤害, 将案件直接移送给检察院。 逮捕申请已经提起,检察院没有立马决定。当事人社会影响力大,公众监督催促,有百万只眼睛盯着,再加上案情争议性极其大,但凡做错一个决定都会掀起血雨腥风。 尺绫接受讯问。 “那天晚上,在和闯入者打斗时,你到底捅了几刀?” “我记得是反击了一刀。” “现在法医在受害人的创口,发现有反复插.入的痕迹,你如何解释?” “我不清楚,我印象里只反击了一刀。他就不动了。我没有继续。” “你的‘继续’是什么意思?” “反击的意思。”尺绫慢慢答,“我手上拿着刀,捅他一刀后,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后我就停止了。” 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发现端倪:“你的口供从始至终,都太干脆了。” “你也太冷静了。” 查看过先前的讯问录像,尺绫每一次的情绪都几乎一致,平静无比,条理清晰,心理素质异于常人。 第202章 尺绫抿嘴,没有答复。 “你为什么会选择捅他的致命处。” “下意识,只是顺手。” “你之前是否有学习过防身术、格斗之类的技巧?” “有。” “你为何学习?” “工作需要。” “你在反击到时候,是否想到过攻击的地方是致命处?” “没有。” “真的吗。” “没有。” 尺绫抬抬眼,看他们。 “可你有一双杀人的眼睛。”经验丰富的人员依旧带着怀疑的态度,对待他的供述。但尺绫一字不漏,逻辑完整得像提前编好,刻在脑子里一样。 “你们也有。”尺绫温和回答。 尺绫的刀法太干脆,太精准,从感觉上说,意识身手都很先进。他主观上是出于防卫还是故意杀人,说不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多次讯问后,内部出现多种声音,有防卫过当,有故意伤害的,亦有坚持正当防卫的。 还有人说必须彻查被害人的侵入意图以及背景,是否有受雇于人。但目前资料来说,被害人无前科,是普通人,没有亲人,挖掘不到任何线索。 检院退回侦查,无果。 检院无法裁决,请示了上级,上级给明确的回复。 事已至此,方向明了,防卫过当、过失致人死亡。 至于被害人的罪行,既然侦查不到,就无需追究。 最后一次讯问,只剩下程序性的问题。 收到上级指令的办案人员们利落很多,对尺绫问:“你是否认罪认罚?” 尺绫平静地坐着:“我不认罪认罚。” 讯问人员继续:“你是否要委托家人或者相熟的人为你请辩护律师。” 尺绫轻声:“不需要。” 讯问人员顿了顿,很惊讶地看着他,无奈脱下眼镜。 按照这样的案情,请了律师,还有在舆论监督下脱罪的可能。他的财力和名气,能请来最顶尖的刑辩律师。 但尺绫好像对一切都已心知肚明,没有反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从一开始的怀疑,他们对尺绫已经变成怜惜和同情。上级意见一下来,指令十分明确,这个案子,已经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事情了。 他的平静令人心疼。 “你是否还有其他话想补充?” 尺绫垂眼:“服从安排。” 无论认不认罪,量刑都已定下,不会再改变。从凶手的出现到现在的起诉,这是一场提前规划好的戏局。 开庭那日,尺绫没有任何辩护,指派的辩护律师亦按照他意思,没有力争理据。 他只回答必要部分,其余时间抿嘴不语,少说少动。 这是一个罕见的当庭宣判案,在休庭合议的时候,尺绫坐了将近半小时,一直沉默不语。 合议庭宣布: 防卫过当,过失致人死亡。 判三缓三。 尺绫全盘接受。 判决下来后,结果既定,事情告一段落。司徒辅极力想把他接回n市,就算缓刑,也要回n市执行。 这次的事件本来就针对他,n市是后花园,总有势力能保他,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尺绫拒绝了。他选择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进行定时的社区矫正,他还住在案发的大平层里,躺在沙发上,看窗外的风景。 他每天都得打卡,要报备。这一切对他来说都还好,他甚至接了一个工作,网络上关于他的讨论纷纷扬扬,他没去关注。 以前的圈内人士,取关了大半,和他曾经有联系的,也基本上断联了。尺绫很清静,他把司机也辞退了,一个人乘坐公交车出行。 一年折腾下来,岁月像是变迁不少。曾经报名的画室倒闭,剩下的两节课没有退钱。钢琴还有十节课,他照样去练钢琴,老师却换了一个,装修也换了,琴室装满了落地玻璃。 下课,尺绫拿起自己的帆布挎包,帆布包上有旧痕,白色发灰。 他不戴口罩,很多人都能认出他。 “那个是不是尺绫。” “好像是吧。” “杀了人的那个?” “你别过去。” 他时常能听到别人的议论。 出门的时候,两个过路的人正盯着他看,从自己在练琴的时候,她们就隔着玻璃观察他。 她们犹豫着要不要上来签名合影。 尺绫转头看她们一眼,她们应上目光,还是上来了。问他要了合影和签名。 她们对尺绫说了一句“加油”,尺绫没有言语回应,他目送她们转身离开,自己独自前往公交车站。 他带着公交卡,搭乘回去的公交车。 他喜欢上听摇滚乐。他坐在公交车上时,总会选择靠窗的位置。他带着耳机,安静地坐着,头侧望窗外一动不动。他只是听,节奏律动,没有任何感想。 窗外的风景浮掠而过,大桥和车流,河水与船只,斑驳虚影,在玻璃处好似被水晕开。 过往的日子如梦虚幻,不近真实,仿佛隔了很远,很多层屏障。 他什么都记不清楚,什么都记得。 他也许还有价值,三年之后能再次起用,也许三年之后又是三年,直至死亡。 打卡提醒响起,他在公交车上定了位。他以为自己会比其他人要严格一点,但最终没有,他与普通人没有区别。 他有点想哥哥了。 - 上完剩余的十节钢琴课后,他没有续课,琴室也主动没有提出。 尺绫没有再出门的理由,他待在家里,除了必要的出门接受矫正外,没什么行迹。他开始待在家里,闭门不出。 左右邻居都搬走了,再无联系,那一层只剩下他,空荡荡的。出门时也无人与他打招呼。 渐渐的,他闭门不出,除了隔两三日下楼倒个垃圾,其他时间都是点外卖,或者不吃饭。 这段日子里,尺绫重拾抽烟的习惯,一天要两壶一包,屋子里经常云烟雾绕。 他学会酗酒,喝没了就开一瓶,他会拿着酒杯,躺在沙发上看窗外,他一如既往,看不出在悼念什么。 他经常会因为昏头大睡,忘记了打卡或是写报告,紧接着被警告。 他们有时会上门来了解情况,因为他的电话打不通。他们也知道,尺绫不会去其他地方,只会在家借酒消愁。 久而久之,对他也放松管制,不再过度关注。 他有时清醒,有时迷糊,更多时候是迷糊的。他躺着夹烟,看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他会想到一些东西。 但他不说。他也不做。 他热衷于喝红酒,喝完倒头就睡,他缠着毯子,快要吧自己给缠死,可他还是看着窗外。 窗外很多车流、灯光、大楼。繁花乱眼,川流不息。 他安静地靠着自己的手,看着这景象,什么都不做。 他有时会翻身,有时坐起来。他会在浴缸待很久,全身浸入,直至水变凉,才起身。 他会对着水中的倒影,看着模糊的自己,陷入长久的沉默。 尺绫于家中自杀。 他割腕自尽,遗体被发现于家中浴缸,泡在曾经的温水里。 终年24岁。 第167章 教师尺绫 尺绫没有继续在圈里呆。 他读大学的第一年, 就挂了科,第二年成绩倒数,学业和事业不得兼顾。第三年焦头烂额, 迫不得已回归学习重心,几乎消失在公众面前。 第四年专心论文, 顺利毕业, 消息透露出去,粉丝们纷纷星星眼期待着, 尺绫却不如大家所想的, 回归到娱乐圈内。 【尺绫毕业了诶】 【这人现在还有热度么?】 【我看他应该是要退了, 也不营销, 也不发动态】 【挺好的, 总觉得他在娱乐圈呆不长久, 玩够就该退出,毕竟是内娱高攀他】 公众们在两年前就有所预见,现在看样子,尺绫从两年前的减少活动开始, 就已经做了退圈打算, 这次毕业不再动作,是真的默认退圈。 毕业季, 尺绫把行李寄回家。他自己带着行李箱坐飞机回n市, 一下地, 打车回家。 林老师做好菜, 给他洗风接尘,祝贺他毕业, 成了个名副其实的高材生。 尺绫放下行李,进门, 客厅里放了水果。 他弯腰捡一串葡萄,林梓看见他,说:“回来了啊。” 尺绫:“诶,对。” 林梓不习惯这学来的京片儿,瞥他一眼嘀咕道:“先洗手。” 说晚了,尺绫已经将葡萄放进嘴里。林梓去拿他放在门口边的行李,提进走廊。尺绫慢悠悠去厨房洗手,林梓问: “你接下来一直呆家里?” 尺绫关水龙头:“不知道诶。” 林梓劝:“那在家里多待几天呗。” 尺绫点点头,叼着葡萄抹干净手。按道理来说,他没有回娱乐圈的心思,也没有找对口工作的想法。其他同学早早地就有规划,他什么都没有,读书跟玩一样,类似于一次性旅游。 第203章 换作其他人,家里早就在毕业前催得紧,幸亏尺绫家里还有两个钱。听到他毫无方向后,林梓建议说:“你闲得没空,要不去你哥公司积累点经验,安排个位置给你。” 尺绫蹙眉:“要我背锅吗。”几秒后,他又说:“我可不坐牢。” 林梓说:“还能害你?” 尺绫觉得这个可能性虽然是有的,但不大,就算他与大哥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于是不作怀疑。 “不是很想。”尺绫玩手机。 “你自己有想法就好。”林梓舀汤。 尺绫倒没什么感觉,他们毕业了,有的人已经考了公务员,有的人去了出国留学,还有一大部分保研或签了高薪offer回老家。 他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深造去了,舍友也找到工作,好像只有他一个无业游民既没有参加招聘会,也没有未来计划。 林梓又说:“你现在有钱,又有名气,进退都可以。不如做点自己想做的。” 尺绫:“我想去爬珠穆朗玛峰。” 林梓:“太危险了。” 尺绫重新躺回沙发上,继续玩手机。林梓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挺扫他兴的,半晌,继续温声:“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做些什么吧,人活在世,不求名垂青史,舒心最好。” 手机里花花绿绿的小视频在响,躁动的音乐变成浮声。尺绫看着屏幕,脑袋有点空,想着自己喜欢做什么。 他对吃喝也好,名气也罢都没什么要求。活了二十多岁也没实现个人价值。一下子要说喜欢的事,想当工作的事。 脑子里突然浮出想法,但不太现实,尺绫歪歪头,继续玩手机。 当天晚上,家人都回来聚餐吃饭,氛围不错,都到齐了。尺绫还买小甜水自己喝。 饭桌上有几个他爱吃的菜,尺绫很久没吃家里的饭,猛地下筷子。 “你想继续进圈吗?”尺言问。 尺绫是很犹豫的,毕竟尺言为他的娱乐圈事业铺了多年的路,现在自己说不干就不干,太辜负哥哥一片心意。 “你可以选择做自己喜欢的。”尺言补充说,给他夹了菜。 尺绫吃哥哥给他夹的茄子。 见尺绫不吭声,尺言说:“你不用看我,你自己喜欢就好。” 尺绫低头:“真的吗。” 尺言笑笑,“把你养大也不容易,一不小心就夭折了。天天担惊受怕。” “当然要顺着你的心。万一你再给我表演个抑郁而亡怎么办。这么多事情都过来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下来后,尺绫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浮现了很多想法,包括精算师、做算法、留学、接手家里产业、继续当明星。 脑子里浮现出很多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尺绫有点迷惘,他拿了一支笔,坐在清理干净的饭桌前,写下一个个职业的名字。 手机上教他做分析利弊图,尺绫画来画去,没想明白。他想成为怎样的人,实现怎样的价值?他喜欢或是向往什么? 林梓过来看一眼,她认真望他写的东西,“还没想好吗?” 尺绫看看她,林梓在他面前坐下,安慰:“不着急。你多的是试错机会,随时能从头再来,选不出就都试试,总有合适的。” 尺绫没听进这句话,但看到林梓时,脑子里再次浮出那一个想法,眼前人与曾经的记忆混合。他张张口,说:“我想当老师。” 林梓有点惊讶,定住动作,看他。 这大概有点荒谬,与他这个大明星不太相符,林梓想过很多,但没想过是这个回答。 毕竟眼前人,在学校待不了半年就休学摆烂,真正的校园时光只有断断续续的三年不到,连考试都是林梓将他硬架上考场的。 “我有点想。”尺绫低头,看自己的表格。 上面没有写这两个字,他脑海里重现支教的场景,印象模模糊糊。 “大学老师?”林梓反应过来,温声询问。 “高中,吧。”尺绫犹豫一下,回答。 林梓呼出一口气,不知是震惊还是轻松,她再次确认,凑头前去:“干我这行?” “不好吗。”尺绫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安定。 林梓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确实有点出乎她意料了。她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 这是一件好事情,尺绫的学历溢出了,性子也未必不合适。唯一不好的,去教高中,有点浪费他这类的高材生。 “我也不算人才吧。”尺绫看自己,他还挂过科。 “确实不太像。”林梓托颌,转过头。 他最大的问题是个空壳子,理论上不去,实践又下不来,能力转化不了成果,再好的学历也没有用。 尺绫对当老师感兴趣,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大不了辞职转行。 尺绫开始为自己踏上教育道路而开始努力,他是平时没目标的人,但定下目标后,也不会含糊。样子倒还是没压迫感,事情却做得很漂亮。 从备考教资,到练习普通话,三个月内慢慢学课程,考两次试,都一次性过关,分数很高。 他还顺手考了个驾驶证,也是一次过,哥哥说让他去挑挑车,给他买一辆。 【我天,有人在教资考场遇到尺绫了】 【上次不还有人考车牌的时候遇到他了吗】 【不是吧他现在考这么多证干嘛】 【回来吧,我的尺皇,不是吧真退圈了啊t_t】 【团都解散了,他是自由身,日子过得真好】 本来林梓说能不能签个合同工,先试着一段时间。 尺绫拿到证后,没有接受林梓的建议,而是带着行李,直接去偏僻山区支教。 他当积累一下经验,也确实收获不少。山里的孩子没城市里的金贵,他可以随便教。教了两年初中,培养出非常好的耐心。 他不怎么接触网络,网络上却隔一段时间,浮现出他的一点消息。 什么支教啊,什么老师啊。 后面尺绫被当地表彰,还被评为感动当地十大人物之一,尺绫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行李回n市。 支教结束后,尺绫走人才引进,去一间公立高中面试数学老师,很幸运收到了录用通知,他没有买车,因为路程每天搭十五分钟公交车就能到达。 工资不算高,起码对比他当明星时候挣的不算高。尺绫不怎么在意这些,他觉得合适了,给林梓过眼,就开始去上班。 他讲得很好,校长领导一开始是冲着他的名气,才把他招进来的,但他讲课并不输人,态度也很认真。 尺绫被分到一个带教,带教师父教他很多,尺绫学了很多,每天在公交车上思索。学生们当然更喜欢他,还有不少是他的粉丝,也就意味着小学时候就看他的节目。 入校第一年,教的是高一,下学期就去了高二,第二年一到,跟着上高三。 因为要跟着学生早读和晚练,尺绫买一辆车,是花自己工资买的。哥哥没能送车给他,于是祝贺他走上教育道路,送了个保温杯。 学校每年校庆,都会发一套纪念品,其中有帆布包,尺绫很喜欢拿来用。他教两个班,学生们也搞个班服班徽什么的,他又每年能多两件衣服。 尺绫开始能自力更生了。 他有时看电视,或者是学生在课室看他在荧幕上发光发亮的队友时,会怀念一下以前的过往。 尺绫心中没有感伤,没有后悔,只有一点点怀念。他陪同学生们看完一个或是两个热门的老熟人后,就拿起自己的教案,上讲台关掉他们的网页。 学校里有时也会传出“有个老师以前是明星的传闻”,学生们当他是个老师版“校草”看待,顶多公然放他以前的舞台,笑一笑就结束了。 大家都说他泯然众人,变得普通平凡,没有以前发光发亮的感觉。也有同事问他,当年这样选后悔吗,他可是蒸蒸日上的流量明星,一天能赚十年工资的钱。 尺绫不太懂,为什么会后悔。 他背着自己的帆布包,喝自己保温杯里的水,每天讲课备课改作业。 也一样在像萤火虫般发光,如同他多年前,在那晚上看到的一样。 第168章 尺老师1 【听说了吗, 睿7真退圈,去做高中老师了】 【知道,实验三中, 还算可以的学校】 【?他不是清华毕业的吗?】 【这几年不也很多清北研究生,去北上广深当老师的吗, 这倒是不稀奇】 【他教的明白嘛。。。】 【尊重、祝福, 希望他一切安好】 【真是奇人一个,来晚了一圈就走了】 【[路透照片]】 【y1s1, 这小眼镜戴上, 还挺斯文, 有模有样的】 尺绫拿起自己的保温杯, 泡了两片西洋参, 参水味隐隐约约从杯口飘出。他晃一下水雾, 拿起盖子,凑到嘴边抿一口。 第204章 稍稍湿润后,拧上杯盖,拿起自己的教案, 开始从茶水间提步踱到教室。 他穿一身随搭闲服, 扎起头发,浑身斯文年轻老师味, 一套下来价格也不菲。 一些老教师戏称他是电视里走出来的小说人物,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以前的热搜就是这样说的。 刚到教室门口, 还在四处串门、吵吵闹闹的学生们,抬头看一见露面的数学老师, 立马下意识望顶上的钟表,发觉还有半分钟就上课了, 自觉散开回到座位上。 尺绫上讲台插u盘,翻两下他们交上讲台的作业,不少人写得一塌糊涂。 新学期伊始,他这次带的是高一学生,刚相处没多久。学生们无论对高中生活,还是对他这个貌美老师都是充满好奇。 一开始叫他当班主任,他摆摆手,当然不要,上次高三折腾得精疲力尽,得起码修养半年。 不少人也担心他这种风云人物,去到学校后必然掀起腥风血浪,尤其是在十六七岁的学生群体。 刚入行,批判他穿衣风格花里胡哨,撩拨学生的言语也不少。尺绫有一阵儿时间穿的全是老干部衣服,专挑老土的穿,批判他的人发觉他与以前没甚两样,不再点名。 尺绫出名的衣架子,再难看的衣服都能穿出一股时尚味,家里又是做奢侈品牌的,他穿什么,只要进个摄影棚,什么就是新潮流。 “老师,你喝的什么茶啊。好香啊。” 尺绫:“啊?”他掀开今天要讲的书,学生还凑上来,他假装没听清,保持着距离,他们七嘴八舌问几句自己才回一句:“西洋参。” 相信不久,学生之间就会流传尺老师老干部养生,西洋参壮阳之类的传言。上一个惨遭毒手的是隔壁数学老师,他喜欢站在讲台隔壁讲,年纪也不老,生两个女儿,尺寸一览无余。 打上课铃后,他开始讲课。四十分钟过去,拖了几十秒堂。课代表主动来问他,他留了作业,不用上交。 学生们上厕所的上厕所,打水的打水,还有一节课就是午休时间。尺绫今天自己的课倒是上完了,下午还得帮老教师代一节课。 回办公室,几个老师在互相打趣。尺绫一般不怎么参与,参与也只是附和着笑笑。坐位置上备一会课后,到中午十二点了。 他们学校有饭吃,而且质量很不错,但今天他没有去往饭堂。 ray几个约他出来聚餐,多月不见,来见见前队友,也算是一场叙旧。 他开车出校门去,到几公里外的一家茶餐厅,成员们为了方便他上班特意定在学校附近,档次没多高级。 李沉星小a文州几个,在团队解散后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两个跟公司,一个工作室。文州本来就背靠大公司,资源非常不错,现在是风生水起,属于标准的流量明星。 李沉星就没这么好待遇了,解散之后开始转型当歌手,拍点网剧,日子马马虎虎也还能过得去。 小a和李沉星差不多,三线糊咖还是有的,现在在原公司带新团。 其他人的发展只好不坏,卓云山向晓依旧大爆,容姚中坚,反而是黎修退团后没什么特色,不上不下,甚至没施齐青好。 当年尺绫要不退圈,说不定也是在容姚之上,肩比卓云山的大流量了。他从来不被出道排名拘束,出圈是一次比一次厉害,力压睿1睿2,天生流量圣体。 只可惜各人有各人追求,他看不太上圈内的工作,家里又有底子,文化素养高,混够了逍遥去也不意外。 尺绫点了杯咖啡,西多士,加厚炼奶。他们聊了四十多分钟天,互相了解情况。小a吐不少苦水,文州夸尺绫是根蜡烛,各自对尺绫倾诉一下,聚会也就结束。 尺绫开车回学校,正好下午上班,出一半月考卷子,去帮其他老师代课。 大家原本很担心,他这类清华的本科,含金量百分之一百的高材生,思维会和学生们差距太多,教不好课。他们学校的学生不说差,但一定不是顶尖的那类,大多平平凡凡在优秀边缘罢了。 尺绫的讲课方式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他天赋异禀是真的,他实打实摸透应试套路也是真的。 大家怀疑他,天赋和教书用的是两个脑子,他高中的基础教育教得好,不影响他随随便便一眼就出答案。 刚到班级,就有几个学生偷看他。尺绫放下教案,觉得有些奇怪。终于,有个学生上前来,扭捏问:“尺绫老师,你中午是不是看到文州和李沉星了呀。” 尺绫蹙眉,才两小时不到,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学生们中午看到社交媒体,正好看到【已解散团体ray成员文州、李沉星、小a与退圈队友尺绫于小咖啡厅重聚】的标题。 尺绫虽然是个素人了,没什么站姐狗仔跟拍他每天上下班的,可和他见面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明星,去哪都能被拍到点风声。 “老师,你以前真的很火吗。”学生似乎在明知故问。 尺绫摆手:“没有。” “老师,那你认识卓云山吗。”学生们趴在讲台边上,凑着头问。 尺绫摇头:“不熟。” “老师你下次见面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个签名。”他们孜孜不倦。 尺绫插u盘:“有机会。” “有机会是什么时候?” 大多数学生没见识过当年的盛景,刚接触网络尺绫就退圈了。他们遐想着当年尺老师当明星的景象,对着流传的“尺皇”称号想入非非。 过去的荣誉被更新迭代的消息给压下去,毕竟六年时间,时间会淡忘一切。最迟一批粉丝也上大学。这批学生们只能通过残存的粉丝团体,来探索他们的这个尺老师过往。 然而粉丝大多都拿着陈年旧照,抱着一遍又一遍已经过时多年、看上去甚至有点粗制滥造的《光芒万丈》,来吹嘘他们已经退圈的蒸煮的辉煌。 学生们大多数都认为这是一种过誉,毕竟娱乐圈大洗牌,潮流换一代又一代。尺绫老师确实长得好看,但也没到内娱之光的程度,更谈不上长达6年的可惜。 两个月后,某剧组前来取景。 主角演员是当红小流量,走最后一批选秀出来的,好在事业线不错,算是蒸蒸日上。 学生们都去操场围观,拍戏是新鲜事,来了个明星更是新鲜。 剧组拍的是青春校园片,占用了操场,一整个上午都没得上体育课。公寓出来要穿过操场,才能到达课室。 尺绫午觉刚睡醒,出教师公寓门,要去上课。学生们在学生公寓上往下望,操场上拍戏拍得风风火火。 “您好,这边不能走,请绕道。”剧组工作人员拦着操场。 一个老资历教师在操场边和场务吵架,“凭什么不让我过,我是人民教师,我要去上课!” 尺绫看了看,没有参与这场纷争,自动绕道离开。 从公寓绕道回教学楼,路程要多一半,幸亏尺绫喜欢走路,不然得一路上抱怨。 教室里都在讨论拍戏,学生们看到尺绫,上前好奇问:“尺老师,你认识那个主演明星吗?他长得好帅啊。” 尺绫没听过名字,也没见人影,答不认识。学生们发出嘘声一片,很失望:“你以前不是混娱乐圈的吗,这都不认识。” “他是我推,粉丝有三百多万,前不久才上了热搜。”一个学生眼睛亮闪闪,给周围人热情介绍。 学生们盲目猜测尺绫的粉丝,才出道两年,估计也是两百万的水平。尺绫的账号已经隐藏了,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们缠着尺绫,想要问清楚。尺绫只好作答:“我考大学的十三天就涨了三百万粉丝。” 学生们觉得他在吹牛,“拿出点证据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账号。”尺绫笑笑,没有实际动作,学生们更加笃定他夸大其词,“你也没他帅啊。” 大课间,十来个学生一下课,就去楼下围观。教学楼下面搭了个小棚子,演员坐在休闲凳上休息。 有学生拿着笔记本和笔,大胆凑上去索要签名。 小流量懒懒的,挥挥手和周围打招呼,前面也是磨磨蹭蹭,戴墨镜慢条斯理接过本子。 尺绫恰好下课,穿过学生堆,从躺着的明星面前路过。 本来准备签名的小流量,一见尺绫,霎时间打冷颤,从椅子上飙起来,对他点头哈腰:“尺老师,尺老师好。” 学生:“??” 尺绫老师也教过他吗? 尺绫被小流量冲上来拦住路,他不认识对方,本不打算停留。 “尺绫老师我是你后两届的vex,和容姚前辈一个公司的。” 尺绫看着眼前的人,给对方两下目光:“哦哦,好的。” ”尺老师真是经典,三小时二十三分钟的镜头我逐帧学习,真的受益匪浅。”小流量抓住一切机会,“我有点问题想请教一下老师,加个联系方式好不好。” 尺绫拿起书迈步,婉拒:“不好意思,没带手机,有机会吧。” 第205章 学生:“……” 下课时亲眼看见,尺绫将手机装进裤袋了。 尺绫哥哥还手握一堆资源,有机会当然要巴结,得罪了就等于被几个节目组封杀,小流量识趣,立马放人呢鞠躬:“尺老师慢走,我是世奇的小x!” “尺老师请多多提携!”尺绫走几步,小流量又紧跟着喊。 尺绫没有再停留。 学生们一时间不知所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当红流量来了也得鞠躬,这就是——传闻中的尺皇。 第169章 尺老师2 2:结婚 尺绫进学校第一天, 平平淡淡,进学校第一个星期,风起云涌。 好说歹说也是靠着脸, 混过娱乐圈的,凭借着美貌, 在学生群体中简直炸开锅。 还没教书, 准备上岗的时候,几个学生窥见他的几个影子, 就立马传出:“新来的实习老师好帅。” “有多帅。”这个消息很快在学生群体中传播。 “像明星一样帅, 跟电视里走出来一样。”学生不吝夸赞。 终于传了几转, 他被越来越多的学生看到过后, 有曾经的路人粉认出他来。 谙熟粉圈八卦的学生们, 拿到手机, 就开始在网上传播这个消息。毕竟学生是最早接触的一手群体,留下很多有关尺绫现状的经典发言。 帖子里有,社交平台上也有,连学校tb论坛也有。营销号嗅到机会, 迅速在截图在网上制作小视频传播。 尺绫退网多年, 始终是一个很有话题度的人物,这些突如其来的热度, 差点把他推上热搜前排。后面找了人撤掉, 才重新安宁下来。 看着他一路过来的秀粉和路人, 至今还是会被尺绫, 对营销的把控自如而震惊。 尺绫性子本来就有点冷,说好听是有分寸, 不好听是疏离。学生们上他课,起初都觉得雾里看花, 只能闻到知识的香,看不清尺绫这个人。 熟了的话,尺绫话变多一点,是有点闷骚,会笑笑。学生们自然喜欢这一挂的,尺绫便多几个标签。 尺绫开玩笑有些不同,其他老师算是活跃课堂氛围,他的话,一双眼睛落到哪儿,在学生眼中就算撩拨哪儿。 嘴里说几个冷幽默的词,穿一身干净体面的衣裳,底下便是发自心扉地笑了,学生上课堪称赏心悦目。 两三年下来,没出过什么事。学生就算有心思,纷纷不说破,知道有隔阂有伦理,想想就好了。 时不时也有学生凑上前来问:“老师你谈女朋友了没。” “老师你没地下恋情吗?” “老师你不用去相亲吗。” 他一般不回答,学生们会和其他任课老师打探,得到的结果是单身。他的形象就是这样,一个有点成熟,不打扮也风度翩翩的单身男教师。 这段日子在某一天突然结束,尺绫上课的时候,翻看放在讲台上的作业,突然看到一份来自学生的情书。 一个星期过后,尺绫手上多一个结婚戒指。 学生们惊讶之中夹杂着悲鸣:“怎么会突然就结了婚?”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他甚至还来继续上课。” 火速结婚的尺绫终于能再次直面这堆学生,他特意把戒指戴在最亮眼的手上,手一直露出来,亮在学生面前,生怕大家看不到。 这条消息传到网上,大概是尺绫提早准备的原因,没掀起多少风浪,消息除了在论坛里的都限流了。 【挺好的,结婚了,也算是个有个好结局】 【女方是谁啊,好好奇,什么人能入他的眼】 【尺绫看上去倒不是挑的人】 有人说女方是他的一个大学同学,上大学时认识的,谈好几年了。更有传言是家族联姻,他们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要求,才能如此闪婚。 他们结婚一年多,有小孩了。女方事业很厉害,顾及家庭比较少,于是尺绫偶尔带小孩来学校,有空照顾。 小孩子不怎么闹,天天睡觉,完美继承尺绫的安静性子。 学生们有时下课回家,搭校门口的公交车,就能看到尺绫怀前挂这个孩子。他通常都站着,攥着个扶手,就开始闭目养神,阖眼休息。 一堆学生要坐公交,公交车厢挤成沙丁鱼,他站车中间,靠窗边尽量多点空位。 学生大多都认识他,出于尊老爱幼,要给他让座位,他摆摆手,“不用。”又闭上眼休息。 怀中的小孩还不会说话,刚睡饱,伸手攥尺绫的头发玩。 力度不大,扯不痛,就是有时会掉几根,小孩不折腾,尺绫就由着去了。 3:体艺节 十一月。 校园体艺节。 体艺节是个缩写,正常叫体育艺术节,实际上是文艺汇演加上运动会的合称。 明明是个青春活力的内容,变成体艺,却成了个官腔的味道。有些学生是想不通的。 各个班级都会在班长的指挥下,弄自己班级的摊位,放上各班特色,再采购些零食。能整整三天不上课,而且连着周末放假回家。 采购等事,当然是班主任下放给学生做的,集齐些班费,每人出资个三四十块钱,就能过得挺滋润。 十一月一开始,节日还没到,大家就热火朝天准备好节目了,每个年级出几个,海选之后还需要精挑细选,最后上台堪堪一半。 不过这些事都不用尺绫负责,他一不是对口的老师,二不是班主任,顶多在当天穿穿教的两个班的班服。 还正好一个是短袖,一个是外套,可以混搭着穿,两边都不得罪。 当天,各个摊位布置得眼花缭乱,人才辈出,有穿汉服的,有出cos的,还有搞实验玩非牛顿液体的。学校食堂有加餐,什么薯饼、咖喱鱼蛋的,还卖十块钱一碗的酸辣羊肉粉。 走过排场形式后,就开始运动会,项目有十多个。 尺绫虽然初高中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但进了学校任职,少说也见过两次。当然是凑凑热闹,在边上看看,从不到太阳底下去。 学生们倒喜欢找他说话,无论男女,大概是他年轻且亲和的原因,比较好说话。 尺绫坐在操场边上的红沥青上看比赛,周围好几个学生抱着膝盖绕着他。 “老师,你为什么到哪都带这个保温杯啊。”学生们没话找话,挑话题问。 尺绫看一眼身旁的杯子,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随身携带这件事,有些诧异,顿两秒后才答:“喝水啊。” 尺绫无论去哪个地方,都带着他的保温杯,形影不离。他在看比赛,手边就放着个保温杯。学生们发现一条规律,尺绫人在杯在,杯子才是他真爱。 “你用了多少年了。”他们又追问。印象里,几年前学校公众号发的照片,尺绫就已经手握这个杯子了。 “我觉得有四五年了。”另一个学生插嘴,“看上去都旧了。” 尺绫拿起保温杯看一下,觉得没怎么旧,颜色还是米白。就边缘磕碰掉点漆,保温程度还是很好的。他几乎天天用,在家也用这个杯子喝水。 “学校送的杯子吗?哪里买的啊,我也想要一个。”有学生继续问。 尺绫放下杯子:“前几年我哥送我的。” “老师你还有个哥哥啊?”学生们有些惊讶,倒吸一口凉气,“你和你哥哥关系应该很好吧。” “还行。”尺绫抱膝盖。 “你有几个哥哥啊,有没有弟弟妹妹之类的。” 学生就是事多,什么都好奇一嘴。有的老师觉得挺烦,甚至连学习上问问题都不想听见,尺绫倒觉得还好,当做闲聊。 “有挺多哥哥,我是最小的。”他答。 尺绫大概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一篇写在学校专印的单行本上的,关于尺老师与“哥哥”的骨科同人文开始在班级里传阅。 文中屡次提及了保温杯三个字,甚至后来还衍生出黄色小说,甚至文里还沿用了“保温杯”一词。 跳高比赛开始,这是挺刺激的一项目,主要看杆掉不掉。场地都在操场一头,他坐在远处,抬个头就能看到的事。 学生们继续讲道: “老师,明天文艺汇演你看不看啊。” “老师,明天你不上去表演一番吗?” “老师,你唱歌应该很好听吧,跳舞也行吧?” 每到体艺节的时候,尺绫也不是第一次被提起,毕竟以前读高中,就有上台表演给全校看的经历。他倒不是怯场,只觉得自找麻烦。 之前也有领导想点他上台出个教师节目,后面看过他在网上最出名的舞台视频,觉得还是太先进太暴露了,有些少儿不宜。 “不太行吧。”尺绫撑着身体,后仰,“领导不让。” “领导为什么不让。”他们觉得奇怪,“你又不是要表演现场脱衣。” “领导是这样的了。”有人参与讨论,“老师要有老师样,蹦蹦跳跳算什么正经人。” “也有道理,那些老东西就喜欢什么灯火里的国家,我爱我家,让尺老师表演点潮流的可能是怕教坏我们吧。” 第206章 尺绫听着他们讨论,没出声,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领导,但平时同事们也没少骂。 第二日下午,大家吃完饭就集合去看表演了。 舞台大大的,红凳子是密密的,人是多多的,空气是热热的。 学校下血本,很贴心发了每人一根荧光棒,还有的幸运儿能拿到每班二十条的发光棒,电子泡沫制成、led控制。 表演很精彩,有英语话剧,有小品,还有歌唱舞蹈节目。跳女团舞的也不少,下面一片尖叫。还有唱rap的,唱得叫一个不尽人意。尺绫觉得比第一次听到文州唱rap的冲击力还大。 节目播到一半,级长突然来联系他,说节目不够时长,看看能不能上台凑个数。已经有个老师报名,想表演一曲《贝加尔湖》。 尺绫说不是已经有人唱了吗,《贝加尔湖》这么高级的歌还不够吗,级长说不够,还差点时间,领导已经走了,没人看他,尺绫只好答应下来,说那唱吧。 他经过三年的娱乐圈锻炼,培养些音乐素养,音乐细菌也被纠正为细胞,平时哼哼曲子听听歌还是有的,倒不是多难的事。 唱《贝加尔湖》的老师,已经冲上台去,抱着个吉他,面前一个直麦。尺绫认识,是个高二组的物理老师,他以前带物理班的时候见过几面。传闻是个音乐爱好者,ktv麦霸。 底下好几个班都热烈鼓掌起来,还大声叫他名字,为他鼓励起哄。 音乐一响,小吉他一弹,物理老师闭眼,投入地唱起来。 只可惜不知道是人的问题还是麦的问题,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底下的人纯纯听个响。 响声完了之后,底下的学生虽然一句都没听清,还是很捧场地鼓掌,声音热烈。级长说,看吧,唱成什么样都没事的,学生就看个乐,放心大胆上台吧。 尺绫心想,这可是赌上他以往的职业生涯,退圈明星唱不好估计得被嘲一辈子,虽然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几个节目过后,节目单上的压轴也表演完了,大家看时间,感觉今年结束得格外早。主持人上台,临时加词说道: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节目,来自教师团队的一员,大家猜猜是谁?” 尺绫上台,拿着刚才《贝加尔湖》的直麦,看舞台下的人。他太久没上台,几年下来第一次俯视这么多人,还有点不习惯。 底下学生懂的,已经喊起小黄歌的名字,还有的是团粉,要他唱跳一翻。 可毕竟曾经是专业的,见的世面多多了,倒是波澜不惊,表现得从容淡定。他说我唱一首歌吧。 “唱点最近在听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应该都听过。” 他报了一首小语种歌名,但在学生群体可不小众,听这个圈子的,都自诩是流行歌的先锋,脚踩低俗国语歌的人上人。 尺绫唱这首歌,倒没什么感觉,不像底下学生兴奋。音乐一放,似乎是吸取了教训,伴奏没那么大了。 尺绫握麦,点头找节奏进主歌,开口唱两句,底下就是掌声,唱《贝加尔湖》的老师脸都青了。 “果然专业就是专业的。”有老师和学生都不禁夸赞。 尺绫的唱功虽然没多好,但经过专业训练,对音响驯服度较高,气息也较好。大家听着,感觉音响都进化了,上了一个等次。 尺绫唱到一半忘词,把自己唱笑了,底下的人看他却是风流倜傥,笑起来都温柔和煦,忘词起来都如此儒雅。 这场晚会是放在社交平台上直播的,虽然只有寥寥几百个人看,大部分是校友。直播却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全然录下来。 两三个小时的表演,分段发到平台上去的。起初没什么水花,后面突然就多出来尺绫的切片,在视频平台上再次爆火。 打的标签是那首歌的名字,视频平台又是小语种阵地,高贵的人上人,热曲翻唱自然得到大量推荐。 几天下来,视频超过五十万播放量,估计一个星期后会突破百万。有人认出他,只感叹,尺绫干什么都能火,退圈了也命中带火。 第三日,教师趣味运动会,尺绫什么都没报,就纯属看着,挺好玩的。 为其三天的体艺节就这样结束。他带着他的保温杯,还有各个班级分给他的零食,回家去了。 第170章 技校尺绫 尺绫中考的时候, 考到一半身子不适,急匆匆送医院去了,缺一科没考。 后面成绩出来, 十分喜人,有五百多分, 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 考上了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电气运行与控制专业。 尺绫的身体不太好, 受不了高强度的环境, 普高的升学压力有点大, 选择这所更加轻松的学校, 明显对他的存活有好处。 尺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溢出的是智商, 没必要用学历来证明实力,况且他们家条件好,不一定要出人头地也能过得十分滋润。 就算尺绫以后想读书,从中专毕业, 学个一年半载照样高考, 就算不高考直升大专,一年半载也能上专升本。 家里有个名校的教授哥哥, 专升本、本升硕、硕升博……只要他想, 简直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压根不用担心。 开学前几天, 尺绫参加了军训。这间学校的学风吊儿郎当,军训也吊儿郎当, 不怎么严格,这对尺绫来说倒是件好事。 训两天, 尺绫请假回家了,说是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事实上他也确实去了。 这段军训也不是毫无收获,学会站十来分钟军姿,还见识了班上的同学。这个班多是男生,染头发的有,带小眼镜看上去乖乖男孩的也有,尺绫顶着一头长发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他记下好几个人的名字,开学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叫出。 哥哥问他有没有交好朋友,尺绫说没有,但人认识不少。这个学校离他家还挺近,他是走读回家的,很方便。 因为班级女生少,所以相处也少。有几个自称尺绫好兄弟的,因为上下学路线有重叠,经常一起走。 人倒不坏,玩得挺花,经常聚在某个奶茶店打游戏,也有约着抽烟的。 他们挺照顾尺绫,毕竟他长得好看,体弱多病,还是坠落的天之骄子。拿着比他们高两百分的分数,和他们成为同学,身上又没架子包袱,自然怜惜。 在凉亭里,他们教尺绫抽烟,尺绫接过烟。好兄弟们给他点上,叫他:“慢慢来,一口一口不要着急,第一次抽烟的很容易呛到,特别是这个烟。” 尺绫接过烟,这是很普通的白沙烟。刚点上,另一个同学就呛到了。他抽一口,其他人看看他。 “怎么样?”好兄弟们意气风发,高高在上。 “还行。”尺绫取烟下来。 一个好兄弟看他,瞪大眼:“卧槽,你还过肺啊。” 尺绫第二口:“习惯了。” 过肺的人总是死得快一点。好兄弟们大多是装b大于烟瘾,尺绫是燃烧生命。 “适应能力挺强。”好兄弟们目瞪口呆,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聊着某个好兄弟的女朋友,后面又聊到游戏账号,冲多少钱,哪个皮肤好看。尺绫坐在凉亭里,慢慢抽完这根烟,听着他们说话。 这对他来说是很少接触的话题,同龄人也少,打游戏也少。尺绫熄灭烟,大家觉得他适应能力还挺强的,问要不要再来一根。尺绫轻摆手,说够了。 “可以喔,有两下子。乖乖小孩要学坏了。”他们拍拍尺绫肩膀,“走啊,请你喝奶茶。” 尺绫喝很多奶茶,每个星期都想要喝一杯。上学之后,他了解很多同龄人的爱好,而且转化为自己的爱好。 他起初最喜欢和奥利奥芝士,后面变成芋泥,近些天喜欢喝茉莉。他哥以前也喜欢喝这些垃圾水,尺绫逐渐理解他哥。 这所学校,每个学期都很有多民办高中转过来的新同学,里面的学生大多家庭条件不错,但父母长期做生意,没空管教孩子。 花了钱,让孩子上天价民办高中,上一年被劝退,才转过来这个中专学校。 老师们锐评,这些学生聪明是真的聪明,脑子转得很快,就是不爱学习。但论起最聪明的,最爱学习的,全校几百个学生只能数一个人——尺绫。 班级里有一半还是在听课的,但认真听,能听懂的大概只有寥寥数人,尺绫是佼佼者。 在尺绫身上,老师们感觉像是在教璞玉,一点就通,以前讲课没人听,也就不用心讲,现在只要仅仅有尺绫一个人在下面听,他们都特意讲给尺绫。 尺绫倒不是多喜欢上课,也不是多喜欢学习。不过他对带电气这个专业还是挺感兴趣的。哥哥总是和他说:“学一门技术也好啊,比大学里的长篇过时理论实在。” 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就算家里突然破产,哥哥死翘翘再不能给他生活费的时候,尺绫也能靠一门手艺自力更生。 尺绫的脸比他的手更能赚钱,但他还是很乐意去学手艺的,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上电路课也好,焊接课也罢,他都认认真真。实话实说,挺有意思的。 第207章 他的理论课是专业第一,电焊课倒不如其他学生灵巧,焊接了个葫芦当作业交上去。老师认可他的态度,也给了个优秀的分数。 尺绫进了中专,就好比蜗牛进了白菜院、山鸡进了家鸡群。他拿着如此高分,进入学校时,就成了校长亲自迎新的人物,受到老师们重点关注。 更别说他有过功绩,奥数冠军、中考第一人、小语种专家……头衔比头发还多,简直是个从天而降的大宝藏。全校的无人调用的资源都往他身上倾斜。 上了两个学期的课,学得差不多了,尺绫开始弄课外活动,重拾数竞爱好。 他自己报了全市的数学竞赛中学组,通过了初试,后面请假去参加大赛。 毕竟是个小比赛,不算什么大场面,也没多少关注度。现场的学生倒是惊呆了,门口有决赛名单,学校和名字统统写明白。晋级的三十五个人里,居然有一个来自【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的中专生! 要知道,他的上下左右前后,基本上都是一中、二中、还有其他市专门练竞赛的大佬。一个中专生闯进985预备役的地盘,好比是金砂堆里出现一片花岗岩啊! 学生们都对着名单牌充满诧异,围着和自己伙伴议论,尺绫抱着自己的帆布袋,隔着几米看牌子,记下自己的座位和号码,就从议论自己的众人身后走进场了。 “真的假的。” “狠人啊,哪个中考失利的老哥。” “他初试分数还不低呢,排前十。” 尺绫坐到位置上。决赛是在一中的阶梯教室考的,两个人隔开一个位置,面前摆放着选手的名字,还有一瓶矿泉水。 越来越多人进场,和他同一排的,都亲不自禁找寻中专狠人的身影,一见到尺绫,晃伸愣愣。 不仅狠,还好看得很。这一头长发,穿着私服的潮流模样,倒是像家里有点小钱有点家教的中专学生。 “响哥,你坐他隔壁诶。” 名为响哥的男高中生,扫视尺绫一眼。他是一中理科第一,自然有值得骄傲的资本。这次一中主场作战,更是从容。 尺绫看看他,站起身,询问:“你是要进去吗。” 陈响心底里是有点看不起这个中专生的,起码那一头长发,一张惊为天人脸,满身气质的装扮,就感觉不像个正经学生。他走进去,没看尺绫正眼。 真正用功学习的学生,哪个不是带着点憔悴与笨拙,穿着样式古板的校服,哪有这么俊美的人物。 事实上,他也察觉到压迫感,并且不太愿意承认。如此的人物,又有颜值,又有智力、学历的反差冲击感,穿着和举止看上去还文质彬彬,家里不缺钱。放到媒体那炒一炒就是个轰动全网的新星。 他们学校分析了二中三中外国语的实力,双方之间都有交流,自己要拿第一还算稳妥。 可如今半路跑出个来自中专的黑马,对方来路还不清不楚,实力未知。要是这次,自己没能为学校卫冕数竞冠军,那是一件多有压力的事情。 尺绫重新坐下,拿出自己的笔。他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很干净利落,安静等待开考。 不能自己吓自己,陈响瞥他一眼。对方花枝招展,不一定能写出多大能耐。 大家抱着同样复杂的态度,直至开考。众人对尺绫这个选手的诧异,很快被对试卷的诧异而代替。 卷子倒不是很难,但做不出来,很多学生抓耳挠腮,没了初试的从容,大概只剩下十个人是做得顺利的。 陈响握紧笔杆,偷偷瞥隔壁一眼,尺绫写得倒是认真,按部就班、不紧不慢。甚至还有空喝一口水。 他连忙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题目,心里一瞬间兵荒马乱,很快给一个念头盖过去:“他看样子也只是来玩玩的,一点不紧张。估计也不会写得多认真。” 时间到倒数十多分钟的时候,很多人已经交卷,离开考场了,陆陆续续走一半多的人。尺绫也停笔,写毕,做最后一遍的检查。 陈响还有最后一道题,见到这状况,内心已是满头大汗。他两眼盯着试卷死命写,快写完的时候,尺绫拿起试卷,站起来。 尺绫路过他身后,陈响写题写得心快蹦出来了,尺绫顺眼看他一眼,出声: “你这题算错了。” 陈响愣住。 尺绫走开,交上试卷。陈响心如乱絮,千丝万缕,脑子快填满浆糊——什么算错了。 这不会是搞他心态吧,答案都没出来,谁对谁错还不一定。他怎么这么有自信敢说自己错了。 陈响以恶毒的阴谋论揣测一番尺绫,但他感觉那语气实在平淡,像轻飘飘的一句提醒。他攥紧笔尖,在理性与感性的交织中,身不由己地重新看计算,真算错了。 他抬头,来自中专的尺绫,已经交完试卷,走出考场。 n市数学竞赛[中学生组],在大批学子的参与下,终于是有了成果,成绩直接公布在公众号以及教育局的喜报上。 第一:陈响【n市第一中学,高二学生】 第二:尺绫【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高二学生】 第三:王银辉【n市第一中学,高一学生】 第四:…… 前十名有六个都是一中的,一中成功卫冕冠军。但这份名单,最令人惊讶的不是一中,而是排名第二的尺绫——来自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电气运行与控制专业的一名中专生。 此事一出,当地的视频号、各大教育公众号,都纷纷描摹转发,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最不起眼甚至最垃圾的学校,竟然出了一个数竞亚军! 中专的学校领导,也是接到上级通知,才知道自己学校的学生,勇夺全市数竞亚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嘴巴脱臼,简直是看天书一样看这份通知。 他们学校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 多方求证后,才迟人一步在学校公众号上发喜报,专门为尺绫占据一条推送,封面就是大字号报,全校老师都必须转发! 去n市一中领奖的那天,尺绫还是穿着自己的私服,学校老师问他要不要陪同,尺绫让他们载自己过去,可以拍照。 他一个人前去,第二次进入n市一中,走向上次考试的阶梯教室。他看到第一名陈响。 陈响看到他,面色有些复杂,但肯定不是讨厌。主持人念完前三名选手的名字及姓名后,他们上台领奖。 在净一色的名校中,n市科技工业中等专业学校尤为响亮,现场媒体疯狂录制。 尺绫拿到属于他的证书和奖牌,下台后,陈响叫住他。 “喂,你……” 尺绫转转头,陈响有点难堪,支支吾吾几秒,才说:“你那天为什么要提醒我。” 尺绫:“顺口。” 陈响听完这句话,自己都不知道作何感想,手里的第一奖杯拿得愈发愈灼手:“这个第一应该是你的才对。” 尺绫摇头:“不是吧。” 他继续说:“我有一道大题不会做。就算你没算对那个数,我也拿不了第一。” 陈响彻底哑口无言。尺绫带着自己的奖牌和证书,放进帆布袋里。学校主任想帮他提包,尺绫婉拒了,他们在领奖台前合了影,就离开会场。 这件事掀起不小舆论,什么名校生被中专生打败,什么逆袭黑马爽文。但舆论只限制在n市及其周边地区,毕竟地方小、比赛也小,算不得多大风浪。 这场比赛之后,尺绫就成为了他们学校的名片,领导老师手上的宝,招生都得把他印到小册子上去,增加影响力。 尺绫倒没什么感觉,他参加了电气技术比赛,和其他同学组队,取得个不错的省第二成绩。这件事也被追印到小册子,还连续发三个星期的公众号表扬。 高三一年,按理来说是要去实习的,原定是要统一去厂里干几个月,但尺绫打出成绩后,更多人关注这学校,学校不得不用心一些。 不再简简单单是上流水线,而是专门找了对口,送进去一批优秀的。 毕业后,尺绫被保送了当地最好的大专,读了两年,考了电工证,直接当了电路维修的技术人员,背靠单位,负责家用电的维修。 工资不错,有七八千一个月,五险一金,就是出差比较多。 刚接了一个单,他穿一身蓝色工装服,绑起头发,已经是一个合格纯熟的电工了。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夸他模样好看。 “对,这就是我家的电箱,突然跳闸了。” 尺绫蹲下来,拿出自己的工具箱,拆开电箱,在房子里试探着问题,找到源头后,认真修理起来。 他的手有一层劳动的薄茧,他的长发沾上汗珠。 “师傅你这么年轻,出来工作几年了啊,怎么选了做这一行?” 他的目光认真,技术熟练,答道:“喜欢。” 【达成结局·技术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