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身份曝光后被迫万人迷了》 第1章 [现代情感] 《假千金身份曝光后被迫万人迷了》作者:待我温酒【完结+番外】 简介: 娇气邪恶心软假千金&风格迥异傲慢天龙人 正文已完结 -1- 在帝都名流圈,无人不晓梁幼薇——一位不食人间烟火、天真爱财的娇气大小姐。 仗着一骑绝尘的家世,她从不把任何人放眼里。严格寡言的兄长只会看她笑,精明强势的二姐唯独向她低头,妈妈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亲女儿。 有这样的背景,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好日子过到二十多岁,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的真实身份曝光。大名鼎鼎的梁三小姐是假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梁家千金。 瞬间,身边众人如鸟兽散。 过去的讨好奉承一去不返,豺狼虎豹的觊觎甚嚣尘上。 地位一落千丈,荣华富贵亦向她挥手告别。 梁幼薇绝不允许。 -2- 梁京仪过了十几年苦日子才被认祖归宗。 看着那位懵懂不安、怯弱无能的幼薇妹妹,她面上微笑,礼貌问好。压下所有的异样情感,内心泛上止不住的阴冷嫉妒—— 替我享了这么久的富贵,总该还些东西吧?最起码,你的股份是别想留一丁点儿了。 冒牌货。 后来,冒牌货的眼泪融进她的侧颈,伴着轻轻浅浅的“对不起”与“心疼你”。 盯着那双润粉颤抖的薄薄眼皮,梁京仪竟有了种亲吻她的冲动。 再后来,梁京仪郑重按下指纹,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尽数赠与梁幼薇。 赠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妹妹,她娇贵自私爱吃醋的公主,她放在心尖唯一深爱的爱人。 -3- “梁家不会丢下你,但也绝不会给你兜底了。梁幼薇,要不要换个靠山?” 素来冷淡的竹马在昏暗的廊道尽头堵住梁幼薇,白皙修长的指节压在她的侧脸。 “梁廷鞍已经监控了你的账单,”清冷的嗓音落在耳畔,冲击骨膜,他平静温和地威胁她,“说不准等到明天,关系解除通知书就会公布了吧。” 纤长的眼睫颤抖,梁幼薇第一次主动贴近眼前的男人。她的动作很慢,泪珠滚滚而落。 “秦臻哥哥,我害怕。” 男人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谁也看不到他嘴角势在必得的笑意,他蛊惑人心般轻哄: “害怕的话,就乖乖张开嘴巴。” 秦臻曾以为自己可以把梁幼薇永远握在手心,直到他看到那张印着梁家兄妹游轮拥吻的港媒报道图。 深夜,脖颈间的汗珠犹未消散,气喘声响在耳畔,正如那晚。可与之不同的是,这次,换他抵上梁幼薇的额头,低声下气,一字一顿地喊她: “主人。” 不要抛弃我。 -4- 三十岁之前,梁廷鞍都在想着如何把同父异母的妹妹永远留在身边。 三十岁以后,梁廷鞍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把异父异母的妹妹娶过来。 梁幼薇小时候爱给他使绊子,长大了也爱对他说谎。 看到购买避孕药的单据时,梁廷鞍面无表情地想。 不想再装什么好好兄长了。 把身下的女孩压在逼仄的座椅之隅,梁廷鞍对她的颤抖视而不见,在对方刻意展现的震惊目光中,他弯下腰,手指探入那抹绯红的唇瓣。 缓之又缓地磨,轻而又轻地问: “薇薇,你说——秦臻也会喜欢这个姿势么?” 后记: 小邵永远忘不了自家二哥迎亲那天的盛况。 新娘养兄、前任做伴郎,新娘姐姐、青梅做伴娘,各家豪门继承人集聚一堂,就是面色冷得像块冰。 准备穿婚鞋时,他哥哥还没蹲下身子,新娘大哥就自觉拿过了那盒独家定制的大红平底鞋。可不等自己瞪大眼睛,便见新娘二姐云淡风轻地搭上同胞哥哥的肩膀,轻轻柔柔发问: “哥哥还要亲自给妹妹穿鞋子么。” 紧接着,新娘前任嗤之以鼻:“大哥还真是一如往常,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新娘的三姐还在翻白眼:“乐,又来了个五十步笑百步的货色。” 可被众人围在中心的二嫂,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种诡异的氛围。她依旧笑眯眯的,用哄人的调子撒娇:“不是说今天是好日子吗?大家不许吵架噢。” 众人面色各异,眼中兵戈相接,嘴巴却闭得格外紧,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小邵看得心惊胆战,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唯独自家二哥面不改色,带着胜利者的笑意,坚定而缓慢地把婚鞋夺回手中。 随后,他单膝下跪,托住那节伶仃白皙的脚腕,为女人穿上鞋子。他抬眸,眉眼含情: “新婚快乐,太太。” 观前小tips: 1.作者个人xp之作,狗血玛丽苏豪门文学 2.三女三男,glbg线占比基本各一半,全洁(篇幅问题文案只写三位) 3.全员恶人,各有各的pua任务和歪理缺点 4.正文有生子,无养娃 5.天龙人为爱折腰,修罗场扯头花 6.切勿学习本文价值观,不过三流小言一篇,只当看个乐呵图个酸爽 7.if线番外慎看 8.女主柔弱不能自理,非大女主,但末了最有钱权 9.禁磕除女主以外的女女、女男、男女、男男爱情向,cb向亲情向都可以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天之骄子 团宠 万人迷 主角视角梁幼薇??配角美女帅哥们 一句话简介:假千金与天龙人也能恨海情天吗 立意:爱要懂得包容 第1章 帝都,s.k.t。 “几何法则系列的胸针,梦想森林系列的耳坠,还有路易斯的春季限量项链,我全要了,买断。” 店内香氛清浅起伏,带来一道悦耳女声。 她个子不算高,但胜在身形窈窕。明明长了一张还略微带着婴儿肥的鹅蛋脸,清纯可爱,却偏偏烫了波浪大卷发,透着股反差的艳丽嚣张。 女孩的食指点过心仪的饰品,像是飞舞的小蝴蝶。她声音清脆,下巴微抬:“老规矩,记我大哥账上。” “薇薇,你还用你哥的卡?真不怕梁总破产呀?” “怎么可能?我大哥是最会赚钱的,全世界的富豪破产了他都不会。” “你大哥是最会赚钱的?那赵令妤算什么?” “她年纪小,不算不算。” 一群明媚鲜妍的小姑娘们有说有笑,没过多久便有了喊了累。服务员训练有素,带着礼貌得宜的微笑引人到vic休息间。 “幼薇,你家二姐不是已经让人把应季的首饰送来了吗?”端庄落座后,小姐妹笑着唤她名字,“怎么还拉着我们出来逛街呀?” 坐在最中央的女生笑:“你们知道的,我就是喜欢花钱呀,买什么又不重要。反正呢,我大哥二姐从来不介意这个。” 他们可是亲人,血浓于水。虽说是同父异母,但兄姐都说过——努力挣钱给妹妹花,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闻言,小姐妹们面色各异,眼底有羡慕亦有叹息。羡慕她可以这么无忧无虑,又感慨她的过分“天真”,竟敢把前途命运寄托在非亲生的兄姐身上。 “梁幼薇,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冷不丁的,有道清冷声音入耳,众人不约而同地稍顿。 梁幼薇不学无术是众所周知的事,能进入本国第一高校全靠梁家的财力。如今她临近毕业,许多事也到了要解决的时候。 梁家在教导子女方面十分严格,关键考试绝不能“蒙混过关”。就拿毕业论文这一项来说,梁父绝不可能让梁幼薇通过人工智能这种工具、亦或是变成学术裁缝走捷径。 这“规矩”刚出来,当事人就找她们吐槽过一遍。小姐妹都不想触梁幼薇的霉头,谁也不主动在这方面多说一句。 敢把论文挂在嘴边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位。 “赵、令、妤——”梁幼薇握紧拳,气势汹汹地看过去,只得到了对方的轻笑。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可迫在眼前的事儿,总得解决吧?梁伯伯可不会同意你在这种事上找枪手。” 被紧盯的女生很轻松,甚至还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水,轻描淡写:“你需要帮助的话,求求我也不是不行。” “我才不求你,我自己会做。”梁幼薇轻哼。 会学习了不起吗?赵令妤也是无聊,天天要和她见面,结果呢?一见面就说让她不高兴的话。 十八九岁的小丫头片子,真讨厌。 “是你自己会做,还是会让秦臻和邵樾做?”也不知道想到了哪种可能性,赵令妤突然冷嗤,“他们两个也能和我比?” 梁幼薇不服气:“怎么就不能和你比了?” 原本围观喝茶的小姐妹们暗道不好,见两人有了要吵的架势,连忙一边拉一个地劝。 梁幼薇抱着肩,脑子里还在努力思考如何举例证明观点,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第2章 她皱眉低头,烦恼的眼神在看清来电人的瞬间消散,声音也欢快起来:“算了,我哥哥找我,先放过你咯。” 视线一扫而过她精致鲜活的眉眼,赵令妤掩下心中莫名的情绪,目光归于平静。 “哥,有什么事吗?” 梁幼薇转身去了小阳台,不等对面人回答便又自说自话。 “我跟你讲,我今天新买了好多小首饰,特别漂亮!有一个胸针特别适合二姐,是方形叠圆形的几何钻石胸针,那钻石纯度特别高,我都有点惊讶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得耐心,在她结束诉说后才开口,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么,你有给大哥挑一枚吗?” 晶亮的双眼流转,梁幼薇的语气故作烦恼:“诶,好像没有呀,这怎么办呢?” 益星集团大楼的高层,一袭灰西装的男人嘴角带着几近于无的笑,声音平淡:“怎么办?停半个月的零花钱,怎么样。” 耳边,妹妹的撒娇和秘书的敲门声同时响起,梁廷鞍一心二用,按下开门键,口上回她:“不想扣零花,那就和我一起去听讲座,知徽也会去。” 梁知徽是梁家二小姐,也是外人口中的“小梁总”。 “……你怎么这样啊?我都不想要,听讲座好无聊,二姐还不让我玩手机。”梁幼薇不乐意,“好啦好啦,你不许再提这个了。大哥我问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想做什么?” 她故意用很凶的语气问他,想要快点转移话题。 手上接过何秘书递来的文件,梁廷鞍边看变说:“春季体检的事又忘了?” “好像是该体检了。”经人提醒,梁幼薇才反应过来,“那我们一起去?” “时间有些冲突,自己做好吗?”不知看到了什么内容,梁廷鞍眉头微皱,声音却依旧温和。他把不合理的地方标出,没有签字,直接把文件递了回去,言简意赅:“再改,价格下压。” 何秘书抿唇,低声道:“梁总,这是我们能谈到的最低价了。” “看一下日程表,抽个时间,以我的名义请张董吃顿饭,我来谈。” 梁廷鞍没什么犹豫,紧接着又对妹妹说话:“还有一件事,最近爸和小妈吵架了,你这几天别回去,来我这里住。” “哈,他们老夫少妻的还能吵起来?”梁幼薇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噗嗤莞尔,根本没把这话放心里,“我知道了,今晚就去你那儿。大哥可以提前下班吗?我想吃你做的饭。” 娇滴滴的少女音传进双耳,何秘书眼里多了些期待。 早知道,为了这项目的事儿,梁廷鞍已经身先士卒地加班半个月了。boss加班,打工人怎么敢走?加班费是诱人,可他们累了这么久,更想能早点休息。 以何秘书的视角看,梁廷鞍只是停了一瞬,眼里闪过计算得失的纠结,最后平静回:“好,今晚我会早点回家。” “那公司的人还加班吗?”女孩还在好奇,“听说你们加班很久了,大家都很辛苦吧。” 薇薇还是一如既往地会问! 何秘书双眼微微发光。 “嗯,半个月。今天统一正常休息,如果项目顺利推进,参与人员的年终奖应该会多一些。” 说完,梁廷鞍瞥了眼何秘书。而对方马上露出一个工作式微笑,拿着文件夹离开办公室。 “哇塞,大哥你也太好了吧?有你那么好那么明事理的老板,怪不得我的零花钱越来越多——”梁幼薇拖长腔,亲昵的讨好意味十足,“那我先挂电话啦?在家里等你噢。” “嗯,挂吧。”梁廷鞍垂眸,等电话挂掉。 在对面是妹妹的情况下,他不会是第一个按下挂断键的人。 梁幼薇挂完电话没急着出阳台,转而联系了另一位亲属。 这回,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听。 “妈妈,你和爸怎么回事啊?”梁幼薇脸上笑意不改,显而易见,她并没有把兄长的警告放心上,“我都二十一岁了,你们还要吵架赌气吗?” 她上个月去英国玩儿,最近刚回来,对这件事不怎么清楚。加上父母经常“吵架”,偏偏和好速度迅速,她早已见怪不怪,只当平常。 “要是好好的,谁想跟他吵架?还不是他犯病!”想到那事贺女士就没好气,“你爸要给你添弟弟妹妹,你说我能忍?” 梁家是家大业大,可她女儿什么样她最清楚。 说好听点儿,这叫天真无邪;说难听点儿,那就是少脑子缺心眼。上头的大哥二姐比鬼还精明,梁幼薇能拿到手的东西就本有限,要再来一个,那还得了? 许多小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人命关天,贺女士绝不能轻易放过。 梁幼薇听到这个马上着急,立时口不择言:“什么?不是,老头子多大的年纪了还搞这个?这孩子是不是他的都难说吧!” 贺女士翻白眼,同样越想越气:“就是。可你知道他最后怎么说的吗?他甚至觉得你不是他亲生的!还说什么反正快要春季体检了,干脆去和你做个亲子鉴定!” 震惊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梁幼薇不假思索: “他有病?自己不干不净,怀疑你做什么?还拉上了我?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女儿陡然提高的声音传进来,贺女士突然有点心虚。 那天她和梁父大吵一架,心里气得发疼,一怒之下,直接开车去了会所点男模。 虽说这事被及时压下,但梁父还是被气得差点进医院,并扬言要和梁幼薇做亲子鉴定。 “我们梁家人个个儿出类拔萃,唯独就梁幼薇是个废物!上学上学不行,上班上班也不行,除了花钱撒娇她还会干什么?干脆我做个亲子鉴定算了!她要不是我亲女儿,我第二天就把她赶出去,免得丢我梁家的脸!” 贺女士只是行事彪悍,她内里十分传统,这辈子就梁父一个男人,她的亲女儿,自然就是梁父的亲女儿,不可能有假。 人不是某些植物,不能自花传粉。 当时听到这句话,她瞬间气昏头,对梁父破口大骂不说,还利落答应亲子鉴定:“做就做!薇薇要是你亲生的,你就让那小三小四把胎打掉!” 梁父也硬气:“行啊!那你去劝你那个女儿,我是一天都不想见到她!” “妈妈你说句话呀!” 这头,听母亲好久都不回话,梁幼薇气得眼眶绯红:“难道、难道还真要让我去做那什么鉴定吗?” 听这语气……好像不对劲啊? 有点担心,贺女士连忙开哄:“宝贝你放心,就咱们一家人知道,这事儿肯定不会传出去的,你不要生气啊。等结果明明白白的出来,让梁江升给你买大钻石好不好?到时候心虚的肯定是他,咱们好好敲他一笔!” 梁江升是梁父的名字,贺女士气上头,都是对他直呼其名的。 “不好!”巨大的羞辱感化作红意爬上脸蛋,梁幼薇的声音瞬间带上哭腔:“我才不做这个,丢死人了!他说不外传,可做了就是有痕迹,别人有心就是能知道,我不要!” 她鼻尖酸楚,气得不行,甚至想要直接挂断电话,耍一耍自己的小姐脾气。 可是……妈妈很重要。梁幼薇到底怕贺女士因为自己伤心难过,掉了几滴眼泪后,她还是抽着鼻子退后一步:“妈,我不想说这个了。”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了,宝贝不哭昂。” 听到女儿软软的哭腔,贺女士的心都要碎了,好声好气地哄一阵才结束通话。 梁幼薇把手机收进小包,用力抹掉眼泪。她攥紧栏杆,目光放在脚下人来人往的繁华大道,与虚荣同时冲上大脑的,是久违的恐慌。 她抿紧唇,踩着小高跟,噔噔噔,走出小阳台。 【作者有话说】 一切地名情节纯属虚构,全方位架空世界,请勿带入现实 如果有兴趣的话,欢迎小天使们点击收藏~以下是预收《普女b,但美人妈妈顶级万人迷》 清醒理智老实人bx傲慢恶劣天龙人a(们) 训狗不自知|玛丽苏修罗场|追妻火葬场|天龙人为爱折腰|掺杂父母爱情(墙纸嬷女版) -1- 虞绾荞一直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直到十六岁那年父亲离世。 凄冷灵堂之上,柔弱温顺的omega母亲被一群陌生alpha的信息素压制到险些发.情。常在帝国政治频道上看到的男人走入现实,当着自己的面,抚上了母亲布满泪痕的姣好容颜。 他的余光环视四周,触及简单而温馨的房间布置,嘴角弧度讽刺万分。 “小荷,当初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么?” 母亲呼吸困难,他却犹嫌不够,冷冰冰的目光扫向自己,不近人情。 “还和那窝囊废生了个劣质beta。” 虞绾荞觉得未来的生活很有可能平静不了。 -2- 母亲被迫再婚时,虞绾荞随之住进过去见都没见过的豪华别墅,学籍亦被调入帝国最优质的贵族学院。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权贵,都成了她身边随处可见的角色。 第3章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无论是名义上的继父,亦或是同样傲慢嚣张的alpha同学。那群alpha整日形影不离,是最令人厌恶的小团体。 大庭广众之下,法院院长之子对她嚣张嘲讽:“这就是周家的新女儿?还真是普通至极。” 孟家指定继承人面上温柔浅笑,却在无人角落对她低语:“beta就是beta,虞小姐还是要记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啊。” 就连众人口中最为礼貌的学生会主席,也在父亲指定的约会场所对她冷眼以对:“虞小姐真是好手段,在下敬服。” 而自己名义上的兄长,更是冷淡异常。一句“我从来没有姓虞的妹妹”,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精致的面容、高贵的出身、出众的能力,都救不了他们恶劣的本性。 虞绾荞始终保持沉默。她看不起这种人,也不想与他们纠缠讲理。她只想快些成长,然后,带着母亲远离一切痛苦。 -3- 升入军校的第一年,虞绾荞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有多可笑。 一次实地军事演练,她和意外进入发.情.期的alpha搭档身处同个洞穴,整整半个月。 所有的事,都在全盘失控。 那是虞绾荞永远无法忘记的十五天。 然而十五天后,不止是那位态度转变,其他alpha更是换了一个人。 嚣张者向她低头:“荞荞,我们结婚,好不好?我是你的alpha,你不能不要我。” 傲慢者为她折腰:“小绾,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陪你研究机甲,什么家族企业,政治资源……我都不要。” 虚伪者向她展露一切:“绾绾,这就是我的最大秘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就连那位常年冷淡的兄长,也将她的手掌移到胸口,一字一顿:“它在为你跳动。” 过去的嫌恶与嘲笑,尽数变为了如今的恳求与挽留。 alpha们过去的同盟瞬间破裂,视彼此为仇敌。 但虞绾荞真的不明白,面对所有真情实感的告白,她只有一句话:“可我真的不喜欢你啊。” 读前小tips: 1.非典型abo星际机甲世界,有信息素压制(为修罗场服务) 2.种族分为人族、外族(外族具体名称全是私设随便取的,相当于传统认知的虫族?作者本人重度恐虫,会联想到蚂蚁蟑螂等物,故本文无虫) 3.前期贵族学院,中后期军校,主线女主万人迷,穿插母亲万人迷,感情流 女主感情线:万人嫌变万人迷 妈妈感情线:始终强取豪夺万人迷 4.女主清醒淡人,隐性妈宝,冷幽默小毒舌,偶尔嘴里跑火车,身体素质正常值,大脑数值超标。永远是b,永远闻不到信息素,永远不受其影响。 5.四位男主,狗血玛丽苏修罗场火葬场强制爱文学(疯狂叠甲,以防读者小天使进来后被创) 第2章 “梁幼薇……” 瞧见梁出来,赵令妤下意识喊她名字。但很快,她的目光定在了对方红润的双眼上:“谁欺负你了?” 声音冷得很快,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没有任何犹豫,赵令妤站起来走向梁幼薇,想要给她擦眼泪。 可那人还在气头上,也不顺着她的意,直接拨开那只手:“我还有事,先走了。让店员把东西送我公寓里,谢谢。” 梁幼薇把唇抿得发白,薄薄的口红像是浮在上头的云,一擦就掉。她心里憋着气,走路也比平常快,很快就出去了。 “幼薇怎么还哭了?不是跟梁总打电话么。” “这谁能知道?梁总肯定不会说她什么。会不会是因为梁伯伯啊?” “那得骂的多难听?” 姑娘们小声说着话,只有赵令妤皱紧眉,捏紧指尖尚且晶莹的泪,看着梁幼薇越走越远。 指尖泪花融化,她也转身离开。 “诶,令妤你怎么也走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 “公司发了消息,临时有事。你们玩得开心。” …… “幼薇?” 听到动静,司机笑呵呵地回头,但一见眼前人掉眼泪,眼里瞬间浮上担心:“怎么了这是?” “不要问这个。我要去找大哥二姐,您看哪个离得近,就带我去哪儿。”梁幼薇委屈地抹眼泪,“快一点好不好。” 司机马上收回目光:“小梁总正谈生意,我送您去集团找梁总可以吗?” “嗯。”嘴唇绷成了小月牙,女孩板着脸翻东西,把墨镜口罩帽子通通戴上,也不在乎精致的妆容,和她新做的发型了。 司机师傅已经为梁幼薇开了十几年的车,对她的性格有一定了解。光听这语气,她就知道,三小姐多半受了大委屈,估计还是梁董给的。 梁家在帝都的地位不必多言,在内,梁家兄妹和夫人惯宠她;在外,梁幼薇也从不缺讨好奉承的追求者——虽说她不一定能看出来。 能给这位委屈受的,就只有梁董了。 毕竟这么多人里,唯有梁董不吃梁幼薇撒娇卖乖的套路。 他好像格外心狠,也格外冷漠。 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人,前台员工愣了很久,才试探性地问:“三小姐?” 瞧身高有点像,去掉高跟鞋,大概是165的样子。 “嗯,”梁幼薇声音很闷,“姐姐,我大哥在做什么?他忙不忙?” “梁总在处理集团日常,不忙的,我带您上去?”前台下意识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劲,声音放得温柔。 梁幼薇点头,小声道谢。 专用电梯一点一点上升到熟悉的楼层,刚刚在车上按住的委屈也在上升。在见到梁廷鞍后,这种情绪更是到达巅峰状态。 “哥!”梁幼薇带着哭腔喊人,“你去管管梁江升吧,他又发病了!” 得知妹妹要来公司,梁廷鞍就提前离开了办公椅,想要迎接她。可谁知一见面,自己就被妹妹抱紧了腰,香气撞他满怀。 听到哭腔,梁廷鞍下意识拢住身前人的后脑,另一只手覆上她的侧脸,给她擦眼泪,眉尖皱紧:“怎么了?他又训你?” 在梁幼薇说出第一句话时,领人进来的何秘书就面色突变。她不敢多听,第一时间就转身离开,顺便利落地带上门。 “他非要让我做什么亲子鉴定!”梁幼薇抽抽噎噎,指尖扣着他的西装角,“梁江升他是什么意思?又是骂我又骂我妈,明明是他自己乱搞,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觉得别人有问题!” “嗯,你不做那个。” 梁廷鞍稍顿,再次给她换了张面巾纸,低声哄:“别管他,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 梁幼薇委屈:“可他非要我做怎么办?哥,我不想做那个,好丢脸。要是被人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他们肯定会背地里拿这个笑话我的!还有妈妈,一定会有人趁机找事欺负她……” 梁幼薇知道自己在圈里的名声很差,如果亲子鉴定这事爆出来了,后果只会更加让自己难以接受。 越是想,她越觉得羞耻没脸,眼泪根本止不住。 梁廷鞍看着抱着自己掉眼泪的妹妹,心烦又心疼:“不哭了?哭久了眼睛疼。” 梁幼薇比他矮许多,她靠在他胸膛上,抽抽搭搭,也不怎么说话,就一味喊哥哥。现在的梁幼薇只想发泄情绪,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 梁廷鞍垂眸凝视着她。然后,他摘下怀里人的帽子,抚顺她的发丝:“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不回那个大房子。” “嗯。”女孩可能觉得喉干,终于不哭了,“哥,今晚能不能让二姐来你的公寓?我想让二姐陪我睡。” “大哥会给你撑腰的,知徽这几天忙。”梁廷鞍熟练地撒谎,“有哥哥陪着你就够了,不是吗。” “为什么二姐一直在忙?”梁幼薇不明白,眼眶红红的抬头,“每次让二姐陪我睡,你总是说她忙。” 梁幼薇是真的不理解,明明二姐给她发了消息,说她今晚不加班的。她问梁廷鞍这个问题,只是想争取下二姐的居住权。 “她对自己高标准,你知道的。”梁廷鞍低下眉头,轻抚她的脸:“薇薇乖,先跟哥哥回家。” 梁幼薇下意识看向办公桌:“可是你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大哥最看重工作,自己很少见他休闲娱乐,一年四季下来,连度假都少有。 “网上办公也是一样的。”梁廷鞍边说,边牵住了她的手,“走吧。” * 今天的晚饭,是兄妹三人一块儿吃的——梁廷鞍一进门就看到了二妹的白色皮鞋,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梁家讲究,里里外外有很多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就是其中之一,所有梁家人也适应得很好。 但梁幼薇好似天生不属于这儿,她受不了五花八门的顾忌,只求当时的快活。在没有大家长的情况下,梁幼薇更是半点不装,就喜欢一边说话聊天、一边吃饭喝汤,兴致来了,还要玩手机看视频。 第4章 梁知徽和梁廷鞍不想打扰妹妹吃饭的好心情,从头到尾都没提梁父,只说未来的安排。 什么再过一个月的珠宝拍卖会,什么xx牌的春日秀场,还有什么聚集名媛公子的舞会庆典,挑着梁幼薇喜欢的一一说了。 听着兄姐给自己的好安排,女孩心里的愤怒总算压下,她重新露出笑,给他们夹菜,说话调子也重新变软。 “大哥吃这个,对眼睛好,你总是盯着电子屏幕看,近视眼又要加深了。” “姐姐尝尝这个好不好?一点都不辣的,还能美容养颜呢,你这几天老是熬夜。” 梁家兄妹顺着她,自然是夹什么吃什么。 “薇薇长大了。”他们笑着夸。 当晚,梁知徽陪着梁幼薇睡觉。 褪去所有妆容的少女趴在床上玩手机,听到浴室门被打开,下意识看过去。 梁知徽也洗漱好了。 她今年三十岁,与梁廷鞍同龄,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加上金钱与权利的滋养,气色、样貌、气度,个个超了同龄人一大头。 见姐姐头发湿着,梁幼薇自告奋勇地爬起来:“二姐,我想给你吹头发!” 清凌凌的目光在妹妹不经意敞开的胸口飘过,梁知徽撇开视线,嘴角轻勾:“嗯,过来。” 小姑娘总是这么不设防,上下都是。 鼻尖盈着清淡好闻的栀子花香,梁幼薇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打在姐姐纤长的脖颈后。 “怎么了?”女人抬起眉眼,看向镜子里的人。 “姐姐身上好香,”梁幼薇抿嘴笑,眼里是有荣与焉的骄傲,“姐姐也好漂亮。” 梁知徽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随后她微微转过后,骨节分明的长指划过妹妹靠过来的下巴,动作很慢,也很轻。那两根手指,最后落在了她的侧颊,轻轻一捏:“幼薇最漂亮。” 哄小孩似的。 梁幼薇不好意思地笑,黏黏糊糊:“可我就觉得姐姐最美嘛。” 闻言,她姐姐莞尔,不再多说。 梁知徽确实很美,但她的美又和梁幼薇不同。如果说梁幼薇是明艳张扬的小玫瑰,那梁知徽便是内敛淡然的白鹤,端庄从容,处处彰显太平盛世的安宁大气。 所以严格说来,梁知徽并不符合大众对“漂亮女人”的定义,她不像什么花,更不像什么人畜无害的生物。 尽管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尽管留了一头女性特质十足的栗色长卷发,可她看着就是和许多人不一样,透着一股中性强势的气质。 或许是因为个子高挑,或许是因为声音冷淡。 “不早,该睡了。” 十一点钟,梁知徽叫停妹妹的玩手机活动,她的视线落在聊天页面上,眉宇间藏着浅淡的不虞。 又是邵樾和秦臻。 一个风流鬼,一个权利精,都把梁幼薇带坏了。 “嗯嗯,我知道啦。”梁幼薇并没有意识到姐姐正在视奸自己的聊天记录,她手指很快地打字。 幼薇:我姐姐喊我睡觉了,就不聊了,晚安晚安! 邵樾发来的是一条语音,梁幼薇直接点开,慵懒随意、又隐隐沙哑的嗓音响起:“被你二姐监控了?今天睡这么早。” 梁幼薇心里一咯噔,连忙捂住手机的出音孔,有点底气不足地怯怯抬眼,只瞧见对面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不许乱说,邵樾哥哥。秦臻哥也好眠~”手上飞快地敲击屏幕,顺便回应“秦臻”发来的“晚安,好眠”。 把这句话发出去,梁幼薇就关了手机,讨好似的双手奉给姐姐,用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梁知徽挑挑唇,接过手机:“薇薇乖。”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暖黄色的小灯虚虚拢着床头。 时间点点滴滴推移,也许是今天逛街时间太长,小腿实在酸痛,梁幼薇久违的失眠了。 人嘛,一到晚上就爱乱想,梁幼薇也不能免俗。大脑里一会儿是父亲的嫌弃,一会儿又是旁人对自己的异样眼光。这所有都让她烦躁,让她心慌。 辗转反侧,她还是没忍住,轻轻抱住姐姐的胳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她靠拢。平常闯了祸,她都会这么抱着姐姐,闻到她身上独特的香气,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 梁知徽平日里睡得早,今天是例外。 她有所察觉,打破寂静:“怎么了?” “姐姐,你说我真的很不好吗?”女孩儿的声音轻下来,“我总是觉得,有好多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老是在背地说我笨,说我没用,说我只会靠着哥哥姐姐,自己什么都不会……” 不过,赵令妤、邵樾、秦臻应该是例外。 因为他们都当面调侃自己。尤其是赵令妤这个小丫头。 梁知徽打断妹妹的自我怀疑:“不用管别人说什么,那些都是废话,他们嫉妒你。姐姐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真的吗?”她声音很小。 “当然。”她坚定不移。 梁幼薇突然鼻尖酸涩:“可是……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明明,明明她们不是亲姐妹。平常自己想的血浓于水,更多时候是一种自欺欺人,是她给自己找的躲懒借口。 身边人的语气很亲昵。 “因为姐姐爱你呀。从小到大,姐姐陪你的时间最长,不是吗?幼薇,姐姐比小妈还要爱你。只要你不离开姐姐,姐姐会永远护着你的。” 梁幼薇抽抽鼻子,心下感动,想要掉眼泪。可她依旧不明白,“那么,又为什么爱呢?” 夜色沉沉,梁知徽这次的回答有些慢:“大概因为…我们是亲姐妹。也大概因为,你一直陪着姐姐。” 闻言,梁幼薇把她抱得更紧,柔软的身体与她紧紧相贴:“那我也永远不要离开姐姐。” “……嗯。只要薇薇不离开,姐姐就会永远保护你。” 这一次,梁幼薇得到承诺,终于安心,与夜色一起入眠。朦朦胧胧间,好像感觉额间处落下了一片温凉。但又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经读者小天使提醒,已更改本文口误部分[彩虹屁] 第3章 “爸,您和小妈差了二十岁,人家十八就来家里了,什么性格您还不清楚?” 翌日,古香古色的茶室中,香气热气融为一体,飘成小浮云。梁廷鞍给梁父倒了杯熟普,语气从容平和,继续道:“您实在不必事事和小妈计较。” “我看就是梁幼薇被你们宠坏了,连带着她妈也天天闹起来。”梁江升冷笑,声音沙哑,“贺静淑自己怎么上来的,就怕别人怎么上来。” 梁廷鞍面色不变,没把话题继续停贺女士身上,毕竟他爸也不会真对贺女士做什么:“幼薇年纪小,宠宠也没什么。等她长大了,我和知徽会好好教她的。” 其实他觉得很讽刺,贺女士的脾气就是老爹惯出来的,而梁幼薇有样学样,如今闹成这样,归根结底只能怪梁江升自己。他活该。 “等她长大?”梁江升斜睨他,“梁幼薇今年二十一,你们两个在这年纪都能独当一面了,你看看现在她蠢成什么样子。总需要有个人带着。” 梁幼薇的大学作业就没自己写过,凡是要动脑子的,基本都是找秦赵邵三人。 有一阵他们三个都忙工作,结果梁幼薇居然直接用ai生成期末论文,一字不改。任课老师和梁家沾亲带故,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反应给了梁江升。 明明可以找个枪手,她非得自作聪明、自食其力。 梁廷鞍左耳进右耳出,依旧平和:“爸,她不喜欢公司里的事,以后挂个名就好,梁家又不缺她一个管理层。我和知徽可以帮您管理好集团。” “廷鞍,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梁江升微抿茶水,“你和知徽有本事,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我都不说什么。” 心中对他接下来所说有了预感,几乎是一瞬间,梁廷鞍握紧了冰纹斗方杯,薄唇紧抿。 梁江升的目光缓缓下移,盯住他隐隐用力的指骨,“梁家不需要梁幼薇来开拓事业版图,但帝都五家里,咱们梁家也好久不和邵家联系了。邵樾这孩子直率简单,幼薇嫁给他,倒是不错。” “……爸,幼薇才二十出头,不急着结婚。”发觉父亲的注视,男人慢慢松开手,“而且,邵樾并非良人。” 三天不离会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再者,老牌家族和老牌家族联系紧密并非好事。 “邵樾确实不好,但足够配梁幼薇。”梁江升没多想,他向来厌蠢,更何况梁幼薇还是顶级四足吞金兽,只进不出:“邵家财力足,邵樾脾气好,这两个最重要。难不成让她嫁给外地的?我还要脸。” “邵樾的花边新闻太多,幼薇嫁过去后,两人一定会天天吵架。这种事瞒不住,对双方的股票都不好。”良久,梁廷鞍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 梁江升深沉的瞳孔与他对视,“邵樾的个人形象并不代表个人信誉,更不至于和望恒挂钩。而且听你的意思,是想让秦家那小子娶她?” 第5章 梁廷鞍垂下眼睑:“秦臻心思多、城府深,秦家人又多,更不合适。” “好啊,都不合适。”梁江升定定地瞧他一眼,随后莫名冷嗤,“那最后两年时间,你亲自、给梁幼薇找个好夫家。” 腰挺如竹的男人面色不变,只是回答速度明显变慢:“您放心,我会的。” 他顿了顿,在对方呷茶时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爸,亲子鉴定的事有些胡闹了,咱们家不用搞这些,没得让外人看热闹。” “这事没得商量,梁幼薇必须做。”梁江升一挥手,“不做亲子鉴定,我心里不踏实。” 梁江升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就算那时他年纪大了些,精.子质量有所下降,他的孩子也不至于不学无术到这地步——连打牌摇骰子都玩不明白。 “是亲生的还好,如果不是亲生的……”他眯了眯眼,“直接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他一锤定音。 “幼薇,不穿高跟鞋好不好?”梁廷鞍无奈极了,“你今天要体检,不是参加什么宴会。” “我就要穿这个。”梁幼薇很欢快,把点缀银色亮片的尖头高跟踢来踢去。出门在外,就要好好打扮,不然见了熟人是很丢份的。 梁廷鞍叹气:“你不是说,穿久了高跟鞋会不舒服吗?” “可它漂亮呀。”梁幼薇不去看她哥:“我就想漂漂亮亮的。” 温暖的手掌停在发顶片刻,梁幼薇听到哥哥的声音:“好吧,那提前给你准备一双平底鞋,不舒服再换。” 心里的小小不满瞬间被这句话抚平,梁幼薇忍不住牵住他的手,包着他的食指与中指:“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梁廷鞍垂首,看着她的笑眼:“嗯。” 他今天原本是有公司会议的,但就算推了,问题也不大。 转眼半天时间过去,某私人医院。 梁幼薇坐沙发上刷短视频,没什么姿态不说,还不时小声地笑一笑。而梁廷鞍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仔细地给她剥橘子。 当然,贺女士也赶来了——她刚做完美容。 体检结果全部出来需要一定时间,但dna检测不是。这座私人医院有实验室,至多两小时,就可以解决。 “哥哥,晚饭去吃这家好不好?”梁幼薇往男人身上靠,给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听说他们家的冰激凌椰子冻很好吃诶,咖喱蟹也不错的样子。二姐最近不是喜欢泰国菜吗?好吃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把那位主厨请回家。” 梁廷鞍任她靠,把干净的橘瓣送进女孩口中:“好。” 贺女士听到动静,从和姐妹的聊天中抽身,看到女儿和继子格外亲密的模样时,她不禁怔愣。 他们儿时也是这么相处,那时贺女士看了只觉欣慰。可现在都大了,哪能还这么亲昵? 总感觉怪怪的,不像亲兄妹。 医生出来时也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想到鉴定结果,他心脏莫名地加快跳动,仿佛是戳破了什么东西,心慌。 “梁总。”医生努力定下心神,出声喊人。 梁廷鞍身子一顿,随后自然地把妹妹的坐姿板正,他站起来,单手接报告:“辛苦。” “哥你拆吧。”梁幼薇随口说,“把结果拍下来甩给老头子,让他每天更年期发疯犯癫。” “就是就是。” 贺女士心宽,不久便收回了那份怀疑,满不在意的回应,低头看手机。瑜伽新老师么?听说是苏市人,那和自己是老乡呀,不错不错。 医生把报告递过去后就快步离开贵宾室,只留下他们三个人。 梁廷鞍打开档案袋,没有看前面的数据分析和原理说明,目光精准锁定到最后一部分——鉴定意见: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梁江升是梁幼薇的生物学父亲。” ……不是亲生父亲?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哥,你怎么不说话呀?”梁幼薇软声问,终于舍得把眼神从手机上移走。她抬脸,瞧清对方眼里的惊诧与不解,心头瞬间浮现不祥的预感,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哥?” “嗯?”梁廷鞍下意识把纸张收进了档案袋。 梁幼薇站起身子,要去拿他手里的报告:“里面怎么写的啊?” 梁廷鞍握紧牛皮纸袋,没给她:“没什么,该吃饭了。”他看向贺女士,面色如常,“小妈,一起吃晚饭吗?” 贺女士的目光也定在他手里的档案袋上,狐疑道:“廷鞍,里面写了什么?怎么不给幼薇看?” 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电话也在这时响起,贺女士没多想就按下接听键,梁廷鞍连制止的时间都没有。 “贺静淑,你真是好样的!” 哪怕没有免提,这震耳的声响也充斥了房间。梁廷鞍闭了闭眼,知道瞒不住了。 …… “廷鞍,这是怎么回事啊?梁董刚刚打电话,让我们把幼薇的东西都扔出去。”梁家顾阿姨听起来很纳闷,“幼薇又闹小脾气了吗?这次有些严重啊。” 很有锋芒的眉毛皱得深,梁廷鞍深吸一口气:“顾姨,麻烦您把幼薇的东西送长安街那儿。这次爸在气头上,才显得严重。”他缓了缓,“东西能搬完吗?” 顾姨很苦恼:“哎呀,问题就在这儿啊,幼薇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几个根本收不完的。这次梁董真的太生气了。” “我现在就请人去帮着整理。”男人有些无奈地倚在墙上,长腿曲着,“请您务必保护好幼薇的衣帽间,一件都不能丢、不能坏,那些小东西她收集了很久。” 他简单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转而联系起专业人员,把梁幼薇的东西处理好后,才轻轻敲起身侧的门: “幼薇,可以让哥哥进来吗?” 里面人没有回话,梁廷鞍停顿一瞬,直接拧开房间把手走进去。 梁幼薇又把自己蒙进了密不透风的被子里。 床头桌上放着两份档案袋,一份与梁江升有关,一份与贺静淑有关。但不约而同,这两份的显示结果都是一样的,梁幼薇与他们并没有生物学父女/母女关系。 梁廷鞍没去看档案袋,只是坐在她的床边,手掌温柔地覆在空调被上。 “幼薇,不要蒙着头,出来。哥哥和你说说话,好吗?” 被下的身形开始微微颤抖,细弱的声音传来,无措又害怕:“可我不是你的亲妹妹……” 还是不掀开被子。 梁廷鞍蹙眉,态度变得强硬:“幼薇,如果再不出来,哥哥就走了。” 梁幼薇依旧动都不动。 梁廷鞍无声叹气,站起身来。他走向门口,单纯地转了下门把手,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张空调被上。 几乎是下一秒,樱花粉的云朵团被瞬间掀开,露出张哭到绯红的漂亮脸蛋:“哥哥你别走……” 梁廷鞍看她撇着嘴却强忍眼泪的样子,心脏处传来诡异的感觉。像是心疼,又像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满足。 于是他把门锁上,重新走回床边。 西装男人单膝蹲下,与眼眶红红的女孩平视,帮她一下又一下地擦眼泪。 可眼泪越擦越多。 触碰到他眼里的珍惜,梁幼薇心里的委屈倾泻而出,她猛地抱住眼前人的脖颈,把晶莹的星河流进他的皮肤,渗入他的心脏。 “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也不是我的妈妈,大哥,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要被赶出去了?我不想被赶出去,我害怕……” 前所未有的打击如乌云笼罩,梁幼薇不知所措,更心慌不已。她语无伦次地抱着他,抽抽噎噎。 梁廷鞍把她的后脑控进自己的掌心,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完全掌握住这个女孩。他把晦暗的目光藏起来,声音很低:“别怕,谁也不能赶你走。” “哥……”她哭得太久,音色喑哑。 梁廷鞍突然觉得有些热。 “哥哥在的。” 哥哥永远都在。 第4章 当夜,书房。 清点完个人资产,梁知徽放下平板:“哥,这件事你想过怎么处理吗?” 她赶来得匆匆,身上还穿着工作装。浅棕色女士的西服裁剪得当,又精致修身,透着股一丝不苟。不看电子屏时,就摘下了那只银框眼镜。 “把真的找回来,说是双胞胎,不过那个体弱,被送外地养起来了。现在年纪差不多,她也该被接回家。”梁廷鞍早已想好了应对方法,他很冷静地说:“再然后,幼薇就可以因为生病离世了。” “你就这么不想让她嫁人么。”梁知徽靠进柔软沙发,声音平平,却如碎玉与珍珠相碰,好听又清冷:“哥哥太肆无忌惮,老头子会气死。” “肆无忌惮的又不止我一个,不是吗?”梁廷鞍突然笑了,语焉不详。 在知道梁幼薇并非自己亲生妹妹时,第一涌上他心头的不止是震惊,更有见不得光的窃喜。 “国内还是不安全。”梁知徽没去和他对视,她偏过脸去,答非所问:“如果被人发现,于公于私,后果都不敢设想。” 第6章 梁廷鞍不是很赞同:“幼薇不喜欢学外语。以后不在帝都就好,不用跑的太远。最多十年,老头撑不了太久。” 稍顿片刻,他又补充那一句。 梁知徽显然比他更有人情味,商量好梁幼薇后,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真的妹妹呢。本来就没有感情支撑,如果那个不出挑,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梁廷鞍平淡:“有家族信托,还有股份分红,够她幸福过一辈子了。如果她愿意,再教她公司管理。她是我们的亲妹妹,该给她的待遇都不会少。” “嗯。”梁知徽轻轻转动脖颈。 梁廷鞍看她一眼:“别总顾着工作,前几天配的中药记得贴。” 女人姿态放松,应道:“知道了哥。港岛的黎太下周来帝都玩,你帮忙找个陪吧。” “她难道不是点名让你来?”男人轻笑,站起身子,把微微变凉的蜂蜜柠檬水递到她面前。 梁知徽语调温和,话音却不客气:“我来?未免太给她家面子。既然以后不会有什么牵扯,维持表面关系就好。” 她抿一口柠檬水:“这事就交给你咯。” …… 睡前,梁知徽按往例去了趟梁幼薇的房间,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 但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空床,梁幼薇不见了。 * 这是梁幼薇第一次半夜驱车出门。 她其实不太会开车,但好歹有个证,加上基本常识,总有一定的熟练度。 梁幼薇漫无目的地踩油门,转方向盘。帝都微凉的夜风透过一线窗缝里吹进来,把纯黑色的发丝扬到脑后。 这里是哪儿呢?她也不知道,总之她没有家了,去哪儿都一样。 辉煌夜景如风划过,霓虹灯的多彩logo一一映在双眼,梁幼薇突然就想到了从前。 其实在她还小的时候,梁江升还是很喜欢她的。一个漂亮的、会撒娇的、有些脾气的小女儿,身为父亲,没道理讨厌。 梁江升会以她的名字命名新产品,会把一整栋楼送给她以做五周岁礼物,也会带着她出席各大重要场所。那个男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小女儿的喜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江升就对梁幼薇不满意了。他不满意小女儿在学业上的平庸,也不满意小女儿在艺术上的不开窍。 女儿长大了,功能也在改变。或者说,喜欢女儿从来只是梁江升的时尚单品。 小时候,梁幼薇只需要够漂亮,会撒娇就好了;而随着年龄增长,更多时候,梁幼薇是梁父的名牌洋娃娃,除却必须的精致,她还要多才多艺、聪明睿智。 可梁幼薇真的学不精。 无论是学校里的必修课程,还是艺术班的各种琴艺、舞蹈、马术……梁幼薇都不感兴趣,而她不感兴趣,那就学不进去太多。 她不是没努力过,但结果就是不尽如人意。家族中有太多优秀的兄姐,梁江升的眼光早就高到了一定境界,做不到极致,那就是废物。 平庸的梁幼薇也是废物。 既然自己做不到他要求的水平,那不干就得了,反正她也不喜欢这些。 梁幼薇才不逆来顺受,短暂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期”过去,她直接开始摆烂——我不伺候了,我什么都不学了,怎样? 母亲疼她,兄姐舍不得她受苦,失望透顶的父亲也不想再管她。梁幼薇就这么自由地长大了。 她总这么告诉自己:人各有命嘛,大哥二姐已经够厉害了,如果自己也很完美,那别人还有没有活路呀?所以,她还是安心当个废物吧,就算天塌了,还有哥哥姐姐为自己撑着。 从前觉得是命,时至今日,梁幼薇才找到自己“废物”的真正原因。原来不是什么“人各有命”,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梁家人。 车辆猛地停下。 梁幼薇抿紧唇,委屈和迷茫再次席卷而来,她很烦,干脆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这里有条河,安静的过分,一点儿也不像帝都。 她抽抽鼻子,坐到了河畔的木质台阶上,默默蜷起身子,抱紧小腿。有点尖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压住了纯白色的蕾丝裙。 商京仪下班后就看到了那尾纷飞的白裙子。 没什么感情的视线定在姣好而脆弱的背影上,然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她的鼻尖和眼皮上都泛着暧昧的粉,耳朵也被晚风吹红了。睫毛微微翘起,被细碎的眼泪沾成一绺一绺,在月光下闪着钻石的璀璨。 商京仪居高临下,看着她的侧脸,下一秒,那人侧过来与她对视。 她好像愣住了,睫毛扇了扇,眼底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突然会出现一个人。但很快,她就捂住了脸,带着鼻音地训人——如果她的语气可以更坏一些的话。 “你是谁?不许偷看我!” 莫名其妙的,商京仪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话我?!”梁幼薇不敢置信,也不捂着脸了,气得眼尾更粉。 商京仪穿着一袭廉价小西服,把公文包一丢,满不在意地席地而坐:“没有。” 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梁幼薇下意识向一旁挪,不想和陌生人离得太近。 审视的目光把女孩从头到尾扫射一遍,商京仪最后随意开口,用上自己从未对她人使用过的称呼:“离家出走吗?小公主。” 听上去挺玛丽苏,但商京仪就是觉得,她是一位公主,漂亮又美好。公主可能是和家里人吵了架,所以半夜开着南瓜马车出走。 听到这个称呼,梁幼薇一呆,随后鼻尖又酸了。她用力抿唇,把薄薄的红唇抿到发白,嘴硬道:“我没有家,也不是小公主。” 她心里很清楚,就现在而言,梁家到底还是梁江升做主,他说要赶自己出来,那自己就真的不再是梁家人。梁廷鞍和梁知徽确实也有话语权,但在大事上,他们不能与活着的“父亲”对抗。 更别提现在,他们没有了血缘关系,最有力的情感联系消失,过去的感情又能支撑多久呢? 梁幼薇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既没有让别人为自己神魂颠倒的能力,也没有让别人忽略自己一切缺点的魅力。 她那么嚣张,那么娇气,还那么能花钱。没了“梁家三小姐”的头衔,没了紧紧相连的血缘,谁会真心实意地喜欢她? “这里半夜有鬼。”冷不丁的,商京仪开口,打破寂静,也打断思考:“你确定不回家么。” “……你胡说,”梁幼薇才不信,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偏偏语气一本正经:“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迷信,这不对。” 商京仪又被她逗乐了。 其实她并不是个很爱笑的人。个人生活困难,毕业近在眼前,实习公司还庙小破事繁,水浅王八多。干性骚扰的,搞小团体的,玩两面派的,各有各的贱法。 花样百出的烂事堆一起,商京仪每天都很烦,烦的想先把这个世界推平、再用原子.弹炸成粒子微尘,一了百了。 不过,在一个又想毁灭世界的夜晚,她碰到了一位骄傲嘴硬的小公主。 很不错的体验。 可是,小公主好像觉得她的笑是讽刺的笑:“你又笑话我!”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商京仪从小就不会说好话,但她还是再一次提醒道:“快回家吧,小心被拐,然后卖进深山猪圈。” 这人看着就一副人傻钱多的样子,逃离了城堡,只会被坏人欺负。 很明显,相较于“鬼”,小公主还是更怕人,她听进去了拐.卖威胁,拿起手机。 商京仪瞥了眼,果不其然,是外国水果的最新款。 哦,原来只让普通群众支持国货表决心么。 她开机,弹出许多未接电话和没回的消息,名字大致有三个——“大哥”“二姐”“妈妈”。 漂亮的小公主纠结了会儿,选择给二姐回电话,但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手机关机了。 梁幼薇愣住,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来来回回地按开机键无果后,她又红了眼眶。 商京仪在泪珠坠落的瞬间才开口:“电话多少?我帮你打。” 她知道,这位的手机和车上都会有定位系统,但此人自己却不一定清楚。这不,都急哭了。 梁幼薇泪眼朦胧地侧脸看过去:“真的吗?” “很真。”商京仪收回目光,打开自己很不灵敏的破二手:“报一下电话号码吧。” 梁幼薇带着鼻音的声音很软,很好听。她每说三个数字就要顿一下,好像是怕自己听不清。 “你叫什么?”即将拨打电话前,商京仪问,“我好沟通。” 梁幼薇微怔:“难道不是我来沟通吗?” 商京仪很淡定:“你知道这里的地址吗?” 梁幼薇:“不知道…” “所以是我来沟通,”商京仪垂下眼睛,“名字。” “……梁幼薇。” 电话通的很快。 第7章 “您好,请问是梁幼薇的二姐吗?” ……… “二姐”来得很快。 同样是一身西服,但就是不一样。女人的个子和自己同样高挑,她皱起的眉头在看到梁幼薇的刹那松开,但很快又再次揪紧。 “二姐”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梁幼薇身上,修长的手指抚上女孩有点苍白的脸颊:“是不是冻坏了?” 梁幼薇摇摇头,不敢看她,只低声说:“不冷的,姐姐。” 女人不轻不重地拧了把她侧脸,然后让同行的高个男人送她进车。 她们喊他“大哥”,她主动牵住了男人的手。 处理好妹妹,她终于看向了自己,露出礼貌疏离的笑容。这个笑很漂亮,却像是早春的浮冰,如果阳光稍微再烈一些,就会消失殆尽:“今天真是谢谢您,小妹闹情绪离家出走,我们担心坏了。” “不客气。”商京仪不认识车和衣服的牌子,但清晰了两人的差距。她不欲多言,颔首后就想离开。 梁知徽叫住她。 视线在她身上绕过一圈,梁知徽就对她的身份有了大致了解:“请问您目前是实习期的大学生吗?” 见她止步,梁知徽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如果专业对口的话,或许您可以来我们益星进行面试。” 梁知徽谢人从不在嘴上,要谢就谢在实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商京仪被她右手中指处的钻戒闪了下眼睛,小巧精致的栀子花一闪而过。 眼前还有白光,手就伸了出去。 “谢谢。” 【作者有话说】 1.女娲创造梁幼薇时。 加一点可爱,加一点娇气,加一点自私,加一点善良……最后加上很多很多点魅魔属性。 2.女娲创造商京仪时。 加很多点聪明,加很多点毒舌,加很多点阴阳,加很多点偏执……最后,加上一点呆萌。 第5章 深夜本该宁静,梁家主宅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梁江升!你就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贺女士眼眶通红,“幼薇被你逼得离家出走,现在浑身过敏!她发烧了难受了,你就舒服了是不是?” “贺静淑你能不能讲点儿理?” 梁父对妻子很头疼,他冷冷淡淡:“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更不是你的,我养她做什么?还离家出走,这是她的家吗?至于什么浑身过敏,更是活该。自己是什么体质心里没数,沾了脏东西能怪谁?”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哭完了还得向他要这要那,真是冤家。 贺女士气得颤抖:“我们养了她二十一年!梁江升,整整二十一年,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幼薇吗?你今天要把她赶出家门,明天是不是也要和我离婚了?” 得知真相的贺女士整整愣了三个小时,可她刚决定以后接着养梁幼薇时,老大老二就给她来电话,说找不到梁幼薇,问她是不是跑自己这儿来了。 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贺女士哭到眼睛疼,结果丈夫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离什么离,别乱讲话。最迟三天,咱们亲女儿应该能找到。” 寂静中,梁父直接换了个话题,重新开口:“错位的事,还是早点回到正轨比较好。” 听完丈夫的话,贺女士心底一跳。想到素未谋面、不知过得如何的亲生女儿,她语气弱下来。 “……梁家又不差钱,多养一个幼薇也没事。”贺女士抿唇,“你干嘛非要让她搬出去?幼薇就是娇气了点,人不坏,肯定会好好对咱们亲闺女,她们两姐妹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好歹养了这么久,贺女士对梁幼薇的感情很深,根本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遗产里,该她的一份都不少,行了吧。”梁父退了半步,但依旧没有松口住所问题,“她不是没房子,在哪儿住都一样。” 在主宅住,反倒污了自己的眼。 贺女士咬紧唇,听到遗产分配时平静下来,她用词谨慎,声音也轻:“所以,幼薇的待遇是不变的,对不对?” 女人用哭到水红的眸子盯着他,楚楚可怜。 “给她的房子我不会收回来,但卡已经停了。”梁父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收回目光,按了按太阳穴,“她之前的存款够她过一辈子,如果还想要更多,就让她自己想办法去,我不管。你的卡我不动,但你别想着贴补她,否则都停了。” 梁江升心里还有一句还说出来。 他会和梁幼薇解除父女关系的。梁幼薇不可能做一辈子梁家人来碍眼。 贺女士忍住抽泣哦了声,过了会儿又道:“我还有件事。” 梁父皱眉给她递纸巾:“和梁幼薇无关,就说。” “那小三小四的孩子……”她语气试探,梁父不等她说完就回:“打掉了。” 心里长松口气,贺女士放心地擦掉眼泪,往梁江升那儿靠近些,挽住他小臂,变脸速度很快:“老公,你知道的,我平常也不会这么胡闹,这次就是你太过分了嘛……” 梁父没说话,只任由她动作撒娇。 * 翌日清晨,私人医院。 一闻到略带辛辣味道的香水味,梁幼薇就知道了来人是谁。他带来的羽毛尖尖时而拂过鼻尖,时而挠挠下巴,逗猫似的。 心头涌上羞赧,梁幼薇也不想再装睡,直接一拉被子,把巴掌大的脸蒙起来:“邵樾哥,我困……” 香水后调是淡淡的木质香气,温柔地盖下来,只是声音一点也不温柔:“装什么呢?醒了就起吧,别总躺着。” 被子一掀开,梁幼薇就撞进了双桃花眼,多情又轻佻。 男人穿着休闲西装,却丝毫遮盖不了宽肩窄腰的身材,前两个扣子都没扣,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见女孩总算不蒙着自己了,他直起身子,随手拉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怎么回事?还过敏进医院了。” 梁幼薇才不说是离家出走,她把头一转,抿着嘴巴:“没什么事的。” 昨天哭得太多,她的眼皮和双颊还没有消肿,红红润润的,像熟透了的蜜桃。 邵樾只看一瞬便收回目光。他身子向后靠,声音平淡:“如果没事,昨晚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还多了个姐姐。” 梁幼薇一听这话就不高兴,可她向来是不想对邵樾发脾气的,只瘪着嘴偏过身子:“我才没有离家出走……” “早餐要凉了。”她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拧开,另一道偏清冷的声音响起。 邵樾漫不经心地飘过目光,发现是老熟人。 今天是工作日,秦臻要上班。 他穿正装,西装扣子一丝不苟地从头顺到尾,黑白机械表稳妥地戴在左腕。偏偏手里却提着个层层叠叠的牛角袋,和周身气质很不相符。 ——梁幼薇爱吃秦家附近的一个路边摊,说那里的包子豆汁简直是人间至美,不吃就难受。 秦臻记性好,每次来见梁幼薇都会带她爱吃的东西来,如果时间是早上,基本都是那里的餐点。不过今天他得工作,怕味道太大,只带了包子豆浆。 “今天先将就一下,等周末再带你去喝豆汁。” 秦臻把早饭摆在小桌上,插吸管、掰筷子,熟练又认真。做好这些,他自然地走进卫生间,放热水挤牙膏,一气呵成。 听到这动静,梁幼薇总算满意几分,她悄咪咪地瞪邵樾一眼,才撇着嘴下床穿鞋子。 邵樾哥好像提前给自己摆好了鞋子方向,穿着很方便。 “你昨晚吹了冷风,发烧又过敏,有些东西不能吃。”秦臻面上没什么大表情,把公文包里的纸张放一旁的小沙发里,“我让医生列了单子,点外卖时注意些就好。” “嗯,”梁幼薇专心喝豆浆,随口道谢,“谢谢秦臻哥噢。” 晨光透过窗,照出女孩面上的细小绒毛。她皮肤白,泛着粉,像是张爱玲在小说里形容的粉蒸肉。 秦臻静静地看着她,一直低头回消息的邵樾突然出声:“秦总,不急着上班吗?” 仿佛是随口问,满不在意的口吻。 秦臻瞥他一眼:“不急。怎么,你也不急着约会吗?”他回敬,“最近和港岛小姐打得火热的,不是你?” 低头吃饭的梁幼薇并没察觉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听到秦臻说起“港岛小姐”时,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突然跌下来,眼睫也颤了颤。 好像就没那么开心了。 邵樾与秦臻对视,最后只是嗤笑道:“秦总想要么?给你介绍一个,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多谢邵总美意。”秦臻收回目光,结束这场无声的战火,“我不需要。” 看梁幼薇安生地吃完早饭,秦臻起身离开:“下班了再来看你。” “秦臻哥你少看我、多想想自己吧。都二十三四的人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梁幼薇压下那股莫名的不舒服,不假思索道,“上次去你家时,江阿姨还问我你的性取向问题呢,你不谈恋爱,她都有这个怀疑了。” 第8章 秦臻面不改色:“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梁幼薇杏眼睁圆,“那肯定是帮你找补了。我说你现在只想工作立业,暂时不考虑恋爱成家。”她皱皱鼻子,忍不住吐槽,“江阿姨是你妈妈,居然连你性冷淡都不知道,还得来问我……” 秦臻很平静地听她吐槽完,全部应下:“说得很对,我先走了。” “哦,拜拜,祝你赚很多钱。”梁幼薇觉得没趣儿,和他告别。 秦臻走后没多久,梁幼薇玩了会儿手机,又瞟了眼邵樾——他还在打字回消息。 给自己发消息是随口说话,跟别人发消息,就是字斟句酌地打字…… 这么想着,她无意识地瞟了那人好几眼。直到,那人黑了手机屏,修长的指节反手扣住屏幕,笑意盎然地看向自己:“幼薇,想说什么?” “……邵樾哥哥,我想喝豆腐脑。”偷懒被抓包,梁幼薇连忙躲闪他的眼神,低头小声说。 “不是刚吃完早饭么。”邵樾没马上答应,只淡淡问。 梁幼薇本来就没想着吃什么豆腐脑,吃食不过是个托词。但一提起这三个字,她鼻尖仿佛真有了那股香气,心里也馋了,语气弱弱:“可是突然就很想吃啊,怎么办?” 邵樾乐了,低头闷声笑:“怎么办?给你买呗。除了豆腐脑要咸的,还要不要脆酸笋?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要的!”听到最后一句,梁幼薇眼里的星星又亮了:“我要吃脆酸笋。” 邵樾从椅子上站起来:“等着。” 梁幼薇雀跃,不停点头。每次看她这样,邵樾都觉得很可爱。他随手摸摸她的头,像是在逗小猫。 目光看不到那人背影后,梁幼薇重新打开手机,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抿抿唇,进入银行app页面。 听妈妈说,梁老头已经断了原先的卡,也不让她来接济自己。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只能靠从前的存款过活。 如今的梁幼薇不敢向兄姐要卡花,毕竟她不是真千金。一个冒牌货,能享受他们的爱已是难得,还有什么脸问他们要钱。 来来回回地数了遍八位数余额,梁幼薇稍稍放心,但很快,她又忧愁起来。自己花钱如流水惯了,心里也没杆秤,这点钱够她花多久呢? 梁幼薇算都不知道从何算起。 整张脸埋起来,她又苦恼了。 第6章 “邵樾哥,八千万可以花多久啊?” 豆腐脑来了,梁幼薇边吃边问,打算让邵樾给自己算账。 “按理说能花很久,钱能生钱。不过,如果主语是你,最多几个月吧。怎么突然问这个了?”邵樾给她打开装脆酸笋的小塑料盒,动作优雅,像是在开红酒。 “……我爸停了我的卡。”梁幼薇手指轻顿,语气故作轻松,“估计以后也不会给了。” 邵樾买了两份豆腐脑,陪着她吃。他打开自己那份,面色不变:“需要哥哥的接济吗?对你免费。” “才不要呢。”梁幼薇夹酸笋吃,嘴硬道:“我大哥二姐都会给我钱的。”虽然不确定,但对外一定要这么说,不然她会很没面子。 邵樾漫不经心:“好的。” 咸咸的豆腐滑进胃里,吃着吃着,梁幼薇突然觉得眼眶发涩,于是又低着头,小声问:“邵樾哥哥,如果以后我变成了穷光蛋,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还会……把我当成妹妹吗?” 邵樾不抬眼,答应得格外快,几乎不符合他那懒懒散散的性子:“会。满意了,嗯?” 梁幼薇破涕为笑,抬眼看他:“满意了。” “没出息。”邵樾也抬头,自然而然地给她擦眼泪。 手机在兜里不停地震动,消息密密麻麻,他一个不理。 帝都十八汉(18) 【@邵樾@邵樾@邵樾你打听清楚没有啊?梁幼薇现在怎么样了?她真是假的?】 【眼见白天鹅变灰天鹅了,哥哥助我一臂之力!@邵樾】 【二少二少,好歹回个话呀!】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见当事人就是不露头,剩下几个人也觉得没意思,干脆把阵地转移到了小群—— 帝都十七汉(17) 【谁先去试试?现在梁幼薇可不是梁三了。】 【司宴乐去,你年纪小,闹大了可以用不懂事做托词。】 叫司宴乐的那个显然不乐意:【我干你大爷,还我年纪小,你们就怂包,怕秦臻那个疯狗】 【怕啥怕啊?咱们十七个人,还找不出一个能和梁家结亲的?再说了,梁幼薇不是真梁三,娶她还不容易。一个人娶,和十七个娶有什么区别?】 【呵呵,就怕娶老婆的那个寡气,原本都说得好好的,最后不让碰。】 【别整天梁幼薇梁幼薇的了,没点儿出息。我攒个局打牌,平安俱乐部,彩头是那辆车,谁来?】 【bur,你怎么非得拿那辆车做彩头?真是草了,今天我爸在那儿见人,我去不了,靠。】 …… 帝都富贵迷人眼,纨绔子弟也不在少数,最上层的那一批有个群,假名叫“帝都十八汉”,真名叫“帝都十七汉”。 邵樾平常是和他们混一块儿,可他不是纯玩咖,时不时的还会出差工作,真纨绔和他没多少共同话题。 毕竟真纨绔必谈色,而说到色就不得不提梁幼薇。偏偏邵樾对那位总是三缄其口,半句不多说,问就是对小孩子没兴趣,真是怪咖。 其实所谓的十七汉也不明白,怎么一个两个都对梁幼薇着迷呢?明明她并不算顶级的艳丽美貌,还呆得出奇,除了会花钱就一无是处。 可是,一见着那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上前搭话,想要看她那张清纯又莫名妩媚的脸,想要听她那口带着京腔吴音的、古怪又可爱的腔调。 或许得到就会祛魅,但前提条件仍然是“得到”。 * 收到名片的第二天,商京仪就去益星面试了。 名牌大学的学生,加上漂亮的校内履历,过硬的专业素养,商京仪过关很轻松。 hr笑着和她搭话:“小商这么优秀,怎么到今天才来我们益星呢?” “因为昨天才认识了梁总。”商京仪礼貌微笑,一语双关。 商京仪不是没向益星这种大公司投过简历,但却无一例外的石沉大海。她讨厌这个世界,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足,唯一原因就是,她没有背景。 难道她还要内耗吗?肯定是别人的错。 现在有机会狐假虎威,她很愿意借一下梁小姐的名号,好歹告诉新同事,自己是个脾气不好的愤青。 hr自然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心里微微感慨,嘴上却不动声色地换了件事,说起了梁家人。 “公司里有四位梁姓当家人,老梁董是集团掌舵人,年轻时叱咤风云,不必多说;梁总就是大少爷了,年少有为,基本接过了梁董的班;小梁总是二小姐,也是能力卓越,丝毫不逊于梁总,和梁总平分秋色;小薇总是年纪最小的,现在还在读大学,常做市场调研,比较少来公司……” 小薇总? 眼前闪过那张粉嫩带泪的脸,商京仪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弯起唇角。 常做市场调研么……那不就是喜欢出门玩?hr小姐倒颇为精通说话的艺术。 大公司和小公司的区别很大。 商京仪在这儿呆了两天,对这句话终于有了实感。 工作环境,同事能力,上司素质,以及人文关怀,福利待遇,全部都是天差地别。 吹了口咖啡,商京仪把微凉的浓美式尽数灌下,面不改色,开始第三天的工作。 不过,今天还没进入状态多久,她就被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单独喊走了。 那人是老梁董的总秘书,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年纪,她笑容温和,说要带自己去体检。 …… 看着眼前的亲子鉴定报告,商京仪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小说情节照进现实?什么鬼。 憋屈地过了十几年,结果现在告诉她,她亲爹是益星老董,她是梁家的千金小姐?这种好事,怎么不早点说? 把愤恨怨毒不平全部遮住,她才重新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老梁董确实很不年轻,只看脸,他估计得有六十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特意做了面部抽脂手术。 男人两鬓是鲜明刺目的白,眼尾的皱纹内敛而不可忽视。面容轮廓锋利,眼神淡漠,他年轻时一定是英气俊美的,但岁数上来,看着就很严厉刻薄。 商京仪坦坦然然地任他打量,在对面人稍稍缓了脸色,唤她“京仪”时,她从善如流,走近几步。 然后,真心诚意地喊了声:“爸。” 梁江升眉梢一挑,笑容渐渐加深。他抬起手,轻拍她的肩头:“既然确定了,那以后就回家吧。” 这很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步骤。 男人幅度很小地侧过脸,吩咐秘书:“按梁……四小姐以前的配置,给三小姐安排贴身服务人员。” 第9章 四小姐…应该是梁幼薇吧。 坐进从前看都不敢看的奢华座驾,商京仪想。 不过看年纪,她们应该不是亲姐妹。 梁江升还在看商京仪——不,是梁京仪的过往二十一年。 二十多年前,商家也是中产以上的有资家庭,不然也不可能与梁家在同个医院生产。 被抱错到商家后,梁京仪也是过小公主一般的生活,商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千娇百宠地养着。 梁京仪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除却学业,各类才艺也信手拈来。简而言之,只要她有学习的机会,那就能做到事事完美。 可好景不长,商父投资失败,由他作保的项目负责人又跑了路,商家彻底破产,梁京仪的生活质量也一落千丈。 商父被逼到跳楼自尽,大学教授商母在葬礼上与逼债者发生争吵,被一把推到墓碑上,失血过多而亡。夫妻两个双双离世,只留下一个年仅十岁的梁京仪。 梁京仪从小就内敛冷淡,亲戚对她的感情也并不深厚,短暂的几个月抚养过后,只每人每年给她一笔小钱,由她自生自灭。 看到这儿,梁江升难得地心存不忍,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亲生女儿。 在他看来,梁京仪生来就是梁家人。哪怕身处困窘,她也绝不会向命运低头,越是被压到泥里,她越是要积攒力量,触底反弹。 梁京仪是很争气的人。高中过后,她就没有自己付学费了。原因无他,唯成绩太过优异,各大高校抢着要,学费全免,奖学金亦足够维持日常生活。 更有戏剧性的是,梁京仪和梁幼薇在同一所大学。 不过,一个是靠自己考学进去的,另一个是靠大哥二姐捐楼进去的。 …… 梁江升在了解梁京仪,梁京仪也在对梁家做功课。 她对过往历史没兴趣,过往辉煌没必要天天瞧,只从梁江升当家后开始看。从那时起,梁家就已经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豪门,无可置疑。 梁江升有两次婚姻。 第一次,是和司家大小姐的商业联姻,两人相敬如宾,生下了梁廷鞍与梁知徽。梁知徽出生不久,司小姐受够了无爱的婚姻,主动提出离婚,梁江升应允,两人和平分手。 从此,梁江升沉浸在粉色花丛中,释放天性。直到第三年,他迷上一位十八岁的小模特,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梁总一时兴起,但没过多久,小模特就成了梁太太——还是没有签婚前协议的梁太太。 梁廷鞍与梁知徽对这位小妈的态度很好,贺女士入住梁宅后,两人的家长会都是由贺女士出席,各位老师对她的称呼亦是“廷鞍/知徽妈妈”。 婚后第二年,贺静淑生下了梁三小姐,梁家的商业版图也在这一年扩展到顶峰。汽车,医疗,房产,电子……无一不涉猎,无一不大赚。 商业巨轮滚滚前进,梁江升的三个孩子也渐渐长大。兄妹三人的关系很好,好到如同一母所生,好到不像豪门兄妹。 不过,在优秀的兄姐衬托下,梁幼薇显得像个呆瓜。但其实这无伤大雅,毕竟梁家已经有足够靠谱的接班人了,多一个精明的,反倒多一个隐患。 而梁江升在意梁幼薇的“愚蠢”,想必只是怕自己没脸吧。 看完梁幼薇那一页水分十足的简介,商京仪放下了文件夹,嘴角微微上扬。 笨点不好吗? 笨点可太好了。 更何况,这个笨蛋还是冒牌货。 【作者有话说】 京仪身上的刻薄味儿简直不要太好吃…… 第7章 西二环,梁宅。 “京仪回来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人的声音清甜,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哪怕是正常说话,也有一股撒娇的味道。 她穿着得体的长袖长裙,颜色是浅淡的藕荷,纤细的腰间闪着一枚蝴蝶振翅形状的蓝宝石胸针。看到梁京仪时,她笑得更加温柔,伸出了手。 梁京仪不喜欢与人发生肢体接触,哪怕这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此时此刻,看清女人眼里的小心翼翼,她尽力露出一个笑容,握住母亲的手。 不等别人提醒什么,她便温声唤道:“妈妈。” “……哎。”贺静淑声音颤抖,摸到她粗糙的手掌皮肤,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文字,心头更是酸楚:“让妈妈看看你...京仪受苦了,现在回了家就都好了,别怕,别怕。”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梁江升平静地给她擦眼泪,熟练到彷佛做了无数遍。 梁京仪觉得没什么好哭的,未来的日子好着呢,她连笑都来不及。她主动握紧贺女士的手,柔声安慰她,说自己最近过得挺好的。 至于从前,还是别问的好,她不喜欢撒谎。 母女两个说了会儿无关紧要的话,顾阿姨笑着进来,说廷鞍他们到了。 ——梁幼薇要来了。 这是梁京仪的第一个念头,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看向转角。 最先看到的人是梁氏兄妹。他们两个都穿着挺括的西服,一看就知道是刚下班回来,名贵低调的布料包裹着修长四肢,气质内敛。 梁家人都是170往上的个子,最矮的梁幼薇穿着粉色蕾丝裙,被兄姐围在中间。她的步伐小,连带着身边两人也慢下来。 看来和她一起走路的话要慢一点。 梁知徽把骨节修长的手指搭上梁幼薇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性的眼神,女孩抿抿唇,然后稍稍抬起眼看梁京仪,声音很柔很软地喊自己: “三姐。” “……你好。”梁京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漏几瞬,可她面上仍然淡然礼貌,端的一派疏离感。 她收回对梁幼薇的注视,开始和兄姐打招呼,浅尝辄止:“大哥,二姐。” “京仪。”两位兄姐温和回应。 之后是等待用餐的时间。 梁廷鞍梁知徽和梁江升说公司的事,贺女士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拉着两个女儿去小花园,说要让她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梁家的小花园是贺女士和梁幼薇共同布置的,整体是粉粉嫩嫩的风格,随处可见的少女心。玫瑰,月季,蔷薇,山茶……凡是形状漂亮的花儿,不管应不应季,基本都被梁幼薇搜刮来了。 常温花园里盈着花香,梁幼薇安静地坐在秋千上,不时晃一晃,秋千顶上的紫藤萝落了两片,纠缠着她的发丝。 梁幼薇不太会找话题,从来都是众人迁就她,她哪里懂怎么迎合别人。更何况,她和这位姐姐的初次见面并不友好,她以为。 梁京仪也不主动说话。 她儿时就明白“人不求人一般大”的道理,把骨头挺得比谁都直,讨好人的事儿做不来。尤其是面对梁幼薇,心里的那股微妙,更让她憋成了锯嘴葫芦。 只有贺静淑笑意盎然,一手一个小朋友,给她们讲最近自己听到的八卦乐子。 梁幼薇听得认真,双眼微微发光。 梁京仪对这些也是感兴趣的,但此时此刻,她更想进入“父亲”与“兄姐”之间的谈话。 她想要钱,也想要权。 . 梁家的晚餐并不夸张,没有什么刁钻的菜式,只是用料和摆盘更为精细。 京酱肉丝,宫保鸡丁,鹿茸三珍,黄焖鱼翅…… 略略扫过一眼,梁京仪放下心来——还好没有什么西餐,她不会用刀叉。儿时的记忆太久远,她记不清。 梁江升坐在主位,长子妻子分坐左右,然后就是三个女儿,按年纪顺序排。 梁幼薇晚上吃的少,以前都是边玩手机一边吃饭,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敢触梁江升的霉头。不仅把手机关了机,还强迫自己多吃了几口菜。 梁家的餐桌很平静,连碗筷碰撞的声响都几近于无。简约而奢华的描金陶瓷碗碟间或分布,仅仅是冷眼看着,就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梁幼薇吃得不好受,梁京仪也吃得煎熬。 看身边人表情不太自然,却还是往嘴里送蔬菜的样子,梁京仪忍不住低声开口:“吃饱了就好,不用强迫自己。” 十一岁在亲戚家寄居时,她也经常这么逼自己。不过第二年就不用再逼,因为她独居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梁幼薇愣愣地侧过脸看过去,有点茫茫然的样子:“啊?” 刚刚塞得太入神,没听清。 梁京仪悄然莞尔,她压低音色,语气认真:“我说,你吃的好多啊。” 梁幼薇马上放下筷子,皱着眉头咽掉饭菜,然后小声问:“那我不吃了,可以吗?” “可以。”梁京仪点头,放下心。 长辈还没有动身离开的想法,梁幼薇便也安安生生地坐着。她小心地瞥了眼身边的“新姐姐”,心底忐忑。 她有点害怕这个姐姐讨厌自己。 赵令妤说过,除了她这种包容性很足的姑娘和两位亲属,就不可能有真心喜欢她的女人。 第10章 因为她太娇气,太作了。 男人都不喜欢,更何况是女人。 梁幼薇想,如果她安静一些,或许新姐姐就不会太讨厌自己。 她始终沉默,干坐了会儿,随后被梁知徽拉着起身,“幼薇陪着小妈吧,姐姐和大哥要跟爸说些公司的事儿,”她稍顿,又朝梁京仪笑,“京仪也来听一听。” * 书房是一水儿的冷灰色调,理智,庄重,严肃。 眉眼间很是相似的梁家人围坐沙发,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以后的股权会有些变动。” 梁江升直入主题,抿了口梁知徽递来的茶水,“遗产里的股份会重新分割,四人平分,如果梁幼薇守不住自己的那份,你们可以动手抢回来。至于房产和杂七杂八的基金,只留给你们三个,具体怎么分自己商量。但是,给贺静淑的那一半永远不变,谁都不能动。” 梁京仪低着头,安静地听着。 她没想到,一开场的对话就这么劲爆,直接快进到财产分割的方面了。而且……她没看出来,这位不苟言笑的父亲竟是个大情种。 是在装深情吗?爱妻宠女貌似一向是成功男人的标配啊。 她不解地想。 “京仪是学金融的,也能在集团里找到专业对口的职位。刚进公司都要从基层做起,和你大哥二姐一样。干得好,升;干不好,就熬。” 暂时抛开内心想法,梁京仪很乖巧地点头:“好的爸爸,我记住了。” 梁江升微笑:“你在学业方面表现得很优秀,希望工作上也是这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上司,一年以内,你的上司们都不会太忙。非必要情况,不要麻烦知徽和廷鞍。” “是。” 梁江升:“我不强制你住在家里,如果不习惯群居,可以直接在外面住。梁家在帝都的房子不少,我一会儿把把空置的名单发给你,挑五个自己喜欢的。不算上帝都,有没有很喜欢的地方?国内国外都好。” 梁京仪随便给出答案:“山城就很好。” “我在那儿有三套别墅,回头会全过到你的名下……” 之后,梁江升还说了许多,大概是给她车子、基金、珠宝之类,梁京仪头脑有点发蒙,全程安静地听着。 “最后一件事。”听见他的声音陡然变沉,梁京仪掐自己的手心:“您说。” 给了她这么多好处,最后一件事应该是对她不利的。 比如联姻。 “我只给你三年时间。如果能做出和知徽一样的绩效,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如果你很平庸,就乖乖听我的安排嫁人。” 梁京仪并不意外,她很温顺:“好的。” 在事业方面,她向来对自己很有信心,但短暂的豪情壮志之后,她突然想到了梁幼薇。 那人的履历那么水,不就是梁江升嘴里的“平庸”么?所以——她是不是该嫁人?而且,时间应该就在这两年。 果然,下一秒,梁江升提到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梁幼薇不是梁家人,她爱玩就玩,只要不在公司里捣乱,不搞投资不犯法,你们就不用管她。” “爸,”梁廷鞍终于开口,说了进房以来的第一句话,“幼薇的卡……” “停了。”梁江升眉头压得紧,打断他。 梁廷鞍敛住晦暗眼神:“爸,我的意思是,以后我来负责她的开销。” 梁江升莫名冷嗤,“你负责?你能负责一辈子么?她的性子该好好改了,不然以后谁能给她托底。” 梁知徽眉尖蹙起,赶在哥哥之前道:“爸爸,幼薇也是我们的妹妹。” 她不想让亲妹妹知道太多梁幼薇的缺点。两个妹妹之间的关系本就尴尬,哪能经得起梁父的刻意“诋毁”。 “是啊,梁幼薇也是你们的妹妹。”梁江升盯着梁廷鞍,刻意咬重“妹妹”这个音节。 “所以,以后少让她出门鬼混,秦家邵家的都和她走得太近了,让她选一个好好交往——如果这两个都不想要,我会给她另找一个本地人。等到二十四,她就该出嫁了。” 说这些的时候,梁江升并不避讳梁京仪,哪怕这是她回家的第一天。 梁京仪猜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你是能旁听家事的梁家人”,另一个是“不优秀的话,梁幼薇就是明天的你,只能任由我安排”。 俗称杀鸡给猴看。 梁廷鞍面不改色:“爸,幼薇不懂事,梁家没必要把她嫁出去,养在家里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过几年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她病得厉害,不能出门,更不能……” “你少犯病。”又一次,梁江升冷冷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同淬火出鞘的剑。 梁知徽在这时抚了抚父亲的后背,低声安慰:“爸,不要这么说大哥。妹妹还在这儿呢。” 她提醒道。 梁江升对二女儿的脸色要好很多,缓了缓:“知徽,还是你懂事。” 梁知徽手指轻顿,笑容不变。 …… 第8章 梁家人的对话直到深夜才彻底结束,时间很快来到周末。 秦臻记得那句承诺,特意抽出时间,要带梁幼薇去喝她最爱的豆汁。但梁幼薇记性差,总是会忘掉他们两个之间的约定,就比如现在。 秦臻站在公寓门口,在发送三条消息无果后,他垂下眼睫。 应该是睡过头了。 眼里闪过些难言的情绪,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秦臻一点一点地按下电子密码,最后指纹解锁。 叮—— 门开了。 梁幼薇是习惯独居的人,虽然她不一定能收拾好房间,也不太能照顾好自己。但在不伤心的时候,相比和大哥二姐住一块,她更加偏爱一个人呆着。 穿过法式风格明显的大客厅,秦臻熟练地走进大平层深处的主卧。 他握上门把手,轻轻一拧。 还是没养成锁门的习惯啊。 秦臻轻叹,随后打开卧室门,无声无息走进。 拨开奶油白的蕾丝床帘,看到还在酣睡的梁幼薇。 那人睡没睡相惯了,侧躺在偌大的圆床上,半个身子被柔软的天蓝色被褥包裹,半个身子随意地露在外面,怀里腿间还夹着抱枕。 呼吸声很清浅,侧脸微微泛着粉色。 秦臻坐上她的床边,陷下一片阴影。他轻声喊:“梁幼薇,还想不想喝豆汁了?” “喝…”朦朦胧胧听到“喝豆汁”,梁幼薇下意识应了,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我要喝,好喝。” 梁江升说贺女士受不了豆汁的味道,从来不让她在家里喝这个。可明明是他自己不喜欢,她人生中的第一碗豆汁,就是妈妈带她喝的。 眼神动了动,秦臻盯着她的侧脸:“想喝就起床,不然不给喝。” “困啊。”梁幼薇忍不住翻了个身,娃娃领的长款睡衣上褶皱更多,“睡觉……” 灰衣休闲装的男人很浅地勾唇,用食指轻碰她的侧脸,看着浅浅陷进去的小窝,还是没硬下心来继续喊。 想了想,秦臻选择打开手机,就地办公。 早知道带个平板来了。 梁幼薇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小时,等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时,已经是清晨十点钟,大部分早餐店都关了门。 梁幼薇头脑不清醒,身子也摇晃,秦臻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梁幼薇最爱借力,直接顺势倒进他怀里,右脸贴在他的脖颈上,带来一片温热,手臂软趴趴地勾住他的腰,嘴上还无意识地问:“几点了啊?” “十点。”秦臻身子微僵,手却虚虚按上她的后背,是一个想要完全掌控她的姿态。 “哦……” 那还挺早的嘛。 梁幼薇还想着再睡会儿,但又觉得环境不太对劲,怀里的东西未免太凉,也太硬了……她费劲地睁开眼,刚好对上对面人落下的视线。 四目相对。 !!! 梁幼薇瞬间醒神,她马上推开秦臻,身子后撤,眼里还有震惊茫然:“你怎么在这儿?” 秦臻面不改色,淡然回道:“是你说我可以来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梁幼薇更震惊了,声音尖细。她怎么可能这么不注重个人隐私! 下一秒,她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装束。还好还好,她穿的是只露小臂小腿的“儿童睡衣”,隐蔽性很强。 秦臻忍着笑,气定神闲地掏出聊天记录。看到自己的那句豪言,梁幼薇的脸顿时皱成一团,满是后悔,装都不带装的。 “我怎么可能起不来呀?起不来的话,你进来喊我不就好了?” 梁幼薇捂脸,不好意思又窘迫:“这是多少年前的聊天记录了,你怎么还留着质问我啊。” “12月20日,六个月之前。”秦臻精准报出数字,然后起身,“你该起床了,半小时后带你吃早饭。” 平静如水的话停了停,接着说:“再超过半小时,就真的没你想吃的了。” 第11章 梁幼薇烦躁,直接侧倒在床,抱着枕头无理取闹:“我就是不想起嘛,秦臻你还不自我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不会做豆汁做包子!” 秦臻淡定垂眼看她:“已经反思好几年了。” 梁幼薇凶巴巴地抬脸瞪他:“那结果呢!” 秦臻还是淡定:“给了钱,现在那个小摊可以随时为你开张。” 气莫名就消了。 * 吃完早餐,梁幼薇按习惯去逛商场,秦臻自觉地为她推车。 薯片,锅巴,巧克力,辣条,板栗仁…… 梁幼薇几乎看到什么拿什么,脚步不停地向前移。而购物车里每进一个,秦臻就拿起来看一遍,随后大脑和双手进行筛选,稍微不健康的可以留下,很不健康的必须“退货”。 “秦臻哥。”挑果冻的时候,梁幼薇突然喊了他一声,尾音略微甜腻,是她惯有的调子。 秦臻淡声回应:“在。” “以后你不能再随便进我的房间了,知道吗?”梁幼薇的语气很认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尊重彼此的隐私。” 琥珀色瞳孔黏在女孩纤细白皙的后颈,秦臻没什么感情地说:“半年前你已经成年,但还是邀请我进你的房间,不是吗。” “可是那一看就是随口的玩笑话啊。”梁幼薇皱眉,“秦臻,你一个当大老板的,不要分不清真假话好不好?好幼稚。” 情绪在眼底翻滚,秦臻脚步顿住片刻,“我记住了。” 梁幼薇轻哼:“向我道歉。” 秦臻没问原因:“对不起。” 梁幼薇的心情好了不少。 但结账付款时,她又不高兴了。来来回回地把零食数了好几遍,终于,她确定下来,面色不善地抱肩,眉尖拧起:“秦臻,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零食?为什么少了这么多?” “没有很多。”秦臻为自己狡辩,“有些添加剂太多,不能吃。” “我乐意,我就要吃!”梁幼薇直接转身进去,重新去找被秦臻pass的零食,边走边嘟囔,“你之前都不管那么多的……” 真实目的达成,秦臻收回视线,正视前台工作人员,然后拿了一盒避孕套:“这个也一并算进去,谢谢。” 他的消息很精通,知道如今梁幼薇的卡是谁给的。而以那位的性格,多半会定时检查梁幼薇的账单。 如果知道梁幼薇买了避孕套,他会做些什么呢?秦臻很好奇,也很乐意让梁幼薇见见——她那冷静的大哥会做出什么事。 . “梁总,这个月薇薇的账单不太对劲。”负责私人生活的乔秘书抿唇递上那个周末的购物单子,“……您自己看吧。” 男人面上有遮不住的疲惫,最近除了必须的工作,他每天还要抽出时间,去为梁京仪解答一些工作问题。 当然,这不是梁京仪主动问的。她回到梁家之后就是不声不响的状态,根本不会打扰到自己。只不过,梁廷鞍觉得自己有关怀妹妹的责任,而这个妹妹相比亲情,很显然更看重事业。他可以多帮帮她。 梁廷鞍摘下眼镜,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冷淡的目光锁定在那行小字上。 超薄,五件装,裸入。 手指在瞬间攥皱了纸张,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避孕套。 良久,梁廷鞍音色如常地开口:“以我的名义,请幼薇吃顿饭吧。” 乔秘书低着头,不敢看他脸色:“好的梁总。” 她不是瞎子,自家老板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可也正是因为一清二楚,她才心惊胆战。 出了门,她拨打电话:“喂?幼薇,我是乔姐姐……” 梁廷鞍对梁幼薇的口味了如指掌,点好她爱吃的菜式和餐后甜品后,他安静地等着来人。 一般来说,高规格西餐厅的用餐流程都很无趣,要听主厨讲一大堆菜品介绍不提,说不准还要欣赏番特地准备的音乐、做出相应评价,然后众人退散,消费者才能开始优雅进食。 梁廷鞍很习惯这种流程,但梁幼薇不喜欢。对她而言,吃饭就是吃饭,不需要什么逼格的加持,那些高雅的事物只会影响她伸筷子的节奏。 在这一点上,梁幼薇和梁京仪很像。 清楚妹妹诉求,在和她一起吃饭时,梁廷鞍便会特意屏蔽“菜品讲解”这一流程。从头到尾,这个空间中只会有两个人。 “大哥怎么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了?” 小高跟哒哒哒的声响越来越近。 兄妹俩已经有五六天没见,只有电子信息沟通,梁幼薇语气莫名,阴阳怪气:“您可是大忙人呢。” 梁廷鞍忍住内心的怒气,为她拉开座椅,道歉:“最近比较忙,忽略了幼薇,对不起。” “我还以为哥哥已经把我忘了。”梁幼薇轻哼,声音小下来,“毕竟你的亲妹妹回来了,我这个假的又不重要。” “别胡说,不一样。”梁廷鞍摸摸她的后脑,安抚她,“你和京仪都很重要。但是京仪刚刚回来,大哥有义务带她熟悉家里和公司的环境,不对吗?”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哥哥忽略我。” 梁幼薇没那么幼稚,非要梁廷鞍说“你最重要”,她只想让哥哥记得自己,最好还能爱着自己,仅此而已——好吧,她承认,这不是“仅此而已”,这是一件很强人所难的事。 “哥哥一定不会忽略你的。”梁廷鞍向她保证,然后找了个相对温和的话题,“这几天和京仪相处得还好吗?” “唔……就那样吧。”提到梁京仪,梁幼薇的眼神有些飘忽,她想打马虎眼儿糊弄过去,说得也笼统:“挺好的,不就是又多一位工作狂姐姐吗,别担心。” 梁廷鞍放下汤匙。 很好,在避孕套事件之前,他又多了额外任务:处理两位妹妹之间的关系。 “幼薇,说实话,没关系的。” 梁幼薇抿唇,瞥了他一眼,又马上收回目光:“是你让我说的。” 梁廷鞍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接受她的责任外包:“嗯,是我让你说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应该由我负责。” 如果是平常,他完全可以坦然接受,不过账单的内容实在让他无法平静。他需要一些放松的途径,维持表面的平稳。 比如,深呼吸。 “……我感觉三姐不喜欢我,甚至有点讨厌我。”梁幼薇忍不住压低声音,撇着嘴很不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梁廷鞍觉得没道理,问。 梁京仪不是很有感情的人,字面意思。她不会轻易喜欢谁,但更懒得讨厌谁。 说句难听的,世界上这么多人,除去和她有切身联系的,其余人在梁京仪眼里和死人无异。 “就是——我这几天去过三姐的办公室嘛。我不知道怎么让她喜欢我,就想着帮她工作跑腿,说不定她就觉得我很善解人意,也就喜欢上我了。可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在皱眉,根本不让我插手她的工作,连打印这种小事都不想交给我,把我当成废物一样。” 女孩脸色恹恹,心里憋屈又难过。 “还有一次,是我偷偷看到的。那时候三姐在看家庭相册,看到你和二姐时很正常,但一翻到有我的那页,她就又开始皱眉,皱得没完没了,我就这么让她讨厌吗?也不至于吧……” 梁幼薇越想越委屈,忍不住酸了鼻子:“大哥,我真的很不招人喜欢吗?” 她不等梁廷鞍否认,又接着输出委屈: “我知道,我占了她很大的便宜,可我也向她道歉了呀。我还想把我所有没用过的、非常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可她不仅不要,还说什么让我自己留着戴吧、多买一点……她是不是在讽刺我爱花钱?” 梁廷鞍想说“那也许就是她的真心话”,但梁幼薇话太密,自己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 “还有,我怕她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对我印象不好,我还特地解释了。我说,那天我突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心情实在太复杂,所以才会离家出走,我才不是什么叛逆的坏孩子,不会随便给人添麻烦。我说得都快哭了,可她一个字也没回我,就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梁幼薇忍不住抹眼泪,抽抽噎噎,最后总结一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哥。” 【作者有话说】 现在存稿已经写到快50章了(大纲已完),留个纪念,欧耶~(感觉就算期末周到来,我都可以不断更了哈哈哈) 第9章 她说话又是颠三倒四,又是各种高频词,听得人头都大,梁廷鞍面不改色,仔细分类、整理对应答案。 控诉结束时,他给身旁的妹妹擦眼泪:“你可能误会她了,薇薇。京仪只是性格冷淡,不是讨厌你。” “你的事她基本都知道,她明白你对一些工作并不熟悉,所以才不让你动手,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不是吗?面无表情地盯着你,也是在认真倾听,只不过表情单调了些,这不能怪她,更不能是你的原因……” 第12章 梁廷鞍温声解释,安抚她的情绪。 梁幼薇抿唇,浅粉潋滟,闪着晶莹的光。她小声问:“真的吗?” “真的。” 梁廷鞍哪知道真不真,他就是想让她别哭。 听完,梁幼薇总算不难过了。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开始吃晚餐。 梁廷鞍没有在吃饭时提避孕套的事,直到梁幼薇放下筷子,他才从西服袋里拿出一方叠起来的纸。 “这是什么啊哥?”梁幼薇探了探脑袋,但没有冒昧的伸手去拿。 梁廷鞍忍了大半个小时的火气终于泄了一二出来,见她看到账单满脸无谓、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声音不禁微冷:“自己看吧。” 梁幼薇莫名心一紧。 大哥的语气……好像不太对劲。有点凶。 她突然不敢动弹,但瞥了眼身边男人,又觉得他是不会递给自己的。只好抿抿唇,夹住纸张边角,慢慢地往自己这边移动。 装装小心谨慎的样子吧?哥哥总会心疼自己的,他们都吃这套。 不过——那么破烂的纸,得反反复复地折了多少遍啊? 这是梁幼薇打开后的第一想法,嘴角嫌弃下撇。 她顺着褶皱慢慢往下看,觉得上面的商品莫名熟悉,但她显然没有联想到自己,纳闷极了:“哥,这不就是一些零食吗?怎么了?” 世界上喜欢吃零食的人不要太多。 “怎么了?”无所谓的语气传进双耳,无异于助火燃烧的风,梁廷鞍气极反笑,把正确答案喂她嘴里:“你看看倒数第六行,那是什么?” ……怎么还更凶了。 梁幼薇委屈,镶着亮亮水钻的猫眼指甲按在最后一行,挨个向上数。 一,二,三,四,五,六……第六个是避孕套? 可避孕套怎么了?梁幼薇茫然,这又不是她的账单,她可没买避孕套。 “大哥,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又没有买避孕套乱搞,不是每个人年轻人都心火旺盛的……” 除了缺点,梁幼薇还有很多优点,比如说敞亮。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没什么特殊词语羞耻心,“避孕套”和“月经”说的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你没买,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购物单里?” 梁廷鞍没忍住自己的冷笑。 “我的账单?”梁幼薇一愣,随后再次低下眼睛去看内容,熟悉感袭来——这不就是她上周末买的东西吗? “大哥你查我账单干什么?”意识到这个问题,梁幼薇瞬间不满,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被你时时刻刻监管吧?” “……幼薇,这不是监管。”梁廷鞍深吸一口气,“现在你的身份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只是担心你想得太多,被别人哄骗、引诱,最后误入歧途。看你的消费记录,仅仅是为了能够及时提醒你,保护你。从小到大,哥哥一直对你很好,不是吗?” 他的语气再次温柔,梁幼薇听着,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心里的气慢慢消散,周身气愤渐渐变软,声音亦小了: “我知道,大哥肯定是为我好的。可我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和自由啊,我不想做什么都被别人知道。” “但这不是你买它的理由,”梁廷鞍忍着怒火,尽量让语气循循善诱:“幼薇,你还太小了,有些事不能做。” 梁幼薇本想说“这不是我买的,应该是秦臻不小心拿的”,可一听大哥的“你还太小”,心里难免不服气,嘴上顶撞他:“哥,我已经成年了,有些事为什么不能做?” 指尖被自己攥得发白,梁廷鞍压抑心中的阴暗,勉强平静地跟她讲道理:“你才二十岁,成年不久,平时很少去乱七八糟的场合,不懂这些事的门道……” 梁幼薇这几天一直和赵令妤邵樾在一起,面对他们,她的脾气总会不经意的娇纵,习惯难改,再想到兄长往日生意场上的应酬,她更是赌气似的回嘴: “避孕套能有什么门道啊。大哥你都三十岁了,肯定用过这些东西,安不安全还要我说吗?你都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用?” “……谁告诉你我用过了?” 刺激接二连三,梁廷鞍没能成功压住那份阴霾,他握住妹妹纤细的手腕,沉沉墨色与眼神交融。 “你又想和谁用?” “我为什么不能用?” 这句话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余音不歇。梁廷鞍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联想,她是不是已经用过了?她又是和谁用的?用它的时候,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一望无际的情绪在放肆燃烧。 梁幼薇被他吓到了。无论是他的话,还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 素来温和的兄长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眼底蕴藏着自己看不懂的风暴,不甘,愤怒,甚至有几分自我厌弃。过于浓烈的、从未触碰过的情绪突然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梁幼薇心尖一颤。 她的声音不自觉颤抖,错开了眼神,手也在挣扎:“哥,你别这样……” 梁幼薇眼中的恐惧和逃避与烈火无异,灼得梁廷鞍心脏闷痛。他闭了闭眼,克制着,松开她的手。 而得到自由的第一秒,梁幼薇就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高背座椅与地面剧烈摩擦,声响略微刺耳。 “……幼薇,哥哥刚刚有些气昏头了。”梁廷鞍声音艰涩,不去抬脸看她,“原谅哥哥,好吗?” “没,没事的。”梁幼薇握紧了自己的名牌小包,想从中获取一些安全感,她往后退了几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唯一一次,她没有得到哥哥的回答,就自顾自的离开,步履慌乱。 而梁廷鞍很久没有动作,似乎整个人都融进了纯粹的夜色,没有星月与光亮,唯剩一片黑沉。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手机屏幕被置顶的消息点亮。梁廷鞍缓缓看去—— 幼薇:大哥,以后不要再看我的账单了,好不好? 男人蓦地笑了。 * 查账单一事后,梁幼薇不敢再轻易联系梁廷鞍,更不敢去用他送给自己的那张卡。哥哥的话藏着深意,让她不敢多想。 她问过秦臻为什么要拿避孕套,还要让自己付钱,可秦臻只说是自己拿错了,他说他以为那是口香糖。 梁幼薇觉得他在装疯卖傻,可他的表情太严肃,语气也不似作假。梁幼薇懒得动脑子去细想,干脆当了真。 思绪回笼,她抱着膝头,垂着眼睫,安静地看整齐摆在床沿的各类卡。 梁江升给的三张卡都已经停用,大哥给的那一张不能用,妈妈的卡也是空的了,可她又舍不得花自己的钱…… 好烦啊。 唉,只能向二姐要了。 梁知徽给过她一张不限额的卡,但现在身份转变,梁幼薇不敢未经允许就用,现在想刷,肯定是要提前跟二姐说一声的。 打个视频电话吧? 不过,不知道二姐会不会正在忙……梁幼薇托着腮想了会儿,选择给于秘书拨电话——她是梁知徽的私人秘书,几乎不处理公司问题。梁知徽工作时,她基本都有空。 “薇薇好呀,”视频电话被很快接通,那头的短发女孩笑意盎然,“是有事想和小梁总说吗?” “嗯,于姐姐可以帮个忙吗?”梁幼薇问。 “当然,”于秘书抬了抬头,“不过现在小梁总在和京仪讲事情,薇薇很急吗?” “……不急啊,”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梁幼薇张了张嘴,语速慢下来:“于姐姐,二姐经常和三姐聊天吗?” “最近是有些频繁,毕竟京仪刚来集团,还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于秘书莞尔,“人人都说我们小梁总面冷,可每次和妹妹们讲话,她都是笑着的。不过呢,小梁总肯定是最喜欢薇薇的。” 梁幼薇的鼻尖突然有点酸,她偏了偏镜头,假装手滑,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为什么这样说呀?明明和三姐说话也是笑的。” 于秘书想说,我只见过小梁总给你亲自挑买礼物。但转念一想,小梁总做事周全,新妹妹回家,她肯定不会吝啬,那这个“只”就显得很不专业了。 然而,她只是沉默一秒,梁幼薇便不想再听,马上岔开话题:“于姐姐,我好想和二姐说话啊,她现在的工作很要紧吗?” “啊,不要紧的,那我进去说一声吧。”为难的话被略过,于秘书也轻松,她敲敲门,得到允许后稳步进入。 “怎么了?”梁知徽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看她:“是幼薇吗?” 于秘书点头,笑道:“小薇总说想和您说话。”说着,把手机放下。 梁知徽唇角不禁上扬:“好,我知道了。”她看向梁京仪,声音温和:“京仪先把我刚刚讲的消化一下,等过一阵,咱们再讲别的。” “嗯,二姐先忙。”新妹妹格外通情达理。 一来一回的礼貌对话清晰传进双耳,梁幼薇莫名难过起来。难过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品行低劣。人家才是正经的亲姐妹,自己吃醋算什么? 第13章 自己有什么资格“吃醋”。 第10章 梁知徽本不想刻意避着梁京仪通视频,可又怕梁幼薇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还是一个人去了小阳台。 “幼薇,怎么了?”梁知徽看着屏幕中的女孩笑,“想姐姐了吗?” “……嗯,很想姐姐。”见梁幼薇的眼眶突然红起来,梁知徽一愣:“谁欺负你了?爸爸又训你了?” 梁幼薇抹眼泪,怯怯的:“没有,没人欺负我。” 高挑的女人将鬓边长发拨至身后,循循善诱:“没人欺负你,怎么还哭了?有什么事直接告诉姐姐,不要一个人憋着。” 本来这种时期就很特殊,梁京仪和梁幼薇的对比亦太过鲜明,梁知徽怕她想太多。 梁幼薇用力抿着唇,反复思索好久,才轻声道:二姐,大哥他查我的账单。他还说了很奇怪的话,我现在都不敢见他,也不敢用他的卡……” 心脏奇妙地沉浮一瞬,梁知徽面上笑意依旧温柔:“没事,幼薇用姐姐的卡,那张卡是无限额的,别怕。至于大哥的话,你不用放心上。” “二姐,大哥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好奇怪,还监控我,说我不懂事…” 梁幼薇还想再说一些,可是话到嘴边,她又闭上嘴,烦心事化成眉间锁。 避孕套用不用的话题,并不是她们姐妹间该说的,况且她也说不出口。 对方轻顿,没有追问:“如果觉得大哥变了,以后就常来找姐姐吧。姐姐永远不会变的。” 他们是兄妹,她们是姐妹,这不算撬墙角。 大哥与自己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他不会生她的气。 “嗯。”梁幼薇抹掉眼泪,再一抬眼,手机角度偏转,她看到了玻璃窗之内、垂眼看文件的梁京仪。 三姐已经和初次见面时很不一样了。 此时的她,皮肤白皙,眼神比那时更加锋利,下巴更尖了一些,像极了梁江升。 她穿着与二姐相同款式的小西服,一青一白,非常柔软的面料,让人无端联想到了神话传说中的青蛇白蛇。 而她们确实也是亲姐妹。 同样的俊美侧颜,同样的理智聪明,是完全与自己不同的女生,也是远远比自己好的女生,更是像梁家人的女生。 自卑和敏感相伴而生,梁幼薇觉得身体微微发冷,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取暖。 “幼薇,怎么了?”梁知徽温声唤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回了神,梁幼薇轻轻咬下舌尖,话风转过:“姐姐最近是不是很忙?” “会有一点,再过几天要去法国出差。不过,出差之前,姐姐一定会陪着你吃饭聊天。过去忙,京仪也回了家,所以,姐姐这几天和你的聊天时间变短了些。” 梁知徽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内疚:“真的很抱歉,幼薇,你愿意原谅姐姐吗?” 心情仿佛在坐过山车,二姐的这一番话过后,梁幼薇的敏感又褪去几分:“我不怪姐姐的。” 她被一起吃饭聊天的承诺鼓舞,不禁抿嘴笑:“姐姐要和我吃饭,那我这几天就学做饭,只学姐姐喜欢的菜。” 梁知徽勾起笑容,柔声细语:“谢谢幼薇。” 梁京仪向窗外看,把这一幕尽数收进视网膜。 还真是姐妹情深呢。 不过,是真的“姐妹情深”吗?梁京仪缓慢低下纤长的眼睫,静静想。 梁知徽可从来没对自己露出这种笑。 “京仪,在想什么呢?”贺女士笑着推来一小碟山竹,好奇又温柔,打断了女儿的沉思。 今天是周末,梁京仪特意抽出时间陪贺静淑。 能看出来,贺女士真的是位好母亲,梁京仪可以切实感受到她想要弥补自己的心情。所以,贺女士给她拿什么,她就吃什么。 山竹也确实好吃。 “在想幼薇,”梁京仪没有隐瞒,实话实说,“今天是周末,她不来家里吃顿饭吗?” 贺女士一顿,笑容有些难以形容:“……她有周末睡长觉的习惯。” 梁京仪中译中:梁幼薇爱睡懒觉。 她了然,不觉有他。毕竟如果情况允许,她也会很喜欢睡懒觉。不过,现在的梁京仪心里始终有种紧迫感,这种紧迫让她根本不敢松懈,只能不断地向前跑。 见她不说话,贺女士抿抿唇,纤细漂亮的指甲一点一点地陷进山竹肉,她声音很轻:“京仪,这几天适应得还好吗?公司……还有家里。” 梁京仪点头:“都挺好的。公司节奏快,效率高,比我原先的实习公司好多了。家里也很好,饭菜合口,您对我更好。” 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但贺女士还是欢欣鼓舞起来,她有点脸红:“你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要好好对你。” 她本来是想打听京仪喜不喜欢幼薇的,但这个回答也足够让自己高兴了。 更让贺女士没想到的是,梁京仪主动提起了她:“对了妈,您可以多和我讲讲四妹吗?我觉得——她很可爱。” 贺女士一愣,双眸微微亮,她有些小心:“你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她是妹妹啊。”梁京仪很平淡地撒小谎,“姐姐天生就该喜欢妹妹。而且,从前的事不能怪她,那时候她只是个小婴儿,能知道什么。” 梁京仪喜欢梁幼薇吗? 无疑是喜欢的。因为那人长了一张让她非常有欲望的脸,也有一副让她非常感兴趣的脾气。 梁京仪讨厌梁幼薇吗? 也是真讨厌——或者说,是嫉妒不平。因为那人确确实实地占了她的位置,享了属于她的福。她在困顿中苦苦挣扎,她却在天堂挥金洒银。 梁幼薇她配么?她根本不该姓梁,她才应该是那个被贫穷死死缠绕的人。 她不是不怨她。梁京仪只是觉得,相比“怨”,她更该让她“还”。还的方式很多种,不是只有恶毒女配的俗套剧情。 贺女士全然不知她的真正心思,听得心软又心酸,但心疼占了最大的头。她忍不住再次对女儿道歉: “京仪,对不起。以前妈妈真的太迟钝了,没能及时发觉不对劲,没能早点把你接回家。你现在这么想,妈妈很高兴,也很抱歉,是妈妈对不起你……” 比起纠结已经过去的事,梁京仪更在乎未来。所以,她主动握住了贺静淑的手,为她仔细地拭去眼角泪花:“没关系的,妈。” 真正的梁三小姐像苦情剧女主一样,说着大团圆的台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是往后,是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您跟我讲讲幼薇的小时候吧,就当我也加入了这个家。” 贺女士听得不停掉眼泪。她模样漂亮,哪怕是哭,也是梨花带雨的美丽。梁京仪与她的面容并不十分相似,但也是同种程度的惊艳,两张美人面相近,美好得不现实。 哭出内心难过后,贺女士终于害羞起来,哪有当妈的在女儿面前哭得不成样子?她擦擦眼泪,开始应女儿的请求,讲梁幼薇的童年。 “京仪你不知道,幼薇从小就有作怪的天赋,不折腾人不舒服似的,偏偏谁也拿她没办法。那时候啊,她刚学会说话,发音不标准,每天见了你爸,就哒哒哒地喊个不停。把那男人乐得不成样,到处跟人炫耀,说女儿会喊爸爸了。 可是呀,她真正想喊的是‘大哥’,只是哥有点难说而已。等到口齿清晰了一些,你爸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于是故意板着脸,问她这谁教你的。结果呢,这小妮子一脸认真地拉住廷鞍的手,嘴里还故意喊哒哒。” 梁京仪泄了点真心实意的笑容出来,“那爸是怎么处理这事儿的?” 贺女士“嗨”了声。 “装模作样地打了一顿呗。廷鞍这孩子从小就倔,觉得疼了也不说,但好几天都没主动逗幼薇玩。幼薇这下可不高兴,开始天天缠着他,见了就要抱抱亲亲,一边咬他侧脸,一边‘哥哥好’‘哥哥帅’个没完,硬是把廷鞍磨软了。磨软之后啊,她又搞新花样,来来回回地逗廷鞍,逗完廷鞍呀,就去逗知徽,总之没完没了。” 想到从前的事,贺女士的话匣子也慢慢打开。 “但是呢,幼薇小时候也很聪明可爱,常常说一些我们都想不到的话。有一回,她不小心碰倒了牛奶,顾阿姨用抹布去擦,幼薇见了就到处说——你们知道吗?我们家的抹布可喜欢喝牛奶,一碰到牛奶就喝光啦。” 梁京仪短暂呆愣一阵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嗤而笑。 “这还不止。六岁的时候,她跟知徽午睡,应该是压着胳膊了,醒来后就特别麻。她窝在知徽怀里,一边哭,一边说有鬼在她胳膊里跳舞,自己好害怕。我还是头回见知徽笑得那么厉害……” 随着母亲的诉说,梁京仪眼前渐渐浮现一个女童的可爱模样。 “而且啊,幼薇也特别会护人。我刚嫁给你爸的时候,有好多人看笑话。她们觉得我没什么家世背景,也不懂什么上流社会,有时候一块打牌时就会故意笑话我,当然,是那种开玩笑的语气,有气都没地儿撒,不然就是你没气量。 第14章 幼薇年纪小,但能感受出来别人对我的恶意,就一直想着帮我出气,可她还不告诉我,直接在某一天给了我惊喜。那时候,我们在打麻将,有个太太中途去上厕所,回来之后,幼薇就拉着她的袖子,满脸认真地大声问:阿姨,你去狼奔豕突了吗?好大的味道诶。” 想到豕的谐音,梁京仪又乐了。 “好家伙,我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嗓子能这么大。太太们都要面子,那人当时可气了,问幼薇什么意思。幼薇还搁那儿一脸认真呢:阿姨,我在童言无忌呀。难道你生气了吗?那你好小气呀,你难道没有度量的吗?” 梁京仪有点憋不住笑声,贺静淑也是。 “现在想一想,其实小孩子什么都懂,她们甚至会更敏感,更能体会到你心里的难过。所以,我也忍不住多惯着她一点、多宠着她一点,不想让她吃苦受委屈……” 说到最后,贺女士握紧了她的手:“所以京仪,妈妈真的很希望你们两个能成为好姐妹。你们都是好孩子,就应该长长久久的做好姐妹。” 梁京仪回握,她笑得意味深长:“嗯。会长长久久的。”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还试图压字数看攒攒收藏能不能上榜啥的,但今天突然发现多元频道貌似没有“走榜”这个概念……好了,又要冷上三个月了,在此求求收藏~ ps:日更貌似能保证,不更会提前说明原因。但我有时候记性不好,可能会忘记存稿箱存货是否充足的问题,所以,先提前orz一个(这个符号太好用了,感谢前人发明创造) 第11章 梁京仪的电话打来时,梁幼薇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对面人“请便”的眼神中,她起身,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点击接听:“三姐?” “嗯。” 实话实说,梁京仪的声音很好听,低低地一应,就好像盛夏碎冰叮铃碰撞,“现在在干什么?” 梁幼薇下意识站直身子,小声回:“在和朋友喝下午茶。” “朋友具体是?”梁京仪又问,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随口的事。 梁幼薇低头看裙角:“赵令妤啊,赵家老六。” 现在能一如既往地陪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赵令妤最近的嘴巴一点都不毒,不仅陪她逛街,还不天天抱着她那破平板工作了。 这么想着,她目光飘过去,刚好与她四目相对。 今天,赵令妤穿了件墨绿色的吊带丝绸长裙,波光粼粼,光芒闪闪。 墨色卷发自由地散在身后,不规则的流苏耳坠一跳一跳,几乎要到落进精致的一字锁骨上。见她看过来,便稍稍偏了偏头,眉梢一挑,向她做口型:怎么? 梁幼薇突然觉得被她盯着的地方好烫,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嘴里跟那人说话:“三姐,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听到那个疏离至极的敬称,梁京仪突然不客气起来,“我们是姐妹,不是么。” 梁幼薇觉得她好讨厌自己,眉尖的锁更紧,语气也寥落:“是……” 听到这种含着胆怯的声音,梁京仪就一肚子火没地儿撒。你装什么装?她还什么都没干好么。 梁京仪强迫自己温和下来:“再过几天,家里要办一场宴会。刚好,沪市那儿有一场拍卖会,大哥说,如果有喜欢的珠宝,要及时告诉他。” 梁幼薇现在不敢面对梁廷鞍,下意识推拒:“三姐挑就行,我的首饰够多了,暂时不需要别的。” “衣服呢?”梁京仪说了几个她所了解的大牌,“他们今年的夏季高定都不错。” 她特意看过,很适合梁幼薇。 梁幼薇还是推,扭扭捏捏:“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三姐看着买就好。” “……哦,我知道了。那挂了吧。” 梁京仪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犯蠢。 问她这些有什么劲儿?还不如好好工作挣家产。这几天,熬夜熬坏脑子了。 通话终于结束,梁幼薇长松一口气,她抚了抚胸口,坐回自己原本的高背椅上。 “梁京仪很不好相处?”赵令妤低下修长的白皙脖颈,淡定地抿了口红茶,姿态优雅,像一只高贵的墨绿色天鹅——如果世界上有这种天鹅的话。 梁幼薇觉得长时间盯着人看很不礼貌,收回落在她锁骨上的目光:“也不能这么说。就是感觉她的脾气好奇怪,有时候对我很不耐烦,但有时候吧,她对我还挺好的。” 赵令妤放下了英伦风陶瓷杯,绘彩玫瑰花落回小碟子中:“怎么说?” “不好说。”梁幼薇往后靠了靠,一副苦恼的模样,“你知道的,我的形容能力很差。” 小蠢货,怪不得不是梁知徽的亲妹妹。 赵令妤无声冷嘲,语气却比平常温柔许多:“那就少和她接触吧,毕竟是陌生人,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这几天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人心隔肚皮。” 梁幼薇抿唇,天生就比常人软糯的声音在小包间内响起:“嗯。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可我没想到,你还愿意陪着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赵令妤,原来你不讨厌我呀。” 她原本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有数不清的人来捧着、夸着。这种吹捧是喜欢她的真心也好,是身份使然的假意也罢,梁幼薇就是对这种感觉着迷。 毕竟多数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区别只是隐藏得好不好。如果真的品尝过这种舒爽痛快,梁幼薇不信会有人淡泊名利。 可是现在,她最拿得出手的华美出身,已经被秘而不宣地戳破。 谁会愿意来捧一个冒牌货呢? 小姐妹们都变忙碌了,只有一个赵令妤,明明是个工作狂魔,却次次应下自己的邀约。 “已经很久没讨厌过你了。”赵令妤轻笑。 梁幼薇咽下口感丝滑的冰激凌,哼了声:“怎么,你之前讨厌过我?” 赵令妤没对她撒谎:“小时候讨厌过一阵。后来长大了,就不讨厌了。你小时候真的很会挑衅,我不讨厌才怪。” 家族压力太大,她从小就得争第一名,偏偏梁幼薇又菜还爱玩,非要和她争,争不过,就哭就闹就撒娇,吵死个人。 她不喜欢梁幼薇的挑衅,又不得不面对她的挑衅。有时候梁幼薇太没轻没重,小赵令妤就会忍不住掉眼泪,一个人偷偷哭——她不允许自己在人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这种情况多了,赵令妤就真的很烦她。 “我长大之后就不挑衅了吗?”梁幼薇不理解。 “挑啊,”赵令妤勾勾唇,“可问题不大了。” 所有的转变都发生初三的时候。 赵令妤发挥失常,没拿到年级第一,一个人偷偷在没人的教室掉眼泪。那是一个艺术教室,因为是已经放学的傍晚,所以格外安静,只有微弱的少女啜泣声。 本想着,早点发泄完情绪,早点回家复习,可情绪哭到一半,身旁的油画窗帘就被拉开了,一个带着笑的脑袋探进来:“赵令妤,我找到你啦!” 小令妤茫茫然抬头,小幼薇也呆了。 “赵令妤,你怎么哭了啊?”幼薇连忙钻进窗帘,爬上小窗台,给她擦眼泪。令妤才不愿意,直接把头偏过去,不让她碰:“我没哭,你看错了。” “哭就哭嘛,我经常哭的。”幼薇坚持不懈地往她那儿靠,“可你为什么哭呀?” 令妤瘪着嘴,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幼薇凑得更近了,她压低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股欠打的得意,“是不是因为没有考第一名?” 心底事被戳破,令妤把头低得更厉害。她实在悲愤,甚至露了哭腔:“管你什么事啊!” 幼薇脸上出现空白,她不就是猜中了原因吗?赵令妤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 心里慌乱,说话也有点结巴:“你别哭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是想说……谁拿了你的第一名,我就帮你打ta!” “谁需要你帮我打人?”令妤觉得她是强盗:“等到下次,我肯定是第一名。” 她话说得硬气,眼泪掉得更痛快。 平常幼薇确实爱和令妤拌嘴,可现在她把人家惹毛成这样,那肯定要哄好,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嘴巴几乎都要贴上耳廓:“好好好,我不打我不打。我只求求你——赵令妤,你不要哭嘛。” 令妤觉得强盗吵得酥耳朵,下意识想把她推开,谁知这强盗抓她太紧,一推没推开不说,两人还因惯性纠缠离得更近。 鼻尖与鼻尖相碰的瞬间,她们都愣在了当场。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盈在彼此面前,安静的教室变得更加安静,只能听到对面人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第一次,令妤和一个人对视这样久。她看她晶亮圆润的杏眼,看她微微翘起的鼻尖,看她无意识张开一缝的唇瓣,心跳诡异地加快。 其实,梁幼薇还长得挺可爱的。 第15章 大脑里,鬼使神差的出现了这个念头。 她竟然觉得,她很像一只布偶猫。 可自己明明最喜欢布偶猫。她为什么要用这么可爱的动物,来形容那么讨人厌的人?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梁幼薇,但她没有后撤,反而搂住赵令妤的脖颈,没有丝毫犹豫:“好不好嘛,不要生我的气?反正你永远考得比我好呀,我承认你很厉害不就行了?你比秦臻邵樾还厉害,好吗?” “你看你,又聪明,又漂亮,又强壮,毛笔字硬笔字都会写,还会骑马拉提琴,你都这么这么厉害了,别人不会因为这次的第二名就看不起你的……” 那天傍晚,梁幼薇应该说了许多话,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一字一句都是对她的肯定与赞美。时光漫长,把具体的词句磨得看不清,赵令妤只能记住当时狂飙的心跳。 窗外的晚霞太浓烈了,姹紫嫣红地压到她们身上,映在她们面上。在同样浓墨重彩的油画窗帘背后,赵令妤种下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在那个晚上做梦,梦到了梁幼薇。她看到梁幼薇握住自己的手,笑眯眯地靠在她的耳畔,用压低的气音说:“赵令妤,我抓到你啦。” 而梦中的自己转身反压住她,同样低音回应:“是我抓住了你。” 思绪回到现在,漂亮的柳叶眼抬起来:“梁幼薇,你还记得以前吗?” “以前?有什么事儿吗?”梁幼薇挖了勺巧克力慕斯蛋糕,随口问。 赵令妤突然有了忆往昔的冲动,她咽下咖啡,平静开口:“初三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初三?有点久远,不记得。”梁幼薇想了想,利落摇头。 “但是呢,我记得六年级的时候,你因为没考第一名哭了。”说着,她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还是我把你哄好的呢。” 赵令妤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是啊,没看出来,你这么会哄人。” 梁幼薇一被夸就飘,有点得意扬扬:“那当然。” 但下一秒,她的声音猛然变得不平静:“赵令妤!你为什么要吃我的蛋糕?自己没有吗!” “想吃,就吃了。” 赵令妤淡淡回,收回自己的勺子。那么重要的事都记不清,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吃吃。有这么好吃么? 她尝着明明很一般。 “可我不要吃你的口水!”梁幼薇抗议。 这下,赵令妤不理她了,任她闹脾气。 以后有的你吃。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整天都有种淡淡的幸福感…… 早上睡到自然醒,下午和好友朱某人去逛街,看了很多漂亮衣裳,也欣赏了随机街舞大秀(尤其是有位老奶奶为她的孙女儿摄影留念,摄像头晃呀晃,只为了找小孙女,发现这一点后莫名觉得好美满)…… 晚上回来的时候开着小电瓶,风很舒服,空气里还有香香的烧烤味儿,朱某人边开车边洋洋得意于她的王者八连胜,我听着小甜歌,不时来句夸夸;看到有人闯红灯,我们再愤世嫉俗地骂一通,骂完后她跃跃欲试“我们要不要也闯一闯?”我震惊“怎能如此无耻?快些闯!何须多言!”……(当然我们最后没闯哈) 回到学校后呢,我们一起跑乐跑,洗澡澡,吃着外卖追着剧;吃完饭后上她的床,她打游戏我码字,她鬼哭狼嚎撞我肩头,我卡文纠结“你好聒噪”…… 啊,幸福的一天(特别是我和朱某人分享这种小幸福时,她异常赞同并有同感,我就更幸福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12章 梁京仪回到梁家的第二个月,梁江升举办了一场宴会,请遍了帝都权贵,甚至也给江浙沪、港岛那边相熟的家族发了请帖,足以见对她的重视。 如果是在往常,梁幼薇一定会提前很久为宴会做准备,毕竟规模如此盛大,她怎么能不盛装出席呢? 可是现在都变了。她不是真正的梁小姐,更不该在这场“接风宴”上抢风头。 每次看到梁京仪那张脸,她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想要弥补她的心理更是与日俱增。 梁家主宅,化妆间。 “薇薇,怎么不戴这个?”赛琳娜不解,把梁幼薇从思考中抽离,“这套珠宝你不是等了好久吗?” 梁幼薇低头,看向礼盒中的玻璃种翡翠,有些愣神。 梁知徽知道她喜欢佩戴首饰,特意托朋友从缅甸那儿找来了块纯正玻璃种的紫色翡翠,把它分割成了项链、耳环和戒指,又用纯净度最高的钻石镶边,哪怕额外出钱赶工,也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而成品也足够的漂亮闪光、精致奢华。 梁知徽对她说过:“有姐姐在,幼薇的一切都会是最好的。” 可现在,她不是她的亲姐姐。 “……不用了,换成那套澳白吧。”梁幼薇主动把礼盒合起来,对赛琳娜笑笑,“今晚的礼服是粉色的,配珍珠刚好合适。” 负责梁幼薇宴会装扮的造型师沉默了。赛琳娜自然是清楚如今的梁家形势,有些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下,只笑着夸她: “薇薇皮肤白,戴什么都漂亮。那套抹胸裙也很适合你。” 她把梁幼薇已经拉直的长发重新卷了卷,做成复古的短款发型,没有点缀什么饰品,只有耳垂与脖颈处戴了简单的珍珠。 珠光粉的抹胸裙贴身包裹少女,却并不紧身,轻熟的风格之外,下半身又做了鱼尾的造型,把气质无限放大。 梁幼薇垂着眼睛走出换衣间,耳边响起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薇薇。” 她眼睫一颤。 少女慢慢抬起眸子,薄唇微抿,唤人:“……大哥。” 梁廷鞍手里还捧着一个银色礼盒。 许久不见,他似乎瘦了些,但依旧是俊朗挺拔的上位者模样,西装笔挺,声音温和,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 “lg的定制,你最喜欢的款式。”梁廷鞍打开礼盒,露出做工考究的银色缎面高跟鞋。 “……谢谢大哥。” 梁幼薇有点纠结,但对面人没让她有太多犹豫的时间,主动走到了换鞋的小高凳旁,“换上吧。” 纤长的手指微微蜷缩,梁幼薇还是走了过去。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房间里的专业人员都已经离开,只剩下兄妹两人。 梁幼薇忐忑坐好,而梁廷鞍面色不改,主动蹲下身子,为她换上高跟鞋。 温暖手掌触碰到伶仃脚腕时,女孩明显地颤抖了下。 其实,她原本是习惯梁廷鞍为自己穿鞋的。 小时候,梁幼薇不爱上学,无论家里人怎么劝,她都不愿意换上出门的小皮鞋。一会儿说鞋子丑,一会儿说鞋子不合脚。 但梁廷鞍仿佛对她有无限的耐心,总会温柔地哄她,抱她坐进小凳子,再亲手给她换上出门的鞋子,向她保证——零花钱全用来给你买新鞋子,好吗? 从小到大,梁幼薇拥有成百上千双漂亮的鞋子,其中的一半,都是梁廷鞍为她买的。 大哥的声音有些低沉,压着许多情绪:“最近都没有用哥哥的卡,是因为那件事吗?” 梁幼薇不吭声,只在心里点头。 确切来说,不止是因为查账单,似乎还有别的原因在,来源对哥哥的猜测,也来源于自己的心。可她说不清,更不敢往深了想,只装傻充愣。 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很快,梁廷鞍的道歉声响起:“是哥哥不好,不够尊重你。可是薇薇,我只是太担心你受骗了,原谅哥哥,好吗?” 心跳声在胸膛处回响,梁幼薇张了张口,声音沙哑: “哥,我没想怪你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事,确实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了。” 脚腕上的温热触感过于鲜明,烧的人心底发慌。梁幼薇忍着异样,也忍着莫名的难过,轻声说:“就比如说高跟鞋,以后我可以自己买,或者让我的男朋友买,总之……不该让大哥破费。” 那股温热顿了片刻,梁幼薇没察觉,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大哥的钱还是留给未来大嫂花吧,我这个当妹妹的是不聪明,可也不能太没分寸。大哥以前对我够好了,以后有我男朋友就……哥!” 脚腕被猛地握紧,痛感明显,梁幼薇下意识叫了出来,忍不住挣扎:“你别这样,我疼!” 梁廷鞍慢慢掀起眼皮,直视她皱起的眉,泛痛的眼:“幼薇很希望哥哥结婚吗?” 我当然不希望!如果可以,我甚至你身边没有除了我和姐姐们以外的任何女人! 内心在强烈否定,可梁幼薇嘴里说的话根本不受控制,只按一个妹妹该说的做,连自己什么时候红了眼都不知道:“哥哥已经立业了,成家也不能放的太晚,同龄人都已经结婚生子,哥你……” 梁廷鞍的眼神陡然变冷,梁幼薇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握住咽喉——她说不出什么话了。 “哥哥不会结婚的。” 第16章 眼里的风暴终归还是在她的沉默中消散,梁廷鞍紧盯她的瞳孔,“你也永远不会有嫂子。” 那阵温热终于离开。 白皙的肌肤上已然出现了红痕,梁廷鞍轻轻触上那一抹红色:“对不起,薇薇。” 梁幼薇喉头滚动,不敢也不想再说话,索性保持了沉默。她脊背已然无力,任由梁廷鞍扶着自己起来。 她感受着来自哥哥的灼热温度。手掌落在后腰,然后移到小臂。 他挽住了她,一如往常。 “薇薇今天很漂亮。哥哥也很喜欢。” …… 梁京仪很烦躁。 她身边的陌生人太多,各种气味冲得鼻子疼,耳边的声音也是嘈杂。 梁京仪能理解别人对自己的“讨好”,也很乐意被讨好,可现在的人未免太多,她真受不住。心里是不太舒服的,但“梁家人”的头衔又不得不让她乖乖听着,然后分门别类地回应。 有些人夸你,你必须要笑着夸回去;有些人夸你,你只需要笑眯眯地道谢;还有些人夸你,你光听听就好,不用太给面子。 梁京仪尊重,但不理解。 她这边“人声鼎沸”,梁幼薇那儿却安静多了。 秦臻和邵樾有必要的工作人情应酬,梁幼薇身边就一个赵令妤。 “今天挺低调?”赵令妤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嘴角玩味地挑起,“不过……勉勉强强算是漂亮吧。” 梁幼薇努力忘掉一小时前的所有,她挺直腰板,没好气道:“什么叫做勉勉强强漂亮?明明就是很漂亮。” 对面人莞尔,看似随手搭上她裸露在外的肩头,修长手指点了点她脖颈的澳白,随后不经意地滑到锁骨,一触即分:“很适合你。” 梁幼薇一时没搭话,她正看着远处的梁京仪,薄唇轻轻抿起,心间很乱,各种想法在大脑里跳华尔兹。 自己是不是该补偿她?可她貌似不需要什么物质弥补,除了金钱,她还能怎么弥补她呢?…… 梁赵二人在角落,没多少人,梁幼薇便随意地靠在了墙上,白色皮肤与黑色墙体相贴,色彩碰撞鲜明。而由于姿势问题,纤细锁骨更是明显。 赵令妤的目光忍不住在那儿多停了会儿,嘴里随便挑起了个话题:“最近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你不是每季都要出去玩。” “二姐过几天去巴黎,但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这次就不跟着了。”梁幼薇侧过脑袋,精致侧颜完全进入赵令妤的视线,“打算把毕业的事搞一搞,不然老爷子铁定更气,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小了些。 赵令妤点头:“嗯,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梁幼薇笑了:“喂,你和我又不是同个专业。” 赵令妤随口说:“原理差不多。总之找我就可以了,不用麻烦别人,你大哥二姐三姐都忙,那两个也是。” 听到“大哥”,梁幼薇表情一僵,赵令妤精准捕捉她的面部表情异样:“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梁总?” 她猜。 “……嗯。我大哥最近工作上碰到了麻烦事,脾气有点怪。”梁幼薇嘴角动了动,很快跳过这个话题:“还有啊,我感觉最近你也怪怪的。” 赵令妤的手依旧落在她身上,半点不想离开,目光也是:“怎么怪?不骂你,不舒服?” 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勾人的羽毛。 内心的疑虑被这句话打破,梁幼薇噗嗤笑出来,轻轻打了下她手背,娇娇俏俏地骂:“你好讨厌呀,小天才。” 赵令妤低头,很小声、很愉悦地笑了。 她难得有些陶醉,便没有注意到更角落隐藏的摄像头。 快乐的一夜转瞬即逝。 翌日清早,赵家餐厅。 赵令妤咽下面包,刚把最后一口牛奶送进口,沉默整个早上的母亲就突然开口:“令妤,昨晚你一直在和幼薇说话吗?” 赵令妤面不改色:“没有一直。和沪市的单董也聊了几句,觉得未来的合作空间蛮大的。” 单董的女伴也挺漂亮。如果她没记错脸的话。 赵母深吸一口气,把照片慢慢放到她的面前:“那么令妤,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这些照片?” 她有无奈,更有忧愁。 赵令妤瞥了眼,眸色不禁一冷,语气却还是平淡:“我和她的照片很见不得人吗?有什么好解释的。” 哥哥的床照都被晒到社交媒体上了,不还是雷声大雨点小,被父亲光速处理了么?也没见他的职位被撸下来。 “……令妤,算妈妈求你,你别这样好不好?”赵母几乎是恳求她,“你未来还要嫁人的。” 赵令妤声音更冷,她没什么表情:“谁规定我未来要嫁人?梁家二姐姐不也没嫁吗?我不会比她差。知徽姐能做到的,我也能。妈,您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赵母担心的事多了去了,她握紧自己的手指:“好…就算你不嫁人,可你继续这样子,你爸怎么会把公司交给你?你明明知道,赵家的人那么多,心眼也那么多。你走到今天不容易,过去整整十九年的努力,你就要为了她放弃吗?” 她头皮发麻,几乎不敢发散半点思维:“这些照片差点就要被送到你爸的办公桌上了,你难道没一点害怕吗?” 赵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女儿心思的,她只知道,等她发觉不对劲时,木已成舟。 赵令妤改不了了。 每次看到赵令妤望向梁幼薇的眼神,她就一阵心惊胆战。 时而侵略轻佻,时而温柔下流。 那绝不是朋友间应有的眼神,毫不清白。 “我怕什么怕。梁幼薇和继承权从来没有冲突。”赵令妤顿了很久,才回答母亲,“我会拿到最后的继承权。” 我也绝对不放弃梁幼薇。 江山与美人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属,她也想要。 “妈,不要再管我和她的事。我会处理好所有事,你只需要安安生生地做你的赵夫人。打牌,消遣,抓小三,随便。” 她放下擦嘴角的餐巾,不看母亲一眼,直接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向看到这儿的宝宝求个收藏~真的不想直到完结都攒不到完结v……太痛苦了(抹眼泪) 今天刷小red书时看到一个小作者攒收的说法,就是隔天更,但我前文已经说了日更,那就不能反悔。所以就想恳请一下小天使们,如果大家看到这儿、并且对本文还算满意的话,麻烦给小作者点一个小小的收藏orz…… 第13章 梁幼薇是个实干派。 既然想要“补偿”梁京仪,在想出一个还算合理的方法后,她马上就去了公司里找人。 “王组长,我三姐呢?”难得换上平底小皮鞋的梁幼薇敲了敲黑木办公桌,好奇发问。 工作时间,梁京仪的日常手机都是静音状态。而且,就算不静音,梁幼薇也不敢轻易给她发消息。两人的身份关系都很尴尬,梁幼薇平常和她见了面,跟老鼠见了猫也没分别。 王组长朝眼前的女孩笑笑:“最近京仪负责和人事管理进行一个交接,小薇总去十一楼应该能见到人。” “谢谢。” 梁幼薇矜持道谢,在王组长笑眯眯的目光下离开办公室。 “薇薇又来找京仪啦?”隔壁桌的杜组长探头,“没想到姐妹俩这么多年不见,关系还这么好。” “双胞胎嘛,肯定关系好。就是京仪性子冷了点。” “姐妹俩一冷一热也互补。” 几人七嘴八舌,把心知肚明的事说得冠冕堂皇,理所应当。 十一楼。 明白来意,梁京仪放下手里的人事档案袋,淡淡地看她一眼:“想请我吃饭?” 语气不冷不热。 “不是请,是想陪着你一起吃饭。”梁幼薇小声说,“明天是周六,公司不上班的。如果你周六有事,我们周日一块儿也是一样的。” 梁京仪按下心里那点莫名的雀跃,语气平平:“这两天都有空。” 所以,如果你要陪我两天,也行。我没意见。 “那……我们可以两天都在一起吗?” 果不其然,梁幼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小心翼翼地请求。 “可以。” 出人意料的,眼前浅紫色小西服的女生应得痛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梁幼薇没想太多,她因为这份应答很高兴,眼里的星星更亮,忍不住得寸进尺:“那我今天也呆在公司里,好吗?” 梁京仪望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点头:“好啊。”她长手长脚,随意一勾,就拉来了一个转转椅:“坐这儿。” “不会打扰你吗?”梁幼薇很谨慎,没马上坐下,还是维持着一个侧身撑着她桌子的姿势。 梁京仪依旧是仰面看着她:“不会。” 梁幼薇放心,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三姐”,然后动作很轻地落座。 身边坐了个工作狂,梁幼薇也不敢像从前那样玩电脑游戏,装模作样地拿了本书,低头认真地看起来。虽然觉得这书没什么意思,但还是强撑着读。 第17章 读的很煎熬,但硬读。 随着独一无二的香水味飘进鼻息,梁京仪的思绪也开始飘忽不定。 是水蜜桃,是橙花,还是风信子?梁京仪不知道,也分不清,只清楚心跳向她偏移,眼神也不自觉地追随。 她的指甲好亮。嫩粉的底色,晶莹的闪粉,折着光的猫眼,还有细细碎碎的小钻石。和今天的自己很搭配。 啪嗒。 书本突然倒了下来。 心虚似的,梁京仪迅速做出反应移开目光,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梁幼薇这是睡着了。 。 也行吧。毕竟是个没用的冒牌货,无能也是应该的。偷走她的人生,却偷不走她的才华。 心里刻薄地想着,可梁京仪的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很快,来到第二天。见到梁京仪时,梁幼薇明显地愣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三姐穿裙子。低调内敛的风格,天青色裙长过膝,提着个浅蓝牛皮革小方包,是丝毫挑不出错的名媛打扮。 但梁幼薇的关注点有些偏移—— 她戴了水晶耳环,同色系的钻石胸针,身上也有很浅淡清新的香水气味。 三姐的审美还不错嘛,没亏待这张漂亮的脸蛋。她双眸亮了亮。 “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吃饭了?”进入包间落座,梁京仪把碎发拨到耳后,问。 她心里有浅浅的不自在,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孔雀开屏”,实在不熟练。 媚眼抛给瞎子看,梁幼薇只顾着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小心翼翼:“三姐,就是,我想知道,你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体验一下,就、就当是……” 她说到这儿突然卡了壳,梁京仪面色如常地喝下餐前的特色饮品:“就当是什么?” “就当是……我也陪着你生活了一下。” 梁幼薇觉得“弥补”或是“补偿”一类的字眼很无力,也很有瞧不起人的感觉,干脆换了个说法。 “想试试我以前的生活吗?”梁京仪提取关键词。 梁幼薇认真点头:“嗯。” 梁京仪觉得有点讽刺,也有点可笑,但她还是点头,轻描淡写道:“可以啊。明天怎么样?” “欸?”这么轻松的吗? 梁幼薇有点惊讶,更多的还是欣喜,她用力点头,笑容也加深:“那明天我需要早点起床吗?或者说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确实需要,”梁京仪点头,“下午我带你去买衣服,明天早上八点钟来找我,准时到,可以吗?” “明天早上早起也行,不过……买衣服?”梁幼薇不解。 难道三姐从前的工作需要特殊服装? 她灵光一现,随即心里咯噔。该不会是搬砖吧?要买工服和安全帽?可她不想搬砖啊,好累的不说,搬完身上还都是汗臭味。 脏脏的,臭臭的,她可不要,自己可是有洁癖的。 为难跑到了脸上,遮都遮不住:“三姐,我们是要去干体力活吗?能不能换一个啊?我没什么劲儿,怕给你添乱……” 好吃懒做的美丽小废物。 梁京仪心里嗤笑,嘴上说:“不是体力活。只是那个工作不适合穿名牌,带你买几件普通的衣服而已。” 梁幼薇松口气,用公筷给梁京仪夹菜,讨好似的朝她笑:“这样啊,完全可以呀。那三姐,您快尝尝这个,好吃的。” 梁京仪把那块糖醋肉送嘴里,慢慢咽下,给出积极评价:“嗯,不错。” 甜死人,难吃。 * 翌日清晨,市医院南门门口。 梁幼薇扯了扯新买的宽大白t,仰头看了会儿公立医院的大牌子,又低下头,很不自在地开口询问:“三姐,公立医院会招临时工吗?那也太不正规了吧,病人和医护人员的安危怎么办啊。这里可是医院,多重要的地方。” 世界上的坏人那么多,恐怖分子也那么多。 “不招临时工,只招勤工俭学大学生。”梁京仪熟练撒谎,“工资日结,一整天五十块,中午管饭。” 但凡换个正常人,应该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正规医院临时工,中午包饭,日结工资,哪有这么好的买卖?也就能骗骗梁幼薇和小孩子。 她从来没想过带梁幼薇去“打工”,体验自己从前的生活。这次来这儿,就是单纯的做志愿,第二个学期加学分用。 不过,她现在也不需要了。 “五十块?”这厢,梁幼薇忍不住皱眉,小声嘟囔,“这连杯奶茶都买不了吧?” “你见过哪个临时工花钱买奶茶的?”梁京仪的声音突然变冷,梁幼薇连忙闭了嘴,下意识道歉:“对不起三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进去吧。”听到那声有气无力的对不起,梁京仪突然觉得心脏被轻轻一敲,她垂下眼睛,说。 跟她生这种气,怪没意思。 抬头看到梁京仪,前台医护人员不禁莞尔,隔着个口罩说话:“京仪是吧?又来啦?” 梁京仪也笑笑,和人家打招呼,把梁幼薇看得一愣一愣。她呆呆地看着梁京仪打开手机做签到,然后听她的指挥,在大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三姐……以前过得这么苦吗?经常来打临时工,都被前台姐姐认识脸了。 “现在骨科那儿还缺两个人,京仪带着妹妹去三楼吧,老地方。”准备工作完毕,护士姐姐一人给了一个口罩,再加张十元饭票。 梁幼薇身上还挂着个红宽条儿,她好奇地去摩挲:“原来是这个手感啊。我以前在别人身上看到这个条,可又不好意思摸。” 梁京仪嗤笑,讽刺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梁幼薇向来听不出好赖话,遇事不决就撒娇,糊弄过去就行。于是,这次她也低头糊弄:“人家一直都很有礼貌的。” 坐上扶梯,她又忍不住往梁京仪那儿靠,“三姐,一会儿我该怎么工作呀?” ……离这么近干什么? 梁京仪不太自然,香气让她的眼睫颤抖频率加快,声音降低:“看我就好。” 医院的志愿工作很简单,就是有点费脚——医院不定时会有领导人来视察,志愿者不能随地大小坐,只能站着为群众服务。 今天是周末,骨科的人挺多,有学生也有上班族,行色匆匆的有,愁容满面的也有。 梁幼薇第一次来公立医院,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服务”的体验,看什么都是新奇的,不像志愿者,倒像是来春游的学生。 “丫头,我怎么刷不上去呢?”眯着眼看电子屏的老人口齿略微不清,带着本地口音。 梁幼薇啊了一声,“我看看哦。”她接过那张签到单,动作生疏地向感应器上贴。 响了。但为什么不亮呢?也没有“签到成功”的提示……梁幼薇皱眉,也在老人的殷切注视下涨红了脸。 明明刷上去了。 贴了三次无果,梁幼薇苦恼走向对面的梁京仪,低声道:“三姐,我为什么刷不出签到成功的页面啊?机器响了的。” “因为这位挂了九点半的号,而现在是九点十三分。”听她这委委屈屈的声,梁京仪觉得自己的厌蠢症都要被磨平了,无奈道:“刚刚不是说了吗?机器不响应主要有三个原因,要么时间不对,要么走错地方,要么条形码搞错了……” 怎么记性这么差?你是笨蛋吗? 梁幼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三姐你好懂,好厉害。”她红着脸道谢:“谢谢三姐。” 说完,又有点雀跃的跑回自己的机器前,刻意压着声音说:“爷爷,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我真厉害?怎么不说是你太笨呢。 梁京仪看着她的背影,更无奈了。 【作者有话说】 “auv——您说巧不巧,骨科那儿刚好还缺俩人,您二位快请过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谁能懂一懂我的笑点 第14章 多数时候,“蠢”是持续性的事。午饭时间,梁京仪又被梁幼薇气笑了。 “三姐,这是什么东西啊?”第一次吃大食堂的梁幼薇指了指远处的大钢锅,认真发问:“是不是大型洗碗机?” “……何以见得?”梁京仪一哽,想知道这想法的来源。 梁幼薇看她脸上没什么讨厌的神色,觉得自己猜中了,语气也有点小得意:“因为它放在碗筷旁啊,我们用完就可以直接放进去了。不过,这个水略有混浊,应该是洗过一批了,三姐,咱们是不是错过了饭点?” 梁京仪没忍住,被这句逗得笑出声:“当然没有错过。这个水混浊,是因为这不是洗碗水,而是免费赠予的汤。” 梁幼薇笑容一僵:“啊,是这样啊……” 梁京仪的心情莫名变好:“吃饭吧。这里的菜能吃惯吗?” “辣子鸡挺好吃的。”那人还在不好意思,回话声音很轻。 完蛋完蛋完蛋!又让她看笑话了!梁幼薇内心崩溃,疯狂大叫。 第18章 这顿午饭吃得很沉默,梁京仪吃饭速度快,安静吃完就开始盯对面的梁幼薇。这人做什么都很秀气,不紧不慢地把饭菜送进嘴里,咀嚼动作也轻,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梁幼薇这人其实有点嘴刁,她很讨厌葱姜蒜,也吃不惯太素的东西,但面前的三姐让自己成功关闭了挑食系统,把十元饭菜通通喂进了胃。 站了大半天,自己头一回这么饿。 “三姐,我们下午还要站好几个小时吗?”吃完饭,她没忍住脸上的苦色。 梁京仪点头:“嗯。”她突然露出很浅的笑,“你不是很想体验一下我从前的生活吗?” 这就受不了了么?才哪儿跟哪儿。 “想的……”梁幼薇气馁,垂头丧气。 她觉得腰疼腿酸,脚底板痛,长时间戴着口罩,呼吸也不舒服,总是闷闷的。更要命的是,自己穿的这件白t好像不太干净,一出汗,就觉得后背痒痒的。 好烦啊好烦。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要是回头,只会更丢脸。 梁京仪能看出她的不适,却没有开口劝她回去的心思。既然说了要陪她,那就安生陪着,不要三心二意,更不要半途而废。 “走吧,继续工作。” 最后,梁京仪没感情地命令她。 …… 熬到下午五点钟,梁幼薇如释重负,马上和三姐告别。但在她转身前,三姐又喊了她的名字:“梁幼薇。以后你还愿意陪我体验生活吗?” 当事人身体一僵,她抿着有点苍白的唇瓣,勉强笑道:“愿意的,三姐。” “那下周周末还来吗?”梁京仪挑唇。 梁幼薇深吸一口气:“来的,三姐。” 得到想要的答案,梁京仪笑意更深,心情很好地把五十元大洋放进妹妹手心,和她告别。 三姐视线消失的瞬间,梁幼薇马上把五十块钱小心收进兜里,然后——气势汹汹地掏出手机,漂亮美甲一按一按地群发消息:“我!不!高!兴!” 赵令妤,秦臻,邵樾,谁先回复,她就先给谁打电话! 但是……秦臻直接给她来了电话,还是视频的那种。 梁幼薇愣愣地眨眼,点击接听,说话也呆呆的:“你好快啊,秦臻。” 看清她的第一眼,秦臻就皱紧了眉头:“你穿的是什么东西?” 毫无审美与设计的白t,材质是肉眼可见的差。 手机屏幕的另一头,男人西装还没脱下,纯黑色马甲贴身包裹身体,显出好看而不夸张的轮廓。他声音清冷,接着问:“今天为什么很不高兴?用了四个感叹号。” 梁幼薇皱鼻子,只选择性地回答第二个问题:“我身上痒。后背痒,大腿也痒。” 秦臻眉头更紧,直接站起身来:“你人在哪儿?我送你去医院。”他把手机放远了些,言简意赅地喊秘书:“今天有事,提前下班。” 秘书双眼一亮,连忙应了:“好的秦总。” 梁小姐发挥稳定啊,一个平a秒骗大招。 被“骗”出大招的秦臻还在和梁幼薇说话,他穿上西服外套:“今天怎么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哎呀,不是我身体不舒服,是我三姐。”梁幼薇稍微组织了下语言,把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 秦臻静静听完,再次开口时声音微冷:“所以她给你买杂牌的地摊货,还让你穿着站了一整天。是吗?” “秦臻,你不许板脸。”梁幼薇一看他这样就有点心慌,但还有胆子凶巴巴的训他:“是我说让她带我体验生活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来找你,去医院。” 秦臻哑口片刻,然后低声回。他不会把这事轻易放过去,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梁幼薇。 梁幼薇满意:“这才对嘛。不可以动不动就冷脸,我不喜欢。” 秦臻无奈:“嗯,记住了。你不要乱动,我去找你,好吗?” “好。你要快点来噢,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梁幼薇习惯性撒娇。 本来梁京仪是想和她一起吃晚饭的,但今天发生的种种事件,让她实在不满意,直接婉拒了——她才不想和这个爱看笑话的恶劣姐姐一起吃饭。 被撒娇的秦臻心底一软:“好,等等我。” 十五分钟后,两人碰面。 秦臻下车,把副驾打开,护着梁幼薇进去:“除了痒,身上还有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梁幼薇觉得痒,随手挠了挠后脖颈,可一个不注意,尖锐的指甲就划破了皮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除了痒吗……腰酸脚疼算不算?” 秦臻皱眉,握住她的手腕,温热包裹:“别挠,一会儿就到地方了。” 他仔细地盯着她的皮肤,“是过敏,没事,别怕,应该是衣服太脏。身上酸是因为站的太久,姿势有问题,好好休息会好很多。” 他坐回主驾驶,顺手帮梁幼薇系安全带。梁幼薇用玩手机转移酸痒的注意力,没在意两人擦肩而过的眼睫。 一个满不在意,一个暗自屏息。 有秦臻在的时候,梁幼薇基本没动过手。拧瓶盖也好,系安全带也好,秦臻都会自觉地包揽。时间长了,梁幼薇都会有一种“这些本来就不该是我的活儿”的错觉。 可世上哪有人真对你不求回报的好呢? 或许有吧?但起码秦臻不是这种人。 他对她有所图。 这时候并不堵车,很快,两人来到私人医院。 梁幼薇把衣服脱下,露出一片绯红,护士小姐惊讶掩唇:“怎么这次过敏这么严重?” “可能是衣服问题?这是昨天新买的,我直接就穿了……”梁幼薇随口说,努力克制着去抓的心。 “小薇,你先去冲个温水澡,出来后我再给你涂药。”隔着手套,护士轻轻碰了碰她后背,眉间紧锁。她温声说:“浴巾都是一次性,你知道的。” “嗯,谢谢楠楠姐。” 秦臻站在病房外,手里还在打字,处理工作事务。 “秦总?” 听到声音,秦臻抬眸,收了手机:“她怎么样?”楠楠叹气:“不是太好,看着挺难受的。现在梁家对她这么差吗?连件干净衣裳都不给买。” 秦臻稍顿:“今天闹着玩的,她还是梁家的四小姐。”楠楠听这话也顿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会顺利吗?” “计划不变。”秦臻说,“就这两年的事。药膏在哪儿?” “你给她涂啊?”楠楠用开玩笑的语气拒绝,“都没追到手呢,别吓着人家了,小薇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臻:“知道她胆子小。不会轻易吓着她。” 除非忍不住。 楠楠忍笑:“嗯,信你。” 给梁幼薇涂好过敏药,就到八点钟了。梁幼薇今天太累,已经趴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连秦臻进来都没注意。 朦胧中,她觉得下巴被轻轻一点:“梁幼薇,先别睡,回到家再好好休息。”她下意识偏过头,声音软软:“可人家很累……” 秦臻低低地笑了,手指力度愈发轻:“可是你没吃晚饭,怎么办?” “那就不吃呗,”梁幼薇闭着眼嘟囔,“我今天只挣了五十,要省着点儿花的。” “五十块?”秦臻哑然失笑,“那你很不适合挣钱。” 不过还好,他颇通此道,两人刚好互补。在他身边,梁幼薇只要会花钱就够了。 梁幼薇还在自说自话:“十块给妈妈,十块给二姐,十块给赵令妤,大哥、大哥查我账单,勉强三块钱,邵樾五块,三姐两块钱……” 秦臻认真地心算:“那还剩十块钱,怎么办呢?” “你是今天第一个回我的人…剩下十块,都给你……”梁幼薇无意识地说话,“本来想给赵令妤十五的,邵樾十块也行……” 她口齿不清,秦臻眯了眯眼:“为什么赵令妤是十五。” “你数学好差,你才是十块,很多啦……”梁幼薇随手一抓,没抓到什么东西,嘴角忍不住下撇。秦臻单膝蹲着,看她撇嘴,便把自己的手掌送上去,送进她的十指之间。 嗯,这好了。不撇嘴了。 “十块钱,确实很多了。你的五分之一。”秦臻默默收紧那莹白的指尖。 “……那你给我多少呀?”梁幼薇不睁眼,嘴里含糊不清。秦臻没听清,凑得更近了些:“什么?” 梁幼薇皱眉,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把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像是无形的亲吻,耳鬓厮磨。 秦臻的心脏在战栗,指尖发麻。 他克制着,后退几息距离,盯着她闭着的眼皮。薄薄的,泛着淡淡的粉色,很漂亮,也很可怜,莫名地惹人心疼。 “都给你。” 我有多少,就给你多少。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520快乐~ 另:仪薇99,妤薇99,知薇99,臻薇99,廷薇99,樾薇99(以上排名无先后顺序,想到哪个写哪个) 第15章 第19章 之后的一个月,梁幼薇参与了多种志愿活动,每次都有不同的体验,外加不同程度的丢脸。 五月中旬,梁幼薇终于受不了了。 在结束“打工”的当晚,她上脚和便宜三姐告别,下一秒就去了“夜色清”——京圈少爷小姐们最爱的酒吧,姚家大小姐、也就是自家表妹名下的,安全不说,花样还多。 大哥不能找,二姐出了差,妈妈会为难,老爹是死人。梁幼薇只能找个安全的服务性场所当老大,发泄心中不满。 “幼、幼薇?” 看着来者单独走进来,李经理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目光向她身后看,想要寻找一个靠谱的同行者。但很显然,这次梁幼薇是一个人来的。 这姑娘酒量不算好,几杯下肚就要醉,醉了之后吧,她还胡言乱语,事后更会断片,自己做了什么、别人对她做了什么,通通忘得一干二净。 前人教训摆在这儿,李经理是真不敢收这位贵客,要是真出什么事,梁家人铁定找自己算账。 自家大小姐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提供瓜子酒水看戏的份儿,才不会出手保她。虽说事后会给她爆金币,但心理阴影也是阴影啊。可不能不重视。 “李经理,我要伏特加混威士忌!二十瓶!”走进专属包间,梁幼薇一把把廉价斜挎包拍桌子上。 这也是梁京仪买给她的,美其名曰——“我过去的同款,你应该也很想要”。 李经理心惊胆战:“小薇,这度数是不是有点大啊?”她面上笑眯眯地劝:“让姐姐们给你调你最爱的甜甜香好不好啊?” 伏特加混威士忌,别说半杯,光是闻味儿,估摸着她就得醉。像梁幼薇这样人菜瘾大的,喝杯甜甜香就够了——甜甜香是梁幼薇小时候取的俗名,学名叫“百利甜加乌龙茶”。 “我又不是小孩子,喝什么甜甜香?”梁幼薇正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不算特别好,但原本的音色摆在这儿,倒也娇娇俏俏的好听。 李经理噗嗤笑:“不喝甜甜香,那也不能喝伏特加呀?” “那我自己调,你们负责上酒,行了吧?”梁幼薇今天铁了心要喝酒,她往真皮沙发上一靠,气冲冲的:“再把婷婷姐美美姐靓靓姐都喊过来,我要她们陪。” “好好好。我听你的喊人,但你不许喝太多撒酒疯,行不行?”李经理微微放了心,有人陪就不怕,她们这儿的姑娘心里有数,不会把事闹大。 “我知道!” 十分钟后。 “呦,这可是稀客呀。怎么自己来了?”靓靓笑眯眯地走过来,顺手把小披肩搭衣帽架上,“没带上你的男朋友女朋友们?” “什么男朋友女朋友,还们?”梁幼薇靠进婷婷柔软的怀里,眼神似有似无地过去,嗔怪她,“人家不交这个的。” 靓靓拉着美美坐沙发上,纤长的手指拿起启瓶器。一卡,一抬,一响,酒瓶被利落的启开:“嗯,年纪小,确实不急。薇薇,今天想喝什么?” “有粉色的吗?紫色蓝色的酒也行。”梁幼薇稍微直起身子,探脑袋看过去,“这是什么酒?蓝色的诶。” “这是金酒,它不是蓝色的,瓶子才是。”靓靓莞尔,不徐不疾地向她介绍产地风味,全程都用的普通话,标准又好听。 梁幼薇又靠进婷婷怀里了,她双眸发光:“靓靓姐,你懂的好多,真厉害,我要向你学习!” “懂几瓶酒就厉害了?”靓靓妩媚笑眼望过去,“你家二姐姐才叫厉害,首屈一指的大总裁,多向这个学,知不知道?” 人不能什么都学的。有了条件,自然要学最好的。 “我又不喜欢,学什么学。”梁幼薇撇嘴,“酒好喝,调酒也好看,我喜欢这个,要学也该学这个。” 转眼的功夫,一杯漂亮的“富士山下”映入眼帘。蔚蓝底白云顶,满堆的冰块折出晶莹的光芒。 “这个漂亮!”梁幼薇想要去拿,被靓靓笑着牵住手:“这个啊,好看不好喝,大多数人都喝不惯的。知道你喜欢好看的东西,这杯专门做给你看的。” 梁幼薇了然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看过去:“那我喝什么呢?” “喝养乐多,好不好?”婷婷低了头,故意逗她。 “不许做那个!”梁幼薇果然闹脾气。 靓靓她们笑得更开心了。 …… 只是喝了几杯特调果酒,梁幼薇就红霞飞上脸,她搂着靓靓的脖子蹭,笑得像个小变态:“宝贝,你好香呀。” 靓靓无奈地撑着她身子,刚被亲过侧脸的婷婷也叹气:“行吧,这回有进步,四杯倒。” “倒了后呢,糊涂话照常说,糊涂事照样做。”美美一边摇头一边挑指甲,淡淡补充。 梁幼薇还在“胡言乱语”,声音沙哑又低,几乎听不见。靓靓尝试着把耳朵凑过去听,却发现她是在用南方话嘟嘟囔囔,不觉哑然失笑。索性也不管了,抬起头加入小姐妹间的对话。 “诶,最近金价好像跌了点儿,你们有没有新买啊?” “每个月都必买的好不好?金子好歹是个硬通货,要比寻常珠宝值点钱吧?” “对了靓靓,前几天姚钰不是送了你一枚紫钻吗?得有三克拉了吧?这个绝对够保值。” “呵,谁知道是不是假货呢。这群富家子弟的德行你不知道?又不是人人都是大小姐,送礼只送真货。” “也对……” 几人聊了两句,眼看过了十分钟,靓靓便又低头看梁幼薇如今的情况。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位主儿居然已经哭上了,话题也偏到十万八千里:“我要姐姐,有人欺负我……” 小梁总吗?可她上个月就出差了啊。 靓靓只顾着听前半句,她动了动脑子,灵光一现:没准她说的是三姐呢?毕竟是双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 思忖过后,她拨打了梁三小姐梁京仪的电话。 梁京仪接到电话时刚吹完头发,她愣了很久,才换上出门的衣服,准备驱车前往“夜色清”。 但出门前,她又顿住了脚步。 夜色清……那里有很多漂亮女人吧?她垂下眼帘,重新进门。 再次走出来时,身上有了香水味,耳垂也闪闪发光。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刚进包间,梁京仪就听到了这“鬼哭狼嚎”的一声,“我比窦娥还冤啊!” 什么鬼动静。 她蹙眉,手上却开始了录音。 万一能录到什么好东西呢,也算是个把柄。 “三小姐可算来了,”婷婷松了口气,连忙把怀里的姑娘送过去,“薇薇一直喊您呢。” 梁三小姐和小梁总长得不太像,她看着清清冷冷的,一副漂亮但生人勿近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她们对她用上敬称。 “嗯,你们先去忙吧,刚刚麻烦了。”梁京仪从善如流地把她搂进怀里,向她们笑笑。 “姐姐,你换洗发水了诶……”梁幼薇无意识地蹭了蹭她散在胸前的发丝,傻笑,“但是,也好闻。姐姐用什么洗发水,都好闻。” 梁京仪很清楚,她这幅样子是给梁知徽看的,但她还是主动应了,抚上她后脖微微凸出的骨头,不由自主地,动作很轻地摩挲:“嗯。” 撒完娇,梁幼薇开始诉苦。梁京仪带着她坐进沙发,边听,边喝果粒橙——她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出门在外,索性滴酒不沾。 “姐姐,你知道吗…三姐好讨厌啊,她、她让我穿脏衣服,还让我过敏痒痒……姐姐,她欺负我,你、你帮我教训她好不好……” 梁幼薇抹眼泪,抽抽搭搭。 梁京仪皱眉。 自己什么时候给她穿过脏衣服了?就给她买过一次衣服,还是实体店的。她以前可舍不得在实体店买衣服,要么地边摊洗一洗,要么拼夕夕凑一凑。 而且。 “你什么时候过的敏?”梁京仪嫌弃地给她擦眼泪,但下一秒,就把被她泪水浸透的纸张收进了口袋。 梁幼薇把眼泪悄悄抹她衣角,“就、就是一个月之前啊,她带我去医院打工,我身上痒死了,楠楠姐说我过敏…梁京仪欺负我…” 说着,她哭着拿走梁京仪手里的果汁,“姐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哄我?还喝这个?有那么好喝吗?” 她抽鼻子,一口气把剩下的果汁全倒嘴里,打了个嗝,愣愣的看向空杯:“还挺好喝的。” 梁京仪也愣了,她有些纠结。 这算间接接吻呢,还是算她往自己身上抹眼泪呢。 梁京仪还没找到一个答案,脖子就被人冷不丁抱住,一张冰凉凉的脸贴了上来。 纯黑瞳孔猛然睁大。 冰凉凉很快变成温热热。因为那个人的眼泪被皮肤的温暖融化,变成热热的了,热的暧昧,热的心慌。 “其实,其实我不是讨厌三姐,我不是故意说你亲妹妹不好的…我知道三姐以前受了苦,她受的苦,本来是该我受的…” 第20章 姐姐太久没说话,梁幼薇有些颤抖,她害怕姐姐生气——因为自己说她亲妹妹坏话生气。于是,开始身子一抽一抽的找补:“我对不起她,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三姐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因为她以前吃了太多苦,我也难过的。她才十岁,就没了爸爸妈妈,那时候,她一定要哭死了。可她好要面子,骨子里又是梁家人,哭也是偷偷哭的,我知道,小声哭很不舒服,她那么小,又该多难受?她现在脾气怪,肯定是以前磨出来的,哪有人天生怪脾气……” 刚开始说“三姐不易”,梁幼薇只想让二姐别生自己的气。可说着说着,她反倒真情实感起来,哭得肩膀抖个不停,心也难受起来。 “她那么漂亮,那么傲气,会不会被欺负?可她没有钱……没有钱,她连反抗生气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她刚来,我就想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漂亮裙子,漂亮钻石,我都想给她的……” 少年时代的阴暗角落被她哭着说出来,意外地见了光,却也意外地,镀上了亮。 有被戳破不堪的愤怒,可更多的,梁京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莫名暖流包裹,烫的她红了眼眶。她低下眸子,看向怀里的人。 此时此刻,她的眼皮格外粉,也格外地颤抖。 很适合……亲一亲。 疯了吧? 绯色的唇瓣抿了抿,梁京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她听着心跳,慢慢地俯下身子,低下头颅。 第16章 可直到最后,梁京仪还是什么都没做。 她是想要吻她。但她更要正大光明的吻她。 “梁幼薇,回家吧。” 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了。梁京仪盯着她看了很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将她拦腰抱起,走出包间。 撒完“酒疯”后的梁幼薇很乖,不声不响地窝在梁京仪怀里,一动也不动。 梁京仪是“自力更生”惯了,但她从来没照顾过别人,如今乍一碰到醉鬼,倒是有点束手无措的为难。 毕竟梁幼薇醉成这样,肯定不能回梁家让专业人员照看,那梁江升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梁京仪和“父亲”接触不多,但她能看出来,梁江升是只讲酒色钱权、不管所谓情义的人,梁幼薇能养成这副天真性子,全靠兄姐和母亲。 梁京仪最后把她带回了自己的私人公寓。 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如何照顾喝醉的人。” …… 宿醉醒来,头疼欲裂。 梁幼薇把脸埋进松软被褥里,过了好久才皱着眉头抬起来,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是这么单调的颜色啊?她什么时候换成这种天花板了?天蓝色是好看,可就一种颜色,没晕染没花纹,也太无聊了吧…… “醒了?” 她内心还没吐槽完,耳边就响起淡淡的“惊雷”。 是三姐的声音!梁幼薇瞳孔放大,上半身瞬间跳起,裹着被子,下意识往身后退。 “……怕什么?” 梁京仪眼神一冷,语气如常,“醒了就去洗漱,我给你下面条。已经十点钟了,很多早点店关了门,只能动手给你做,可能不是很合你的胃口。” 她知道梁幼薇的嘴很刁。可能连她本人都不清楚,每次两人吃饭时,她那两条细眉都会不自觉地皱起来。 “已经很麻烦三姐了,我不挑食的。”梁幼薇语气弱弱,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低头瞥见身上的睡衣,心里一咯噔,梁幼薇再次弱弱开口:“三姐,昨天,是不是麻烦了你很多事啊?我昨天晚上喝断片了,没对你干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身上是没酒气的,衣服是干净的,除了头疼,基本没别的地方不对劲。 自己一定麻烦她了。 “还好,不说话也不乱动,挺乖的。”梁京仪轻描淡写,对昨晚一切闭口不提。 断片了?也行。 根据以往经验,梁幼薇不太信,她抿唇,眼里不确定和害怕纠结掺杂:“真的吗?三姐。” 梁京仪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真的。” 你的身材,也真的很不错。 今天的早饭是番茄鸡蛋面。 其实,梁京仪更想给她做些炒菜拌面,这样更有味道、也更好吃些。但那人挑食,葱姜蒜的定量也有讲究,她摸不清,干脆不做。梁京仪怕她硬着头皮吃,吃的不开心。 番茄鸡蛋是相对寡淡了点,但好歹挑不出错。 两姐妹面对面坐着吃早饭。 “三姐,你手艺这么好啊?”梁幼薇对这碗面的心理预期很低,这就导致她吃进嘴里时异常惊喜,她惊讶地咽下面条,抬头看梁京仪:“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素面。” 素面是清水面,不加料。 梁京仪没纠正她自以为是的说法,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笑:“那最好吃的非素面呢?” “蟹黄拌面呀,最好呢,还要有虾仁,甜醋,香油,小姜丝,而且要当时现做现剥的,漏了一小时都不好吃。” 梁幼薇说起吃的就高兴起来了,她坐正身子,“三姐,现在五月份好吃的特别多,你喜欢吃蟹味菇吗?顾阿姨会做一道清炒蟹味菇,可香了。” “我也会做这个。”梁京仪低下头吃面,咽下番茄后,故作寻常地说,“中午可以给你做,吃吗?” 欸?梁幼薇一愣。 三姐,主动给她做好吃的? ……她不讨厌自己了吗?看来自己昨晚不仅没耍酒疯,还干了不少好事! 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梁幼薇小心翼翼地点头:“如果,不麻烦三姐的话,我想吃。”说到最后三个字,她突然笑了——不好意思的傻笑。 对面人低头忍笑:“不麻烦。” 有点可爱。 “三姐,今天是周一,你不上班吗?”吃完面,梁幼薇又想到了这件事。 “可以请假。”梁京仪把碗筷收起来,打算手洗。 梁幼薇看她不太对劲的动作,忍不住去拦:“三姐,你怎么不用洗碗机呀?我记得家里每套房子都装这个了。” “洗不干净,也麻烦。”梁京仪随口说,“就这么一两个小件,犯不上用洗碗机。” “买它不用,不就是浪费吗?”梁幼薇嘟囔着靠近,慢慢吞吞,“那三姐,我也吃了饭,给我一个碗吧。” “你会洗吗?”梁京仪顿了顿,侧脸问她。 “不会啊,”梁幼薇说,“但我可以学的,三姐。你以前会什么,我都会努力学的。” 她从梁京仪手里拿过自己用的碗,“而且姐姐,现在你已经回家了,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自己做了。”说到这儿,她声音变小,“你的手很漂亮,如果经常沾这个亮晶晶,就会变丑了。” “你肯定没用过这个亮晶晶,怎么知道会变丑?”梁京仪有点想笑。 还亮晶晶,人家学名洗洁精,没礼貌。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梁幼薇低着头,“上初中的时候,我问过周阿姨,为什么你和妈妈一样的年纪,你的手不好看,我妈妈的手好看。她说,她要靠这双手工作挣钱,她的工作是洗碗擦东西,我看过,她天天都要用这个亮晶晶…可是姐姐,你不用靠这个赚钱。所以,你以后别洗碗,好不好?” 沾上洗洁精的手指顿住。 梁京仪总是能察觉到梁幼薇的小心思。如果是昨晚之前的自己,她可能会似笑非笑地嘲讽回去。可是过了一晚上,有很多东西都悄悄变了。 二十一年来,不算上血亲,梁京仪只接收过两个人的心疼和愧疚,一位是商静,一位是金双。但是在昨晚,她身边又有了这么一个人。 是梁幼薇。 是商静和金双的女儿。 商静因为生意的失败对她愧疚,金双因为生活质量的下降对她愧疚。到了今天,梁幼薇因为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原因对她愧疚。 梁幼薇的愧疚和心疼都不纯粹,却也都是真的,都是她切切实实感受到的。 梁京仪对她的“恨”,在一点一点消散。 梁京仪对她的“嫉妒”,在一点一点的变化。 可具体变成了什么呢?梁京仪有点阴暗地想,应该是变成了某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变成了梁幼薇可能会害怕的东西。 阴暗的人想要逗小孩,故意说:“可我就要自己动手洗碗,就要把手变丑,怎么办呢?” “那我陪你洗,陪你把手变丑。”什么都不知道的梁幼薇觉得三姐真作怪,她小声说,“我愿意变得和你一样,变得和从前的你一样。” 正如同我有点不喜欢你,可我依然想要尽己所能的补偿你、心疼你一样。 “你舍得吗?”梁京仪问。 梁幼薇“啊”了一声:“这和舍得有关系吗?” 梁京仪这时候的脾气格外好,她拓展语句:“舍得让自己的手变丑吗?” 这人喝醉了,都要提醒自己别忘了给她涂身体乳精华液,还嘟囔着要换新美甲,明明很臭美。 第21章 人在宿醉过后,大多都是没什么精气神的,梁幼薇也不例外,她耷拉着眼睛:“我要陪你,也只能舍得了呀。” 又来。 心脏又在乱跳。 而她又在引诱她。 “好。”梁京仪突然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句。 梁幼薇,这是你亲口说的。你要陪着我,你要一直、一直、一直,陪着我。 梁幼薇不解地偏过头仰视她,却只能看到她金色的眼睫,泛着细小绒毛的侧颜,不带孔眼、形状圆润的耳垂,还有没被扎起来、柔柔扫着后脖的发丝。 梁幼薇有些看愣了,察觉到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太长时,对方已经与她对上了目光。 梁幼薇有点慌乱地低下头,不看她。梁京仪嘴角上扬,也低下头,不看她。 两人站在洗碗台前,一高一矮,肩膀紧紧挨着,被阳光照耀,像两株密不可分、缠绕生长的青藤。 快乐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梁幼薇这两天异常痛苦。因为,她的两位姐姐开始轮流监工她赶论文了。 “论文就一万字,一天写一千很难吗?你的选题、大纲都定好了,需要的资料、案例、结论也放在文件夹里,我看过了,它们都很完善,你基本只需要组织语言,适当分析内在逻辑。” 梁京仪不解且费解,“大学四年,你读了这么多书,难道肚子里就没一点货?” “三姐,我还真没有。”梁幼薇现在反而更怕她,说话小心又谨慎,“大学四年,我都没上过几节课,能有什么货……” “期末呢?”梁京仪皱眉,“作弊?” 她们大学的期末试卷很有技术含量,没真本事过不去。平常不听课是态度问题,可考试作弊就是原则问题,非常严重。 梁京仪恶心这种行为。 “……人家才不作弊,就是花钱买重点,找那些认真听讲的同学。擦边过不是问题,人家只是不聪明,又不是大笨蛋。”梁幼薇低头,小声说。 梁京仪嗤笑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吧?” 人家人家人家,一口一个人家,说话就说话,撒什么娇,装货。 她有点后悔自己没能和梁幼薇同专业,要不然,追人的时候还能赚钱,多好。 梁幼薇不好意思:“她们不是鬼,是人啦,对我还挺好的。” 梁京仪沉默了。 说她蠢,还知道应两声。 “知网上的论文看过几篇?” 西装女孩翻了页合同,问。 “我怕自己无意识抄袭,就没看。” 梁幼薇给自己的懒惰找了完美借口,“你看人家海伦凯勒,她就是因为读了别人的小说,才无意识地把其中元素融合进自己的小说里,小小年纪就陷入了抄袭风波,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多不好。” 梁京仪说话直白:“你是小小年纪吗?你能和海伦海勒比吗?论文和小说是同等性质的吗?” 说句难听的,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论文这种东西更是容易水,做什么都很轻松的梁京仪如此认为。 “……可大哥二姐和妈妈都说我是小孩子。赵令妤,秦臻,邵樾也是这么说的。”梁幼薇委屈,只回答自己有脸说的问题。 “不要找借口找理由,快看、快写。”目前梁京仪对她的撒娇基本免疫,她冷声道,“今天写不完一千字,就别出公司门。” 梁幼薇深吸一口气,可再出声时,气势依旧很弱:“三姐,二姐说了,我的论文可以晚点交,答辩也尽可能地往后推,她帮我打过招呼了,时间很充足的。昨天二姐看着我写论文,她说我只要写五百字……” “她说她的,我说我的。一千字就是一千字。”梁京仪对她这个毛病是真烦,她拧眉,“你能不能别拖别逃避?逃避的下场只有一个,一事无成!” 她的语气变凶,梁幼薇也变焉,她颤抖,然后乖乖点头,怯怯应:“……知道了,三姐。” 三姐不讨厌自己后,是真凶。 梁幼薇撇着嘴,一边打字一边想。 从小到大,大哥二姐对她一直是鼓励式教育,哪怕自己只是主动扔了个垃圾,他们都会夸一句讲卫生。结果,现在换成三姐看她,就一句“该你扔的垃圾还等着我收拾吗”。 就一个字——讨厌!两个字——非常讨厌! 【作者有话说】 梁京仪目前还没打耳洞,戴的都是耳夹 论文方面,本文不可作现实参考,只是为了小说艺术效果。就我们学校(普通一本)来说,最后学年的上学期就要定初稿,四月五月答辩,等到五月中旬,论文册子都彻底定下来、上交本院教务处了。 第17章 梁幼薇把论文憋完一半的时候,沪市单家家主即将过三十一岁生日,给帝都旧交发了请柬,梁家赫然在列。 单旬并不是重视仪式感的人,这次办生日宴会,其实是就本集团的最新项目进行一个内部招商,看看哪家有意愿合作。 梁幼薇最是兴奋:“那我这两天是不是可以不写论文了?”梁知徽笑意盎然地捏捏她侧脸:“勉勉强强,可以不写。” 梁京仪蹙眉:“二姐,这事就在眼前,根本不能拖……” 梁知徽顿了顿,安抚性地看了小妹一眼,才开口:“以后家里又不指望幼薇,她过得开心就好,别的也无所谓。” 亲姐妹的从小生活环境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 知徽自幼就知道她有家族产业可以继承,她的退路很多,余地也很多,所以有把握掌控所有; 可京仪不是,她生活在一个不确定的环境里,孤身一人,她只知道,掌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机会不去赶紧抓住,那就什么都没了。 梁幼薇清楚假姐姐的性子,她黏黏糊糊地蹭过去,软着声音说话:“三姐,我这属于外出寻找灵感,再过几天写,那就是厚积薄发了,成果绝对惊艳四座。” 呦,还用上成语了。 “有点儿文采,都用来哄人。”梁京仪懒得给她好脸色,可又忍不住悄悄用余光看她。 自己说话不好听,偏偏忍不住,有点怕她生气。 “还不是因为这点儿墨水只能用来哄人,”梁幼薇心大的很,一点儿都不气,只低声说,“别的正事儿,那也干不成呀。” “你还很得意?”梁京仪斜睨她一眼。 完蛋,又忍不住讽刺她了。 梁幼薇觉得她这样有点傲娇,还挺好看,于是她也笑眯眯的,托着下巴不说话。 略有狐疑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流转,梁知徽觉得不太对劲。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偏偏梁幼薇这时候又说到了别的事,成功打断梁知徽的思考:“二姐二姐,你认识方家姐姐,那她家的夏季新款礼服,能不能还是我先挑呀?听说这一季的主题是飞花,是不是很漂亮?” 梁知徽回神,把异样抛之脑后:“知道你喜欢,刚出手工厂就送过来了,昨天晚上到的。你们两个一起挑。” “谢谢二姐~”这是梁幼薇。 “谢谢二姐。”这是梁京仪。 ……… 三天后,沪市西郊,单宅。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为什么单董不在檀宫办宴会啊?”梁幼薇手上支着个香槟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檀宫多气派,还大。虽然这栋别墅也挺大。” “檀宫人少,一栋繁华一栋荒的,瞧着不好看。”邵樾笑了声,不急不慢地向她解释,说完,又慵慵懒懒地问:“你很喜欢檀宫?” “那倒没,”梁幼薇喝了口可乐,“就是单纯觉得住檀宫有面,亚洲十大豪宅之一呢,这名号多好听。” “没准儿住檀宫的还羡慕你住帝都西二环。”邵樾低声笑,报菜名似的,“毕竟你们梁家的房子不少,东西二环,长安街,三里河……大大小小的,还不够你住?” “那是梁家人的,不是我的。”梁幼薇动了动嘴唇,突然觉得可乐也不好喝了,她低头抿唇,小声说:“我也没想着以后住那儿。” 邵樾好像没有察觉她突如其来的失落,还是轻佻随意的模样:“要不要以后跟着我住?买别墅的时候,算你一份。” “好啊,那我等着你哦。”梁幼薇噗嗤笑了,暂时丢了不开心,“诶,邵樾哥,你怎么不像赵令妤一样去交际啊?以后不管大公司吗?我二姐都带着三姐认人去了。” “邵家和秦家赵家不一样,我轻松些,不去也行。而且,你在沪市没熟人,一个人呆着不无聊,嗯?”邵樾稍微低头看她,风流眉眼含情。 被他这么看着,梁幼薇心跳猛然漏了半拍。她抿抿唇,强行压下难言的情绪,只是杏眼尾巴一挑,有点小得意:“人家长得好看,肯定有人来搭讪的嘛。” 这儿又没人知道她性格恶劣、还是草包,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自己的。她是“窝里横”,从小到大都很少出帝都参加宴会,这儿没人认识她。 第22章 想到这儿,她清清嗓子,放下水晶酒杯,矜持又娇气地转了一圈:“对了邵樾哥哥,我今天漂亮吗?” “好漂亮啊,梁幼薇小姐。”邵樾憋笑,声音变得柔软。 两人闲聊几句,邵声——邵樾他三弟就来喊人:“二哥,大哥叫你去商量浦东那块地的事儿,说你别光顾着和薇薇姐聊天。” 邵家人个个都有一张俊脸,男帅女美,尤其是老幺邵声,长得格外精致漂亮。梁幼薇最喜欢他,一见着就笑眯眯的:“声声快过来,让姐姐捏捏脸。” 十七岁的小少年不好意思地往她这边挪:“那薇薇姐,你要悄悄的,可别让人看见。” “哎呀,我知道你现在是大明星,讲究。”梁幼薇晶亮的指甲轻轻掐上少年侧颊,过过手瘾就放下。她朝邵樾笑,“放心,邵樾哥走吧,我一个人也没事儿。” 邵樾单手整衣领,掀起眼皮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语气与刚刚截然不同,气场都变了:“别乱跑。” 言外之意,寸步不离梁幼薇。 邵声无语,薄薄的眼皮也撩上去:我懂。 梁幼薇话多,跟谁都能聊起来,她好奇地看邵声:“声声,爱豆是怎么过的啊?累不累?我瞧你高了不少,可也瘦了好多。” 脸上都没肉,手感奇差。 “累肯定累,但是特别充实。”邵声对外人设是高冷烟嗓小少爷,但熟悉他的都知道,这人就是话痨。他去年出道的兴奋期持久得很,直到今天,一说到这个还是不停。 他给梁幼薇讲自己黑夜白天练不停的唱跳生涯,给她讲上舞台的兴奋和紧张,给她讲粉丝对自己的真心和可爱……这是自己没见过的世界,梁幼薇正听得入神,光洁白皙的肩膀就被人搭上,她愣愣转身。 “小姐,一个人吗?” 是个男人,长得还行,就是看着没太有精气神。 “不是,和我弟弟。你有什么事吗?”梁幼薇不动声色地别了别肩膀,没让他继续碰自己。 邵声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就拧起了眉头,站到梁幼薇身前,高挑的个子完全遮住女孩:“你谁啊你。” 见状,单钰冷笑:“你谁啊你?还敢问我是谁。单旬单董,我哥,知道么?” 噢,主人家的,那好像不能太横。 梁幼薇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做事收敛了不少,要换了从前的她,高低得翻个白眼,娇滴滴地骂:“拿开你爪子!什么货色,还敢碰我。” 但现在,她仅是矜持笑笑:“抱歉,我弟弟比较在意我,他没别的意思。”说完,梁幼薇点点邵声的西服袖口,眼神告诉他:出门在外,不要太过分。 邵声好久不回家,对许多事都不清楚,自然也不明白梁幼薇怎么突然谨慎了,他直接愣住:“不是姐,你怕什么……” 梁幼薇忍不住瞪他,一时之间,帝都口音都飙了出来:“闹什么呢你?闭上嘴。” 单钰看她这样小心,眼里的几分敬畏也没了。 估计是个破落户,过来钓凯子的。还带着个漂亮弟弟……兔儿爷?用他们帝都的话来讲。 见眼前人突然笑出了声,梁幼薇不禁蹙眉,压低声音对邵声说:“不行不行,这人估计有毛病,你快去喊邵樾。” 邵声也烦他,压眉回:“我一个人去干什么,咱俩一起走啊,谁留着跟这人掰扯。” “呦,出道归来,还会说东北话了?”梁幼薇心宽,还有心思逗他。邵声稍微红耳朵:“我们团老二哥是东北的。” 梁幼薇笑,拍拍他手背:“朋友圈挺广的嘛,值得表扬。行啦,去喊人吧。” “那姐你等我,我快去快回。” “嗯嗯,放心。” 见眼前白裙女孩支走了弟弟,单钰更加确定那个想法,他嘴角不禁上扬:“听小姐的口音,既像北方人又像南方人的。” “我在帝都长大,但母亲是南方人。”梁幼薇顺手拢了拢长卷发,笑意淡淡。 话题刚开始还很正常,大概围绕出生地和口味偏好,但慢慢的,梁幼薇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道貌岸然地笑,带着几分施舍的高傲,资本味道十足:“小姐,话到这儿,我也不兜圈子了。您一次,大概多少?” “嗯?”梁幼薇不解,下意识重复了遍:“一次,大概多少?” 单钰乐了,故意学她天真茫然的语气:“对啊,一次多少?”他的目光变得饶有趣味,变得轻佻下流,在梁幼薇露出的肌肤上巡视剐蹭。 梁幼薇看不懂人情世故的眼色,但她不是睁眼瞎,对于“猥亵调戏”,还是有基本辨别能力的。 被冒犯的屈辱、愤怒、震惊、羞赧一股脑地涌上心头,短暂的怔愣之后,梁幼薇直接把香槟杯里的可乐泼他脸上,声音发颤地骂: “侧赖。” 单钰也愣了。 这可是单家的地方,单家的局!这个外地的女人,不仅敢泼自己的脸,还敢对着他骂小赤佬?! 单钰也不装了,直接一抹脸,冷笑道:“一个出来吊金龟婿的,问你价格是给你面子,还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二十多年的娇惯在此时重新破土而出,梁幼薇不假思索地扇了一巴掌过去:“你在放什么屁?!” 【作者有话说】 ps:解释一件事,在本文中,考虑到各类人物性格,他们在骂人时使用的词语也不同,多数男人(或者说是不怎么正派的)骂人爱骂娘,女人呢,自然是骂爹。但梁幼薇她是一点都不懂女性主义,她的所有观念都是很朴素很自然的,故她骂人都很笼统,直接侧赖上场。 第18章 梁家在沪市也有别墅,配置和在帝都的差不多。就连那一间书房的冷淡布置都一模一样。 而梁江升就面无表情地坐在正椅上,盯着面前的三个女儿看。 本来这次的沪市之行,梁江升是不来的。 益星没想着和单家合作,只派了三个女儿去庆生,给足单董面子的同时,还能顺便带新来的三小姐混个脸熟。 是贺女士说许久不来沪市,又要吃a家的蟹粉小笼,又要吃b家的排骨年糕,梁江升才跟着一起飞过来。 谁能知道,刚好就碰上这档子事。 梁幼薇安生了两个多月,结果一搞就是个大头——她直接在人家沪市地盘,打了沪市顶级家族之一的少爷。虽说只是个偏支,可他到底姓单,又是在人家大哥哥的生日宴上。 不好看,是真不好看。 梁江升本就对梁幼薇不满意,现在一觉醒来,就知道了这种惹人头疼的事,心里怒气更盛。 “梁幼薇,你到底要干什么?”梁江升声音很冷,鹰隼般锋利的眼神紧盯着她,“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不要再指望我来给你托底,给你解决。” 梁幼薇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回他:“……没有什么解决。” “你说什么?”梁江升皱眉更紧。 “我说,不解决,更没必要解决。”梁幼薇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还是害怕“父亲”的,说话声也大不起来,“……是他先骂我的。” “是他先骂你?”梁江升冷笑,“那你能让他认下是他先骂人的么?谁都没听见污言秽语,可谁都看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 “可谁会随时带着录音笔啊?”梁幼薇委屈,“他敢对我开黄腔,还这么熟练,那就说明不是第一次,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是无辜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忍忍又能怎么样?” 梁江升自己受不了一点委屈,但他并不介意让梁幼薇受,毕竟梁幼薇算什么?她什么也不算。 忍忍忍!忍个屁! “他欺负我,我为什么要忍!”梁幼薇再也受不了了,她红着眼睛抬头,直直白白地做类比:“你要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兔儿爷,你会不打他吗!我为什么要窝囊的忍!” “放肆!” 怒火冲心,梁江升举起了手掌。 梁幼薇死死咬着唇,下意识闭上了眼,她肩膀一颤,脸却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巴掌如常落下,皮肉击打的声响震耳,可梁幼薇却安然无恙。 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侧着脸的梁知徽——被梁江升打了一巴掌、替自己挨了一巴掌的梁知徽。 “……姐姐?!” 下意识的,她颤抖着想要抚上她的脸,可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梁知徽把梁幼薇搂进了怀里,带着熟悉香气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睛,挡住了她的视线。 “爸,您别吓她。” 梁京仪不敢置信地看向梁知徽,可她面不改色,除了侧颊以很快的速度红肿起来,她和平常一模一样。清清冷冷的音色,平平淡淡的语调,没有任何被掌掴的窘迫、不安。 掌心打上二女侧脸的瞬间,梁江升也愣了。 梁知徽是他最满意的作品。聪明,漂亮,才华横溢,进退有度,抗压能力更是首屈一指。从小到大,梁江升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至于打她,更是第一次。 第23章 “知徽,你……” “爸。”梁知徽轻声打断他,“不管怎么说,幼薇都姓梁。她被人欺负了,我们梁家就是没脸。明天,我会去找单董说明情况的。” “……你太惯着她。”梁江升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低声道。 “她是我的妹妹。做姐姐的,总得护着妹妹。” 梁知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在惯着梁幼薇,她只会觉得自己对她的好还不够多,梁幼薇被指责,也是因为她站的不够高,能力不够大。 爱是常觉亏欠,而不是常觉亏本。 梁幼薇鼻尖猛然一酸,不可忽视的酸疼从鼻尖直冲脑门,她不禁浑身颤抖。 鼻息间都是从小到大的闻惯了的冷香,她被抱进姐姐的怀抱。又一次,姐姐为她挡下了来自父亲的风雨。她无意识地抓紧她的衣角。 “妹妹?”梁江升嗤笑,看了眼始终一言不发的梁京仪,“这个,才是你亲妹妹。虽说实践能力也着实一般。” 他尾音毫不遮掩不屑,梁京仪无言,想到那个莫名告吹的合约,默默咬紧牙关。 梁知徽没移开自己垂下的目光,只是抿唇:“我都明白的,爸。” 打了二女儿,梁江升原本堵了两个月的气也彻底撒不出来,他闭闭眼,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书房,留下姐妹三个。 “他又是在杀鸡儆猴吗?”厚重的木质门完全合上,梁京仪出声,打破了寂静。 梁知徽正轻轻给矮她半头的人擦眼泪,听到这问话,不禁愣了愣,宽和包容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带起个无奈的笑:“梁家的家庭氛围不太好,京仪,有些话可以不听。” 梁京仪点头,但很快皱起眉,瞄了眼梁知徽的伤口,她离开书房。 “二姐,你疼不疼…”梁幼薇不停地掉眼泪,细嫩的长指伸出,在半空中停顿数秒,她又猛然哭出了声,手指抓住对面人的外套袖口,肩膀震颤,把不服气都丢到一边,“对不起,都怪我……” 她不该顶嘴,不该傻傻地闭眼等巴掌,更不该任由姐姐这么护着自己。 梁知徽低声哄她:“没事,姐姐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梁幼薇哭得粉了脸,她不敢乱动,小心又谨慎地看着那一片的红。 “别哭了,第二天眼睛肿,不舒服。” 梁知徽脸上确实痛,但她不会把痛说出来,更不会在梁幼薇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她仅是垂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梁幼薇用力抿着唇,她抬脸看着她,可没过一会儿又低了头,撇了嘴,纤细的手臂环住姐姐的腰,不再说话。 愧疚感和无力感冲击心头,她的额角抵在梁知徽的心口。一个无声地掉眼泪,浸湿另一个的衣裳。被淹没的那个无奈,拢住了她的后脑,慢慢地摸着。 梁京仪提着医疗箱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怪异之感愈加浓厚,走得近了些,她彻底看清了二姐的眼神。 原本想要打开医疗箱的指尖顿在了中途。 人与人之间总是有些难言的默契,而梁京仪和梁知徽是同类人——她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原来如此。 四个字不断地敲击心头,从前的许多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梁京仪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唇畔飞出讽刺的弧度。 万人迷啊,梁、幼、薇。 不轻不重地呼吸一瞬,梁京仪再次打开医疗箱,平静地开口:“二姐,我给你上药吧。” 同时,邵家。 “二哥,还是打不通电话吗?”邵声语气很心虚,小心翼翼地看他哥。 “打不通。”邵樾皱眉,五指扣紧了手机。梁幼薇平时手机不离手,结果现在信息不回电话不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二哥,这事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自己一个去找你。无论怎么说,我都应该陪着薇薇姐的。”精致的眉眼耷拉下来,邵声低声道歉。 邵樾这时候心思沉,但也不得不撑起几分笑,随手顺了把弟弟的头发:“这事不怪你,你也是听幼薇的话。” “那二哥,薇薇姐现在怎么样了?梁伯伯那么凶,你又说梁家来了很厉害的新姐姐,我今天也见到了,确实很漂亮,可也好高冷……”邵声抿唇,有点担心。 邵樾有一阵没搭话。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发丝也比几个小时前乱了不少——得知梁幼薇打人,他第一时间就跑了回去,但却没见到人。 梁知徽的动作更快,直接带她离开了。 静静想一会儿,邵樾穿上外套,“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我去趟梁家,你休息你的,明天不是还要和团员一起训练么。” 邵声还想喊他哥,可他哥这时候的速度比平常都快,根本追不上人。无奈地叹口气,他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 消息是他好哥们儿发来的:你为什么那么久不理我?要死了?也没收到讣告啊。 邵声看了就气,噔噔噔地打字,吐槽沪市单钰的人品之差。 当然,单钰把梁幼薇搞的不舒服,他这边也不好受。 “老毛病又犯了?”面前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脱下正装,只稍稍松了领带,他的五官冷峻,不笑时格外严肃,看着让人害怕。 “大哥,我就是见她不太有背景的样子,刚好又长得漂亮,这才……”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单旬冷冷看他:“今天的场合,我会请无关紧要的人来么。”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姓单?堂婶生孩子的时候,把孩子抱错了吧。 气氛愈发冷凝。单钰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是鼓在敲,沉闷极了。 就在此时,门被随意推开,高跟鞋触地声响明显,慵慵懒懒的女声入耳:“旬哥,怎么还不睡?我困了。”说着,她打了个哈欠,拢了拢面料柔软的纯色披肩。 她身上独有的香气飘飞过来,单旬冷淡的面色缓了缓,自然地伸手,牵住她的,低声哄:“快了,你先睡。” 女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单钰身上刮过,丝毫不顾及他的手足无措:“就是他惹的梁家四小姐啊,好端端的,怎么欺负小姑娘。” 连个疑问句都不想用,平平淡淡。 单旬嗯了声,单钰连忙弯了弯腰:“大嫂,我不是故意的……” “谁是你大嫂,别乱喊,坏人名声。”展清颜看上去笑盈盈的,可眼里却一片冷意。 “小梁总做人体面,估摸着明天就会来咱们家道歉。等到第三天,让这人去梁家道回去就行。”她没把口水浪费在单钰身上,转而轻捏单旬的虎口,用撒娇的调子说话,“你别和他说了好不好?陪陪我嘛。” 单旬心里有些无奈,但看向单钰的目光却不改厌恶:“听到了?” “哥,听到了……”单钰感受到那股视线,更不敢抬头,默默涨红了脸。 “滚。” 单钰如获大赦,连忙转身想要离开,努力忽视身后的谈话声。 “好久不见你这么生气了,别气嘛。现在你年纪上来了,小心气坏身子,精子质量下降噢。”女人语调轻佻,声音甜腻。 “想要孩子了?”男声微微带着笑意。 “要生也不跟你生,单珂脾气比你好,人也比你年轻。”女人噗嗤笑出来,“生了你的孩子,真不怕我做吕雉?” “你愿意生两个?”单旬的注意力显然与众不同,他有点惊讶,还有点期待。 “……滚啊单旬!” “别闹,过来。” 单钰心惊胆战,不敢再听,加快脚步离开。 第19章 当天深夜,梁家。 洗漱完毕,梁幼薇换上了睡衣,却怎么都没有困意。 梁江升充满嫌恶的双眼,二姐对自己二十几年的包容,身份地位的骤然转变……一桩桩的事情压在心里,梁幼薇又害怕,又愧疚。 确定三姐不讨厌自己后,梁幼薇已经很少这样担心了。她从前觉得,有了最大受害人梁京仪的“认可”与“原谅”,那她就是梁家人。可今天的这一巴掌,让她重新回到了现实。 怎么办?明天怎么办?未来又该怎么办? 二姐护不了自己一辈子,也没道理背负她的余生;大哥的心意,更是她不能消化的东西;三姐,三姐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法掌控,又怎么顾及她呢…… 思绪胡乱漂浮间,房门突然被敲响。 梁幼薇回神,连忙抹掉脸上的眼泪。她以为是姐姐们,还额外去了一趟卫生间,把泪痕洗掉,才急急忙忙地打开卧室门。 可见着来人,梁幼薇反而愣了。 不是她们。 她讶然,双眸不禁睁大:“怎么是你?” 秦臻? 秦臻怎么会在这儿?秦家明明没有接到请柬,秦臻也没和单家人有私交,他又没有出差的任务…… 听到明显的鼻音,男人蹙眉:“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眼角的泪痕没有洗干净,又哭了。 梁幼薇侧过脸去不看秦臻,她没忍住,抽抽鼻子:“我才没受什么委屈。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最近要忙工作吗。而且这么晚了,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第24章 “听到消息,就直接买了机票。今天运气好,刚好有一班直达沪市的。” 秦臻轻描淡写,掏出面料柔软的手帕,隔着段距离,温柔小心地给她擦眼泪。 梁幼薇低头,压下心里涌上来的莫名委屈,看见他空空的手,连忙开口转移注意力:“这样啊,怎么都不带行李箱?” 秦臻顿了顿,依旧平淡:“只是来看看你。你如果没事,我明天就能走。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不告诉别人。” 随着这话落下,原本压下的泪意猛然反扑,梁幼薇用力抿住唇,肩膀有些颤抖。她的夏日睡衣只是件吊带长裙,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的不像话。 女孩想要否认,说她才没事,她才不想哭,可汹涌的泪意不会说谎,控制了她的身心:“谢谢你,秦臻哥,我……” 好像是时候了。 秦臻垂眸盯着她裸露在外的光洁肩头,想。 这时候的她很脆弱,很无力,也很会胡思乱想。她需要一个完全心安的存在,也需要一个注定无条件爱她的人。 秦臻看得明白,梁幼薇对兄姐母亲的依赖,很大原因在于“血缘”。如今没有了血缘,她就不会再绝对性地信任梁家兄妹与贺静淑。 梁幼薇的确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真情存在,但她想要的从不是简简单单的爱。她要的,是绝对偏爱,绝对唯一。 这种唯一的来源很单调,亲情,友情,爱情。 十一年前,梁幼薇的亲生父母就不在了。亲情几近于零,友情也是平平,她会百分百依赖爱情的。 心里有了主意,秦臻没有说平常的“没事”,而是无声地向前一步。白皙修长的指节压在女孩侧脸上,琥珀色瞳孔盯住她的双眸,声音有些熬夜残存的沙哑: “梁家不会丢下你,但也绝不会给你兜底了。梁幼薇,要不要换个靠山?” 梁幼薇一愣。 原本想要下意识逃离这种触碰的动作也停下了。 见状,秦臻愈发笃定。 “梁廷鞍已经监控了你的账单,梁伯父一直不喜欢你的性子,小梁总的力量也终究是有限的。”清冷的嗓音落在梁幼薇的耳畔,冲击她的骨膜,“梁幼薇,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年,你的真实身份就会被完全公开。” 越听,鸦翅般的眼睫越在不停颤抖,像是小心翼翼飞舞的蝶翅。 梁幼薇知道,秦臻说的都是实话。她对梁家是个废人,大哥的心思深不可测,那些不可名状的感情也不足为人道,而“父亲”的厌恶显而易见,姐姐的不易她更是看在眼里……女孩闭紧了双眼。 天人交战之后,生平第一次,梁幼薇主动贴近眼前的男人。她的动作很慢,也很僵硬,泪珠滚滚而落。 “秦臻哥哥,我害怕。” 言语与动作都带着明显的讨好与假意,丝毫不带遮掩。但如果遮掩了,反而不是梁幼薇。 秦臻的嘴角在阴影角落上扬,他默默收紧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罩女孩。 “别怕,我在。” 真心很好,假意也无所谓。梁幼薇这个人在他这儿,就够了。 进入他的怀,梁幼薇觉得自己被秦臻的味道包围了,淡淡地包裹,却密不透风。 那股味道很难形容,它没有什么很具体的参照物,大多时候,都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可以是零下清晨的冰霜味道,也可以是森林雪后的松针气味。 “今天不够郑重,”静静地抱了一阵,秦臻又开口,平静湖水之下是浓稠的情绪,可他硬是全部锁起来:“以后,我们的订婚、婚礼,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草率。” “……你喜欢我?”他太严肃,梁幼薇终于后知后觉,她愣愣抬头,问,“可你,你不是性……” 秦臻从没对她否认过这个。 “对别人是,对你不是。”几乎是没有意识的,秦臻加大了些力气,把她抱得更紧,温凉的手指与细嫩的脊背相贴,“梁幼薇,我喜欢你,我也只会喜欢你。” 所有的性与欲望,皆来源于你。 清晰的承诺慢慢地送进耳朵,梁幼薇心跳如鼓。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跳能够变得这么快。 她的后背发烫,心脏也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秦臻终于松开她,常年握着钢笔的指腹摸上她的下颌,声音低哑地向她请求:“可以亲亲你吗?” 心脏又一次被提起来。 梁幼薇无意识地抿紧浅粉的唇瓣,心乱如麻。羞涩,紧张,迷茫,懵懂,不自在,一个接一个地飘过来,让她不知所措。 是不是太快了?刚刚确认关系,就要亲吻吗?虽然她是愿意的,可如果亲的太轻松,秦臻会不会认为自己很随便很轻浮?做人敞亮是很重要,可敞亮也不是这个法儿吧…… 秦臻垂着眼看她,耐心十足地等待她的回答。 梁幼薇心乱,不敢看他。过了很久,她才动作很轻很轻地点头。 亲亲吧。好像,问题也不大。 几乎是她点头的瞬间,秦臻就捧起她的侧脸,闭上双眼,虔诚而认真地吻下。他比她高了不少,亲吻时,秦臻必须要弓下身子,才不会让梁幼薇太仰头受累。 有点费劲,但甘之如饴。 第一次有这种体验,梁幼薇肩膀不由自主地微耸,下意识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角,眼睛闭起来,泛粉的眼皮颤抖。 秦臻只在最开始时吻得含蓄。 他轻轻点她的唇,慢慢地磨,缓缓地碰,充满试探性。察觉到梁幼薇并不排斥,只是紧张后,他逐渐深入,温柔地入侵。 舌尖触碰到他的,梁幼薇身子一僵。 她忍不住慌张,幅度很小地向后撤,可面前的人变得格外强势,以往顺着她的性子也消失了——不知在何时,秦臻的宽大手掌已经下移,牢牢控住她的后腰,让她进退两难。 鼻息与唇齿间的空气被逐步掠夺,生理泪水盈上眼眶,梁幼薇发出微弱的一声哼。对面人敏锐捕捉到这一声,下一秒,他的入侵更盛。 秦臻带着她向前一步,把她困在墙体与自己之间。 梁幼薇心尖颤动,尽管她有些莫名的兴奋高兴,可即将被掌控的心慌感实在太强,使她下意识想要推开对方,声音含糊不清:“不行…秦臻,不行……” “不要推开我,好吗?”几乎用尽所有克制力,秦臻才舍得把腰直起一些,眼神锁住她。 梁幼薇还没找回自己的心跳,带着抽泣,手上有气无力地打他:“你干嘛啊,怎么这么流氓……” 一有点生气,就懒得装乖。 梁幼薇被亲得腿软,现在全靠秦臻搂着她的腰,才没跌到地上。有了切身体会,她更不想回答秦臻的那个问题,不推开他,那自己不就完了?就当没听到好了。 “对不起,”深吸一口气,秦臻再次抱住她,慢慢地摸着她长发,轻声安慰道:“是我不好,我没有忍住。” 梁幼薇越是站不直,越是委屈,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哭腔:“秦臻,你刚刚欺负我。这是我的初吻。” 她柔柔弱弱地控诉他。 “……也是我的。”秦臻听得身体又烫又难受,他无奈地亲她头发,轻得像片羽毛,“没想欺负你。” 梁幼薇抽抽鼻子,无意识地抠着身边人的袖口。过了好久,才问:“秦臻,那你…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本来今晚的日程就不在计划之内,明天他要是一早的飞机,自己就不起床送了——梁幼薇是能早起,但她不想起。 秦臻最心疼她了,她知道。 “不走。”男人还在抱着她,半点不想松开,声音却平平淡淡,回答也出人意料,“这几天我网上办公就好。你什么时候回帝都,我就什么时候回。” 梁幼薇的耳朵再度绯红,她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下,声音小小地转移话题,僵硬无比:“嗯……对了,现在太晚,你快点回去吧。而且…我有点热了。” 所以,你快点松开,别总抱着我。 秦臻手指停了停:“你不喜欢抱吗?” 梁幼薇轻轻动肩膀,别别扭扭:“不是不喜欢,你知道的,我以前…很少被除大哥以外的男人抱,就是不习惯。” “以后只让我抱,好不好?”秦臻低下头,和她对视,镇定自若,温柔地说理由:“我是你的男朋友,比任何男人都重要,不是吗?” 梁幼薇躲闪他的目光,语气怯弱:“可大哥也重要的。” 最近她是避着梁廷鞍,但梁廷鞍是她大哥,是对她好了二十一年的大哥,这个永远不会变,做人要懂得感恩。 大哥也重要的? 秦臻无声嗤笑,眸色陡然一冷,但梁幼薇抬起眼时,他又瞬间恢复了从前的淡然:“嗯,大哥也重要,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 梁幼薇稍稍放了心,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哥呢。” “怎么会,他是你的哥哥。你的家人,我都会好好对待。”秦臻面不改色,“所以临走前,可以再亲亲你吗?” 第25章 想到不久前的轻度窒息感,梁幼薇既期待又害怕,可她觉得这种期待太不矜持,索性小声指责他:“可你已经亲过了,还亲了好久,我都喘不过气了。” 如果单是这句,秦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梁幼薇不高兴起来,就一直不高兴,哪怕是装的,也要一以贯之:“以后如果再这么亲,我就再也不和你亲了,抱也不许抱。” “嗯?”秦臻皱着眉毛看梁幼薇,压迫感马上包裹了她。 心里有点害怕,她又躲他目光,语气很弱,说的话却蛮横:“你不许这么看我,我不喜欢。” 秦臻不说话,只俯下身子,很快地亲了下她唇角。在对方惊讶地掩住嘴时,他依旧高冷:“嗯,都听你的。” 梁幼薇故意瞪他。 秦臻平静看她。 最后,还是梁幼薇哼了声,主动踮起脚尖,搂住他脖颈,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刚刚骗你的。” 秦臻默默回抱,在她发间呼吸,漂亮的琥珀色里盛着无限的黑夜:“嗯,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幼薇喜欢人的标准真的很“标准”:长得好看,有钱,对她好,有能力。秦臻,或者说是六人组,每个都踩在她的点上。 第20章 路灯带着昏黄的沉静,沪市夜风飒飒地吹过来,挑起男人额前的碎发,显出几分英气。邵樾靠在纯黑法拉利的主驾驶门前,微仰着头,望着眼前别墅的三楼窗台。 那是梁幼薇的房间,窗台顶上,挂满了花里胡哨的风铃。他送的风铃,他认识。 梁家的人认识邵樾,虽然现在晚了,但以他的身份,如果他想进去,并不是难事。 不过,现在是夏天,梁幼薇应该换下她的“儿童睡衣”,改穿小吊带了。 还是不进去的好。 手机叮铃一响,邵樾垂眸,看清了那条消息: 郑佳思:【邵总,这次合作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吗?饭桌上不谈工作的那种。】 他蹙眉,简单地回文字。 【抱歉,接下来都很忙,没有太多时间。不过郑小姐回港岛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会去送你。】 屏幕那头的女人抿唇,几行消息删删减减,最后只有一句:【嗯,谢谢邵总。】 邵樾没回,不再看手机,他低下眼睑,点了支烟。 指尖香烟明灭,男人英俊的侧脸在烟雾中迷蒙,看得不甚清楚,路灯照映在他高挺的鼻梁,给他自然下垂的睫毛镀上金色,暧昧又温柔,如同上了老式香港电影中的滤镜。 抽到一半,邵樾灭了烟。 灯熄灭,她应该睡觉了。自己也该回去,等到明天,再……他心里一动。 再好好哄她。 身上烟味散去,他打开主驾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定在了来者身上。 秦臻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梁幼薇?”秦臻主动开口,腰板笔直,一副主人公的姿态与口吻,“她睡了,明天再来吧。” 邵樾觉得这话可笑,没头没脑:“谁问你了?”他用卫生纸包住烟头,随意地塞进车内垃圾桶,很快,又直起身子。 秦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句不回。 邵樾被他盯得冷笑,也一言不发。空气被两人之间的冷凝冻结,就连流动都变得困难。 “秦臻,如果是真心对她,就不要这时候靠近她。”即将擦肩而过时,邵樾张了嘴,音量不高,没有了平时的随性,透着冷意,“起码现在,她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你不能欺负她。” 秦臻不是什么好人,邵樾很清楚。趁火打劫,是个商人都会干。 “她分不清,我会慢慢教她。”不刻意做表情时,秦臻清俊的面容在夜色中就格外的冷淡,“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劳你操心。” 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归为一个整体了?邵樾觉得可笑。但下一秒,他便觉得不对劲。 心头划过一闪而过的念头,飞得太快,他没能抓住。于是邵樾皱眉,掀起眼皮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知对面人心有疑问,秦臻却不再多说,朝他点点头,甚至露出了三分若有若无的笑意,“邵总,天晚了,早点休息。” 猜想逐渐成形,邵樾控住了那人的手腕,眸中浮现几分遮不住的狠厉:“你刚刚做了什么?” “与你无关。”秦臻没急着挣开,只语气平平地喊他名字,“邵樾,以后我们不一样了。” 至于怎么不一样了,就自己猜吧。 他挣开他的手,笑得虚伪:“邵总,晚安。” 翌日,单宅。 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单旬是不屑于亲自出席处理的。确定小梁总由于身体问题来不了时,他更加放心,只留了一个展清颜。 “秦总怎么来了。”珠光宝气的女人放下雕花描金的咖啡杯,笑意矜持,“还和两位梁小姐一起。” 她稍稍一偏头,训练有素的家政人员便无声地满上三人面前的咖啡杯,方糖纯奶也被仔细端上,连同其他类型的饮品。 “不知道三位的口味,干脆什么都备了一些。” “展小姐客气。幼薇昨晚行事有些鲁莽,我好歹是做姐姐的,总要来好好和主人家赔礼道歉。”梁京仪率先出声,开门见山,不给跟着来的秦臻半个眼神,也把他的话直接截住。 她不喜欢寒暄,那对她而言就是浪费时间,无论做什么,都要讲究效率。 如今的梁京仪心里非常不满意。 秦臻一大早就来梁家找梁幼薇,偏偏那傻子还应了,许他跟着来。又不是一家人,这种事跟来干什么?没一点分寸感。 眉梢不动声色地微动,展清颜大概发觉了什么,面上笑意不变,也不再看秦臻,专心和梁三小姐说话:“不逆来顺受是好事,四小姐也没做错什么,小梁总和三小姐真是太谨慎了……” 两人客套地交谈几句,很快把昨晚的事翻篇。展清颜是有点喜欢看热闹的,目光在梁幼薇与秦臻身上转了一圈,温柔出声:“秦总和梁家的关系倒不错,秦总也来了啊。” 连这种私密场合也要跟着来,跟没脑子似的。 自己终于能够说话,秦臻笑了笑,主动握住梁幼薇的手,温和礼貌:“幼薇是我的女朋友,这种事,我当然要跟着来。” 当事人梁幼薇不好意思回应,低下头脸红。 梁京仪指尖一顿,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敌意马上涌满双眼,浓浓直白地投向秦臻,投向两人产生触碰的手。 “什么时候的事?” 她语气不善,连基本的礼貌都装不了。 展清颜无声地在心底“哇哦”一声,再次端起了自己的咖啡,安静地看戏。 “三姐,是昨晚。”秦臻淡淡回应,称呼换得比谁都快,“幼薇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不过,这事迟早您都会知道的。大哥、二姐也是。” 梁京仪放下咖啡杯,她看向梁幼薇,音色微冷:“幼薇,你现在是该谈恋爱的时候么?” 三姐已经好久不用这么冷淡的调调和自己说话了。 梁幼薇被这语气吓得一慌,下意识挣开秦臻的手,去找她的,小声解释:“三姐,这事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现在我都快大学毕业了,谈一场也没什么的吧……” “谈恋爱不是不行,可你好歹要找个同龄人。”真同龄人梁京仪心头压着火,嘴角硬拉出来的笑容很僵硬,“秦总比你大了些,你们两个难免会有无法避免的矛盾冲突,时间一长,最后会闹得很难看。” 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她,梁幼薇觉得疼,可不敢动。好不容易三姐才喜欢上自己,她不能让三姐对她失望:“姐姐,我会……”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臻打断了,他再次喊她三姐,目光与她对视,也把梁幼薇的手从她那儿夺出来,动作很慢,手却有力: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包容幼薇是我该做的事,您不用担心。如果我们之间有矛盾,那一定是我的错。” “那当然是你的错。”梁京仪不假思索,眸色冰冷,“幼薇是梁家最小的孩子,她不懂事,难免会被人哄骗。” 真是好看,比自己演的戏还好看。 展清颜心尖发痒,她往柔软沙发里靠了靠,笑意盎然。 可事件发展不如自己所料,没说几句话,梁京仪就直接拉着梁幼薇站起来,她短暂恢复了镇定,向自己礼貌告别:“展小姐,家丑不可外扬,我得带着妹妹先走了,抱歉。” 轻而易举地,展清颜遮住眼底的看热闹,语气里只有理解:“我都明白的,梁小姐慢走,秦总也是。”她抬起纤长的手指,随意挥挥,安排家政人员:“徐姨,麻烦好好把人送出去,辛苦。” “是,夫人。” 梁幼薇个子比梁京仪矮,脚步自然也比她小,但哪怕心里正值愤怒,梁京仪也没有拉着她硬走,主动慢下了步伐。 第26章 安生地上了车,梁京仪松开她的手:“怎么回事?解释。” “对不起,三姐……”梁幼薇紧张地低下头,道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歉。 她心里乱的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有什么好解释的?可三姐看起来好生气,不“解释”,她会不会重新讨厌自己? 在私密空间,秦臻也不装了,只维持表面礼貌:“三姐,梁幼薇谈不谈恋爱,哪怕是亲人都没有干预的权利。更何况,您并不是她的亲姐姐,您来指手画脚,恐怕不太好。” 话音落,车厢内一片寂静。 梁幼薇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马上低声斥责秦臻:“你说什么呢?我三姐管我,是天经地义的,不要乱说。” 说完,她马上去握梁京仪,声音软了软:“姐姐,你不要生气,秦臻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当我听不出来么?”梁京仪顺着她,让她牵,心里气却只增不减。除了想扇秦臻,甚至有种想破口大骂梁幼薇的冲动。 心里念头百转千回,她深吸口气,警告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点一滴地挤出:“梁幼薇,你现在最好闭上嘴。” 不然,她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梁幼薇眼睫一颤,车厢内再次陷入平静。两人相握的手掌心慢慢沁出汗水,黏得更紧,不适,却也分不开。 【作者有话说】 昨晚看了部电影《小姐》,看得特别压抑难受。 以及下一章就开始入v了,提前和小天使说一声。 在此放个预收《普女b,但美人妈妈万人迷》,求收藏: 清醒理智老实人bx傲慢恶劣天龙人a(们) 训狗不自知|玛丽苏修罗场|追妻火葬场|天龙人为爱折腰|掺杂父母爱情(墙纸嬷女版) -1- 虞绾荞一直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直到十六岁那年父亲离世。 凄冷灵堂之上,柔弱温顺的omega母亲被一群陌生alpha的信息素压制到险些发.情。常在帝国政治频道上看到的男人走入现实,当着自己的面,抚上了母亲布满泪痕的姣好容颜。 他的余光环视四周,触及简单而温馨的房间布置,嘴角弧度讽刺万分。 “小荷,当初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么?” 母亲呼吸困难,他却犹嫌不够,冷冰冰的目光扫向自己,不近人情。 “还和那窝囊废生了个劣质beta。” 虞绾荞觉得未来的生活很有可能平静不了。 -2- 母亲被迫再婚时,虞绾荞随之住进过去见都没见过的豪华别墅,学籍亦被调入帝国最优质的贵族学院。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权贵,都成了她身边随处可见的角色。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无论是名义上的继父,亦或是同样傲慢嚣张的alpha同学。那群alpha整日形影不离,是最令人厌恶的小团体。 大庭广众之下,法院院长之子对她嚣张嘲讽:“这就是周家的新女儿?还真是普通至极。” 孟家指定继承人面上温柔浅笑,却在无人角落对她低语:“beta就是beta,虞小姐还是要记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啊。” 就连众人口中最为礼貌的学生会主席,也在父亲指定的约会场所对她冷眼以对:“虞小姐真是好手段,在下敬服。” 而自己名义上的兄长,更是冷淡异常。一句“我从来没有姓虞的妹妹”,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精致的面容、高贵的出身、出众的能力,都救不了他们恶劣的本性。 虞绾荞始终保持沉默。她看不起这种人,也不想与他们纠缠讲理。她只想快些成长,然后,带着母亲远离一切痛苦。 -3- 升入军校的第一年,虞绾荞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有多可笑。 一次实地军事演练,她和意外进入发.情.期的alpha搭档身处同个洞穴,整整半个月。 所有的事,都在全盘失控。 那是虞绾荞永远无法忘记的十五天。 然而十五天后,不止是那位态度转变,其他alpha更是换了一个人。 嚣张者向她低头:“荞荞,我们结婚,好不好?我是你的alpha,你不能不要我。” 傲慢者为她折腰:“小绾,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陪你研究机甲,什么家族企业,政治资源……我都不要。” 虚伪者向她展露一切:“绾绾,这就是我的最大秘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就连那位常年冷淡的兄长,也将她的手掌移到胸口,一字一顿:“它在为你跳动。” 过去的嫌恶与嘲笑,尽数变为了如今的恳求与挽留。 alpha们过去的同盟瞬间破裂,视彼此为仇敌。 但虞绾荞真的不明白,面对所有真情实感的告白,她只有一句话:“可我真的不喜欢你啊。” 读前小tips: 1.非典型abo星际机甲世界,有信息素压制(为修罗场服务) 2.种族分为人族、外族(外族具体名称全是私设随便取的,相当于传统认知的虫族?作者本人重度恐虫,会联想到蚂蚁蟑螂等物,故本文无虫) 3.前期贵族学院,中后期军校,主线女主万人迷,穿插母亲万人迷,感情流 女主感情线:万人嫌变万人迷 妈妈感情线:始终强取豪夺万人迷 4.女主清醒淡人,隐性妈宝,冷幽默小毒舌,偶尔嘴里跑火车,身体素质正常值,大脑数值超标。永远是b,永远闻不到信息素,永远不受其影响。 5.四位男主,狗血玛丽苏修罗场火葬场强制爱文学(疯狂叠甲,以防读者小天使进来后被创) 第21章 一路都是寂静无声的。 下了车,梁京仪还是不理梁幼薇。 要一个解释的是她,拒绝听解释的也是她。 梁京仪冷脸后,梁幼薇直接把昨晚新得的男朋友抛之脑后,匆匆跟着三姐回家回房间。 “你跟着我做什么?不陪着你男朋友么?” 梁京仪越想越气,声音冷得不像话,落进梁幼薇耳朵里,比她刚刚回来时还要让人害怕,她连忙去够梁京仪的手:“三姐,我就是谈个恋爱,不会干别的事。” 梁幼薇怕梁京仪觉得自己是借“恋爱对象”的手夺家产,心里紧张又忐忑,说话都有些结巴,可她很快就被对面人打断,清晰听到梁京仪的冷笑: “干别的事?你还想干什么事?今天牵手,明天拥抱,后天亲吻是么?就是谈个恋爱不会干别的事?你还想干什么?”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神经质,反复重复着那句话。 很显然,两人的思维并不在同一纬度,想的完全不一样。 梁京仪向梁幼薇走近,目光死死地锁定她,看的人心发慌。 梁幼薇心里害怕,她喉头一吞咽,手却依旧没松开,怯懦道:“三姐,我不会去拿你的东西。” 见梁京仪一怔,她鼓起勇气,继续说:“我和秦臻恋爱,确实有秦家的原因在。秦臻聪明,又有能力,能帮着大哥二姐和你,可以让你们快点完全掌握梁家,不用处处看爸的脸色。” 她抿唇,低声为自己辩白:“三姐,自从我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就再也没有拿梁家继承权的想法。我会管着自己,也会管着秦臻,绝对不会拿属于你们的东西……” “我不在乎。”梁京仪终于明白了梁幼薇在说什么,复杂情绪翻涌,她扣紧了她的手,看进了她的眼,语气隐隐带着鼓励与期待:“梁幼薇,我在意的从不是这个。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不是因为这个?”梁幼薇愣住,她茫然回望,晶莹杏眼带上些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短暂的怔愣后,梁京仪听得心口闷疼。 梁幼薇不懂。她竟然不懂。 “……在你心里,我算什么?”眼中挣扎闪过,梁京仪艰难地出声,“我是你的什么?” 或许,她只是需要引导。 自己是姐姐,可以引导妹妹懂得这份爱。 “你是我的三姐啊,”梁幼薇更懵了,指尖能感受到面前人的冷汗,她担心,也向她走近一步:“三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梁京仪一动不动,低头看着仰脸的她,轻声重复:“只是姐姐?” 你克服好吃懒做的缺点,陪我重复枯燥无味的志愿,可只把我当姐姐? 你哭着搂住我的脖子,和我紧紧贴在一起说心疼我,可只把我当姐姐? 你软着嗓子对我撒娇,天天找我聊天说早安晚安,可还是只把我当姐姐? 她心酸痛恨,没有任何犹豫,几秒钟前、主动向梁幼薇靠近的梁京仪反而后退了。 “……三姐?”感受到被骤然松开的手,梁幼薇莫名空落落的,声音也变得不敢置信。 “对,我是你的三姐。”梁京仪挥开梁幼薇想要再次相握的手,仿佛是自言自语,“我也只是你的三姐。” 第27章 眼前人的模样太过奇怪,梁幼薇甚至觉得,如今梁京仪可以称得上一句“失魂落魄”。 可是,为什么?自己不抢她的东西,甚至会帮着她拿她应得的财产,她为什么要失魂落魄? 除了身体不舒服,梁幼薇想不到别的理由。 下意识地,她想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可却被握住手腕,慢慢地被迫收回。 “我没事,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冷淡就是一瞬间的事,梁京仪对她的语气也与从前不同。 从前是淡中带笑,现在却是撇清关系。 睫羽微颤,半空中的手也不敢再伸过去,梁幼薇转而怯怯地扣住了自己的掌心。 以前,三姐对自己的语气总是含着几分笑和逗弄的,所以,就算有时候她说话不好听,梁幼薇也不会生气,因为三姐不是不喜欢自己。 可是,现在的三姐对自己好冷漠。她是冷静了,可也更冷漠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成这个样子?她真的搞不明白。 来不及多想,梁京仪就转过了身子,声音平淡地吩咐:“你先出去。” 梁幼薇忍不住靠近一步,她觉得自己好像即将失去什么,鼻尖也酸起来了,略微有些哽咽:“姐姐,你不要不理我……” “不许哭。” 示弱的她没有得到梁京仪的温柔。梁京仪说:“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哭。想要别人哄,就去找你的男朋友。” “在我这儿,你的眼泪再也不值钱了。” 用尽所有的狠心与无情,她才把这话完整地对她说出。 那人的话音落下,三分泪意瞬间扩成九分,梁幼薇猛地哭出声,可她不要再去找梁京仪,一个人转身跑走,只留下渐跑渐远的脚步声。 梁京仪没有回头。 似乎有水滴落下,但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不哭了,好不好?”秦臻一下又一下地给女孩擦眼泪,低声安慰。 “不好不好不好!”梁幼薇肩膀一耸一耸,说话断断续续,“梁京仪凭什么这么生气啊?明明我只是谈了场恋爱,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可她却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为什么啊……” 又是再也不哄她,又是她的眼泪不值钱,梁京仪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梁幼薇越想越难过,哭得眼睛、脸颊都通红一片,惹人心疼。 秦臻不喜欢看梁幼薇哭,除非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 他压下眉,把她抱进怀里哄:“人心隔肚皮,你不知道她的想法很正常。幼薇,我会永远陪着你,这还不够吗?” 内心的无助让如今的梁幼薇格外脆弱,她忍不住环上男人的脖颈,把脸埋了进去,眼泪依旧流个不停:“秦臻,我好害怕,为什么她突然就讨厌我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她接受我的……” 侧颈处传来冰凉的湿意,可秦臻只觉得快慰无比,他太喜欢这种被梁幼薇依赖的感觉了。 男人略微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心脏都在狠狠的战栗:“她从没真心对你好过。二十多年的错位,是个人都会不满的,更何况,梁京仪到底是梁家人。” 秦臻话说得隐晦,可梁幼薇心知肚明他的言外之意。 可难过就是无可避免,梁幼薇咬紧了唇,不再哭出声,肩膀却抖得更厉害。 感受到她的颤抖更厉害,秦臻不禁叹气,手掌微微用力,拉她坐进自己的怀,修长有力的手指缠绕她的发丝:“别怕,我在的。梁幼薇,我会一直在。” 梁幼薇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无意识地把男人抱得更紧,仿佛是想从他的怀抱里吸取某些力量:“秦臻……” 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尽管有些不适应。可是,毕竟小时候被梁廷鞍这么抱惯了,如今换了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嗯。”秦臻垂首轻吻她,“我在。” 他顿了顿,又说:“平常不是喜欢逛街吗?下午出去一起逛逛,好吗?” 哭了这么一阵,梁幼薇也觉得够了,就把手收回来抹眼泪,抽抽搭搭:“不要,我还没把论文写完。等到回去,二姐还要检查修改的……” 秦臻有些惊讶,也有些想笑:“论文?你会写吗?”看她抹眼泪的动作太用力,他忍不住伸手阻拦:“轻点,别揉红了,疼。” 梁幼薇不高兴地撇开他的手,第一句的存在让她完全听不到第二句话:“嫌我没文化,那就离我远点。谈恋爱的第一天,你就嫌我不会写论文,以后是不是还要骂我打我?” 说着,又要掉眼泪。 秦臻本就不大的笑容越发僵硬:“……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懂什么是玩笑吗你就开?”梁幼薇推他,但没有自己站起来离开的意思,“我不要你,你走!” 秦臻蹙眉,不高兴于她说的“你走”,却努力让声音软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要生气,可以吗?” 秦臻确实不懂玩笑,但他懂梁幼薇的心理,只要向她低头,顺着她,捧着她,那么变好心情,就只是时间问题。 梁幼薇哼了声,不理人。 他的姿态还不够低。 “今天没什么事,我能陪着你一起写吗?”这一回,是清清冷冷的嗓音,低三下四的语气。梁幼薇稍微满意了些,终于红着眼点头:“可以。” 看着那双水盈盈的杏眼,似嗔似怪,秦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和她对视。下一秒,他低头,吻上她的唇,手也掌住她的后背,把她困住。 梁幼薇一愣,微微自然卷翘的睫毛抖了抖,然后闭上眼睛,手指也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一次,秦臻记得梁幼薇的教导,吻得格外克制,就连深入都不敢,仅是在外部慢慢的研磨,小小的舔舐。 梁幼薇心跳如鼓,明明是很温柔的吻法,可她还是很快就呼吸不畅了。她忍不住挣扎,把他推出去,有些气喘,声音很轻:“够了,够了。” 秦臻垂下眼睫,盯住她的唇,轻轻发出“嗯”这个音节。 很红,他亲的。 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水红的地方,都会是他带给梁幼薇的。 第22章 梁幼薇和秦臻的恋爱不算什么秘密,两人都没遮遮掩掩的意思,在帝都圈子里传开,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东二环,秦家。 “二十多年过去,秦臻这小子可算是谈恋爱了。”秦二伯指向专心泡茶的秦臻,笑意盎然,“兜兜转转,还是梁家那姑娘。” 二伯母也莞尔:“之前两家人见了面开玩笑,偏偏这两孩子还都否认,现在幼薇大学毕业了,他们倒是不藏了。” 秦臻只是浅笑着递上茶,没有多说什么。 秦家人口多,聚会也和清冷搭不上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吵也热闹。秦臻心情好,听着不觉得烦。 “不过话说回来,幼薇现在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梁家小姐,小臻,你和幼薇是认真谈的吗?”三伯母笑过之后,便想到了个现实问题,“你现在二十五岁,可老大不小了。” 她是司家表亲,和梁家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自然也相对清楚梁江升的为人。现在的梁幼薇,一定不会有太多的梁家继承权,指不定哪天连“梁”这个姓氏都没了。 三伯母问的问题正好是秦父秦母想的,但独子的回答并不令人满意。 “当然是认真的。无论她是不是梁家人,我都会娶她。”男人声音平和,语气坚定,“我也不需要妻子带给我什么。” 秦父莫名一哼,不说话。秦母江钰禾笑意依旧温和,“小臻年轻。” 秦臻一顿,他明白父母的意思,可他就是不想顺着他们。小时候顺的太多,现在长大了,他只想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众人看一家三口这幅样子,心里大概都有了些主意,面上都笑着,谈起了别的话。 “大嫂,听说您的基金会最近出了个天才少女?真的假的啊?” “瞧二弟妹说的,枝枝那孩子只是在物理上有些天赋,可不敢给她戴高帽子……” 白皙的指骨扣上青色玉杯,秦臻看也不看周围人,专心安静喝茶。 …… 入夜后的秦宅格外安静,秦家人并不同住,偌大的主宅里,只有三位秦家主人。 中式风格明显的大厅中,秦父秦母分坐两侧,秦臻不语,手上回梁幼薇的信息。 幼薇:秦臻,我想喝你家门口的豆汁! 秦臻:好,明天几点钟送到? 幼薇:十点吧,然后下午我要写论文,你有没有空?陪我陪我~ 秦臻:明天要上班,你来我的办公室可以吗?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秦父就皱眉看过去:“秦臻,和父母聊天,还要一直碰手机么?” “爸,我要处理公司的事情。”秦臻面不改色,“很快就好,您可以先说您想说的事。” “你真的想和梁家那姑娘结婚么?”秦父开门见山,“她不适合你。” 对面人发来“那好吧”的比格表情包,秦臻回了句“先看个文件,一会儿就回来”,然后收走手机。看向父亲的瞬间,眼神有些冷凝:“是么,爸。她不适合我,还能适合谁?” 第28章 “她的性格,就不适合出梁家。”见他态度不善,秦父亦冷笑,“秦家的底蕴和帝都五大家相比本就有差距,如今你不想着让秦家更上一层楼,反而要娶一个麻烦精。秦臻,当初选你做继承人,如今你就要这么经营家族吗?” “如果她还是名正言顺的梁三,你要娶她,我没异议;可她现在是个假货,娶她对你没有任何助益,只会带来许多未知的麻烦。” 秦父说话直白,不带遮掩。 “爸,梁幼薇不是麻烦。”秦臻抿唇,眼色更冷,“我娶了她,会好好管着她,她不会给秦家带来任何坏处。” “是么?你是管着她,还是惯着她?”秦父根本不信他的话,“你真当我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你给她擦了多少屁股?不算梁家人,一个你,一个邵樾,到了后来,还有赵家那姑娘。” 他百思不得其解,“梁幼薇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两个都被她哄得神魂颠倒!而且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你和梁幼薇那丫头八字不合!就不怕给秦家招惹晦气?!” 秦臻做睁眼瞎,不理不睬,默默听着。 看秦父说话越来越没头脑,秦母把手搭上他的,温柔地拍了拍:“你生什么气?一个小姑娘,还能成精了。” 她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平和道:“小臻,不让你娶幼薇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幼薇的性格问题,还有很多需要思考的事。婚姻与恋爱不同,恋爱只需要考虑当时喜不喜欢,婚姻却是两个家庭、两个集团的事。” 话到这儿,她顿住,看了还在板着脸的秦父,不觉无奈笑道:“你看你,怎么还气?算了,我一个人和儿子说。”说着,站起身来,“小臻,你跟着妈妈来书房。” 秦臻明白,有些话不能当着秦父的面讲,便顺从地跟上:“是。”应完母亲,又向父亲微微鞠躬。 秦父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起身离开正厅。 书房。 紫檀木桌上早已备好了温热的蜂蜜水,秦臻主动倒好两杯,端给母亲一份。 “小臻,你是真心喜欢幼薇吗?”秦母接过,温声询问。秦臻回答的很平静:“是,真心喜欢。” “那你相信自己会一直真心喜欢她吗?会确保一辈子不厌烦她的鲁莽吗?会始终尊重她、给她妻子应有的尊严吗?”秦母的声音带着母亲独有的包容,不急不缓,字字认真,“你不会。” “妈……”秦臻下意识想要反驳。 “你不要急着反驳,先听我讲一个故事。”秦母坐下来,也示意他坐下。 “幼薇的养母贺夫人,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梁幼薇,和年轻的贺静淑没有任何分别。那时候,梁江升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可偏偏对她无比着迷,和现在的你简直一模一样。 不在意她出身平平,不在意她娇纵任性,买游艇,送飞机,包下一整个庄园的玫瑰花,只为博她一笑。恋爱一年,梁江升向贺静淑求婚,没有签任何婚前协议,自愿把一半的梁家送到她的手上。” 秦臻听到这儿,不觉发愣。 他难以想象,梁伯伯和贺阿姨曾走过这么一段“热恋期”。那么冷淡刻薄的人,也会如此热烈无私的爱一个人吗? “很爱吧?”读懂他的面部表情,秦母笑了,“我和你爸青梅竹马长大,却从没见过你爸这模样。按理说,梁江升这么爱贺静淑,应该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但你知道,梁幼薇的真实身份是怎么查出来的吗?” 她望着他的眼,一字一顿:“梁江升的新情人怀孕了。他有了新的情人,还让她怀了孩子。他背叛了贺静淑,彻彻底底的背叛……” 秦母慢慢说着那件事,秦臻越听,周身气质就越沉默。 “所以你看,就算曾经那么爱,最后的结果还是一地鸡毛,只有表面的情分。”秦母很平淡地说,“就连你的父亲,也给你生了不少弟弟妹妹,不是吗?越有钱,越吝啬;越有势,越刻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梁幼薇的任性无知,你现在看是可爱可怜,未来再看,就是麻烦愚蠢。如果在许多年后,你真的厌倦了梁幼薇,而梁幼薇也不是真正的梁家人,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什么靠山,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日复一日的煎熬,永不停止的绝望,时时刻刻、不可忽视的痛苦。如果你不能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就不要娶她,不要娶一个没有退路的女人。你以为自己在对抗世俗,可事实上,你在拉她下水。” 手中的蜂蜜水渐渐失去原有的温暖,老式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一点一滴,敲在人的心头。 “……我不会的,妈。”良久,秦臻抬起头,声音微哑,“我不是梁江升,也不是秦正赫。我是秦臻。” 秦臻只会爱梁幼薇。一生一世。 更何况,梁幼薇确实是假千金,但她得到的东西,一定不会比梁京仪这位真千金少。 “妈,我会顺利继承秦家的一切,秦家的女主人也只会是你和幼薇。”他眼底坚定,“秦正赫迟早会彻底退下。” 我可以保护梁幼薇,更可以保护你。 见儿子还是这么不听劝,秦母缓缓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再多无益,那她只好就这么看着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 梁家的夜晚要比秦家热闹些,因为梁江升组织了一场家庭聚餐,一家六口都齐了。 “最近谈恋爱了?”梁父难得地对梁幼薇有正常脸色,语气勉强算得上和缓。 “嗯,爸。”闻言,梁幼薇心里一紧,下意识放下了筷子,准备听训的模样。 梁知徽手指微顿,随后,用公筷给梁幼薇夹了片白肉,示意她照常吃饭。梁幼薇抿唇,轻声细语:“谢谢二姐。” “秦臻能力不错,就是性格冷了些,相处得怎么样。”梁江升咽下贺女士夹来的菜,没什么情绪的问。 实话实说,他心里对这段恋情很满意。 如果梁幼薇是他的亲生女儿,那和秦臻谈就亏,可梁幼薇并不是真正的梁家人,那她拉来秦臻就赚。 秦臻有能力不假,可秦家是一定无法与老牌的五大家族相比的。司邵梁姚赵,才是正儿八经的京圈豪门贵族。其他的姓氏,都在他们之下。 富容易,贵却难。等级分明,鸿沟难以跨越。 “还可以,秦臻话是少了点,但脾气挺好的。”梁幼薇低着头,小声回。 毕竟回到帝都后,他就给了自己一张卡。 “这是我自己的银行卡,每个月我都会向里面汇工资分红,里面的钱可以随便用。” 梁幼薇拿是拿了,但还没看过里面的余额,也没用过。她爱上网,看过不少分手贴,都说男人分手后会列账单,要求女方还钱。她没钱还,干脆就不用他的钱。 第23章 梁江升似有似无地动了动眉头。 秦臻那小子脾气好?也就梁幼薇这么觉得了。身处高位的人,真实脾气大都一般,就看装的怎么样。 “相处的好,以后就可以更进一步,知根知底的,结婚也安心。”梁江升喝了口汤,不咸不淡地开口。梁幼薇听得脸红,糊里糊涂地点头,嘴里也不知道应些什么。 大哥梁廷鞍一言不发,二姐梁知徽专心夹菜,三姐梁京仪只顾冷脸,唯独贺静淑,笑眯眯地拉上梁幼薇的手:“秦臻对你好,妈妈就放心了,年轻人谈恋爱就要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妈妈。” 梁江升嘴角一挑:“术业有专攻?” 贺静淑嗔怪似的瞪他一眼:“怎么了?我教女儿谈恋爱,还碍着你的眼啦?” “碍不着,好好教。”梁江升轻嗤一声,以梁幼薇的德行,也就这个有点天赋了。 男女通吃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梁幼薇觉得梁父的语气很奇怪,她低下睫毛,一心吃饭,动作很轻。 贺静淑不受梁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束缚,可以在饭桌上畅所欲言,和梁幼薇聊完天,她又开始关心其他的孩子,仿佛看不出来他们的沉默。一会儿问梁京仪最近工作忙不忙,一会儿问梁知徽身体怎么样。 被问的人只能撑起笑容,一一回应。 …… 好不容易,离开气氛诡异的餐桌,梁幼薇又收到了赵令妤的微信电话。 “怎么突然谈恋爱了?” 对面人开门见山,声音有些沙哑,梁幼薇先问她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才说:“就是他突然表白了嘛,我感觉自己不讨厌他,就在一起了。” “那我跟你表白,你会答应么。” 电话另一头,赵令妤放下了手中的酒瓶,迷离的目光盯住了虚空。房间是黑色的,惨白白的月光照进来,点亮她莹白的指尖。 机械表被丢在了一旁,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理智。 赵令妤现在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去了沪市一趟,自己的心上人却和男人谈起了恋爱。 第29章 自己陪着她的时间最长,自己同她做过的亲密事最多,结果到头来,她不喜欢女人,竟然喜欢男人。赵令妤无法接受,她无法接受自己“输”给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男人。 男人是花心无情的生物,利益熏心,冷漠无情,挤压她的上升空间,到底有哪些值得喜欢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她? 内心虽波涛汹涌,可她的语气仍一如既往地平淡,梁幼薇听了,便觉得她在开玩笑,噗嗤莞尔:“你呀?嗯……让我好好想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梁幼薇在不正经的事儿上很讲究“理由”,她慢慢数着理由:“你看哦,你长得漂亮,人还聪明,对我呢,也很大方,也会包容我的坏脾气。和你在一起的话,貌似,很不错?” 她尾音上扬,带着扯人心神的小勾子。 “那要不要和秦臻分手?”没有任何犹豫,在满地月色中,赵令妤颤抖着出声问,“和我在一起。” 梁幼薇就是开个玩笑,谁能想到她居然来真的?她有点愣,说话也有些结巴:“不是,赵、赵令妤,你真的假的?我们两个都是女生啊……” 都是女生又怎么了? 从小到大,女人身边都是女人,女人第一次感受到柔软也是因为女人,女人天生就该喜欢女人。 赵令妤想冷笑,可心如坠冰窟,它在无限下坠,坠到深不见底的深渊。 梁幼薇不喜欢女人。她亲近自己,依赖自己,却不会爱自己。 喉头轻轻一吞,赵令妤靠上沙发,及肩发摊成了一片世界上最小的、纯黑色的海洋。眼泪顺着侧颊流下来,无可奈何,又讽刺心酸。 “……放心,假的。”她咽下自己的哭腔,声音平静,“最近有点累,说些胡话,你别当真。” “我就说嘛,平常你才不会说这种没头没脑的东西。”梁幼薇提起的心又放下了,“赵令妤,工作是很重要,可你也要多想一下自己啊,哪能只顾着上班,不好好保护身体?听到了吗赵令妤?” 梁幼薇絮絮叨叨地说话,赵令妤握紧手机,轻轻地应了一声:“听到了。” “对了赵令妤,你谈过恋爱吗?”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梁幼薇有些恋爱小心思,就想着和她分享:“男生谈恋爱后,占有欲为什么会这么强啊?” “我没谈过恋爱,”赵令妤几乎要抠破自己的掌心,直到渗出点点血迹,才把语气维持在正常范围之内,“我更不是男人,不懂这个。” “我感觉秦臻谈恋爱后就有点奇怪,他老是想和我贴在一块儿,干什么都要喊我一声,还说不要让我太依赖别人,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赵令妤根本不想听,她闭了闭眼,打断她:“梁幼薇。” 对方的语气有些郑重,梁幼薇一顿,变得小心翼翼:“嗯?怎么了?” 赵令妤……也会像三姐那样,很讨厌自己谈恋爱吗?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要先挂了。” 赵令妤从没向她表露过性取向的问题,梁幼薇不懂、不明白,她不怪她。 “那你快点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电话那一头的人马上担心起来,“你明天还去上班吗?我最近很闲,我去看看你,好不好?” “……不用了。” 赵令妤害怕,怕自己见了她忍不住,一番心理斗争后,她还是拒绝:“这点病很快就能好。班还是要上。” “你好敬业。”梁幼薇皱皱鼻子,小声吐槽,“算了,我给你点些药品外卖,直接寄到你公司里,明天就到,别忘了拿。” 良久,对面才低低地回话:“嗯,好。” 电话挂断,梁幼薇嘴角还带着惬意满足的笑,她如同跳华尔兹般欢快转身,却不想直直撞进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她抬起笑眼,喜色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如潮水般消散。梁幼薇心一紧,手机壳被自己抠出明显声响,她慢慢后退几寸,张口喊人:“……大哥。” 这个动作是在提醒他,也是在警告自己。 梁廷鞍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他低下眼睛,视线锁在她下意识后撤的脚步,又缓缓上移,落在她颤抖的眼皮。 “想好了吗?确定是秦臻。” 梁幼薇咬唇,指尖抠着衣角边缘的刺绣,硬硬的,有点硌手。 “……嗯。” 没有世俗异样眼光的牵绊,对她足够专一深情,就算不是最喜欢的,秦臻也是最合适的,不是吗。这还不够吗?分明够了。 她反复这么告诫自己。 “好。” 得到不怎么坚定的肯定回答,梁廷鞍聊胜于无地挑挑唇,随后主动后退,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长、也更克制。 “我支持你的每个选择。但是幼薇,和秦臻在一起,你不会真正幸福的。” “……大哥怎么知道我不会?” 突如其来的心酸袭来,明明是想掉眼泪的,可梁幼薇却挺直腰板,直视着他,执拗道:“我会幸福的。” 梁廷鞍声音有些哑,浸透了不可名状的情绪:“你不喜欢他。” “可是哥哥,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只是,并非最喜欢。 梁幼薇不再看他:“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秦臻的不好了。” 说完,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手指飞快地略过眼角,连步伐都变得凌乱。 ……她哭了吗? 梁廷鞍蹙眉,本想靠近一步,但心思又顿在半空中,不久便尽数收回。 他又惹她生气了。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实上,他也不能怎么办。 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向前推进,六月底,梁幼薇答辩结束,顺利通过,也把那道不明不白的心思抛之脑后。 “秦臻!你怎么这么厉害!” 刚出房间门,梁幼薇就笑着跳起来抱住眼前的男人,嘴巴贴近他的耳朵,几乎没有任何距离间隔,她压低声音:“你居然压对了一大半的问题诶,好厉害!” 秦臻弯下身子,顺势勾住她的腰:“是你记性好,都能记住。”梁幼薇被夸,心里高兴,忍不住响响亮亮地亲他侧脸:“秦臻,你真好~” 心底一片柔软,秦臻嘴角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他摸着她的长发:“既然我那么好,梁幼薇,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该的!”梁幼薇觉得抱够了,就自顾自地强行跳下来,不管不顾他失落的眼神,开开心心地转身,“我请你吃饭!” 见身边没人,他没及时跟上,梁幼薇不解回头:“你难道不想啊,秦臻?” 发丝飞扬的弧度昭示了她的好心情。 秦臻敛眉,也敛去了浅浅的不满,他快步跟上,主动牵起她的手:“吃饭随时都可以,我能换一个吗?” “你想换成什么?”梁幼薇好奇,“换也不是不行,就是不能太过分,一般的倒可以。” 秦臻眸色微暗,他俯下身子,靠近她耳畔,低声说了两个字,然后起身,看向她陡然红了的脸庞:“这个,可以吗? 梁幼薇涨粉了脸,想要愤愤甩开他的手,偏偏甩不掉,被对方攥的更紧,还不容拒绝地十指相扣起来:“秦臻,你是流氓吗?!” “这是情侣间会做的事,哪里流氓?”秦臻清冷的过分,琥珀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就是流氓!”梁幼薇气急败坏地瞪他。 秦臻依旧在盯着她:“对,我是流氓。所以,我可以做吗?” 梁幼薇觉得心口和耳尖都烫烫热热的,眼睫毛颤个不停:“可就算我同意了,那,那你能在哪儿做这事呀,咱们现在可是在学校……” 唇畔滑出抹得偿所愿的笑,秦臻松了松她的手,但还是十指交扣的姿势:“车上。” 梁幼薇的脸更红了。 第24章 低调的灰色宾利里开了足够的冷气,偏偏热意蒸腾不已。 “秦臻……”只要一有些许空隙,梁幼薇就忍不住喊身下人的名字,有点呼吸不上来:“不行,你慢一点,我跟不上。” “那就好好学,我天天教。”秦臻轻笑。 他的西装外套早脱下来了,衬衫解开了两枚纽扣,男人单手拢着女孩后脑,另一只手牢牢握着两人之间的支点。 坐他腿上的梁幼薇红了眼睛,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亲的,她偏过脸:“不要,你就是欺负我,占我便宜…秦臻,你不要脸!” 秦臻被她骂的想笑。 怎么连骂人都这么无关痛痒? “好,我不要脸。但是梁幼薇女士,我需要事先声明,我没有欺负你的意思,更不想占你便宜。” 他安抚似的拍拍她后背,放慢了亲吻的节奏。 直到。 “……你别动。”梁幼薇觉得身下不太对劲,她身体僵住。 秦臻一顿,眼尾犹有不餍足的意思,声音沙哑:“嗯?” 梁幼薇心里又羞又怕,挣扎着想要起来,不在他腿上坐。秦臻皱眉,一把控住她,搂紧了她的腰:“幼薇,别乱动。” 梁幼薇撇嘴,委委屈屈地小声道:“可你那个,起来了,我害怕……” 第30章 “不蹭,更不进去,别害怕。” 她的身体太过僵硬,秦臻也不好意思再吻她,只好抱着她,把下巴搭进她颈窝,努力柔声哄:“这是人的正常反应,控制不了的。幼薇,你心疼心疼我,好吗?” 梁幼薇听得脸庞爆红,大脑无限浮想联翩,手上还摸着秦臻的胸肌,隔着一层薄薄的、还有些渗着汗的白衬衫:“那,那我怎么心疼你啊?总不能帮你那个吧……” 秦臻一愣。 他的意思是,梁幼薇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但梁幼薇貌似理解错了,自己他并没有让她帮忙的意思。 不过,如果她想帮,自己也不介意。很赚。但是—— “先存着吧,不急。”最后,秦臻只是碰了碰梁幼薇的侧脸,“下午去不去逛街?不是想吃甜点吗,顺道就买了。” “可是今天是周五,你难道要请一整天的假吗?”梁幼薇被稍微转移注意力,“我以为你只请了上午的假。” “一整天的,放心。”秦臻说,“都说了,要好好陪着你。半途而废很扫兴。” 梁幼薇忍不住莞尔,低头笑:“嗯。” 秦臻摸摸她的头。 陪梁幼薇逛街是个技术活,好在秦臻早已习惯。该夸时绝不吝啬,该沉默时闭口不言。 不过,让秦臻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不刷我的卡?”他蹙眉,稍微低了头,把肩膀靠近梁幼薇。 梁幼薇接过二姐送她的无限额,随口回:“怕分手后你给我算账要钱啊,网上都是这么说的。我花钱没个数,到时候可还不起。” 分手? 听了这话,宽肩窄腰的男人不禁顿住。但下一秒,他就牵住了身边人的手,低声开口:“没有分手。梁幼薇,我们不会分手。” “……本来就是网上的玩笑话,别人丢份不要脸,你又不会。”他的声音有些严肃,梁幼薇下意识挣了挣,不想让他碰自己,“你怎么还当真了?” “以后不要说这种玩笑话,梁幼薇。”秦臻没松手,依旧握得紧,与她四目相对,沉沉目光直直射入她的心底,“不要提分手。” 秦臻的眼神太深沉,看得人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和不耐。梁幼薇抿抿唇,低下头才皱眉,声音平静:“知道了。秦臻,你凶什么凶啊。” 秦臻沉默一瞬,转而缓下声来:“抱歉,幼薇。刚刚…我的语气不太好,我不是故意的。” 梁幼薇的眉头没有松开,但出门在外,她没有随意地撒脾气,只强行压下那股火气:“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嗯。”秦臻心里也有难言的不满,他深吸一口气,按住了自己那不正常的控制欲,但他还是没有忍住最后一句话:“可是,以后都用我的卡,好吗?你迟早是要出梁家的,不能事事都依赖大哥和二姐。” 又来又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我用我自己的卡行了吧?”梁幼薇抬起眼睛看他,明明白白地用目光展示自己的不满,“我大哥二姐给我办了基金,每个月都有钱拿,我用这份钱,这样可以吗?” “还有,秦臻,你是不是对远离我大哥二姐有什么执念?”梁幼薇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她还觉得胸口气闷,“为什么,你一直向我强调,我迟早要离开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你和我在一起,就该好好对他们、好好帮他们不是吗?我们迟早是一家人,梁家和秦家好好处关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秦臻抿唇,心里有气,也有不解。 梁廷鞍就这么重要吗?哪怕他查了你的账单,监控你的隐私,不是你的亲哥哥,你还是不愿意离他远点吗? 他死死盯着梁幼薇,仿佛是想剖析她的内心想法与执着。 梁幼薇见他不回答,反而一味盯着自己看,心中火气更盛,上升的心虚同样不可忽视,她当即做下决定——转身离开。 “幼薇。”秦臻皱眉,拉住她手腕。 梁幼薇直接甩开,拧眉训他:“你别碰我!” 她气冲冲地抱肩离开,却不想迎面碰上了邵清学——邵樾的堂妹。 一身休闲装的邵清学见着她,明显呆愣,但很快,她就勾起合适的微笑:“小薇姐。” 清冷冷的目光划过她身后的秦臻,笑意登时就褪去了几分,变得勉强:“和秦臻哥一起逛街啊。” 她眼神好,定在梁幼薇的面容上,从眼睛看到嘴巴,又游移到耳垂和下巴。 梁幼薇没太多察言观色的天赋在,并不觉得有什么,提起精力和她打招呼:“嗯,好巧啊清清,今天没课?” “对啊小薇姐。”邵清学看到她和秦臻一起出现,连笑都僵硬,只能不算热情的回应。 “你平常都得忙着上学,好不容易有了空,要不然姐姐请你吃饭呀?”梁幼薇从小就和邵清学关系好,这时候就笑眯眯地邀请她,还不忘夸人:“清清今天的气色真好看。” 邵清学应了她的夸,却还是笑着摇头:“小薇姐也是啊。不过吃饭就不太行了,我同学还等着我一起呢。”说着,她摇了摇黑屏中的手机。 梁幼薇没多想,毕竟好端端的,亲近的妹妹又不会故意骗自己,她有点遗憾:“那好吧,清清和同学好好相处。” “一定的。”邵清学点头,她收了手机,笑意不改:“那姐,我就先走了?你和秦臻哥好好玩儿。” “嗯嗯,拜拜。” 邵清学不想给秦臻什么好脸色,但不得不顾及表面情分,笑着喊了声“哥”,然后,脚步不停地离开。 秦臻心里还惦记着梁幼薇,也没注意邵清学的怪异表情,只顾着去追她,低声下气地哄:“幼薇,不要生气好吗?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闹脾气是个持久战,梁幼薇撇着嘴,一别肩膀,做出不理人的姿态来。 秦臻继续向她低头:“我错了。” …… 一进车,邵清学就忍不住给邵樾打电话,对面接的有些慢:“邵清学?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依旧是笑着的磁性音色,很好听。 “我刚刚碰到小薇姐了。”邵清学直接坦白,“和秦臻一起,嘴巴是肿的,耳垂是红的。” “……清学,你这话就没意思了。” 笑容变得僵硬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邵樾心头划过讽刺,扯了扯嘴角,“梁幼薇和秦臻是正儿八经的情侣,有些事不需要你说。” “所以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邵清学靠进后座,示意司机开车,“为什么不是你和小薇姐谈恋爱?” “为什么是我和她谈恋爱?”邵樾嗤笑,合上文件夹,转移话题:“今天给我打电话,不止是为了这事儿吧。” 她可不会这么无聊。 “确实有别的事。二哥,你现在的绯闻女友借我用一下,可以吗?” 邵清学切换手机页面,“她形象好,我想请她做我的代言人。” “哪位?说具体点。”邵樾不松眉,打开另一本文件夹。 这一时期,邵樾应大哥要求,有两位绯闻女友。 一位“女友”是港岛小姐,是司家牧鹤酒店的代言人;另一位则是新晋小花,是姚家旗下艺星娱乐的红人。两个都需要一些新闻来造势,邵大哥直接把二弟送了出去做人情。 “就是郑佳思,个儿很高的那一位。” “她应该快回港岛了,你确定?”邵樾翻到第二张看重点数字,确认无误后,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基本定了,就是她。”邵清学没犹豫,“哥,这姐姐人品可以吧?” 虽说是港岛郑家的私生女,出身不算特别清白,可郑家到底有个二十多年的好名声——明面上的好名声也是好名声,有头有脸的,按理说不会爆大雷。 “进退有度,挺好的。”邵樾想了想,回了七个字,“但和她相处时间少,不算熟。” “真假的?”邵清学不怎么信,“人家漂亮高挑还聪明,你居然一点没感觉?” 邵樾:“是么。帝都遍地都是这样的姑娘,我要是见一个爱一个,你该有多少位嫂子?” 心脏沉下,邵清学也撑不住面上的笑:“……二哥。你就非她不可吗?” 她不解又困惑。 “没有谁非谁不可。”邵樾淡淡道:“我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谁,从小到大,都是你们想得太多。” “漂亮可爱的姑娘总有些特权,我的特权又不是只给梁幼薇一个。” 邵清学不服,追问道:“可不算家人,小薇姐就是最特殊的不是吗?” 她有眼睛,能自己看。 “不是。” 对面人否定地斩钉截铁。 “没有事就挂了,再聊。” “二哥……!” 无人应答,电话挂断。 这头,邵樾合上文件夹,目光移到手机新发来的讯息上。 江宛妍:【邵总,按合同上来,今晚是不是还有一场约会?定在星夜酒店的。】 是那位新晋流量小花。她是以灵气出名的电影咖,但目前又转战偶像剧,需要提升知名度。 第31章 薄唇微抿,邵樾拿起手机,单手回复:【嗯,七点钟我派人去接你。】 【只是派人吗?邵总,演戏还是演全套吧,不如您亲自来?】 这次,对面人发来语音,带着浅淡可爱的笑意。 然而,这端身上还穿着古风戏服的女人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紧抿着唇,眼中闪着遮不住的紧张期待。 “宛妍姐,”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新程以您的名义来给剧组送奶茶点心了,说都是您爱吃的,您不要忘记自己拿一份。” 新程是邵家旗下的品牌之一,三年前就由邵樾主管。新程送东西,不就是…… 江宛妍怔愣,反应过来后瞬间红了脸庞。她莞尔回:“嗯,我知道了,谢谢。”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男人垂下眼睑,平静无波:【如果不加班的话,我会去。】 邵总是冷淡了点,但对自己……好像还是很不错的。 丝滑软绵的小蛋糕入口,江宛妍嘴角不禁上扬几分浅笑。 “宛妍姐,您和新程邵总的关系可真是不错。”同剧组的男演员笑中蹭过来,带着讨好试探,“最近还看了不少相关的新闻呢。” “嗯?”江宛妍笑盈盈地看向他:“什么新闻?” “嗨,不过是各种猜测而已。不过瞧着今天这架势,看来有些说法真有点意思。”男演员回答得谨慎又暧昧。 江宛妍理了理衣袖,好似随意道:“是么?这种事本来就说不准,信不信都看个人。” 她不会承认什么,但很乐意模糊一些东西。 毕竟,邵总确实是很大的香饽饽,她总要试试的。 为这个人也好,为他背后的势也好,都得为自己争一争啊。 第25章 酒过三巡,邵樾扫了眼腕上机械表,主动开口:“夜深了,我送江小姐回去吧。” 江宛妍抿唇,晶亮的眼妆在暖黄灯光下忽明忽闪,正如自己此时并不平静的心脏。 她抬眼,眼神落在对面男人带着侵略感的五官上,轻轻点头:“好。谢谢邵总。” “没关系。”邵樾平静起身。 男人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想来步子也应该很大,但每次和他并肩走,都没有很吃力,不需要刻意加快脚步。 龙涎夹杂浅淡香草气息,感受到身边的香水气息,江宛妍不由自主地抿住呼吸。尤其是当那气味拢在身前,她不禁攥紧了手掌。 邵樾将她护着进后座,自己从另一头进去。 车内布置奢华高调,江宛妍的目光从车顶的星星点点移至粉嫩的真皮搭手,有些紧张地打破平静:“邵总,您喜欢粉色吗?” 感觉车中的内饰和纯黑色的外表很不相符,甚至是……反差极大。 邵樾手指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在屏幕上点了首纯音乐,答非所问:“家里妹妹要改的。” “是清学改的?”江宛妍有些惊讶,“看不出来,清学会喜欢这种风格呢。” 按辈分排,邵家只有一个邵清学比邵樾小。 “你认识邵清学?”邵樾稍稍侧脸看她,富有磁性的声音里添了几分惊讶。 江宛妍抿唇,原本雀跃的心情低落下来:“……我和清学是高中同学。我以为您知道的。” 说到第二句,她声音变小许多。但与此同时,心中上升了另一个猜想。 “抱歉,我不是很了解她。”邵樾并不在意地转回来,把重点偏到自家堂妹身上。 邵清学不热衷粉嫩风,她更偏爱绿色系。 漫不经心划动电子屏幕,成功共享后,邵樾低头看财务报表:“江小姐有什么想听的歌,可以直接点。” “这首就不错,您的品味很好。”江宛妍默默抓紧柔软的毛绒坐垫。 再之后,一路无话。 邵家司机开车又快又稳,仿佛眨眼间就到了自己的小区。邵樾应该是在这里也有房产,劳斯莱斯很顺利地开进地下停车场。 “江小姐。” 下车前,邵樾突然出声喊住她。 江宛妍身形一顿,隐隐又有了些许希冀。她转身,暗含期待地看向男人。 邵樾掀起眼皮,认真地与她对视:“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无法照常履行合同,所以会额外给你赠送一些小礼物,还请你见谅。” “没关系的,”江宛妍张张嘴,咽下自己的叹气,“邵总,您是工作很忙吗?还是最近……有了不好解决的事?” “私人原因。抱歉。”邵樾避开她眼里的探究。 江宛妍鼓起勇气:“您能和我讲一讲吗?”见对方陡然变了眼神,她又赶忙道:“我只是觉得邵总帮了我许多事,我也想帮帮您……毕竟,如果当初您没有选我,我也不会有今天。” 去年姚大小姐拉着邵樾签合同时,给了他不少选择。公司里想出头的女孩那么多,偏偏邵樾点了自己的名字。 自从家道中落,江宛妍的生活便一落千丈,她进娱乐圈,就是为了更快地积累资本人脉。姚瑶窈记着从前的几面情分,同意给她一个平台。但未来能走到哪里,全得看她自己。 邵樾的选择,对当时的江宛妍十分重要。而庆幸的是,邵樾选了她。尽管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选了她。 江宛妍曾以为,邵樾记得自己是因为她是邵清学同学,可现在看来,这和同学情毫不相干。 可除了妹妹的同学情,一个男人主动选择一个女人,还能是因为什么? 江宛妍知道自己还不到“人见人爱”的程度,但邵樾素有风流爱玩的名号,或许……就是看上自己的脸、或者身材呢? 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喜欢”,仅是“感兴趣”就足够了。毕竟自己看上的,也从来不是邵樾的爱。 余光瞥见男人似乎有些失神,江宛妍的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她颤抖着声音:“邵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坐坐吗?” 深夜的邀请,邵樾应该懂得自己的潜台词。 “不必。”邵樾没有多看她一眼,“现在太晚了。” “邵总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江宛妍抿紧水润唇瓣,深吸一口气:“大家都是成年人,您放心,我不会向你多要什么东西,该做的保护措施我一个都不落。邵总,我只是想让合同成真,哪怕是短短几次,短短几天。” 邵樾反应过来,安静片刻才道:“……这种事,还是只找固定的人比较好。” “我身边已经有这样的人了,不需要太多。” “现在太晚,江小姐准备休息吧。” * 翌日。 “司晏乐?” 一拉开试衣间的大门,梁幼薇就看到了扭扭捏捏的男生,她好奇:“你来我家店做什么?给女朋友买衣服呀?” 他们两个又不熟,虽说是名义上的表兄妹,可到底不过是点头之交。今天司晏乐突然来了不说,还穿的格外正经光鲜。西装革履,眉目有神,看着比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顺眼不少。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名叫司晏乐的男生眼神飘忽,划过她的纤长脖颈、精致锁骨,“别瞎说。” “年前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人尽皆知,还我瞎说。”梁幼薇没好气地嘟囔,提着裙子走出来,顺道拒绝了服务人员的搀扶,“我自己能走,谢谢。” “……那是章应珩想订的,我就是个出钱的而已,可不关我的事。”司晏乐才不认账,分都分手了,那之前的就都不做数。 他的脚步紧跟着梁幼薇。 女孩儿不信:“这么大方?” 她对着等身镜整理发型,将略显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侧对司晏乐。 那人目光锁在她耳垂上摇曳的绿宝石,看它一晃一荡,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随它起起伏伏。 “我说——梁幼薇,”司晏乐喉头一吞咽,状似无意道,“你真喜欢那个秦臻啊?他比你大了那么多,还无趣死板的很。” 梁幼薇没急着回答,先看向了周围的sale:“我这儿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辛苦。”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梁幼薇才转而抱肩,颇为好笑地看过去。可笑司晏乐人模狗样,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这关你什么事呀?拜托,他是我的男朋友,轮不着你说不好。司晏乐——噢不对,是表、哥,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梁幼薇怎么又撒娇。 不知想到了什么,司晏乐突然不敢看她,握手为拳掩在唇畔:“没有吧?实话实说而已。你与其和他谈恋爱,还不如找我们这群人呢,随便一个都比他好。” 梁幼薇身体微僵,陷入沉默。 司晏乐脑子被驴踢了么? 再怎么说,他们两个都当了二十几年的表兄妹,就算自己如今不再是真的梁家人,他也不该对自己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吧?还是他是一时口误,只是想为自己的好友引荐一二? 思考片刻,想到这位表哥平时对自己的无视态度,梁幼薇选择了第二种解释。是以,她随口回。 第32章 “是吗?可我觉得秦臻挺好的。光是你,就前女友一大堆,更别提你那群狐朋狗友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后我肯定不这样。而且你以前压根儿没谈过恋爱,怎么就知道秦臻好呢?”司晏乐马上回应,紧盯她无意识微微咬着的唇,“不如……” “不如什么?” 他说到这儿就噤声,没了下文,梁幼薇不解抬眉。 你想要推销谁? “不如,你找我试试?” 司晏乐心跳加快,他主动靠近梁幼薇几步,将她困在角落一隅。 梁幼薇不敢置信,她侧过脸:“司晏乐,你疯了?” “我们是表兄妹!” 当年自己差点看了他的活春宫,今天这厮怎么有脸说“找我试试”?更重要的是,他还讲不讲伦理道德?! 听到她喊自己姓名,司晏乐只觉心脏都被她握进了掌心,他几乎是着了迷般俯下身子,右掌握上女孩脆弱白皙的后颈。 “梁幼薇,我喜欢你。你和我试试,好不好?” 他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 “是,我们是表兄妹。可表兄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的。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在百年前我们还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这都是什么鬼道理?越活越过去了? “不好!”梁幼薇震惊,她用力挣扎,想要推开对面人,“秦臻才是我男朋友,你别发疯,快点松开!这种事要是被人听到,咱们两个都死定了!” 小头控制大头的司晏乐听不懂,只是离她更近。精致到女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注意力只在第一句。 “秦臻有什么好的?他能给你什么?我明明也能给啊,我还会比他给的更多更好……” 陌生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身侧,心慌包裹梁幼薇整个身体。她红了眼眶,死死压着音量:“司晏乐——哥!快松开,你疯了吗?!这里随时都有人进来!” “当情人当小三都没问题的,梁幼薇,你好歹让我试试,行吗?” 见她眼中泪珠欲坠不坠,司晏乐欲念更深,几乎是神经质的重复。绯红的唇轻动,他慢慢贴近她,忍着亲吻的冲动埋进她的颈肩,声音很小很小,“我就抱抱你,就一下。” “哥,算我求你,你别这样……” 察觉到明显触感,梁幼薇真的掉了眼泪,手上用力掐他小臂,口上也示弱讨好,却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前所未有的温热呼吸打在侧颈,梁幼薇能清楚感知到,他的唇几乎要触碰上自己肌肤。另一只手臂也不知在何时拦住了腰肢,整个人都被他笼罩。 梁幼薇甚至有些腿软。 “我在的…薇薇,你别哭,我会好好对你的,我的钱都给你花好不好?你最喜欢的珠宝我来买,你最喜欢的衣服我来订,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但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梁幼薇的心脏也被高高提起。 【作者有话说】 司晏乐不是男主之一,just炮灰,勿多关注(但他很帅很帅很帅,喜欢薇薇的必须是帅哥) 另外:为防读者认知错误,提前说明,这就是性骚扰,无论是多帅的男人,在你不愿的前提下试图语言/动作亲近你,都是性骚扰。 第26章 叩门声如鬼似魅,梁幼薇一张脸瞬间惨白,身体颤抖。 察觉到怀中人的极端恐惧,司晏乐也终于回过了神:“薇薇?你怎么了?” “你是死人吗?”梁幼薇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死死压着声音,“有人在敲门!早不敲晚不敲,偏偏这个时候敲,ta肯定是听到什么了!如果ta录音了怎么办?” 听到录音,司晏乐总算有了害怕这种情绪,他喉头一动,随后放开梁幼薇。本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可余光看到捂着胸口剧烈呼吸的梁幼薇,不免低头哄道:“幼薇别怕,没事的,我们又不是亲生的表兄妹……” 梁幼薇没说话,用力把他推开。司晏乐自觉理亏,没有硬贴。 反复深呼吸几次,做足了心理建设,梁幼薇才颤抖着手,拧开房门。 是赵令妤。 突然之间,心口上方悬挂的达摩克利斯剑就消失了。 赵令妤目光不善,眼中的锐利几乎要化为实质,狠狠刺向司晏乐。她走近几步,面无表情地反手关门。 男人不要脸惯了,他若无其事:“令妤也来了?看来挺巧。” 少女眉尖紧蹙,声色冷凝,耳垂上黑曜石闪耀着冷漠的金属光芒。她答非所问,警告道:“她现在有男朋友。” 言外之意是,自己听到了全程。 司晏乐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平。他盯着她的眼睛,最后哂笑一声,有恃无恐:“噢,男朋友啊。秦臻那条疯狗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他可是姓司。 赵令妤懒得和男人掰扯,话不多说,握住梁幼薇的手腕,想要带着她离开是非之地。 可就在同一时刻,梁幼薇的另只手腕被司晏乐握紧:“梁幼薇,秦臻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不配?他不配,你就可以了吗?” 如果换了从前,梁幼薇肯定会一巴掌甩过去、让他有点自知之明。可现在的她丝毫不敢,只能不痛不痒地挣扎,“松开!” “薇薇。”司晏乐死死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盯着她侧颈,“你不要被秦臻……” “你说够了么?”嫉恨像毒蛇,赵令妤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掰开司晏乐,把两人之间的空间彻底隔绝。 她心底妒火愤怒燃烧,面上却要强装冷静:“司晏乐你要点脸行不行?梁幼薇说她不愿意,你没听到吗?” “是么?可关你什么事赵令妤?” 司晏乐目光横向她,也冒出几分频频被打断的愤怒,“你又是梁幼薇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管她的感情问题?当三是我的选择,出轨是她的事,你急个什么?” 赵令妤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巨大的荒诞与自嘲同时袭来。 对啊,她是梁幼薇的什么人?有什么立场管她? 冷意上涌身体的每个角落,赵令妤指尖一松,可即将分开时,身边人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凭什么说她不好?”听到他质问赵令妤,梁幼薇的火气也翻涌上来,“除了我家里人,赵令妤就是最重要的,轮得到你替我指责她吗!” 气急之下,司晏乐冷笑,“是么?要是赵令妤让你和秦臻那狗分手呢,你分不分?” “……” 为难事突然冲来,梁幼薇嘴唇微微张开,随后又紧紧抿起,目光也在逃避。 赵令妤缓缓移过视线,盯住梁幼薇,耳边是自己鲜明的心跳声。 对啊。如果“最重要的朋友”想要你和那个男人分手,你愿意吗? 梁幼薇,你愿意么? “看,她对你也没有多重……” 司晏乐仿佛终于找回了场子,马上趾高气扬起来,但很快,就被女孩打断。 “如果她真的认为我和秦臻不合适,我会分手。”梁幼薇把赵令妤的手握得更紧,“但这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 “最后——你、从这儿滚出去!” 不忍了! 只要自己还姓梁、只要梁江升还没明确表示她已脱离梁家,那这里就是她的地盘,哪里需要赵令妤带着自己走?该灰溜溜出去的,是司晏乐这臭傻吊! “梁幼薇,你不识好歹!以后你迟早会后悔!” 司晏乐咬牙,憋出这一句后转身就走,把门摔得震天响,徒留回响。 良久,空气几乎凝固时,有人打破了这份寂静。 “真的吗?” 感受到她的掌心冷汗,赵令妤向她贴近半步,两人的呼吸彼此缠绕,冷香甜香交融,组合出一股奇异暧昧的味道。 “如果我不想让你和秦臻继续在一起,你真的愿意和他分开?” 纤弱肩膀裸露在干燥微凉的空气中,梁幼薇微微耸起它们,慢慢抬起薄眼皮。 赵令妤高出她一些。当她刻意低头,当她刻意抬头,两人的鼻尖相碰,正如同儿时的意外。 可与儿时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并不是偶然的意外。 “赵令妤,我愿意。” 心跳声还是很大,她失措地转过头,低声呢喃:“其实我很清楚,有许多人都不赞成我和秦臻在一起。大哥二姐不说,可我知道他们不高兴;三姐因为秦臻,恨不得和我断绝关系;梁江升倒是乐意,但他只是为了给梁家拉拢力量人脉……” “我知道谁是真心对我好,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把你们都推开。可是赵令妤,我不能和他分手。”说到这儿,她薄嫩的脊背微微颤动,“我也…不想和他分手。” 赵令妤眼中不解,努力掩盖自己的不满:“为什么?” 梁幼薇忍不住抽泣,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他是秦家接班人,我得罪不起。我也不能让他有任何报复梁家的心思,从小到大,我给大哥二姐惹了好多祸,可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能再让他们因为我的感情背锅。” 第33章 “而且,秦臻确实对我很好……他喜欢我,我虽然没有非常喜欢他,可也已经习惯了他。和他过一辈子,我不会难过,更没有勉强,相反,我会很高兴。” “但是赵令妤,你对我也很重要。我们不要因为秦臻吵架,更不要因为他分开,好不好?三姐已经讨厌我了,你不要再讨厌我。” 她望着她,晶莹的泪水滚滚而下,划过侧颊。 “你答应我,求求你,好吗?” 她说得越多,赵令妤的心脏就越疼,仿若钝刀子割肉,一点一滴地将她的心割下来、片成薄薄数张。 梁幼薇,你怎么能这么贪心?每个人的爱都想要,每个人的爱都割舍不了。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好事? 赵令妤讨厌她的贪心,可看着那人的眼泪掉下来,沉默良久的她还是选择把手抬上去,恨恨地、认真地、又小心地擦去那些水渍。 “好。” 眼泪是她无往不利的武器,而她也永远拿她没办法。 梁幼薇娇气,试衣服的疲惫加上受惊,今天睡得格外早,还硬拉着赵令妤,说要在一起,不然会做噩梦。赵令妤说她胆子小,温柔将她哄睡后,目光却渐渐沉下,变得深不见底。 温热的手指拂过她柔软侧脸,若即若离。赵令妤点到为止,轻轻捏过便掀被下床。 纯棉拖鞋踏在手工地毯上,声响被吞没,几近于无,安静极了。 走至空旷阳台,赵令妤从微信末栏里翻出某人名片。 “司晏乐的心思知道吗?你最好管一下。” 消息发送完毕,她关上手机,拢拢宽松的睡袍,抬眸看向夜色中的明月。 还是借刀杀人比较轻松,她的当务之急是忙工作,这种事,还是专业人士来更靠谱。 秦臻对于阴暗爬行这种事,应该颇有心得。 * “你干嘛啊?现在好晚,我都睡一阵儿了……” 几日后,傍晚被叫醒的梁幼薇有点烦躁,偏偏来电话的人是秦臻,她不太想对他发脾气。 “我们好久没见了,幼薇。”低哑的音色在鼓膜外震动,驱逐了些许睡意,“我好想你。” “哼,你好肉麻,”梁幼薇忍不住翻了个身子,笑音因刚醒黏黏腻腻,“好吧,那我也好想你。” “可以见面吗?”秦臻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很缱绻,温温柔柔,“我想亲眼看看你。” “嗯……行吧,你可以来找我。”梁幼薇打了个哈欠,难掩困倦,“我在……” 说到这里,她皱皱眉,用力地想了想,自言自语:“我今天是在哪儿睡的?” “长安街。”秦臻轻声说,“今天你在长安街附近购物,顺道在那里的公寓休息。” 被提醒一遍,梁幼薇总算不皱眉了:“嗯,我在长安街,你来吧。密码是什么来着?密码……” 听她迷迷糊糊的说话,秦臻弯唇:“我知道。等我。” 秦臻的动作很快,梁幼薇甚至觉得自己才刚刚挂掉电话、结果下一秒秦臻就到了。 他身上带着寒气,把梁幼薇抱起来时,她下意识抗拒:“凉……” 动作一顿,秦臻亲亲她侧脸:“我已经脱掉最外层的风衣了。” 按理来说,贴身的衬衫是不冷的。 “我说凉就是凉嘛。”梁幼薇眉间紧锁,在他怀里挣扎两下以示不满。 秦臻无奈:“嗯,很凉。” 梁幼薇勉强睁开眼睛看他,忍不住抽抽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一阵:“秦臻,你是不是喝酒了?好难闻。” 臭死了。 “那我去洗澡,”秦臻知道梁幼薇烟酒都不喜欢,所以提前洗漱了一遍,也吃过醒酒药,但没想到还有味道。他顿了顿,轻轻把她放回床上:“马上就回。” 梁幼薇逮着空隙就睡觉,等秦臻洗漱回来,她又一次陷入梦境。 梦里面的人往往是无意识的,可不知为何,这次的梦格外灼热鲜明。 梁幼薇觉得自己似乎被紧紧抱进了怀里,随后,脖颈、耳垂、下巴处逐一传来浅浅的刺痛感,刺痛感上移至唇边时,梁幼薇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腰也不太对劲,也被人握住了,好难受…… 梁幼薇艰难地睁开双眼,窒息感更浓。她看清眼前人,稍微放了心,隐隐又觉不安:“秦臻,不要这样……” 原来不是梦。 蕾丝裙摆已经被推到了腰间,滚烫的手掌与肌肤紧紧贴合。 “为什么不要?”双唇终于分开,但他的喘息还在耳边,烫得梁幼薇耳尖绯红。 梁幼薇羞赧偏过脸:“怪怪的,好热……” “一会儿就不热了。”秦臻轻笑,再次吻上她侧颈。 第27章 梁幼薇被他亲的很舒服,主动往前凑了凑。但越亲,越不对劲。她突然不动了,慢慢抬眼睛,也不说话,只眼巴巴地盯着他。 秦臻看得心软,把她黏湿的发丝理了理,温声哄:“别怕。这点自控力还是有的。” “你才没有自控力这种东西,”梁幼薇弱弱控诉,不忘摆证据讲道理,“第一次亲的时候,我都因为你呼吸不过来了。” 秦臻被她幽怨羞涩的目光盯得难受,干脆避过不看:“那次是我不好。” “可是亲爱的,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怎么办?” 他无奈叹气,握住她的手,狭长的凤眼直直望着她。 “之前在这方面存了不少,现在可以取款么?” 气氛过于暧昧,即将汹涌的水意更是忽略不了,梁幼薇不说话,一会儿低头看那儿,一会儿又抬起看他。 而秦臻在很耐心地等她回话。 “……我怎么帮?” “手和腿,都行。”他的话落到心尖,“薇薇,你来选。” …… 大腿内侧的红肿根本无法忽视,困意痛感的并存让梁幼薇又红了眼眶,她愤愤地打他,有气无力:“我讨厌你。” “那么,只是暂时讨厌,好么?” 秦臻轻轻吻她侧脸,挑起另一个话题,轻而易举地转移怀中人的注意力:“我们很久不见面了。这几天,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 几天前潮湿的呼吸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梁幼薇长睫一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颈:“……不算令妤,就没别人了。” 声音突然变小。 秦臻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声音平静地如同死水:“哦?没有别人啊。” “当然没有。”梁幼薇故意不去看他,默默吞咽口水,下意识隐瞒那件事。 梁幼薇这人有个小习惯,一慌就会话多,想到哪儿说哪儿:“对了秦臻,令妤最近好像生病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身上还有中药的味道呢,青梅味都消失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喝中药?”冷淡的声音里暗含嘲讽,“她确实病得不轻,该喝点药。” 算了。秦臻想,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转移话题吧。 “你怎么还是不喜欢她?”见男人好似不在意了,梁幼薇才稍微安心,语气轻松不少,底气同步回归:“秦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我朋友的坏话,好不好?” 秦臻垂下眼睑看她,轻轻嗯一声:“不说了。你是不是很累?先睡吧。” 梁幼薇不想动用太多脑细胞,也不想为没发生的事担忧害怕。干脆,她闭上双眼,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嗯,你也早点休息。” 秦臻始终没有睡意,他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看了又看,珍重万分地小心啄吻。 “……等我。” 梁幼薇还未进入深度睡眠,耳边好像有声音,她便低声重复:“等你?等什么啊……” 洗完澡的人身上有些烫,秦臻却不觉得热,执着地贴近她,轻拍她后背,看着她侧颊的柔软小绒毛,声音轻细,几乎不可听闻。 “等我娶你。” 娶梁幼薇,是秦臻成年以来的第二梦想。 第一次明确自己的心意,是在十八岁。 秦家从来不是一个充满温暖与爱意的大家族,秦臻的成长历程更不是一帆风顺。 明面上,他没有什么同父的兄弟姐妹,可暗地里,聪明的姐姐有,上进的弟弟也有。同辈份的堂兄堂弟更是对继承者的位置虎视眈眈。 秦臻从小就在争、就在抢,他的成绩必须要好,业绩必须要漂亮。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家族的放弃。 而他,绝不能接受自己作为弃子存活于世。 秦臻时刻不敢懈怠,生怕有同辈人超过自己,成为家族眼中更合适的继承者。 十八岁那年,自己做了人生中首件正确的“坏事”。 为了考察子女的实践能力,秦父给每个人都发放了百万级别的单子。那时,对秦臻威胁最大的是一对姐弟,而他也顺从内心,对他们出了手—— 姐姐好权,他就让人捧着她,趁其不备安插人手更改合同细节,让她亏损大半利益,工程直接白做; 弟弟好色,他就暗地寻找漂亮且患了艾滋的女人,故意把她送到那人床上,让弟弟感染疾病,引得秦父对他失望。 第34章 秦臻不是好人,可他是第一次那么坏。 少年时代独有的热血良知让他难以安心,事成之后,他的地位终于得以明确,可整夜整夜的失眠亦找上自己。 梁幼薇那时刚高一,十五岁,正是爱闹腾的年纪,更何况她不学习不抗压,精力神采更是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是真正意义上的花朵。 发现秦臻没有按时和自己聊天,梁幼薇怕他出事,第二天直接逃了晚自习,偷跑到他的小别墅里。 “秦臻哥哥!”樱桃味的少女飞奔过来,毫不犹豫地跳到他身上,“你好久不给我发消息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少年秦臻下意识托住她的大腿,免得她掉下来摔坏,“这几天太忙了,才忘记发消息。” “你胡说!”女孩秀气的眉头马上揪起来,“我问了江阿姨,她说你都休息好几天了!” 她挣扎着下来,秦臻原以为以梁幼薇娇惯的性格,多半会开始撒娇式埋怨,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反而突然靠得更近。 “秦臻哥,你是不是没有睡好啊?”少女踮着脚尖看她,白嫩的手指抚上他乌青眼底,眼中流出心疼,“黑眼圈好重啊。你失眠了吗?”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他莫名慌张,秦臻向后退几步,避开她的炙热目光:“……没到那个程度,只是睡得浅。” “你都不看看自己现在样子吗?满眼都是红血丝诶,丑死了!”梁幼薇没好气地戳他额头,“好了好了,不许再强撑,快点去睡觉。” 说完,她就拉住他的手,自顾自地带他走进卧室,自然得好像这是她的房间。 推他上床,给他掖被角,最后掏出手机蓝牙,坐在一旁玩了起来。 “秦臻哥,你安心睡觉,我打会儿游戏噢。” 简直一气呵成。 秦臻心中异样,他张张嘴,最后却只说了句:“我还不困。” “怎么可能不困啊?”梁幼薇放下手机看他,苦恼又好奇,“秦臻哥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情啊?我大哥二姐也会失眠,尤其是他们过了十八岁、开始边留学边工作的时候,我二姐那时候都不怎么接我电话的。你今年好像也十八岁了?听阿姨说,你最近刚结束一个大单子,赚了快三百万是不是?你真的好厉害呀秦臻……” 她说话没头没脑,“梦”到什么说什么,偏偏话还连得密,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秦臻听着,觉得有点吵,但莫名的,并不惹人厌烦。 “最后,秦臻哥哥,你不要不高兴了嘛。”梁幼薇好像终于说够了,开始做总结。她把双臂叠在自己床沿,侧脸趴上去和他对视,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你不高兴,我也开心不起来了。” 秦臻有点想笑,侧过身子看她:“为什么?” 难不成,他还能干扰到这小丫头的喜怒哀乐?怎么可能呢?她没心没肺惯了。 “因为你如果不高兴的话,就不会带我打游戏,也不会陪我出去玩,更不会给我撑场子了。” 梁幼薇细细数来,随后朝他眨眨眼:“所以呀,你对我那么好,又那么厉害,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闷着啊?如果不高兴,可以告诉我啊。” “怎么,你要替我排解一二?”秦臻压下内心的异样,只嗤笑一声,态度算不上好。 梁幼薇知道他心情差,也不在乎他这时候的冷言冷语:“嗯……估计有点难,毕竟你是个闷葫芦,不像我大哥二姐,撒个小娇,他们就都说了。” 她悄悄用余光瞥他脸色,小声说。 “难道他们两个就不是闷葫芦了?”秦臻不顺着梁幼薇的言外之意,反而出口问。 不是,他怎么不说“那你再多撒撒娇”呢? 没达成目的,梁幼薇气得撇嘴:“才不是,他们只是对外人冷淡,对我可好了,问什么答什么。” 看她表情鲜活多变,秦臻心念微动,下一秒,手便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捏上了她带着婴儿肥的侧脸。 梁幼薇一呆,杏眼圆睁,看上去傻傻的。 秦臻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另一只手也掐上她。 手感倒不错。 梁幼薇皱眉,双手盖上他的,口齿不甚清晰:“那你捏完我的脸,就不能再生气了?” 秦臻莞尔,故意逗她:“如果我还要生气呢?” “那我就要罚你。”梁幼薇瞪他。 “怎么罚?”秦臻眉眼一挑。 梁幼薇作思考状:“就……罚你睡上二十个小时?而且要深度睡眠,睡得不舒服还要重睡的那种!” 秦臻不禁怔愣:“这是罚?” “你听我继续说嘛,”少女捏捏他比自己修长许多的手指,“睡醒之后,你要带我去迪士尼当公主!你要在烟花秀上放属于我的烟花,还要给我定制独一无二的蕾丝裙,最好呢,还要有水晶鞋、钻石王冠……” 一说起这些,她的眼睛就在闪闪发亮,充满向往期待。 “可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公主了。”听她碎碎念完了,秦臻才出声:“还需要我来给你再办一次么?” “当然需要了。你对我很重要的,秦臻。”梁幼薇正色,握紧了他的手指。 “比你的邵樾哥哥还重要?” 心里越不平静,秦臻就越想说些不好听的话。 听到这个名字,梁幼薇不禁抿唇,随后很不满意地哼道:“当然比他重要!我最讨厌他了,每次想去找他玩儿,他身边总有很多女孩子,我才不要和别人争抢朋友,丢死人了!” 她侧脸趴回床沿,刚好压住秦臻的手心,任性又娇憨:“反正我觉得你最好,比邵樾哥哥好一千倍一万倍!是秦家里最好的哥哥,也是帝都里最好的哥哥。”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秦臻垂眼看她,嘴唇轻动,“如果我害了人,还是你最好的哥哥吗?” “害人?”梁幼薇喃喃,“可是害人也是分情况的呀,没准你害人,是别人想先伤害你呢?也有可能是你不小心的啊。” 嘟嘟囔囔了大半天,梁幼薇突然看他,认真地问:“那秦臻,你会害我吗?” 秦臻定定地看着她,平静摇头:“不会。” 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而且梁幼薇真的很迟钝,他不会对笨蛋下手。 “那你就是最好的。”笨蛋又趴回去了,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掌心,“只要你一直对我好,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最好的。” “哪怕害了很多很多人,也是最好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六人喜欢梁幼薇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就是薇这人太会抓“重点”了。她压根不在乎你是什么人,只要你爱她,给她钱,她就会无条件地肯定你、靠近你、温暖你,甚至敢为你对抗全世界。所以心理健康为负的、不缺钱的六人组全员沦陷,秦臻和梁京仪最为典型。打算给二位举办场“女鬼男鬼向前冲”比赛,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思考) 第28章 秦臻轻轻摩挲怀中人的手指,眼中偏执渐渐浓稠。 薇薇,当年是你先拉住了我,我没有逃。以后如果换我牵扯你,你也不要拒绝,好吗? 好的。 他靠近了些,不厌其烦地吻她唇角。 一下又一下。 梁幼薇的手机铃声也是在这时响起的。 秦臻压眉,本想直接挂断,却瞥见了来者备注。 “哥哥”。 能被梁幼薇单纯喊一声哥哥的,只有那个人了吧?冷笑之余,鬼使神差般,秦臻手指轻轻划过屏幕。 “薇薇,还生哥哥的气吗?”电话接通,低沉温和的男声通过电流,平添几分磁性,“过去哥哥吓着你,是哥哥错了。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没想到啊,素来冷面淡然的梁总对妹妹倒是温柔,不知情的人听了电话,恐怕不会觉得这是亲哥哥,反而会以为——是情哥哥。 嘴角划过讽刺弧度,秦臻一声不吭,只静静等他下文。 “……薇薇,还是不高兴吗?从小到大,你一不开心,就不爱说话。” 久不听到妹妹声音,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在轻轻叹气,语气中有无奈,更有心疼担忧:“可你总该给哥哥一个解释的机会,对不对?” “秦臻城府太深,秦家人口复杂,他们的生存环境并不适合你,你也不会在那里得到幸福……” “是么,大哥?” 言及自己,还是负面言论,秦臻终于听够了,含笑出声回应:“秦家不适合,我不适合,究竟哪里更适合幼薇?是梁家、还是大哥你呢?” 益星集团高层,突然响起了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大哥,幼薇太累,已经睡着了。您那边最好还是安静些,免得把她吵醒。” 秦臻下巴轻抬,吐字清晰,胸中郁结之气仿佛随这两句话的出口而消散。 “毕竟现在把她吵醒了,只能我来哄。” 读懂他言外之意的梁廷鞍死死握着手机,几乎是咬牙切齿,字句从牙缝里挤出。他教养太好,就算是极端愤怒,也不过是没稳住手上的摆件,质问一句:“你究竟要不要脸?” 第35章 “脸?要脸有什么用?”秦臻蓦地笑出声,“像大哥这样,只能背地查妹妹的账单,窥视她生活的角落,像个见不得人的蛆虫,是么?您倒是要脸了,可结果呢?” “大哥。”他故意这么喊他,一字一顿,把声音压得极低:“当您看到我买下的避孕套时,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在想我和幼薇用的场景,还是在想……您这辈子都不能和幼薇用呢?” 不等对面人回应,秦臻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 他的动作如同梁幼薇的连招,一气呵成,不知在脑海里单独排练演习了多少遍。 梁廷鞍,这一口气提上不来的酸涩感觉,也该你好好尝尝了。 隐秘而汹涌的畅快剧烈冲击心脏,秦臻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于是他闭上眼,把梁幼薇拥得更紧。 怀里人似乎因为呼吸不上来动了动,秦臻却仍然没有放轻这个拥抱,依旧把她死死圈住,直到她皱眉,却不再反抗。 薇薇,你是我的,正如同我属于你。 男人埋进女孩颈窝,用力地呼吸、舔吻,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永远不会松手。 …… “哥,最近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这几天都不回家,一直住在公司?” 梁知徽开门见山,也不跟自家大哥客气,直接按下指纹进了ceo办公室。 “没有问题,不想回去而已。”梁廷鞍的目光还落在电脑屏上,嘴上回,“公司事多,提前处理。” 身形高挑的女人停住手上动作,转而恢复正常,翻开桌子上的废稿合同:“幼薇又呛你了?” “呛我?”梁廷鞍低下眼睑,温和一笑,“我倒是希望呛我的人是她。” 梁知徽微愣,但她太过聪明,只是瞬间便反应过来,眼底浮上浅浅的不敢置信:“呛你的是秦臻?还用了幼薇的联系方式?”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缓缓抬眼,看向沉默的男人。 读懂妹妹的眼神,梁廷鞍侧过脸去,觉得喉咙隐隐发紧,但他面上仍旧冷静:“就是你想的那样。” 手上的文件皱的不成样子,眼睫动了细微的幅度,梁知徽抿唇,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梁幼薇本来就是对性好奇的年纪,想闹就闹吧。” “你倒是大方。”梁廷鞍轻笑,没把妹妹的逞强当真。 都喊上“梁幼薇”了,可想而知,她也没多平静。 “现在早不是从一而终的时代了,哥哥。”梁知徽说,“能恋爱就能分手,会结婚就会离婚,秦臻又能算什么呢?做好防护措施就可以。” 她心里涌起了股很奇怪的感情,像是愤怒,又像是急躁,莫名其妙的,让人很不舒坦。不舒坦的情绪会影响判断,梁知徽垂垂眼眸,将它们全部驱逐,同时,话音一转。 “——哥,明天幼薇就要正式来集团上班了,爸把她安排进了挚梁,不让她接触和你有关的项目,这几天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改个时间。”她离开之前,梁廷鞍再次出声,平静淡然:“报道的日子再向后拖拖吧。才三天,她可能…” 说到这儿,他顿顿:“还没有休息好。” 对于梁幼薇的身体素质问题,两人心知肚明。 梁知徽的心脏随他的话停跳一瞬,她握紧门把手:“嗯,我知道。” “另外。等到过年时,我们也不必带幼薇出门社交了。” 说完这话,梁知徽推开大门。 秦家个个是商人,就秦臻算是“大情种”,是钦定的继承人,可他如今父母双全,怕是做不了多少主。 当梁幼薇不再是梁家人,你该怎么娶她呢? 秦、臻。 看着妹妹看似心情愉悦的背影,极为罕见的,梁廷鞍有些沉默,也有些不解。是自己太善妒、也太贪心了么?还是自己太过阴暗、自私? 他心中茫然,锋利的眉尖眼尾都染上些许细不可查的烦躁,哪还有平常杀伐决断的上位者模样? 最后,只能松开隐隐变形的文件夹,坐回办公椅,再次成为了集团掌舵人。 而平白得了三天休息的梁幼薇还在偷着乐。 “其实我哥对我还是很好的,本来说好让我今天去上班,结果他说让我再好好休息几天,工作不用急。” 梁幼薇趴在床边,心情很好地翻看时尚杂志,嘴上和赵令妤聊天。 赵令妤没她的闲情雅致,手上还在签字:“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呀?” 梁幼薇又开始卡嚓卡嚓吃薯片。 “你手上没点公司的权利,现在连上班都难,怎么高兴得起来?”赵令妤叹气,心里盘算着怎么给梁幼薇送业绩。 梁幼薇心大的很,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哎呀我又不会真的上班工作,早去晚去都一样的。” 赵令妤不在意她的摆烂,稍微挺直腰板,眼里认真:“你负责的是挚梁的珠宝市场调研板块,对吗?” “诶,你怎么知道呀?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啊。”梁幼薇莫名有点高兴,雀跃地问:“你怎么猜出来的?是因为和我心意相通吗?” “……” 听到“心意相通”四个字,赵令妤心头不禁颤抖,她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常:“说的什么话。” “真心话呀。”梁幼薇笑意盎然,翻过一页纸,“我是真觉得你和我心意相通的。你看,我要做什么工作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东西你也知道,甚至有时候,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哄我。” “简直和我大哥二姐一样,神通广大!” ……其实最后一句不必说出口。 赵令妤抿唇,再次低下头看数据:“嗯。” “而且呀赵令妤,你最近还在生病吗?” 听对面人又问,赵令妤轻轻疑惑:“生病?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那天我换新衣服的时候,你不是抱了我吗?我就觉得你身上一股中药味儿,嗯……有点难闻。” 中药? 赵令妤下意识看向远处的保温杯,苦涩仿佛又飘进了口腔,融入心肺:“我没有病。” “那你身上怎么有中药味啊?小时候二姐也带我看过中医,就是那股味道。” “爸妈说养身体的,硬要我喝,没办法。” 也不知道她妈从哪儿听到的偏方,居然觉得喝中药能治好她喜欢女人的“病”,现在整天熬好了就给她送公司里。 梁幼薇皱起鼻子:“不会吧?你比我都小,今年才十九岁,身体能有什么大毛病?居然要靠老祖宗的方子来养了。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哪里难受?会不会影响吃饭睡觉?” “你不用担心,没什么。”赵令妤心里烦躁,但对方的关心让她很舒服,于是也有精力强行略过这个话题:“说正事,等你进了公司,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就好,私人号码不关机。” “嗯嗯,我知道啦。到时候肯定不跟你客气~” 梁幼薇翻了个身子,心情不错。 现在她有好几个坚定的“作弊神器”了。 秦臻会帮着她,赵令妤也会帮着她,更别提二姐,想到他们,就感觉“上班”没那么痛苦了。 【作者有话说】 值得期待的假期日程——和妈妈一起看《出走的决心》和《好东西》~这两部我是在影院看的,但我妈还没看过,这次在家看,希望她也会很喜欢这两部电影。 另外,祝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第29章 自从梁幼薇和秦臻恋爱,梁江升对她的态度变好不少,甚至又在主宅里给她安排了卧房,规格同之前一样。 贺女士离不开女儿,第一时间就把梁幼薇的东西安排得当,然后把她接回家。 清晨七点半,在阿姨第三次进入房间后,梁幼薇终于睁开了一缝眼,口齿不清地低声嘟囔。 “薇薇呀,早餐都快做好了,可不能再耽搁。”顾阿姨无奈地把她从床上挖起来,“京仪都在楼下坐着了,快点快点。” 第一天上班,哪能拖着?必须得开个好头才对。 “三姐正烦我呢,估计也不想让我和她同桌吃早饭。”梁幼薇把脸埋进顾阿姨怀里,悄悄地闭上眼,想要多睡一阵。 顾阿姨无奈极了,只好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拖”下床。总之地上铺了手工毯,硌不到她。 梁幼薇被拖进卫生间,被人递上提前准备好的温水牙刷,强行醒神。 “小周也过来,帮四小姐穿衣服。” …… 精致的方形贝母纽扣被一点一点仔细扣好,梁幼薇闭眼打盹片刻,再次睁眼时,发型、耳坠、工作小西服都妥帖地上了身。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出房间:“顾姨,今天我坐哪辆车啊?我记得最喜欢的那几辆都送去保养了。” 梁家人大都低调,座驾也是保时捷或是奔驰宝马,不看后头的数字标,都认不出这是梁家的车子。整个梁家,也就只有梁幼薇对法拉利、兰博基尼、迈凯伦这种夸张超跑,帝都里风格奇怪的跑车,几乎有一半都和她有关。 第36章 要么是她的,要么是殷勤备着等她玩的。 “不出意外的话,车子没送来之前,你以后都得和京仪一起上下班了。”顾阿姨抚平她袖口的褶皱,温声回。 梁幼薇的困意瞬间跑了个一干二净:“什么?和三姐一起上下班?我吗?” 顾阿姨纳闷点头:“对啊。” 这还是三小姐主动提出来的呢,说更方便。 梁幼薇皱眉,心想好完蛋。从家里到公司最快也要十几分钟,就算她戴耳机,那也得听上快五首歌…… “以后不能再由着性子睡了,多大的人。” 餐桌上,梁江升喝下豆浆,冷冷淡淡地对梁幼薇说教,“这个点还起不来,不像话。” 梁幼薇低头当鹌鹑,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知道了……可是爸,我才刚开始早起,您好歹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啊。” 贺女士帮腔:“就是啊,薇薇以前都没有这个习惯,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哪能说改就改。” 梁幼薇偷偷看老妈,朝她眨眨眼:世上只有妈妈好。 贺女士也给她眨回去:妈妈肯定护着你,别怕。 心里有了底气,梁幼薇忍不住点头,唯独声音有些小:“就是就是。” 自从她入座吃饭,梁京仪的余光就没离开过她,一会儿看鬓边跳出来的碎发,一会儿瞥被唇釉染得水嫩的薄唇。 她还是那么漂亮明朗,可却已经是秦臻那贱人的女朋友了。 嫉妒、愤怒、不甘化为阴暗烈火,灼烧着梁京仪本就不怎么正派的心。 她越是笑,她就越是想让她哭。 你凭什么这么高兴呢。 “是么?”于是梁京仪顺应本心,冷冷开口,“少谈点恋爱,也许就能起来了。” 这话的歧义可以有很多,贺女士不正经惯了,想的也不怎么正经,当即就咳两声:“京仪,怎么跟妹妹说话呢。” 梁幼薇倒是没想太多,单纯觉得三姐是找自己不痛快,愣是不敢吱声,慢慢向嘴里塞豆腐脑。 梁江升也没想到喜欢沉默的“新女儿”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他淡淡扫过两人,却一言不发。 多少也算是个优点。他又不指望她当贤妻良母,她得当豺狼虎豹,她得为梁家的蒸蒸日上做贡献。 梁京仪没在意母亲的告诫,锋利惯了的目光直直投向梁幼薇,把她刺得如坐针毡。 贺女士对两个女儿确实不分伯仲,小训梁京仪是真的,顺手给她加菜、收拾东西也是真的。吃完饭,洗漱完毕,她按习惯拍拍梁京仪的肩膀:“宝贝,你妹妹第一天上班,别吓着她。” “嗯,放心吧妈妈。”梁京仪没什么感情地弯弯唇,“我只是,对妹妹的男朋友不太满意而已。” “秦臻那小子就是闷了点,看着阴沉沉的,其实人也不坏。对幼薇好就行了,对不对?谈恋爱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都不好干预的。” 贺女士莞尔,“妈妈呀,就希望以后你也能找到一个特别特别喜欢你的,性格不是大问题,反正咱们家有背景嘛。” 不听话的就换掉,多大点事儿。 梁京仪突然意味不明地轻笑,随后认真地点头:“嗯,妈妈说的对。” 是啊,梁家有背景。对于喜欢的人,她一定一定要抓进手里。 坐进后排,梁幼薇小声喊了声“三姐”,谨小慎微。 梁京仪单耳戴上蓝牙,平平淡淡:“我身边有刀子?坐的这么远,怕我扎你。” 梁幼薇低眉抿唇,慢腾腾地向她身边移:“没有,有也不怕的。就是……我觉得三姐已经讨厌我了,我怕离你太近了,反而招人烦。” “确实讨厌,但没到那个程度。”梁京仪调节耳机中的音量与语速,毫不留情,“秦臻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梁幼薇忍着不高兴,怯怯又大胆地回:“有吗?没看出来。” “我是你的谁?”隔板上升后,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梁幼薇不懂这话的来历,但还是乖乖道:“你是我的三姐。” “对,我是你的三姐,是你的家人。可是秦臻私下里对我很不尊敬,根本不把我放眼里,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梁幼薇心里一咯噔,猜测道:“说明他讨厌你?” “……不,说明他不重视你。”梁京仪气得胸闷,索性把耳机中的法语广播暂停,专心洗脑梁幼薇。 “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特殊,但好在原本相处愉快。按理来说,作为你的男朋友,他应该为你的处境考虑,起码要对我们这些家人尊重有加。可他并没有,反而对我阴阳怪气,好像并不在意我是你的三姐。”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幼薇,你长得漂亮,秦臻也只爱你的漂亮。他是不是经常对你动手动脚,还给你卡、让你随便买衣服首饰?” 梁幼薇耳根子软,意志不坚定,马上顺着她的话思考作答:“好像是的,他确实很喜欢亲我,也喜欢给我买东西……” 果然,这个贱人! 梁京仪攥紧藏在黑暗中的手,几乎要咬碎一口牙,慢慢说话:“对吧?他油腻好色心狠手辣,等到把你完全睡到手,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你。你应该明白,这圈子里的男人,最喜欢用各种宠爱哄着女人、惯着女人,待到那女人离不开自己时,再把她们完全舍弃,让她们体会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感受……” 梁幼薇的身体战栗一下,很显然是听进去了。 从小到大,她确实看惯了这种例子,也知道那些被欺骗的女孩子有多伤心难过。可她们的难过只是这群富家子弟的谈资。 “幼薇,我才是你的姐姐,你的家人。三姐不会害你,三姐只会心疼你、害怕你被人哄骗,你明白我的这颗心吗?” 说到最后,梁京仪甚至红了眼眶。 不过和梁幼薇想象的愤怒心疼不同,梁京仪的眼泪只是因为嫉妒不满痛恨。 头一回见冷淡的人露出这种情态,梁幼薇也慌了神,连忙离她更近,捧住她的脸,慌张地抹她的眼角:“三姐,你不要伤心,我肯定不会被他骗了的。你知道的,我明明只信你们。” 梁京仪顺势搭上她的手,手心与手背紧紧相贴:“真的?那再和他虚与委蛇一阵,等他露出真面目就分手,好吗?” 两头思绪在大脑中来回拉扯,可为了让“失而复得”的三姐高兴,梁幼薇选择了哄她。 “好。” “三姐,我答应你。” 她和秦臻认识了十多年,对他还是有基本认知的,如果秦臻是花天酒地的公子哥,怎么会忍到今天?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三姐,梁幼薇只好嘴上应和她。 想来相处时间长了,三姐就会放心秦臻的,秦臻真的很好,她帮忙拖拖时间就可以了。 心中大石落下,梁京仪终于重新露出笑容,虽说十分浅淡:“我就知道,薇薇最乖了。” 梁幼薇抿紧唇,有点心虚,不说话。 梁京仪今天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她还对梁幼薇多么执着,而是——她要报复她。 她自认小心眼,既然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那便一定要报复回来。 凭什么呢?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陷在这段称不上感情的感情里?凭什么梁幼薇还可以恍若无知、跟自己玩姐姐妹妹的天真游戏? 梁京仪真的好恨她。 她恨她像只蝴蝶一样飘飞在那么多人身边,她恨她平等地向每个人泼洒鲜明炙热的爱意,她也恨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喜欢”二字,她更恨她代替自己享了整整二十一年的幸福人生。 可是,可是只有恨吗? 自己对她,真的只有恨吗? 这些天里的工作之余,梁京仪常常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得出了答案。 不只有很深的恨,还有很深的喜欢。 所以,梁京仪要梁幼薇也喜欢她。 然后,在她最喜欢自己的时候脱身而出,徒留她一人痛苦,深夜辗转反侧。 这是梁京仪能想到的、对梁幼薇最深刻的报复。 不过……如果到那时梁幼薇的认错态度良好,多哭一哭,多撒撒娇,梁京仪并不介意重新去喜欢她、去宠爱她。 她会给她的小公主建出世界上最华美最温暖的城堡,让她只有自己这一个臣民。 梁幼薇是梁京仪的。 梁京仪也完全为梁幼薇所有。 【作者有话说】 京仪,你是一条阴暗的女鬼美人鱼……(她恨秦臻是有原因的,后期会解释,不止是因为梁幼薇这个人) 第30章 梁幼薇这几天的心情很好。 三姐好像完全忘记了她对自己说过的冷言冷语,她会特意等自己一起吃午饭,还会经常关注她的工作状况,及时为她解决工作难题,就算自己天天给她分享无意义的搞笑段子,她也会耐心看完,get到她的点,回自己一句“哈哈”。 “这周末,我要带你出门一趟。”某次午饭时间,梁京仪温和地通知她。 第37章 梁幼薇没有多想,随口问:“噢。那去哪儿呀?逛街还是观光?” “去见爸爸妈妈。” “爸妈?我们不是天天见吗?”这话刚出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梁幼薇突然反应过来,对面人说的不是梁家父母。 是商家父母。 梁京仪平和道:“我们该见见他们。我很想他们,你应该也是。”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心里紧张忐忑起来,梁幼薇不由自主地放下筷子,专注地看过去,“比如菊花、纸钱、水果什么的?” 梁京仪很轻地摇头:“不用。人去了就好。” 世俗需要的东西,贺女士早就安排人定时送过去了。她知道商家父母对京仪的好,自然会回报。虽说这份回报是可有可无的,但她总得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态度。 提及亲生父母,梁幼薇的心情不可避免的沉重。她对商家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他们走得早,可具体怎么回事,梁家人默契十足地闭口不谈。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离世的啊?”镶嵌细碎水晶的指甲闪着光泽,梁幼薇微微蜷缩手指,甜美的音色迟疑。 梁京仪顿了顿,随后垂下眼睫:“小意外,车祸。” 商家父母的死因不适合梁幼薇知道,因为梁幼薇无法为他们报仇。 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足够狠的心。知道了真相,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倒不如当一辈子的傻瓜。 有些事,商京仪不能做,梁幼薇做不出,但梁京仪可以。 当周,周末。 “三姐,我真的不用穿黑衣服吗?”过往的经验让女孩忍不住发问,“我有那种衣服。” “不用,妈妈讨厌黑色,爸爸也是。”梁京仪给她戴上珍珠耳环,“他们喜欢看我们穿的鲜亮。每次去陪他们,我都会特意穿活泼些的衣裳。” “真的吗?”梁幼薇眨眨眼睛,上了薄妆的面庞气色不错,掩盖住昨晚的黑眼圈。 梁京仪点头,手掌划过她肩膀:“嗯。到了地方,你乖乖地喊爸爸妈妈就好,他们会开心的。” 梁幼薇最会在亲人面前装乖,她点头说好。 商家父母的墓地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墓园,但格外干净整洁,看起来治安也不错。 梁幼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心里隐隐不安,越发攥紧身边人的衣角。 “别怕。”察觉那股淡淡的恐惧,梁京仪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耐心解释:“我回到梁家后,就把这里买下来了,不会有坏人出现。” 十年前,商家父母走的突然,加之存款清零,根本没什么好墓地可供选择。商家亲戚为图方便,干脆挑取最便宜的地方,把做了一辈子好人的妈妈爸爸塞进一人份的地方。 原本的墓地是在老家苏州,但梁京仪回到的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墓地从苏州迁到帝都。 她特意挑了一个相似度极高的墓地,连一人份的规格也半分不改。 人太幸福,就会忘记痛苦,但梁京仪绝不要忘记自己经受过的每份痛苦,尤其是与父母相关的痛苦。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可能的。 血债,必须血偿。 所以,她必须让父母再委屈几年,等自己再成长几年。 无声地吞咽郁气,瘦削高挑的女孩向前走几步,把怀里的纯白洋桔梗放到碑前。 “妈,爸,我和幼薇来看你们了。不知道爸爸最近还失不失眠,妈妈有没有看到更漂亮的风景。不过今年,我挺幸福的,和十年前一样幸福。” 梁京仪蹲下,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移过斑驳的黑白照片。看着母亲依旧年轻美丽的容颜,突然之间,她有些鼻酸。 我好想你。 身边传来细微的摩挲声,是梁幼薇。 她也蹲了下来,把茉莉花束放在洋桔梗旁,然后,轻声喊:“爸爸妈妈。” “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姐姐说妈妈喜欢茉莉花,我就买了一束,也喷了有茉莉味道的香水,希望你看到、闻到会喜欢。” 她声音轻细,听起来很像某些温和无害的小动物。 “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以后也会陪着她。她生气的时候,我就哄她;她开心的时候,我就和她一起笑;你们放心吧……” 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话,梁京仪弯唇。她向上抹去眼角的水意,才故作淡定地开口说话:“你确定——以后是你照顾我,而不是我照顾你?” 我亲爱的、可恨的、不懂柴米油盐的小公主。 梁幼薇听了,连忙朝她比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他们还不知道我不靠谱的,你小声点,好歹得让爸爸妈妈放心呀,笨蛋姐姐。” 说到最后,“笨蛋姐姐”几乎都是气音,似有似无地挠着姐姐心口。 “……明明你才是笨蛋。” 梁京仪眼中复杂,低声喃喃。目光经过她的手指,意外发觉并不刺眼,原来她已把美甲卸得干净。 “而且,梁京仪,我真的会好好照顾你。”梁幼薇不知她的想法,只是扭头看她,郑重地喊她姓名,“你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我都要给你补回来。以后在我身边,我只会让你快乐。” 梁京仪一愣,被她直白的目光烫到,匆匆错过视线:“我才是姐姐,哪里需要你照顾?再说,小时候也没吃多少苦。” 她可是天才少女,在学校过的都是众星捧月的日子,有时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因为她够强。也就是上大学后,碰了不少钉子,让她成功变成了扭曲愤青。 至于快乐……梁京仪眼中流露迷茫,她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更不知道梁幼薇该怎么给她快乐。 其实自从回到梁家,梁京仪就有了许多钱,有了很多过去没有的奢侈品。可是,与她预想中的不同,物质财富充裕的自己并不快乐。 她的工作,前途,事业,感情,没一个完全顺心的,更没一个达到内心标准的。过去她在学业上积累的所有骄傲,都在这两个月被反复打磨。 想到这些,梁京仪又开始恨。 “那是有人给我做了弊,”想到兄长姐姐在某些方面的偏心眼,梁幼薇也莫名地不敢看她,小声吐槽:“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本来就说不清楚。平常喊你姐姐,就是想让你爽一爽嘛。” 梁京仪突然很久没说话,她垂着漂亮的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幼薇终于按下了内心奇异的躁动,可她刚想开口说些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呼唤扰了神智。 “姐、姐。” 桔梗花香突然袭击鼻尖,伴随着她一字一顿的轻声呼唤,轻佻得像是挑逗。 “那么,我这么喊你,你有爽到吗?” 心脏在刹那间停止跳动,梁幼薇呆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艳丽的、孤高的脸,看她嘴角勾起一个笑。 “看上去,你好像没有那种感觉。所以,你怎么知道我被喊姐姐会舒服呢?” “那……那你怎么样,才能真的舒服?”梁幼薇一动不动,鬼使神差般出口问。 “你很想知道么?” “……想。” 下巴被轻轻捏住,回应她的是更近的桔梗花香。 薄薄的眼皮在颤抖,在剧烈的心跳声中,梁幼薇闭上了眼睛,没有挣扎。 梁京仪眼神一暗,也缓缓闭上。 最终,温柔的触感落在唇畔。 梁京仪的嘴唇很软,很香。 像是刚刚做好的草莓味慕斯,像是儿时期待已久的满分答卷,也像是天边姹紫嫣红的晚霞。 不受控制地,梁幼薇握紧了她的手,意外发现——她居然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所有事物来形容梁京仪。 “梁幼薇,你知道么。” 她不知道这个吻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耳畔何时响起了足够温柔的呢喃,“你是爸妈的血脉传承,我是他们的精神延续。” “他们生了你,养了我。我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最重要的、最不可分割的人。” 藤蔓交织缠绕着生长,我们也是。 她感觉有温暖的指尖抚上自己的侧脸,慢慢睁开眼睛后,只能看到对面盛满自己的眼眸。 那样的专心致志,那样的矢志不渝。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舒服呢?我想,应该是靠近你。没有阳光的植物会枯死,没有彼此的我们呢?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么一种连接,不通过血缘,也不通过世俗关系的一切定义。” 梁幼薇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感情,这太陌生,也太荒唐。 心跳声太大,几乎要淹没了所有。 她想要逃避视线,却根本躲不过对面人的浓烈注视。梁京仪的眼睛像磁铁,像海洋,吸引着她,沉没了她。 “可是秦、秦臻……” 如今的种种感受太不同寻常了,于是,她下意识搬出男友,却被眼前人打断:“他怎么配与我们相提并论?梁幼薇,我们之间只有爱吗?我们之间,又只有亲情吗?是谁规定只有爱人间才能亲吻?” 第38章 手被握住,再然后是坚定的十指交扣,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指尖,缓缓划过自己的肌肤,路过自己的纹路。 “亲吻从不是爱人的专属。更何况,我们是彼此的另一条生命,不对吗?” “你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但我见过;你没有和他们相处过,但我相处过;我继承了他们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甚至是日常中的每个细节。如果没有我,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么去看见他们、去爱他们呢?” “爱我,是爱他们的前提。我们才是一家人。而我,是连接你和爸爸妈妈的唯一支点。幼薇,你应该爱我,应该信任我,不对吗?我们从来不是爱人,我们是彼此的另一条生命,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存在,那我们就该亲密一些,不对吗?” 今天的知识摄入量超标,让梁幼薇的神经有些痛,但尽管痛,她还是直视着梁京仪,并在对方询问“对不对”时,昏昏沉沉地选择点头。 如同被塞壬蛊惑的渔民,被神女感化的百姓,只能虔诚向她俯首。 “对。” 夕阳西下,微风打翻了颜料桶,给天涯海角都镀上不可磨灭的盛大幕布。 梁京仪牵着梁幼薇的手走出墓地,长长的背影拖在地面上,几乎要彼此交缠。 “梁幼薇,我刚刚骗了妈妈。” “骗了她什么?” “在说我很幸福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感到幸福。” “……那什么时候,你才能感受到幸福呢?” “从现在,我开始幸福。” 也开始快乐。 她们握紧彼此的掌心,用潮湿的汗水拥吻。 【作者有话说】 京仪妹身上总是带着股劲劲儿的感觉,还如此会洗脑,简直不要太魅魔,姐妹俩完全为对方神魂颠倒……这一章写得我巨爽无比(满地打滚) ps:为什么京仪不是“万人迷”呢?因为她只对梁幼薇释放魅力,其余人理都不理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如此真实的、富有魅力的梁京仪,世上唯独梁幼薇。(而且话说貌似不是每个人都吃京仪这款阴暗小蛋糕的,尊重差异,理解不同~) 第31章 扫墓过后,梁京仪和梁幼薇的关系暗自发生了变化。可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可以窥见的变化唯有一个。 在无人的时候,梁幼薇会亲昵地喊她“京仪”。 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而是“京仪”。 “京仪!” 温暖馨香的怀抱从背后袭来,身后人踮起脚尖,把尖尖下巴搭进她的颈窝,“邵樾哥明天过生日,私下里办了场大party,定在后天晚上,我们要不要去玩儿?” “邵樾?”下意识的,梁京仪握住梁幼薇搂上来的手臂,“在哪里办的?乱不乱?荤的素的?” “夜色清呀。姚瑶窈的地盘,乱不了。” 梁京仪知道姚瑶窈,梁江升亲生妹妹的独生女。年纪比梁幼薇小了点,却比她精明能干得多,梁江升也格外偏疼这个外甥女。她的地盘,安全性很有保障。于是便放下心,随口回:“我不去,你想玩就去玩。” 说真的,梁京仪不怎么喜欢邵樾。 她自己就爱装,自然能看出同类。邵樾这人看似是风流公子哥儿,可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梁京仪只觉得他这人特别能装,表里不一,和秦臻是同条道上的贱人。 眼里分明没有一点色欲酒气,却表现得来者不拒,他装成这样是想干什么?神经病啊。 这种人看了就烦,她才懒得理。 世界上有自己一个装货就够了。 至于梁幼薇,她平时就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自己没必要拦着。刚好最近拍了一条卡地亚的翡翠项链,让幼薇戴着炫耀也很好。 梁京仪不是很懂珠宝,虽说益星旗下有挚梁这一奢侈品品牌,但她负责的是金融投资板块,八竿子打不着。那条古董很贵,设计也是肉眼可见的精致漂亮,梁幼薇应该会喜欢。 “那我就一个人去吗?”梁幼薇歪头,不解地问。 “那倒也没有一个人,”梁京仪轻笑着靠近,碰碰她鼻尖,“戴着我送的东西去,好吗?” 对面人双眼一亮,声音都变得更加轻快:“什么东西?” 三姐要送自己礼物吗? 梁京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起来。 她走到办公室的保险柜旁,当着梁幼薇的面输密码,把看似普普通通的黑丝绒盒子拿出来。 然后,笑意盎然地递给她:“不看看吗?” 梁幼薇抿紧唇,眨眨眼,有点期待,慢慢打开扁平黑纸板。 温润柔和的光芒缓缓映入眼帘,圆润细腻,水光盈盈,宝石硕大,清澈透亮。配上边缘密密镶嵌的晶亮钻石,梁幼薇的心跳更快。 “翡翠茅台白!” 她瞳孔微微放大,惊讶地看向梁京仪:“京仪,你是怎么把这种成色的东西抢到手的?!” “这个很难抢?”梁京仪也有些讶然。 “当然!”梁幼薇重重点头,眉飞色舞起来,“现在市面上很少见这么透明鲜亮的茅台白了,更何况这条那么大,每颗珠子还都几乎一模一样!很有收藏价值的!还有这边上嵌着的钻石……” 听她侃侃而谈,梁京仪心情不错地挑唇。 还是这样的梁幼薇更漂亮,勉强可以与哭包薇一战。 “这么厉害呀?”待她全部说完,梁京仪笑眯眯地夸:“你懂得好多,到底是谁跟我说——梁幼薇是不学无术大笨蛋的?在珠宝方面,你明明是个行家。” “真的吗?”难得被夸点能力,梁幼薇双眸更亮,也凑近了些,“梁京仪,你真的觉得我很厉害?没骗我?” 梁京仪噗嗤笑了,盯着她的眼睛,肯定十足:“当然。我没必要骗你。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珠宝方面,你就是很厉害。以后,可以多教教我吗?” “梁京仪你真好!”这下,梁幼薇连珠宝都不看,直接搂住对面人的脖子蹦蹦跳跳,“我最喜欢你了!” 呀呀呀呀——你的玻璃蛋子要掉了! 梁京仪无奈稳住两份珍宝,把最重要的搂得更紧,半张脸埋进她的柔软长发,无意识地蹭蹭。 我也是啊,梁幼薇。 为了更好地配这条“玻璃蛋子”,梁幼薇这两天一直在挑合适的小裙子。 直到第三日,晚上九点钟。 “幼薇可算是来了,真是好久不见你,我都想死你了!” 昔日的小姐妹看到来人,眼前闪过惊艳,随后笑眯眯地招呼她过来坐。 梁幼薇脚步稍顿,脑中闪过她们过去刻意的疏远。 严格来说,她并不觉得她们过去的疏离有什么不对。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们和自己这个冒牌货走得近,对她们自身多半不好。 更何况,过去的友善真心大都是真的,一想到这些,梁幼薇对她们就只有一点点怨气了。 所以,她也重新笑起来,主动朝她们走过去:“最近开始上班,一直在忙嘛,我也好想好想你们。” “也终于轮到你吃上班的苦了,怎么样?每天累不累?” “你和那个姐姐相处怎么样呀?她会不会偷偷为难你?” “薇薇这是你的新项链吗?好漂亮~和你今天的裙子妆容特别搭。” 小姐妹七嘴八舌地问,香风阵阵,闹得梁幼薇有些头疼。她像个小班长组织纪律,“你们一句一句问嘛,我也好一点一点回答。” “我现在工作蛮轻松的,每天就看看设计图签签字,不算很累;我和我三姐的相处也很好,她可喜欢我了!你们看,这项链就是她特地送给我的,漂不漂亮?……” “幼薇,你三姐是叫梁京仪吗?”说起陌生的名字,女孩子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对啊,莫之与京的京,有凤来仪的仪,好听吧?”梁幼薇有荣与焉的模样。 “确实好听。”女孩子也笑,“不过她好像很冷淡的样子诶。平日里偶尔见一面,都看不到她笑的,有时候去请她喝下午茶,她都是婉拒。” 也是稀奇,薇薇居然知道“莫之与京”这个成语。 听完她的话,梁幼薇颇有点苦恼,但很快开心起来:“怎么说呢,三姐确实不太喜欢社交,但她人很好的,你们不用怕她。有空的话我来做东,咱们一起吃个饭就好啦~” 毕竟是十几年的朋友,话题重拾对她们来说不算难事,气氛很快再次热烈,等到主人公走进大包厢时,更是一群人将他围住,挨个给他送礼物。 梁幼薇不喜欢挤进人堆里去博取中心点的关注,她喜欢独一无二,讨厌争抢某人某物,那在她看来是很跌份、很没面的事。 所以,当邵樾径直朝自己走来时,她才不急不缓地站起来,笑意矜持,递上礼物。 “邵樾哥哥,生日快乐。” “幼薇也来了?”邵樾弯唇接过,温和道谢。 “嗯,怎么今天不见令妤?没有请她吗?” 第39章 邵樾今天穿得漂亮,梁幼薇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目光避开那人的宽肩窄腰与风流眉眼,她找了个借口转移注意力。 男人轻描淡写:“请过,但她拒了。” 自己请她时不过多说了一句“梁幼薇不来”,谁知赵令妤马上失去兴趣,懒洋洋地说时间有冲突,她要去听音乐会。 “那你有没有说我会来呀?”梁幼薇忍不住问。 “说过啊。”邵樾轻笑了下,说瞎话不打草稿,“但她还是拒绝了,没办法。” 夜色清的玩法很多,但由于姚瑶窈管得严,像助兴药这种东西基本没有。但酒喝的多了,有些游戏难免会玩过火。 “幼薇也来玩玩?你都没怎么参与过我们的小游戏吧?趁着家里没人管,不试试?” 喝了两杯清酒的梁幼薇已经开始犯晕了,身边有笑声响起,诱哄似的劝。 又有男声响在耳畔:“就是啊,难道你要一直被秦臻那人管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畏畏缩缩?” “姚钰你别乱说,我看薇薇都要喝醉了,神志不清的,可别出事。”随着一声拍人的动静,有女孩不满阻拦道。 梁幼薇不想听他们吵架,直接按住身边的姑娘:“没事儿,刚好我没玩过,今天试试也没什么!” 她把碎发拨至耳后,努力睁大眼睛清醒,慢慢看过去:“你们说,怎么玩?” 姚钰望着她有些迷离的双眼,心尖仿佛被狐狸爪挠过,他喉头滚动:“国王游戏,听说过吗?”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 每人分别摸一张数字牌和一张身份牌,抽到“国王牌”的人可以指定在场的两个人做任何事,不过不能指名道姓,只能通过数字。 玩过三轮,有人把衣服脱到了最后一件,还有人去楼下高歌一曲,梁幼薇瞧着都不算太大尺度,便更加放心地玩下去。 喝下第三杯樱桃酒时,这一轮的国王也出来了。 是姚钰。 他早把衬衫扣子解到了第三颗,胸口大方地敞出来,露出饱满漂亮的胸肌。略显女气的精致凤眼一挑,姚钰亮出自己的牌,似笑非笑:“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水轮流转啊。” 坐他正对面的司晏乐抬眸,靠上纯黑色真皮沙发,荡漾迷离的酒色灯光中,手指浅浅比了个“七”。 确认对方接受到信号,司晏乐又瞥了眼自己的牌,手势变化,出现一个“三”。 姚钰嘴角笑意加深,也不动声色地摸上自己的第二张牌,指腹在未知的牌面上轻轻摩挲。 有熟悉的凸起——是“六”。 “前几次也太清水了,和开胃小菜也没区别。这一回咱们来个有意思的,怎么样?” 他笑着说,“六七不分家,那就让六和七一起吃根pocky,剩下的最长距离不能超过——五毫米。怎么样?” “做不到的话,一人五小杯苏格兰威士忌。” 司晏乐脸色一变,瞬间冷了眼神。 姚钰却恍若不觉,反而笑吟吟地看回去,悄悄做口型:我、反、悔、了。 一个人偷偷摸摸地亲有什么意思? 大庭广众的拥吻,才符合他的作风。 你说是吧?司晏乐。 “好啊姚钰,还是你会玩儿!”权贵子弟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跟着附和,“谁拿到了六和七?快点亮牌啊!” “谁是六七?”女孩子们也兴奋起来,这种同阶层劲爆的场面可不常见,“薇薇你是几呀?我是十!” 梁幼薇大脑朦胧,随手翻开自己的牌:“不知道,我看看昂……” 随着一叠声的尖叫,懵懵懂懂的梁幼薇被推了出来。 “六是哪个?谁这么好运啊?” “我也好想和薇薇一起吃pocky啊。” “你是女生啦,有什么好吃的哈哈哈!” 正当姚钰准备翻开牌面迎接众人艳羡目光时,肩膀突然被身边人一拍:“你牌掉了。” 姚钰心情正好,并不在意这小插曲,他随手捡起来,看都没看就把牌甩在了桌面上,眼底流露些许得意。 不信邪地去确认数字,司晏乐的眼神瞬间由妒忌转为嘲笑,他哈笑一声,充满恶意的冷嘲热讽:“姚钰,你还甩上牌了?这个九——有什么说法么?” 什么九? 姚钰拧眉,垂下眼睛,瞳孔瞬间放大。 他的六呢? “六在我这儿。”始终沉默的邵樾淡淡开口,说了进入游戏以来的第一句话,“挺巧。” 【作者有话说】 预警:幼薇是花心小蝴蝶(不是那个16人格的小蝴蝶,仅仅是比喻) 另外想和小天使们说件事,我的存稿箱已经存到六月下旬的量了。但抱歉的是,目前转场连接剧情的灵感略有枯竭,又在反复修改40-50章的内容、搞一搞前后文能够呼应上的小巧思,加上期末复习的两周不写文(我害怕挂科,在闭卷考科目上本人无天赋,不敢两三天创造奇迹)……暂时不好加更。(啊,越数越崩溃) 毕竟我一开始就给自己立了目标——本文日发三千不断更,有点怕提前放稿会导致后期乏力、乃至断掉(而且挨个挨个改发表日期确实很麻烦orz) 所以,在此保证,等到期末周结束,当天就万更。如果灵感顺利奔涌,会根据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加更万更;如果灵感不顺利的话,就发万字番外,总之得有万的。肯定不能让大家白白投这么多呀,我会努力的!毕竟现在就感觉很多,大概已经接近两个万更了?……(掩面落泪) 最后,本文的发展、结局都是已经定好的,或许会零零散散地填情节进行丰满,但绝不会因为外在因素就另外做出改变,力保让大家看到完完整整的《假千金身份曝光后被迫万人迷了》。所以在读者视角里,本文最后的结局可能让人遗憾,可能觉得圆满,也可能不合预期,但一定是它原本的模样。 不过呢,大家肯定都有各自偏爱的角色,我会根据喜欢他们的人数来额外多写他们的番外,这样也不辜负大家。 最后的最后,希望大家看文开心呀,有考试的考试顺利,有工作的工作顺利,生活也要幸福美好~[哈哈大笑] 第32章 四下突然陷入了寂静。 众人一会儿看梁幼薇,一会儿又去看邵樾,面面相觑之时,当事人之一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是邵樾哥啊。” 在看清他的瞬间,梁幼薇的神智便清醒三分,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她默默攥紧自己的指尖,下一秒,就故作淡定,从盒子里抽出草莓味的pocky。 她开玩笑似的说:“难道,哥哥要在我面前喝威士忌吗?” 依旧是惯有的撒娇调子,也许是喝了酒有些微醺的缘故,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和平时不同。 丝滑甜腻,像是喝了一杯度数很高的樱桃酒。 邵樾没有与她对视,而是稍微移开了些视线,喉头很轻地一滚动:“薇薇,坐过来。” 这是默许的意思。 看戏的人群中陡然爆发出阵欢呼。 “邵樾哥,你这是第一次在人前和女孩儿亲密接触吧?” “我们薇薇也是啊,而且邵二哥女朋友一大堆,肯定不在意这个。怎么说都是幼薇吃亏啊。” “姚钰你干嘛非要定个五毫米?这不就是直接亲的意思吗?也不怕秦臻找你麻烦,真是的。” 周围吵嚷得过分,梁幼薇却觉得震耳欲聋的只有心跳声,她自己的心跳声。 “别怕。”邵樾哄人似的轻揉她耳尖,在更大的起哄声中靠近她耳畔,“相信我,不会真亲到你的。” “……真的吗?”梁幼薇看不到自己红到滴血的耳朵,只顺着他的动作,把手中细长的pocky递给他。 可如果那人是邵樾哥哥,真亲到的话,好像也没关系。 邵樾把散发甜香的pocky移到两人指尖,轻声道:“嗯。” 即将碰上饼干时,男人突然停住动作,掀起眼皮,明知故问:“秦臻会不会在意?” 梁幼薇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纯黑色眼眸,心跳如鼓,小声回:“应该……不会吧。只是一个小游戏。” 她咬字很用力。 只是一个小游戏么? “希望如此。” 邵樾垂下眼睑,咬住一端,然后重新抬起眼睛,示意对面人。 梁幼薇攥紧了裙边角,试探性地靠近,慢慢张开嘴,侧着脸咬住另一端。 随着距离缩减,两人的呼吸渐渐交缠在一起,樱桃香被香草味包裹,暧昧不清。 梁幼薇忍不住想要看他的心。 她从小就认为邵樾长得好看,多情温柔的桃花眼,高挺却不突兀的鼻梁,甚至连双眼皮的褶皱,都比其他人精致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和邵樾离得这么近。 原来他的睫毛也那么长。 心里似乎在煮东西,咕噜咕噜地冒泡。 可离得太近也有不好,梁幼薇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邵樾的眼神。里面没有羞涩、笑意、和任何自己想要看到的情绪,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淡、以及对妹妹的温和。 第40章 明明他几乎要把她抱进怀里,可为什么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自己对他的魅力吸引值,难道永远是零吗? 梁幼薇不想看他对自己如此平静,不讲道理的生气起来,干脆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宽大的长指捧着她柔软的侧脸,邵樾始终没有闭眼,只毫无游移地凝望着她,坚定而缓慢地咽下索然无味的pocky。 理智和感情在天人交战,巴掌长的饼干也很快被吃到尽头。 鼻尖已经碰到了彼此,越贴越近。红润的唇也许只距离自己一厘米,但邵樾却在这时停下所有动作。 今夜之后的后果,梁幼薇应该承受不起。 无论是道德压力,还是现实因素,自己早就不干不净,可她不是。 理智好像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于是他松开手,转而按住她的肩膀,侧过自己的脸。邵樾克制着手上的力道,缓缓垂下眼帘,同时也锁上自己全部的真实情绪。 “我认罚。” 丢下这话,邵樾站起身子,不需任何人的提醒,亲自动手开了威士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倒满了十杯,看样子是要自己全部喝下。 梁幼薇睁开眼,看着他无声地一一喝完威士忌,心脏沉入冰冷的海洋。 邵樾宁愿去喝度数高出正常阈值的十杯烈酒,也不愿意和自己做一场假戏。 他心里的那个姑娘就这么重要吗?可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他又为什么对别人来者不拒?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可以有她? 长长的指甲陷入白嫩皮肉,梁幼薇咬牙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包厢。 至此,视频终止播放,最终定格在梁幼薇离开的背影上。 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如此看来,秦臻,你亲爱的女朋友——好像并不怎么看重和你的恋爱关系。” * 可能是今晚喝了好多酒的缘故,梁幼薇的梦境也被醉到光怪陆离,带着老电影中的红蓝滤镜,又如蒙太奇一般交错闪现某张图画。 她居然又梦到了初中时的事。 那时她十五,邵樾十八。 梁幼薇从来不觉得自己喜欢邵樾是件错误的事。 邵樾长得帅,出手大方,打牌玩车信手拈来,漂亮的话也说得毫不费力,女孩子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唯一看起来不太对的,应该是她的年纪,她那时候太小,是大众眼里不懂喜欢的年龄。再加上自己从小嘴硬,打死不承认自己会喜欢一个人,所以谁也不觉得她对邵樾有感觉。 可梁幼薇很清楚,她就是喜欢邵樾,喜欢这个绯闻女友无数、流连舞会名利场的哥哥。 梦里的场景如此真实,略有些聒噪的蝉鸣响个不停,迎面而来的风也夹杂走廊花篮的花香,是她喜欢的小玫瑰。 二十一岁的梁幼薇重回十五,脚步也欢快雀跃。再一次忘记所有,飞蛾扑火般、一蹦一跳地前往有他的地方。 “二少的桃花量都能把一个班的压倒了,”有人啧啧感叹,不知是羡慕还是调侃,“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第几次都不干你的事,明白?”含笑的声音微微上挑,少年意气十足,“有闲工夫想这些事,还不如好好练练你的台球。” 梁幼薇小心地从门后面冒出脑袋,目光在教室里巡视,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他长得那么好看,都不用刻意去找。 “可你倒是让让我啊,上次明明说好了,让我三个球的。” 听好友抱怨,邵樾好像无奈地笑了,他抱肩向后靠,懒懒回应:“谁能想到你会那么废?让球也要有个机会啊。” “别说球不球的问题了,你们好歹转头看看后面是谁?” 默默偷看的梁幼薇终于被发现,她心一大跳,下意识后退几步,都想快点转身假装路过了。 但邵樾喊了她。 “薇薇,怎么不过来?” 他站起身向自己走过来,身后自然而然地跟了一大群人。 邵樾有种讨人喜欢的魅力,好像无论男女,都愿意无理由地跟随他。 也许是瞥见额间转瞬即逝的汗珠,邵樾拿出口袋里的小包装纸巾,从善如流地躬下身子、仔细地给她擦汗,“跑过来的?以后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去找你。”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 梁幼薇的耳尖飘上红云,她听到自己比平常小上许多的声音:“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再过几天有一场舞会。我想问哥哥你有没有空,我还缺一位舞伴……” 为了掩饰真正的内心,为了不让别人猜出实情,她又马上抬头补充道:“毕竟邵樾哥跳舞最好了,比我大哥都好。” 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邵樾被她逗笑,温暖干燥的手掌随意地搭上她发顶,然后轻轻揉了揉:“当然有空。公主的邀请,我不敢拒绝。” 人这种生物很容易得意忘形,尤其是不怎么能藏事儿的梁幼薇。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邵樾哥哥又谈恋爱了?和女朋友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能同意你和我跳舞吗?” 一想到最近的流言,梁幼薇的话尾就开始冒酸气。 “是啊。” 可眼前的少年好像并没有哄她的意思,反而在四周八卦的目光中挑起嘴角,认真思索起来:“既然薇薇都知道哥哥谈恋爱了,怎么还来找我跳舞?真不怕姐姐生气凶你?” 梁幼薇不禁怔愣,随后,羞赧涌上来,鼻尖在瞬间涌上酸涩,双眸也变得水汽蒸腾。 他真的谈恋爱了吗?不是刚分手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又…… “不对,邵樾,幼薇要哭了!”原本看好戏的哥哥察觉她的异常,连忙去拍当事人的肩膀,“你收收坏心眼儿,别乱逗小孩!” 见梁幼薇真的开始掉眼泪,邵樾也惊了,有些无措地给她擦眼泪:“哥哥逗你玩儿的,我没女朋友,也没人凶你,别哭啊。” 梁幼薇根本不想在公共场合掉眼泪,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转过头去抽抽噎噎:“你故意吓人干什么……” “抱歉薇薇,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 邵樾无奈弯腰,利落道歉。 有哥哥实在忍不住,转过身子无声地笑弯腰,笑够之后才回来,搭上还在低声哄人的邵樾,调侃道:“哇塞二少,你被未婚妻管的好严啊。这么会哄人?” 平日里,也不见你哄哄被打爆的我们啊。 那三个字进入鼓膜,梁幼薇一时连委屈都忘了,神情呆愣。 邵樾则是深深皱眉,没了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严肃否认:“别乱说,哪有什么未婚妻。不让我逗小孩,自己倒逗上了。” “对对对,你还有白月光呢。”哥哥们也对这份庄重不甚在意,笑着道:“我们不逗她了好吧。” 对他说完,他们又看向梁幼薇,认真极了:“薇薇你放心,这几年呢,你可以尽情邀请你的邵樾哥哥跳舞。在这人和白月光在一起之前,都不会有女朋友凶你的。” 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击心脏,梁幼薇仰起脸看邵樾,期待他反驳“白月光”的言论,可他没有。 他默认,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窒息感再次袭来,梁幼薇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猛然坐起来,用力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实。 只是听呼吸声,这个房间里,好像不止自己一个人。 周身瞬间凛然,她循着呼吸声缓慢抬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秦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没有表情的脸下藏着何种情绪。 “做噩梦了吗?薇薇。”她只能听到秦臻和碎玉浮冰一样的、冰冷至极的声音,“是梦到了邵樾,还是梦到了我?” 【作者有话说】 薇薇十五岁时,邵樾不喜欢她。那时期的邵樾没有喜欢的人,“白月光”后面会解释。 这下终于来到我最喜欢的环节了哈哈哈哈,阴暗xp大爆发! 第33章 “秦、秦臻哥……” 冷汗在刹那间冒出,激得梁幼薇脊背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除了宿醉的沙哑,轻细声音中还有显而易见的慌张。 对面人的表情融入黑暗,再次重复:“回答我的问题,薇薇。” “谁也没有。”梁幼薇听到自己有些战栗的音色,“秦臻哥哥,我谁也没有梦到……” 她死死抓住柔软蚕丝被,迟钝的大脑缓速运转。 秦臻怎么来了?还是在邵樾生日后突然出现?又问了自己那么奇怪的问题……包厢里人多眼杂,会不会有人录了视频,甚至把视频传给了秦臻? 她被自己的恐怖猜想吓到,呼吸愈发急促,压都压不下去。 “谁也没有梦到吗?”他似乎轻笑了声,“薇薇,你说谎。” 男人仿佛失去了盘问的耐心,他附身,向她压来,让她看清了自己眼中的不满。质疑,愤怒,嫉妒,偏执……一切阴暗负面的词,都在这样的目光中化为实质。 第41章 梁幼薇害怕这样的秦臻,她不敢去看他,偏过脑袋,想要躲避这份压力。 可下巴很快被抬起,没有丝毫温存爱意的吻降落,冰冷又灼热地扫荡她的口腔。 出于心虚,梁幼薇没有反抗,尽管难受不适,依旧仰着脆弱纤细的脖颈,努力接受秦臻给她的一切,乖顺得不像她。 舌尖被反复含住吮吸,强烈的心跳逐渐变为憋闷,窒息感如扑面奔涌的潮水,梁幼薇终于忍受不住,开始挣扎推拒。 但秦臻没有任何顺着她的意思,察觉到她的抗拒,这个吻反而更加深入。手掌稳稳扣住她的后脑与脊背,把她完全圈入了自己的领地。 强烈的窒息感笼罩,梁幼薇呼吸困难,眼尾洇出生理性泪水,眼周红得发烫。 即将陷入昏迷时,秦臻放过了她。 下一秒,梁幼薇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眼前人,身体无力地滑落跌倒,她撑着床榻,气喘吁吁,蝴蝶骨随之一起一伏,脆弱又美好。可额间的冷汗,昭示了那份并不平静的内心。 秦臻第一次这么强势,他是不是生气了?不对,他是非常生气,他一定是听人说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 各种猜想满头乱飞,忽然之间,她耳边听得金属碰撞的声响,梁幼薇下意识抬头望去—— 凄冷惨白的月光下,秦臻面无表情地解开皮带。名贵锃亮的方扣折出无机质的光,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恐惧攫住心头,梁幼薇声音颤抖,她不敢置信:“秦臻……!” “薇薇,你不乖。” 他甚至都没有完全脱去自己的衣服,整个人便压上来,把梁幼薇困在自己怀中。两人体型差太大,他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把猎物吃拆入腹。 秦臻的动作不急不迫,他把时间无限的拉长,像是要用未知狠狠恐吓怀里的女孩,让她更加的惊慌失措。 “我以为我们确定了关系,你就能更有分寸一些,不再像从前那样到处招惹。” 男人清冷的声音里沾上几分困惑不解,眼神中也是如此,他稍微偏了偏头,碎发也落下来,遮住了逐渐阴鸷的双眼。 “但现在看来,我好像错了。也许你需要警告,以及惩罚。” 他的话很不留情,可情绪却突然平和稳定,沉沉音色中甚至多了温柔。 极度不安浮上梁幼薇眼眸心口,她眼皮抖动,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秦臻打断了她,通过手。 “薇薇,你的嘴里没有实话,还是堵住比较好。” 说着,干净修长、修剪得宜的漂亮手指被不容拒绝地送入口中,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 “薇薇,你最喜欢谁。” “……秦、秦臻,我最喜欢秦臻。” 再次深入。 “薇薇,你是谁的未婚妻。” “是秦臻的……是秦臻的!” 不依不饶。 “薇薇,你要和谁永远在一起。” “秦臻……我要和秦臻永远在一起……” …… 小腹传来几近痉挛的痛苦爽感,男人的汗滴沁入梁幼薇锁骨皮肉。感受到爆发的水意后,那人终于抽出自己的手,但转而换上别的,试探性地轻碰。 梁幼薇的眼泪更加汹涌:“秦臻,我、我真的不行,好疼……” 身上人笑意温柔,琥珀般的眼瞳中是循循善诱:“还喊秦臻吗?” “哥哥,老公,我真的不行……”梁幼薇胡乱喊着,发麻的指尖摸着那人的臂膀,只想让他快点停下来。 “嗯。”秦臻笑意加深,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老公现在不用那个乾你。” “只要薇薇以后都乖。” 从没听过的荤话在耳边震荡,可那人却恍若不觉,低声呢喃,热气腾腾。 “好了,我们睡觉吧。” 梁幼薇紧紧掐着自己的皮肉,渗出血痕都没有察觉,她一动不敢动,安静的像是木偶人。 她过分害怕,“我要和你分手”,这句话被死死卡在喉咙口,最终成为了木偶人的独角戏。 秦臻……秦臻是个疯子。 黑夜中,她抑制着呼吸幅度。 秦臻,都是你先威胁我的。不能怪我。既然做出了这种不尊重我的事,那我们的关系就该终结,我们就该分手。 她单方面地自我宣告,给自己即将做出的一切找借口。 时间流逝,身体停止颤抖,秦臻也在身边熟睡。 梁幼薇喉头吞咽,声音极轻地落下:“秦臻?” 对方没有回应。 她松口气,继续自己轻不可闻的独角戏:“秦臻,我们分手吧……?” 对方依旧宁静。 沉默,就是默认了吧?梁幼薇的心脏简直要从胸腔跳出来,她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动。 可就在这时,身边人突然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熟悉的体温透过丝绸贴上肌肤。 一瞬间,梁幼薇睁大瞳孔,如坠冰窟。 “秦、秦臻……” 而对方又是沉默。 就在此时,梁幼薇突然大口呼吸起来,诡异的欣喜涌上心头——秦臻真的睡着了。他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摸了自己,仅此而已。 那么,此时此刻,沉默就是默认。 梁幼薇已经和秦臻分手了。换而言之,她自由了。 那个视频最终还是没能流传,邵樾秦臻不约而同地一一联系在场人员,把所有对梁幼薇不利的流言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梁幼薇有所预感,却不敢去询问,只正常过着自己的生活。等到身上痕迹全部消除,才敢应母亲三姐的邀请,一起泡温泉。 “薇薇,这几天工作怎么样?还顺不顺利?”贺女士心情不错,扭头看向左边的梁幼薇。 “都挺好的,同事好相处,工作量不大。”女孩扭扭脖子,“而且感觉赚钱也蛮容易的嘛,这几天我签了好多单子呢。” 梁京仪勾唇,她轻抿冰牛奶,心想那确实容易,饭都喂到嘴边了,你只要签字就好。 “不过我觉得有点怪,难道我都不需要出去陪人吃饭谈合同吗?” 想到这茬,梁幼薇忍不住向梁京仪靠近,在不算大的水声中,主动点点她看似瘦弱的肩膀。 那人面色不变,轻轻扣住她的手,拉进水底,慢慢十指交扣:“这个啊,你想尝试吗?” “想!”梁幼薇不反抗她的动作,貌似什么都没发生,她瞳孔亮亮,“感觉好酷啊,就那种谈笑间签下千万合同的洒脱自在,我还没试过呢。” “很想自己做一遍,对吗?”梁京仪觉得她这模样很可爱,浅笑从眼里跑出来。 梁幼薇坚定点头:“对!” 这几天的工作太过顺利,她觉得自己在赚钱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 “那我们可以提前演练一遍。过几天我要和姚瑶窈谈生意,你跟着来,负责接待她,可以吗?” “啊?”梁幼薇瞬间苦了脸,“接待姚瑶窈?就我?” 梁京仪笑吟吟,嗓音都被温泉水泡的温柔:“对啊,就你。不是说要好好锻炼么?提前看看顶级大boss,面对小怪会更容易。” “可她最近追人很不顺利,你又不是不清楚……”梁幼薇挠挠她掌心,很为难,“你确定她还有心思谈生意?” “为什么没有?钱还是要赚的。”梁京仪偏偏脑袋,几缕纯黑发丝缠缠绵绵地贴在侧颈上,配着自然上挑的眉眼,漂亮得惊心动魄。 “那好吧,我会努力的……”女孩气馁,转而松开她的手,趴在边缘的石壁沿上,纤细精致的脊背线条随呼吸一振一颤。 贺女士对两人的和睦相处非常满意开心,笑眯眯地和小姐妹们聊天,没注意到亲女儿看养女儿的眼神是如此不对劲。 梁京仪的手指攀上梁幼薇的蝴蝶骨边缘,而那人毫无察觉。或者说已经有所察觉,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不过话说回来,三姐,你说姚瑶窈怎么会喜欢那种男人啊?一个混娱乐圈的rapper,怎么听怎么离谱。除了一张勉强能看的脸,还有哪点可以配上姚瑶窈?” 梁幼薇回头不解发问,语气难掩轻蔑,非常反常的,透着股劲劲儿的高高在上。 虽然自己和姚瑶窈是见面必互怼的表姐妹,但梁幼薇真的很不喜欢妹妹挑选的预备役男朋友。 在她看来,姚瑶窈是方方面面都很完美的女王,那个王什么谦就是死装冷漠的废物,哪怕得过几个音乐奖也是废物——懂音乐的鸭子多的是。 “我也觉得她瞎了眼,不明白。” 梁京仪压根不喜欢男人,自然不会觉得男性有魅力可言,对姚瑶窈男友的态度只会比梁幼薇还差。 梁幼薇又去戳贺女士:“妈妈,你说是为什么啊?” 她真是太好奇了。 贺女士收了手机,无奈看她:“喜欢这种事就是不讲道理的呀,哪需要这么多理由。你爸当年追我也是这样,很多人都说他疯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梁幼薇马上直起身子反驳,拍出阵阵水声,“你那么漂亮那么善良,梁江升就该喜欢你喜欢得要死要活。” 第42章 “嘘——可不能随随便便喊他大名。”欣慰高兴是真,但贺女士也为小女儿的大胆担心,连忙向她比手势。 梁幼薇做鬼脸,不知天高地厚。 听母亲说到“当年”,梁京仪突然起了兴趣:“妈,您能讲讲那时候的事吗?就是爸追您的事儿。” 贺女士咳了咳,面上被蒸汽熏红:“这有什么好讲的……” 话是这么说,但很明显,贺女士还是很怀念那段日子,以至于她记得每个细节,也记得梁江升的每句承诺。 梁京仪很安静地认真听着,从她的叙述中提取到不少关键词。 一见钟情? 好巧,她好像也是。 此生不换? 如果心上人能和那男人断干净,她也能做到。 盛大婚礼? 也不是不可以,国外允许同性结婚。 看来对美有所追求的事,是一种家族遗传。听到最后,梁京仪想。那就算以后自己为梁幼薇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好像都怪不得她了。 总之不会越过她的亲生父亲。 不过……就算越过也没关系吧?这叫做什么来着? 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传统美德,需要传承。 这么想着,梁京仪唇畔漾出一个玩味的笑。 “三姐,你在笑什么呀?”双颊被猛然捧住,“妹妹”的纳闷紧随其后。 怎么笑得这么……奇怪?虽说很漂亮就是了。 梁京仪压上她的手掌,笑意不改:“你猜呢。” 第34章 梁幼薇最后还是没能猜出梁京仪的笑是为了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 按理来说,她每季都要出去玩一玩,国内国外都不挑,不过如今开始了工作,点卯上班便成为常态。梁家兄妹看出她的失落,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计划着出游。 秋冬交际的香江气候宜人,加上家族旅行的传统、港岛黎家的邀约,梁廷鞍便把今年的旅行定在了港岛。 今年特殊的是梁江升与贺女士没去,贺女士晕船,但黎家此次的宴会基本都在游轮上进行。以防万一,两人都留在了帝都。 “大哥,我们和黎家有生意往来吗?他们为什么要发请柬来?” 私人飞机上,梁幼薇很快就看腻了漂浮的大气云层与斑斓的晚霞锦绣,开始“骚扰”兄长姐姐们,可梁京仪在听人力资源管理的课程,她少了位骚扰对象。 “目前没有往来,未来说不准。”梁廷鞍把精力从新闻联播上抽出两分,瞥了一眼还在翻杂志的梁知徽,眸色沉沉。 梁幼薇总在不该敏感的时候十分敏锐:“…和二姐有关吗?” 被点了名的女人轻笑:“可以有关,也可以无关。总体来说,幼薇不用担心。” 言外之意,不会对她有害,也不会对梁家不利。 二姐有意打哑谜,梁幼薇就知道问了也没用,干脆偷偷联系自己的秘书,让她发来黎家子女的相关信息表。 她有种预感,这种事多半和婚姻有关。 由于地方习俗不同,公众对不同地区豪门家族的了解也不同。就近举例,在有意低调下,帝都五家的知名度都不怎么高,大众对他们的印象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有钱”,至于内部人口如何、婚姻状况则不甚清楚。 但在港岛,几乎一切事件都是透明公开的,想要知道具体信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上网一搜,自有无数博主为你解答。 而黎家更是高调中的高调,直接把本地top级别豪门这几个大字写在脸上,挥金如土就是他家最大的代名词。 他们家人口众多,梁幼薇托着下巴翻了很久资料,却觉得没有什么“嫌疑人”。 因为都不够好看,配不上二姐。而且港岛和帝都距离那么远,如果是和他们家结亲,莫非是要入赘?港岛那边有这个习俗吗?好像没有来着。 翻完一遍黎家的相册,梁幼薇又去看其他家的,不禁感慨万千。在新一代里,无论豪门还是娱乐圈,港岛好像都没有格外出挑的俊男靓女,不像以前,男男女女都精彩,个个迷死人不偿命…… “幼薇,在想什么?”看她双眼飘忽,梁知徽轻敲桌子,中指的栀子花钻戒熠熠生辉,“刚刚大哥喊你。” 卷发女孩回了神,神情还有些呆愣,那是犯完花痴的后遗症:“怎么了?” “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飞机快落地了。”梁廷鞍早已看完了新闻联播,笑意温和,“知徽京仪都说看你。” 他把言谈举止都控制在正常兄妹关系之内,丝毫看不出过去做过的一切出格事。 梁幼薇也默契地忘掉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此刻,她认真思考,回答道:“可是我想吃的东西有好多,moc的冰激凌西多士要吃,合一楼的凤爪虾饺也不错,噢对了,还有咖喱鱼蛋,这个我只要路边摊卖的……” 装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梁知徽全部听完后无奈扶额:“算了,直接回浅水湾,这些东西派人分头去买。” 还是老规矩吧,总归有保温保凉的途径。 “嗯。”目光悄悄从大哥身上飞也似的略过,梁幼薇默默低下头。 毫无疑问,香江是与浪漫色彩紧密关联的地方,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勾心斗角的帮派来往,纸醉金迷的豪门风云,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影子。 尤其是当你站在高处、俯瞰这座城市时,这种奇异的浪漫感往往会冲上巅峰。 赛博朋克,流光溢彩。 按理来说,这么漂亮的景应该配上同样郑重的着装,但港岛不是梁幼薇的地盘,她现在的顾忌也不少,故没有像从前那样精心装扮,更没有吸人眼球的打算。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场旅行。“盛大出席任何晚宴”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所以,她只穿中规中矩的晚礼服,喝下半杯汽水香槟后,便披上披肩走出名利场,专心地欣赏夜景。毕竟这种堪称盛大辉煌的夜景在帝都很少见,帝都夜景更加偏向沉稳尊贵,不怒自威。 一个让人沉醉,一个使人害怕。 不过,她低估了维港的风,也高估了自己的体质。 皮肤上冒出鸡皮疙瘩,又有凉风扑面而来,梁幼薇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 “怎么不在里面跳舞?你明明喜欢这些。”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后,犹带体温的西装外套笼罩肩头。梁廷鞍不知何时走来,他站在迎风口,以宽阔的肩背为梁幼薇挡去汹涌的夜风。 “不然,我们不会应这个邀约。” 按理说她该后退一步留出距离的,可梁幼薇没有。她稍稍垂下头,天鹅般的脖颈弯出一个优雅弧度,声音很轻:“不太好吧,大哥。” 远处霓虹明明灭灭,闪着独属于大都市的、自信璀璨的耀眼光芒。 梁廷鞍顺着她原先的目光眺望,平静道: “我以为和秦臻恋爱你会回到从前,但他好像没有那个能力。” 没有那个能力,却有脸来向自己示威。这人确实可笑,上不得台面。 “……怎么可能回到过去啊,哥哥。”梁幼薇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笑起来,没说自己已经单方面闹脾气和秦臻分手。 香槟酒的气泡在胃里一起一伏,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也让她更加迷茫,“我又不是真的傻瓜,而且秦臻也不是好拿捏的人。” 梁幼薇不觉得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还能完全掌控秦臻了。从前有着家世血缘做底气,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掌握全世界,只要她想。 可是现在都变了。 接近权力会让人误以为拥有权利,当血缘关系被斩断,梁幼薇便从纸牌屋所说的幻梦中彻底苏醒。 其实她从未拥有过权力。 她也怕秦臻的爱会随时消失。 “不要再说我了,哥哥。”梁幼薇稍微偏过头,故意避开那股让她难安的视线,“你怎么不和他们多聊聊?” 眼前划过梁廷鞍和当地第一千金挽臂出现的场景,她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说不定,梁家未来的女主人就是他们某个人的女儿呢。” 听上去很期待有个嫂子。 梁廷鞍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你希望是么?” 心头被堵上一千斤重的棉花,压得梁幼薇呼吸困难。她握紧冰冷冷的金属栏杆,抬起下巴:“这是大哥你的事啊,我无权干预。” 说起女主人的是她,结果附和过后不高兴的还是她。 一片寂静过后。 “薇薇,你不用说气话。” 咸湿的晚风吹拂而来,乱不了一丝梁廷鞍的心神。就目前来看,逼出她的真心话十分困难,不如开门见山一些。 “梁家的女主人只会姓梁。” 他慢条斯理,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离经叛道。 “除你之外,我不会结婚,更不会让梁家再多一位风险分摊人。”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震耳欲聋。 第43章 对情感很少外漏的梁廷鞍而言,这句话已经不亚于表白。 梁幼薇心神一震,巨大的震惊和荒谬冲击大脑,她不禁回头与他对视,撞进兄长沉静如水的眼眸。心跳超出正常阈值,那一瞬间,梁幼薇甚至觉得梁廷鞍疯了。 你怎么敢说出来?你怎么能说出来?! 第一时间,梁幼薇的目光扫射四周,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后才有心思压下那抹酸楚。 “……哥,你喝醉了。” 轻风翻涌浪花,把心吹乱一片。最后,她绯红的薄唇轻动,绞尽脑汁为他找寻合理的借口。 “嗯,就当我喝醉了吧。”身上几乎没有酒气的梁廷鞍轻笑,唇畔衔起若有似无的浅淡弧度。他向梁幼薇张开怀抱,更进一步,“喝醉的人,可以请求你的原谅吗?” 他们之间的“冷战”真的太久,梁廷鞍已经快被折磨得发疯。不需要酒精的催眠壮胆,他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什么。 也许秦臻说的对,自己确实不该做一个胆小鬼,更不该在角落里窥伺妹妹的生活。 明明可以尝试着站在台前。 明明她也无法完全割舍。 维多利亚港灯火葳蕤,映在兄长周正俊朗的侧颜,温柔又灿烂。 远处朦朦胧胧的轰鸣声传来,飘来又飘去,梁幼薇觉得自己很难按耐住内心的冲动。 可以吗?可能吗? 缠绵的夜风中,纯白高跟鞋主动向前一步,顺应内心地从光明踏入黑暗,缓缓进入了他的怀抱。 可能自己喝醉了吧。她酒量不好,一杯香槟已经足够。 在过去,亲密接触只是两人的日常。但他们如今很清楚,这个拥抱包含的并不只有纯粹的兄妹情。 彼此的心跳在交融,把恐惧不安全部驱逐。 梁廷鞍稍微用力,把梁幼薇完全揉进了自己的身体,温暖手掌以绝对性的保护姿态护着她,紧紧拢住她的后脑。 “别怕,今天哥哥喝醉了。喝醉的人会犯浑,无论做出什么,都是我的错。” 他永远对她这么包容。从小到大,都会给她托底撑腰。 泪意无可避免地上涌,梁幼薇鼻尖酸的发疼,死死压抑在内心的委屈痛苦彻底爆发:“哥,对不起……” 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所有心意,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道德世俗里挣扎……哥哥,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办法。 我即将一无所有,所以我必须步步为营,必须多找退路,哪怕代价是辜负所有人。哥哥,你从小一直惯着我……所以就算一直惯着我,也没什么的吧? 眼泪沾湿了挺括的衬衫,梁幼薇死死咬紧唇瓣,自私自利的本性战胜了多年亲情。 梁廷鞍向来拿她的眼泪没办法,他想要轻轻擦去梁幼薇久违的、光明正大为他而落的眼泪,怀里人却挣扎着起来。 心跳明显空了一拍,随后被悬空攥起。 梁幼薇,你又要后退了吗?你又要离开了吗?自从明了彼此的身份,你总是对我后退,一次又一次。 除却沸腾的无奈喧嚣,还有不轻不重的恨意。 但梁幼薇捧住了他的脸,踮起脚尖。 濡湿的触感落在唇畔。 【作者有话说】 ps:梁幼薇没看过《纸牌屋》,这只是一个比喻。因为“接近权力会让人误以为拥有权力”出自美剧《纸牌屋》。唉,薇薇要是看过一丁点儿该看的东西,现在就不至于不拼事业拼感情,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在小说里才有奇效。 在梁幼薇的视角,她不确定,在“不忠”前提下,六人组的爱会持续多久,所以她每个人都要抓住,“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在创作者视角,六人组的爱会永远持续——这是永远不变的设定。 另外,小作者想提前为预收《星蝶欲燃》攒一攒收藏,在这儿放一放文案,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还希望可以点点收藏呀[摸头][摸头][摸头](这本是纯言情) 文案: 野心勃勃自私自利顶流vs京沪两圈花样天龙人 狗血古早玛丽苏万人迷男全洁娱乐圈豪门恨海情天修罗场 1. 展清颜,当红顶流,话题中心,明艳张扬到了极点,宛若最璀璨的光明女神闪蝶。 她是娱乐媒体的最爱,身上总有无数话题。 比如她分明没有大奖傍身、却可当选沪城电影协会主席;比如她一年片酬纳税后不过千万、却戴得起价值数亿的粉钻戒指;又比如她过去仅仅是一位山区贫困生、如今却是如日中天的内娱女星第一人。 有无数人恨她,也有无数人爱她。 但更多的,还是等她跌落云端的人。 2. 展清颜的前男友无人不知。 沪市顶层豪门之一的正宫幼子,出道便巅峰的天才导演,堪比明星男模的脸蛋身材,冷漠傲慢的脾气性格。 他引她入行,他为她创作,他让她获得了无数名流电影节的入场券,又在她出道的第二年离奇消失。 饿狼蠢蠢欲动,试图染指失去庇佑的柔弱菟丝花。 可谁知,菟丝花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寄生者们。 她吸收了更多营养,她向上攀爬得更高。 3. 娱乐圈混几年,展清颜突然不想跟着单旬了。 他三十三岁,他独断专行,他床上很凶,他冷淡无情……除了给钱出奇的大方,他简直一无是处。 可谁知,她刚刚萌生离开念头,转眼间,本该在国外养“病”的前男友回国了。 “颜颜,我好想你。” 他的金发几乎要与自己的呼吸融为一体,过去的恐惧将展清颜完全包裹,就连说话都变得艰难无比,气氛黏腻潮湿。 “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展清颜要疯了。 她去质问单旬为什么要把沈昭放出来,却得到他的一声轻笑。 “展清颜,那你又为什么想要离开我呢?” 4. 司晏礼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见过没几面,展清颜就管他叫圣父了——还是免费倒贴的那种。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这人就是单纯为自己神魂颠倒。 读前小tips: 1.五位男主,篇幅问题未全部介绍 2.女主唯一主角,开篇毒舌恶女,中期有一次性长篇幅倒叙 3.半娱乐圈半豪门 4.无生子 第35章 其实梁幼薇并不懂如何亲吻,尽管这不是第一次。无论是和谁做这事,她都是羞涩胆怯的,大脑始终一片空白,对于这件事的感受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可今天不一样,这是她主动的吻,对象是梁廷鞍,是她依赖了整整二十一年的哥哥。 最开始,她只是轻轻地舔吻,好似蜻蜓点水,蝴蝶振翅,就连指尖都颤抖,却还倔强地托着那张稍显粗糙的脸,那张……属于兄长的脸。 荒唐诡异的背德感令她慌张,也莫名使她勇敢。这么刺激的事,一生到头,总要做过一次吧? 她舔过他有些冰凉的唇瓣,想。 梁廷鞍大脑轰鸣,瞳孔瞬间放大,纤长睫羽轻轻划过侧颊,火光电石般,燃烧了一整颗心脏。 除了过分的两份心跳声,他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世界在此刻静止。 而梁幼薇的吻还在继续,她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进入深处,怯怯小心地划过坚硬牙齿,又扫过柔软口腔。 仅仅是倏地一下,像是小时候在和自己玩捉迷藏,明明藏的不严实,还故意发出动静,让哥哥来找她。 于是梁廷鞍闭上眼,如她所愿。 大掌穿进过分柔软的发丝,他身体力行地回应她。 暧昧的水声啧啧,却被风声、海浪声、大堂内隐隐约约飘飞的音乐声完美掩盖。 身坐高堂的男男女女衣香鬓影,谈笑交织,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墙之隔的甲板上,会有一对兄妹在忘情拥吻。 梁廷鞍比妹妹高出不少,为了使亲吻更加便利,两人不约而同地暂时抽离,视线对上彼此。下一刻,飘逸的菡萏色裙尾飞扬,其间点缀的水晶碎钻闪过星芒,梁幼薇稳稳坐在了边缘台上,背靠冰冷的钢制扶手。 这次不等梁幼薇主动,梁廷鞍贴住她柔软的腰肢,隔绝冰凉触感的同时,也将两人距离无限拉近。 米白缎面的尖头高跟绷在半空中,只是一闪便被层层叠叠的裙摆遮盖完全。梁幼薇默默搂紧他的脖颈,纤细的喉咙轻颤,发出声微弱的嘤咛。 梁廷鞍听到身子一顿,随后吻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一吻终尽,两人隔出些许距离。银丝被拉起,又被梁廷鞍带着薄茧的指腹抹去。 “哥哥,如果放在古代,我们会不会被浸猪笼……?”后知后觉的,梁幼薇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比男人小上一圈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略有些失神。 梁廷鞍一瞬不转地凝望着她,眼中除了浩瀚夜景,就只剩下梁幼薇。 她眉梢缠绵,眼角晶莹,腮边粉润,像是一幅灵动异常、用色大胆的欧洲油画。 第44章 “怎么会。”他的眼神似乎也被眼前人的迷蒙传染,轻轻揉着她有些肿起的绯红唇瓣,低声喃喃,“又不是亲兄妹。”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他素来沉静平和的眼中出现冷嘲,自古以来,哪家姓氏里没出过荒唐事?不只有他们两个。 父亲是一向不怎么陪伴他们三人的,贺女士对梁幼薇的管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正陪着梁幼薇长大的,除了家中阿姨,就只有梁家兄妹。 他们养大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和他们在一起? “那……如果我要和秦臻分手,你会支持我吗?” 右手手指抚上男人侧脸,梁幼薇垂着漂亮的杏眼与他对视,轻声问。 “不需要有顾虑。”梁廷鞍拉过她的手,放在唇畔吻,中指的水滴钻石戒闪着璀璨火彩,却不如他的面容更令人心动,“更不需要害怕梁江升。”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一直呆在哥哥姐姐身边,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薇薇,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哥哥心甘情愿。” “……可理由呢?” 确定不必和他绑定什么关系,梁幼薇肩膀微松,可仍心存顾虑,认真打理的妆容之下,是隐约显露的愁闷与不安,“我们……该怎么在一起?”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一阵湿咸海风便卷来,吹乱了梁幼薇原本还算乖顺的长发,披在身后的西服外套也被卷上空中,落入深色海面。 衣服左右是没办法了,她下意识回头去理头发,余光却见梁廷鞍陡然变了面色,可还来不及询问怎么回事,哥哥便伸出手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她有些不解,摸上他略有突出的腕骨。不小心碰上私人订制的机械表,有点冰人,梁幼薇尽量忽视这份不适:“哥,怎么了?” “……没事。外面凉,哥哥抱你回去。” 锐利的目光划过远处闪光灯,警告不留余力地泄出,可梁幼薇望过来时,眼里又只有温柔了。 诡异的兴奋与满足还萦绕心头,梁幼薇不觉有它,乖乖地搂住哥哥的脖颈,被他谨慎地从半人高的台上抱下。 他为她把碎发别到耳后,视线中的深情一览无余,好像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妆有些花,薇薇,可以直接去休息吗?哥哥可能还有一些事要做。” “嗯,你去忙吧。” 不知联想到什么事,梁幼薇有些害羞,莹白手指恋恋不舍地绕着他底端的领带,软着声音:“但是——哥哥不许再挽别人的手臂,也不许搂别人的腰。” 男人笑容微妙,任她随意揉捏,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许?” “……哥哥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许。”梁幼薇故意锤他,可她把劲儿放小,显得不痛不痒。不像埋怨,倒像调情。 梁廷鞍没有马上答应,反问道:“那你呢?” 妹妹,你什么时候才能和秦臻断个一干二净呢? 梁幼薇眼神飘忽,索性低下头去,专心地绕领带:“快了的,哥。” 她不打算说实话。虽然自己已经和那人分手了,但如果说了出来,就会有种——她的爱很容易得到的感觉吧? 快了?希望如此。 梁廷鞍眸色黑沉,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插曲,还是因为妹妹的这句话。 他把梁幼薇送回她的专属套房,随后独自返回名利场,应对各方询问与攀谈。 顺便,联系了某些人。 梁幼薇一回到房间就进了浴室。 她从小讲究,哪怕是在外地,自己用惯的洗浴用品也要一件不落地备上,梁知徽最清楚这点,早就提前打好招呼,一切待遇和家里没有区别。 播放自己喜欢的音乐,放任身体沉入温度适宜的浴缸,梁幼薇慢慢闭上双眼。 今天她和梁廷鞍接吻了。 言语、动作、亲密度……完全突破了兄妹界限,那根紧绷的弦被自己亲手扯断,再由对方丢到一边、弃之不顾。 直面了自己的内心,或者说——她终于遵从本性、越轨了。 悠扬欢快的圆舞曲中,身体浸润在喜欢的温度与香氛中,梁幼薇不禁有些眼神涣散。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 一辈子那么长,她不可能就围着秦臻一个人转。秦臻的工作总是那么多,但自己是需要人陪的,多一些人,反倒能分摊他的压力,不是吗?她是为他好,出卖了自己的道德也要为他好。 她多么心疼他,多么爱他。 她摇摇头,抛弃不该出现的情绪,随后直起身子。上半身脱离粉蓝缤纷的浴汤,转而趴在了浴缸边缘,去盯不远处的水果拼盘。 车厘子和草莓的清香已经与浴球融为一体,看着那红艳艳的色彩,热气也跑到了她的脸上。 哥哥是荣华富贵,京仪是密不可分,秦臻更不可能是弃子……从小到大,梁幼薇就喜欢收集各种款式的衣饰鞋子,而对于另一半,她更是持此态度。 如果一生只能看一张脸,体会一种性格,那该多么无趣啊。 她这么想着,轻轻拨弄水润晶莹的草莓,看它时晃时荡,勾起一个笑,不怎么正经。 她登上微信,和秦臻、赵令妤等人一一道过晚安。 今晚,注定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她的好心情仍在持续,直到三姐的到来。 “梁幼薇,你能解释一下么?”梁京仪面色不善,把当日报纸狠狠甩在大理石茶几上,冷声冷语。 听到这动静,梁幼薇一惊。她茫然抬头,下意识露出乖巧的笑,甜声问:“怎么了姐姐?”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梁京仪冷笑,不吃这一套。她抱肩,腕子上的叠戴的钻石细镯折出冷冰冰的光,“难道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你昨晚干了什么好事?” 心底猛的一跳,梁幼薇直觉那份报纸有问题。几乎是无意识的,她舔舔唇角,慢腾腾地去够那张纸。 报纸已经皱巴巴的了,不知道在此之前被梁京仪蹂躏了多久。 三姐好久没这么疾言厉色,想必是有自己的丑闻,可她都已经足够低调了,哪能闹出什么文章呢? 打开报纸,哗啦啦的声响过后,梁幼薇心脏猛缩,身体一晃。轻视不解被铺天盖地的恐慌取代,几乎要让她跌坐在地。 那是……她和梁廷鞍的照片! 报纸一共配了两张图。 第一张,富丽堂皇的游轮边缘,一袭正装的男人搂着背影纤细的女人,深情地与她拥吻。男人是再周正不过的中式帅哥模样,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就连被晚风吹起的发丝都显得格外多情。而与衬衫西裤配套的外套披在那女人身上,由于视角问题,只能看到她的长卷发,海藻一般飞扬在空中。 第二张,男人睁开了眼,没什么感情地直视摄像头,女人似乎也稍微偏过身体想要去看,可本该露出的侧脸却被男人以手掌遮挡,他的手掌太大,只余一点小小的尖下巴。 图片已经足够明显,标题更是让人震撼:“帝都太子爷夜会佳人,护妻十足疑似好事将近!” 什么东西啊!!! 如果对象不是自己和兄长,梁幼薇很乐意去看这么一份八卦性十足的报纸。 可现在问题迫在眉睫——她该怎么跟身边这一大群人解释?她的正脸是没有,可就凭下巴和那抹与自己同款的礼裙,熟悉她的人都能认出来那女人是谁! 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尤其是对梁京仪,以及……秦臻那个疯子。 第一次,梁幼薇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心慌。 她好像要完了。 【作者有话说】 写得好爽 第36章 报纸花费了巨大的篇幅和笔墨来吹嘘这位帝都来的“梁总”,连带着同样出色的梁知徽也没放过,把兄妹俩的感情状态说了个一干二净——只不过是全凭感觉的说,真实性另谈。 梁幼薇不懂内里门道,也没心思去看详细内容,可梁京仪很清楚,如果没有当事人的授意,港媒有几个胆子来对帝都梁家继承人胡乱动笔?! 没看出来啊,梁幼薇不止是有一两位红颜知己,就连看似端方严肃的大哥,也和她牵扯不清! 梁京仪觉得这个妹妹身上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她哪里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小公主?分明是贪婪花心的爱神维纳斯! 什么都想要,胃口这么大,真不怕撑坏了自己么? 梁京仪狠狠剜向惊慌失措的梁幼薇,语气冷嘲热讽,又似是对自己的嘲弄:“不解释一下么,梁幼薇?只是亲姐姐,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么?” “……” 梁幼薇大脑乱成一团浆糊,哪里敢、又哪有能力去解释呢?她攥紧纸质边缘,在梁京仪朝她走近一步时,房门再次被推开,宿命般的拯救了此时的梁幼薇。 来人是梁廷鞍,以及梁知徽。 梁幼薇松了口气。 梁京仪回头,她这时已经气上了头,哪怕对着梁廷鞍也没好脸色:“大哥?哦不对,或者我该喊——妹夫?” 第45章 短短几字,极具讽刺,不可谓不客气。 梁幼薇变了脸色,连忙丢开报纸去拉她,甜腻的音色都颤抖:“京仪!你胡说什么……” “胡说?”她嗤笑着转过身子,造型夸张的金属圈耳环在梁幼薇眼前闪过,却不如她的眼神冰冷,“和他接吻的不是你么?还是说我见识短浅,不知道如今兄妹接吻已经成了潮流?” “京仪,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梁知徽听得皱眉,疏朗大气的眉眼间上浮无奈,“幼薇年纪小,还不懂事,我们三人好好聊一聊就好。” 梁京仪“哈”了声,重新看向对面的兄妹,眼中锋利的刀刃更重。 “不懂事?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大学都毕业了。可是呢,学业一塌糊涂不说,连基本的工作常识都没有。你们口口声声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出了事就把她撇到一边毫不惩治,究竟是心疼宠爱她,还是想直接养废她?!” 梁京仪今天化了妆,再加上天生的高眉骨挺鼻梁,一皱眉时,秾艳昳丽的容貌往往显得咄咄逼人。 她是坚定的自强派,尽管很喜欢梁幼薇这个人,但每每见到她不学无术的愚蠢样子,心里就止不住的生气愤怒。 梁京仪对心上人从来没有什么学历要求,她仅仅是想让那人有能力保护自己,自己的保护是永不缺席,但她总得有些底牌。 她没有底牌,她心疼,也害怕。 “京仪,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没必要惹幼薇多想。”哪怕即将被指着鼻子骂,梁廷鞍依旧面色不改,平和地像是在谈生意,“你也不想让她伤心失眠吧?她是很容易没安全感的孩子。” 梁幼薇确实已经开始伤心了,她眼眶红红,但仍不忘哄梁京仪,手指缠着她的。 梁京仪眉头打结,恨不得给眼前人一巴掌,可这想法刚出来就被压下。 她根本舍不得打她。 “……你就在这儿呆好,不许出门。” 说完,梁京仪强忍眷恋甩开她的手,第一个走出房间。 “薇薇,”片刻后,温暖擦过侧脸,是熟悉的柑橘花香味道,梁知徽温声说:“不要怕,问题不大。乖乖等姐姐回来,好吗?” 梁幼薇根本没脸去看二姐,她抽抽鼻子,把头低得更厉害:“嗯……” 带着爱怜的抚摸离开,室内回归寂静。 梁廷鞍的私人秘书一直清楚梁家内部的畸形关系,这次行程她也是跟着来的。见三人全部离开,梁幼薇还在哭,脑中响起老板的叮嘱,她只能硬着头皮靠近女孩。 “幼薇,你不要担心了。两位梁总会处理好一切的。”她出声艰难,“不用太自责,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 梁幼薇啜泣道:“真的吗?乔姐姐,兄妹之间产生这种情感…是正常的事吗?” 乔秘书心想那肯定不正常,但她嘴上说:“毕竟不是亲兄妹嘛,你们早就迁出同个户口本了,结婚都是可以的。” 这还多亏了老梁董,把梁京仪户口迁进来的同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梁幼薇踢了出去,也默认了“梁幼薇其实不姓梁”的传言。 “可、可是爸爸肯定不会同意,他还会打死我,说不定打死大哥三姐也是顺手的事,怎么办啊……”想到他们,梁幼薇没忍住,哭得更大声。 原本还算平静的乔秘书瞬间瞪大双眼。她的三观收到了巨大冲击——不是,除了两位梁总,怎么还有梁京仪的事儿啊?买二赠一?! 梁家主家的这一支到底有什么骨科魔咒? 梁京仪最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梁廷鞍梁知徽兄妹紧随其后,三人到齐后,门窗紧闭。 这时候,梁廷鞍倒是首个开口说话了:“都是自家人,目的也都一致,没什么好吵的。” “你是想一句话终结比赛么,大哥?”梁京仪眉梢一扬,并不顺着他的话说,“梁幼薇身上有很多毛病,你不是不知道。” 她不急着说感情问题,反而提起另外一茬——始终埋在心底、让她不满意的一茬。 “爸很早就不掺和梁幼薇的成长了,我也不好对妈妈的教育方式说什么。可是大哥二姐,你们身为梁家继承人,应该很清楚过度纵容意味着什么吧?梁幼薇不是男孩儿,她的权力注定要比同阶层的人少很多,你们对她这方面不管不顾,真的就只是疼她、不想让她受累吗?” 她的质问来势汹汹,梁知徽只不急不缓地斟了三杯茶水,决明子菊花的气味并不算好闻,可她唇畔的笑意却温柔:“京仪好聪明,怪不得爸爸喜欢你。” 也怪不得,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妹妹。 她平静极了:“有些事既然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知道这种事的人不少,可在我们面前明目张胆说出来的,只有你一个。” “因为我……” “我喜欢梁幼薇”卡在喉咙口,梁京仪猛然反应过来,又连忙重新咽下。她想把“喜欢”换成“比他们有良心”,可却被梁廷鞍打断。 “因为你也喜欢她,对吗?” 素来端庄肃穆的大哥蓦地莞尔,坐在二姐身旁,轻声道谢后,接过她推来的茶水,端得一副翩翩公子的好做派。 “喜欢她是我们的共同点,从某种情况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可以加深我们之间的合作。” “合作?”梁京仪拧起眉头。 梁知徽手指并拢,指向另一端的沙发座椅:“京仪先坐,站着说话很累,不是吗?” 梁京仪冷冷撇过那座位,一动不动。 心里预感得到证实,梁知徽露出微笑。果然啊,真正的三妹也是位犟种,还是死要面子的那种。 和梁幼薇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 “黎家有意和梁家联姻,你应该有所了解。”梁知徽也不逼她,轻吹了口热茶,“但梁家不会嫁出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娶进任何一个女人。” 黎家可以称得上是香江第一豪门,他们两个不至于看不上……心中不解,梁京仪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梁家不能进外人。只要我和大哥在一天,梁家就不会有外姓人存在。有时候自家人都不靠谱,更何况是外人。” 梁京仪很快找出重点:“你们难道谁也不信么?” 明明联姻带来的利润是难以想象的,这对双生子,似乎要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谨慎。 “对啊,除了彼此,我们谁也不信。”梁知徽笑意盎然,像是在和家人好友闲聊,“刚开始,我们其实也不喜欢小妈,更不喜欢幼薇。对我们而言,她们是入侵者,而不是什么新晋家族成员。” “不过表面功夫不能少,所以在外人看来,梁家依旧是一个和睦友爱的大家庭,可里面到底什么样,只有住在里面的人才清楚。也许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吧,我们最后还是喜欢上了梁幼薇,不过为时已晚,本来就不聪明的她已经被我们养废了。” 茶水入喉,菊花的清甜与决明子的苦涩融合得完美。 “但总体来说,问题不大。我们两个完全可以养她、护她一辈子。我们负责赚钱,她负责陪伴,原本是合适、也很完美的相处模式。” “但那时候你们还是亲生的,不是吗?”梁京仪觉得荒诞可笑,“这不是不娶不嫁就能解决的事,梁江升也不可能答应!”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梁廷鞍。 面对家人,他向来没有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只一味温和:“我们知道,所以那时候并不打算要孩子。至于梁江升,他迟早会死。如果他试图阻拦我们什么,可能会死得更快。” 这两个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把血缘关系放眼里?! 噔地一声响,震惊之下,梁京仪下意识向后移了半步。 “……你疯了?还是你们两个都疯了?” 她不敢置信,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梁廷鞍轻描淡写:“我们很清醒。我不需要妻子,知徽也不需要丈夫。在多数豪门中,夫妻更像是亲密合作伙伴。一个站在台前厮杀扩张,一个坐于幕后稳定家族,但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两者中达到平衡,不需要第三个人。” 梁知徽与梁廷鞍是亲兄妹,一母同胞,他们之间有牢不可摧的血缘与默契,这远比性缘夫妻靠谱忠诚。他们有彼此就足够,何必去找未知的麻烦? 至于什么生理问题,那更是小事了。自己有手不说,如今科技更发达,也不需要具体的人来充作疏解对象。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梁幼薇吗? 从通俗的话讲,自家人用着更放心。 【作者有话说】 有过预警的,“全员恶人”……梁家基因就很邪乎,一家子奇葩…… 第37章 梁京仪用了些时间,才能完全理解他们两个的话。听上去是惊世骇俗了些,但仔细想想,却很有道理。 她惊奇发现——从内心来讲,自己居然是认同这套逻辑的。 原来,自己也不怎么“正常”么? 第46章 良久,她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合作,是什么意思?” 听她的态度有所软化,梁知徽也愈发心情好,“当然是指幼薇和梁家。虽说我和大哥可以完全应付董事会,但盯着我们的人太多,能多一位帮手肯定是好的。再者,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不对吗?” “京仪也不希望幼薇嫁给别人吧。无论日后是否明确标明梁幼薇的身份,在众人眼里,她都代表着梁家,她出了事,就是梁家出了事——虽说影响不了股价。” 如同牡丹般雍容典雅的二姐再次抬头看她,将紫砂主人杯又向她推进几分。 内心在纠结挣扎,利益和梁幼薇都在朝她招手。 梁京仪还是没能逃过欲念。 她没有说话,而是选择坐上二姐指过的沙发,也慢慢端起了那盏茶,轻抿一口。 合作达成。 梁知徽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么——欢迎回家,京仪。” * “薇薇,不哭了?” 声音已然沙哑的乔秘书失去了平日的端庄自然,小姑娘似的趴在沙发上,偏着脑袋和梁幼薇对视。 “嗯,不哭了。” 被她开解得差不多的梁幼薇也是这么个姿势,不过她的腰板要稍微直一些——吃冰激凌的需要,不能躺着。 她盘腿坐地毯上,只借沙发搭个胳膊挖香草冰激凌桶,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乔姐姐,怪不得我大哥雇你当秘书,你说话真的很有道理。” 乔秘书不禁干笑两声。 哪里是她说话有道理呢,不过是通过语言艺术、把不正常的行为合理化罢了。 “本来就很正常啊,郎才女貌朝夕相处,产生感情真的很容易,哈哈。” 很快,同样“正常”的梁家三兄妹也回来了。 余光瞥见他们,梁幼薇手一抖,下意识想要把冰激凌藏起来。 但梁知徽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她无奈叹气,手上温柔又不可拒绝地拿走冰凉凉的纸盒:“幼薇,你的生理期快到了,最好少吃这些。等它完全过去再吃,好吗。” “对不起……”梁幼薇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的是哪门子歉。 梁廷鞍看了眼乔秘书,对方了然,马上利落地起身离开,顺便把房门带上。瞧见门外排排站的梁家保镖,她内心复杂。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狗血世界啊。 这一边,梁廷鞍向前半步,把梁幼薇从地毯上拉起来,扶她坐进柔软沙发:“这里的地毯不比家里厚重,小心地凉,对身体不好。” 梁幼薇抿唇,嗫嚅道谢:“谢谢大哥。” 梁京仪不语,只面无表情地在她身边坐下,等着看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身边威压太强,梁幼薇又想掉眼泪,灿烂的秋光透过偌大落地窗打进来,在她侧脸洒下金辉,就连泫然欲泣的模样都是那么令人动容。 ……真是败给她了。 梁京仪终归还是心软,面上咬牙切齿地哄:“不许哭。” 哭哭哭,怎么就知道哭?难道眼泪是你无往不利的武器吗? 如果是,那你确实成功了。 谁知,梁幼薇听了这声“哄”,眼泪反而瞬间掉下来:“三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梁京仪不想听到她的任何解释,因为此女确实也喜欢梁廷鞍,关于这种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我原谅你。” 原谅是一码事,不高兴是另一码,梁京仪没压住这情绪,冷哼道:“比起我,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和你的那位男朋友解释吧。” 以秦臻的德行,不知道有多关注梁幼薇,这种事不可能瞒住。 梁幼薇呼吸一滞,随后眼泪掉得更厉害,肩膀一抽一抽。 上次的惩罚……真的太可怕了。梁幼薇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如果秦臻更进一步,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那张床上。 梁廷鞍也不能开口说梁京仪什么,只好把梁幼薇抱进怀里,慢慢抚着她长发,低声道:“没事的,哥哥已经想好方法了。回去之后,如果他主动提起这事和你吵架,你直接顺着他的话说分手,梁江升那儿我们解决。” “如果、如果他不提分手呢……”梁幼薇怯弱地问。 家里人还是不够了解秦臻,从小到大,秦臻都是一个很能憋的人。明明喜欢她,却能按住多年不表,而是默默视奸她的一举一动。 她家的密码、指纹、布置他全都清楚知道;她随口的一句话都能被保存数年,只要敢违背一二他就直接甩截图放录音;至于私人手机更是重灾区,梁幼薇趁他不注意查过,相册里都是自己各年龄段不同情绪的照片录像,还有数不清的、她发过的各种动态、消息、自拍…… 起初,她觉得可怕厌烦,可后知后觉的,梁幼薇又觉得很刺激惊险,短暂排斥过后,反而享受起了秦臻对自己的病态占有欲。 对她而言,秦臻是最听话趁手的工具,自己吩咐他做这做那时,爽到的明显不止她一个。既然两方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就当做养了条忠心护主、只是稍微偏执的狗。 两人的恋爱关系本就趋向畸形,但显而易见的是——只是小小出轨,秦臻不可能松口,梁幼薇也不甘心放开那条绳。 只可惜,旁人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 梁京仪闻言后仰,冷淡的语气很是嘲弄:“怎么,他也有绿帽癖?” 梁知徽突然有点想笑。 三妹说话是有点阴阳怪气在身上的。 她轻轻拍她肩膀,是姐姐对妹妹的亲昵:“别闹。” 梁京仪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不愿意就不能分手吗?没有这种道理。”梁廷鞍好似根本没听到梁京仪的话,“薇薇,不用怕。” 梁幼薇不敢看他正脸,心虚的厉害,干脆磨磨蹭蹭地趴上他胸口,把整张脸都遮住,不给人看:“嗯……” 其实也不是怕,就是有点舍不得。 梁京仪不想看她和旁人你侬我侬,意味不明地哼过一声,起身离开。 随她的便吧,懒得管这种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滥情蠢货。 当夜。 “三姐?” 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香甜却略显浓重的酒气,梁幼薇屏息凝神,忍不住伸手扶住靠在门边的梁京仪。 “你怎么喝酒了?不是说不沾这些乱人神智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女孩就歪进了她的怀,下巴搭进她颈窝,温热呼吸喷洒在颈侧,像有羽毛在挠。 可意外的是居然一点不重,没有让她难受的重量压迫感。 但梁幼薇却没有庆幸,反而担心起来——这人怎么这么瘦啊?体重是不是又没过百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娇气的声音里添上担心不满:“梁京仪,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许……” “不许不好好吃饭”被卡在半头,因为梁京仪正轻轻亲她耳朵,慵懒又莫名撩人的音色在耳边划过:“梁幼薇,进房间。”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人又调笑般吹她耳垂:“还是说,你希望我们明天也上港岛头条?” 说着,她用港语笑喊她:“大明星?” 绯红泛上皮肤,梁幼薇暗骂她没正形,眼中却闪起了期待——和梁京仪的吻总是很舒服,很让人开心,无论自己做出什么小动作,她都会各种夸。 但得有个前提,她近期没有惹她生气。 否则,以她的性子,sweettalk一定会分分钟变dirtytalk。 可是她还没见过梁京仪说“脏话”的样子……所以,这个也是期待的。 没什么道德的,梁幼薇偷偷想。 房间门被锁死,梁京仪握着她的后腰,两人一路吻到卧室。 “不对,你还没洗澡……”纤细小腿碰上床沿,梁幼薇突然想到一件事,又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出声提醒她。 “洗过才来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魅人香气的梁京仪低头,吻上她敏感的眼皮,“你可以检查。” 说着,她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丝绸吊带。 还来不及多看一眼,梁幼薇就被她完全压上,长发陷入过分柔软的床榻,肌肤与肌肤相贴。 她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强制拉起,摸上了身上人光洁滑嫩的大腿,而另一只手被她十指交扣,放在唇畔轻吻。 她的视线去追随她,情不自禁。 梁京仪发丝凌乱,偏她生的格外明艳,这份凌乱便让她显得意外迷人,纯黑与白皙纠缠,时而划过艳红的唇,动人心魄。 似乎是酒精作用,她微阖着眸子,着迷似的吻她指尖,锁骨上还有水珠,晶亮透明。 梁幼薇的眼神不受控制下移,欣赏着跪立在她身上的姐姐,当看到自己的手几乎要落在她大腿根时,她甚至屏住了呼吸。 梁京仪就在此时慢慢睁开双眼,长长睫羽撩起,镜头慢放般,冲击力极大,狠狠敲击着身下人的心脏。 第47章 “检查结果如何?”低低的嗓音漫不经心,“合不合你的心意。小山竹。” 她用的是肯定句。 【作者有话说】 京仪,一款变脸极快的魅魔女友。 上午:谁管你?晚上:满意么? ps:小山竹——前文第十章 提过,梁京仪觉得山竹“很好吃”,而且山竹白嫩嫩的,很像她眼里的梁幼薇。京仪妹真的很会sweettalk~ 第38章 梁幼薇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喊自己“小山竹”,满脑子就都是眼前人勾人心魄的笑。 梁京仪也听到了,所以她在弯唇轻笑。 不知何时,姐姐的手又拢上了她的腰肢,轻轻一点她的小腹。 “这个地方,秦臻进来过么?” 胭脂色随她的动作同步蔓延,梁幼薇身体一抖,忍不住去搂她的脖颈,轻声细语地撒娇撒谎:“没有的,我不让他碰我。” 耳边听得声不痛不痒的笑,下一刻,鲜明的阵痛从臀部传来,啪的一声,打得梁幼薇面庞爆红,羞耻感冲上大脑。 “不信,”梁京仪训斥她,不轻不重地碰了碰她下唇,音色冷冷淡淡,“薇薇不乖,该罚。” “姐姐…要怎么罚?” 诡异的兴奋期待上涌,梁幼薇抬起目光,慢慢摩挲着姐姐柔软的耳廓。 梁京仪贴她更近,像说情话般轻柔缠绵,在她耳畔说了几个字,而后起身,礼貌询问。 “你可以做到,对吗?” ………… 从浴室里出来时,梁幼薇的心跳还在狂飙。 “什么时候和他分手。”两人相拥躺在床上,梁京仪搭着她的肩膀,牢牢把她揽进怀里。 梁幼薇抖抖眼睫,指尖讨好似的搂向身边人,把对大哥的那套说辞又拿出来:“快了,快了的……” “具体时间,细到年月日的那种。” 梁京仪自视意志坚定,不为美色所扰。 不冷不淡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像是不知何时落下的铡刀,梁幼薇紧闭着眼,眼珠在无措的打转,干脆装死,一句不说。 又不说是么? 梁京仪始终盯着她,手指轻移至眼皮上,来回缓慢地滑动。 感受到怀里人隐隐的颤抖,她音色微哑,语气循循善诱,又暗含警告:“梁幼薇,做人不能太贪心。别把谁都当傻子,以后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你想要的东西,梁家都有。外面的总是不干不净。” 梁幼薇更加不敢说话,身体短暂的僵硬后,试探性地去亲她、吮她锁骨,直到听得她发出舒服的一声轻哼后,才小声应:“知道了,京仪。” 梁京仪总是这样,床上床下两个人,可梁幼薇就是被这样的她迷得神魂颠倒。哪怕无法在她的床榻之上保留自己的“自尊”与“脸面”,她还是义无反顾。 此时此刻,她的京仪不说话,也不知道究竟满不满意。 看来必须要放出大招了。 心跳在加速,梁幼薇忍着羞耻心,破釜沉舟地闭上眼,把嗓子掐得甜细羞涩:“京仪,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人家都把第一次给你了,你还要怪我吗……” “……是么?” 听她声音太过平静,梁幼薇不满起来。人家都把这种封建话说出口了,你怎么还冷淡淡的啊? 她想抬头看她,顺便质问一下原因。可脑袋却被那人死死扣住,更加平静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响起:“那又怎么了?睡你的觉。” 嘁,没劲。 梁幼薇有点委屈地瘪嘴,轻捏当事人的细腰,埋怨劲儿差点从手上跑出来。睡就睡,谁怕谁!她赌气地闭眼,自然也没看到上面慌张的那张脸。 梁京仪早已红透了耳朵,卑劣的窃喜根本藏不住,只露出一星半点儿,就已经是难得真正开心的笑容。 不行,要稳住,不能让梁幼薇察觉,不然自己也得给她当狗…… 梁京仪努力克制自己。 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她忍不住偷亲她的发顶,吸一口,好香。 * 此此的港岛之行足有十天,前几天一直在黎家的游轮上,后面就重回了地面。 梁家在港岛深圳澳门等地都设有分公司,梁廷鞍下船后没多休息一天,便和两位亲妹妹分别去了分公司考察,留乔秘书跟着梁幼薇在港岛玩。 各圈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与了解,虽说京港距离不算近,但地理优势与隐藏权势摆在那儿,想要讨好梁家的港岛豪门大有人在,瞄准梁家婚嫁大事的更不在少数。 梁家这一脉都是工作狂,只有一个梁幼薇可以当成突破口。 以黎家小姐黎晶雅为首,港岛的大小姐团带着家族托付出动,纷纷向梁宅发邀请函,势必要把那个素有草包之名的小姑娘从别墅里挖出来。 梁幼薇目前对宴会聚餐没兴趣,也怕自己说错了话给梁家招黑,基本来一份拒一份,要么借口身体不适,要么借口当日去了商场逛街、遗憾错过邀请。 直到最后一天。 浅水湾,梁公馆。 目光略过偌大落地窗外的弯月形海滩,黎晶雅不紧不慢地抿了口红茶,她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道:“今日确实冒昧了,不知道梁小姐是否在呢?” 说着,她笑盈盈地看向梁公馆的常驻工作人员。 “近日我们港岛新开了一家日料餐厅,味道很不错,想邀请梁小姐去尝尝呢。” 唐助理笑了笑:“可能不太巧。幼薇现在还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恐怕耽误了您的时间。” 毕竟今天来的大小姐们……还挺多的,真耽误不起。 余光扫过各位艳光四射、争奇斗艳的港圈名媛,她不禁内心叹气。 黎晶雅不动声色地蹙蹙眉。 梁家怎么这么没规矩?一个佣人,居然直呼主顾的名讳。 但她面上依旧从容大气:“没关系的。说来也是第一次见面,等等小妹妹没什么。港岛好玩的地方很多,幼薇逛累了睡得长,情有可原。” 唐助理觉得这话不太对。第一次见面,又是年纪小的,让人家等着确实不太好……她抿唇微笑:“还请小姐们稍候,我去喊幼薇。” 黎晶雅轻抬下巴,不置可否。 她是黎家大小姐,港圈最顶流的标杆名媛,无论家世、相貌、能力、审美,通通一骑绝尘,自然有自傲自矜的资格。值得让她等的人还没出生呢。 坐她最近的长发丽人掩唇一笑,语调懒懒散散:“grace,你讲话还是这么不客气呢。看着倒温温柔柔,可还是凶巴巴的。” 黎晶雅轻笑一声,同样用港语回:“哪又怎么样?难道你乐意等?前几天等的时间可够长了。” 郑敏华哼笑,不再说话。 唐助理没急着叫醒梁幼薇,而是先去了乔秘书的房间。 昨天两姑娘逛街逛了个爽快,又熬夜刷新晋男团cs的演唱会,闹到半夜才睡着,不出意外的话,估计都得十一二点才能自然醒。 “树羽?树羽快醒醒,有人来了。”唐助理轻唤床上人的名字,“是黎家郑家的大小姐,还有其他人,只靠我们不好应付的。” 乔树羽挣扎睁开眼,声音还哑着:“啥?” 唐助理无奈:“港岛的小姐们来找幼薇,说要请她吃饭一起玩儿。” “……?” 内心崩溃过后,乔树羽心如死灰地爬起来,两只手无力地捂着脸,她长吸一口气:“明白了。唐姐,你去喊幼薇起床吧,我收拾一下。” 大boss骗人!说好的悠闲度假呢?怎么最后一两天了,还有商务活动? 乔树羽满腹牢骚,皱着眉洗漱化妆换衣服。 站在全身镜前确定装扮妥帖,她才重新戴上温柔笑意,转身下楼。 黎晶雅颇有些百无聊赖,看够了司空见惯的景色后,她开始打量梁公馆的室内布置。 或许是因为不是本地人和个人审美存在,梁公馆的装修和多数豪宅都有所不同。 建筑整体外观采用都铎风格,用色却十分活泼,入眼的是各种浅绿天蓝,而非常见的灰白褐黄。室内布置也在庄重华丽之外多了鲜活,黎晶雅十分惊讶——她竟然能在名画雕塑中间看到一只大到离谱的倒霉熊玩偶。 星星灯,小铃铛,可爱玩偶的吧唧立牌……这些本应该是摆在室内的小玩意儿,却被主人家精心安置在了每个角落,就像是为了方便喜欢他们的人随时把玩。 简直是不伦不类,毫无审美可言。 压下那股怪异,黎晶雅收回目光,看向一二楼的连接口,却见一位身着丝绸套裙的女人安静走下。 她眼尖,马上认出了相关品牌。裙子是法国新秀高定greese,腕上的钻石镯属于宝格丽,耳钉倒是不怎么确定,但很像挚梁的限量新款,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那种。 总体来说,不像是佣人一类的打工人。 可她记得照片中的梁幼薇不长这个样子…… “黎小姐好,我姓乔,是梁总的私人秘书,幼薇正在洗漱中,久等。” 第48章 那女人主动向自己伸出手,笑容端庄,说话不急不缓,礼貌又客气。 黎晶雅一顿,随即也笑着握上:“乔秘书好。” 梁总的私人秘书?就是不知是哪位梁总。 乔树羽一一和各位小姐打招呼,准确对上了姓氏与面庞,丝毫挑不出差错。 寒暄过后,黎晶雅本想问她具体是谁的秘书,但明显的下楼声响在耳边,众女的目光被吸引,朝着那方向看去。 是梁幼薇。 她似乎没睡醒,下楼时还一手打着哈欠,一手随意提着不规则的刺绣长裙。 梁家人穿衣并不讲牌子,大都是手工定制,以舒适大方为主,并根据不同审美添加元素。 梁幼薇喜欢花里胡哨的华丽编织,又偏爱轻薄平滑的触感,裙装便结合了湘绣苏绣的特点,色彩鲜明、花鸟栩栩如生只是其一,精致细腻也很是难得。 她伴着阳光走下来,肩颈是很放松的姿态,却丝毫不显弯腰驼背。明光之下的皮肤白皙胜雪,比巴掌还小的脸上五官精致,杏眼直鼻,花瓣薄唇,透着股清纯又莫名靡艳的味道。 女孩裙角的蝴蝶翩跹,忽闪忽闪,一步一步走下来,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黎晶雅看着她的脸,不觉有些发愣。 这是一张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与破坏欲的脸蛋,她没想到,梁幼薇本人竟要比照片写真漂亮。 【作者有话说】 作者本人不懂粤语,然后翻译器翻译也很怪异,为了整体阅读体验,本文不使用粤语,大家自己脑补吧。另外黎小姐不是反派,真不是,她就是单纯傲,不是坏(剧情需要) ps:由于本文倒v倒得多,所以暂时就不设置防盗章节了,我怕前期一直陪着我、陪着薇薇的小天使不能刚发就看,所以等文再长一点,我再根据这些小天使的订阅率设置防盗。以及,最后的番外里肯定有福利版、也就是免费的,订阅比例也是以这一批小天使的订阅率来算(即从38章开始到终结) 当然,我也不能亏待与薇薇晚些相遇的小天使——即100%订阅率的姑娘,会着重参考她们的意见写番外。 举例:比如小a同学全订,她格外喜欢a角色,那我就多写有关a的番外,至于是a的个人番外还是a与薇薇的情侣番外,也是由小a群体决定。 这种番外不会有硬写的情况,因为每个人都有人物小传,我由小传扩展就好了。但需提前说明:无字数保证,这个真是全凭灵感,不然就是水文骗钱了。 第39章 “乔姐姐早上好。” 在众人有些讶然的目光中,梁幼薇恍若不觉地走过来,先是给乔树羽打了招呼,才看向黎晶雅等人,笼统地道早安。 梁幼薇记性一般,不刻意记忆的话,根本分不清这么多女孩谁是谁,干脆谁都不得罪的笑笑,然后说了声“抱歉久等了,大家早上好”。 “你见我哋都唔化妆呀?”(你见我们都不化妆的吗) 离得近了,郑敏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惊讶睁大眼。她们出门可是必须化妆的,除了自己的面子,更是对别人的礼貌。 梁幼薇努力忍住打哈欠的欲望,她盯着对方漂亮的唇形,努力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试图翻译出来,奈何无果。末了,只好语气为难地请求:“您能讲普通话吗?我不是很能明白。” 梁家在港珠澳一带的公司有专人在管,主家子女没有学粤语的必要,加上平时她也少看港剧,便不怎么能听懂正宗的港府话。 “我说呀——你见客都不化妆吗?”郑敏华的普通话不怎么标准,但听懂不是难题,她好脾气地重复一遍。 这下梁幼薇明白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会化妆,不好意思。” 梁幼薇爱美不假,但她懒散惯了,像化妆造型一类的事,通通便交给专业人员。 对比,贺女士很无语,但梁知徽很支持她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说这样可以创造更多劳动岗位,是件好事。 听到“不会化妆”的话,女孩们眼中瞬间浮上震惊。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有年轻人还不懂化妆? 梁幼薇捏捏乔树羽的手,眼神求救的看过去:怎么办啊姐姐。 乔树羽:…… 薇薇,你可以把过去在帝都的嚣张劲儿拿出十分之一吗?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面上唯温和道:“小姐们见笑,薇薇被家里宠坏了,这种事她一般不亲自动手。” 这人是“手残党”,也就第一次化的妆能勉强入眼。她泄气比谁都快,练了三次不见好,就直接撂挑子不干,全都交给了身边人。 梁幼薇今天想着和乔树羽一起打游戏,并不出门,自然也没准备请人来化妆。 黎晶雅看她茫茫然然的样子,不禁叹气,主动开口用普通话邀请道:“幼薇,最近新开了一家还不错的日料,要不要一起试试呢?刚好,我们几个也带你在港岛玩玩,毕竟第一次见面。” “谢谢,那我先提前和家里人说一声吧。我哥哥姐姐让我每天报备的。”梁幼薇愣愣点头,顺着她的思路走。 “梁总管的很严格吗?”郑敏华好奇。 大脑缓慢运行,她思考一阵才回答:“不算严格,就是比较担心我出事。”她接过唐助理递来的手机,“失陪,我要先打个电话……” 但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兴奋地打断,被脆生生的港普打断了。 “你就在这里打电话也没事呀,我们不会吵你的!” “对啊对啊,我还没亲耳听过梁总的声音呢!” “就是啊妹妹,直接打吧!” 完全不懂的梁幼薇懵圈,大概懂点的乔树羽嘴角一抽,满心无奈。 “噢,也行,谢谢理解。” 她不明白,三姐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又不是以音色出名的歌手。 不过……平常给梁京仪打电话,基本都是三秒内必接的,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对方竟是无应答。 顶着诸双明媚双眼的注视,梁幼薇轻轻摸后颈,那她还是给大哥打吧。 大哥的手机应该没出事,因为他秒接了。隔着电流的声音很磁性,加之他的语调格外温柔,便显得更加迷人。 他唤她:“薇薇,终于想起来给哥哥打电话了?” 精致到手指发丝的大小姐们双眸微亮,互相对视一眼,果不其然,都看到了几分期待。 梁幼薇还没能完全醒神,说话有点慢:“嗯,想起来了……哥,今天黎小姐她们来家里,说带我出去吃饭,我可以去吗?” “想去玩就去吧,但要和树羽一起。”梁廷鞍并没有严格“看管”妹妹的想法,“出门在外不比帝都,最好听她的话,可以吗?” 听到这儿,黎晶雅眼皮稍动,随后把略带审视的目光投向低头查港语攻略的女人。 看来她是谁的私人秘书——已经很明显了。 “嗯,我会听乔姐姐的话,大哥放心。”梁幼薇不觉得有何不对,乖巧地应了,但马上又皱起眉尖:“还有一件事……大哥,我刚刚给三姐打电话,为什么她没有接啊?” “应该是在开会。”梁廷鞍温和道:“看一下微信有没有给你发消息吧。” “嗯,那我先挂了?哥哥拜拜。” “挂吧。” 通话结束,梁廷鞍收回手机,继续看向一旁准备张嘴汇报的男人,打断他们的面面相觑,平淡开口:“可以继续了,请。” 底下人眼观鼻鼻观心,对“梁家很宠四小姐”这话终于有了实感。 工作也不忘记接电话,语气相差也是十万八千里。一个是公事公办,一个是温柔耐心。 …… 这边,梁幼薇朝众人笑了笑:“那我先去准备一下?诸位自便。” 乔树羽没走,留在原地,慢慢地喝冰美式消肿,陪着港圈的几位千金说话。 黎晶雅盯着她尖细的下巴,脑中不可避免地闪过自己看了数遍的报道图片。莹白的指尖收紧力道,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划过心尖。 爹地说,梁廷鞍拒绝了黎家的联姻是为了一位“心上人”,就是这个乔树羽么?可她好像并没有比自己漂亮端庄多少,而更重要的专业工作能力,也是未知数。 说实在的,黎晶雅并没有多么喜欢梁廷鞍,但二十余年的骄傲人生已经决定,她不可能接受自己“输”给别的女人。 “乔秘书是吗?”按下不怎么平静的心,高挑纤细的女孩淡淡询问:“不知您认识了梁总多少年?又跟了梁总多久?” 乔树羽此时刚回答完周小姐关于耳饰的问题,听到这句话,笑着回:“我是梁总的高中同学,斯坦福毕业后就一直做他的私人秘书了。” 保险起见,她还是别把两人的大学同班谊说出口比较好。 郑敏华瞥了眼两人,淡淡的可怜之色浮现眼底。 瞧瞧这位乔秘书,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呢。 “大陆的私人秘书一般会做些什么呢?”黎晶雅抿唇,又问,语气泄了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第49章 “……这个世界各地都一样的,黎小姐。” 乔树羽察觉到了这股隐隐约约的敌意,沉默之余,不免有点无语无奈——她好像又被误会了。 可能是因为她长得不赖,加上和梁家人关系不错,身上大牌不少,总有人把她和“梁廷鞍的情人”联系到一起。 乔树羽表示很心累。 大boss禁欲薄情得很,眼里只有四个女人——三位妹妹和亲生母亲,而能和爱情稍微沾边的更是只梁幼薇。 现在大环境不好,别人误会也是世俗偏见作祟,不知者无罪。 哄好自己后,乔树羽正色,再次重申自己的工作内容:“我只负责梁总的个人事务处理协助,有时帮忙照顾幼薇的日常生活,仅此而已。” 黎晶雅轻笑了声,“噢,原来如此。” 看这模样,也不知道信没信。 但乔树羽懒得再解释,总之难受的不是自己,她知道黎家和梁家提过的事。 梁幼薇很快就出来了,她只化简单淡妆,长发编织也低调。走几步向乔树羽贴近,鬓边的金累丝枫叶发夹一颤一颤,她的语气有点疑惑:“姐姐?” 为什么感觉乔姐姐不太高兴? “没事。”当事人莞尔,依旧温柔:“准备好了吗?薇薇。” 准备好了的话,姐就要上新“战场”了。 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今天中午的这顿饭,不会太好过。 风格素雅、化用不少中式特色的日料店内。 “乔秘书平日里也会常常陪着梁总应酬吧?” 黎晶雅身边从不缺谄媚讨好的人,有些事黎晶雅不会做、不屑做,但身边人无论男女都会替她做。正如同现在,坐在乔树羽身边的女孩笑意盎然,递上不知是第几杯的清酒。 乔树羽手指一顿:“陈小姐,梁总的应酬饭局不归我管。” 梁廷鞍有两位私人秘书,一男一女,一位在明一位在暗,而她只负责“幕后”。梁廷鞍从不带女秘书出席饭局,危险程度略大。 陈小姐却没有放下酒杯的意思,她浅浅一笑:“是吗?乔秘书该不会是不给我面子吧?刚刚kiki的酒你都喝了哦。” 梁幼薇蹙眉,主动在乔树羽说话前拦下那杯酒:“我姐姐平常不喝酒的。lili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本还以为她们频频敬酒是因为喜欢乔树羽,可听到她们提及大哥,梁幼薇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刻意的针对。 “还没进门就喊了姐姐,幼薇可真是护着嫂子啊。”郑敏华语焉不详,似笑非笑。 梁幼薇不觉一愣。 嫂子? 她的嫂子……不是她自己吗? 而乔树羽默默攥紧手心,不卑不亢:“郑小姐慎言,我只是梁总的秘书。幼薇喊我姐姐,也不过是因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人。” 只是秘书? 黎晶雅嗤笑,她爸的秘书也泪眼盈盈地说过这句话。年纪相仿,模样出挑,浑身大牌,说只是秘书?鬼信呢? 她最恶心所谓“秘书”,不过是一群企图攀荣富贵的物质女人,追求荣华富贵不丢人,可破坏他人家庭就是可耻。眼前的乔秘书确实无辜,可如今梁廷鞍明显是个拎不清的,白白断送了京港两家合作的好机会,她怎么能不暗自埋怨。 黎晶雅从来不嫌钱多,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失之交臂,她怎会不可惜?那么广阔的大陆市场,她是疯了才想松手? “我就说嘛,乔秘书又不是像咱们一样的人,怎么会和梁总有关系呢?”有女孩笑眯眯地“打圆场”,“对了薇薇,听说挚梁出了新品是吗……” 她们熟练挑起新话题,好像刚刚对乔树羽的逼迫羞辱毫不存在。 乔树羽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不屑与厌恶。 这群大小姐的作风还真是不出自己所料,无论是帝都,还是港岛,或者是其他地方的人……所谓富贵家,也就这个样子了,男男女女的,哪有一个好东西? 她在心中冷笑,转而又讽刺地想——噢不对,梁幼薇可能是好姑娘,但代价也是很严重的。 她是那个圈子里的“废物”。 【作者有话说】 世界未解之谜之一——我的红包去哪儿了……明明设置过的啊,为什么不显示,所以我到底发没发出去啊[爆哭]我真的是醉了(连酒都不想温了,直接冷喝) ps:乔树羽是很清高的姑娘,服务于富,但绝不媚富,所以她并不喜欢这些大小姐大少爷,不然以她的综合素养实力,早就嫁给帝都富二代甚至富n代了。而黎小姐等大小姐们的傲气设定也改不了,因为她的生活环境就注定她不是个“好惹的”,不存在刻意抹黑某位女性角色。 第40章 “幼薇,你平日里也喜欢收藏珠宝首饰吗?”目光从那枚精致的小枫叶上划过,陈小姐说,“那你应该和grace很有共同话题噢,她的古董收藏可是我们之中最多的。” 梁幼薇咬一口蟹粉豆腐,点头应:“嗯。” 黎小姐收藏再多也和自己无关啊,而且关键是——她也不喜欢古董啊。梁幼薇肤浅的很,只觉得古董都是二手货,才不看所谓价值传承,除非那东西美得格外突出。 在多数时候,她只喜欢唯一性的东西,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主人的那种。 黎晶雅不说话,轻轻瞄一眼陈小姐,在对方心虚地回避视线后,状似随意地把碎发拨至耳后,露出耳垂上硕大华美的蓝宝耳坠。 这下,梁幼薇倒被吸引住了:“这对蓝宝石也是古董吗?” 巴洛克风格很足啊,又闪又漂亮。有品。 “嗯,是我十八岁那年,爹地拍下的成人礼之一。”黎晶雅自矜地笑,像只骄傲的波斯猫,“早就听说几位梁总都很宠爱薇薇,想必你的成年礼也不会多差吧?” 她想多了解梁家一些,顺便看看这位小姑娘喜欢什么,日后也好对症下药。 只能听出炫耀的梁幼薇突然有点不理解。 黎姐姐有点怪,平常是被捧得不够高吗?居然特地找自己一个外地人来比来夸。说句实在的,地方情况根本不一样好不好,她从来不敢把这么大的石头带出门。 更重要的是,兄姐对自己的爱不是该拿来比较的资本。梁幼薇拼命搜刮大脑中的合适答案,最终,憋出一句:“一般吧。” 郑敏华见她不明提,反而更好奇了:“你说说嘛,总之大家都不会乱传的。” 她过去经常听说梁廷鞍和梁知徽有多宠爱这个妹妹,可离得远,没实感。如今有能知道详情的机会,自然要好好问一通,权当满足好奇心。 “就是就是,幼薇快点跟我们讲讲呀。” “帝都是不注重十八岁生日吗?幼薇怎么就是不说?” “……” 诚然各位姑娘的声音都很好听,但一股脑儿的混一起,梁幼薇实在听得头疼。她投降似的摆摆手,“好好好,我说我说。” “我十八岁那年,大哥二姐才回国三四年,也没当上什么ceocfo,就是普通的总裁,手上也没几个钱。但他们都说,十八岁不能马马虎虎地过,就想办法联系了舅姥爷,和文化局办了次联动……” 司女士的舅舅家从政,虽说平时低调,也不乐意给司家开绿灯,但梁知徽兄妹俩实在争气,也足够正派,次次都积极响应支持有关商界的政策,是以,舅舅家也愿意和他们经常联系聚餐。 梁幼薇十八岁时,刚巧文化局准备顺应当时潮流搞场“国风复兴”,梁知徽便主动提出,在与梁家强关联的城市——例如帝都、苏市等地,由梁家负责出资,投放相关广告、宣传、文创制品。 宣传售卖的最后阶段,益星将把所有收益透明公开,以“薇薇”的名义,全部用于慈善事业。 当然,益星也有一个请求,便是在所有梁家出资投放的物品上,都印上梁幼薇个人手绘的卡通形象,也就是一只小玫瑰,并注明她的出生年月日。 这是那时梁家兄妹能给她的、最盛大的庆祝仪式。 “好独特啊!” 听完,郑敏华一拍手,双眸亮起,“幼薇,那你当年是不是特别风光?基本上半个国家都知道你在过生日诶!” 梁幼薇叹口气,戳着冰蓝色的冰沙甜品:“风光是风光了,但当年也被骂惨了呀。” 所有和梁家产业对立的公司集团,基本都下场抹黑,阴阳什么皇帝啊小公主啊,上升到以权谋私以上的高度,势必要把事情闹大。 最后,还是梁知徽提前晒出了捐款明细,并发表手写长文,表明他们不是把网友当作宠妹play的一环,宣传加做慈善是首要任务,妹妹只是顺带的。然后呢,又借助“优雅知性宠妹总裁大女主”的形象,让各类网民魔法对冲,把水搅浑了,才把梁家摘出来。 而令人好笑的是,时间渐渐过去,网友的态度日益温和不说,现在谈起小玫瑰文创,竟然是赞美居多。 什么又有创意又可爱,什么豪门也有真感情。 多么讽刺。 第50章 【怎么又提到了十八岁的事?】 备注为“梁总”的人发来消息:【算了。现在她在干什么?】 乔树羽低头打字:【被黎小姐她们带着逛街买东西。不过好像没有喜欢的,幼薇一直没买东西。】 另一头,梁廷鞍:【今天忘带卡了?】 乔树羽被戳中笑点,她硬憋:【我带了的,梁总。不过幼薇说没她喜欢的款式颜色,买了也没意思,不如留给真正喜欢的人。】 梁总:【那去精品店逛逛吧,总会有她喜欢的小东西。和黎小姐她们的相处怎么样?】 内陆和港岛有文化差异,女孩子的性格方面自然也有不同。梁廷鞍知道如今梁幼薇比从前收敛太多,有些担心她和别人闹了不愉快,最后一个人偷偷憋气。 生气生多了,对身体很不好,还不如撒出来,大不了自己去致歉。 乔树羽想了想:【正常范围内。不过梁总,黎小姐她们对幼薇说起了前几天的报道,而且好像把我当成了幼薇。】 对面有一阵没说话。 半分钟后,乔树羽收到一笔十万元的银行转账,来自于梁廷鞍,备注“精神损失费、这几天的陪玩费”。 很梁廷鞍的作风。 心照不宣的目的达成,她马上高兴起来了,眉眼飞扬,语气谦卑谨慎:【梁总放心,我已经应付了过去,她们没有察觉异样。薇薇的话我在听着,不会让她说错什么。】 梁总:【嗯,辛苦。】 几乎这条消息刚发来,乔树羽耳边就响起了娇俏女声:“什么事儿乔秘书这么开心啊?在和谁聊天?” 众人的目光投来,乔树羽轻描淡写,莞尔一笑:“私人小事而已。” 姐靠被骂赚钱啦,别管咯。 她黑屏速度很快,郑敏华都没看清聊天内容,只有一个“梁”字在眼前闪过。 莫非这位乔秘书真的和梁总有点联系?她心底一沉。 黎家和郑家是姻亲,如果黎家可以和梁家结亲,那对自家也是很好的。可如今看来,最好的位置却貌似被人给占了,她们两个又做不出恶毒女配的烂事……郑敏华忍不住和黎晶雅对视一眼,两人神色各异。 看来计划真要改变了。 身后的梁幼薇恍然不觉,她轻嗅sale递来的试闻卡条,对身后酝酿的风暴一无所知。 有本地人领着,她的今日游玩很开心,也很满足。 不过来港岛一趟,梁幼薇有点讨厌了l&h这个品牌。自己不过是想买个包,对方却各种暗示,非要她“配货”。梁幼薇才不惯着这种“大牌”的臭毛病,当场变脸转身离开。 这操作把黎小姐等人震得不轻。 “bb,你这样子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啊……”郑敏华惊诧,掩唇道:“这可是l&h,包中贵族,要是这事儿传了出去,你不怕被拉黑呀?” “为什么要怕?”梁幼薇也惊讶,语气理所应当:“我只是没有买包而已,又没有说他们家包包不好。” 黎晶雅摸摸下巴,认真思索:“可是幼薇,你应该买过这家的很多包才对。按理来说,消费额达到一定高度是不需要配货的。” “因为我没怎么买过这里的包。我买东西基本不看牌子,漂亮就好了,反正只背那么一两次。我姐、我妈也不买这个牌子。” 赵令妤倒是喜欢的,说它家的设计简单大方。 郑敏华若有所思地点头,默默记下。 “对了姐,咱们待会儿去哪儿玩呀?不是说晚上有重头戏吗?”很快,梁幼薇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抛掉不愉快,兴奋出声。 黎晶雅也放下这个话题,笑着跟她打哑谜:“这个呀,你来了就知道咯,保证是你在帝都没见过的。” 梁幼薇纳闷,她一定没在帝都见过的东西?那就是帝都不允许但港岛允许的…… 法律知识薄弱的她突然变了脸色,猛然拉住郑敏华的手,大惊失色:“该不会是吸.嫖.赌吧?这不行!我大哥三姐都会打死我的!” 啊? 郑敏华一呆,随即被她的夸张想象力逗乐,笑得好大声,港语都跑了出来:“点可能呢?我哋肯定唔会错嘅呀!”(怎么可能呢?我们肯定不会害你的呀) “蹦迪啦,蹦迪听说过没有?”郑敏华笑嘻嘻地切换普通话,稍微用力捏她侧脸,“你家管你那么严,在帝都的时候蹦过迪吗?” “……那肯定是玩过的,但也只是玩玩儿。” 梁幼薇松口气。从小到大,她确实去过不少次“夜店”,但也仅限于看别人玩,能去看别人蹦迪,就算是兄姐对自己的纵容了。 可能是由于二姐有时候会抽烟喝酒,大哥就对自己看管得格外严格,而关于黄.赌.毒的东西,别说是碰,就是多好奇问一句都会冷脸。 梁幼薇眨眨眼:“那……你们这儿的酒吧夜店里,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吧?” “我的场子肯定不会有啊。”郑敏华轻笑,漂亮得张牙舞爪,“除非是谁以后不想在港岛混了。” 拜托,她怎么可能上赶着给自家亲哥戴绿帽子?虽说这事儿还没成。 不过呢,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刚好能解释仪薇初见、薇薇对京仪有敌意的原因。 被看了笑话是一方面,被喊了“小公主”也是。对于这个称呼,幼薇有点ptsd,谈不上讨厌,但绝对不怎么喜欢。不过京仪妹实在太“霸道”,后来硬是给她喊脱敏了…… 第41章 八点钟,“夜觅”club。 这所club是郑大小姐的私产,坐落于金卫大楼的顶层,毗邻维港,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夜觅视野开阔,透过特意装修的偌大落地窗,可以完美俯瞰辉煌夜色。 不断变换的灯光缤纷迷离,陌生摇晃的乐声暧昧盈耳,明明是闹哄哄的环境,梁幼薇却意外地不觉吵闹。 “怎么不来跟我们一起玩儿啊?很有意思的,不是吗?” 蹦过一轮的郑敏华笑嘻嘻地走过来,利落拿起高脚杯,将里面的香槟一饮而尽。 酒气混着香水,组成了股很奇妙的味道,梁幼薇闻着,都莫名有了点微醺的感觉,尽管自己只喝了一小杯莫吉托。 “我不太会跳这个……”她张张嘴,有些为难,还有些羞赧,“之前只学过华尔兹一类的舞蹈,感觉和这里不太搭。” “呢边要学呀!”(这哪需要学呀) 郑敏华噗嗤笑了,接过身边人递来的龙舌兰日出,哄着梁幼薇抿了一口,“你喝几口酒,就能跟着蹦啦!怎么样?” 酸甜果香过后是淡淡辛辣,梁幼薇不禁浅浅蹙眉,缓过来后忍不住又主动拿过水晶杯,“嗯,好喝。” 眼瞧梁幼薇不止是看着别人玩、自己也要上时,乔树羽暗道不好,连忙伸手拉住她:“薇薇,别……” “哎呀,乔秘书唔好冇瘾呀,一齐玩!”(不要扫兴呀,一起来玩) 都进夜店了,一起嗨多好? 警惕心太强,乔树羽才不会在外面喝酒跳舞,见没法拦,她直接做下决定——把梁总喊来接人。按理来说,这个点儿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他完全可以赶到。 但在她拨出电话前,梁廷鞍就打来了。 他的语气很冷淡,与往常不同:“为什么定位在金卫?给梁幼薇打电话也不接。” 乔树羽努力堵着收音口,艰难地挤出人流,进了卫生间:“梁总,目前我们人在夜觅,就是郑小姐的夜店。您还是来接一下吧,感觉薇薇要喝多了,我拦不住。” “……郑敏华?”另一头的男人系袖口的动作微顿,从脑子里抽取相关姓名,“最爱玩的那位?” “差不多。”乔树羽皱眉,低头说:“您还是快点来比较好,现在薇薇又被拉着跳舞去了。她没抗拒的意思,我不好硬拽着她。” “嗯,”梁廷鞍闭了闭眼,把心里隐隐上升的火气压下,“二十分钟。” 他顿了片刻,又道:“直接录像,你也注意安全。” 男人穿上大衣,离开公司。 乐声沸腾,几乎是震耳朵般在响。 梁幼薇只觉得神智在一点一滴流失,只有放肆和快乐在疯狂滋长,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人脸显得漂亮又诡异,就连一贯不喜欢的酒气都变得迷人。 “薇薇,好不好玩!”郑敏华攥着她的手,在耳边大声问。 雀跃兴奋在跳跃,梁幼薇同样大声回:“好玩!” 她的眼睛格外亮,比宝石还要璀璨夺目。 这里果然要比帝都有意思,没多少人认识自己,她不用顾及什么眼光审视,更不用担心兄长姐姐的名声,只管自己开心地跳就好,总之有一大群人和她同样疯狂。 “那以后想一直跟着姐姐玩吗?”郑敏华笑着问她。 梁幼薇没听清:“什么?” 郑敏华更靠近她耳畔:“我说——你要不要留在这儿呀?到时候我天天带你出来玩!” “嗯?我怎么留在港岛啊?”梁幼薇不解,胡乱跟着节奏的舞步也慢下来,眼中迷茫。 第51章 郑敏华注视着她的脸庞,笑意更深:“我亲大哥今年二十八,是我们郑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在的身价已经百亿了。薇薇,想不想当我们郑家的大少奶奶?” 梁家真假千金的事仅在帝都圈层小范围流传,港圈的家族根本不知情,依旧当梁幼薇是梁家万千宠爱的小公主。 梁廷鞍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可能娶除那尖下巴女人以外的千金,对二妹梁知徽的婚事咬的也紧。 黎家曾私下表示愿以二十一亿的天价彩礼求娶梁知徽,但仍被梁廷鞍婉拒——“承蒙错爱,家妹不愿嫁人”。听说江浙沪那儿也向他表达过类似的意思,可他依旧半点不松口,已经到了圈里人纷纷称奇的程度。 可话又说回来,“小公主”的婚事从没被人提过,说不定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呢? 梁知徽是他的左膀右臂,同胞亲妹,梁幼薇可不是。再者,宠她那么多年,不就是因为日后要用么?商人都这样。 思及此,郑敏华抚上她柔软的侧脸,蛊惑般地开口:“薇薇,港岛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对不对?你难道不喜欢?” 不等她回答,她又看进那双尚且懵懂无知的眼中:“我大哥是常春藤名校毕业,官仔骨骨,个人能力更是没的说,以后你的生活绝不会比在帝都差。而且,咱们港岛天高皇帝远的,以后想要什么可比在帝都方便,对不对?” 迟钝的、被酒精迷惑的大脑终于转回弯,梁幼薇结结巴巴,把“分了手的前男友”拉出来,用作挡箭牌:“可是姐姐,我有男朋友了啊,而且我哥哥姐姐不会同意我嫁过来的……” 哪怕是梁江升,都不会让她嫁给外地人,除非那人倒插门留帝都。可要是真倒上了,梁江升肯定又嫌人家没本事。她妈妈外婆更会不满,必定一口一个“乡毋宁”地闹,一家子别想安宁。 要知道,当初外婆知道妈妈要嫁给梁江升时,第一反应就是“刚波宁也能娶你”?后来,她就算清楚了梁家实力,也顶多是加了个“有钱”的定语,主语依旧是“刚波宁”。 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看起来像是疯了吗?她怎么可能会嫁到人生地不熟的港岛,把余生托付在陌生人手上?港岛豪门那么乱,圈子那么杂,她才不会掺和进来。 到时候就怕连命都没有。 “你就说自己想不想嘛!”郑敏华才不在意什么男朋友,只专心诱哄道:“而且你来了我们这儿,各种party呀宴会呀看秀呀拍卖呀,快乐事数都数不清的……” “她不想。” 梁幼薇还调动缓慢大脑想着怎么推拒,手腕就被熟悉的温度包裹,再然后,慢慢地十指相扣,温暖而妥帖。 清清冷冷的音色响起,不算大,但足够人听清楚。 “秦臻……?” 突然之间,梁幼薇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他怎么来了?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问了出来。 秦臻对她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意:“我怕自己再不来,未婚妻就被人骗跑了。” 他一语双关,可梁幼薇这时候迷迷糊糊,哪能想的那么多?以为只是指郑敏华的“挖墙脚”行为。 秦臻不再看她,目光投向郑敏华,礼貌疏离:“郑小姐好,我是幼薇的男友秦臻。今天谢谢您带着她玩,天晚了,先走。” 说完,他不再多停留,牵着梁幼薇转身离开。 郑敏华还没从惊愣中回神。 梁幼薇居然真有男朋友?还姓秦…… 那男人的嘴角分明在上扬,可眼底怎么能这么阴冷?就像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梁幼薇,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怎么会交这种男朋友? 此时此刻,小公主心跳如鼓,一颗心脏几乎要从胸腔狠狠跳出来。 秦臻,秦臻,秦臻…… 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个字对梁幼薇而言并不亚于附骨之疽。他紧紧贴合她的骨骼生长,却时刻准备绞杀自己,可偏偏,自己又不愿意挖去这份毒素。 秦臻是独属于梁幼薇的罂粟花,危险的同时更让人上瘾。 穿过明明暗暗的灯光与阴影,有风透过打开一条缝的窗飞进来,似有若无地划过鼻腔与嘴唇,伴着恐慌与紧张不安,成功驱散了大半酒精带来的晕眩。 秦臻的步伐不快,一如往常,十分迁就梁幼薇,十分配合梁幼薇。 可梁幼薇却更加害怕。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自己没有正面拒绝联姻邀请,还是因为几天前那个真心且错位的吻。 秦臻不是第一次来港岛夜觅,转过两个弯,他将她带入足够安静的房间。 “秦臻,”喉头做出微微吞咽的动作,梁幼薇试探性地摸上他的指节,慢慢握紧,“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她在讨好他。 可正常情况下,梁幼薇不会讨好秦臻。除非,有一些有悖道德的事情发生。她自觉对不起他。 “刚刚不是说了吗?”看不太清的暗沉灯光下,对面人似乎露出了笑容,说话速度有点慢,“我只是不想被未婚妻抛弃。” “薇薇,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无意识地抿紧唇,梁幼薇努力让自己展现出与之前相同的笑:“对啊,我们……” 可秦臻打断了她。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了,薇薇。”他伸手,轻轻摸上她的侧脸,贴紧她的皮肉,感受着每份肌肉的走势、抖动,“不要再到处招惹。” 隐隐猜出他的意思,梁幼薇提上了一颗心,却还在装傻充愣。她仰着脸,强撑正当的语气:“可我拒绝了啊,秦臻。我真的要拒绝她的,只是你突然就来了,我还没有把话说完,你相信我。” “我说的不是她。” 秦臻嗤笑一声,残忍地开口,斩断她最后的期许,把那份庆幸踩下,用眼神握紧了她的心脏,“薇薇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你的哥哥接吻吗?” “帝都太子爷夜会佳人,护妻十足疑似好事将近。” 他完整、无误、肯定地念出那一大长串的夸张标题,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像是在进行什么庄严肃穆的诗朗诵。 “可以回答我吗?梁、幼、薇。” 【作者有话说】 地域歧视要不得,贺外婆为反面教材,每个地方都有好人,肯定也有坏人,这是个人人品问题,与地域无关,土地都是值得尊敬的。 下章开始狗血酸爽修罗场~ 第42章 梁幼薇没吭声,或者说不怎么敢出声。 “回答不了吗?”秦臻捏住她的皮肉,有点重,几乎要把那一片变成红色,“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等明天再解决。明天就要回帝都了,不是吗?” 他再次勾起僵硬的嘴角,皮笑肉不笑。 梁幼薇突然酸了鼻尖,她有点害怕这样的秦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她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无情抛开。 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副无比嫌弃的模样,眼底的厌恶根本无法让人忽视。 浓烈的窒息几乎要掐死了她,梁幼薇觉得呼吸困难。下意识的,她不信邪,又颤抖着想要牵他的手,细细喊人,刻意地柔柔弱弱。 “秦臻…秦臻,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天我们都喝多了……” 她语无伦次,想挽回一些什么东西,可偏偏不得其法。 其实梁幼薇并不懂怎么挽留、怎么哄人,因为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没有人真的舍得离开她。在过去,自己只要撒撒娇、掉掉眼泪,一切就能恢复常态。 可现在,她心慌得好厉害,因为如今秦臻不可能被她可笑的小把戏“哄好”。 过去仅是一个没有成功的吻,就让秦臻失去了理智,把她折磨到半死不活。更何况她现在是真的和梁廷鞍亲上了,甚至被拍了下来刊登上报…… 过去的自我哄骗都成了笑话,转化成不安。死到临头,秦臻来到面前,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对梁幼薇而言,床榻的“折磨”并不让人崩溃,因为那人不会只让她痛,她最怕的是“爱”与“在乎”会消失。 秦臻明明很喜欢她的触碰与依赖,为什么现在不让她摸他?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他是不是不会再听自己的话了?自己是不是又要少一条后路了? 他们确实已经“分手”了,可她需要秦臻,无可置疑的需要。 思绪在疯狂跳动。 “梁幼薇,别乱动。我会让你碰我的,但不是现在。” 在眼泪成串坠下数滴后,秦臻终于欣赏够了她的恐惧。温暖、带着薄茧的指腹柔和抹去眼泪,“现在,还不是该哭的时候。” 红着眼眶从房间里出来时,梁幼薇看到了乔树羽,和……梁廷鞍。 兄长充满审视的目光刮过自己身上的每处细节,尤其是裸露在外的嘴唇与脖颈。 她羞愧地低下头,难以言喻的情感汹涌澎湃,最终化为掌心黏腻潮湿的冷汗。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捏紧了身边人的手。 第52章 梁幼薇好害怕前男友和哥哥打起来。 梁廷鞍的业余爱好是打拳击,秦臻肯定打不过他的。 秦臻紧绷的脸色在瞬间松弛三分,但几乎是下一秒,他又硬逼着自己凶起来。 眉梢不动声色地轻动,梁廷鞍面上恢复了正常,主动向她伸出手掌。 几近条件反射,梁幼薇想要握住回应,但在她尝试伸出自己的左手时,右手却被轻轻捏住。 轻微痛感通过神经末梢传至大脑,让梁幼薇瞬间清醒。纠结挣扎又开始大吵大嚷,痛得她湿了眼眶。 秦臻在提醒她,这是一场二选一。现在,自己不能两个都要了。 梁幼薇痛苦地闭上双眼。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一定要她做选择……秦臻,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嘴唇被自己咬到发白,埋怨、痛恨、不甘、慌张、纠结同步席卷,身份曝光以来,应对这种陌生的情绪已然成了常态。 权衡利弊后,她左手颤抖着攥紧,再无声地收回。 梁廷鞍心知肚明两人的小动作,但他却不看秦臻一眼,只专心盯着梁幼薇,平静地唤她:“薇薇,回家吗?” “回的,大哥。” 对方艰难开口,回避他的视线,手还是没有牵过来的意思。 旁观的乔树羽不由自主地抿住呼吸。怎么就这么巧,这么巧就碰上了…… 嘴角轻扬,梁廷鞍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好。” 心跳在那一刹那静止。 巨大的心慌和浅淡的愧疚已经把梁幼薇淹没,可秦臻似乎犹觉不够。 行至明亮的电梯间中,他按下楼梯层按键,不紧不慢:“大哥,我们一起走吧,坐同一辆车。伯父说了,婚期将近,要我和薇薇好好培养感情。” 瞳孔放大,梁幼薇不敢置信地偏过头去看他,她幅度太大,细碎的钻石流苏耀眼到刺目,“秦臻……!” “好吗,大哥。”秦臻不理她,只是看着梁廷鞍笑,友善得公式化。 而眼前人很平静,一如往常:“当然可以。但现在,你还不该喊我大哥。” “迟早的事。”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他们甚至没有把目光分给彼此一眼,话中的敌意却如此明显,掺杂着各自累积的恶毒不甘。 梁幼薇如芒刺背,心跳快的离谱。她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究竟如何表述。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行事不端,才导致了现在这么难看的场面,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想为自己多找几条出路,她有错吗?她没错。人的本性是自私,梁幼薇喜欢他们,就是不想和他们任何人分开,这有错吗?也没错。 气氛就在沉默中死寂,冰冷了每个人。 梁幼薇不知道这几天秦臻经历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现在的秦臻很生气,坐上回家的车,他的话一句比一句刺耳。 “港岛是个好地方,来这儿一趟,大哥连终生大事都要定下了。不知道大嫂是谁呢?” 他宣示主权般扣着身边人的手,十指相扣的亲密姿态彰显正牌男友的地位,声音温和含笑。 “大嫂喜欢的礼裙款式和薇薇一样,下巴也很像,她们两个应该很有共同话题吧?薇薇,是不是?”他语气亲昵,“你总该是见过大嫂的,对吗?” 肩膀孱弱的女孩一言不发,纤长的眼睫颤个不停。 此时此刻,梁幼薇无比想把秦臻的嘴封住。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乔姐姐和司机就坐在前面,她不知秦臻是否会发疯,只能一味谨小慎微,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无形的时空裂缝,等到事情终结再跑出来。 算了算了算了!打就打起来吧,她身上没拳头就行。 梁廷鞍眼里沉着凉凉夜色,锋利如刀的目光划过去,他看够了闹剧,冷声道:“秦臻,你点到为止。” “这话该是我来说吧,梁廷鞍。” 秦臻轻笑出声,他终于不再伪装,直截了当地喊他大名,不玩大哥妹夫的无趣游戏。 “梁家低调了那么多年,也该有件大事出来、给普罗大众好好解解闷儿。兄、妹、相、亲,多么好的一份下酒菜啊。” “秦臻,你真疯了?!” 不能接受的后果在大脑中剧烈冲击脆弱神经,梁幼薇再也忍不住,她心神俱颤,话音带上自己都没察觉的警告与哀求,各类矛盾的情绪组合在一起,把男人短暂地逗乐。 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新奇:“我在呢,薇薇。还以为你有多么大胆,原来只是一句简单的威胁,就能让你翻了半张脸。” “你出了好多汗,是在害怕吗?好凉。” “闭嘴。”梁廷鞍忍无可忍,话与眼神同样不客气,“秦臻,再多说一句,你就从车上滚下去。” 隐隐约约的声响从后座传来,乔树羽心惊胆战,默默调大了音响音量,试图掩盖过去。 她是第一次听梁廷鞍说“滚”这种字眼,冲击力实在太大。 司机下意识放慢速度,侧过头看向乔树羽。乔树羽面色凝重,轻轻摇头:“请继续开,专心点。” …… 梁幼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房的,也忘记了第二天是如何返回帝都的。 仿佛只是愣了愣,时间便飞速逝去,依稀记得周围人对她说了很多话,可她都忘了个差不多。努力回想下,唯有那么几句。 “幼薇,你是觉得大哥真的不会生气么?” “梁幼薇,后悔么?明明只选我一个就没这些破事。” “薇薇,不要问姐姐该怎么办。姐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梁幼薇,晚上七点钟,我家,不要让我等。” ……要疯了。 手机的闹钟在响个不停,提醒她今晚的“约会”。内心的烦躁冲到胸腔,梁幼薇从床上挣扎起来,拿起手机就狠狠掷到地板上。 地毯厚重,发出一声沉闷震心的响。 闹钟不响了,手机也不亮了。 呼吸声重到不可忽视,瘦弱轻薄的脊背一起一伏。不知过了多久,梁幼薇强撑身子起来下床,趿拉着鞋走到梳妆镜前。 她想与自己对视,看到了一张有些憔悴的美人面。 依旧是漂亮的,可不再像从前那样神采飞扬。眉尖拢了层浓郁的雾气,经久不散开。 轻抿惨白的唇,梁幼薇颤抖着手,胡乱摸着瓶瓶罐罐林立的梳妆台,挑出一只看上去颜色还不错的口红。 涂口红的步骤是什么?好像要先补水?然后抹护唇膏,最后再上唇膏唇蜜……每个人的体质样貌风格都不同,化妆也有对症下药的说法,可梁幼薇从来不记这些。 本就记不住的东西就让人烦,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 破罐破摔,她干脆喝了口水稍微润唇,便直接单手撑着化妆台,强忍着摔东西过度用力留下的酸痛,一点一点涂色。 ……红艳艳的,诡异到有些丑陋扭曲。 最好能吓死秦臻。 她色厉内荏地想,不过如果眼神能更坚定一些,想来效果会更好。 下一秒,她用力把口红插回原处,泄气似的,咯噔一声。 秦臻今天是肯定要和自己算账的,穿什么都没用,梁幼薇想,于是也懒得去穿得漂亮取悦他。 她没有刻意换衣服,在睡衣外套了件长款羊绒大衣,大一号的贝雷帽往脑袋上盖好,整个人都收拾完毕。 该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秦臻为数不多的硬气发疯集合,“正宫”最后的绝唱。 第43章 “怎么不接电话?” 进了私人公寓,秦臻向她走来,穿得一本正经,像是在工作,西服配马甲,领带也打的妥帖。 梁幼薇没有伪装的精力,艳红的嘴唇轻动,实话实说:“手机坏了,没带来。” 目光飘过那张依旧精致冷感的脸,但也只是一眼掠过。在过去,她很喜欢这张脸,可现在满心只有燥郁,根本没有任何欣赏美色的念头。 梁幼薇不多看他一眼,径直略过那只伸来的手,坐进不算柔软的沙发,开门见山:“说吧秦臻,你想怎么和我算账。” 她问得干脆利落,颇有从容赴往鸿门宴的感觉。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轻动,刺过阴影下隐隐颤抖的手,秦臻温和一笑,礼貌得过分:“为什么要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呢,薇薇。我有逼迫过你吗?就连今天你来这儿,都是自己的选择。” “我有的选吗?”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她的心,火气被瞬间点燃,梁幼薇抬眸,对他怒目而视,“我不来,难道要看你毁了我和我哥、毁了我们梁家吗?!” “听你说这话,我真的好冤枉。”秦臻嗤笑了声,有点好笑,“薇薇,从头到尾,这都是你一个人决定的,不是么?” “答应我的告白,继续暗恋邵樾,吊着梁廷鞍梁京仪,哦,还有一个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的赵令妤……” 第53章 他慢条斯理地细细数来,把梁幼薇数到面色涨红又发白,“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他语气疑惑,也很无辜:“幼薇,被戴了绿帽子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啊。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这个受害者呢?” 梁幼薇哽住,无言以对,攥紧的手又默默松开,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胳膊又酸起来。 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我们分手吧。” 但秦臻好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他向她走近,纯黑色的牛津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又沉又重的声音,像是催命符。 余光中,梁幼薇看到,那双皮鞋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 “梁幼薇,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正常相处应该是博弈状态。有进、就要有退,如果一方从不防守、只是进攻,棋局会结束得很快。” 秦臻这时候的手有些冰凉,碰上侧颊时,梁幼薇的鸡皮疙瘩爬上全身。 “你的黑子已经快把我吃完了,可我现在还不想下场。所以,”他轻声说,“现在该我进攻了。” 良久,梁幼薇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上次已经提示过你了,不是么?”说到这儿,秦臻轻顿,“不过,在此之前,我该好好给你洗个澡。我的——前女友。你说,可以吗。” “……好。” …… 紧闭的门扉被秦臻无情撬开,他以长指登堂,缓慢而坚定,没有事先扣门,更没有请问过能否进入,丝毫没有顾及主人的想法。 梁幼薇痛得几乎要落泪,但比痛感更厉害的是慌张。 过去和他闹了矛盾,他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惩罚自己,都会安抚她——用或轻盈或缠绵的吻。可是今天什么都没有,冷漠得好像只把当做一个工具。 主人不愿、也无法彻底打开门,入侵者却恍然不觉,依旧在耐心地闯,哪怕已经那门已经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声。 “秦臻,你亲亲我,好不好?” 她终究是受不住了,主动攀上他远比自己宽阔的肩背,柔柔开口请求,泪眼盈盈。 “我好疼……” 秦臻的眼神依旧发冷,嘴角轻勾:“疼?” 突然,他无限靠近她耳畔,声音渺远得像是从天际线处传来。 “疼就对了。梁幼薇,今天不是让你爽的。” 泪水在这句话落下后汹涌而出,梁幼薇猛地哭出了声,身体亦在颤抖。 “秦臻,你混蛋……” 男人蓦地笑出声:“薇薇,我从不标榜自己是好人。” 说着,他叩门扉,语调温柔,动作却不轻,“开门。” …… 无力的一巴掌落在了秦臻侧颈。 其实秦臻没想躲,但梁幼薇实在没力气,扬到半空就猛然脱力下坠,最后聊胜于无地降落于脖颈,而非正脸。 此时秦臻重新穿上了二十四好男友的外衣,把她温柔的抱在怀里,细致认真地揉着她酸痛的手肘,轻声细语地哄: “别乱动,不是手疼吗?” 梁幼薇还在哭,肩膀一耸一耸,“我好久之前就、就说疼了,你不信,还说我是装的!秦臻,你混蛋……” 秦臻突然沉默一瞬,“……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低下头吻她侧脸,动作变得小心珍重,与一小时前截然相反,“以后别摔东西了,直接打我就好。”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打你自己的手还疼!”梁幼薇的眼眶已然红肿,流泪几乎都要成了惯性,她控诉他,哽咽难忍。 秦臻无奈地给她擦眼泪:“过几天再哭好吗?现在继续哭,明天会很疼。”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还说故意让我疼,还说我都是活该……”想到那些冷漠的话,梁幼薇的心脏又开始强烈收缩,痛得呼吸困难。 见她脸色隐隐又有发紫的预兆,秦臻面色一变,手掌抚着她后背:“梁幼薇,不要憋着,呼吸——” 小腿还有抽筋余波,梁幼薇又痛又烦,偏偏身体深处蔓延的爽意同样不可忽视,她自厌似的埋进秦臻胸膛,狠狠咬了上去。 男人闷哼一声,但手上依旧在安抚她,不急不缓,看她缓过来呼吸后,又去按摩小腿肌肉。 “那都是假的。某些时候的话不能信,”他揉揉她耳朵,用自己的气息慢慢包裹她,嗓音也变得低哑:“再说,后面还是让你高兴了,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 抽抽噎噎过后,梁幼薇的气势再次回归,势必要把蛮不讲理进行到底,“你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对啊。我让你这个你反而那个,我让你那个你反而这个……” 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她拍开秦臻的手,很响亮的一声,示意不用再揉。 秦臻没有丝毫被指责的心虚,他从善如流地将手上移,转而把她揉进怀里,轻轻地亲:“想要小狗听话……总是需要一些代价的。” 水声略重,碎发轻扎敏感颈肩,梁幼薇象征性地挣扎几下便不再动,音色甜腻到矫揉做作:“可你都是我的男朋友了,就不能乖乖听我的吗?” “前男友也算男朋友么。就当算吧,那也不是唯一。”秦臻莞尔,不轻不重地咬她,“而且,那么多人里,最听话的只有我,不是么。” 不然她为什么选自己做初恋? 他才不是傻子。 指尖陷进了男人的后背肌肉,梁幼薇口齿不甚清晰,神思也恍惚:“秦臻,你今天好奇怪啊,和平常不一样……” 平时的秦臻,可不会和自己敞开天窗说亮话。 “因为懒得装了。”身下人如她所愿地答,两人的体位又在瞬间发生变化,她又一次被他压在身下。 男人不容拒绝地扣住她的小腿,侧颈处的红色抓痕格外抢眼,也足够暧昧迷人。 梁幼薇看见他的手抚上自己侧脸,距离迫近,即将鼻尖对鼻尖。他亲昵地蹭她,柔软又坚硬的鼻梁戳碰侧颊,动作温情无比,说出口的话却震人心魄。 “薇薇,如果你愿意,今天完全可以告我犯罪,毕竟我在你的体内留下了足够多的证据。” 梁幼薇手一僵。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开口:“我不会……” “可你不会这么做的。”同一时刻,秦臻嘴角漾出一个病态又满足的笑,“你舍不得放弃我,更舍不得放弃一条忠诚的狗。” 活了这么久,秦臻不至于看不出梁幼薇这几年对他的刻意“训练”。他很新奇,也很享受,更很珍惜这种机会。 梁幼薇身上存在着一股矛盾的、让他很好奇的气质。说她蠢笨吧,人家偏偏懂得在日常小事中入侵你的生活、调.教你的言行;可若是说她聪明,她竟如此一事无成、在所有该学的领悟一窍不通。 秦臻喜欢观察梁幼薇,他觉得她就像一只呆呆的、自以为是的小动物,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可就是很想抱着她,惯着她,顺便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事出来。 这一边,梁幼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能意识到目的早已被目标察觉。如今听他这么说,她心里马上不服气起来,想要说“我明天就把你送局里”的气话。 可下一秒,嘴唇便被那人衔住,不带任何侵占性地、温存地吮吸,乖顺舒服得简直让她头皮发麻。 “梁幼薇,我知道你的贪心,也可以原谅你的不忠。但事情总该有个度。所以,和他们断了,好吗?” 秦臻撩起眼皮,鸦羽般的眼睫随之翻动,也搅乱了梁幼薇的心。 他轻轻唤她,原本清冷的声音像是浸泡过红酒的朝霞,变得浓烈,变得醉人。 “我的主人。” 他虔诚地垂首,额头与她相抵。 “只要你和他们切割,我们就还是男女朋友,未婚夫妻。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梁幼薇抿唇,装傻充愣般挽住他手臂,轻声唤他:“秦臻……” 那人垂眸:“已经想好了吗?” “能不能,再来一次?这一次,都听我的,好不好?”梁幼薇觉得秦臻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自己也是,于是她抬起晶莹的眼,柔柔弱弱发问。 第一次的时候,大爽特爽的估计只有秦臻,但她也要。想要,就要说出来,秦臻会满足她的。 男人沉默片刻:“这就是你思考的结果?” 梁幼薇怀疑似的看他一眼:“你不愿意吗?” 都起来了。 “……什么姿势。” 最后,秦臻问。 【作者有话说】 考虑尺度限制、平台安全等因素,有些东西是不能写的叠甲:我也没在除jj以外的任何平台补充过这一段,我甚至连小段子这种文字都没在其他平台上写过,所有分属文学创作范畴内的作品,都在jj 所以,就在作话简单抽象地描述一下中间过程。本来是手,然后three指后进入正常流程,但因为没太多安抚的亲密动作、话语,所以薇薇破大防。她觉得没爱了,哭泣加上心情过于悲愤导致呼吸不畅,某些部分痉挛发麻,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把秦臻吓到了。于是秦臻马上忘记了惩罚这码事,开始专心哄人按摩。 第54章 ps:《假千金》这本就是狗狗血血的味道,秦臻做的确实不对,他会有惩罚的(然后本章不是强迫,不是强迫,不是强迫,重要的话说三遍) 随机掉落二十份小礼物,庆祝男鬼先生破处 pps:bg线情感突破点大都在男方破处上,所以会在这个点发小礼物;gl线的话,我更偏向在她们的交心点庆祝。但最重要的还是大家看文开心~ (真的有点害怕大家会因为讨厌这一章然后就讨厌我了,有事的话大家骂秦臻好不好,补药讨厌我[爆哭]) 第44章 梁幼薇没在秦臻的公寓呆太久,第二天就命令秦臻把自己送回去。 “我买了新手机,数据也会被迁过去,回头有人送货上门,记得查收,好吗?”仔细给面前人戴好围巾帽子,秦臻把她的细碎刘海理清,声音温柔。 梁幼薇努力忽视身下的异样感,手上用力拧他,却硬到自己指甲疼,心里更不高兴。 可是,对面人偏偏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还明知故问:“怎么了?不开心。” “秦臻你又装傻!”梁幼薇忍无可忍,想到昨晚的事,她更气到想杀人,“做的时候我就让你把那些东西弄出来,你怎么就是不听?万一、万一……” “万一?”秦臻重复一遍,好整以暇。 不出所料,梁幼薇涨红了脸,声若蚊呐,手上不收劲,还在掐:“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怀了,就刚好复合结婚生子,一气呵成。”秦臻直接忽略手臂上的疼痛,只笑着弯腰,捧着她柔软的脸,轻吻微微翘起的鼻尖,“未来秦家都是ta的。无论男孩女孩,我都给ta。” “那如果我要她跟我姓呢?” 梁幼薇本来想生气骂人的,可一听秦家家产都给那个孩子,她就不那么生气了,转而上升的情绪是好奇试探。 秦臻直起身子抚她后背,几乎是下意识的哄:“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不过我个人建议先跟我姓秦,等到十八岁,财产股权平稳过渡后,再改回你想要的姓。姓梁姓商姓金都很好。” 最后他又补充一句。 “……哦。”梁幼薇顿了顿,不置可否。 “外面下雪了,要不然在这里多待几天?有你最喜欢的游戏机和小零食,做奶茶也方便,我最近学了新口味。” 秦臻向窗外瞥了一眼,说。 梁幼薇低下眼睛,掩饰里面的慌张迟疑,“我才不要呆在你这儿,你是大色狼,我又不傻。秦臻,现在就送我走,快点!” “薇薇,我没那么饥渴。”秦臻无奈。 “你快点!” 默默数秒一小时,确定秦臻到达公司后,梁幼薇马上从家里翻出现金和备用机。 她忍着酸痛出门,手上还在搜东西,指甲落在手机屏幕上,发出哒哒声响。 “避孕药多久吃有效?” “药效最好的避孕药是什么?” “买避孕药需要怎么说?” 大哥肯定会定期查账单,京仪看着也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拴在身边的样子,绝对不能通过微信银行卡买避孕套,不然她就死定了…… “小姐,你确定要这个吗?”收下现金,收银员小姐面露担心,“这种避孕药因人而异,但有些女孩吃了它,身体会很不舒服。” 梁幼薇哪有心思听这些,她心神不定,余光扫了眼四周,嘴上随口应:“没事,我就要这个什么左孕酮,谢谢你的提醒噢。” 看她神色慌张,收银员不禁叹气。 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怎么也被男人骗上床了呢?还要吃这种特效药。 身上衣服虽说看不出牌子,但却是肉眼可见的精致舒适。这样的人,肯定不缺钱买套。 心里有些难过,她再次开口,简单描述了一遍药物用法:“……小姐,药不能乱吃,您千万注意,事前就做好保护措施,不然身体受不住的。” 梁幼薇口不应心:“嗯,我都记住了,谢谢你的提醒。” 话是这么说的,但脑子里依旧一无所有。梁幼薇怕被人看到,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再贴心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 见她还是这样,收银员张张嘴,最后只是轻轻摇头,礼貌道别:“感谢您的惠顾。” 梁幼薇应一声,把单据随意塞进口袋里,匆匆离开。 “小李,这是第几个来买避孕药的了?” 接了热水过来的同事瞄见单据,语气感慨道:“现在的小姑娘真是的,都不懂好好保护自己,直接让男的戴套多好?也没传染病的风险。” 小李接过她递来的杯子:“谢谢姐。谁说不是呢?避孕药最伤身体了,这避孕率也不是百分之百。要是两方都不成熟,肯定又要去打胎,打不干净还得刮宫,吓都吓死人了。” “也就是你人好,来一个就劝一个。”同事吹吹热水,才慢慢喝了口,啧道:“就怕人家听不进去啊,一个劲儿地顺着男朋友,信了什么尺寸不合适、带着不舒服、忘买了一类的鬼话。” “听不听是她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万一呢?对吧。”小李也笑,不过笑容透着落寞,“能劝好一个,哪怕只有一个,我都觉得很好。” “还想着小杜那事儿呢?”同事大概能读出她想法,长吁短叹,“唉,当初她就是太为爱疯狂了,直接没在了手术台上……行啦,咱不说不高兴的了,今天晚上打算怎么吃?姐请你吃顿小烧烤怎么样?” “那我也不推托了,谢谢姐。” …… 这一边,急匆匆的买回药,梁幼薇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清使用方法。 心里后悔又厌烦,只好上网搜怎么吃,但看到的全是药效和副作用,乌七八糟,就是没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于是她皱眉,暴力拆盒看说明书,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字也看得头疼。 算了,图个稳,吃三片吧。 梁幼薇害怕,加上基本生活常识为零,干脆照三倍剂量的吃。 十二个小时后再吃一片什么的太麻烦了,她嫌得很,打算一次性吃完就睡觉,一劳永逸,等痛劲儿过了自己就睡醒了,完美规避。 女孩有点手抖,顺着温水把三片白色药片咽下去,不断哄自己。 梁幼薇,不要害怕,这只是一次不遵医嘱,问题不大的,最重要的是不怀孕。 人总要拎清重点的,自己和秦臻已经分手了,那么这个孩子甚至连万恶的私生子都算不上,何必呢? 再说,如果她真要搞什么“母凭子贵”的封建游戏,比秦臻合适的又不是没有。企业挑人都是择优录取,给自己的宝宝挑爸,当然得在一个好时候货比三家…… 洗脑完毕,上床睡觉。 everythingwillbeok. 最后,她对自己拽了句洋文,以资鼓励。 * 信康集团总部,中层。 “综上所述,赵总,我们部门近期的任务完成度可以说是超出期望,没有辜负您和公司的信任。” 随着她话音落下,赵令妤率先笑着开口:“秋季的利润确实非常可观,看来你们部门的大换血决定是正确的。做的很棒,继续保持。” 她向她投去赞赏的一眼,随后准确喊出下一位汇报者的姓名。 但就在此时,不合时宜的电话响起。众人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口袋,但并不是他们的,今天有汇报,都提前关机了。 赵令妤下意识皱眉,有些不耐的目光投过去,看到那串数字后眉头稍松,手指摩挲了下,忍住了挂断的第一反应。 她是前天回来的,现在还是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那人脾气最是娇气,要是自己想往常那样不接、工作事宜解决后再回,估摸着会生气。不好哄。 可她为什么要哄她?赵令妤差点走进了惯性思维,纤长指尖攥紧,她暗暗骂自己不长记性。 除了名头上的男朋友,人家还和自家哥哥“相亲相爱”,爱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给她打电话?她算什么呢?配接人家的电话、配去哄人家么? 两边准备工作汇报倾听的参会人员默默对视。 怎么感觉赵总有点生气呢?谁打来的电话?是她那无耻哥还是她那废物弟? 众人几乎以为看着很不耐烦的赵总要挂掉电话了,可她最后却还是脸皮紧绷,从桌面上拿起黑色接听设备。 赵令妤戴上蓝牙耳机,滑动手机屏,选择接听:“大家继续,我听个电话。” 后面的汇报者微微放松。 看来能松快点儿,挺好。 “赵令妤,你在哪儿啊?”带着哽咽的声音响在耳畔,只是听着就让人心头发酸,“我好难受,肚子特别疼,疼得我想死……” “什么?”赵令妤瞬间紧张起来,眉间紧锁,预设的高冷瞬间丢开十万八千里,“怎么突然就特别难受了?” 会议室里突然陷入寂静,汇报者不由自主地闭紧嘴。 “不知道,就是好难受,赵令妤,你在哪儿啊?”电话里的女声含着浓重哭腔,再次重复询问。 赵令妤站起身子,看了眼自己的助理:“唐助,负责录像,我有点事需要暂时离场。大家继续。” 第55章 说完,她看向汇报者,给出礼貌微笑,意思是“和你讲的内容无关,不必担心”。 “好的赵总。”唐助理点头应下,公事公办,“您放心。” “我在公司,这就去找你。” 电话另一头,梁幼薇还在哼哼唧唧,声音一颤一颤:“令妤,除了肚子疼,我还想吐,头晕,睡都睡不着……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语气实在太不对劲,赵令妤知道报纸上的新闻,马上就联想到了不好的事。 “你吃什么了?秦臻对你做了什么?他给你打针吃药了吗?” 赵令妤最清楚这个圈子里的人能有多恶劣,越是联想,她越是心慌,原本的埋怨和痛恨都在此刻消失不见,连开会工作的心思都没了。 低跟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声响不容忽视,也充满压迫感。 迎面碰上的公司下属屏住呼吸,纷纷绷直脊背,口喊“赵总好”,而她简单颔首,一带而过。 “……秦臻没给我吃什么,是我自己。” 听她变得扭扭捏捏起来,赵令妤脚步停下,眼中的担忧在即刻转化为冷凝。少女嘴角紧绷,连焦急都褪去些许: “你做什么了?”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就是吃了几片避孕药……”对面人声音弱弱,赵令妤不敢置信:“避孕药?!” 梁幼薇不敢再说话了。一时之间,只有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响,莫名让人心烦气乱。 “叮铃——” 电梯门开了。 但赵令妤好像并没有走进去的心思和打算。 她站在原地,一字一顿:“梁幼薇,你是不是觉得就算你把天都捅破一个口子、我都会眼巴巴儿地过去、给你上演女娲补天的戏码?” 【作者有话说】 爱是一千座火山负雪,绵延致死,暴烈纯洁。——闪灵 这句话很适合令妤,在某些方面,个人认为她是本文里最纯爱的一位,年下感超级浓 而且!真的好喜欢大家留评论啊,要么是受到鼓舞,要么看到新视角、学习新东西,要么是对接下来的剧情小细节更有推敲方向,淡淡的幸福感又有了[摸头][摸头][摸头] ps:连载期间,本文的每条评论都会仔细看、慢慢回的[抱抱][抱抱][抱抱]大家的意见都很重要,虽然我无法在剧情上做到兼顾(毕竟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吃饭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看书呢),但我可以对未来的剧情做出小改动,在不削剧情点、保持七人人设不变的情况下,及时改掉可能会令小天使感到不适的部分~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撒花][撒花][撒花]我会一直保持输入输出、慢慢学习的~ pps:本人期末周可能无输出,但输入肯定不缺,看专业书学英语怎么不算一种输入呢(躺倒) 第45章 “还难受吗?” 拨去梁幼薇黏腻在侧脸额间的汗湿碎发,赵令妤蹙眉,轻声询问。 梁幼薇紧紧闭着眼睛,手指还坚持地握着她的,委屈极了:“嗯。令妤,我好难受,难受得想哭,怎么办啊?” “活该。” 柳叶眼黯下,少女嘴上不饶人:“秦臻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要为了他伤害自己的身体?梁幼薇,你知道为男人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轻则身体受损,重则财命双失!” 她就知道,文盲绝没好下场!当初就该监督这人好好读书的。但凡梁幼薇多看点有用的东西,别整天刷她那破手机,该懂的事儿怎么会如此一窍不通? 整整三片避孕药,梁幼薇是把它当健胃消食片来吃了么? 闻言,梁幼薇马上抽抽噎噎起来,把那节白皙分明的指节握得更紧:“我没有的,我才没那么笨,赵令妤,你冤枉我……” 自己不是没争取,只是她的争取成果为零而已。 赵令妤看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拼命忍住戳她脑门的冲动,低声训斥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吗?从小到大,我一说你你就掉眼泪。信不信,你再哭,我就——” “你就怎么样啊?”梁幼薇终于睁开了眼,雾蒙蒙地看过去,嘴角下撇地都能挂油瓶。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望着她那双眼,半晌,赵令妤才鼓起勇气憋出这么一句。 梁幼薇费劲儿直起身子,在对方陡然变慌的眼神中抱住她,贴上她干爽的侧颈。 “你不舍得的。”虚弱的声音里满是肯定,透着有恃无恐的自信,“赵令妤,你不会这么对我。你在乎我,就像我很在乎你。” 几近狂悖的自信宣言入耳,恍惚间,赵令妤握紧拳,突然有些恨梁幼薇。可是,爱依旧不讲道理地占了大头,让她连冷嘲热讽都难以做到,所以她唯能保持沉默。 不是都说,喜欢与爱是很美好的感情吗?可赵令妤经历的“爱”,份份都似业火,灼烧自己的五脏六腑。 母亲对自己的期盼爱,梁幼薇对自己的轻薄爱。她在意的爱都好痛苦。 “令妤,你为什么不说话?” 对方很轻的声音响在耳畔,赵令妤找回自己的冷静,“…在想怎么让你舒服一点。不是肚子疼么。” 梁幼薇胆小如鼠,想必连医院都不敢去。 目光划过她惨白的侧脸,赵令妤没忍住,还是低声安慰道:“我把我的私人医生喊来,她嘴巴严,你不用怕。” “嗯……” 小腹仍有坠坠感,梁幼薇咬着唇,把脸埋进她颈窝。 赵令妤做事效率快,她的人也是。很快,半小时后。 “她的身体会因为避孕药变差吗?” 赵令妤没有避着梁幼薇,直接当着她的面和医生朋友交流,语气平淡,“除了众所周知的激素异常和恶心呕吐之外。” 毕竟牵扯上了身体问题,梁幼薇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安静听着。 想到好友在短信上的着重叮嘱,口罩之下,医生嘴角抽搐:“当然会。左炔诺孕酮片对人体的伤害很大,像梁小姐这种一次性超剂量服用避孕药的,危害只会更大。” 感受到指尖的用力,赵令妤无声轻笑。 害怕了吗,梁幼薇?以后还敢不敢和秦臻上床?这都是他害的,都怪他,都是他,你要恨他,恨他不负责,恨他是个隐形杀人犯,恨死他。 “那该怎么办?”细弱而胆怯的女声响起。 “以后最好不要再服用避孕药药物,性生活注意卫生和安全……” 本想照本宣科随意说几句,医生便又接收到了某人的“威胁”目光,她当即话风一转,“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拒绝异性的插入性行为。毕竟据科学考究可知,在通常情况下,对女性而言,通过玩具获取的快感远大于通过异性。” “所以,如果想要达到舒服的效果,还是更建议您自娱自乐。” 赵令妤满意极了。她收回视线,温温柔柔地给梁幼薇拨头发:“听到了吗?” 梁幼薇有气无力,又有些委屈:“听到了。” 可她就是懒得自己动手啊,能差使别人为什么要亲自来? 简单叮嘱几句,医生朋友很快离开。 赵令妤垂着眼睛,给梁幼薇掖被角:“别乱蹭,不是难受吗?睡觉。” 当事人不听,继续往床边靠,一副不碰到赵令妤不甘休的架势,偏偏声音无力:“你陪我睡好不好?不睡也行,躺在我身边就好。” “为什么?”赵令妤停顿几秒。 梁幼薇没睁开眼:“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我陪你睡?”赵令妤说。 “因为我需要你。我也只想需要你。”梁幼薇不假思索,轻声回应。 “……嗯。” 赵令妤抿唇,乖乖地掀开被子,在她身边侧躺下来,离她很近很近,像只被顺毛的小天鹅。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云朵般的软被之下,梁幼薇握上她的手,口齿不清地嘟囔。赵令妤想听清,凑近她耳畔。 本以为她是在说“好疼”一类的埋怨,可进入耳膜的却是“谢谢你,赵令妤”,轻柔到让她觉得自己坠入了棉花糖梦境。 心脏在震颤,赵令妤茫然无措。她手腕轻动,不由自主的,用闲置的那一只捂上她的小腹。 她这里一定是痛的吧。 感受到小腹的温暖,梁幼薇微微怔忪,她睁开眼睛,撞上对方认真低下的眉眼。心中的怪异不断上升,她好似喃喃自语:“你是第二个给我捂肚子的人。” 赵令妤手一顿:“第一个是谁?” 希望不是知徽姐。 “是我二姐。” 答案总是得非所愿。 那人还在说话。 “我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很痛,但那时候妈妈和爸爸去了意大利度假,身边只有大哥二姐和阿姨。小时候很害羞,不好意思和他们说这种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疼。” “我记得特别清楚,已经十一点钟了,很晚很晚,可我还是很疼,要疼哭的那种疼。房间很暗,眼睛也酸,二姐就是这时候来的。她问我,是不是来月经了,是不是还很痛,所以连平时最喜欢的甜品都没有吃……” 第56章 赵令妤抿紧唇瓣,用力到让它发白。她声音很轻:“可如果真的在意你,怎么会十一点钟才来看你呢?” “因为她有很多作业要完成啊,有时候她连自己都顾不上,我怎么能让她一直记挂我?” 梁幼薇没听出她的“挑拨”,只是一味回忆往昔:“二姐对我真的很好,她为我擦眼泪,喂我吃药,还给我准备了暖宫带……” 赵令妤听得鼻酸。 她很清楚,这来源于嫉妒,或者也掺杂了心疼和自怨。她嫉妒梁知徽那时在她身边,也心疼梁幼薇那时的眼泪和冷汗,更埋怨自己那时不能陪着她。 “那我呢?”紧接着,她听到自己几近于无的质问,饱含委屈,“梁知徽的好你都记得,可为什么要忘了——你的第一条卫生巾是我买的呢?我明明也给你买了止痛药的。” 我们之间,分明也有独一无二的“第一次”。 当年,你不愿意吃我买来的止痛药,可如今,却为了别人吃避孕药。 为什么呢? 梁幼薇又愣住了。 久远的记忆上浮,眼前出现了十岁赵令妤的脸。她耳尖有些红,手却不容拒绝地给自己塞来一包卫生巾。 “来月经是很正常的事,卫生棉条有点难用,第一次大都对不准,你先用这个。用前用后都要洗手,上面有详细说明,自己看,不会喊我,我就在门外。你什么出来,我什么时候走。” 那人明明比自己小了三岁,行事却那么的成熟稳重,大大方方。 透过门板缝隙,梁幼薇可以瞥见她的青色运动鞋。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一件事——从小到大,赵令妤都没有用过粉色的东西。 她问过原因,可对方的回答很单调,语气充满肯定:“我不喜欢女孩喜欢的东西。” 赵令妤好像不想做女孩。 唉,不做女孩也可以,赵令妤开心就好了。她向上走得那么累,那么不容易。 梁幼薇的头脑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她努力把无关内容赶出大脑,把内容拖回正轨:“对不起,赵令妤。我把这件事忘了……” “不用说对不起。”赵令妤努力把视线上移,她向上看,不肯掉半滴眼泪,嘴硬道:“反正你忘记的事不止这一件,有什么好道歉的。” 卫生巾不记得,止痛药不记得,碰鼻尖也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是不想记得与我有关的所有吗?还是根本从来不在意我?可你明明说过,你需要我,你只需要我。 赵令妤甚至有些神经质了。 她似乎总是难以得到心中所想,无论是想要的地位与权利,还是梁幼薇的整颗真心。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 是她还不够强吗?是她还不够努力吗?还是她不够…… “就是要道歉……那是我们的第一次。” 思绪在不断地撕拉、纠缠、喧嚣,折磨她的每根神经,让赵令妤异常痛苦。而梁幼薇在此时握紧她的手,赶跑大脑的疼痛,把身子贴的更近,做承诺一般:“对不起。以后我真的不会再忘。” “如果忘了呢?” 赵令妤想说“我相信你”,可步步紧逼的质问紧随其后,成为她的第一回应。 梁幼薇脱口而出:“那我就去死。” 喉头被不知名的情绪堵住,赵令妤斥责她“不许胡说”,可心底却高兴极了。 真好啊,头不痛了。她愿意为她去死,她好幸福。 赵令妤抱住她,下巴无意识地蹭着她的发顶:“我不会让你死的。” 如果你忘了所有事,我就当成过去都是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你还是可以好好活着。 我不会让你离开,但你必须要有为我去死的决心。 眉头松开的女孩很快进入梦境,但赵令妤始终没有睡意。 哪怕是在睡梦中,她还是因为痛感皱着眉头。额角发间沁出似有若无的冷汗,面上也出现了病中常见的微小油脂,就连碎发都有黏成一缕一缕的架势。 可赵令妤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梁幼薇平常爱干净,还臭美,要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难受得不行。如果她起了一丝一毫“嫌弃”的心,事后被发现了,肯定会被那人“打入冷宫”吧? 我喜欢你的美丽,可是如果你没那么漂亮,我也会很喜欢。而且,不美丽的话,看向你的目光会不会少一些呢。 赵令妤做着天马行空的假设,提出假设,又否定假设。 可能不会吧?毕竟除去样貌加成,梁幼薇依旧很好很好。她那么会撒娇,那么会心疼人,那么会肯定你。 赵令妤用目光仔细描摹她的面容,嘴角勾出不自觉的笑。 她慢慢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侧脸,动作小心珍视,像是在拥抱虚无的彩色泡沫,内心转而酸涩起来。 可是,看着你的人那么多,在他们之中,我算是你的什么呢?梁幼薇。 赵令妤自问自答。 是小青梅?还是死对头?亦或是,什么都不算呢。 算了吧。她都无所谓。 最后,赵令妤抵上她的额头,闭上眼睛。起码此时此刻,她们两个是相拥的,这就够了。 我们有过那么多彼此的第一次,那我爱上你,想必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 原谅我吧。梁幼薇。 请原谅我过去傲慢的、掩饰真心的冷言冷语,请原谅我对你多余的、不正当的感情,也请原谅我无法在每时每刻陪在你的身边,无法光明正大给予你我唯一的爱恋。 入睡之前,赵令妤握上她的手。伴着钻石般璀璨的泪珠,轻轻咬她指骨,了无痕迹。 什么都没留下,又好像留下了她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说】 令妤和京仪有相似点,但本质是很不同的。 京仪妹恨不得全世界都去死,主打一个“我不舒服谁都别活”;但令妤妹是不断的内耗内耗内耗,快把自己逼疯了才会去“诅咒”她/他者。 感情方面,她们对幼薇关于“恨”的情感也不尽相同。京仪妹是极致的爱与恨,情绪上头谁也不管、什么狠话都说;令妤妹是等她犯错了,再无关痛痒地、内心很小很小地恨一恨,恨完了还要自我反省、请求原谅。 令妤超级纯爱,虽然有时候内心戏有点[黄心],但她却不敢做出来,只眼巴巴的看着薇,等薇同意,等薇主动,等薇心甘情愿。 两位一位既争又抢,一位以爱为囚。二姐的情感就更特殊了,这个会在后文详细展开[玫瑰] 第46章 翌日。 睡醒后的第一反应,梁幼薇摸向了身边,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已经在喊人了:“赵令妤……” 没人应。 “……赵令妤?”她把嘶哑的声音放大。 还是没有回应。 几乎是一瞬间,小腹隐隐约约的钝痛就袭击了那颗脆弱的心脏。为什么赵令妤不回应自己?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不是嫌弃自己了?她是不是…… “怎么了?” 眼周泛上玫瑰色的时候,赵令妤姗姗来迟。她只穿了纯色的深绿丝绸吊带裙,裙角顺着她的脚步一起一伏,像是有来有往的暗色波涛,漂亮极了。 她坐在床边,梁幼薇没什么犹豫,马上抱住那把纤细柔韧的腰肢,把脑袋靠在她柔软胸口,听着心跳说:“我醒来后没有看到你,好害怕。” 赵令妤想要笑她演技差,心里却莫名舒爽,她面上淡定:“刚刚在洗漱,没听到。准备点外卖了,想吃什么?” 闭了闭眼,心脏终于落回实处。 “都行,看你的口味。”梁幼薇这时候没胃口,埋在对方怀里,目光落在她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的裙边。 突然之间,大脑闪过某些日常细节,梁幼薇有些纳闷地歪头。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赵令妤其实是一个很拧巴的姑娘。她常说,自己不喜欢女孩喜欢的东西,可在私下里,赵令妤几乎是整天穿长裙,穿高跟鞋,尤其是那一头保养甚好的中短发,更是谁都够不着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留长。 真的好奇怪。 赵令妤并不清楚她的想法,指尖缠绕长发,编织各种花样,口上随意道:“那就喝白粥,配咸菜。” “……赵令妤!” 闻言,梁幼薇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气势汹汹直起身子地喊人,顺带锤了她一把。就算没胃口,也不能吃这种无聊的东西吧! 赵令妤莞尔,拦住她的手,握进掌心:“不装了?别撇嘴,肯定是有味道的东西,只是偏向清淡而已。医生列了禁口的单子,医嘱要遵循。” “好吧好吧知道了。”梁幼薇挣开她,打哈欠伸懒腰,又问:“我哥哥他们没联系你吧?” 除了赵令妤,她的备用机里没有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赵令妤放下她的长发,语气无谓:“都联系了。不过你放心,也都糊弄过去了。” 彼此青梅那么多年,某些默契还是有的。 第57章 梁幼薇满意地笑了。她贴着她的耳廓,又抱紧她:“就知道你最好了,令妤。” “……嗯。” - 与此同时,秦家主宅。 梁京仪用余光扫了眼四周布置,随后端起冰纹白玉海棠杯,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 清甜入口,她眉心微不可查的一动,蹙起的眉尖很快松开,转为自得与肯定。 白毫银针么?看来江夫人很重视她今日的来访。那自己的目的,应该不难达到。 她对品茗兴趣不大,简单浅尝味道,便放下了茶盏,目光重新落到窗外。 秦家的装修风格偏向庭院派中式,与梁家的宋代中式略有不同。来的路上,她就注意到了沿途的山水石砖、松柏林木,一搭眼就知道是请大师来算过的,布置都有各自的讲究说法。 视线划到远处的铜质惊鸟铃不久,江夫人便来了。 她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嘴角扬起优雅谦逊的弧度,面向江夫人主动开口:“今日不请自来,还望江伯母不要见怪。” 江夫人并不在意,声音温柔:“京仪真会开玩笑。自从你回家,咱们还没好好地聊过天,今天有机会,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梁京仪敛去周身的所有锋芒尖锐,像是柔柔弱弱的女学生:“您不生气就好。对了,听说伯母也是京大毕业的学生?” “嗯,和京仪也算是校友。所以——既然是同校师姐妹,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京仪今天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说吧?” 江钰禾浅笑,开门见山,没让梁京仪为难。 “谢谢您体谅。那我也就不客气,直接和您说吧,今天来,是我两位兄姐的意思。” 鼻息间茶香四溢,梁京仪的表情中带有一丝羞涩。 “这两年秦家的发展很不错,我们梁家也有在新媒体、电子游戏领域进一步发展的想法。听哥哥说,他有意促成秦家与梁家的深度合作,爸爸的期望也是如此。但二姐身为益星持股占比前十的股东,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再综合年龄因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我和幼薇比较恰当,适合来承担中间桥梁的责任。” 说到这儿,她停顿住,扬起微妙的笑意看过去。 江夫人读懂她的言下之意,沉吟片刻,她开口:“但是,幼薇的身份又比较特殊,不能、也不该做这座桥梁,是吗?” “伯母不愧是周院士的得意门生。”梁京仪含笑恭维,温和柔顺。 见江夫人眼中浮现浅浅的纠结思考,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她也不急,平静端起海棠杯,慢慢喝完茶水。 ……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打扰了。伯母再见。” 梁京仪笑着起身,微微躬身后,她低眉顺眼着温和告辞。江钰禾随之站起,出声挽留:“京仪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对面的直长发姑娘抿嘴笑,晚风透过冰裂纹窗吹拂入室,将她胸口的衬衫飘带扬起,带出温柔弧度:“伯母太客气了,日后我们一起吃晚饭的时间还长着,不是吗?所以今天,我就不叨扰了。” 梁京仪再三推辞,没让江夫人亲自送她出去。 自己提前卡了这么完美的时间点、准备和秦臻进行友好交流,如果当着江夫人的面,有点怕影响发挥呢。 她笑容灿烂,在看到渐行渐近的身形,更是毫不掩饰眼中得意。 三步之遥,西装挺括的男人停住了脚步。 “……三姐,晚上好。”他忍住心底的厌恶,不冷不热地唤了一句。 梁京仪也压下发自深处的恶心,刻意放柔音色:“三姐不是你该喊的称呼,秦总还是快些改口的好。” 秦臻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嘴角聊胜于无地一扯:“是么。我听不懂三姐的意思。” 装,你再装。 “听秦伯父说,秦总和家妹的八字不合啊。”梁京仪笑意盎然,上前一步。红底高跟鞋落在青石板上,声响清脆悦耳,压住了她的低语,“毕竟呢,她是个冒牌货,合不上很正常。所幸,我们梁家还是有人与你八字相合的。秦伯父秦伯母,对那位也很满意。” 她紧盯对方突然开始震颤的瞳孔,笑意加深,一字一顿,“就是不知道,秦总有没有做好迎接她当夫人的准备。过去见了三面,今天是第四次,你对她的表现,还满意么?” 心中彻底确定某个想法,秦臻不敢置信地侧过脸看她:“梁京仪,你疯了么?!” “疯?少给我按疯女人的名号。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轻笑,“秦臻,我说过的。” 越来越逼近的高跟鞋声响犹如催命符,哒,哒,哒,一声一声地,叩击秦臻的心脏。 她离他很近,几乎是咫尺距离,站在旁观者视角,这场景像极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身前人的眼神充斥了多少冷漠。 “我想做的事,一个都不会落下。无论采取什么方法,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不会让你娶梁幼薇,说了不会,就永远不会。” 低声说完,她重新站起身子,两人之间的空间恢复正常社交距离。少女胸前的飘带划过男人脖颈,宛如眼镜蛇触碰,转瞬即逝,却能扼紧喉咙。 “很期待婚期到来的那一天。” 她朝他笑,笑意深深达到眼底,满是愉悦。 秦臻在那刻屏住了呼吸。他攥紧拳头,眼神冰冷得彻底。 实话实说,梁秦二人的每次见面都不怎么友好。 第一次,接风洗尘宴。梁京仪听闻过去的传言,心情实在不愉快,便借着商务聊天的名头,由二姐介绍走到他面前,不小心泼了他一西服的香槟。 第二次,沪市单家。秦臻梁幼薇表明恋爱关系,梁京仪一时没忍住破大防,大早上的,直接和他针尖对麦芒,互相阴阳起来。 第三次,港岛浅水湾。秦臻与梁廷鞍梁幼薇一同回来,嘴里还不知死活地说些口口的实话,梁京仪直接喊了家政人员送客,并禁止姓秦的再进梁家。 第四次,就是今天。 也许是因为秦臻很少对某个人产生恐惧的情绪,今夜他梦到了梁京仪。 或者说,梦到了他们的“婚后”。 在梦里,梁京仪怀孕了。 但她怀上的是梁幼薇的孩子——梁幼薇的卵子,与买来的外国高质量精子结合,共同进入了梁京仪的身体。 秦臻不知道梦里的梁京仪做了什么,竟能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长着混血面孔的孩子是他的女儿,甚至拿走了秦家的未来继承权。 空荡荡的书房中,只有两个人。 也不知前情提要是什么,此时,梁京仪正翻看着合同文件,用轻快的语气嘲弄他道:“秦臻,你不要奢求她会喊你爸爸。我会在她学会发声前和你离婚,然后和梁幼薇飞去意大利,幸福过完我们的余生。” 秦臻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蹙眉,不解地看她,纵使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梁京仪,你就这么恨我?就因为梁幼薇?” 对面人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我的合法丈夫,我怎么会恨你。” 秦臻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出挤出来,他冷笑:“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合法。” “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的笑声变大,从天鹅椅上站起,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梦境中,高跟鞋落地的声响与现实重合。 “秦臻,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毕竟,我的第一份业绩合同,就是你毁的啊。” “为了让梁江升觉得真梁三也是花瓶草包,减少梁江升对梁幼薇的厌恶……你可是对我下手不轻。真当我是傻子软蛋任人拿捏?” 瞬间,秦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竟然知道?她竟然知道!自己做的明明已经很隐蔽了…… 而梁京仪的声音犹如鬼魅漂浮耳畔,似有若无。 “梁幼薇会用余生在我身边赎罪,至于你,要付出什么东西,且看往后你还会做什么吧。我,不会轻易放过每个伤害过我的人。” “秦臻,你趁早收手。” 【作者有话说】 京仪不会嫁给秦臻,因为梁老爹不会放人。 梁江升的基本逻辑:梁京仪对集团事务的处理愈发熟练,也逐渐积累了内部人心、外部客户人脉,如果她嫁出去,难保不会把资源送出去。在集团无话语权的女儿可以送出去做人情,但梁知徽、梁京仪一类,不能随便和外人有牵扯。 ps:发现有些小天使的留言被删掉了,正在申诉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放出来(叹气) 第47章 ……真是见鬼了。这个梦。 自从醒来,额间就隐约有冷汗沁出,秦臻掀开被子起身。冷水入喉,他闭了闭眼,愈发坚定了心中的那个决定。 他必须要打退父母想娶梁京仪为儿媳的想法。 否则,秦家迟早被这个疯子搞完蛋。 和这种不择手段的人进行深度利益绑定,股价还要不要?公司稳定还要不要?几十年的根基还要不要? 第58章 自己只是给梁京仪使了个小绊子,可能还带些梁幼薇的因素,可这竟然足以让她把自己的“半辈子”搭上去来报复……秦臻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有人触碰到梁京仪的底线,这女人会做到什么地步。 秦臻的卧房线条简约,占地面积不大不小,但他早已将书房与卧室打通,简单走几步,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是向来不信“八字”的。 但如果秦正赫信,他也有办法让自己和任何人的八字都不合。 …… 港岛之行后,梁家的气氛始终很奇怪。 哪怕临近春节,帝都处处张灯结彩,梁宅变得热闹通明,古怪的氛围也始终笼罩其上。 梁幼薇心虚的厉害,压根不敢回去,梁廷鞍梁知徽又耐得住气,并不特意喊她,梁京仪更是不必多说,差点没忍住把愤怒撒在工作场合。 贺静淑和梁幼薇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时有时无的迟钝却师出同门。 半露天的偏厅中,她边对着大屏学织玩偶,边问女儿:“京仪,妹妹怎么还不回家?从港岛回来都多久了,一家人也没一起吃顿饭。” “妈,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她本人。我可不知道她每天都在想什么。” 梁京仪扯扯嘴角,翻过一页《金锁记》。 贺女士不觉有他,还笑眯眯地凑过去逗她:“怎么,两姐妹闹别扭啦?那知徽,你来说说?” 眼前闪过张娇憨面庞,梁知徽罕见地有些失神,手腕在半空中停顿一秒,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继续翻动银色烤网上的年糕,平平淡淡: “小妈,我也不知道。” 有些年糕块逐渐变成金黄色,她将那几个夹起,什么调料都没加,直接装盘放梁京仪面前。 梁京仪偏过眼神,声音很轻:“谢谢姐姐。” 贺女士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她不信邪,又去看煮茶的梁廷鞍。而对方抬都不抬眼睛,手上有条不紊,一壶放红茶,一壶加鲜奶,语气平静得和胞妹如出一辙:“小妈,我不清楚。” 听了这话,贺静淑的笑容僵住。 薇薇不会惹了什么大祸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严肃疏离…… 自从听母亲提到梁幼薇,梁京仪就没有把书看进去一个字。反复呼吸了几下,她一会儿翻书,一会儿调整支摘窗,憋到内心发酸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妈,如果您很想梁幼薇,不如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我是暂时还不怎么想跟她联系。” 梁知徽接过哥哥剥好的栗子,表情奇怪地瞥了梁京仪一眼。嘴角微微抽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梁廷鞍夹了两块棉花糖,沾好蜂蜜。 栗子软糯香甜,梁知徽慢慢咽下,面上端庄,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贺女士的话。 “都是一家人,怎么还不想联系呢?这可不行。春节就要到了,妈妈把薇薇喊回家,你们兄妹四个好好聊聊。你们是亲兄妹,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梁廷鞍低垂眉眼,觉得小妈应该把“亲兄妹”三个字分为两部分来说。 “亲”是动词,“兄妹”是名词。 低声嘟囔着,贺女士猛然想到另一件事,手机刚拿起来便再次放下,正色看梁京仪:“对了京仪,这是你回家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有没有很期待的部分?妈妈都给你准备,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 眉梢幅度很轻地动动,梁京仪的余光实在难以离开母亲的手机。心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她现在更想听听梁幼薇的声音。 好久不见,我真的好想你。 可妈妈问话,不能不认真回答。所以,不管内心再怎么遗憾,梁京仪还是做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因女儿难得外露的情绪,贺静淑获得了莫大的成就感,她满眼小星星:“当然是真的。快说快说,想要点儿什么?” 梁京仪微微眯起眼睛,似在认真思考:“嗯……妈,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要不然这样,你还是先给梁幼薇打电话吧?我好好想想。” 已经两次了。 内心狐疑,贺女士放下织针,不禁面露不解:“京仪,你现在——不是不想和幼薇接触吗?” 梁京仪张了张嘴,又用力闭上,眨眼频率明显提高:“确实不想。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这么久不回家,我当然会担心。” “就知道,我们京仪是刀子嘴豆腐心。” 见状,贺静淑松口气,笑着轻捏她鼻尖,“要不要亲自和妹妹说呀?” “……不要。” 梁京仪扭过头去。 贺女士笑得更厉害了。 她给梁幼薇拨去视频通话,熟悉的音乐声在偏厅响起,三位梁姓成员不约而同地眼神飘忽,看天花板,看小火炉,看地毯纹路,就是不看近在眼前的手机屏。 “怎么了呀妈妈?” 电话那头的女声欢快,细听还有流行乐在伴奏。 梁京仪忍不住暗暗磨牙,眼底一片暗沉。 看来你的心情挺好么。 “还问我怎么了?薇薇,妈妈问你,眼看着都要过春节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家里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吗?” “怎么会呢。”梁幼薇干笑两声,温温吞吞:“就是,就是这周处理了下感情问题,耗费了一丢丢时间啦…” 三梁顿时警觉,目光从不相干的事物上收回,变得凝重起来。 贺女士好奇:“感情问题?你和秦臻最近吵架了?” 梁幼薇温吞地关掉音响,喝一口草莓奶昔,不咸不淡:“算是吧,反正已经分手了。” 梁京仪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掀倒。 居然真的分手了?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不由自主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话?她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是不是? “嗯?可你这才谈了多久啊?”和初恋结婚的贺女士讶然,“我还想着等到明年能看到你和秦臻结婚呢,嫁妆都提前备好了。” 梁幼薇笑不出来:“妈,您别闹我。” “所以具体是因为什么要分手?他是不是冷暴力你了?还是说行为不检点?该不会是劈腿吧?” 贺女士是真的慌了,她怕女儿被欺负,一连串问四个问题。 梁幼薇无声吞咽口水,脸颊发烫——怎么感觉这是在说自己呢。她调整语气:“没那么多事儿,就是单纯性格不合,您别担心。” 贺静淑对女儿的择偶没有很强的干预心,她只在乎她能否幸福,但现实因素同样不可忽视:“那你爸爸那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会去说的,小妈。” 梁廷鞍冷不丁开口,过去几天凝结在眉宇间的郁气也彻底消散。 “嘭!” 那头许是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发出震天一响。 梁廷鞍装聋,却不再作哑,他倒出香气浓郁的奶茶,敛着眉递到贺静淑面前,只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背,又转瞬即逝,很快收回。 “幼薇,明天大哥接你回家。” “……好。” 良久,对面传来梁幼薇明显弱了许多的音节。 “我知道了,哥哥。” 再三检查,确定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痕迹后,梁幼薇握紧斜挎包的金属链条,慢慢走出房间。 眼前出现纯黑色的牛津皮鞋,阴影压下,她不敢抬脸,硬着头皮喊:“哥。” “嗯。” 听他的声音语气都一如往常,梁幼薇稍稍放了心,可下一秒,手就被他握住。 不是手腕,而是实打实的手心对手心,就像是普通情侣般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梁幼薇屏住呼吸,心跳都停止了几个瞬间。那人却恍然不觉,反而更进一步,与她十指相扣,用温暖完全包裹她。 “别怕。”他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梁江升那边,都交给哥哥。” 梁幼薇整个人愣在当场。 她没有想到,港岛一别、在自己明确选择秦臻后,梁廷鞍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他为什么不怪她?他怎么能不怪她? 鼻尖酸涩,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不讲道理地涌上来,梁幼薇更不敢直视对面人,发音都变得艰难起来。 “哥,我……” 梁廷鞍从来没想过逼她,手上微微用力,便把她完全抱进怀里。 手指被松开,转而后背被轻轻抚拍。 梁幼薇停顿一瞬,随后,她踮起脚尖,搂紧他的脖颈,把整张脸都埋进他颈窝,眼泪落地无声。 “哥哥,对不起……” 而梁廷鞍也折下脊背,将她完完整整地护在身下。她的后脑,后背,腰肢,都被他牢牢抱着。 男人闭上了眼睛。他侧过头,轻吻她的长发,呼吸经过她的空气:“没关系。哥哥在这儿。” 她抽泣,声音闷闷:“你不会怪我吗?” 他轻轻蹭着对面人蓬松软发:“有什么好怪的。” 梁幼薇抿紧唇:“那,那爸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会不会很生气?” 第59章 梁廷鞍拢住她后脑,纯黑的瞳孔里异常平淡:“生气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的事,与梁江升无关,更不需要考虑他的意见。” 梁幼薇一时无言,把他抱得更紧。她闭上眼睛,轻声说:“哥,你好像比我要勇敢。” 梁廷鞍沉默了片刻。 “也许吧。只要你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一切,就都可以交给哥哥。” 对梁廷鞍而言,兄长的身份既是枷锁,也是底气。 一声“哥哥”,就注定他不能做主动前进的那个人;可也是一声“哥哥”,让他得以成为那个无条件站在妹妹身后的男人。 他因为“哥哥”压抑爱,也因为“哥哥”能够爱。 如果相爱需要百步,那么只要梁幼薇主动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梁廷鞍都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第48章 梁幼薇宣布“我和秦臻分手”之后,不高兴的人恐怕只有梁江升。 回家的当天晚上,是梁家人久违的聚餐。 梁幼薇本打算装死半小时,但梁江升刚开口就逼她说话。他还是询问了有关分手的事,并一锤定性:“好好儿的,闹什么小脾气。” 梁幼薇垂着脑袋,专心看手中木筷上的纹理条纹,睫毛抖个不停,一言不发。 梁廷鞍面不改色,给梁幼薇夹了块糖醋肉:“性格不合,还是早分早好,等到订婚后再分手,未免太过难看。” 梁江升没说话,他的眼神冷下来,盯住那双红檀木的筷子。 而他最引以为荣的长子与他四目相对,微微笑着,换了公筷给他夹菜。 “爸,您不用生气,多吃些菜。” 梁知徽见怪不怪,安安静静地喝汤。梁京仪刚才压根没抬头,自然也看不见大哥的挑衅之举。贺女士神经大条,看梁江升陡然变了面色还吓得不轻:“怎么了这是?吃着辣椒了?” 梁江升胸口剧烈起伏,没有理会妻子。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梁廷鞍怕是要反了。 短暂的寂静后,梁江升站起来,声线冷凝:“梁廷鞍,梁幼薇,你们两个过来。” 乍然二次被点名,梁幼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仍不忘先把那块糖醋肉送嘴里,咽了个差不多,才怯怯地跟着站起。 梁廷鞍扫她一眼,唇角很快扬起,又和手上动作同步地迅速压下。 “……哥?”被按住肩膀,她不解侧过脸。 “你好好吃饭。”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灯,灯光分明是温柔的暖光色调,映在梁江升瘦削的侧脸上,阴阳分明,却显得格外阴森。 “现在到哪步了。直接说。” 梁廷鞍站在他身后,平静极了:“初始阶段,什么都没做。” “港媒大字报都出来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都没做?!” 梁江升忍无可忍,转过身子把手上捏着的报纸甩到他脸上,纸张还混着股清浅的油墨香,全部折进柔软羊毛衫里,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他没有收力,锋利的报纸边缘刮过梁廷鞍侧颊,留下一丝血痕。 当事人随意用指腹抹去血液,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它一丝一毫:“只是亲吻而已。” 他的面色,语调,言辞都很冷静。 “爸,从小到大,我完成了您定下的每个目标。今年我已经三十岁了,应当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梁幼薇不是梁家人,这是您亲口说的。既然她不是妹妹、只是女人,那我对她做出什么事,都是理所应当的吧。” 他垂眸,阻挡了报纸的坠落,把它一点一点折成板正的四方格,目光定格在照片中女人的下巴上,沾着血痕的指尖触碰其上,染上绯红。 看清他的动作,大逆不道的话语又一个不落的进入耳膜,面容已然苍老的男人费解震怒,紫檀木桌上的怪石摆件被毫不留情地扫落在地,伴随他的怒骂。 “梁廷鞍,你还要不要脸?!” 怪石嶙峋坚硬,把地板砸出些许变形,梁廷鞍瞧着那点凹陷,突然笑了声:“爸,看来咱们家要换紫光檀了。” 普通的木地板,可不够支撑父亲的滔天怒火啊。 “梁廷鞍!” 布满岁月细纹的指尖颤抖,梁江升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你眼里究竟还有什么?!伦理道德,修身克己,尊亲敬长……这些道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爸,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在气些什么。” 望着眼前极端愤怒的父亲,梁廷鞍也不解了,他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三十年来,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读书方面,斯坦福经济mba双硕士学位,我没有给您丢脸;工作方面,自我担任益星ceo以来,集团总利润平均每年上涨10%,也没有给梁家抹黑;为子,我处处顺着您的心意,亦足够尊重您的妻子、情人;为兄,我更没有把唯一的亲妹妹当作筹码礼物送出去,让她在婚姻里挣扎。” 他的语气里充满疑惑,向父亲走近半步。 “爸,扪心自问,我这个梁家当家人做的,并不比您差吧。单是看最后一条,我对知徽,可要比您对姑姑良心得多。这些年来您对瑶窈那么好,不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错么?我不把任何一个妹妹嫁出梁家,您不该更加以我为豪么?” “你闭嘴!” 被戳到最痛苦、也最心虚的地方,梁江升眼前闪过一张明媚的女孩笑颜,耳边似乎又有“哥哥”在响,心脏猛然顿痛,他的脊梁被折下,扶着尖锐桌角不住地咳。 梁江升这辈子经历的纠结不多,把小妹妹梁月照嫁到姚家已算最痛。 梁月照去世时只有二十六岁,每每想到唯一的亲妹妹被自己亲手送上绝路,梁江升都会难以入睡,整夜失眠。 他从来没后悔过联姻,毕竟利益终归是商人最看中的东西,舍不得亲妹妹是真,但他自己舒坦才最为重要。可这种事被儿子当面指出,梁江升怎会不痛不恼。 到底当了三十年的大孝子,见父亲身体不适,梁廷鞍便拍上他后背,态度瞬间变了一百八十度。 他温声劝道:“爸,您年纪大了,要当心点。” 听着这句,梁江升愈发怒火盈天,他强行撑起身子,猛地推开梁廷鞍。下一秒,巴掌被不假思索地扬起,狠狠扇过去。 梁廷鞍没躲一丁点儿。 梁江升呼吸沉重,一时间,室内只有一起一伏的声响。 脸上的痛觉渐渐消失,男人依旧不改平日的沉静:“爸,既然已经打了我,出了气,那以后就不要去找妹妹们了。” 身形没有歪去丝毫,他抬起眼睛直视他:“尤其是她。” . 梁廷鞍脸上的印子消得不快不慢,等到必须见人拜年时,刚好完全消失。 大年初一,清晨。 这几天梁幼薇的作息很规律,醒的也早。收完来自长辈的红包,她喜滋滋地把钞票从红包里抽出来,一打一打的摞成小高塔。 房门被轻敲,梁幼薇头也没回:“进来吧~门没锁。” “在干什么?”发顶被手掌柔柔扣上,轻轻一揽,后脑贴上对方的柔软小腹。 熟悉的香气包裹,梁幼薇周身一僵。其实她已经习惯了那人的亲近,但港岛发生的事让她心慌,也开始怀疑对方的心,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姐姐,真的还会继续爱她吗? 梁幼薇垂下眼睛,小声回:“我在搭巴别塔啊。” 梁京仪下意识想顶一句“你懂什么叫巴别塔”,可话到嘴边,偏偏硬生生地换成了“配色很漂亮”。 “对吧?这可是金钱的颜色。” 梁幼薇努力做出眉飞色舞的样子。她鼓起勇气回头,反而被摸上耳朵下颌,有点痒,连带着心里也怪怪的。 耳朵红了。 梁京仪无意识地嘴角上扬,换了个新话题聊:“按梁董的安排,再过半小时我们要出门一趟,虽然不清楚具体流程,但我想应该和谈合同没有区别。” 梁幼薇没有被通知,不禁有点愣,继续听她说话。 “如果顺利的话,我会提前回家。”梁京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身下人,低声细语,“如果可以的话,先不要睡觉,好吗?等等我。” 这么温柔的梁京仪极为少见,梁幼薇慢慢抬手靠近,搭上她的手背,想要抓住这份温情,低低“嗯”了声。 “阿姨和叔叔们昨天就已经回家过年了,如果中午饿了,就把昨晚剩下的菜热一热。微波炉和烤箱会用吗?”梁京仪低头问,不等梁幼薇回答,她又说:“算了,我写了便利签,你照葫芦画瓢就好。” “……噢。” 梁幼薇抿唇想了阵儿,无意识磨着指甲边缘,不太确定的出声:“京仪,你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梁京仪没有说话。 她的眉尖是紧蹙的,唇角的笑也不知在何时消失。 可就在梁幼薇心虚表示“我说着玩儿的,京仪你别当真”时,她却直接插话进去,语气肯定,好似在刻意强调什么。 第60章 “有什么好生的气?我又什么时候真的对你生过气。如果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今晚就乖乖等我回来。” 所以你还是生气了,简直装不过三分钟。 梁幼薇垂头丧气,暗暗地想。 但说实在的,她心里轻松不少。因为不管怎么样,梁京仪只要撒够了气,事后就不会反复提及。 她很了解她,她确信。 “没有跟着一起出门,你会难过吗?”也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梁京仪这么问。 “还好啊,不难过。反正我平时在那儿也做不了正经事,大人长辈都在,好闷。” “嗯,不难过就好。” “……你今晚是不是要和我算账?” 梁京仪的态度太好,梁幼薇不禁害怕怀疑起来。 被质疑的人手上还在玩她的头发,目光凝在她身上,“何出此言。” “你现在未免太温柔了,感觉太好说话,不对劲。” “噢——”梁京仪拉长无意义的音节,“听起来,你似乎很遗憾。” “根本没有遗憾好不好?”梁幼薇深吸一口气,不免炸毛。 梁京仪只当听不见,自顾自发问,自顾自回答:“所以,是想玩sadistandmasochist吗?我可以做s。” 最开始时梁幼薇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面人的笑容太过不对劲,大脑才马上一激灵。她耳根涨粉,“你”了半天,根本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脏东西。 看把人逗得差不多,梁京仪便见好收:“我得去换衣服了。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好好等我回来,有话对你说。” “乖一点。” 第49章 梁京仪的语气太郑重,梁幼薇便以为她会周旋半夜十点钟才能赶来,可谁知不过八点钟,房门便被打开。 “怎么把嘴张得这么大?你很惊讶么。” 反手关上门,梁京仪穿着旗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把茫然的梁幼薇从毛绒秋千里揪起——通过撩她的领口。几乎一份力气都没用,那人就乖乖站起身子,跟随她的裙角。 梁幼薇确实很惊讶,还没来得及夸她真漂亮,便下意识关心道:“才这个时候,夜场刚开吧?爸爸居然允许你回家?还有,你吃饭了吗?” “明知故问。” 梁京仪收回手,转而倚在墙柱上。她冷冷淡淡,又疲惫懒散地看过去,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问题,“装了一整天,我现在很饿。” 梁幼薇语气不确定:“那——我给你做饭?” 梁京仪从善如流:“谢谢。” 梁幼薇:“……” 她认命,拔下手机充电线,慢悠悠地晃出门、晃下楼、晃进厨房。梁京仪无声无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踩着她无形的脚印。 梁幼薇肯定会做饭,不过质量和卖相都一般,仅仅是能果腹的程度。不过运气好的话,味道就能歪打正着的很不错。 她想着京仪现在很饿,肯定没法等自己捣鼓花样菜式,干脆抽了把面条,一切从简。 冰箱里貌似还有蟹黄酱来着?顾阿姨知道她喜欢吃,临走前特意做了两罐; 后院小菜园里也有小青菜,待会儿摘两颗来,京仪看起来很需要维生素; 算了,昨天剩的羊蝎子也热热吧,她爱吃肉; 打鸡蛋应该不算技术活,自己成功过好几次呢,蛋白质很重要,不能缺; 噢对了,还有餐后水果,得提前从冷藏室里拿出来,昨天京仪多吃了几颗车厘子,今天胃口应该也差不多…… 梁京仪全程都靠在黑胡桃实木岛台,手舟骨撑在上面,面上没什么表情,不时转转脑袋,像只机器人,视线始终追随梁幼薇。 哇,原来煮面条也能忙成这个样子。 她看好戏似的目不转睛,心里嘲笑那人笨手笨脚,眼底却饱含不自知的柔软,像一汪无限的粉色海洋。 “终于做好了,我的小公主?” 一碗软塌塌的手工面条被端上餐桌,梁京仪先给她的公主拉好椅子,自己才端着姿态落座。 小公主皱鼻子:“嫌我慢?那就自己去做啊。” “什么时候嫌你慢了?从哪个字读出来的。”梁京仪笑,“好歹讲一讲证据。” 梁幼薇轻哼:“我说不过你,您快点儿吃吧。” 身边人不客气,开拌蟹黄,顺口问:“你晚上吃了吗?” 她托腮,侧过脸盯梁京仪:“吃过咯。” 梁京仪:“吃的什么?” 梁幼薇:“嗯……好像是泡面?储藏室里剩了几包,我就随便挑了个口味。” 梁京仪低头吃面,咽下第一口才说话:“有没有加点菜。” 梁幼薇拨弄车厘子,把个头偏小的单独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加了烤鸭。” 不过她懒得加热,直接丢进泡面里混着吃了。 “下次放点——算了,以后还是等我给你做吧。” 话说到半,梁京仪又停住,话音一转。 梁京仪的吃饭速度很快,梁幼薇越看眉头越紧,终于,她没憋住,出声道:“京仪,你能不能慢点吃啊。” 那人一顿,声音莫名的谨慎:“……不够优雅吗?” 明明没有发出别的声音啊。她每次和梁幼薇一起吃饭都会格外注意这点,梁幼薇很讨厌吃饭吧唧嘴的人。 女孩懵:“和优雅有什么关系?吃太快对胃不好,你好歹是个高材生,居然不知道吗?” 梁京仪一被她关心就不自在,伤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再高材生不也和你是校友,可见并没有含金量。”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心里便涌上后悔。迟疑地抬起眼睛,瞥向身边人。 可梁幼薇就是个很奇怪的姑娘,自己的刀子她照单全收,自己的刀子她也从不在意。正如此时,她双手托着小下巴,笑容好得意:“对啊,你再怎么高材生都得和我绑一块儿,感受如何呢?” 陷进她含笑的眼睛,梁京仪觉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她下颌绷紧,眼神刻意避过去。 “……不赖。” “哼哼。” 梁幼薇又得意起来了。 . 可能是某人平时太喜欢亲亲贴贴搂搂抱抱,现在梁幼薇一看到她从浴室出来,就自觉地准备上了q.q内衣。 “不是,你拿这套干什么?”瞥见那熟悉的款式,梁京仪握住她手腕,皱眉发问,锁骨都有点发热。 梁幼薇也不解,她摸摸耳朵,看上去清纯又坦然:“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梁京仪对于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很不满,遂咬牙切齿:“我又没有小头,怎么会被轻易控制大头?” 梁幼薇听不懂这句俗语:“什么大头小头?” 梁京仪呆了。一秒后,她无奈扶额,但不打算跟她解释这种和男人相关的东西,仅是把她手里的衣服抽出来,换上和自己同款的睡裙。 “总之不许穿。洗澡去。” 梁京仪压根不打算今天和梁幼薇发生些什么。自从进了公司,她每天都忙得要死,无论感情、工作还是人情世故往来,心累程度全部与日俱增。 此人本来就是清高冷淡的性格,又因为成长环境问题嘴巴分外刁毒。现在被迫改正不说,还必须时时保持优雅大方,对她来说着实痛苦艰难,烦得想死。 “京仪!你咬我干什么?” 刚把身体乳抹好,身边人就突然凑过来,咬上自己的手腕,梁幼薇吓了一大跳:“小心点儿,别把身体乳给吃进肚子里,有毒的!” 梁京仪无所谓地松口放手,慵懒地靠上抱枕堆,任凭自己陷进去,半死不活地回:“又死不了。” “你能别天天要死要活的吗。”梁幼薇实在受不了,她直起身子,认真看对方,“不要把死死活活的挂在嘴边,好不好?” “……但有时候真的有种想——的冲动,怎么办。”梁京仪抬眼看她,咽下了那个不好听的字眼。 自从成了梁家人,京仪是越来越累了。 原本她还是干劲十足的,想要大展拳脚扶摇直上,可自己到底缺席了二十一年,企业里的各种潜规则更是一个挑战。自我要求和未来期望过高,现实与想象差别太大,让她活得非常疲惫,压力满满。 也唯有和梁幼薇相处的时候,能让她稍微松快点。没有紧张,没有虚伪,更没有装模作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总之她能包容她的所有。 梁幼薇不懂她的内心,只知道这时候的梁京仪看上去特别累,于是她也伤心,跟着靠进松软抱枕里,有些低落地凝望梁京仪的双眼。 “那用一用别的方法,好吗?如果你放心,就都讲给我听,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 “好啊。” 出人意料的,梁京仪应和,她的目光转到天花板上,缓慢描摹每个细节,“不过,该从哪里讲呢。” 梁幼薇跟随她的视线,担心她被强光伤了眼,随手按按钮关了大灯,转而亮起的是床头那一排黄澄澄。 “都行啊,我都想听。” 第61章 “……你去过苏北吗。” 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提及益星,梁京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诶?”梁幼薇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回答问题:“旅游的时候去过一两次,不过都是吃东西,怎么了?” “噢,没什么。你可能不知道,商家本家在苏市,在我小学的时候,我们都在苏市生活。后来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就想办法转去了苏北。” 梁京仪语气平淡,三言两语说清前情提要。 梁幼薇好奇的点很奇怪,她侧过身子:“我没有在两个地区间转过学,这个很简单吗?听你说的好轻松啊。” 她们初高中也有过外地来的插班生,听他说过程异常艰辛,托了好多人情关系呢。 梁京仪歪歪头,似乎是在回想当年:“不难吧,写封邮件的事而已。商家亲戚挺讨人厌的,不想见到他们,你知道这个。” 身旁人晶晶眼看过来,关注点又一次与众不同:“那你小学就会发邮件了?好厉害。” 梁京仪抿唇,纤长眼睫不停地上下扇动:“其实还好,会打字列数据就行了,又不麻烦。” 那人发出感慨:“是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发邮件什么的超级麻烦。” 梁京仪觉得她的邮件和自己的邮件不太一样:“所以,你是发过很复杂的吗?” 她乐呵呵地笑:“没发过呀。我喜欢用微信和q.q。” ……这人。 京仪闭了闭眼。思索再三,她睁开眼,低声叮嘱道:“以后工作场合还是要用邮件,事事留痕很重要。不要把所有事都交给底下人去做,他们不容易,你也要成长学习,不对吗。” “嗯嗯,我都知道啦。对了,你刚才提苏北是想干什么呀?” 梁京仪这才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被此女带偏,她稍顿,重新整理思路:“……没什么。不是你想听我讲话吗,我就随便说一说。” “噢,那你继续,我还想听。” “...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是很能适应那儿的气候,降温升温都太快,连衣服都不知道穿什么。我记得特别清楚,高二那年秋冬交接,不知道从哪儿吹了一阵风,第二天早上,银杏叶上就开了霜花。降温太突然,谁都没有想到,身边同学都给家里人打电话,让父母给自己送厚衣服。” 梁京仪说得平淡,仿佛随口拈起。她细细讲来,而梁幼薇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底一重,笑容渐渐消失,听得沉默。 那里降温很快,天气很凉。 在那种地方生活,每个人都会冷吧?强大如京仪,也是普通人类。 商京仪的衣服,会有人来送吗? 一定是没有的。 商家父母离世得早,为了摆脱那群恶心的亲戚,那么小的孩子,自己给自己写“推荐信”,靠成绩远走他乡,独立解决户籍学籍问题,吃穿住行永远都是一个人…… 梁幼薇不想细思,更不敢细思。 本该遭受这令人窒息的一切的人,明明是自己。可阴差阳错,却换成了“千金大小姐”梁京仪。 梁京仪应该像二姐、像令妤一样,自信、幸福、高贵、圆满地度过完美人生,而不是经历十数年的苦难挣扎,把原生性格打磨成过于锋利的模样。 她对她有愧。 “……那你呢?” 良久,梁幼薇听到自己的声音,“京仪,你的衣服,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章算是仪薇线的“交心”之一,梁幼薇其实真的很爱梁京仪,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我知道有些细节要读者自己品出来才有味道,可我真的憋不住,必须说一说!在此提前滑跪,如破坏小天使的阅读体验,我郑重道歉orz(我好怕自己的小巧思没人发现呜呜呜) 1.梁幼薇给自己做饭——方便面加冷烤鸭,凑合; 梁幼薇给梁京仪做饭——手工面,打鸡蛋,蟹黄酱,羊蝎子,小青菜,餐后水果,一个不缺,营养全面; 2.梁京仪说话不好听,但梁幼薇会自动忽略,只为可以与她相关而高兴(拧巴的人需要一个赶不走的爱人?或许可以这么类比) 3.梁京仪忆过往其实没有卖惨的意思,她太要强,从来不觉得自己惨,也不屑于故意卖,只是陈述事实(除非想going薇)。可梁幼薇总能第一时间看到她的苦,心疼她、试图弥补她、深爱她。 话不多说,仪薇99,本章掉落二十份小礼物庆祝[撒花](话说小礼物每次都发不完,大家在这章随便留个什么都好,起码不要浪费呀) 第50章 梁京仪奇怪地看她一眼:“我就住在学校,所有衣服都在身边,不需要人来送。课间去宿舍换就好了。” “……如果衣服不够厚,怎么办呢。” 闻言,梁京仪更奇怪了——不够厚就再买啊。她偏过头,想问你是不是不懂按需购买,却被那人突如其来的眼泪定在原处。 “你在哭什么?” 她不敢置信。 梁京仪之所以讲起高中家长送衣服的故事,单纯是想嘲笑那群蠢货同学,连常住地的生活常识都不清楚。 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骂人,从小到大都一样,区别只是过去在心里,现在可以对着梁幼薇,因为梁幼薇会无条件站在她身边。 她不懂梁幼薇为什么会突然哭,还哭得这么伤心。 但那个人说不出话,她压抑着哭声,嘴唇抿到发白,无声地摇头。 梁京仪无奈,费解,可又不敢出声问,怕自己无法控制那张嘴、说错什么话,让对方哭得更厉害。 可心上人伤心,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悬在半空的手顿了半天,还是很轻地拍上她后背,喃喃低语:“怎么还哭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对不起……” 她努力把耳朵靠近,几乎要到面贴面的地步,才勉强听清怀里人的气音。 尽管没头没尾,梁京仪还是听懂了。她沉默一会儿,选择抱紧梁幼薇:“不会有人怪你。” “就是因为没人会怪我……” 眼见她的眼泪越掉越多,梁京仪被迫打断,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其实,我本来是想把这事当笑话给你讲的。你想啊,那群人在一个城市住了那么久,到头来呢,都不知道天气的变化规律,像个没断奶的孩子给家长打电话要衣服。这难道不好笑吗?” 反正她当年看装货被冻时都要笑疯了。 京仪甚至怀疑自己的笑点是否长错地方,因为梁幼薇貌似哭得更厉害了,每个音节都被浓重情绪缠在一起,完全暴露了此时的哽咽: “可我只知道没人给你送衣服,好笑在哪里?” 好笑在哪里? 陌生的疑惑进入双耳,梁京仪头脑一懵,仿佛有什么在里面细细碎碎地敲,从大脑敲到四肢,最后蔓延至心脏。 她觉得好奇怪——心脏在莫名地发酸、发涨,撑得她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像每次试图与梁幼薇谈心交流,她都会给自己带来这种陌生的感受。 ……不喜欢,好讨厌。 所以,她必须换个话题,来切断这种强者不该有的“优柔寡断”。她是强者,她必须要是强者。 强者用力睁睁眼:“你还想不想继续听我高中的事了?想听的话,就不要哭。” 有人抽抽噎噎憋哭腔,用自己最喜欢的可怜腔调说:“要的。” 以防万一,梁京仪迫使自己从内心不屑的感情中抽身,清嗓子:“点单吧。想听哪部分,我说哪部分。” 梁幼薇抽抽鼻子:“那,那你高中宿舍的环境好不好啊?食堂的饭喜欢吗?你可以睡好吃好吗?” “……可以的。宿舍是独立卫浴,就是人多了点,十人间。食堂有三个,二食堂好吃,蒜爆鱼最佳。” “十个人?这么多的人吗……那她们好不好相处?有没有小团体欺负你?” “忘了。” “京仪,不许故意忽略坏的部分……” “真忘了。她们又没什么用,费脑子记什么。” 梁幼薇只得放弃:“好吧……那你们宿舍楼有电梯吗?每天晚上几点能回来休息?” “学校是最文明的商人,几乎所有宿舍楼都是六层及以下,卡着七层的规范走。男女生宿舍都是六楼,也都没电梯。六层教学楼倒是有,但教师专用,高一时我坐过次,刚好被副校长逮住,训了一通。老不死的狗东西,保时捷都开上了,还来整天在学生面前犯贱。” 梁京仪冷冷淡淡,嘴巴刻薄得要死,一当“愤青”就发狠了忘情了,连对方问的问题都没回答,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 梁幼薇却觉得她骂人的声音都好好听,又脆又清又利落,好犀利,好迷人,好完美。 “理科重点班女生宿舍住一楼,教室在五楼,每天光是爬楼就够恶心的。五点半起床,规定六点到班,偏偏班主任是个贱货,非要我们五点五十前赶到背英语。神经病,那群死人英语烂关我什么事儿?数学物理也考不过我。” 第62章 梁京仪一开始骂人就来劲,话匣子彻底打开,都不需要梁幼薇来“点菜”。 “最烦的还是冬天早上,起床就是另类的煎熬,为了多睡一会儿,我只能穿着毛衣保暖裤睡觉,第二天套上羽绒服和校裤,然后直接上课。本来早起心情就不好,班里还臭的要死,像进了化粪池。班主任可能是靠卖屁股进来的,班会都不知道提一提卫生问题,天天盯着那点破分儿强调。有什么好强调的,我什么时候做过第二名……” 听她面无表情地吐槽,梁幼薇忍不住想象了下“青年期”的梁京仪。 脸和身形应该要比现在瘦点?也许是短发,也许是中发,但神情肯定要拽炸天。每天早上,她都用生无可恋的表情套衣裳,遇到讨厌的人还来不来思考,鼻孔就看过去了…… “你笑什么?” 骂人正兴起,梁京仪不满地睨过去。 梁幼薇这时候不哭了,她在傻乐:“我在想你那时候长什么样子呀,有点难以想象。” 梁京仪:“……有什么难以想象的,美得很依旧就是了。” 听到她说“美”,梁幼薇倒皱起眉了,小声嘟囔:“说起来,我好像都没见过你以前的照片,尤其是高中。都说青春期少年最漂亮,可我都没见过你的青春,你那群不怎么好的高中同学倒全见过,凭什么。” 梁京仪好笑:“怎么,你还不高兴上了?” 毕业照刚发下来,她就把自己单独剪下来,剩下的直接一把火烧光。十八岁的小女孩太小,她不知道把自己塞到了哪里的缝隙。 对方异常认真,她语气不好:“不止是不高兴。他们能经过你的青春,我很嫉妒。京仪,你上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她居然会很嫉妒么? 不是不满,也不是羡慕,而是“嫉妒”,甚至是“很嫉妒”。 不可避免的,鬼使神差的,梁京仪浑身上下都被这句“嫉妒”爽到战栗。她尽量控制好自己的呼吸频率,用正常的声音回:“有什么好嫉妒的。” 显而易见,梁京仪完全没听到梁幼薇的第二句话。她满脑子只有那两个字,不断地盘旋、盘旋、盘旋。 很舒服。很爽。还想再多听几声,但不能明说。 她不回答,梁幼薇便再问一遍,很好脾气:“那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追求你?” “哦,这个没怎么有。” 怎么不问全国性竞赛?她都是金牌/国家级一等奖。 “为什么啊?”梁幼薇又不高兴了,“你那么漂亮,还那么聪明,前途不可限量。无论是看脸的、看内涵的还是看钱的,都应该喜欢你,不对吗?” 梁京仪眉梢很轻很轻的一扬,她继续压抑那股爽意。 “也还好吧。有时候太强是没有人喜欢的。” “为什么啊?” 梁幼薇喜欢一个人的标准就是“强”和“漂亮”,当然,有钱也很重要。不过……如果对方是梁京仪,那可以穷一点。 但只能一点点噢。 “因为他们都害怕我啊。我在这儿,他们就永远站不到最高的地方。他们嫉妒我都来不及,还喜欢?不可能的。” 在梁京仪看来,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他们的“喜欢”通通不值一文,他们的“嫉妒”更是无关痛痒。 又不是人人都叫梁幼薇,也不是每个人的负面情绪都能让梁京仪痛快。 梁幼薇不太懂这种嫉妒:“真的吗?难道就没人跟你表过白?” “表白?……噢,说到表白,好像确实有过一个女孩。她是文科班的,宿舍住六楼。那天下午周日返校,我刚好闲,就顺手帮她把箱子提了上去。” 眉眼精致、同时富有锋芒的女孩蹙眉看天花板,慢慢回忆:“再然后,我经常和她偶遇。大概是高二下吧,她就说了喜欢我。” “……哦。” 梁幼薇嘴角轻动,抿了抿,扭扭捏捏问:“那你怎么说的啊。” 梁京仪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转过眸子,清冷得像窗外的月亮:“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梁幼薇。” “……梁京仪,你明知故问。” 没得到想听的话,梁京仪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哦,她貌似挺漂亮的。” “梁京仪!”她喊她名字,很不乐意。 可当事人依旧不紧不慢,自说自话:“她应该不止长得漂亮,情书也写得很好。不论是写古风文言文,还是化用地理相关知识,都挺厉害的。” 梁幼薇不想再听,直接翻过身子,虚虚坐她腰上,双手捂住她的嘴:“既然这么喜欢人家,怎么不把她接到帝都来双宿双飞?” 梁京仪一歪头,眼神示意:那你倒是让我开口说话啊。 梁幼薇瞬间被她的轻佻无谓气红了眼眶。 她不说话,倔强固执地看着她。 ……算了。 心中轻叹,梁幼薇的手掌被捉住放在唇边轻吻,梁京仪望着身上人的眼睛:“因为我只喜欢你,也只想和你双宿双飞。哭什么。” “情书呢?”梁幼薇泪眼汪汪。 “写好拒绝信就都送回去了。”梁京仪再三忍耐。 梁幼薇不依不饶,委屈得要命:“你都没给我写过信。” 梁京仪盯着她,没忍住那句冷嘲:“是么。你还不止跟我一个人上过床,我说过什么吗。” 突然之间,身上的人噤声。 “还真和秦臻睡了。” 心中疑问被确认,梁京仪自言自语,骨节分明的长指点着枕头,看上去淡定十足,毫不在意。 不止和一人上床的某位眉心狠跳,可谓是心惊胆战。她吞咽口水,动作极为缓慢地移,想要从那人身上下来。 冷不丁的,被单手控住腰肢。 “让你动了么。” “我、我最近吃胖了一点点,会压疼你……” “噢。那下来吧。” 很生气,但理亏,故沉默。 “亲我。” 数秒后,身边人冷不丁出声。 梁幼薇眼睫一颤,没吱声,上半身却听话地向她靠近,又轻又小吻她耳朵。 “那你不许再生气,京仪。” “……现在没有生气。半夜了,我很累,晚安。” 这是当晚梁京仪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就真的闭上眼睛,似乎打算安静入睡。 梁幼薇怕灯光晃她眼睛,尽管心里痛斥梁京仪不懂情趣,手上还是乖乖地关了床头小灯。 月光隐隐约约地透过窗子照进来,点亮身边人的面孔。 还没到困倦点,梁幼薇睡不着,索性谨慎调整姿势,借着月光观察她。 京仪是真睡着了。 她似乎格外喜欢侧着睡,把身体微微蜷起来,手掌握拳蜷在胸口前,和自己略显狂放的睡姿完全不同。她睡着的时候,五官就被自动上了层滤镜,温柔,恬静,一如此时淡淡洒落的月光。 可能她真的很累,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些,但还好,眉头没有皱起来,反而,看着很舒服放松的样子,就像是躺进了安全屋。 梁幼薇小心地靠近,不受控制的,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 其实京仪的皮肤不算很好,凑得近了,还能看到过去的晒斑。形状不规则,带着点儿黄色,零零散散地睡在她的鼻梁、脸颊、额角,和很小很小的痣掺在一块儿,像白夜空中的黑星星,很梦幻。 京仪的中指、拇指、虎口,都有一层薄茧,能看清白色的、不算太明显的纹理。上大学后,她的手写量应该会比高中少许多,那她高中的茧会是什么样子?应该像她这个人一样吧?坚硬,硌人,磨不掉。 她伸出指尖,慢慢摩挲它们,仔细想了很久,还是勾了上去——因为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 不知看了她多久,梁幼薇终于有了困倦。 闭上眼睛之前,她怀揣着矛盾复杂的情绪低下头,轻轻亲吻那枚比常人粗糙些许的指腹,用柔软唇纹描摹她的薄茧,感受她的过往。 晚安,我的京仪。 【作者有话说】 个人很喜欢这章的最后几段,感觉像是一场无声的盛大表白。 ps:提前说明一下,梁京仪厌男且厌女,是坚定的纯恨战士,此人的立场永远是自己(以及她对象) pps:严格来说,京仪有关班主任的吐槽属于“造黄谣”,大家请勿模仿。骂人一涉及□□,基本就同造黄谣无异。在现实生活中,咱们还是要礼貌一些,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不要动不动就给别人造黄谣,真的太伤害人了。还有就是,她班主任纯碱,但没卖过昂,得澄清一下。 第51章 “京仪什么时候走的?” 宴席中场休息,梁廷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隔壁桌的空位,问。 梁知徽没跟着看,微抿小吊梨汤:“开宴半小时后,说身体不太舒服,我就让她回家了。”汤水滑进喉咙,她轻轻拧起眉,“而且——哥,牧鹤是换主厨了么?感觉有点甜过头。” 第63章 “有吗?”梁廷鞍打开自己的那罐,用白瓷勺舀了一口,认真品了品,“感觉还好。” 梁知徽无奈:“你好像吃什么甜品都是一个味道。”她放下素青碗盅,“是有人找京仪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提前走了也好。最多十分钟,估摸着要到一贯的相亲环节。我怕梁京仪压不住脾气,回头闹得不好看。”梁廷鞍又喝了口梨汤,沉吟片刻,“不过,总之催不到咱们身上,别担心。” “嗯。” 过了一阵儿。 “……有那么好喝吗?”瞧着大哥还在喝,梁知徽奇怪,不信邪地又端起品尝。 梁廷鞍笑笑:“还可以。” “明明就是一般。哥,你好歹有点品味行吗。” “下次尽量。” “……” 每年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基本都一样,就像梁廷鞍说的那样,十分钟后,长辈重新入座不久,就提起了适龄小辈的婚事。 “本来还想托个大,给京仪那小丫头好好介绍一位,结果人家小姑娘精得很,不想听我唠叨,半路就跑了。”司家老太爷笑得无奈,指着那空座摇头,“知徽啊,你是不是提前给妹妹透了信儿?” 梁知徽莞尔:“姥爷这话可是错怪我。我倒是想提前给妹妹透消息,可她昨晚守岁时不当心吹了风,现在正发低烧,不回去也不行啊。对吧,哥?” 她点盟友的名字,盟友表情也很自然:“嗯,京仪受了凉,需要休息。” “所以说,姥爷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妹妹吧?” 老太爷平日里就最爱梁家兄妹,听了梁知徽久违的撒娇,更是忍不住哈哈笑出声:“好好好,知徽都这么说了,我哪还能怪她?” 梁江升光顾着和身边男人们推杯换盏、人情往来,哪里顾得上这边的动静,暂且不提。 反正他的亲生孩子都很争气。 “司爷爷,梁家小妹妹生了病,我们家小妹妹可还在这儿呢。” 氛围其乐融融,有人也笑着出声凑趣儿。 刚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司爷爷”,赵令妤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赵令川——这个贱、人。他到底忌惮自己到什么地步?如今她连二十岁都不到,就要被张罗什么破亲事了么? “噢?”老太爷笑意盎然地看过来,慈爱温和:“令川,你是说令妤吗?” 眉宇间与赵令妤有三分相似的男人身宽体胖,笑眼眯起,平平和和的模样像是弥勒佛:“可不是。小景最近常问我——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姑姑的喜糖呢。” 几乎是他话音落,另一个桌上,同样肥胖的小男孩兴奋应和:“对啊,姑姑什么时候结婚?宁宁的姑姑都结婚了!我想要小妹妹,姑姑能不能生一个小妹妹陪我玩儿呀~” 众人又都是笑了,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小景这孩子真是急,说什么胡话呢。不过童言无忌,令妤也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咱们令妤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又漂亮又聪明,就是不知道最后便宜了哪家小子!” “谁说不是?令妤十八岁那年接手的【姥姥爱泡茶】,改配方调形象重装修,大刀阔斧,只用一年就让利润涨了320%。娶了令妤,不就是娶了个小财神吗哈哈哈!” “……” 每个人似乎都很高兴,拿她的未来做谈资。 赵令妤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抠破了肌肤,鲜红色的血液一点一滴渗出,自内而外的痛感几乎要让她颤抖。可她面上依旧带笑,三分羞涩七分谦虚:“叔叔伯伯谬赞了,我还有不足,肯定还要向您继续学习的。” 她只说工作方面,丝毫不提嫁人婚姻。 可对赵令妤的婚姻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自家兄弟姐妹,还是外头的叔伯阿姨,要么想把她踢出继承人列表,要么想拉她做免费打工人、活招牌。 明明室内温暖如春,周遭人笑语嫣然,赵令妤就是浑身发冷,柔软丝绸被攥得不成样子。 她甚至有些茫然,在他们口中,自己有那么多名号,“这一辈最出息的小姑娘”,“难得的少年英才”,“商业嗅觉敏锐”……这些不都是好词么? 既然她那么优秀,为什么不鼓励她专注事业?为什么执意要让她嫁人?为什么要把她的荣耀分一半、甚至是更多给她的“丈夫”? 为什么? 又凭什么? 她十九年的拼死拼活,在他们眼中,只是嫁人的“顶配”吗?他们一定要把她吃干抹净吗? 赵令妤觉得呼吸困难,心脏疯狂抽动,眼前隐隐发黑,恨得几近落泪。可她却愈发握紧椅背把手,不肯流露丝毫脆弱,腰板笔挺。 而就在此时,一道含笑柔和的女声响起。 “令妤才几岁?连书都没读完,说什么嫁不嫁人呢。小姑娘爱读书是好事,起码得等她读完博士啊。姥爷,话说回来,晏礼今年是不是该硕士毕业回国了?” 赵令妤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望过去,刚好对上梁知徽包容恬淡的目光。可她只是看她一眼,只是一笔带过,看她、与看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玻璃,瓷盘,水面,珍珠,钻石……所有事物折射出的光彩,都不及她的眼眸璀璨。翘红色与象牙白包裹身体,金丝牡丹盛开腰际,白玉杯握在手心。她宛若高贵优雅的鸾凤,稍一出手,便主导了话题。 渐渐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赵令妤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众人推杯换盏,换了谈资。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京派旗袍的女人起身,走到自己面前,轻声细语:“出去吹吹风吗?令妤。” “谢谢你,知徽姐。” 新鲜的空气盈上来,赵令妤终于得以正常呼吸。她顿住脚步,转过身子,郑重地低声道谢。 喧闹随梁知徽的动作被关在阳台外,一扇玻璃门,隔出两个世界。 对方笑了笑,显然没放心上。这样的事她已不是第一次做,没必要时时挂在嘴边:“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你的未来还很长。” 说着,她垂眸,看向她的手心,眉梢轻轻挑起:“当然,也不要对自己太狠。” 赵令妤下意识握紧拳,想把那只手藏起来,但对方人的反应比她还快,率先握了上去。 “比起伤害自己,不如认真成长,日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梁知徽抽出与旗袍配套的真丝手帕,从容不迫地围在她手心,打了个漂亮精致的结,挡住所有血痕与“不体面”。 “……知徽姐,我是不是还不够好?” 眼珠紧紧抓住那方手帕,赵令妤声音很轻,如此发问。 梁知徽拉动披肩的手指停下,她稍微低了头,看进对方的眼睛:“怎么会?你已经很优秀了。” “可他们好像都不这么觉得。他们都认为我是注定要嫁人的,而我的优点,也不过是未来丈夫的花瓶纹样。” 赵令妤真的很不解,也很害怕,她喃喃自语:“我究竟需要做到什么地步呢?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被当成礼物呢?还是说,因为我是个女人,就活该被他们打压、看不起、排除在权力层外面?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比他们都厉害,我明明已经事事做到完美了……” “令妤,停住。不要再想了。” 眼见面前人即将走入死胡同,梁知徽蹙眉,打断她的联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清楚赵家内部的利益分配,但无可置疑的是——令妤,你确实是青年一辈里最出色的孩子。如果赵伯父神志清醒,他只会、也只能把那个位置给你。” “所有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再是天才的人,也需要成长。更何况你才十九岁,你还那么年轻。赵伯父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太明确的答复。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变数,在赵家,你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在公司,你也没有非你不可的下属亲信。” 梁知徽和赵令妤的关系不远不近,仅是平日里见了会点点头的那种,按理来说,她不该对她说这么多。 可对上那双倔强不甘的眼睛,她做不到沉默和礼貌。梁知徽不知道原因,但她觉得,自己应该递给她一只手。 可能因为她也不过是个小妹妹,是京仪的另一种可能。 “可是赵令妤,你一直是最引人注目、最闪闪发光的那个,不是吗?我到现在还记得——十二岁那年,你参加了场夏令营,和初中毕业生一起。军事训练、急救处理、文化考试,无论哪个环节,你都是第一名,胜过了所有比你年纪大、比你更强壮的人。” 梁知徽声线平稳,语气循循善诱。 “所以,为什么还要不自信呢?为什么要对自己产生怀疑呢?你只需要保持原有水平,继续向前走就好了。” “你需要些时间,仅此而已。” 赵令妤稍微仰起脸,看向沐浴在月光之下的梁知徽,罕见地显得有些天真。 “真的吗?” 第64章 她很少问这种幼稚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这句话。 “当然。”梁知徽莞尔,她笑着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抚了抚赵令妤的盘发,将那枚金镶玉的蝙蝠发夹摆正,“我相信你。” 说完这些,就应该够了。 梁知徽觉得言尽于此,她收回手,略一颔首,准备转身离开。 但即将拧开冰凉的门把手之前,赵令妤又开口了,语调明显要比先前急促,甚至细听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知徽姐!” 她回眸,瞧清了深呼吸的赵令妤。 “嗯?” 四下寂静,寒风吹鬓发。赵令妤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她鼓起勇气,直视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顿。 “知徽姐——不,”她握紧手心的那段柔软丝绸,语气更加郑重,吐字无比清晰坚定:“梁知徽,我会成为你吗?” 闻言,女人不禁愣住。恰有枯枝于风中飞扬,声响飒飒。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心中讶然不解,但并没有嘲笑对方的意思,反而认真询问:“为什么要成为我?” 被那人如此专注地凝望着,赵令妤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战栗,她就要按不住自己的心脏了。 “……成为你,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梦想。”* 【作者有话说】 梁知徽在本文设定里是很强的,只是没怎么明写,令妤崇拜她不足为奇。当然,这里也有很微妙的嫉妒,不过无伤大雅。这份嫉妒里,有关于梁幼薇的因素并不多,令妤羡慕的是知徽出身与顺利仕途,她超恨那些阻挡自己的人。令妤和京仪的人生关键词都是恨恨恨,爱梁幼薇对她们而言是一种放松,也是苦涩生活中的精神糖果,所以她们永远不会离开薇薇,薇薇也不会离开她们(所以这几章也是很重要的哇,不然怎么会那么那么在乎) 某种程度上,令妤就是知徽的事业向梦女。赵令妤是很傲气的姑娘,她认为自己可以与梁知徽并肩,如果梁知徽能走到高位,那就意味着她也可以。所以在她心里,梁知徽必须要成功。 另外,今天重读时发现有小天使意识到京仪的读书地了诶,惊喜扑面而来~严格来说,那里可以是苏北的任何一个城市,徐州宿迁淮安都行。因为我个人只在苏北上过高中,肯定写那里的高中生活会更真实一些;更重要的是,苏北的教育资源不如苏南,但江苏省的高考难度同样不容小觑,侧写就算在此等环境下,以京仪的能力,还是能拿到省状元的名次。 ps:*灵感来源于“成为陈都灵,是我少女时期的一种英雄主义” 梦女文学应该也属于同人文学创作之一吧?不管了,让我们开始吟唱——啊,伟大的同人女。 第52章 九点整了,远处传来沉重的钟声,足足响了九下,空气里弥漫着两种完全不同的香气,碰撞又交融。 “我想过一个没有否定与偏见的人生,我想付出得足够多就能有所求的回报,我还想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喜好、偏爱、欲望、目标。” 夜风吹红了赵令妤的双眼,也吹哑了赵令妤的声音。 “可是知徽姐,我做不到。我似乎没有勇气,也没有这个能力。我时常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根本容不下女人走到台前,直到我看到了你。” “你可以随意地决定自己的穿衣风格,留着女性特征十足的长发,因为没人会因为你的美丽质疑你的能力; 你可以在饭局里直截了当地点自己喜欢的饭菜,全桌人都要顺着你的口味,喝小吊梨汤、椰汁酸奶; 你可以像个最平凡的人一样出门逛街、溜公园,有人遇见你、想要合照也欣然以对,永远那么平和从容; 你可以笑着拒绝一切不合理的要求,打断不喜欢、或者是厌恶的话题,指出话题的不对,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梁知徽静静听着,全程一言不发。 终于,等赵令妤说完,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她才开口。 “抱歉。我一直没有察觉——原来你过去这么关注我。” 她轻轻蹙起眉,眼中也上浮几点纠结斟酌,手指无意识地搭上木质栏杆,轻缓地摩挲。 梁知徽很少听这么直白的话。 漫长三十年,也就只有梁幼薇是位直球选手,面对幼薇的坦率,她也往往接受良好。可赵令妤和自己并不熟,年纪差还有足足十一岁,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话太疏离,会让她伤心;可太亲昵的话语,自己也无法对陌生小孩说出口。 大脑还在思考,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细长的“香烟”。 “嗯?”她一愣。 “…你不是喜欢抽这个吗。” 赵令妤知道梁知徽抽烟喝酒样样沾。她偷偷观察过好几次,每当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手指在磨东西时,那就说明她需要一些事转移注意力。 梁知徽怔忪:“你怎么知道?” 把“你是我的梦想”这种话说出来,已经用尽了赵令妤所有的骄傲与勇气,她不愿再说“因为一直看着你”这种变态发言,干脆侧过身子低下头,沉默起来。 偏偏手还在倔强地递烟。 头一回,梁知徽在非工作场合对外人无奈。她轻叹气,接过那支“香烟”。 自己少年时烟瘾很重,梁廷鞍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就是因为这个,兄妹两人为数不多的吵架,亦都是为了她那不怎么健康的个人爱好。 有次吵得格外厉害,梁知徽上了头,甚至说出要断绝兄妹关系的话。梁廷鞍气得半死,却马上认错,与她约法三章——可以抽,但要自建生产链,她只能抽压根没多少尼古丁的“香烟”。 自建的生产链不算大,每年的生产量也有限,很多人都觉得“徽康”只是个杂牌,受众固定,还少得可怜。所以,圈内人大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清楚梁知徽的小动作和个人爱好。 如今见赵令妤突然递出自己抽惯了的牌子,说她不惊讶必是假的。 更让梁知徽沉默的是,见自己接过了烟,对方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枚砂轮打火机。晶莹柳叶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是专注,像是在观星。 心中无奈,女人微微伸出了手指。 而赵令妤安安静静,为她点燃火光。 尽管允许对方为自己点烟,但梁知徽还是没有吸一口——她不会在有第二个人在场时抽烟,这是她的基本教养。 思索良久,她主动出声。 “……令妤,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你也不需要把任何一个人神化。你对我的了解都是片面的,或许来自于梁幼薇,亦或者是其他外人,可你要明白,他们所见并非是完整真实的我。” 梁知徽顿了顿,任凭迷蒙烟雾将自己的脸染到模糊不清,夜色凉凉,她的声音却温和包容。 “当然,我理解你把我当成目标的心理,这是人之常情,谁都需要向上跑的那口气。不过,我永远认为——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优秀到不需要任何目标。”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在事业方面,我确实要比多数人幸运,可这并不是只有好处。如果我们同龄,那么在处理突发难题时,我有很大可能、是无法和你相提并论的。” “不可能——” 偶像的发言无异于“自毁”,赵令妤下意识就想否定,但很显然,她偶像并不想做任何人的“偶像”。 “赵令妤。” 梁知徽蹙眉打断,郑重唤她姓名。 “她人即地狱。” 短短五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少女的头颅。 “你的十九岁已经在熠熠生辉了。而我在你这个年纪,差点走上溜冰的不归路。听到这个,你还想将我视为目标吗?” 美国的包容性太强,放浪空间也太大,梁知徽的叛逆期就在十九岁留学时全面爆发。 往事不堪回首,但每每想起惊心动魄的十九岁,她都会止不住地后怕。闪烁的霓虹,轰鸣的跑车,无尽的派对,差点将她溺毙其中。 这厢,赵令妤被梁知徽的话钉在原地,她欲言又止,末了终是忍不住,带着茫然询问:“什么叫溜冰?” 她眼中有明显的不解,梁知徽不禁停顿片刻。 此时此刻,她才对赵令妤的年纪有了真情实感的感慨——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什么黑话都不懂。 “……以后上网搜吧。” 梁知徽不愿多提,她自知失言,暗道糊涂,便刻意略过这个话题。 偶像不说话,赵令妤也静得像天鹅湖,无形的灵魂在剧烈挣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只有风将碎发扬起。 最后的沉寂中,梁知徽稍微侧过脸,认真看进对方的瞳孔:“令妤,我无法为任何人的行为负责。所以,比起成为我,你更应该做的是你自己。” “你会得偿所愿的,我祝福你,也相信你。” . 春节假期逐渐步入正轨。 第65章 在人口兴盛、对外往来频繁的大家族中,“过年”不止是枚文化符号,除却庆贺祝福,社交人情、商业属性都大大加强。家族之间的问候必不可少,相熟的上头领导、亲戚恩师也要打起精神对待。 梁家处理内部社交的同时,以梁知徽、梁廷鞍为首,顶部领导层亲自出面露脸,在公共社交平台上轮流发表拜年视频,代表益星集团对大众表达美好祝愿。 自从回国参与工作,益星就为梁知徽打造了一个公共平台账号,利用她优雅温柔的女性总裁形象,专门负责“亲民”“接地气”。 梁知徽对生活的表达欲很弱,但于秘书精通互联网财富密码,在接管“益星cfo-梁知徽”账号后,就开始分享梁家姐妹的日常,晒一晒梁知徽给妹妹买的礼物包装盒,早就立好了“豪门宠妹狂魔”的完美人设。 加上每年过年必会派发的八万八千八百份百元私人红包,更让她的国民度更上一层楼,认识梁知徽的网民见了她,基本都会真心实意地喊声“姐”。 大年初四迎财神,派出今年的八万份红包后,梁知徽首次晒出了梁家的全家福。 朱砂红色调布置的中式背景下,面带慈祥笑容的两位长辈一左一右,分坐在铁梨木太师椅。相貌最为浓艳稠丽的女孩站在中间,笑容清浅疏离,两侧站着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兄姐。 一家五口,穿着同款不同样的旗袍中山装,看上去极为幸福、美满、和谐。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明确发表家庭合照,又刚好经过了八百万的财富营销,正值大家过年都闲的时候,一时热度冲天。 “姐姐,为什么全家福里没有妹妹我的位置(痛哭流涕)难道我们这个家要散了吗?ps:搞抽象哈,祝姐姐一家人新年快乐!今年抢到了红包好开心~” “怎么一大家子都这么好看啊啊啊!!!不过最中间的那个不怎么像‘薇薇’啊?还是说这是我的错觉?” “中间那姑娘确实不是姐之前提到的薇薇,显而易见的事儿嘛,薇薇应该是堂妹表妹?反正这位肯定是亲妹妹,和妈妈姐姐长得那么像。” “谁来品一品这种中式大家族的厚重底蕴啊?真的好有感觉!!!话说哥哥姐姐都没有结婚吗?貌似都是三十加的年纪了诶,怎么合照只有五个人呢?” “感觉咱姐很有不婚主义的气质呀,但哥哥一看就是很周正俊美的daddy型,还是说没碰上合适的?该不会是爱上了平凡姑娘然后和家族反复拉扯吧?!港媒有图有真相!” “上面的姐妹脑洞未免太大了,这又不是写小说,还整上豪门文学了哈哈哈!不过姐不婚主义挺好的,毕竟现在一堆姐的梦男,还畅享未来厨房相视一笑呢。” “……” 评论区一如既往的热闹,如今的网络人流量大,几分钟便破了万数。 帝都俱乐部,地下一层台球馆。 男人单手划着屏幕,语尾上扬,看好戏的意味浓厚:“呦,这是把梁幼薇从家谱中除名儿了啊。” 拍全家福都不带她。 “你才知道?” 身旁另个人百无聊赖地给皮头抹巧粉,“听说早把户口迁出来了。现在梁幼薇跟秦臻又掰了,梁叔能忍她才怪。” 司晏乐靠在沙发里揪红豆沙的花瓣,心不在焉。人造灯光下,哑光色泽不算明艳,豆沙色渐渐浸染指尖,心境也不甚平静,余光似有若无,一直撇着黑屏中的手机。 看好戏的男人肩膀表情玩味,撞上沉默不语、只专心敲动手机屏幕的人:“姚钰,你不是暗恋人家好几年了么?大冒险也没亲上,怎么现在不试试看?” “暗恋她的多了去了,梁幼薇除了张脸还有什么?少来烦我。” 几乎是肩膀被触碰的瞬间,姚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黑屏,他表情自然,语气不屑。 应和姚钰的人不在少数,没一个在面上露出在意。 “帝都最不缺漂亮姑娘,又不是非梁幼薇不可。” “面前我在夜色清看到个姑娘,应该才二十岁,长得比梁幼薇清纯多了。” “是么?等这个年过去一起看看?” “可以啊。” …… 众人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姚钰不动声色松口气。手指再次点开藏在桌子下的屏幕,聊天记录赫然映入眼帘—— “幼薇,明天要不要出来玩儿?” 第53章 “怎么又来一个?” 看到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话术,梁幼薇又好笑,又莫名其妙。她直接点进司晏乐的聊天框,看都不看备注栏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把自己的回答转发过去。 梁幼薇:不好意思,有约。 转发,转发,转发……怎么突然有那么多人约自己出去玩?光是应付家里的两个、外头的一个,她就够心神俱疲了。 手指有些酸,梁幼薇都有点想让秦臻梁京仪替自己回消息了,他们两个嘴巴毒,最不爱给人脸面。尤其是京仪,在漂亮脸蛋的衬托下,刻薄得风味十足。 梁幼薇经常听冷言冷语,早已经习惯梁京仪等人的心口不一。就梁京仪而言,在她面前,京仪越是毒舌,就说明她越不爽,换而言之——她又吃醋了。 所以,每次听梁京仪对她没有好气,梁幼薇都会很爽很高兴,哄得更是得心应手。 梁幼薇很会哄人,也很喜欢被哄的感觉,可在这时候,来自陌生人、或者说是关系平平之人的“哄”,让她非常头痛,还有点儿恶心。 司晏乐(疯子):【薇薇,咱们两个又不是亲表兄妹,你到底在顾忌些什么?你平时不是最亲近梁家人了吗?嫁给我之后,你就真的算梁家人了,这不好吗?】 梁幼薇深呼吸,可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的心:【司晏乐你有病就去治行不行?你不要脸,梁家、司家还要脸!】 那头,男人从沙发上坐起身,想了半天,还是站起来离开,边走边打字。 【你到底在怕什么?梁幼薇,只要你愿意,所有事都可以交给我来解决。】 ……他解决? 梁幼薇不禁冷笑,他能解决什么东西?有些事就连大哥都难以做到,更别提那些二世祖了。一个两个都跑来献殷勤,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如果家里反对,到头来被推出去挡枪的还是自己。 都当她是傻子吗?自己只是不精明,又不是笨。 梁幼薇不欲多言,挨个截屏后,干脆利落点开对方头像,拉黑删好友一条龙服务。 垃圾收拾收拾,好友栏瞬间清净了。 删得快差不多,秦臻也发来了消息。 秦臻(坏狗):【明天想不想出去滑雪?】 梁幼薇没回复,直接给他拨去电话。 “如果去滑雪的话,就我们两个人吗?”她开门见山,声音里有点好奇。 秦臻没急着回答,他放下签字笔,心平气和:“薇薇有想额外邀请的人吗?” 心里一咯噔,梁幼薇抿唇:“为什么这么问啊。” “梁廷鞍他们明天要陪冯书记吃饭,恐怕你的哥哥姐姐都来不了。”秦臻依旧平淡,“需要我把邵樾喊来么?他应该有空。” 梁幼薇:“……秦臻,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人冷静:“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薇薇。或许我必须和他们一起站在你面前,等你体会出差距后,才能全心全意地选择我。” 长痛不如短痛,忍一时恶心,换一世安心。 “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选邵樾哥,更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梁幼薇咬唇,偏偏自己说完还心虚,讷讷地放小声音,“你喊他来有什么用?” 多数时候,秦臻很庆幸自己了解梁幼薇;可某些时候,秦臻又痛恨自己太过清楚梁幼薇的小心思。 “是么。” 他闭了闭眼,稍微平静了下心绪,才用陈述句的语气回答,“薇薇,你需要看一遍邵樾生日那天的录像吗?国王游戏,一根pocky。” 原来梁幼薇不止在他的身边害羞,更不止在他的亲吻下紧张。绚烂的蓝紫灯光旋转,让发梢闪出水润的光泽,也把她眼底的期待照得一清二楚。 录像?……居然,居然真的有录像么? 梁幼薇的整颗心脏都被瞬间提起,下一刻,烦躁紧随其后。本来自己就不占理,这下好了,更是完蛋。还得再装得若无其事点,让脸皮厚到极致才可以。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对面的人似乎在纳闷:“为什么又突然不说话。” 梁幼薇无声吞咽口水,抓紧了手机。她声音细细弱弱,语气九转十八弯,装模作样道:“我在想明天穿什么衣服呀。秦臻哥,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啊,听这态度,果然是十分心虚呢。 秦臻心中妒火翻涌,面上却勾起一个轻轻浅浅的笑:“薇薇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对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是“臭味相投”的。更何况,彼此还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男女朋友,梁幼薇自然能瞬间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马上涨红了脸。 第66章 她其实并没有很不能接受,但非得装出咬牙切齿的样子:“秦臻,你不要太过分。” 秦臻微笑:“你可以到地儿再换。” 梁幼薇倒进绵软的奶白北极熊沙发,把脸埋进去,哼哼两声,表达自己的诉求:“那你也得穿那个。” “嗯,知道。要什么颜色的。” “当然是纯黑色!” 秦臻对颜色没偏好,只爱款式。但他觉得,不同色彩搭配对人的气质氛围加成也不同,自己在梁幼薇面前的形象应该更百变丰富一些,这样,她才不会后悔选择他。 于是,他故作平静:“上次就是黑色,这次不需要换成白色吗?我新订了一套,纯白色,很好看。” 白色吗?梁幼薇红着耳朵想了想。 “可我觉得……白色好像不如黑色性感,怎么办?” 男人很冷静地提建议:“可以加一些道具。” 梁幼薇不太懂,下意识“嗯?”了声。 秦臻只说四个字:“皮革绑带。” 对面的女孩没说话,但直接摔了手机。 “滑雪?” 梁京仪手指一顿,随后拨了拨长发,继续小心地戴上裸珠珍珠耳钉。她这个冬天才打了耳洞,戴耳钉还是不太熟练。 “和谁?几点去几点回,过不过夜。” 梁幼薇故意站她身后,借助身高差躲避对方的眼神,装作看她衣角的样子,学慵懒随意的语气:“就是圈里的那些朋友呀,一小时后去,滑一会儿后刚好能吃午饭。至于过不过夜……应该会在那儿睡一晚。” 梁京仪做事情习惯全神贯注,没发现“妹妹”的小动作:“赵令妤去吗?她去了的话,你也可以去。” “令妤?你也很喜欢她吗京仪?”梁幼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有点小惊喜,探出脑袋。 “见过一两面,印象挺好的。专业能力强,性格礼貌温和,长得也漂亮。” 梁京仪对赵令妤的了解浮于表面,对她没有丝毫防备之心。或者说,她并不认为梁幼薇是所谓的“万人迷”,怎么可能人人都有一样的审美?更何况,喜欢同性的人又不可能刚好都在身边。 更关键的是据她所知,赵令妤是个一心只有工作的强者,按常理,不会喜欢浑身摆烂气质的梁幼薇。 所以,她根本无需担心,专心抵挡一个秦姓贱人就够了。 她心里恶毒地咒骂人,也没注意到梁幼薇的回答——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赵令妤会不会参与这次滑雪活动。 换好得体的真丝衬衫和西装半裙,梁京仪接过梁幼薇递来的戗驳领收腰西服外套,对镜仔细系钮扣。最后,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她转过身子,捏捏她耳垂,将她放走。 “玩得开心。” 滑雪场今天很热闹。 “梁幼薇今天真的会来么?” 温暖如春的vic室内,面容精致、眉宇间却不乏傲慢冷漠的男人没什么表情,把场馆提供的滑雪介绍书翻了翻,问。 他应该是混血儿,睫毛纤长,鼻梁高挺,五官明艳俊朗到过分,一看就将父母双方的优秀基因完美继承,既有外国的深邃,也不乏本土适当的柔和,宛若由东方人细细雕琢的希腊神像。 姚钰觑他一眼,忍下那股排斥与厌恶,转过头。 “没看到就没看到呗,你又不是帝都本地人,本来就娶不了梁幼薇,过个眼瘾得了。” 章应珩环顾好友们的脸色,想了片刻后才笑着说话:“俞又白,我们帝都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不止梁幼薇。为了她至于么?国外和沪市的美女可不比这儿少。” “不至于,我能为了她初四来帝都?” 俞又白冷嗤了声,是纯正的普通话。他把介绍书丢旁边,转而拿起手机,开始翻相册。 他没见过梁幼薇本人,只无意中瞥见过她的写真照片。说来也怪,他自认见多识广,可看到“梁幼薇”的那一瞬,心里就是莫名痒痒的。 借着过年的名头回国,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自己在帝都的人脉,打探梁幼薇这个人,得知了不少意外之喜。 司晏乐盯着他手机屏幕上的图片,就差把眼睛盯冒烟。 哪里来的变态?来来回回看梁幼薇照片干什么?再看也不是你个外国佬的! 还有人想说话缓和下气氛,但就在此时,紧闭的室门被推开了。 “那今天说好,要先陪着我滑蓝道,不许一个人偷偷跑□□那儿去!”色厉内荏、娇娇气气的女声抑扬顿挫,“知不知道?” 回应她的,是冷淡却温柔的音色:“嗯,都记住了。” 俞又白撩起眼皮看过去。 “嗯,很好。还有啊,秦臻,你说现在有没有出那种小兔子模样的防护设施?就是我给你画过的……诶?” 看到面前的一大堆人,穿着玫瑰粉滑雪服、怀里抱着只奶白色大熊玩偶的女孩明显愣住了。 寂静几秒后,她茫然地眨眨眼,然后仰脸看向秦臻,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你也没说是团建啊。” 第54章 昨天刚把在座的大半人拉黑,梁幼薇现在见了他们都不怎么敢直视,一是觉得他们不时会犯神经病波及自己,二是觉得尴尬。 但她的视线逃避明显给了众人一个错误讯号。 “梁幼薇是不是害羞了?她刚刚看我一眼,就又马上收回去了。她的脸也很粉,应该是脸红吧?” 似乎并不觉得此女会有天然的好气色,其实她单纯是跑上跑下、兴奋出来的“脸红”。 看到正主的第一眼,俞又白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有心跳频率不同寻常。 ……好可爱。 ……好像玫瑰味的小蛋糕。 ……好想一口把她吃掉。 俞又白自幼生活在国外,看惯了热情奔放的活泼姑娘,第一次见能把这种风格发挥到极致的女孩。 很少见,也很喜欢。 梁幼薇讨厌被人长时间盯着,她撇嘴,往身边人后面靠,手上不忘点他后腰,意思是你快把他们赶跑。 秦臻也没想到这里会有那么多人,短暂的蹙眉后,他面色如常,清清冷冷:“不是团建,是意外。看来今天大家的兴致都挺不错。” 那倒也没有。 姚钰撑着下巴,表面看在玩手机,实则在用余光偷看梁幼薇,心想——虽然大家都笑你,但关键时候,还是得参考你的行程。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梁幼薇居然会和“前男友”出来玩。情报正确,但他却烦躁的要命。 偏偏还有人不长眼似的给他发消息。 【可以啊姚钰,你说跟着秦臻有肉吃,结果还真有肉】 【姚公子牛逼,不愧是姚大小姐的堂哥!】 【话说如果泡不到梁幼薇,姚公子引荐一下姚大小姐呗,我可以接受排班制,周几都行。如果大小姐不乐意躺着,4i也能勉强接受。】 姚钰都想打人了,他没好气:【姚瑶窈没品,只喜欢南蛮子,你滚蛋】 众人闹够了姚钰,又把目光转移到司晏乐身上。 姚钰当初得意扬扬地犯贱,司晏乐也好不到哪里去,借着“表哥”身份明里暗里地炫耀,恶心谁呢。 于是,有人率先正面开口,语气嘲笑。 “过年了,兴致当然好。可话说回来——司晏乐,你不是梁幼薇的表哥吗?怎么也没把人家约出来?前男友都能办到的事儿,你居然不行。” 梁幼薇听到“司晏乐”三个字,条件反射般捂上自己的侧颈,暗暗骂他们没事找事。 当事人冷眼看过去:“又不是亲的,她没必要听我的话。” “华国应该很讲究伦理道德吧?” 俞又白站起身,也加入交谈,说是对着司晏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盯梁幼薇,看她鬓角被阳光照耀闪金的碎发,看她隐隐泛粉的白嫩脖颈。 “在这儿,成年的表哥可以随随便便地约表妹出来玩么?”他自问自答,“不太好吧。” 梁幼薇越听越不对劲,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话里话外的意思,目光不怎么友善地看过去:“我和我哥闹别扭,不关你的事。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无论自己私下和司晏乐发生过什么,但在明面上,两人就是当过二十几年的堂兄妹。出门在外,他们便代表了梁、司两家,梁幼薇拎得很清,这种事儿绝不能有一点儿猫腻,不然传出去得成什么样? 俞又白挑眉。 她的声音也好听,不管是好奇、亦或是不满的语气。 明明被指责了一番,他却露出了漂亮的笑容,字正腔圆:“梁小姐,抱歉。我的中文不太好,不太懂什么语境语意。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梁幼薇一愣,随即怒火翻涌。 不是,这人究竟在装什么?本来看他长得那么帅,梁幼薇不想过多指责。可这口普通话标准得不能再标准,还说什么中文不好,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气急之下,她直接把大熊玩偶塞身后人怀里,抬脚就想往前走。 第67章 而秦臻早有所反应,见她呼吸频率不对,下意识按住女孩肩膀,另一只手接住大熊:“薇薇。” 经人提醒,梁幼薇停住脚步,深吸几口气。她轻轻咬上唇瓣,不豫之色明显。 秦臻一向是支持自己随便发脾气的,但他现在的反应恰好说明这神经有点背景,不能随意对待。 她眉头越皱越紧。 看她不高兴了,在座的都蠢蠢欲动,想要说些什么,只有俞又白笑容加深,带了些恶劣。 生气了也很漂亮。 “幼薇别跟又白计较,他是半个外国人,在外面浪惯了,这才说话没轻没重。” 章应珩打圆场,他揽住俞又白的肩头,这么解释。他在圈里脾气是有名的好,进退有度,人脉最广。 梁幼薇与章的关系还可以,甚至要胜过寻常的表亲堂亲,想到他对自己从一而终的态度,梁幼薇的语气也软下来:“应珩哥,他不是帝都人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男人刚想出声介绍,俞又白就慢吞吞地张嘴了,截住话头:“我不是帝都人,梁小姐。” 梁幼薇转过眼睛,目光从章应珩身上离开,转移到他身上。 俞又白心里总算满意些许。他慢条斯理,上前几步:“家父沪市俞最,家母sweden赫尔嘉公主。很高兴认识您。” 嘴角的笑意在瞬间礼貌得体起来,俞又白主动上前几步,向她伸出手掌。 直到这人来到自己面前,梁幼薇才意识到两人的体型差之大。 俞又白高出自己一个头还多,身高至少突破了一米九,宽肩窄腰的比例在冲锋衣的收紧下更加优越。他迎面走过来,阴影也随之到来,压迫感满满。 梁幼薇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太高了。她害怕,不敢和他握手。 可对方却不等她的回应,直接自顾自地弓下腰,握住她的手,柔柔捏住。然后,在她的猛然一抖中,唇角微勾,轻轻放下,也说出了未尽的话语。 “梁幼薇女士。” 秦臻皱眉,将垂头不语的女孩护在身后:“俞又白,你又发什么神经?” 对面人文质彬彬:“秦臻,我不懂你的意思。握手打招呼不是正常社交范围内的事吗?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梁幼薇鼻尖还萦绕着陌生的冰雪味道,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突然握住秦臻的衣角,阻拦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吃小蛋糕了。秦臻,我想直接去滑雪。” 冷冰眼光刮过俞又白,秦臻语调平平,侧身挡住众人目光:“好。” 俞又白恍若不觉任何怪异,他转身看向章应珩:“应珩,我第一次来帝都雪场,你不带带路吗?”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莞尔:“不过,我的滑雪技术一般,去蓝道就好。” 堂堂北欧人,说自己滑雪一般?鬼信呢? 司晏乐几乎要压不住自己愤怒的心脏了。 而姚钰更是早已黑脸。 贱货。 同一时刻,他们在内心咒骂。 梁幼薇其实对滑雪没什么兴趣,在多数时候,她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浑身闷汗的感觉,之所以今天来赴约,主要是为了看秦臻,滑雪休闲是次之。 秦臻穿冲锋衣戴护目镜的样子很酷,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系,唯露出白皙到发光的侧脸皮肤,以及被寒风吹成玫红色的嘴唇,鼻尖。 梁幼薇非常非常喜欢这种强烈的色彩对比与“制服诱.惑”,不分人的那种,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有版型的冲锋衣也算制服。 所以,当身材更为优越挺拔、灰发白肤蓝眸的俞又白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目光亦随之摇动。 北欧皇室里有灰发基因吗?不都是金发碧眼吗? 梁幼薇把被风吹到唇畔的发丝拨到一边,眼神无意识地跟随那抹轻盈的灰。 “还看呢。” 一道凉凉嗓音传入耳膜,梁幼薇吓了一大跳,她侧脸看过去,满脸莫名其妙:“我看他关你什么事。” 姚钰也是够闲。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梁幼薇总觉得姚钰说话阴森森的:“和秦臻那疯狗出来,还敢看别的男人,梁幼薇,你胆子还真是大。” “你有病?”梁幼薇不跟他客气,白眼翻过去,“先不说我和秦臻已经分手了,就算没分手,我也能看别人。男朋友又不是眼睛,好像有了他就失去了眼球的掌控权。以及——少在我面前贬低秦臻,他很好。” 喜欢一个人,不代表要事事顺着那个人。 反正秦臻目前不在身边,梁幼薇可以随便说真心话。等他回来,自己的答案自然会变。 姚钰磨牙:“你昨天说的有约,就是和秦臻的约?” 梁幼薇点头,继续找那道挺拔的身形,嘴里应道:“嗯哼。” 不然还能和谁?你呀?别招笑了。 “……可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顿了良久,姚钰把所有羞耻心都抛掉,方能憋出这句话。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男生攥紧拳头,一副多么单纯天真的模样,可谁知,身边人竟没有分给自己丝毫注意力。 如今的梁幼薇过分安静,因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某人滑雪的艺术中了。 梁幼薇觉得心跳好快,她没想到俞又白的滑雪技术居然那么好,各种高难动作都做得轻而易举。他的腰好细,可背又那么挺,看着很有力量感…… “看够了么。” 听到这么一声,她以为还是姚钰,不耐烦地摆摆手:“没有好了吧?你好讨厌,别管我。” 下一秒,手却被冷不丁抓住。 梁幼薇身体一僵。 姚钰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碰自己?巨大的荒谬感袭来,她立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再然后,对上了秦臻冷静的琥珀色瞳孔。 阿哦。 梁幼薇吞咽口水。 好像,貌似,应该,有点完蛋。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去看了场电影奖励辛苦备考的自己,但感觉白花了九十分钟。感觉《酱园弄》的剧情好莫名其妙啊,除了演员的演技和个别镜头语言很好看,别的都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看得我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总是莫名的想逃离电影院…可能因为这片子太学星爆理呃塑了吧,不怎么推荐……(谐音) 第55章 “讨厌我?” 秦臻面上带笑,莹润剔透的眼眸中却满满冷意,嘴角的弧度僵硬得像是木偶,在阳光雪场的反射下,他皮肤更白,滑雪后的寒气迫来,显得人有些鬼气森森。 梁幼薇吞咽口水,嘴唇没什么幅度地轻抖。 “……怎么会呢?” 她握上他的指节,眼神真挚,又小心翼翼:“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你。” “比起最,我更喜欢只。”秦臻弯弯唇,温柔、耐心地发问:“俞又白长了一副你很喜欢的样子,是吗?” 梁幼薇握紧那根手指,不说话。 一瞬间,秦臻觉得那抹强行提起的笑都变得勉强,他松开梁幼薇的手,却在下一秒被那人重新握上,双手握上。 她用很可怜的眼神看他,甜丝丝地喊他名字:“秦臻,你生气了吗?” 秦臻觉得她明知故问:“你说呢。” 梁幼薇顾左右而言他:“嗯…没有吧?” 她无意识地抿紧唇瓣,反复上下碾磨,眼神飘忽,似乎也掺杂了害怕。 ……算了。 见她这模样,秦臻内心闷涨,选择别开眼神,低声回道:“都随你。” 他向来很会隐藏自己的所有心绪,无论正面负面。说完“随你”,秦臻就好像真的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只专心陪梁幼薇滑雪、吃饭、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可梁幼薇反而有些不满意了。 秦臻的反应是不是太小了?他是不是不在乎自己了?之前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多看别的人一眼,他都能不高兴大半天。 反正秦臻从来不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梁幼薇并不害怕他生气。况且她只喜欢有钱的帅哥,那些人有和秦臻对对碰的能力,不会因为自己丢了工作或是别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秦臻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梁小姐为什么不继续吃饭了呢?是不是秦总点的餐不合口味。” 思考间,身边坐下了一个人,陌生且好听的声音传进来,带着些许礼貌的疑惑、天真。 咔嚓。 秦臻垂眸,面无表情地夹断了一根拔丝地瓜。然而,这份声响太轻,以至于无人在意。 梁幼薇懵懵然地扭头:“俞——又白?” 他的名字好奇怪,尤其是念起来。 对方点头,笑着说:“嗯,是我。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你是眼神不好使吗?人家约会你插队? 一句“当然不方便”卡在喉咙口,目光飞过对面安静进食的秦臻,某种想法一闪而过,梁幼薇鼓起勇气,紧急改口。 “可以。” 第68章 俞又白轻笑,童话般的冰蓝色双眸微微弯起:“那么,谢谢。” 他向秦臻颔首,慢慢拉出梁幼薇身旁的座位。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冰冷淡然,一个挑衅含笑,在空气中碰撞出不可见的刀光剑影。 可能是性格外放,俞又白很擅长和陌生人搭讪交流。看梁幼薇多夹了两道锅包肉,便引入东北菜系,得到她好奇的眼神后,又说起自己在东北的见闻,表示“在某种程度上,东北和北欧也有些相似之处”。 说起自己的家乡,就免不了提自己的身份,他向她讲述几国皇室的逸闻、八卦,用词轻松易懂,梁幼薇果然更有兴趣,连吃饭也顾不上,只眼巴巴儿地瞧着他,“然后呢然后呢”个不停。 俞又白忍住想要咬她的冲动,从容回答她的每个问题,中途还不忘用公筷为她加菜,细心叮嘱:“如果下午还要继续滑,中午还是要多吃一点。” 绅士,细心,温柔,优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满了皇家贵族的矜持与从容。 可梁幼薇不想让任何人好过,她能看出这人对自己多半有意思,便不打算让他太顺,笑眯眯地歪头道:“可我下午不滑雪呀。” “梁小姐想要做些什么呢?观景,还是说,是看人滑?不过,如果你有相关意愿,我很乐意成为被你观赏的那个人。” 眼前的男人依旧绅士至极,没有对她的“怼”露出丝毫不耐。他笑意盎然,用板板正正的字眼开玩笑,亦或是说——调情,当着“前男友”的面。 梁幼薇没有第一时间应答,她看向秦臻。 她就不信了,秦臻这阴暗醋精还能装淡定。 可出人意料的是,秦臻仍然默默无言,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喝下口鲫鱼豆腐汤,他靠上椅背,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单手打了几个字,像是在处理工作。 阳光明艳到有些刺眼,透过玻璃落地窗投进来,在手机屏上折出光线,打在那人高挺清瘦的鼻梁眉骨上,颜色浅淡剔透的瞳孔平淡如水,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怎么不继续吃饭了?”被长时间盯着,秦臻终于正眼看她,“是吃饱了吗?” ……居然这么淡定,居然连一点点额外情绪都没有。 梁幼薇眯起眼睛,突然想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吃饱了。俞又白,你在北欧长大,应该很会滑雪吧?” “还好。”俞又白谦虚,“仅仅是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平,而已。” 梁幼薇转过头来,正对着他,神色认真:“如果我想要看你滑,你会表现得很好吗?” 正瞌睡便来枕头,俞又白求之不得,他笑道:“我会全力以赴。” 两个人商量得有来有往,完全视秦臻为无物。 梁幼薇不问他的意见,俞又白倒是很通情达理,好奇问:“秦总下午有何想法?是要和我们一起滑雪么?” 秦臻冷冷淡淡的眼神扫过来,碎玉浮冰般:“你的中文果然不好。从头到尾,你才是我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他向梁幼薇伸出了手,梁幼薇咬咬唇,看上去不怎么服气,却实实在在、乖乖巧巧地牵了上去。 盯着那对相握的手,俞又白眉头微挑。 看来自己是他们闹脾气的中介?不过没关系,撬墙角这种事应该不算难,虽然没有过经验,但他也能做得很好。 对于喜欢的人,不就是要主动追求么。 梁幼薇的想象很美好。 一群漂亮的脸蛋身材争相斗艳,什么花式滑雪姿势,什么酷帅风格展示,说不定还能看到秦臻“破防”的稀奇样子,再加上晚上一定会有的“惩罚”,别提接下来的时光多么令人期待。 可是她的笑容还没坚持半小时。 看到不急不缓朝这边走来的邵樾时,梁幼薇不敢置信,她没有思考,直接抓住秦臻:“你发什么疯?真把他叫来了?” “不然呢。”秦臻继承了前女友的笑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低声笑:“你的暗恋对象亲自到场,薇薇,你高兴吗?” 他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平时里确实对梁幼薇百依百顺,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秦臻更会吃人。 让自己不痛快的事多了去,这种小事又算什么?更何况,还有梁幼薇相陪。 一点不亏。 “薇薇,好久不见。” 转眼间,一袭大红色滑雪服的男人已经走到眼前。他垂眸看她,就连打招呼的语调都如同往常。 条件反射般,梁幼薇想要松开秦臻的手,可却被他死死握着,抽都抽不出来。 心中气急,她抬眼瞪秦臻,却发现他眼神很冷。于是,怂货的那点火也马上熄灭;向前看,邵樾的视线还定在自己手上;往后瞧,俞又白的眼神似笑非笑。 无形的长耳朵耷拉下来。 此情此景,梁幼薇只恨死自己先前的冲动。 明明自己该大爽特爽才对的!现在这情况,算什么?!算她没本事搞不起来修罗场么?! “邵樾哥哥……”末了,她垂头丧气,小声喊人。 邵樾轻轻一应,然后看向秦臻,皮笑肉不笑,语气也十万八千里地变:“秦总下午好。” 对方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邵总也是。”他稍微侧了侧身子,“这位是俞又白,你应该认识。” “嗯,偶然见过一面。” 他们三个明面上相安无事,各自打招呼,梁幼薇光顾着暗自气馁了,也没留意到几人之间萦绕的诡异气氛。 “薇薇今天想滑吗?”邵樾并不在意俞又白和秦臻,简单寒暄过后,自顾自发问。 梁幼薇低头绞手指,没看他:“上午玩儿过了。” 言外之意,她下午要躺平,不动弹。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邵樾伸手,动作很轻地揉揉她脑袋:“我记得之前一直想学单板,今天教你,好吗?” “……诶?”她呆愣,仰脸看过去。 邵樾眼尾上挑:“不想跟我学吗?” “想的!”梁幼薇意志不坚定,瞬间倒戈,决定不躺平了。 “那就走吧。”说完,他施施然地递出自己的右手。 梁幼薇心跳如鼓,她眨了眨眼,眼中犹有迟疑与不确定,而对方浅笑点头,让手更进一步。 得到肯定,梁幼薇瞬间满血复活,她努力绷着笑意,但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翘得很厉害。但她还没被这份喜悦冲昏大脑,不忘瞄秦臻一眼。 那人弯弯唇,善解人意:“我不擅长单板,让他教吧,没关系。” 然后,好好先生似的,松开了那只手。 邵樾带着梁幼薇走了。 从头到尾,邵樾都没有多看秦臻与俞又白一眼,哪怕是炫耀的一眼,也完全没有。 因为没必要。 俞又白倚在墙边看两人背影渐行渐远,颇为惊奇:“秦臻,原来梁小姐喜欢邵樾啊。” “你想表达什么?”秦臻不为所动,冷冷道。 “你好失败。”俞又白耿直微笑,“就这个。” 秦臻掀起眼皮,一扯唇角:“失败的前提是参与,而你,连资格都没有。” “但我尊重她的每个选择。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作者有话说】 秦臻要难受死了哈哈哈 第56章 生平第一次,秦臻有些痛恨自己的运动玩乐细胞实在太少。于他而言,对金融数字敏感的代价,便是用来休闲的玩乐技能不太行。 而邵樾却很像网络上所说的“六边形战士”,无论是工作场合的处理应酬,还是娱乐场所的各类活动,他都能做得很不错,加上性感的脸蛋、身材,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秦臻嫉妒他,更有很多点恨他。 梁幼薇偏爱赵令妤之流,他能理解。 青梅青梅长大,又同是女性,共同话题就是很多,她信任她不足为奇。更何况,赵令妤的本事确实不小,年纪轻轻,不知压了多少人的风头。那么沉得住气,能忍能憋,说是世间少有都不为过。 慕强是人性,他不会较真地怪梁幼薇。 可邵樾凭什么呢? 噢,是凭借外表、家世、个人魅力。秦臻恨死他的外表、家世、个人魅力了。他清楚一切,便痛恨一切。内心深处的毒蛇蠢蠢欲动,即将出笼。 邵樾怎么就不能去死呢? 他面带微笑,与滑雪场总经理交谈,余光八方不动,没有一点偏移向外的意思,心中的喧嚣却愈发浓烈。 不干不净,声名狼藉,玩咖做派,抽烟喝酒……他不断细数他的缺点,几近疯狂的咒骂。 真是不嫌自己脏,居然还敢靠近梁幼薇,试图追求梁幼薇?简直没有半点羞耻之心。每次与这种人接触,秦臻都觉得多在他身边呼吸一口,身上就会感染多种性病毒。 又脏,又臭,又一身病,活该去死。 但是,同这种仇恨一并涌起的,还有对自己的埋怨。 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练习单板滑雪呢?如果自己的技术足够成熟,那他绝不会放任梁幼薇去跟邵樾学东西。可不精通就是不精通,他无法因为一己私欲让梁幼薇有个坏老师,那对她的安全没有保障。 第69章 秦臻不会让梁幼薇受伤,她只能幸福、快乐。就算掉眼泪,也要是因为情欲,而不该是痛苦。 各类情绪八爪鱼似的缠上来,令人恶心又烦闷。 “秦总,您的要求我们这儿都能满足,请放心。”这头,总经理听完要求心下一松,露出笑意,“不过您具体想要什么时候开始呢?” 秦臻收回心神,无声地掐了一把手心,温和道:“温泉五点钟,餐厅五点半,其他的八点钟。” “好的秦总。” 总经理点点头,转身离开。 秦臻转过头,向窗外的雪场望去,眼神平静无波,定格在一红一粉的身形上。 一盯,就是数小时。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 五点一刻,温泉房。 服务生谨记老板的嘱咐,等里面人泡够十五分钟,便轻轻敲门,柔声唤:“梁小姐,时间到了。如果泡的时长太久,对您的身体不好。” 室内,云雾蒸腾,香氛弥漫。 丸子头随手扎起的女孩抿口椰子水,晶莹水晶杯外壁上可见水珠,映上她白皙的肌肤,便显出一种额外难言的性感。她稍微扬声回:“嗯,大概五分钟出来,谢谢。” 这多半是秦臻要求的,人家工作人员只负责传话。她的身体素质一般,这么些年养着,不好也不坏,运动、泡澡、亦或是其他需要动用身体的事,都不能太久。 温度适宜的温泉水有效舒缓了一天的疲惫,她伸了个懒腰,磨磨蹭蹭好一阵才正式起来。 水珠顺着她的小腿落下来,淹在地板上。 门外,服务生垂头看手表,想着如果三十秒钟后梁小姐还没出来,她就再喊一次…… “你好?” 这个想法刚出来,耳畔便响起清凌凌的打招呼声,下一秒,一张粉白粉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眨着湿漉漉的眼,有点好奇的模样:“你知道秦臻在哪儿吗?” 热气与香气同时迎面,服务生心跳一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声音不自觉地夹起来:“梁小姐好。秦总……在云寄锦书餐厅。” 她中间停顿了半秒。 “你的声音很好听噢。”梁幼薇没察觉,弯起润润的眼眸,“麻烦你带一下路,可以吗?” 她上一次来这儿都是去年的事,已然记不清内部构造。 “当然可以,不过,您要不要再额外披一件外套?”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她被细碎黑发紧贴的侧颈,不敢继续向下看,“刚从温泉里出来的话,还是多多注意保暖比较好。” 梁幼薇反应过来,贪凉对身体很坏:“噢,也对。谢谢你呀。” 她又重新进去,随意穿了件羊绒外套,眉梢动了动:“走吧?” 可能是服务生性格比较腼腆,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方向引导,都没有说话。梁幼薇倒觉得挺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信步跟她身后,三步一小跃。 “到了,梁小姐,祝您用餐愉快。” 语罢,她转身离开,连梁幼薇道谢的机会都不给。 女孩儿转头看她,纳闷地摸摸耳垂,想着自己和秦臻有那么吓人吗?不至于吧?秦臻单纯是冷淡,又不是没礼貌没素质,他明明是很绅士的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拉回她的天马行空:“薇薇。” 这声音……竟然不是秦臻? 梁幼薇双眸睁大,惊讶回头:“邵樾哥?怎么…是你?” “看到我,薇薇似乎并不期待。你希望是谁呢?” 相比白日,邵樾今晚也穿得轻薄,简单的真丝衬衫配长裤,都是宽松日常的款式。他笑着拉开座椅,发出无声的邀请。 梁幼薇马上否认,声音由大变小:“没有!没有不期待,就是没想到…本来提前约好了,我要和秦臻一起吃晚餐的……” 邵樾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主动牵住她的手,引她入座,动作自然:“那么,临时换了人,薇薇会不高兴吗?” 手上的温度莫名滚烫,她觉得心跳突然变得有点快,慢慢地舔了舔唇:“不会。”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所以邵樾对她的吸引力永远是最高。 严格来说,现在并不是和邵樾发展的最好时机。在内,她连梁京仪都没完全安抚好,在外,秦臻更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如果现在又加一个人,那好不容易勉强维持的平衡又会被打破,颇有不划算的味道。 可梁幼薇真的忍不住。 她就是俗套,喜欢漂亮的,聪明的,宠她的。 可是邵樾真的很少主动靠近自己、触碰自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享受这份英式晚餐的同时,梁幼薇也在思索接下来和邵樾的相处模式。 过去大冒险中未成真的一个吻,让她认为邵樾对自己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可如今想想,那时她在和秦臻恋爱,与其他异性接吻确实不对。而现在两人分手,邵樾又主动邀请她共进晚餐…… 总该有些喜欢吧? 可邵樾的喜欢,好像又不止是对自己一个人,他对谁都好,绯闻女友数不胜数,更别提那位不知名的白月光。 想到这个,梁幼薇怅然若失。 她是不是太双标了?明明自己的感情状态剪不断理还乱,却还受不了邵樾花里胡哨的过去情史。 还好,她不是什么好姑娘,能把双标做得理直气壮。梁幼薇忍不住在内心深深一叹气,但凡换一个道德感强的,可得内疚死。 邵樾始终在用目光注视她,捕捉到这一轻不可闻的叹息,他蹙眉:“怎么突然叹气了?不合胃口?你今晚吃的不多。” 梁幼薇摇头:“都没有。泡温泉前吃了点东西,所以现在不饿。”她稍顿,刀叉插在牛肉中,一动不动,“我只是,有点纠结。” 邵樾波澜不惊地靠着椅背,嘴角依旧带着抹常见的、显得轻佻随意的笑:“纠结什么?” 梁幼薇喜欢他这副慵懒的模样,又矛盾的讨厌他那种笑,索性不理,赌气似的偏转过脑袋:“……不想说。” 邵樾顺着她:“嗯,不说也好。” 梁幼薇更气了。她憋的心里难受,听邵樾挑起别的话题,愈发不满,喉咙里堵上团浸满水的棉花,似有千斤重。 干脆喝酒吧?喝点酒,说不定就能把那些话说出口了。 睫毛几番扇动,梁幼薇下定决心,主动拿过了邵樾那头的红酒。 邵樾却按住她,不许。 “薇薇,你不能喝酒。每次沾了酒精,你……” “凭什么?”梁幼薇本就有气,见他阻拦更是讨厌,直接橫插话头打断:“怎么,难道只许邵樾你一个人喝酒吗?难道只许我看你喝、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吗?” 她声音清脆,隐含气闷带来的颤抖,仿佛有数不清的委屈。 邵樾一愣。她怎么要哭了?自己做什么了? “……薇薇,是心情不好吗?”很久,他问。 “你只说,我能不能喝?”梁幼薇跟他死犟,咬紧了唇瓣。 邵樾瞧清她倔强的眼神,真的很无奈。 他从来不担心对方出事,他仅仅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做变态。 梁幼薇不懂他的欲望,觉得他讨厌自己了,不禁露了哭腔:“你说话啊。不许沉默。” 邵樾垂眸思考片刻,随后,站起身子。 几乎是同时,梁幼薇也猛地站起来,不假思索:“邵樾你别走!” 声音里是满满的害怕和挽留。 “……我怎么会走?” 邵樾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他绕过长方桌,走到梁幼薇身后,温柔地拉她重新坐下,亲手为她倒酒,浓郁香气与他的话语共同倾泻,侵染双耳与鼻息。 “你明明知道自己很容易喝醉,为什么一定要碰酒呢?我不建议你喝,是怕你趁着酒劲做出日后后悔的事,仅此而已。” “……那哥哥会监督我吗?” 还没有尝一口,鼻尖仍有酸涩,梁幼薇却觉得自己头脑发昏,她捏紧把手的真皮,低声询问。 邵樾手指一顿,放下酒瓶。玻璃落在大理石桌,发出沉闷声响,连同他的疑问:“嗯?” “监督我,不做坏事。” 梁幼薇抬眸,水意盈盈的,胆怯的,看进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薇薇:开勾。 第57章 “……” 邵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暧昧灯光下,形状极为漂亮的眸子里似乎蕴含了无限情意。梁幼薇与他对视,呼吸咫尺距离,再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不知道。” 不是“不会”,也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 梁幼薇的大脑突然“活”了。 他是不是……喜欢她?或者是害羞、但并不喜欢?不过,好像都不重要。 真正和秦臻在一起后,梁幼薇发现自己的恋爱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许是秦臻激发出了她最深层的一面。 过去的梁幼薇很追求浪漫童话,她认为两个人的相爱需要许许多多的东西,例如精神共鸣,例如专心致志。可当她真恋爱后,她才恍然发觉,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无伤大雅。 第70章 毕竟事实证明,梁幼薇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进行精神交流的对象。 当梁京仪试图与她交流这个世界的黑暗时,她的懵然显而易见,对方只能用“三分嫌弃三分不解四分妥协”的目光投过来,然后表示“算了,我们看会儿搞笑视频吧”。 至于秦臻,秦臻从小到大都没和她进行过“精神交流”。就目前为止,肉.体和物质交流比较多;而梁廷鞍更不必多说,他对梁幼薇的要求就是开心的活着,只要不碰黄赌毒和投资,学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时间长了,梁幼薇便没有花费大把时间去了解男人内心感受、过往经历的意识,他们帅气、性感、多金就够了。 不过,梁京仪应该是例外,梁幼薇不懂她说的话,但好好听着的耐心不少。 可邵樾不是京仪。梁幼薇不清楚邵樾的想法,也不太在乎邵樾的想法。但如果,他们可以谈恋爱,她会很高兴。 他长得多好看,征服浪子的名头多好听。 久违的兴奋涌上来,少女时期的美梦不再是梦,梁幼薇快要控不住颤抖的手指了。她故意率先移开眼神,尽量让自己平稳地呼吸,再然后,不急不缓地端起高脚杯,抿上一口。 内比奥罗的口感太浓郁,只是一口,便足以让梁幼薇头晕眼花。淡淡的石榴红,酸,涩,冰,以及不可令人忽视的花果香——必须要细细品尝,才能察觉到的花果香,里面有玫瑰的味道。 该如何形容?和邵樾这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梁幼薇好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她再次喝了一口。 邵樾直起身子,立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喝下至少三杯的红酒。 女孩的身体已经有些细微的摇摆了,坐在椅子上也无法忽视的摇摆。她拿不稳玻璃高脚杯,磕出了清脆的声响,听得人心尖发颤,生出种被人捏住的错觉。 薄粉莹白的侧脸漫上酡红,略略有些丰润的嘴唇也在一张一合,甚至可以瞥清深处的舌尖。 目光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凝驻太久,邵樾才惊觉,原来,自己没有比秦臻好到哪里去。 真是心惊胆战,羞愧难当啊。 男人聊胜于无地自嘲,眼神暗下。 不过,这时候的薇薇也不算是单纯的小姑娘了吧。秦臻,梁廷鞍,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心中纯净洁白的明月,原来不怎么在乎伦理道德。 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向前几步? “邵樾。”月亮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急促,打断联想,手掌也抓住了他的袖口,揪紧了那枚贝母纽扣。 滚烫烫的,就像是心跳。 “我……” 她吐出一个字,又猛地住了口。邵樾腕上用力,将她拉起,轻声问:“怎么。” 梁幼薇却陷入沉默。 邵樾想离她更近一点,但多年习惯使他无法做出出格的事,至多,不过是做好心理建设,随后牵住她的手。 但很明显,他的心理建设做少了。 因为梁幼薇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她看到自己的灵魂在空中飘飞,荡来荡去,盯得她头昏脑涨,索性直接强行拽下来。灵魂摇摇摆摆,身体鬼使神差,定了某种决心。 下一刻,她抱住了邵樾,把被酒精晕染到发热的侧脸贴近他的胸口。 “好喜欢你。” 本就因这个拥抱身体僵硬的邵樾,此时变得更加紧绷,全身肌肉的走势都不对劲起来。 可内比奥罗太烈,梁幼薇酒量太浅,三杯下肚,已经上了头,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 她无意识地乱蹭,嘴里还不忘说话:“邵樾,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不对,你肯定喜欢我…你有多喜欢我?” 她呢呢喃喃,口齿不清,每个音节都被粉色气泡紧紧包裹,浸满了糖浆。 邵樾根本没想到,现在的梁幼薇喝醉后会是这个反应。往日信手拈来的从容自得在此刻化为乌有,男人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手脚都不再属于自己。 梁幼薇对他的木讷不满,仰起脸看过去:“你说话,不许装哑巴。” 撞进她感情汹涌、真挚虔诚的眼睛,一瞬间,邵樾百感交集,那点被内比奥罗激发出的勇气与轻佻,同步骤然消逝。 或许,梁幼薇和秦臻梁廷鞍之间的纠缠,并非她本愿,她依旧是那轮明月。 梁幼薇是如此的真诚美好,会把每个人放在心尖。这么好的人,就算被利用,也不该是她的错。 可现在的他该怎么说呢?说“我也喜欢你”?然而,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但梁幼薇身边的人那么多,他可以把她带出这片混乱的“泥沼”吗? 她在大事上向来没主见,与柔弱的菟丝花无异,梁廷鞍和秦臻在工作上就不好对付,更遑论私下? 梁廷鞍,作为梁幼薇明面上的兄长,梁家板上钉钉的接班人,权利日益扩大,加上同为利益体的梁知徽,完全可以掌控她的婚姻。只要他想,那就有无数个理由拒绝这场联姻。 秦臻,不到二十岁就能做出国民大热游戏的秦家唯一继承者,利用互联网与青少年经济转得盆满钵满,把所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踹进了阴沟,私下里手上有无人命纠纷都是未知数。这种人,危险指数绝不比梁廷鞍少。 而他呢?他一无所有。 邵樾深感自己的无能。 明知道还没有找到一个能和梁幼薇相爱的契机,却在得知她与秦臻分手时趁机而入,试图赢得她的芳心。 在他们这种圈层,爱情与婚姻从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在邵家,父母、兄长、都不会支持自己。 邵擎已经继承了望恒的多数产业,娶的还是信泰大小姐赵令媞,这场盛大的豪门联姻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所以邵樾不能再和同为顶级豪门的梁家小姐有过多牵扯。 欲望和理智对冲,烧成连绵不断的山火。 可梁幼薇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满脸天真:“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不等自己回答,她随即肯定地开口,因为喝了酒,说话断断续续的:“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怎么会对我那么好?你低头呀,你看着我,邵樾……” 说到最后,她甚至着急了,带上哭腔了。 “薇薇……” 邵樾把下巴搭在她发顶,满是无奈,他想将所有想法全盘托出,又怕她承受不了这些东西。 “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梁幼薇没有回答。 男人长睫颤抖,他做好了最坏打算,然后低下眉眼,再然后,看到了——睡着的梁幼薇。 她居然站着也能睡着吗? 邵樾震惊了。 她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亲……” 邵樾听清,大脑轰鸣。梁幼薇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亲亲她吗?可是,他们甚至没有确定关系,怎么能做这种亲密的事? 邵樾抚着她的后背,逐渐在这暧昧的空气里放空。 就在此时。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伴着含笑的语调,“还真是情意绵绵啊。” 脸色瞬间变冷,邵樾眼神结冰,没什么温度地扫过去,手劲也不受控制地加大。怀里人嘤咛一声,他登时回神,再次放松,轻拍她后背。 俞又白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很惊奇:“秦总,原来您找了一晚上的前女友在这儿啊。” “没有一晚上,”一袭纯白西装的秦臻很平淡,平淡地出奇,“不过是半个小时多。” 笔直修长的小腿迈过,行至邵樾身边,话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感谢:“这半个小时,麻烦您照顾薇薇了。现在,请让我带她回去休息。” 邵樾没有动,掀起眼皮:“你带她回去?到底是休息,还是新的劳累。” 穿得这么骚包,鬼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跟着你回去,就会是安全可靠的么?”秦臻不屑勾唇,“最起码,要让她自己做选择吧。” 说完,不给邵樾任何反驳的余地,他垂眸,清清冷冷地喊:“梁幼薇,醒一醒。” “嗯?”她听到呼唤,动了动睫毛。 秦臻问得冷静,像是局外人:“你想让谁带你去休息。” 语气平铺直叙,邵樾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他想要出言嘲讽他,可下一秒,怀里的女孩出声了。 “亲……” 怎么又开始要亲亲?尽管场合不对,邵樾心脏深处还是生出了种微妙的幸福感。然而,不等他享受一二这种幸福,梁幼薇便又说话了。 “臻……” 邵樾怔愣。 被喊名字的男人蓦地嗤笑一声:“听到了么?邵樾。”有了底气,她直接伸出手,把梁幼薇的纤细手臂搭在自己的后颈,将她拦腰抱起。 邵樾没有阻拦,更没有立场阻拦。 尤其是当他看到梁幼薇主动离秦臻更近、用柔软的侧颊轻蹭他时。 “我们回去,好吗?”秦臻的声音在刹那间轻柔,充盈着无限的安心。梁幼薇只能听到朦朦胧胧的声音,她能够辨认出它的主人,低低回应:“好。” 第71章 说着,搂得更紧。 “哇哦。” 看着秦臻挺拔的背影,俞又白不禁挑眉。看来梁幼薇的感情状态,貌似比“开放”的外国人还要迷惑。 “俞先生,还请您对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保持沉默,谢谢。”这厢,邵樾面上没有明显的情绪,他朝他颔首,礼貌得宜,“最后,晚安。” 俞又白心中存疑,直截了当地喊住他:“邵总,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邵樾脚步停下,回了头。 “请。” 希腊神像般的俊朗容颜上,绽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您觉得,我可以加入这场竞争吗?” 邵樾:“……你有病?” 俞又白微笑:“没有。单纯觉得梁幼薇会是很有趣的女人,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邵樾的脸色又冷了:“滚。” 这次,不管俞又白怎么喊他,他都不再搭理。 【作者有话说】 邵樾很矛盾,他属于语言开放行为保守,在他的三观里,谈上真正的恋爱后就要结婚,所以他必须要有一定的信心才会和薇薇在一起。但如今的他受够了秦臻明里暗中的各种炫耀,想靠近薇薇的心达到了巅峰,所以一有机会,他就马不停蹄地来赴约。 (虽然没写过秦臻的炫耀,但以他的性情,不可能不炫) ps:这条进口小鱼没有竞争资格的,现在人已经够多了哈哈哈,而且结合鱼的生长环境,他肯定是不洁的,感觉大家不会喜欢完整的他。 pps:越想越觉得“进口小鱼”的称呼好妙啊,第一位使用的小天使真的很天才~[撒花] 第58章 在秦臻的怀里,梁幼薇始终睡得很香。把她抱回两人卧房,依旧不见有醒来的样子。 “梁幼薇,先醒醒。刚刚吃了饭,应该先洗澡,再睡觉。” 秦臻洁癖严重,主张睡前必洗澡,不然身上总拢着股似有若无的食物味道与汗味。这种心理作用太强,就算闻不到,他也很难受。 梁幼薇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来者的脸,语气更加无所谓,黏黏糊糊出声:“那你带我去洗澡好不好?” “……你确定?”秦臻不动声色地一挑眉梢。 女孩没察觉不对劲,她笑眯眯抱紧那脖颈,软软蹭他:“嗯,就要你,只要你。” 她身上向来是只有香味的。秦臻眼神微暗,手臂不动声色用力:“好。” 考虑到幼薇女士的身体状态,秦臻只做了一次,在浴室。遗憾的是没有制服环节,梁幼薇又哭又闹,可秦臻又不想反复折腾,他是能自理,可对方不行,只好哄她下次再玩儿别的。 “秦臻,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趴在浴缸边缘,梁幼薇被热水泡得昏昏沉沉,哑声呢喃。 秦臻关掉出水按键,单膝蹲下身,颇为无奈地看她。顺手,把她鬓边缠缠绵绵黏脸上的黑发拨到一旁:“怎么了?你慢慢说,我听着。” 本来想着先把她抱出去,自己再单独解决,偏偏梁幼薇不乐意,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嘟囔着“在一起”。 等她回答的间隙,秦臻重新站起来,简单擦身体。 “你都不给我舔……” 某位语出惊人,话音满是委屈。 男人穿浴袍的动作顿住片刻,下一秒,他平静地系好腰间带子,然后弯腰,把对方从浴缸里捞出来。 可能是还在失落情绪里,她很乖,没有像上次那样故意把水拍起来,让他湿了一身。 好听的男声落在耳朵里,遥远的像是从天上传过来,是清清冷冷的冰嗓音:“薇薇,这是在浴室,太过投入会死人的。” 秦臻手上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就给她套好了柔软睡衣,转而场景一转,两人来到床上。 闹了大半小时,梁幼薇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主要还是困。 喝酒断片的毛病还在,她只记得自己被莫名带到了邵樾面前,然后两人一起吃晚餐,谈话内容和具体动作都忘得一干二净。 值得注意的是,“和邵樾吃饭”换个说法,就是梁幼薇“被迫”放了秦臻的鸽子。如今醒神过来,便格外心虚。 秦臻把她完全困在怀里,他闭着眼,感知到对方没有入睡,便不时轻拍她后背,四平八稳地出声:“还不困吗?” 梁幼薇不吱声,有点忐忑——她想知道自己到底和邵樾干了什么。 秦臻的反应看上去挺平淡,可挺身的时候一点没留力,下唇都要被他咬破,脖子也扭得有点酸。而且今天还开启了新姿势,虽说看不到脸有点心慌,可确实也挺舒服…… 不知不觉,思路再次跑偏,由红色警告至黄色边缘。 “梁幼薇,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不知在何时,秦臻已经睁开了那双眼,带着三分不解地盯着她,“脸好红。” 而如今的室温很正常。 过去一小时哭叫得有些厉害,梁幼薇的嗓子哑了不少,她慢吞吞撒谎:“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给我……” 嘴巴瞬间被眼前人捂住。 秦臻做出要投降的表情,清俊的脸上浮着很微弱的苦恼,眉尖也皱着:“过年的这几天你到底看了些什么?是和梁廷鞍做了吗?还是他给你舔了?” 秦臻的语气中透着茫然,也透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无助。梁廷鞍是什么人他很清楚,明面上的翩翩公子,实际上的豺狼虎豹。他私下里绝不是什么绅士,危险,狡诈,所有阴暗面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梁廷鞍。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言以概之,贱人。 这边,梁幼薇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此大胆,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半死:“咳咳咳…!怎么会啊?你在胡说什么。” 她满脸通红。 “……亲都亲了。” 秦臻觉得有团火在心底烧,逼得他想说过分的话,但理智及时弯道超车,按住大半会让梁幼薇不安的东西。 梁幼薇很震惊,这居然是秦臻能说出来的话? 他这是在吃醋?在嫉妒?在抱怨?还是在撒娇?她搞不清,干脆每个原因都分了一点。 女孩贴近他的胸口,听他不算很平稳的心跳,心里高兴死了,嘴上软声说假话:“可我真没有和别人做过这种事,秦臻,你不要乱想好不好?” 京仪是自己的另一条生命,她不算“别人”。四舍五入,她只有过秦臻,多么完美的闭合逻辑。 “是我乱想了么。”秦臻没什么感情地勾勾唇,眼中全是讽刺,“那就当我乱想吧。睡觉。” 说完,继续拍着她的脊背,很有节奏感,也很轻盈,像是片片羽毛落下来。 梁幼薇觉得自己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她无声地长叹一口气,干脆顺从心意,闭眼入眠。临睡前,大脑迷迷蒙蒙的闪过个念头:这几天的秦臻好像温柔不少。 秦臻始终没有睡意。黑暗中,他的心跳放缓、放缓、又放缓。怎么都睡不着,索性顺从心意低下额头,轻轻蹭她鼻尖。 还好选了他。 “抓奸”的时候,秦臻是真的要被梁幼薇吓死了。可还好,还好选了他。 他比邵樾那脏货重要。 梁幼薇对他真的很好。 梁幼薇第三天才回家,否则身上的痕迹消不干净。梁知徽他们和各方领导都有聚餐,同样是第三天晚上回来。 “姐姐~你们怎么回来得……二姐喝多了?”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临时刹车,换成惊讶,本在犯困的梁幼薇瞬间醒过来,她连忙上前几步,扶住几乎靠在梁廷鞍身上的梁知徽。 这是喝醉了吗?不应该啊。 她明明记得二姐酒量非常好,红白啤三修,梁江升梁廷鞍加上贺静淑,都喝不过她一个。 “今天聊上头了,她喝得很高兴,一年难得一次。”梁廷鞍言简意赅,把二妹交给两位小姑娘后,他蹲下身子,给梁知徽换鞋。 梁家家政人员的上班时间是大年初八,明天开始,今晚的梁宅里只有梁家人。尽管是很亲近的双胞胎,梁廷鞍也没法给她洗澡,只能拜托两位小妹妹。 “车程半小时,现在可以给她冲一冲身体,不过最好不超过十分钟。辛苦京仪幼薇了。” 他身上有酒味,便没去揉梁幼薇后脑。 “用不着她们两个。”一动不动的梁知徽突然出了声,声音里带着微醺的味道,沙沙哑哑,“我还没醉。现在太晚,都去睡觉吧。我一个人可以。” “那我们在卧室里等你嘛,万一真有意外也能随时帮忙啊。”梁幼薇不假思索,和二姐打商量。 被她带上“们”的梁京仪扫她一眼。怎么还代表上我了? “你说是不是,三姐?” “……是。” 梁知徽无奈地笑,还是答应:“好。不过京仪先回自己的房间洗漱吧,包厢里挺热的,你穿着长袖,也没撸袖子,应该出了不少汗。” “嗯,谢谢姐。”梁京仪不冷不热地应,但依旧没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放下来,稳稳把她托进卧房。 第72章 梁家人的洗澡风格几乎都如出一辙,哪怕是从小生活在苏省的梁京仪。他们大多时候仅仅冲凉,五分钟结束所有,顶多参加重要场合前搓个澡。 正如此时,梁幼薇感觉自己还没把二姐新买的书名浏览完,披着睡衣的梁京仪就敲了门。 进来后,她自顾自地坐进落地窗旁的云朵沙发里:“二姐还没好?”梁幼薇跟过去:“嗯……可能是不太清醒,动作就慢了点吧。” 梁京仪轻轻一嗯,线条清晰有力的小臂抵在沙发把手上,握拳撑着额角,眼睛渐渐闭起来。 梁幼薇斜坐地毯上——或者说是她脚边,好奇地去碰她腕骨之下的青筋。稍微用力撑额角时,那里就会微微突出一点点,摸上去的手感很奇妙。 她其实也摸过秦臻的,但她的皮肤不如梁京仪软,不怎么好摸。 梁幼薇偏爱捏人的胳膊上的小肉肉,从小就喜欢,和她躺过同张床上的人,基本都被她捏过好几次。 如今,被摸的那个波澜不惊:“感受出什么门道了没?” 梁幼薇努力驱赶睡意,努力睁大眼睛,盯着她小臂:“好像没有。又软又硬,好奇怪……京仪,京仪今天也喝酒了吗?” 梁京仪还是没睁眼,听着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低声回:“两杯。不过——二姐的酒量一直很好吗?” 说句夸张的,场上接近一半的酒都进了梁知徽的肚子,京仪简直怀疑知徽的身体构造,她真的是碳基生物吗?怎么这么能喝?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人家居然喝得很高兴,没有半点“陪领导喝酒”的勉强,纯属个人兴趣爱好的模样。 幼薇想了想,眼睛眨啊眨:“好像是。在我印象里,二姐自从出国留学回来,就特别喜欢抽烟喝酒,但大哥和妈妈平时管得严,姐姐偶尔才能尽兴一回。” 京仪沉默了一阵:“二姐是在美国留学。” 对于她这种阶级,那儿的诱惑和花头确实挺多。 “对呀,不过姐姐和哥哥都没沾上什么恶习,不像其他的留学生,什么吸.毒.嫖.娼都来,乱得很。” 梁京仪把狐狸眼睁开一缝,看清她露出嫌弃的困倦表情,不觉有点莞尔:“这是你不出国留学的原因吗?怕自己好的不学学坏的。” 这人可没什么自控力,不良诱.惑朝她勾勾手,小孩儿就乖乖过来了。 “额,那个,人家英语不好啦……” 梁幼薇讪讪,收回摸胳膊的手,转而趴上沙发沿,任温热呼吸喷洒她的肌肤,底气不足:“我从小英文就差,请了老师也不管用。” 梁京仪垂眸看她,声音因微醺温温柔柔,但同样一针见血:“因为你懒呀,亲爱的。” 语言类是最好学的东西,多数语言只需要反复训练和不断积累,在教育资源不落后的情况下,依旧学不好英语,只能说明这人懒。 梁幼薇被刺得脸红,有点不高兴,声音很小的偷偷哼一声,把脸别过去不看她。可心里又因为那句“亲爱的”飘飘然,把对方的温情当作催眠曲,嘴角到底上扬。 梁京仪轻嗤,指尖却落在她的侧颊,动作轻如蝉翼,目光如胶似漆。 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 懒的你喜欢,勤快的你也喜欢。只要是你,就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喝醉的人不能马上洗澡,好像和什么毛孔有关?知徽姐不算喝多,just处于微醺和醉之间的状态,洗好澡就微醺了。 ps: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人,反正小说是二次元,俺知徽姐就是这么一位很能喝、且醒得快的小女孩。 第59章 梁幼薇哼哼唧唧两声,慢慢进入梦乡。 梁京仪盯她看了几秒钟,浴室门就被打开,梁知徽一边顺着刚吹好的长发,一边走过来,不急不缓地荡开长至小腿的紫色丝绸,起起伏伏。 “薇薇困了?” “嗯,还没说几句话,就撑不住了。” 知徽笑了笑:“那你呢?京仪困不困。” 京仪摇头:“只是有点晕,还不到困的地步。” 高挑的女人轻笑:“不困的话,陪我再喝点儿?”坐沙发里的那个不免震惊,呆呆看过去:“……今晚已经喝很多了啊。” 梁知徽被亲妹妹的呆愣逗乐,她难得笑出声,身体微微后仰。笑够了,才摆摆手,转身进入隔间藏酒室,悠扬声音飘过来:“不碍事儿,只是果酒。” 梁京仪很少看姐姐这么“自在”,想了想,默认她的提议。 不过……她的余光转过来——得先把梁幼薇搬床上去,就算有地毯,也有可能硌着她。 就地取材,梁京仪把她抱上了梁知徽的床。 梁知徽的床属于超级kingsize级别,睡四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来这儿坐。” 酒神单手从柜子里抽出两枚圆垫子,随意丢在落地窗前,另一只手把几近透明的果酒放小几上。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变出了启瓶器和玻璃杯,一并都搁在酒瓶旁。 用遥控器稍微打开一线窗子,让冰凉的夜风透进些许,刚好拂起长发,也带起了香气。 梁知徽是很追求品质的人,有酒有风有夜景还不算,又从窗边落地柜里拿出了香薰,还打开了音响——是纯音乐,底色轻盈,不会吵到睡着的梁幼薇。 火光一闪,洋甘菊气息慢慢蔓延,莫名让人觉得舒适,不由自主地,松了松向来紧绷的弦。 梁京仪摩挲玻璃杯,眼神也瞥到上面,总觉得这材质不太像水晶。 “是高硼硅,寻常玻璃而已。”身边人勾勾唇,看出她的疑惑,“水晶杯华而不实,顾虑多,非应酬不用。”她冷酒热酒都爱喝,一般的杯子经不起这种折腾。 “我以为二姐会方方面面都追求品质。” “用的舒服健康最重要。” 梁京仪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慢慢抿一口荔枝酒,想到她过去在饭局上的表现,不禁有点疑惑:“不过,二姐喜欢喝酒,可平常不太见你在谈生意或聚餐时喝过,为什么?” 梁知徽单手支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高球杯,夜风吹得她声音附上雾蒙蒙的纱,柔和,梦幻。 “他们也配吗。” 短短五个字,把她骨子的傲慢与不屑暴露得淋漓尽致。闻言,梁京仪的后背陡然一凉,激起半边鸡皮疙瘩,也许是风有点大。 她还在说话,吐字与腔调很优美。 “酒精会给人种下许多错觉,比如说——既然喝了酒,那彼此就都是朋友,可以更亲昵、或者是更无礼一些。可我不会同下属做朋友,因为所有人都对蹬鼻子上脸无师自通。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情推拉,立规矩很重要。” 说到这儿,她明显地笑了声。 “尤其是集团里的那群。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不好对付。你通情达理一分,他们就会不要脸九步,难缠。” 梁知徽放下喝完一半的玻璃杯,目光偏过去看她,话风蓦地一转:“年前,你训了人事部的小管理,是不是。” 梁京仪顿了几秒,应了。 “不该当着人前骂,他好歹是个领导层。”梁知徽叹口气,又喝了口果酒,甜甜蜜蜜的,却掩盖不了她的无奈,“而且,你在明面上替那小孩儿出头,真不怕人家自作多情。” “……我觉得他应该有些自知之明。” 一个985守门员毕业的小康人士,不高不富不帅,哪有想着“她是不是喜欢我”的资本? 更何况,梁京仪只是看不惯那小领导的嘴脸,什么叫“小小年纪不想着多学习学习”?什么叫“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这个位子吗”? 分明是给别人多加不属于ta的工作量,还用“我是为你好”的话术做伪装,恶不恶心?贱不贱? 梁京仪听过这种言论不止一次,过去她只能忍,现在她既然能不忍,那当然见一次就骂一次。与任何因素都无关,单纯是想骂。 心里觉得幼稚,梁知徽说:“不要小瞧男人的自信。他的心情确实无关痛痒,但这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已经提前跟人事打了招呼,如果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那就直接开除,用你的名义。懂姐姐的意思吗?” “嗯。”她点头。 算是立威,一劳永逸,不难理解。 “有脾气很好,会训人也很好,但以后都在私下里说,不要摆在明面上,知道吗?” “知道。” “你未来是公司最高领导层之一,不要与现在同事们走的太近,保持分寸,明白吗?” “明白。” …… 梁京仪突然觉得今天见到了与众不同的姐姐。平时,梁知徽确实会在各种事上引导自己,但这副如此不通人情的一面,她倒是首次见到。 长久存在的违和感消失了。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梁知徽。 “二姐。”蓝衣女人被荔枝酒渲染得愈发沉醉,音色都有种飘在云层的虚浮,“你真的好厉害。” 第73章 莫名其妙的,世上那么多人,傲气的梁京仪只认梁知徽胜过自己。 她二姐仰头靠着身后柱子,低低笑两声:“是么。那多谢京仪夸奖了。” 梁京仪认为这声笑特别好听,可不知为何,又无端显得无趣——像是那种看透了一切,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满足自己的无趣。 配上她几近虚无放空的眼神,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冷漠,淡然,轻蔑,平静,倦怠,许多情绪都被杂糅到那种眼神里,如同在说“一切都无关紧要”。 梁京仪的问句突如其来。 “姐姐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梁知徽闭上眼睛,碎发在跟着音乐晃动,“应该是有过的。但是,我都做过了。” 所以,现在她没有爱好,只有工作与打发时间。 “比如说?”梁京仪很好奇。 梁知徽闲闲逗弄她:“你能想象到的荒唐事,我应该是都干过的,不如猜猜。” “姐姐”身份认为的荒唐么? “……你用过枪?枪法应该也不错。”梁京仪沉吟片刻,一开口就是份大头。 梁知徽睁开了眼睛,颇为惊奇:“你看过我从前的照片?” 不知为何,京仪有些得意,她垂眉喝酒,藏匿这份得意:“我只看过你在国内的照片。这是我猜的,毕竟在某些方面,美国确实比较乱,你能接触到的东西也很多。” 她没猜吸.毒已经很温和了。 梁知徽笑容真实些许:“得空的话,咱们一家人去俄罗斯一趟吧,那里很漂亮,也能带你玩玩儿枪。” 京仪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放下酒杯,她稍稍直起上半身,盯着知徽含笑的眼,继续猜,神情很认真:“你也会开车——或许是摩托,或许是卡丁车,总之是赛车一类的危险运动。对吗?” 她手上的茧子很明显,她查过资料,显示是某些极限运动的残留。 “嗯哼,继续。”梁知徽也跟着直起身子,平视她的双眼,循循善诱。 “蹦极跳伞,你也玩过吧?” “嗯,很聪明。” 京仪的眼睛更亮了,她放下酒杯,支着肩膀,不自觉地,把脑袋凑得更近:“潜水呢?冲浪呢?” 知徽歪头,笑意盎然:“略知一二。” “滑雪也有,对不对?” “这个不是顶级擅长,勉强过关。” 见梁京仪犹不满足,还要再问,知徽伸出细长的食指,抵住她鼻尖,强制她刹车,将主动给予的节奏收回:“嘘,够多了——现在该我的回合。” 梁京仪在心里浅浅啧一声,晃着昏沉大脑:“……好吧。你问。” 梁知徽的起始问题很温和,但慢慢的,就变得尖锐有趣起来。 “做过家教,对吗?” “嗯,从大一到大三都没停。” “进过局子?” “猥亵犯活该被打。” “和多数同学的相处都一般?” “是非常一般。我不允许自己和弱智玩。” “校领导和工作领导,也骂过不少?” “他们活该,尸位素餐。” “各类捐款,同样一分没给过,是吗?” “当然,我也是弱势群体。没让全世界给我捐算是圣母。” “曾经有过飞行员招飞的机会,被商家人追着毁掉了,对吗?” “我不在乎。机会多的是。” “被顶替的保送名额也不在乎?” “我很强。可以走高考。” “……” 到了最后,在梁京仪视角里,梁知徽笑得连腰都直不起了,几乎是趴在了沙发一隅。她很不满:“你笑什么?” “我笑你拎得太清啊,小大人。” 梁知徽早就把喝光的酒杯撇到角落,那人抬起手,想去揉自己脑袋,被自己黑着脸打开后,却似乎更加乐不可支,肩膀一抖一抖,“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聪明呢。”…… 梁京仪不想看她,收回余光,想说一句“不聪明会被吃掉”,可转念觉得这话应该面对面说,便又看向梁知徽。 可谁知这一眼,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梁知徽没有在笑。 她在哭。 原来梁知徽也会有眼泪。 “……今晚,你是故意要和我喝酒的,对吗?”良久,梁京仪出声,声音是她没想到的干涩。 知徽侧过身,露出正脸,好像也没寻常的神采飞扬了:“对啊。有些事不能只看资料。本来想着切入话题会很困难,但还好,是你主动起的头。” 梁京仪沉默,但她还在说。 “京仪,你和幼薇像,也不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你太敏锐,也太孤傲,像是一头狼,随时准备厮杀,准备对抗。” “这样不好吗?” 梁京仪始终认为“高攻击性”是属于她的赞美诗。 梁知徽轻轻摇头:“这样很好。只是,这样很累。” 气氛变得沉默,梁京仪停顿许久。再次出声时,开始生硬转移话题,试图掰回自己起头的问题:“二姐,你说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已经做过,那现在的你,会生活得很无趣吗?” 梁知徽选择顺从她的心意,回答道: “偶尔。比如最新工作项目结束的时候,比如没胃口的时候,比如不想看书看电影的时候,又比如讨厌运动的时候。不经常,但会有。” 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并不时陷入自我怀疑。有人生活困顿或是一般,于是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赚钱享福;有人渴求偏爱与浪漫,于是他们活着的意义便是谈场完美恋爱。 可世界上总有人“无欲无求”,恰如梁知徽。因为她的一切欲望都得到了满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了。 “……那你会怎么解决这种问题?靠冥想沉思?” 面对梁京仪的发问,女人又拿起了酒杯酒瓶,慢慢向里倾倒,隐约有气泡爆开。 “其实也简单。找一个锚点就好。” 为了让自己“活着”,为了让自己更快乐,为了让生活有盼头与期待,梁知徽曾无数次寻找自己的那枚锚点。 金钱,权势,冒险,影视,阅读,音乐,游戏,美景,美食,美酒,烟草……可是,都不够。 梁知徽从来不是格外重视物质的人,比起纸醉金迷,她更奉行“感觉至上”。过去玩车玩跳伞,都是为了追求那份难得的心跳与刺激,在某些时候,她真的很喜欢“不受控制”。 如果什么都握在手心,那么该多没意思。 梁知徽想要挑战。 既然是挑战,那就要与“不可能”沾上点关系。 梁京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答案就在心中,但她还是慢慢开口,十指渐渐收紧:“所以,你找到了吗?” “当然。”她饮下第二杯荔枝酒,形状漂亮的嘴唇张开,“梁幼薇。” 她看向床榻上的她,念她的名字,一字一顿,毫不避讳:“她就是我的锚点。” 梁知徽喜欢梁幼薇的甜言蜜语,喜欢她的拥抱肯定,也喜欢她那些简单幼稚的疑问好奇。所有与她相关的事,都会让梁知徽感受到“人间值得”。 此心安处是吾乡。 每次拥抱,感到安心的人竟然从来不止妹妹一个。 她竟然是她精神的家乡。 多可怕。 梁京仪终于明白了。 居然是这个原因么?在梁知徽一成不变的锦绣长卷里,梁幼薇是变量,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锚点。 两人又何尝不像呢。梁幼薇是梁知徽的锚点,也是梁京仪的安全屋。 梁知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从一个妹妹的怀抱里感受到满足;梁京仪亦是讶然,自己居然会在相识不满一年之人的身边放心安睡。 梁幼薇,你多么可怕啊。 梁京仪不说话了,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想。 你又是多么令人神往。 “热闹”的春节很快过去。 本来上班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谁知回到家还要受梁江升不时凉凉的一瞥,梁幼薇实在煎熬,干脆通知三位兄姐,然后在周四悄咪咪溜回自己的小公寓。 贺女士总是担心梁幼薇照顾不好自己,这回干脆亲自跟着来,看看她那公寓里缺不缺什么东西。 “薇薇,你这儿的衣帽间是不是太小了点儿?能放下那些衣服首饰吗?”进入主卧套间,贺静淑蹙眉,目光巡视这间仅仅五十来平的法式衣帽间。 梁幼薇随手把身上的小香风挂起来,在大衣栏里挑挑拣拣:“不小啊,又不是只一间房子。” 她的衣服分布范围太广,除了自己的那几套房子,梁廷鞍他们那儿也有。当初梁老爹太生气,要家里阿姨把她东西都扔出去,还好梁廷鞍反应快,第一时间转移到了自己家。 梁幼薇还没来得及搬出来呢。 贺静淑跟着她一起挑外套,两人过会儿要出门吃晚饭,嘴里絮絮叨叨,话密得很。 第74章 “京仪那丫头虽然也喜欢漂亮衣服,但买的款式都太保守。要么是衬衫要么是及膝裙,没一点儿创意,还有那种千篇一律的长风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竞选英国王妃呢。我都怀疑梁江升是不是提前跟她交代了什么,怎么还越来越端庄了?” 三姐——端庄?梁幼薇觉得荒谬。 见过梁京仪不少“暴露性服装”的某人抿紧唇,笑容勉强,暗暗心虚:“毕竟三姐一出门就要应酬,肯定要得体些嘛。” 至于私下里,梁京仪穿了还不如不穿…什么深v吊带裙,什么笔直一字肩,什么抹胸开叉裙,搭配上大波浪或是黑长直,不时再贴个红色黑色的纹身,简直要死人。 哪家好“姐姐”在“妹妹”面前打扮成这幅样子?是,她确实什么都没明着露,可就让人觉得已经露无可露了…… “宝贝,怎么还脸红了?很热吗?”略带凉意的手摸上侧脸,她看到贺女士蹙眉:“遥控器在哪儿?我给你调低一些。” “不用不用,”梁幼薇咳两声,耳尖因惭愧更红,“过一阵儿就好,妈你别担心,咱们挑衣服、挑衣服。” “有事儿你得告诉妈妈,知道吗?无论大事小事,不要一个人抗。” 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贺静淑反而更严肃,声音也小,“廷鞍知徽再好,那也不是妈妈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哪有京仪和你亲近?” 梁幼薇明白母亲心里的顾虑,也不想反驳惹她不满,只是笑眯眯地抱住她的腰,耐着羞涩,甜甜哄道:“妈妈放心,我都记住啦。三姐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和三姐相亲相爱。然后呢,我要和她一起孝顺妈妈、陪着妈妈、爱着妈妈,让妈妈成为世界上最幸福、最美丽的姑娘~” 她一口一个软软的“妈妈”,听得人心底蜜都要漾出来。 贺静淑眼角笑出纹路,手上还捏她鼻尖,不轻不重:“哼,油嘴滑舌。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姑娘?” “为什么要听别人对年龄的判断?照我看,十几岁是青葱少年,二十岁是初生牛犊,三十岁依旧年纪轻轻,四十岁五十几照样风华正茂。对不对?” 这话不是假,梁幼薇对“年龄”确实没概念。因为她的母亲和姐姐都足够年轻自信,对她而言,年龄就仅仅是个数字。 贺女士装不赞同:“你就哄我吧。” “哪里哄了呀,事实就是如此。港岛的贺董今年都快六十了,不还是把什么什么业绩再创新高了?我看媒体没一个提她年纪的,都说她——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正值当打之年?应该是这个吧?我记不清,总之很厉害很年轻。” 梁幼薇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自己睿智难当、看事透彻。dvd呢?快点录下来,回头放给梁京仪看。 难得“高谈阔论”一次,她松开母亲,转而按住奶油白的衣架,半撑身子,瞳孔亮晶晶。 “而且吧,我觉得像什么姑娘、女王、大小姐啊,单纯是个概念,只要是女生,那谁都可以做啊。就像以前的京仪,以前的妈妈,那时候你们明明没有钱,但还是很厉害。一个能考到国内top大学,一个能孤身在帝都打拼,这不就是女王吗?” 贺女士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女儿肯定自身了,但每次听到她有理有据的赞美,心情总会雀跃起来,无限柔软。 她莞尔:“那么,我们薇薇是撒娇女王吗?” 梁幼薇思考,摸摸下巴:“嗯……应该是吧?撒娇女王听起来也不错。” 成为女王的前提是女人,她刚好就是呀,无论生理还是心理。 贺静淑憋不住笑,尾音雀跃上扬:“那女王大人,您看看这件怎么样?” 她拿起件浅粉无花纹的羊绒大衣,刚想在女儿身上比一比,就看到了袖口污渍,疑惑道:“宝贝,这衣服脏了,怎么不送干洗店?” 梁家人秋冬穿衣偏爱羊绒,而羊绒难以清洗,也很容易洗坏,便有了专门负责羊绒清洗的干洗店。 家里有钱是真的,但用物不“次抛”也是真的。毕竟不是贪来的黑钱,也就是梁幼薇,对钱一没概念二不会赚,花着不心疼。 穿一件扔一件,从来不是身份地位的证明,那叫无脑浪费,浪费可耻。说句俗的,珍惜金钱就是梁家家训第一条。 “噢,我忘了。回头打电话让人来取吧。”梁幼薇扭头瞄一眼,没怎么放心上,“对了妈,咱们晚上吃什么呀?涮羊肉怎么样?” “可以呀。薇薇想去哪家?” “就门口的呗,省得多开车多走路,麻烦。” “嗯。穿这个?” “好哦。” 转眼间,贺女士拎出件天蓝长大衣,递给梁幼薇。对方顺从接过,拆了防尘袋,直接上身。 她推她的后背,不轻不重:“走吧走吧~” 贺女士无计可施:“好好好,薇薇你慢点儿。” “知道啦知道啦~” “瞧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开心?” “因为有妈妈陪着呀。谁不希望自己有人陪着?” “……” 母女两个有说有笑,离开温暖舒适的公寓。 当晚深夜,玉渊潭,十一点。 “欢迎回家。” 随着电子门被打开,波澜不惊的人工智能音响起,不带感情,平平淡淡。 “嗯,回来了。”男人弯腰,在玄关处换拖鞋,温和回应ai。 空气有些冷,邵樾今天忘记提前打开空调,呼吸间都能吐出白气。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走进更衣间无声换衣服,简单冲澡后去厨房做饭。今天的额外工作量大,他忘了吃晚饭。 他私下里不讲究,打算煮几个饺子对付对付,冰箱里好像还有两板猪肉茴香馅,春节阿姨包剩下的。 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岛台边缘,长手长脚的男人安静坐着,慢慢用筷子夹饺子吃。刻意调成暖黄色的灯光柔柔降落,睫羽浮上碎金,下面的瞳孔却依旧一片冷淡无趣。 吃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是邵羿——大哥邵擎的大儿子,他的小侄子。 邵樾滑过屏幕,接受视频通话。 “太好了二叔,你还没睡!”小孩很兴奋,在床里打了个滚儿,“我都快无聊死了!” 邵樾掀起眼皮,瞄了眼时钟:“这时候你该会周公了,小朋友。” “唉,可我睡不着啊。”七岁的邵羿像小大人似的,他长叹一口气,“今天我爸说了,过几天他要和妈妈去出差,让我好好在家照顾妹妹。我才不信,二叔你知道吗?他要去的地方是挪威!咱们家哪里和挪威那片儿的公司合作过?明明就是想旅游,还不带我!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那里的峡湾!”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明显一顿,但转瞬便恢复正常:“你爸妈的关系好,不是好事么。” 他垂下眼睛:“自由相爱,自己选择的另一半,肯定是要好好在一起的。” “哎呀二叔,我不是说这不好的意思,毕竟爷爷奶奶就这样嘛。可我也很无聊啊,咳咳——叔,我最好最好的二叔,你看你又没老婆、又没喜欢的人,要不然……” 那头的小鬼眼珠子转了转,邵樾浑不在意,咽下嘴里的饺子,等他下文:“要不然?” 他跃跃欲试:“我去你哪儿住两天?” 他平静如水:“理由。” 邵羿猛地爬起来:“你那里好玩儿呀,各种游戏机都有,还有各种球,更重要的是!二叔你打游戏那么厉害,这两天带我玩一玩呗?” “不行。”邵樾干脆利落,“想接你过来,就得把翩翩也带来,我照顾不了小孩子。” 邵翩翩才三岁,正是麻烦的时候,邵樾怕出事。 邵羿不假思索:“翩翩在家里呆着不就行了?奶奶可以照顾翩翩啊。” 邵家人都是住一块儿的,除了邵樾——他十八岁后就搬到了玉渊潭独居,非必要不回去。 “真把你爸的话当放屁了?” 邵樾冷不丁轻笑,透出点混不吝的放肆,“而且,他放心我带着你?” 想到父亲对二叔的态度,邵羿有点蔫:“噢,也对……那二叔,你要不然少找几位女朋友呢?或者少去夜店玩?好歹让老爸他们放心啊。” “他们?” “对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很担心你的,还有小叔也是。” “……小孩子家家,别管那么多。” 我的“女朋友”,还不都是你爸示意找的。 邵樾侧过半张脸,黑暗中的那半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语气却温和,没有露出丝毫不对劲,处于对小孩的正常范围。 “想来我这儿就来吧,但是。” 他故意停了好久,在对方再三保证“我一定让我爸点头”后,才慢悠悠补充,“不许进我书房。” “好哦!!!” 邵羿欢欣鼓舞,振臂高呼。 “那二叔晚安!祝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做个好梦!” 说着,他盯着邵樾隐隐露出一点的胸肌,故意表现出夸张做作的表情,“真的二叔,网上都说小叔长得帅,可我觉得他不如你!” 第75章 邵樾聊胜于无地笑笑。他从来不吃这一套:“等你真见着我,再夸也不迟。现在天太晚,快点睡觉吧。小心长不高。” 邵羿觉得他二叔这个笑更帅了,嗷嗷叫两声,又叽叽喳喳说了自己身边这几天的趣事,才舍得挂电话。 随着电话被切断,空荡荡的大平层重新陷入寂静。 最后,渐凉的饺子都进了邵樾的胃。 他熄灭所有的灯,向冰冷的ai道了声晚安。 - 非紧急情况,梁家不会让下属加班,严格遵循八小时工作制。所以直至隔日,梁幼薇的羊绒大衣才被送到干洗店。 当天。 “王姐,薇薇这衣服您检查过没有啊?里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别把她的手链也顺道洗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有一回大家都忘记检查口袋,忽略了里面的手链。洗完后掏出来一看,得,奢侈品被磨掉了色,直接报废。 也就是梁幼薇心大,接过褪色手链,还乐呵呵地表示:“这是种特色嘛,残缺美也是美,多大点儿事。”于是,事情便如此轻拿轻放过去,每个人都安心。 被换作“王姐”的女人正给大衣的珍珠钮扣包锡纸,头也不抬:“放心,都提前摸过一遍了。” “什么多的都没有。” “那就行。”她放了心,点点头后转身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没看到王姐明显不对劲的脸色。 室内只自己一个人时,王姐才慢慢直起身子,手也不自觉地护上身侧的大口袋,眼神复杂。 那种单据,怎么会出现在幼薇的衣裳里? 机器运转的声音稍微嘈杂,正如不平的心绪,她抿紧唇,拿出了手机,给某位联系人发去消息。 干洗店小王:【梁总,四小姐的大衣里多了张购买单据,日期是过年前了。您看需要我送过去吗?】 干洗店小王:【图片】 …… 梁廷鞍看到信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今天参加了个饭局,十一点钟结束。 个人公寓里,他没急着查看各类“眼线”发来的信息,照旧先拆下手表、袖扣、领带,低调内敛的款式被一一归位,动作自然,细致妥帖。 他把明天要穿的西服套装提前拿出、确认熨烫无误,又将与之合适的细小配饰逐一配好。做完这一切后,梁廷鞍进卫生间洗漱。上了床,才开始处理私人手机的信息。 看到“干洗店小王”时他面色平静,修长手指点开图片,看清上面的字眼,眉尖瞬间蹙紧,脸色在刹那间冷凝。 避、孕、药。 梁、幼、薇。 从港岛回来的,第、三、天。 原来,她口中的“解决感情问题”,是指在无安全措施的前提下和秦臻上床。 唇边掀起一个冷淡的弧度,他打字。 梁总:【请明天送到益星大楼ceo办公室,亲自交到我手上,做好保密工作,辛苦。】 得到对方秒回的“好的梁总”,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做心理建设,完全使自己平静下来,才点开“薇薇”的聊天框。 哥哥:【薇薇,明天有什么安排么?时间空余的话,来哥哥家里吃晚饭。】 梁幼薇这时候正打游戏,谁知跳出来条消息,她烦躁地拨上去,继续战斗。 她玩游戏很注重体验感,基本把把点国服陪玩,胜率高的吓人,也因此被游戏机制盯上,不时就来两局“生死局”,格外难赢。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局的生死指数太离奇,尽管国服拼尽全力,还是没能赢下。梁幼薇好生气,又想到那条消息,直接退出房间不玩了。 小柠(国服xx,可陪可代):【老板咱们不玩了吗?(_)我可以把我们团的射手喊来,她也是国服】 小柠心惊胆战地发微信。 要知道,这位“梁小姐”可是位大财神,脾气也挺好,打得爽了还发小费,平时点单结账更是痛快,今天没能让她高兴,有点怕客户跑“对家”团里。 好在对方没让她失望。 梁老板:【没事,和你无关,你超厉害的。是我哥找我有事,得先下了,拜拜】 小柠松了口气。 【嗯嗯,那老板晚安(>)】 梁老板:【晚安(>)你的颜文字很可爱,偷了】 小柠:【嘿嘿~】 梁幼薇退出陪玩聊天栏,点进“哥哥”。 薇薇:【怎么了哥?】 六分钟。 梁廷鞍垂眉,确定好她的回复时长,口吻温和:【只是有些想你。】 梁幼薇忍不住得意,丢掉游戏里的气愤:【才一天不见,哥哥就想我了吗?而且,你确定只是“有些”?】 看不见脸的那人回得很暧昧,也格外引人遐想:【或许见了面,你就会发现“有些”是我的谎言。】 需要见面来证实的谎言,那不就是某些切实的行动?可具体是什么行动…… 不对劲。 越听越流氓,是她的错觉吗? 梁幼薇心术不正,有点想入非非。自从开了荤,她觉得自己是与日俱增的色,脑子在这方面转得意外灵活。 于是,无意识地踢开被子,想驱逐身上莫名的燥热,慢慢吞吞,按下语音说话键。 “哥哥会来接我吗?” 梁廷鞍同样发语音:“六点半,我去十三楼。” 益星大厦的十至十三层,是挚梁的办公区域,梁幼薇勉强算是小高层,办公室在十三楼。 温沉稳重的音色被无形电流浸泡,透出似有若无的性感。梁幼薇听得红耳朵:“那我在办公室等你,好吗?” “薇薇乖。” 他声音含笑,却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可以解释为什么知徽对京仪的忍受度那么高,因为她心疼她。 ps:终于考完了!以后都会是六七千的更,慢慢补~[撒花] pps:最近灵感非常充裕,所以非常想加更加更……(疯狂暗示)[摸头] 第60章 翌日,益星。 “小薇总好,今天的打扮很亮眼噢。” “谢谢,你也好啊。” “薇总又买新衣服啦?真好看。” “嘿嘿,多谢~” “薇总,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你工作辛苦啦。” 一路上,梁幼薇边笑眯眯跟人打招呼,边提着迷你版小羊皮枕头包向前走,小高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滴滴答答。 自己的工作岗位是梁知徽定下的,挚梁市场部经理,加上身份加持,有蛮大的话语权。但由于术业有专攻,而她专业能力有限,梁幼薇便很少对市场部做出具体指示,主要还是挂个名。 与她同等级的杨经理脾气好、会用人,在了解梁幼薇的日常兴趣爱好是上网冲浪后,就主动提出请她负责产品推广与广告促销。 与兴趣沾了边,梁幼薇很乐意去做这份工作。 “薇总,之前和cs男团签订的品牌形象大使快到期了,目前公司正在考虑续约问题,您有什么想法吗?” 进了会议室,平时和她嬉嬉笑笑的姑娘们变得认真起来,公事公办。 梁幼薇翻着文件夹,模样纠结:“我觉得吧,没必要续团队约。据我所知,姚瑶窈——也就是摇光创始人,她会把这个团里的个别成员挖过去做摇光品牌挚友,如果顺利的话,直升全球代言人也不是没可能。自家人,别让她为难。” 益星集团的人都很会拉表格,梁幼薇可以清晰看到挚梁的历年销量变化与净收入。 不得不说,追星女的钱是真好赚,尤其是近几年新兴的爱豆粉丝群体,他们花钱是真舍得。梁幼薇啧啧感叹,怪不得邵声那么珍惜粉丝,真金白银的投进来,这爱未免太浓烈。 有人了然,问:“那薇总也想单签人吗?出道近一年,cs内部粉丝量分化得很明显。有些人的流量确实比不上同队高人气。” 此话刚落就有人纠正:“流量可以刷嘛,看谁的粉丝花钱多就好咯。比如邵声胥一渺,他俩被绑着卖腐,魔怔cp粉最多最闹腾。可因为咱们没让他们拍同系列产品,整天一口一个抵制,销量就是正常状态,和网络上的超高人气并不匹配。” “不过说起来,卖cp的红利确实很明显啊。隔壁女团的百合向已经打好样儿了,要不然今年咱们搞搞男同?” “啊这不好吧?邵声胥一渺的毒唯也蛮厉害,张嘴爹妈闭口祖宗,很吓人的。还得多出公关费,不划算。” “……” 梁幼薇认真地听着她们说话,眉头越皱越紧。众人激情讨论一番,发现进入死胡同,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对准她,表示:“薇总,您的意思呢?” 唉,又被点名发言了。 梁幼薇无声哀叹,放下撑脸的手,尽力让声音严肃:“嗯…大家说的都有各自道理。不过我觉得,品牌代言人还是要看契合度吧?上一年的大主题是少年,才请了平均年纪二十一的男团和当红小花;可今年设计部送来的初稿和设想都挺典雅,是海底世界范围,那就要换一换,起码要那种很气质很神秘的类型……” 第76章 …… 下午的会议一开就是三个小时。 离开自己的座位时,梁幼薇觉得这把腰都快断掉了,酸得不行。怪不得她看同事平均人手一份护腰靠垫,真是有智慧,自己也该向人家学习学习…… 她以手握拳敲后腰,半眯着眼睛想,因为没看路,直接撞进了来者怀里。 “大哥你这么快就下来了?已经到六点半了吗?” 看清来人,梁幼薇眼睛一亮,下意识想去搂腰抱他,可手臂刚抬起来,就想到了彼此的身份。心里咯噔,手也慢慢放下。 梁廷鞍倒是一副无所谓他人目光的模样,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她后脑,道:“现在是六点二十分,快要下班了,提前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刚开完会呢。哥,我还是第一次开三个小时的会议,原来关于代言人和营销方向的门道那么多,半个下午都说不完。” 梁幼薇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终于有了发言权,很快忘记了那点失落,转而兴奋起来,两人边说边走进办公室。 梁廷鞍全程耐心听,手上帮她收拾桌面,关机电脑,断电办公室,最后拎起那枚小到离谱的包包。 “走吧,回家。” 梁廷鞍平时的爱好不多,除了自由搏击、慢跑长跑、打羽毛球等运动之外,研究吃食算是一个。 都说做饭需要日积月累的经验,但他身上似乎提前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各大菜系都能信手拈来。除却前两次味道平平,第三次基本就很好吃了。 正如此时的霞公府餐厅,方形奢石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梁幼薇喜欢吃的家常菜。红烧肉,鲫鱼汤,清水河虾,腌笃鲜……几乎覆盖一大桌子。 总共耗时两小时,成果亦是斐然。 “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这么多好吃的菜?” 八点半,跳完游戏机劲舞的梁幼薇简单冲凉后进餐厅,惊讶地张大嘴巴,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也许是吧,先坐下。”梁廷鞍聊胜于无地笑笑,为她拉开座椅。 哪怕勉强算是“身经百战”,梁幼薇对危险这种事的敏感度还是很差,她全程乐呵呵地吃饭、聊天,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甚至,梁廷鞍进了书房,她还是毫无察觉地跟过去。 梁廷鞍的书房配色很淡雅清新,大主题为宋代风雅,入目之景舒朗开阔。梁幼薇背手,哼着歌小跳进来,她绕过糊上清明上河图仿卷的折屏,把脑袋探出来。 “哥哥,你今天还有工作吗?” “没有。只是在想一件事。”梁廷鞍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拉开木质抽屉,将里面的单据拿出。 梁幼薇走近几步,有点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好小,也不像是合同。” 梁廷鞍动作平稳,当着她的面打开单据。 “薇薇,你过去谈了恋爱,该做的都会做,我不能说你什么。可是,这几年哥哥有多在意你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不知道。” 好奇归好奇,但梁幼薇到底没得到准许,便不把目光放过去,只专心听对方的话,谁知却越听越迷茫: “我知道呀,我知道哥哥很在乎我…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她做过的亏心事儿可太多了,对梁廷鞍不友好的话……应该是和秦臻上床?可正常性行为并不会损害身体吧? 自从第一次过了火,秦臻连说冷话都不敢了。 目前她的身心都很健康。 “既然知道哥哥很在乎你,那么,为什么不做安全措施?”男人缓缓抬眼,黑沉的眸色深不见底,蕴着未知的风暴。 安全……措施? 梁幼薇一愣。什么安全措施? 看对方茫然无知,梁廷鞍心火愈旺,他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避孕药。” 登时,梁幼薇耳边轰鸣。 大哥知道那件事了?他居然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明明瞒得很好,赵令妤也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还是说,梁廷鞍在她的私宅里装了监控,所以才事事都知道? 在她陡然惊惧不安掺杂的目光中,梁廷鞍彻底打开了那张避孕药的购买单据。 刺目熟悉的“证据”让梁幼薇身体僵直,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刻在基因里的求生欲催促她开口,指责对方,调转枪头:“哥,你为什么又查我东西?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由购物——” “没有查。” 梁廷鞍露出讽刺的笑,如果这也算笑的话,他冷冷道:“是你,没有保管好自己的东西,把单据直接送到了干洗店。薇薇,你应该庆幸,昨天是我刚好去了那儿,又是我刚好顺手清理了你的衣兜。” “如果换成别人,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你的衣服里,他们会怎么想?” 婚前性行为并不是值得指摘的点,会被议论的,是梁幼薇为了某个男人的体验感、不惜自己去吃特效避孕药。 这是有多爱?这是有多卑微? 梁廷鞍真的搞不懂妹妹整天在想什么。连他一个男人,都知道避孕药这种东西对人体的危害,梁幼薇是玩手机刷视频把脑子看傻了? 他迟早把她的破手机和备用机都收走。 女孩抿紧了唇,眼睛眨得很快,不敢同他对视。 既然,既然是意外发现,那她好像找不到指责对方的理由了…… 满室寂静,空气凝滞。 梁廷鞍站起身子,逐渐向她走近。 梁幼薇吞咽口水,默默无声后撤。 棉拖踏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声响竟格外的沉闷,犹如丧钟在心尖敲击震颤。 每靠近梁幼薇一分,男人心里就会多出秦臻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一分。 他不受控制地联想,秦臻也会被妹妹那样胆怯而坚定地亲吻么?秦臻也会对妹妹的亲吻做出热情无比的回应么?他甚至能远比自己热情。 因为地点不同。因为穿着不同。因为身份不同。 而妹妹呢?她也会脸红吧?她也会喊他名字吧?她甚至,会气喘、会呻吟…… 仅仅是想一想,梁廷鞍就受不了了。他简直嫉妒得发疯,发疼。陷入嫉妒暗潮的人,在不断突破名为兄妹的边界。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直至完全退无可退,莹白小腿猛然接触冰凉的铁梨木,抬眼,是长兄似讽似嘲的冷冷目光,低眉,又是无法逃脱的狭窄空间。 无力感深深涌来,梁幼薇浑身一软,几乎是瘫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哥哥,哥哥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自己…她必须要想个办法,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哥哥真的生气…… “和谁?” 然而,不等梁幼薇辩解,梁廷鞍便欺身上前,高大的身躯完全拢住她,阴影不留余地,全部压下来。 他、他怎么能明知故问?还能是谁? 脑细胞加速死亡的同时,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唇色变得苍白。梁幼薇目光躲闪,她想转移话题:“哥,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这一次,梁廷鞍却离她更近,身上隐隐约约的沉香木气息将她包裹。 “哪样?又怕什么?幼薇,你又骗了哥哥。” 但梁幼薇的关注点不同寻常。 梁廷鞍依旧在自称“哥哥”,这不就说明,他还没生气到非常眼中的地步,不是吗?她亮起眼睛。 可刚想开口撒娇,腰腹之上,异样而滚烫的触感就让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梁幼薇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这代表着什么,暗示着什么,她心知肚明。 原来比起愤怒,他更有欲望啊。 梁幼薇眼底微亮,一个念头略过心尖。 这场交锋中,梁廷鞍输了。 攻守之势异也。 声音在颤抖,语气亦委屈,偏偏心脏狂跳出得意。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改正之心:“可是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她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贴近,勾住他的脖颈,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她的眼睛很委屈,湿漉漉的。 “你原谅我,好吗?” 似乎是捕捉到了某种意思,梁廷鞍眼神黯下,眉却更紧:“梁幼薇,你是不是觉得——” 打断他的,还是梁幼薇的亲吻。 …… 白的明亮颤动,时上时下。而粉的云蒸霞蔚,秾稠艳丽。 骨节分明的十指猛地松开枕头,在空中颤抖几瞬,又握住对方,动作缓慢地下移。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带着脆弱,又藏着天真。 “过去,都是哥哥在包容我;现在,也轮到我…来包容哥哥了。” 梁廷鞍的动作停住,指腹抹上她侧颊沁出的薄汗,声音沙哑,几乎要压不住欲望与冲动,双眸黑沉:“谁教你的。” “没人教…嗯——” 梁幼薇突然闷哼,带了哭腔:“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凶……”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梁廷鞍咬她,警告。 …… 最后结束,梁廷鞍把梁幼薇抱去洗澡,顺便收拾了房间,把避孕套也都一并丢进了垃圾桶。他不放心请家政收拾,索性一个人解决。 第77章 翌日。 梁廷鞍看着她身上的红痕,眼神复杂。所有不理智都被时间冲散,他无声叹气,手上却把对方包得更紧,长臂揽在她后背,以完全保护的姿态。 是他不好,没能忍住。 中途她掉了很多眼泪,声音碎成了一片一片,却没说半句“不要”,至多,不过是抓了抓他的肩膀,软着嗓子喊哥哥。偏偏自己最后还使坏,因为前天晚上的晚回消息,他硬是吊了对方六分钟,肩膀都要抖坏了。 梁幼薇向来娇惯,自己又是第一次,还带着气……梁廷鞍蹙紧了眉,轻轻吻她额头。 都是他不好。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更不该做了那么多次,让她肿得那么厉害。 “哥……”睡得足够长,半梦半醒间,女孩喃喃低语,梁廷鞍有所察觉,低头看她:“嗯?” 梁幼薇把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看清身边人,说话含糊不清,动作幅度很小地抬抬手臂:“抱。” 昨晚她说了无数次这话,到现在都成了习惯。梁幼薇喜欢抱着的姿势,也喜欢能看到正脸的姿势这样会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多数时候,看不到人,她会害怕。 对面人停顿片刻,轻轻抚着她后背,“嗯。在抱着的。” 梁幼薇醒了一小半,神智不甚清晰,但总有那么几件惦念的事:“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梁廷鞍:“…你想吃什么?”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怀里人哼哼唧唧:“小馄饨。” 梁廷鞍拨开她额角碎发:“好。哥哥这就给人发消息,让他们把鲜肉送过来,很快就能包好。” 梁幼薇忍不住笑起来,蹭蹭他胸口。 好软,好大,好香,好喜欢。不愧是练拳击的。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忍了很久,梁廷鞍还是出了声,轻声询问。 面对亲人,梁幼薇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唔……腿根酸,胳膊也酸,下面也酸,反正就是酸……” 生平第一次,梁廷鞍生出羞耻感,他低声道歉:“幼薇,是哥哥不好。” 梁幼薇不懂他在说什么。哥哥明明表现得很好,就是力气有点大,刚开始也有点僵。不过他那么会做饭,精通改进的艺术,这种事应该也一样。 于是,她努力抬起酸软的胳膊,搂住哥哥的腰:“可我觉得你很好呀。” 梁廷鞍的身体又僵了。 “薇薇,”他平静地深吸一口气,“你再休息会儿,哥哥先去做早饭,好吗?” 本来就起来了,越蹭越起来。 梁幼薇有点遗憾,但还是乖乖松手:“噢。” 小馄饨很重要。 . 早餐、或者说是中餐的饭菜,依旧是由梁廷鞍一手包办,不假人手。 “薇薇,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小馄饨备好了,清新小菜也不缺,但梁幼薇依旧神色恹恹,半天才舀一勺送嘴里。梁廷鞍看得蹙眉,担心出声。 女孩慢慢摇头,愁眉苦脸:“也不是,就是突然没胃口,不想吃了。” 难道现在三十分钟就能改变人的口味? 梁廷鞍耐心:“那现在有没有稍微想吃的东西?吃一两口也可以。”说完,以防万一,他伸手,摸上妹妹的额头。 别是发烧了。昨晚洗完澡她嫌热,死活不愿意盖被子,还是梁廷鞍强撑着不睡,等到她进入梦境,才把被子拉上她的身体。 梁幼薇乖乖地把头贴近,没精打采:“回头随便喝点奶茶就好了,加芋圆,淀粉压饿。” “……胡闹。” 体温刚刚好,也不见打喷嚏。 “哥哥不是说了,我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吗?”梁幼薇眨眨眼,委屈又可怜,惹人怜爱。 梁廷鞍拿她没辙,打开外卖软件,把手机递过去:“想喝哪个牌子,自己点吧。” “肯定是姥姥爱泡茶呀,自从令妤正式接管它,就专门根据我的口味上了三款常驻奶茶,随便一杯都很好喝。更让我开心的是,这三款奶茶卖得超级好,喜欢喝它们的人特别多。令妤也没被人抓小辫子~” 梁幼薇瞬间来劲,一边碎碎念,一边唰唰唰地点单加料加冰,付款时她很惊讶,忍俊不禁:“哥,你居然还有外卖优惠券儿啊。” 梁廷鞍云淡风轻:“嗯,树羽之前拉我进过一个外卖红包群,她说要拉人头,不过实在没好友了,只好让我充个数。本来想事成后退出去,但偶然一次真领到了优惠券,发现能用,我就一直呆群里了。” 梁幼薇直接使用指纹付款,纳闷道:“哥哥,咱们家是要破产了吗?” 集团ceo居然还抢红包。 “放心,还早着。一个月才能想到抢一次,又不是经常吃外卖。” 梁廷鞍笑笑。他从来不吃外卖,有时候想起来给秘书办的人点加班奶茶甜品,才会进群抢个大额优惠券。 益星的加班餐太过清淡健康,秘书办的同事嘴上不说,但梁廷鞍也知道他们不喜欢,他自己都吃不惯,还能指望同事喜欢不成? 于是在加班餐之外,他会自费请大家喝奶茶吃甜品。益星工作压力大,他总该对手下员工好点,这是梁知徽教他的。 哪家集团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便宜谁都想占,更何况他买的多,便宜个几十块钱,也不至于让商家亏本。 “今天想做些什么?请方总的人送新衣服过来,可以吗?璨予的最新款还没上秀场,你先把自己喜欢的挑走。” 解决好饮食问题,梁廷鞍开始安排剩下半天的行程。 “好啊,也不知道有什么新东西。” “有新的也不怕。你穿什么都好看。” “……哥,你怎么突然这么直白了?” 梁幼薇有点被他的耿直吓到,大哥从小到大都是沉稳淡定的性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乍听这种“表白”,她红了脸。 梁廷鞍不自在地偏过脸去,声音也低下:“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很惊讶。”梁幼薇憋不住嘴角的笑意,明晃晃的,闪着得意的光,“而且呀哥哥,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亲我了?不然的话——” 她拖长腔,双手开花似的托腮,慢慢悠悠:“你的床头柜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避孕套?我想想,草莓味,水蜜桃,超薄款,螺旋纹……” 梁廷鞍听不下去,无奈地捂住她的嘴,耳尖都在滴血:“幼薇,哥哥正在吃饭。” 况且,他买套时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不想回忆。 梁幼薇不管这么多,她就是要逗哥,直接把对方的手扒拉下来,眼睛晶晶亮:“你说对不对啊?你计划这事儿有多久了?从实招来。那可是满满一柜子的套,我不信你是一次性买的。” 至少四五十盒,昨晚也不过用了四十分之一。 发生过切实关系确实不同,梁廷鞍觉得妹妹简直要上天,就差骑在自己脸上了。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人家真骑到自己脸上来,他也只会妥协,全盘接受。 此时此刻,梁廷鞍满心叹气:“真想知道么?” 这可是你要知道的。 梁幼薇没发觉不对劲,她小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想啊~” “十月二十开始,到十一月底结束,一天一盒。”他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回忆,便报出一个极为精确的时间点,言简意赅。 梁幼薇当场愣住:“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一天买一盒?” 还连续买了一个多月?这得是多大的刺激啊。 梁廷鞍冷嗤,语气莫名:“问一下你当时的男朋友吧。” 【作者有话说】 随机20份小礼物,庆祝大哥破处~ 第61章 梁幼薇心底咯噔,陡然心虚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睛:“秦臻…秦臻他干什么了?” 问话同时,思绪飞来飞去。十月二十十月二十十月二十……不是,十月二十到底有什么事啊?她怎么一个都想不起来?真是造孽…… 梁幼薇好想咬指甲。 男人慢条斯理,中断她的联想:“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但接电话的人是他。” 梁幼薇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他说了什么?”完蛋,半点没印象。 秦臻是无异于定时炸弹的存在,这男人根本管不住,她压根想象不到对方能做出什么事来。两人十月份感情正好,秦臻那时候气焰嚣张得很,必定会对哥哥大放厥词…… “他说你太累,已经睡着了。他还说你闹脾气后,只能他来哄。” 偏偏这时候,梁廷鞍恢复正常吃饭的频率,咽一口说一句,每句话都隔了十万八千里,活脱脱地把梁幼薇架在火上烤。 “我们第一次冷战是因为安全套,那盒东西也是秦臻拿的吧。” 梁幼薇脚趾扣地,放弃挣扎,开始盯门口盯手机,内心煎熬无比地想:外卖怎么还不到? “不用急,还有半小时才到。”梁廷鞍简直不要太了解自家妹妹,他轻笑:“不是想问哥哥安全套的事吗?” 第78章 “哥,哥哥,好哥哥,我不想问,咱们不聊这个了好不好?”梁幼薇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了,只能讨好似的哄人,还想把他的碗拿过来,自己亲自去喂。 梁廷鞍被她这举动气笑了:“梁幼薇,我是你哥,不是你儿子。别闹。” 这结果不出所料,要是真让自己动手,那梁廷鞍铁定被怪物夺舍了。她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转而趴上他肩膀,小声说话:“那哥,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我听三姐说,男人也会得乳腺癌的。” “高中生物还教这个?” 梁京仪选修物化生,但大学没碰过生物。 “不教,是我听说商家有男亲戚得了乳腺癌,三姐高兴得加班了整整三天,效率还高到离谱。” 梁幼薇撇撇嘴,手上比“三”的手势。 “……” 梁廷鞍觉得他们梁家人没一个正常的。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良久,突然间,两人都笑了,梁幼薇肩膀耸动,额间贴在他颈窝,发丝缠在一起,此事也默契揭过。 “哥哥,你真不生气了?”最后,她牵他小指,眼巴巴地看着,求一个心安。 他垂首,微微蹭着她鼻尖,语气平静如水:“哥哥什么时候真和你生过气?” 梁幼薇忍不住笑,黏黏糊糊地抱过去:“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梁廷鞍轻轻抚着她后脑,好久一阵儿才说话。 “周一请个假吧,我来批。” 说是请周一的假,但梁幼薇极擅长“狐假虎威”,直接把“周一”倒了个儿,变成了“一周”。 梁廷鞍自然知道妹妹心里的小九九,可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表示:“小薇总身体不适,先让她好好休息。” 人事很懵,但人事听话。 一周后重新回到公司,梁幼薇难免有点讨厌上班,因为过去养成的倦怠,也因为来找她的经纪人实在多。 娱乐圈各类代言人的竞争总是很激烈,尤其是蓝血珠宝、豪华座驾一类。明星演员与公司的利益高度绑定,这就注定了经纪人会想尽一切方法搞定奢牌代言。 “挚梁”的代言人人选很多,名义上的拍板人是老总,但实际上却是梁幼薇。经纪人对这些东西都是门儿清的,三天两头,就来益星谈合作,亦或是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梁幼薇的联系方式,想要请她吃饭面谈。 梁幼薇吃过两顿就腻了,再有人请就三推四阻,把秦臻赵令妤挨个拉出来当由头,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还是蛮高兴的事。 最上头规定的截止日期是三月底,挚梁部门便不急,这就导致一周半过去,代言人还是没定下来。 “薇总,要不然这几天您还是把人定了吧?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某日下午,助理小杜叹气,把新接的樱花茶放天蓝色的办公桌上。 梁幼薇托着侧脸,白嫩的食指不断反复滑动鼠标,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杜,咱们集团——不是,咱们挚梁做事这么草率吗?定代言人这么重要的事就交给我了?” 她才上了几天班啊。 小杜不以为意:“反正都做过风险评估,小梁总说过,代言人只要您喜欢就好。毕竟以后聚餐晚宴,他们是要坐您身边的。” 梁幼薇叹气,眼里更纠结了。在按断今天的第n个电话时,她强行打起精神,下定决心。 “好吧。男生的话…就定邵声和胥一渺,至于女生,选展清颜和陆醒蓝。” 真假的?小杜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小薇总,您、您这是要卖腐卖百合吗?” 怎么都选的是大热cp? “没啊。”梁幼薇茫然抬脸,若无其事:“他们长得好看呀,还火。” 最重要的是,邵声和胥一渺才出道一年,便宜,刚好能中和两位影后预备役的报酬。 小杜满眼看好戏:“您也真不怕四家粉丝大乱斗。” “哎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黑红也是红嘛,宣传费都省了。” 梁幼薇懒得管这么多,她最近满脑子都是挚梁的各种琐事,加上这几天可能是吃得不健康,肚子还不时痛一痛,心情有点差。 拍好板,她就丢下鼠标,开始玩手机,嘴里不忘安抚道:“不用担心啦,我呢,就是提供一个意见,具体实施计划还是以杨经理和张总为主。这两位是专业的,专业人才能做专业事……” 话说一半,手机便叮铃响起。 是“京仪”发来的消息。 瞬间,梁幼薇就觉得肚子不痛了,她的注意力以光速转移。 一看她这样,小杜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抬眼看天花板,自觉转身离开。 “京仪,你下午居然不上班了?” “嗯,不上了。” 低调内敛的普通宝马车中,梁京仪颔首,单手打方向盘,骨节分明的长指稳稳扣着纯黑色真皮。 “好稀奇,你居然还有提前下班的一天。”梁幼薇坐副驾,笑吟吟地侧首,“下午想干什么呀?” “到家就知道了。” 梁京仪故意卖关子,正式出车库后,随手给她放歌。 “你这车味道怎么怪怪的。”哼了两句歌,梁幼薇突然抽抽鼻子,眉尖蹙起,“京仪,你闻到了吗?” 梁京仪瞥她一眼:“怎么个怪法儿?” 趁着等红绿灯,她屏息凝神,专心闻了会儿,可没发觉异样。 “唔……我也说不上来,可就是怪怪的,难闻。” “明天我去洗车。” 内饰香薰也重新换一遍吧。 绿灯亮,梁京仪踩下油门。 “看电影?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走进梁宅,梁京仪说出那三个字,梁幼薇听了是真惊讶,她不禁歪歪头。 要知道,梁京仪的电影口味肯定和她不同。换而言之,梁京仪想要看的,梁幼薇多半是看不懂的。可她不想时时刻刻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肤浅”“无趣”的一面。 “突然想到了而已。你只说看不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摇头,你能乐意?”梁幼薇叹口气,挽上她胳膊,拉她去放映室的方向,“我们看什么呀?” 梁京仪侧过眸子,带了几分试探:“《小姐》,看过吗?” “《小姐》?”对方下意识呆呆重复一遍,大脑搜索无果后,她摇头,“没有。好奇怪的名字。” 仿佛松了口气,梁京仪缓缓呼吸着:“那就一起看吧。我也没完整看过。” “那我请顾阿姨准备一下爆米花吧?还有可乐什么的,看电影的话当然需要小零食……”她刚想转头,就被梁京仪拉住:“不用。我准备好零食了。” 梁幼薇:“嗯?” 她好奇地看她另一只手掌,空空如也。 而梁京仪一本正经,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支棒棒糖。 ……也行吧。梁幼薇无奈叹气,默认。 《小姐》是一部韩国电影,掺杂些许日语。 梁幼薇看东西闲不住嘴,电影开始十分钟,她就自然地从身边人手里抽出棒棒糖,挑了根水蜜桃味的,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纸,棒棒糖进嘴里,亮糖纸进口袋,眼睛盯字幕。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电影色调好暗,也好冷,像是那种特别深沉的文艺电影,专门要拿奖的。 这个猜想有点令她索然无味,便扭头看身边那位,偏偏梁京仪一直很安静,瞳孔平静深黑,始终看着偌大的电影幕布。 梁幼薇张了张嘴,随即闭上,默默把头扭回来。 颜色渐渐有点明亮了。 场景是女仆在帮助小姐洗澡,然后,磨牙。 梁幼薇觉得怪怪的,如果只是磨牙的话,为什么要拍嘴巴,手指,眼睛?镜头不断切换,朦朦胧胧,好像是女仆的视角。她不解,身体微微前倾,谁知下一刻,镜头就扫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 梁幼薇睁大了眼。 ???这什么情况? 她呆呆愣愣,不敢去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偏过头,去拉梁京仪的手,小声喊:“京仪?” 她的京仪不说话,无声回握。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梁幼薇在黑暗中默默脸红,继续转过眼睛看,只是不再吃那根棒棒糖了。 电影的叙事节奏很舒服,看着不觉得累,信息量虽然大,却也让人接受良好,一目了然。 看着看着,梁幼薇也大概明白了梁京仪拉她看影片的用意。这部是百合电影,确实很适合她们两人。 不过,女仆对小姐的“欺骗”与“利用”会不会暴露出来呢?影视作品都是讲究矛盾冲突的,那个伯爵应该会是爆发点吧?他那么恶心,还那么装…… 梁幼薇渐渐投入,全神贯注。 然而,当电影中的棒棒糖被剥开,当两张隐隐颤动的唇瓣相贴,她的心跳猛地加快。 噗通,噗通,噗通。 小姐是在引诱淑姬吗?小姐也很喜欢淑姬,对吧?可淑姬骗了她,她来这儿,只是为了与伯爵组成联盟、把小姐送进精神病院、同时诓骗小姐的财产。但同样痛苦的是——淑姬也是爱小姐的。 第79章 好不纯粹的爱。爱不完全,恨也不彻底。 梁幼薇看得眉心直皱,愁云顿生。 与此同时,电影尺度也越来越大。梁幼薇连小黄文都没怎么看过,更何况是这种级别的亲昵。 在镜头下移至女演员腰际时,梁幼薇就不再看了。 她收回目光,薄粉的唇瓣紧紧抿着,声若蚊呐,不忘吐槽:“这拍得未免太过分了,明明有更好的电影处理方式,为什么一定要人家女演员□□出镜,她们肯定会成为变态的谈资……” 梁幼薇自知个人见识浅薄,但她绝不认同“为艺术献身”的说法,艺术一定要和性扯上关系吗?艺术的高尚不该在于其精神意志吗?怎么,不脱衣服就拍不了好电影吗?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恶俗就恶俗,套什么光伟正。 她心里有点生气,觉得这是导演的问题。但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轻轻捏住、偏转,下一刻,水蜜桃的吻无声降落,迎面而来,避无可避。 梁幼薇下意识微微耸起肩膀,手指搭上她的小臂,随亲吻深度不断用力。 “京仪,”终于得以呼吸,她的眼睫毛眨得飞快,气势一落千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梁京仪捏捏她耳朵,低声回:“听了。接着看吧。” 说完,她坐正身子继续看电影,平静无比,情绪收放自如,把侵略性收敛得一干二净。 不上不下的梁幼薇:……不带你这样的吧。 她气闷,偏偏无可奈何。 自己好不容易跟她讨论点儿正经的、值得关注的议题,结果这人眼里只有亲嘴。 无语。 电影仍在继续。 小姐对淑姬剖白真心,淑姬却必须压抑自我,两人由此爆发冲突。一个转场过后,小姐答应了伯爵的求婚,带着淑姬,三人共同前往日本。 再然后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梁幼薇的预料。 她本以为两人在“逃亡”的路上和好了,可淑姬居然依旧伙同伯爵、打算把小姐送进精神病院! 梁幼薇坐不住了。她不是爱她吗?那为什么要伤害她?钱就那么重要吗?比爱人还重要吗? 梁京仪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也堵住她即将出口的疑惑:“乖,先看。” 车辆最终行驶到了精神病院。 但被关进去的,是淑姬——她被变成了小姐,而小姐顶替了她的女仆身份,“继承”财产,逍遥快活。 第一部以真淑姬的痛骂结尾,但紧接着便转场至第二部,真小姐的童年,就此开始。 …… 梁幼薇已经记不清自己震惊多少次了。 这部电影居然走反转反转再反转的悬疑风?她先是觉得小姐天真,再是觉得淑姬天真,等看完全片,她只觉得自己天真。 原来,小姐和淑姬对彼此的爱意,要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热烈坚定。她们是如此的信任对方、深爱对方、保护对方。 梁幼薇觉得自己泪点好低。 她看她们摔摔打打会哭,看她们放肆奔跑会哭,看她们紧紧拥抱也会哭。甚至到了最后,灿烂朝阳映在两人的面容,她们相视而笑,梁幼薇看了还是会哭。 她看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边梁京仪到底盯了自己多久。 她轻声开口,用柔软纸巾擦去她眼角洇出的水意:“这部电影好看吗?” “好看…”梁幼薇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心,“就是太让人难受了,她们明明都那么好……” “最后结局是好的。”京仪放柔声音安慰。 梁幼薇仅是一名观众,可当旁观者都很痛苦时,亲历者只会更加难挨。她说:“但伤害也是真的啊,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她们都遭受了很大的伤害。这个世界对她们太坏了。” 梁京仪叹气:“所以,这就是你的观后感吗?” 一大堆的眼泪。 “才不是。”眼眶红润一阵,梁幼薇突然抱住梁京仪,双臂紧紧搂住她,做承诺似的郑重:“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对你。” “…为什么。”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对方嗫嚅着,小声说话。 “因为我知道你也很难,很痛苦。京仪,益星那么大,里面的人那么多,事那么复杂,根本不是轻易能处理的……可你又那么要强,就算为难死自己,也不肯对别人多说一个字,不肯把头低下去哪怕一点点。你在伤害你,社会也在伤害你。从头到尾,你都在被伤害。” 梁幼薇埋进她的颈窝,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流泪,“京仪,你累不累?不,是你究竟有多累呢……你知不知道,过完年没多久,你又瘦好多。我好不容易才带着你吃零食、把你吃胖的,可现在你下巴好尖,鼻子更挺……” 梁京仪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认为自己年后的工作状态很不错,心情好的很,便慢慢悠悠顺着那人的长发,很有闲情雅致:“那么,漂亮吗?” “嗯?”梁幼薇鼻音拖长,透着纳闷。 “我说——我瘦了这么多,会不会更漂亮?”梁京仪对扩句子颇有心得,她问得平淡,心底却升起不为人知的紧张与期待。 她会觉得自己美丽到无与伦比吗?她会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恋人吗? 梁京仪打小就清楚自己完美无瑕,可她就是要一次又一次的确认梁幼薇的喜爱。 “再漂亮就成妖精了。”女孩儿破涕为笑,轻轻锤她肩膀,“你本来就很美,减什么肥?瘦的时候美,胖的时候也美,只要是你,就怎么都美啊。” 梁幼薇是坚定的颜控,在不知人品的前提下,她都会默认漂亮脸蛋有一个善良灵魂,然后不由自主地对他们温柔以待,无条件支持。 不过呢,梁京仪的情况要更加特殊一些。人心生来就偏,她会无限美化对方的所有言行举止,为对方找出最合适的辩解理由。 梁幼薇说了会爱,那就是爱一辈子,永不更改。 得到满意的答复,梁京仪嘴角一翘,说的话偏偏酸气:“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每个女孩儿都很美呢。平时不是最会哄人端水了?” 恨不得普度众生,给每个人一个家。 某位圣母音量小,呼吸喷洒在她侧颈,温温热热地挠心口:“审美是主观的。反正,我只觉得我的心上人最漂亮。”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但由于不够多,梁京仪还是被她脱口而出的糖衣炮弹攻击到。心里软得不成样,却不敢表现得太厉害、让她得意,索性稍微直起身子。 梁幼薇茫茫然地欸了声:“怎么突然这样?人家还没抱够——” 这次,不等话音落,两颊就被身边人双手捧起,轻盈的吻一点一点落下。 梁京仪心情特别好,便有尽情发挥的心思,再次开始搞花头。 具体表现在,每亲一下,她就要说一句话。 “おひめさま。” 一下,落在额头。 “。” 两下,落在眉梢。 “prinzessin。” 三下,落在眼角。 “princesse。” 四下,落在鼻尖。 …… 神驰目眩,光怪陆离。梁幼薇觉得整个人都被她泡进了蜜罐子里,空气都变得格外清甜,鼻息间尽是她的气味。她听不懂梁京仪在念叨什么,但就是很喜欢、很喜欢梁京仪此时的语气、语调。 好像在做梦啊,晕晕的,香香的。 不知道被亲吻多少次,泪水都要被她吻干,对方终于使用了她能够听懂的中文。在电影片尾曲中,她一字一顿,余光里满是过去压在心底的爱怜,最后一吻落于唇畔,珍重又轻柔。 “我的小公主。” 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此时此刻,电影彻底停止播放,私人影院很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亲吻声响与一句句的呢喃密语。 梁幼薇面色酡红,双眸半眯半睁,装满了水意莹莹的温柔,像是醉酒后的绚烂云霞。即使闭上眼睛,那张绮丽的面容依旧在心头晃啊晃,梁京仪心跳如鼓,愈吻愈深。 她们太过投入,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不该有的动静—— 原本紧闭的影院门,被人推开了。 身姿挺拔的男人脸色阴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说】 乐极生悲了,可怜的小情侣(叹气) 第62章 “小妈?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家里出事了吗?” 梁知徽看到来电人,有些惊讶地接起。 “知徽你快点回家吧…”比起答案,更早来的是贺静淑的哭腔,梁知徽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无助害怕,“知徽,你爸今天突然罚京仪和薇薇跪祠堂了,他把书房的东西砸得稀巴烂,骂的好难听,差点、差点还打了薇薇……” “妈您说什么?您慢点说。” 梁知徽猛地皱眉,站起身子,第一时间把电脑关机,把办公室断电,“爸差点打了薇薇?发生什么了?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80章 “我不清楚……” 贺静淑头一回见梁江升发这么大的火,她刚强行闯进书房,脚底就炸开了无数陶瓷碎片,伴着声“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闪电霹雳似的划过大脑,把她吓到魂飞魄散。 “我、我刚进去,梁江升就让顾姐她们把我扶出来,怎么说都不让我去看两个孩子…等出来的时候,梁江升就罚她们去跪祠堂了……” “好我知道了。妈您别慌,也别去找爸,我这就联系哥哥,我们两个马上回家。” 她单手拿手机,边走边穿风衣,尽量稳住声线。 电话挂断,梁知徽没上去找梁廷鞍,直接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只用手机与兄长联系。 铃声响三下,对面人接起。 “哥你快点回家,爸发现京仪和幼薇的事了。” 她马不停蹄。 梁家主宅占地面积不小,祠堂单独成栋,位于最后方。 春寒料峭,地板冰冷,哪怕隔着柔软蒲团,还是有一股一股的寒冷从下面冒出来,钻进膝盖,传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京仪……” 跪了不过十分钟,梁幼薇就觉得浑身发冷,冻得她牙齿打颤,小腹也莫名坠坠的痛。她咬了下舌尖,偷偷用余光看身侧的女孩。 梁京仪偏过脸,轻声应:“怎么了?” 她身体素质好,跪着也不觉有他,以为梁幼薇是单纯喊自己一声。 梁幼薇抿抿唇,把“我难受”这话咽下去,换成“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怎么说,我也有了一整年大厂员工的经验,以后找工作会方便点。” 沉默的大半个小时里,梁京仪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大不了就被梁江升这老不死的赶出去。 她现在的业务能力已经比一年前精进许多,就算梁江升在帝都范围内“封杀”自己,她也能在苏市或苏北找到对口工作,不时接个外快,也能养活梁幼薇。 当然,起步阶段难免会让梁幼薇吃些苦,但她绝对不会让对方一直受委屈。最多三年时间,她一定重新让她过上好日子…… 梁幼薇顺着她的思路走,小声问:“我的注水学历也能用吗?” 梁京仪思考,道:“我造点假就能用了。零零散散加奖项的事,hr不会一一去查。实在不行,就监督你现在开始考证。” “噢…那考证难不难啊?”梁幼薇摸上小腹,默默捂着,想要缓解一二疼痛感。 “我觉得一般。就算以后的标准提高了也不怕,实在不好考,那就不考了。” 她多努力一点就好。 “但是,梁幼薇,”声音藏住颤抖与迟疑,梁京仪攥紧掌心,“如果我们真的会被赶出去,你愿意跟我走吗?你能抛下梁家的一切吗?你能——离开他们吗。” 提及这个,她眼中划过不确定的忐忑,甚至不敢看向那人,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 梁幼薇的目光擦过地上坚硬的石板,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我不知道。京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从小到大,我都活得太容易,想要什么,家里人就给什么,贵的也好,难得的也好,他们都会给我。所以,我一直觉得生活是件很简单的事,我只要好好享受就行了。” “可是京仪,自从遇见你,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美好,坏人也不止存在于童话书里。我没有遇到过坏人,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走出过梁家,我离真正的现实还很远。多数人的生活,应该是很危险、也很艰难的吧?” 梁幼薇跟着梁京仪做过很多志愿。 医院里,有人为了医疗费跪地痛哭、含着救救我的孩子、我的爸妈,有人满脸黝黑,面上刻满岁月,紧紧攥着挂号单,等待来自命运的审判;郊区那儿,没有父母陪着的孩子小心翼翼,哪怕自己给他们买来了很多零食,他们也要再三确定“这是给我的吗”、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敢拆包装,一点一点地送进嘴里。 因为他们没钱。 心理原因在作祟,梁幼薇觉得肚子越来越痛了,她绞紧衣角,低声道:“我不想过那种生活。我虚荣心,我大脾气,我受不了没钱的日子。” 梁京仪眼睫一颤,心脏沉入海底,被无形的压力狠狠揉捏。 “可是,如果是和你一起,我愿意试试。” “哪怕贫穷,哪怕无力,哪怕一无所有。” 可我们还有爱。梁幼薇永远相信爱。 于是就在瞬间,天光乍破,有人把梁京仪的心脏重新打捞上岸,逐一拼凑。 …… “爸,现在这个天那么冷,祠堂里又没有暖气,您还让顾姨她们把窗子都打开,万一冻着她们两个了怎么办?” 书房内,梁知徽心里纵使有十分焦急,也仅表现三分担忧,维持着面上镇定,装出好姐姐的模样。 “说到底,京仪和幼薇就是两个小姑娘,才二十出头,她们能懂什么?就算两人一时糊涂顶撞了您,您骂两句也就算了,是不是?” 梁江升冷笑连连:“知徽,你是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做了什么龌龊事!她们两个是名义上的双胞胎姐妹!结果呢?今天光明正大看那种色情影片还不算,等我赶到时,甚至都抱着亲一块儿去了!不知廉耻的乱.伦货色!” 他拍着桌子,丝毫不避讳梁知徽,失去了任何董事长的风度,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梁知徽肩膀微抖,她敛眉,一言不发。 “本来出一个梁廷鞍就够家门不幸的了,谁知道梁京仪也在外面学野了、养歪了!你看看她这个人,还有一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吗?是,我不要求她贤良淑德,可她起码要做个性取向正常、有基本伦理道德的人吧?……” “爸,您说够了么。” 书房门被打开,一身寒气的梁廷鞍走进来,冷静打断父亲的指控,“快到晚上了,祠堂气温都能降到零下,您是要把两个妹妹活活冻死吗?” “梁廷鞍,你以为我没骂你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你和梁京仪一样恬不知耻,真觉得自己是个异性恋就很高尚了?” 梁江升滔滔不绝,看到来者,气愤更盛。 “梁幼薇不要脸,男女不忌见一个勾一个;梁京仪不讲究,连抢她命数的冒牌货都要爱;你更是没得救,喜欢上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人!” 梁廷鞍面不改色,冷冷淡淡:“爸,您说完了吗?要是说完了,咱们先去祠堂行吗?” 听乔树羽说,这几天梁幼薇动不动就身体不舒服,要么是犯困,要么是胃口不好,要么是肚子疼。他不想再让她受别的苦。 闻言,梁江升眼前一黑,身形轻晃,多亏梁知徽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没让他倒下。 她也不用责怪的眼神看大哥,只温温柔柔地顺着父亲后背:“爸您别气,咱们还是先去祠堂行吗?好歹看看情况,如果祠堂真的很冷,也不能真让她们两个冻坏,是吧?” 梁廷鞍懒得等他爹,转身就走。 眼看梁江升又要开始骂人,梁知徽连忙低声劝“别跟大哥一般计较”。 …… 天色彻底暗下,祠堂。 烛火明灭,映在脸上,割出明明暗暗的轮廓。梁京仪一听到脚步声就直起腰板,手肘轻轻碰梁幼薇:“别睡了,有人来。” 梁幼薇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人?谁啊,我好困的。” “是不是又熬夜刷视频了?”她把梁幼薇的脑袋从自己肩膀上纠正,拍拍脊背,“我听着不止一个人,二姐和大哥应该也来了。” “噢……”梁幼薇艰难地直起身子,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就被喊醒。 “梁幼薇,你在祠堂还能睡着么?!” 被喊的那位一激灵,孱弱脊背抖三抖,彻底醒神,迅速坐正。 “爸,您能不能不要总是吓她?” 近日的收购案进展顺利,梁廷鞍心情原本不错,可一听梁江升训妹妹,烦躁瞬间涌起。说完,他蹲下身子,把梁幼薇从蒲团上温柔扶起,右手掌心摸上她膝盖,声音瞬间放轻:“疼不疼?” 细眉撇成小八字,梁幼薇恹恹点头。 她在床上都不带跪的。 梁知徽全当没看见两人互动,她拍拍老爹后背,就自顾自地扶起梁京仪,托住小臂,附在耳畔,不算很温和:“待会儿不要乱说话,按住自己的脾气,知不知道?” 梁京仪唇瓣微抿,喉咙里发出一个“嗯”。 “爸,幼薇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先让她回房间休息,可以吗?”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手心,梁廷鞍开口。 梁江升深呼吸,反复做心理建设:“梁幼薇,你自己先出去。梁廷鞍,你留在这儿。” 梁家祠堂只有梁家人能进,这时候没有家政阿姨能来帮忙扶着她。当然,梁廷鞍也不能离开。 看着讨厌的身影逐渐走远,梁江升把目光移到他的子女身上。 大儿子高学历高颜值,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没让自己操过半点心,可惜是个恋童癖; 第81章 小女儿性格坚毅能吃苦,生长环境不怎么样、偏偏胜在天生聪明随了他,可惜是个同性恋; 挨个看过来,就只有二女儿,最让自己省心。 “你们两个,跪下。” 真糟心。他面无表情,看向两人。 梁京仪也面无表情,半个眼神不分给他,松开姐姐的手就落下膝盖,破罐破摔似的。好在没说话。 梁廷鞍呢,坦然自若极了,跪在梁幼薇的蒲团上,腰板立得格外挺拔。 梁知徽眉尾细不可查地动了动。随后,她无声叹气,自觉地弯腰,拉来一枚蒲团,主动折下膝头。 梁江升不假思索地拉住二女儿:“知徽,爸爸没有说你……” “爸。”她轻声细语,“我该跪的。” 她爸没反应过来,眉头还皱着:“什么?” 她抿唇,抬起眼睛:“我和哥哥妹妹,都是一样的。我喜欢幼薇,不是姐姐对妹妹。是女人对女人。” “……赵家那丫头把你带坏了?” 震惊过后,梁江升满面费解。 他最知道赵丰郯有多发愁,毕竟赵家这一代没几个有出息的,守成都困难,更别提扩展。唯有赵令妤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做出了好成绩。 几家话事人都很清楚,赵丰郯对赵令妤寄予厚望,是有把赵家交到她手里的想法的。偏偏他们又都能看出来,赵令妤喜欢梁幼薇。作为一个女孩,她喜欢女孩,如果没有特殊途径,两人连个后代都没法儿留下。 刚开始,几个大人都没当一回事儿,觉得这是小女孩互相吸引法则。梁幼薇嘴巴甜性子俏,就是很招人喜欢,赵令妤喜欢这样的“姐姐”,实属人之常情。 可随时间推移,赵令妤成年了,却还是把所有眼神都放在梁幼薇身上。这时候,大人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可谁都不怎么敢出口试探。 赵丰郯十分发愁,他想过很多种方法,比如说故意冷淡赵令妤、让她意识到不对劲;比如说把漂亮男生的照片摆出来,问赵令妤哪个好看、适合做xx产品代言人;还比如说把婚恋公司相关的事物交给她做,给她一点异性恋的浪漫感染。 然而,事与愿违,通通没用。 赵丰郯冷着赵令妤,那她就更拼命的工作搞业绩,用实力证明这份冷淡没必要;赵丰郯给赵令妤看帅哥,那她就找出这帅哥的各种黑历史,比如骗炮,比如漏屎;赵丰郯让赵令妤接触浪漫,那她就创新公司营销模式,赚钱的同时学习浪漫,然后全用在梁幼薇身上。 赵令妤不声不吭,默默起承转薇。 思绪回笼,梁江升声音颤抖,再次重复:“知徽,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被赵令妤带坏了?” 女人沉默了数秒。 “爸,令妤小我十一岁。她怎么带坏我?” 说句难听的,梁知徽明确自身心意时,赵令妤才十五岁,三观都没完全养成,懂什么喜欢? “你去美国那几年,不止玩了某些东西吗?美国的神经病确实多,当年不该把你送那边去。梁廷鞍,你就不能好好看着妹妹吗?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还是说你其实也喜欢过男的?你是不是有病?” 梁江升悔不当初,恨不得给梁廷鞍一巴掌。 梁知徽无奈:“爸,我的事和哥没关系。” 那时候,他根本管不动她。 梁江升也不听,骂完梁廷鞍,又骂梁京仪:“还有你,梁京仪。梁幼薇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就那么喜欢她?放眼帝都,好男孩好女孩数都不数不清,你非得去亲她吗?” “爸,您当我是什么人了?” 梁京仪心里憋着邪火,听到“非得去亲她”时忍不住了,音色凉凉,毫不掩饰那股子倔强:“我就喜欢她一个,当然只能亲她一个。” 喜欢她不亲她,这是忍者变态。 喜欢她还亲别人,这是□□出轨。 梁京仪自认她是好好青年,两种恶习半个不沾。 这厢,梁江升被她这么一顶,更加怒火中烧:“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女人?而且这世上的好男人这么多,你还挑了个最废的女人?”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女人?” 梁京仪抬起脸,锋利的五官上满是浓重的情绪。 “你喜欢女人,我是你的女儿,那我不就该喜欢女人吗?随了你还不好吗?爸,这辈子你就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都喜欢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梁江升三人都被这一理论惊到了。 梁京仪好似犹嫌不够,一句接一句:“爸,我真觉得我这个女儿做得特别好。您希望我端庄,那我打扮做事就处处守规矩;您希望我能给姐姐哥哥分担压力,我就特别努力地去学集团管理事务、精进专业能力;您希望我和各家太太夫人打好关系,我就差没把自己卖给她们家的儿子了,完全违背了个人的生理本能……爸,您说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她这人向来自洽,会给自己的种种行为找出最利己的理由。 穿着行为守规矩,是不想让任何人关注自己,好为梁幼薇守身如玉;努力去学习各种课程,也是为了自己日后能拿到更多家产,好去养梁幼薇;至于“卖身论”,更是因为她确信梁江升不会把自己嫁出去,便想把所有贵太太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好让其他男人都娶不了梁幼薇。 她的话挑不出毛病,一时间,连梁江升这老狐狸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他沉默,他们三个也沉默,气氛死寂而冷凝,空气流动成为一件困难至极的事。 “……没救了。没救了!” 末了,无话可说的梁江升的视线狠狠刮过三人,抬脚离开。他胸口剧烈起伏,丢下一句,“你们三个好好反省一晚上,我是管不了你们这群孽障!” 即将跨出门槛,梁知徽出声,轻轻唤他:“爸。” 男人脚步一顿。 知徽是不是想通了?他就知道,他的女儿最懂事最明…… “让人把窗户关了吧。冷。” 即将转过去的皮鞋僵住,下一秒,他加快脚步,毫不犹豫地跨过去。 瞧他养的好女儿! 脚步声渐远,直至完全消失。梁知徽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挨个把支摘窗放下来,举止闲适,像是在做什么修剪花枝一类的文艺事。 在梁京仪染上惊诧的目光中,女人打开案几旁的紫檀木浮雕龙纹长柜,抱出三份绒毯,然后平静地分给他们。 “天冷,将就着盖吧。” 说完,她披上自己的那张,拍拍西装裤,理好上面的褶皱,再次跪下来。 梁廷鞍自然地接过来,克制着向妹妹道谢:“辛苦。” “……”梁京仪很不解。 为什么二姐和大哥这么熟练的样子? 梁知徽有所察觉,不觉莞尔:“哪有人从来不犯错的啊。以前跪过几次,所以现在才比较熟练。” 她依旧是跪坐的姿势,眼眸微垂,唇角轻勾,后脑的盘发与脊背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偏偏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勉强和端着,高贵又从容。 “倒是你,除了过年那次,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来祠堂吧。不害怕吗?” 梁京仪:“……没什么好怕的。” 她该怕黑檀木牌位、还是该怕未知的祖先灵魂呢?一个是死物,一个是死人。 屁用没有,怕什么。 “不怕就好。这样晚上睡得香。”梁知徽平静笑笑,梁京仪笑不出来,她蹙眉,看梁廷鞍:“大哥,你在干什么?” 梁廷鞍有问必答:“给薇薇发消息,让她别担心。” 她眉毛更紧:“你的手机为什么没有被收。” “因为我是主动来祠堂,”他没抬头,语气淡淡:“而不是被赶来的。” 把对面人的情绪安抚完毕,他关掉手机,咔哒一声响,落在木地板上:“而且,我很好奇一件事——京仪,你是哪来的胆子,在家里做这种事。” 那双素来沉静温沉的眸子抬起来,不含情绪的看过去,沾上了冷意。 梁京仪行为不当,她自知理亏,眼皮很快地眨了下,不去对视:“……项目做完了,提前下班,很高兴。” “看来是乐极生悲。” 梁知徽轻轻揉自己的指节,不冷不热。 梁京仪没继续接这茬,她沉默片刻后问:“所以,梁江升会怎么做。让我滚出梁家?” “不会。他就三个孩子,总不能都赶出去。” “……梁幼薇呢?她怎么办。” “应该没事。梁江升现在确实还是董事长,可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嗯。”她放下心,松口气。 看来那人的别墅豪车珠宝高定都会完整无缺。 财产保住,职位也在,老婆没丢,很好,可以休息了。 她肩膀松懈,眼睛也闭起来,闭目养神。 空荡荡的祠堂又一次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说】 特殊途径: 一是指犯法的代孕,这个肯定不行,因为赵家梁家非常看重合法问题,虽说这两家人普遍没道德,但在某些方面都非常守法,比如纳税,比如生育;(实在写不来在交钱方面吝啬的主角,我恨死偷税漏税的了,某些人真是越有钱越吝啬,靠北啊,把钱给我!我愿意交!) 第82章 二是让两个姑娘出一位生下含对方卵子的小孩,但由于架空世界中,本国没相关同性婚姻法的保证,所以两家人都不愿意让自家的姑娘冒险生娃(没血缘连接就没有保障,和利益挂了钩,不信爱的大家长不会冒险) 第63章 梁幼薇坐在沙发上,纤细白嫩的手指绞成一团,唇瓣被自己咬到发白。 妈妈已经被梁江升提前隔离,被锁进了二楼房间,由张姨看着;顾姨她们对自己再好,也是梁江升聘请的家政人员,不能干涉雇主家的事;哥哥姐姐和京仪又被祠堂罚跪,瞧这架势至少一夜;家丑不可外扬,这事更不能指望令妤秦臻…… 换而言之,自己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闭上眼睛。 心跳快到让自己害怕,大哥的安慰聊胜于无,梁幼薇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各种情绪融合纠结,如同一张无形大网将人紧紧包裹。 “怎么还在客厅。” 听到那道沙哑声音的瞬间,梁幼薇就一个激灵,她猛地睁眼,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肩膀也抖了抖,怯怯喊:“爸。” “别叫我爸,我可没像你这么有本事的女儿。”梁江升冷冷掀唇,“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梁幼薇手心满是微凉的薄汗,黏腻潮湿,捂得人发闷、生烦。她的音色隐隐颤抖,不高不低:“去年……都是去年。” 梁江升坐进主位,抬抬下巴:“继续,说仔细。” “十一月初,三姐带我去看了商家父母,说了说过去的一些事,我们、我们就那样了……和大哥,是在港岛的时候……” 男人平静,攥紧一旁的把手:“都说了什么。” 梁幼薇抠着袖口边缘的钉珠,原本光滑的小珍珠似乎在此刻变得艰涩无比,她呼吸困难:“太久了,我记不太清楚,都忘了……” 梁江升嗤笑,压着磅礴汹涌的怒火:“忘了?也对,您是谁了,贵人多忘事儿对吧。秦臻,赵令妤,还有自家的三位,你真把自己当皇帝、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选妃,是不是?” 只见面前的女孩茫然,呆呆重复了遍:“……三位?还有……二姐吗?” 不确定,也小心极了。 梁江升顿了两秒,下一刻。 “对,还有你二姐!怎么样,满意了吗?还有梁知徽!” 一提到梁知徽,梁江升的情绪顿时抽风,再也稳不住。他气得暴起直接拍桌子,把坚硬的大叶紫檀嵌云石案几拍到震天响,把所有的不动声色都抛之脑后。 “梁幼薇,你可真行啊,把梁家最正派的也骗到手里了!梁知徽她是你姐,她从小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她和你亲姐没区别,干什么都想着你!你呢?你和她亲哥亲妹搞一块!还把她的感情骗得一干二净!……” 听梁江升指鼻子骂人,梁幼薇的肚子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痛,鼻尖发酸。咯噔一声,淡水小珍珠被她扣掉两颗,不当心没抓住,它们便争先落地,把她的心脏跳乱。 终于,梁江升骂够了,看梁幼薇脸色不好,他音色更冷,不阴不阳:“您可别站着了,免得回头站出毛病来,那三位又给我发疯,不依不饶的闹腾。” 梁幼薇把头死死低下去,大着胆子,嗫嚅请求:“那爸,我能上楼拿毛毯吗?夜里祠堂冷,铁人都受不住的。京仪最近又瘦了,身上没肉,我怕她冻出毛病。大哥二姐也是,收购案很忙,他们都没有好好吃饭……”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带上些许哭腔。除了被骂的,还有心疼的。 今晚这事闹成这样,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梁家就自己是外人,可偏偏是他们三个跪在那么可怕的祠堂。两位是一起长大的兄姐,一位是替自己受苦受难二十余年的京仪,她是自私,但基本良心还在,肯定做不到无动于衷。 梁江升盯了她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对方愈发站立难安,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才稳住了情绪,沉沉开口。 “去。” 入了夜,古香古色的宋式建筑很漂亮。 梁幼薇小时候怕黑,梁江升便对原先的住宅进行了改造,屋檐下、转角旁、甚至是假山怪石的底部边缘,都安装了一排排暖白光led灯,简单又美观。它们散发着柔和光芒,为住宅中人耐心指路。 有人推着小推车走,车轱辘触地,在青石板上滚出让人莫名慌张牙疼的声响。 多数梁家小孩都对于“罚跪”这种事颇有心得,梁知徽作为其中胆子最大的,更是划得一把好水。确定自己跪够半小时,她就自觉地站起,从祠堂里间抬来把折叠椅,直接躺了上去。 瞧见梁京仪震惊的眼神,她浅浅微笑:“反省够了,就自己去拿吧。” 梁京仪下意识去看梁廷鞍,却发现这人不知何时转换了姿势,由跪变坐,一腿稍微屈起,另一条的裤脚几乎沾地。他没什么表情,单手横手机屏,戴着蓝牙,看今晚的新闻联播。 合着就只有自己乖乖跪了这么久? 她皱眉,暗自气闷。但还没来得及闷三分钟,二姐的声音就把她从中拉出。 “薇薇?怎么又来这儿了。” 梁知徽还在复习大后天的政协提案,默背到一半,耳朵就敏感地捕捉到远处传来的声音。她转过眼睛,看到来人,不觉惊讶。 “……我就是怕你们冷。” 梁幼薇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二姐,索性敛着眉毛不看她,只是把小推车送进祠堂,把毯子分了分,很小声地回。 梁知徽发现她刻意避开自己的眼神,心中似有所感。但她不甚在意,简单观察了下对方的脸色,又随口挑起另外的话题:“这几天你的经期快结束了,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经期?”梁幼薇一愣,下意识抚上小腹,“这个月的还没来,应该是前几天吃凉的延期了。” 梁廷鞍加入对话:“明天下午带你去看看中医。” 他拢了拢对方为自己披上的毛毯,顺手触上妹妹的手背——还好,不算凉。 梁京仪打了个哈欠,觉得他大惊小怪:“经期这东西推迟几天是很正常的,还要特殊去看医生吗?” 她最开始时都是两三个月才来一回,后来太怕死,开始看病、锻炼、吃药。但直到上完高中,才让自己达成一月一次的标准频率。 “薇薇的经期只有第一年不准,后来喝中药调养好了,就一直是以二十八天为周期准时来。”梁知徽稍停,如此补充道,“规律了这么久,不会突然延迟近一周。” 这几天她又要忙提案,又要管收购事宜,确实对梁幼薇的关心不够。 梁京仪点点头,噢了一声。 梁廷鞍的目光巡视她的脸庞和手臂,像是在确定某些事,自己没察觉异样,便问道:“梁江升说了什么,有没有打你?” 梁幼薇摇头,很乖巧的样子:“没有打人,只拍了桌子。他说了一大堆,我没记住,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允许我来送东西了。” 三人沉默。 梁幼薇的概括能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悍。只描述,不提取;只大纲,无细节。 “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梁廷鞍无声叹气,摸摸她后脑。 “你们难道不要我陪着吗?”她眨眨眼,小声问。 梁京仪说:“你好好睡觉比什么都重要,反正我不需要刻意陪。” 说完,还刻意看了兄姐一眼。她只想和梁幼薇独处,多了半个人都不行。如果有了旁人,她宁愿梁幼薇不陪。 简而言之,如果她活不了,那干脆谁都别活了。 “……我也不需要,薇薇休息吧。” “嗯。” 翌日,两点钟。 “哥哥,你难道不用去参加那个什么会吗?” 低调宝马后座中,梁幼薇勾勾身边人的小指,脑袋自然地靠上他肩膀,“我记得以前,你和姐姐分别都有会议要参加的。” 梁廷鞍笑笑:“知徽是委员,所以必须要出席;我只是过去的企业代表,但益星今年的企业代表不是我,薇薇放心。” 她好奇:“不是你?那是谁啊?” 梁廷鞍说了个梁幼薇不熟的名字,是董事会高层之一,又把话题掰回来:“说说自己——这两天身体还好吗?我之前听树羽提过,你工作的这周感觉一直很累的样子。” 当事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哎呀,我就是犯困,春天不是到了吗。” 她什么时候工作都累的好吧。 梁廷鞍不置可否,以温暖干燥包裹她的掌心:“多点心思总没错。” 梁家在某些方面很老派,遇到身体问题,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中医,而不是去西医院。 很快,两人来到西三环,种安堂。 “梁总来了?真巧,胡老也提前到了。”一身素色马褂的长发姑娘莞尔,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梁总,薇薇,好久不见啊。” 梁廷鞍笑笑,颔首回应,任由身边的小姑娘趴上前台,眼里惊艳:“知烊姐,你头发变长了诶,真好看。” 第83章 “谢谢小薇。”知烊稍稍红脸以表敬意,接着,按下写着正楷书法的按钮,柔声道:“现在可以去观云间了。” 种安堂很注重病人的隐私性,把脉开药都是在单独小包间,根据需求不同再做另外安排。 观云间是梁家指定的标间,早就花钱买了下来,不过在自己不需要的情况下,也允许种安堂使用——总会有人着急看病。 全当是为自己积福,毕竟他们家的人普遍私德有亏,只好在公德方面多加弥补。 胡老是德高望重的中医,帝都医学世家之一的传承人,丈夫和她也是同行,两位老人家桃李满天下,为人更是厚道慈祥。哪怕早过了退休年纪,却还是天天来种安堂坐着,面向每位病人都是免费看诊。 “胡老午安。”梁廷鞍微微鞠躬,梁幼薇也跟着问好。鬓角银白的老人露出和善笑意,眉眼舒朗:“你们也下午好啊,幼薇过来坐吧。” “嗯嗯。”梁幼薇脚步轻快,嘴里还在好奇:“胡奶奶,您觉得春困算不算正常的事啊?” 胡老很温和:“春困吗?这当然是正常的,而且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晚上睡不好,白天犯困更是人之常情了。” 梁廷鞍不说话,瞥一眼欢天喜地的妹妹,心想这人最大的压力就是怎么处理感情乱码。但这几份感情再怎么混乱,恐怕也打扰不到她的睡眠。 略有粗糙的手指轻轻压上右手手腕,三指各司其职,胡老凝眸,仔细感受她的脉搏。 不知把到什么,老人不动声色地眉梢轻动,梁廷鞍敏锐捕捉,停顿片刻后出声:“胡老,薇薇的身体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胡老摇头,笑了笑:“不好说。幼薇,换手。” 一颗心被提起来,梁幼薇有点紧张,咬咬唇瓣,乖乖听话。 两只手都把完,胡老才抬眼看梁廷鞍,语调平和:“廷鞍,你先出去吧。我需要问幼薇一些事,涉及到个人隐私,家属不方便听。” 确认房门被完全关上、隔音良好,胡老才把目光投向三分茫然三分紧张的梁幼薇,单刀直入。 “幼薇,近一个月内有过性生活吗?” ……啊? 不祥的预感袭来,梁幼薇眼皮直跳,她突然觉得好渴,开始吞咽口水:“有、有过,但都做了措施…” 秦臻知道了自己吃避孕药的事,当时没多说什么,但每次都有好好戴套,还吃了药。和哥哥做的时候,他也是次次戴的…… “措施可能出了些问题。” 胡老起身,抽出身后楠木柜子的一格,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梁幼薇:“以防万一,还是再测测吧。” 对面的姑娘呆了。 居然是验孕棒吗? 她缓慢眨眼,问出口的却是——“胡奶奶,中医院里也会有西医用品啊?” 几近于无的一叹气,胡老无奈道:“必要时当然要借助现代医学成就啊,中西医本就不分家,能治病救人就好。验孕棒会用吗?” “不太会……这上面有使用说明吧?”梁幼薇接过长条子,转着圈地看,新奇极了。 胡老却愈发沉默,眉宇间浮现担忧。她走近梁幼薇,耐心仔细地说明使用方法,得到对方的“明白了”后,拍拍她肩膀。 “去卫生间吧。” 观云自带卫生间,不需要出门和梁廷鞍打照面。 …… 五、四、三、二、一。 做好心理建设,梁幼薇深吸无数口气,缓缓睁开眼皮,看向手里的长条。 看清那两条明显鲜艳的红杠杠,瞬间,她一阵耳鸣,眼前发黑。 要死了。梁京仪一定会掐死她的。 梁幼薇欲哭无泪。 捂着脸稳定好心情,她晕晕乎乎地走出卫生间,颤抖着手,把验孕棒交给胡老确认,得到对方紧皱的眉头、听见那一声“有了”后,心脏彻底发凉。 看她脸色实在差,胡老不禁心软,扶她坐下,柔声安慰:“幼薇,你是当事人,这个孩子是留是去都凭你的心意,不需要担心害怕。现在最多一个月,打掉也不算难,至于要不要和孩子的生父说,也看你的想法。” 闲时她常常和小辈聊天,也知道不少八卦逸闻,有关梁家的,也就是梁幼薇的感情状况了。 可现在梁幼薇已经和秦臻分手,偏偏这时候怀孕了,心里肯定纠结。 此时此刻,梁幼薇确实异常纠结,只不过并非纠结孩子的去留问题,而是——孩子ta爸到底是谁? 和秦臻做的时候戴了套,和梁廷鞍做的时候也戴,两人的间隔时长仅仅一星期,她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保险起见,近期还是再去西医院检查一遍为好。这件事我不好开口,要不要和别人说,只看你自己。” 最后,胡老言尽于此,把始终垂头不语的梁幼薇送出了观云间。 梁廷鞍收了手机,站起身子走过来:“薇薇?” 梁幼薇下意识捏紧了法棍包的手提带,睫毛抖得很厉害,像是在酝酿什么:“哥。” “嗯?”男人觉得她这语气不对劲。 梁幼薇不知道怎么说。 我怀孕了?大概有百分之五十是你的孩子?不过百分百是我的,哥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哥,如果我让孩子姓梁的话,你愿意把继承权给ta吗?而且哥哥,如果梁京仪要杀人的话,你能稍微拦一拦吗? 梁廷鞍上前几步,顺手把她的包拿到自己手里,耐心重复:“到底怎么了?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他觉得不应该。如果梁幼薇真有了大毛病,那她铁定会哭着跑出来抱自己,让他给钱给东西,好缓解过于悲伤的心情。 梁幼薇垂眼思索,然后磨磨蹭蹭,把困惑不解的他拉进一个空房间。 “哥哥。” 她小声喊了两个字,慢腾腾地打开浮雕钮锁,把里面的验孕棒拿出来,手部挡了验孕棒的一大半,单单露出那两条杠。 梁廷鞍没有说话。 他有基本常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梁幼薇怀孕了。 想到她推迟的月经,想到这几天她工作时的反常,一切都有了答案。 梁幼薇等了一阵儿,还是没听到声音。头低得很酸,她感觉自己这种“怯怯”的姿态已经做得很足了,便大着胆子抬眼睛。可谁知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被包进温暖宽大的怀抱。 “别怕。哥哥在。” 熟悉的木质香气带来熟悉的安全感,短暂的怔愣后,梁幼薇顺应内心。她踮起脚尖,搂上他脖颈,把整张脸埋进颈窝。 是全身心信任、依赖的姿态。 梁廷鞍说不上来自己如今的心情。 他是个亲缘很淡薄的人,父亲仅存在于书面上,母亲亦是两三年难得见一面。至于两位妹妹,一位眼里只有钱和谈恋爱,一位更是每天想着法儿的追求刺激,偶尔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哥哥。 而现在梁幼薇告诉他,他即将有一个孩子。 他即将有一个新的亲人,也许是他的女儿,也许是他的儿子。总之,是和梁幼薇共同孕育的亲人,也是为数不多能让他切实感受到亲情的存在。 心里究竟作何感想?梁廷鞍不知道。 或许占比最大的是幸福和期待。 可是,现实问题同样不可忽略。 “你想留下它吗。” 只抱了一小会儿,梁廷鞍便松开手,习惯性地扶着她的腰,让对方脚后跟落地。他弯腰,吻吻梁幼薇侧脸,想安抚她的心。 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肯定会害怕。 怀里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闷:“我不知道。胡奶奶说,最好再去西医院那儿检查一下……” 梁幼薇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短暂的、对梁京仪的担忧过后,她想到了更多。 一方面,自己才二十多岁,而生育是件对身体损伤极大的事,怎么能轻易冒险?可另一方面,梁幼薇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腹中的孩子是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与她有着血脉连接的存在,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根本割舍不掉。 顷刻间,她有一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恐惧的海洋之上,漂浮起一叶代表期待和希望的小小扁舟。 梁廷鞍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面色,发觉害怕仍是主旋律后,他垂眸,把验孕棒装回包里,牵住她的手:“嗯。” 音量很轻,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 夕阳西下,灰蒙蒙的透着股白色,又漏了点橙黄。 做完几个检查,梁幼薇便困得不行,上了车后倒头睡。今天出行没坐商务车,梁廷鞍自觉充当人形肉垫,调整出适合她靠着睡的姿势。 一只手臂被梁幼薇抱着,他用另一只手看报告单。 术业有专攻,梁廷鞍不是很能看懂某些名词,只好时而拿起手机查东西,时而换成报告单进行数值对比,动作小心翼翼,几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额外声响。 医生说过母体很健康,可他就是担心,必须要自己亲眼看一遍才能安心。 第84章 梁幼薇态度模糊,她没有说要孩子,也没有表示出想打掉的意思。但是,无论她做出何种选择,梁廷鞍都会为她准备好一切。 有小孩,那很好,多一位亲人;没有小孩,但妹妹在身边,也会收获另外的幸福。 都可以。 他是想要孩子,但更想要梁幼薇爱他、信任他。更何况以当今的医疗水平,并不能确保孕妇生产的绝对安全,比起未知,还不如让她一直健康地生活。 这么想着,他渐渐放下遗憾。 所有数据一一核对无误,梁廷鞍稍微低了头,将唇印在她的眼尾。 睡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过后薇薇就是怀孕状态了,不过主线依旧是谈恋爱搞暧昧~ ps:反正某人的精子质量好,不会随便出事,薇薇想干什么都可以。 pps:暂时要和不吃孕期的小天使们道别了,希望大家找到更多合胃口的饭饭,好舍不得你们(抹眼泪) ppps:其实,其实以后的剧情反而更甜更刺激的(起身)(挣扎)(试图留客)大家再看看呢就是说(语气弱弱) 第64章 今天的晚饭吃得格外安静,连贺女士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了。梁幼薇心里莫名烦躁,但饭量出奇得好,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梁廷鞍看得又放松又担心。 他对孕早期的症状了解有限,仅仅一个下午,看到的孕妈分享全是“昏天暗地的吐”。他既庆幸梁幼薇胃口好,又害怕她吃得太多消化不良。 等梁江升起身离开,梁幼薇才把筷子放下,慢吞吞地说一句“我吃好了”,再慢吞吞地走出餐厅。 回到房间,她就卸下了肩膀的力气,坐在秋千上,靠着包裹绵软的绳索,有一下没一下地荡。 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两种想法在大脑里飞来飞去,她犹豫不定,带着面容都愁眉苦脸。 “怎么了这是?” 熟悉的音色落进耳朵,梁幼薇一惊,半个身子几乎弹跳起来:“京仪?” 梁京仪浅浅蹙眉:“好好坐着。”她走近几步,坐上那人身旁的位置,把声线放柔,几近于哄:“心情不好,是因为检查结果不容乐观吗?身体出了大问题?” 听她关心自己,梁幼薇鼻尖微酸,眼眶瞬间红了。女孩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看过去。 心跳漏拍,梁京仪停下一瞬的呼吸,不好的猜想涌出来:“绝症?” 大差不差了,梁幼薇闭上眼睛摇摇头。 梁京仪真的有些慌,嘴角的几分笑意彻底褪去:“那是怎么了?梁幼薇,不要不说话,直接告诉我,没事的。” 但比回答先来的是敲门声。 “薇薇,可以进吗?” 是大哥。 梁幼薇的呼吸沉重,她吞咽口水:“可以。” 梁廷鞍手里拿着个小药瓶,梁京仪定睛瞧了瞧,不解道:“叶酸?怎么想起来给她吃这个?” 现在的重大疾病,难道需要靠补充日常营养物质来治疗吗? 梁幼薇也不解。叶酸分属健胃消食片吗?听起来像是补充什么维生素的东西。 “还没说?”梁廷鞍看向秋千上的当事人,温和平淡。当事人抿抿唇,小声说:“还没有。” “需要喊知徽来吗?” “……要。” 梁京仪读不懂这哑谜,但她有耐心,等到二姐过来,把房门反锁,才再次开口:“梁幼薇,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梁幼薇低着头,吞吞吐吐:“身体没有出大问题。” “没有大问题,那为什么看上去很不舒服?” “倒也算不上不舒服。就是……我怀孕了。” 公主房精致华丽,寂静三秒后,梁京仪冷冷淡淡的声音重新响起。 “人流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果不其然。梁幼薇装死,不说话。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梁知徽反而皱眉:“京仪,这是薇薇自己的事,你不要对她要求太多。” 冷艳的面容紧绷,梁京仪冷笑:“人命关天,这不是梁幼薇自己可以把握的小事,她能懂什么?她就是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怀孕代表了什么东西?” 在场唯一的男人抬眉:“京仪,你和幼薇同龄。” 言外之意,你又懂多少?自己都是个小孩儿。 “不需要大哥来提醒,”梁京仪扫他一眼,语调难免阴阳怪气,“真说起孕妇,我可比你们几个见得多,接触得深。” “…商家老三?” 梁知徽的记忆力太好,瞬间从大脑中调出相关信息。 “嗯。我九岁那年开始在商安家住,他老婆刚好在备孕,我来的第二个月就怀上了。原本那女人很正常,甚至是理智温和的,可自从怀了孕,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不说,脾气也变坏。我知道这是孕激素的影响,也没怎么在意,但等她生完孩子,熬过那场难产,我才发现她已经完全变了。” 梁幼薇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刚好对上那双深黑幽幽的瞳孔。 “她的智商和三观全被那个寄生虫吃掉了。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吵闹不是没素质,而是活泼开朗;无故打人摔东西也不是犯贱,而是不怕生拿得出手。你们觉得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梁京仪说得平静:“生完孩子,她就成了伪人,完全没有了过去的一切正确认知,蛮不讲理得可怕。男方的恶性基因全部通过寄生虫分裂到了母体身上,孕激素更是蛮横无理,梁幼薇,你难道想变成这样的人吗?你难道想被劣质的基因和激素影响吗?孕期不确定的因素那么多,你难道愿意忍耐这些痛苦吗?你甚至愿意死在未知的手术台上吗?” 她一句紧接一句,不给任何人插话余地。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梁幼薇觉得最重要的事是提梁京仪找补一二。 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很有可能是大哥。而大哥身上的大半基因,眼前这三人都会有。京仪怎么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不算梁江升,梁幼薇真心觉得梁家基因挺好的。 她斟酌着,刚想说话,就又被梁京仪打断。 梁京仪盯着虚无的空间,眼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五分真五分假:“梁幼薇,事实上,姓梁的里就是没什么好人。我姓梁,我最有资格说这句话,我比谁都清楚我是个什么人。” 梁幼薇侧脸看她,震惊敲击心脏四肢。 为什么突然这么失魂落魄? 她再也不顾着装死,也不记得找补,第一时间握住对方的手,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有些沙哑:“京仪,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怎么能突然贬低自己?你过去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你说话啊,不要不说话。” 梁京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她只要一想到梁幼薇要怀孕、生子,有几率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甚至是死于生育,她就要疯了。 她这辈子就栽她身上了,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梁幼薇只能是梁幼薇。 如果梁幼薇不再是梁幼薇,梁京仪怎么办?没有梁幼薇,梁京仪怎么活? 见她双目无神,依旧不说话,呆呆愣愣的,梁幼薇自责又担忧,眼泪瞬间落下来:“京仪,你不要吓我……” 梁知徽蹙眉,偏过身子挡在梁京仪面前,看向长兄:“哥,你先出去吧。我会劝着京仪的。” 梁廷鞍亦明白,自己此时不适合呆在这里,对梁幼薇投去复杂一眼后,他颔首,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梁幼薇已经把梁京仪抱进了怀里,晶莹的眼泪一点一滴砸下来,她用最温柔的力道抚着她的脊背,抽抽噎噎:“京仪,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别怕,我一定不会变成你讨厌的样子,我也会好好活着的,你别吓我……” 她的哭腔显而易见,心疼和忧虑简直要满溢出来。 “那就去打胎,好不好?” 冷不丁的,梁京仪突然出声。仿若塞壬般,卡在最合适的时间点,用最轻轻柔柔的语气,蛊惑人心。 眼见无知无觉的小妹妹马上要点头应她,梁知徽终于忍不住了。 “梁京仪。你装够了吗?” “世界上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梁家的条件更不至于让薇薇出那么多的意外。京仪,不要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影响幼薇的选择,她有权利决定自己未来的路。” “可是二姐,现在不是放养她的时候。” 梁幼薇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便脱离怀抱。此时梁京仪的眼里哪有还有一丝一毫的怅然若失?只有冷淡、不虞,以及被打断个人表演的愠怒。 梁幼薇懵了。 梁京仪面无表情:“二姐,你难道也要保住这个孩子吗?大哥是父亲,想要保它是人之常情,我不多说;可比起姑姑这个身份,我们更是梁幼薇的姐姐,难道不该从梁幼薇的角度考虑问题吗?” “我从来没说过要保住这个孩子。”梁知徽很冷静,也很淡然,“我只主张,让薇薇做决定。” “身体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要如何处理两者,全部只看她一个人。你考虑到她的身体问题,这很好,可你想过薇薇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京仪,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薇薇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第85章 “那我是什么?” 梁京仪下意识脱口而出。 梁知徽静静看着她,像在看不明事理的孩子:“你和她存在亲缘关系吗?你和她存在世俗合法关系吗?做个最简单的假设,你、我、大哥意外离世,法律机构进行财产分割,梁幼薇和我们不在同一张户口本上,我们挣出来的东西,她一个子儿都捞不到。” “但如果梁幼薇有个孩子,那便完全不同。不论这个孩子是女是男,它都可以继承梁家大半的遗产。在它未满十八岁时,钱、房子、车子、股票、股权,全是梁幼薇的。至于这个孩子之后是死是活,那不重要。以及——” “金双女士和商静先生已经离世,商家的亲戚抠搜恶劣,金家的亲戚精致利己,梁幼薇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血脉相连的人了。现在唯一一个符合世俗对亲人定义的存在,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梁知徽说话直白,鞭辟入里。 “京仪,你可以去想一想她的情感需求吗?人活一世,每个人在意的东西都不同。你在乎的,她未必在乎;你所不屑的,很可能是她心向往之的。做人不能这么自以为是。” 其他方面不好说,但梁知徽有把握自己对梁幼薇情感方面的了解。 梁幼薇是很神奇的存在,她十分缺爱,她也疯狂释放爱。 所以,她一定会舍不得这个孩子。 眼前人的话语仿佛当头一棒,让梁京仪整个人愣住。 她只做过“梁幼薇离开后、梁京仪怎么办”的假设,而没有想过“梁京仪离开后、梁幼薇如何生活”;当然,梁京仪从未思考过亲缘关系这一层,毕竟她自认没有亲人也能过得很好,却没想过梁幼薇是否对血缘有情感需求。 脚步被地板拉紧,浑身僵硬。 梁知徽不再去看亲妹妹,把目光转向假的那位,重新柔和起来:“薇薇,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利害关系,无论是身体亦或是物质。接下来想要怎么选择,都在于你自己。我尊重你的每个决定,不是作为姐姐,仅作为梁知徽。” “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的遗嘱里,所有物质的继承权也只属于你。可有了这个孩子,大哥的财产也就有了保障。我无法得知大哥未来的想法,但作为你的爱慕者,我希望你得到的越多越好。” 信息量太大,梁幼薇缓慢地眨了下眼皮,粉粉嫩嫩的颜色逐渐褪去,又逐渐袭来。 她能听懂二姐的未尽之言。 除去明目张胆的示爱表白,还有她一贯的谨慎妥帖。 梁知徽不轻易做论断,因为世事变化无常,她唯能保证自己说到做到。旁人、哪怕是她的同胞哥哥,她都无法断言那人会永远不变。 她在尽可能地为她找退路。 梁廷鞍出来没多久,就看到了梁京仪,他稍顿:“知徽还在里面?” “嗯,二姐有话需要单独对梁幼薇说。” 梁京仪犹有些神思恍惚,听到有人问话,她凝凝眸子,勉强这么回。心绪不宁,索性不再多说,加快脚步离开。 她需要一段时间进行自我对话,或者说,自我反省。 梁廷鞍回头,望着那扇门,若有所感。无言停驻三秒,他提步离开。 如今的房间里,只有梁知徽与梁幼薇。 “薇薇,知道这件事,你会害怕我吗?” 最先打破平静水面的是梁知徽,她轻声细语,令人如沐春风。 可梁幼薇只能听到自己并不平静的心跳,她舔了舔嘴唇,紧张,无措,忐忑,羞涩,同步袭来。 “……我不确定,二姐。我觉得我还不够好,不值得你去喜欢……你那么优秀,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怎么,怎么会喜欢上像我这样的人呢?” “所以,没有害怕,是吗。” 梁知徽放下心,露出清浅的笑容,答非所问:“未来还有很长,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不喜欢姐姐也没有关系,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做你一辈子的姐姐。” 黑色瞳孔中浮着不解,梁幼薇有点呆:“…为什么呢?” 她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她确实是肯定自我的人,但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值能到这种地步。 这都多少人了,是不是太过离谱?她真的能够承受如此厚爱吗? “幼薇,意识到爱你之前,我的人生是一潭死水。我时常向死水里投掷石子,但也只能激起微澜。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流动。原来河流也能如此波澜壮阔。” 梁知徽的回答出人意料,她主动在她身边坐下,极富教养礼貌地隔开一定距离,没有带来任何的不适与冒犯感。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宽和。 “你愿意停留在这里吗?陪着我,也让我陪着你。我不求你多么爱我,哪怕不爱也好,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 她的笑很淡,也含着几分不确定,完全没有平日里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问自己愿不愿意答应她,愿不愿意答应梁知徽、而非二姐姐。 梁幼薇扣紧了绳索,缓慢侧过脸去看过去。 橘黄色的光落在梁知徽侧脸,映出细小绒毛,她的面色依旧沉静无比,长睫克制地低垂,裸色的唇瓣微抿。 如同一座内敛的春山。 可以载酒,可以乘风,更可以不动声色地掌控万物。 而如此理智清醒的山,也会为她哗然不安吗?* “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春山轻声询问,看上去做好了退场的准备。 梁幼薇眼睫一颤。水润的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绳索,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山既来就我,我亦愿就山。 她拉住山脚的柳枝,扬起泛着粉意的面庞,无声无息地恳求她留下。 梁知徽没有说话。她沉默几瞬,从口袋里拿出栀子花形状的小盒子。 咯噔一声,她把它打开,露出一枚纯度、明度皆是上品的钻戒。 戒指的主装饰也是栀子形状,花瓣重重叠叠,纯银嵌碎钻,最中间的花心则是醒目的紫色,重工精致,闪闪发光。 栀子的花语是——永恒守约,无暇赤诚。 “同心何处恨,栀子最关情。”* 梁知徽轻声开口,同时露出自己中指的那枚,“你愿意戴上它吗?” 看清对方指戒的瞬间,梁幼薇愣住。 下一刻,大脑兵荒马乱,一片喧嚣,过往的记忆全部翻涌出来,它们如同不断加速切换的快镜头,一张张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枯燥办公室里,戴着戒指签字工作的梁知徽;长枪短炮下,戴着戒指出席各大重要场合的梁知徽;安静角落中,戴着戒指温和安抚她的梁知徽……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梁知徽始终戴着这枚戒指,无声地向世人宣告着——我有心上人。 她不敢置信,却得到对方一以贯之的平和笑意。 突然间,梁幼薇心软又心酸。她压抑着落泪的冲动,抽抽鼻子,将右手慢慢伸出。 梁知徽垂下眼睛,将尺寸完美贴合的戒指为她戴上,戴在与自己相同的地方。 薄茧落在指侧的触感是如此鲜明,也是第一次,梁幼薇为她的触碰而感到心悸——是悸动的心悸。 “很合适。” 梁知徽似乎在自言自语。 梁幼薇接过她的话头:“嗯。” 紧接着,她主动拉过梁知徽的手,在对方讶然的目光中,褪去对方中指的戒指。 再然后,她郑重地、全神贯注地、亲自用双手为她重新戴上。 戒指与积年的指痕重合,掩盖住了不为人见的白圈。 这一次,不会再分开。 “梁知徽,我爱你。是爱姐姐,也是爱知徽。” 梁幼薇扬起面庞,用已然泛红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她,喉咙里的哽咽压不住,却还是要执拗、郑重地喊她姓名。 她瞳孔中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帝都。 而她一言不发,将对面人抱进怀里。 我也是。是爱妹妹,也是爱薇薇。 【作者有话说】 *1化用《君不见》惊竹娇“我是这样死板的山,竟会为你哗然” *2出自刘令娴《摘同心栀子》 ps:知徽并不死板,她其实是很有趣的姑娘,所以薇薇的形容是“理智清醒”。 啊,伟大的年上…… 本文依旧二十份小礼物噢,权当庆祝徽薇的定情礼物了嘿嘿[摸头] 第65章 乔树羽这几天总感觉有点怪。 原因无他——梁廷鞍的心情未免有些太好了。是,收购案进展顺利,他给参与人员加福利理所应当,可也没必要到“半场开香槟”的地步吧。 所有和这项目有关的员工,上到总裁,下到实习生,基本都拿了或多或少的奖金,一笔笔算下来,至少是百万的费用,真不怕人心浮了? “树羽,你想说什么?” 结束一场网络会议不久,西装革履的男人松松领结,修长手指下意识去滑手机屏幕,似乎是想看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第86章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再确认一下,今晚您要和梁董、小梁总和小京总在芝麻洞聚餐,对吗?” 乔树羽哪里会嫌钱多,她只怕别人太飘、给自己增加工作负担。但是,老板想夹菜,她还是别转桌的好,多扫兴。 梁廷鞍又把屏幕黑屏:“嗯。不过,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乔树羽欲言又止,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也不瞒着您。主要是昨天,您没预兆的就发了奖金,现在公司私下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气氛挺好的,但我有点怕乐极生悲。”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沉吟片刻,梁廷鞍点头,“和主管们通个气,让他们各自管好手下人吧。以后有顾虑可以直接和我开口,工作方面,你不是外人。” 对他和梁知徽而言,私人秘书都是堪比挚友的存在。既是从初中就认识的朋友,也是共同出国读大学、归国后一起工作的战友,完全没必要这么谨慎。 生活上必须要保持距离感和分寸感,但涉及工作,那就是高相关的利益体,根本无需讲究太多,忠言逆耳的道理谁都懂。 乔树羽默默松口气:“好的梁总,我记住了。那现在我就先走了。” 她浅浅一颔首,刚转身却被喊住。 “对了——” 她回头:“怎么了梁总?” 坐在办公椅上的人面色平淡,语气也温柔:“如果薇薇以后问起你今晚安排的事,一律回不清楚。” “…是。”乔树羽微怔,随即点头。 益星的下班时间并不固定,梁廷鞍工作时长满八小时就离开了办公室。今天有正事,他不打算按习惯打满九小时的卡,一离开公司大楼,便驱车驶往芝麻洞。 “芝麻洞”店如其名,它是一个家常餐馆,在一条小小的芝麻胡同里,知名度属正常范围,人均消费百元,去那儿吃饭的大都是老帝都人。 梁江升今天和隔壁望恒的老邵董打高尔夫,边打边聊天,一个不注意就拖到了很晚。等他来到芝麻洞时,三兄妹都已经到齐。 瞥见走进包厢的那只皮鞋,梁知徽暂且搁下烫碗盏的手,站起身喊人:“爸,您来了。” 梁江升心里还惦记着她成了同性恋兼恋童癖的事,只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坐上主位。 多数情况下,梁京仪对着“父亲”都会扮演锯嘴葫芦的角色,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是以,在这场家庭聚餐里,开口说话的大都是其他三位,她负责沉默凑人头。 梁廷鞍早已提前点好菜,梁江升入座没多久,便开始陆陆续续地上,待到五菜一汤全齐,包厢门被彻底关闭。 他也是这时候出声的。 “爸,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聚一聚了。今天和您吃这顿饭,是想和您说些话,顺便商量件事。” 梁江升皮笑肉不笑,盯着他给自己倒酒的手,不接这份示好:“你们兄妹三个,究竟想搞什么幺蛾子?不如直接说。” 他真想看看,自己养的好孩子们还能惹出何种恶心事儿来。 “您和妈妈的婚事,就是在这里定下来的吧。” 得到允准,梁廷鞍却没有第一时间说正事,反倒忍耐不满忆起往昔,语气带上几分虚伪做作的怀念。 梁江升冷嘲热讽,依旧不接示好:“噢,还真是。但和你有关么?那时候,你连个胚胎都不是。” 梁廷鞍面不改色,甚至轻笑了声:“是啊,爸。如果妈妈那时候再少一些道德感,我的生物学父亲也该换一位了。” 这是他不肯好好说话的,那自己火力全开一些,想必也是人之常情。 “……梁廷鞍,你要造反?” “爸,最后的封建王朝已在一百年前灭亡,目前家里没皇位留给我们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谁也不给对方留脸面。 梁京仪喝口排骨藕汤,无声冷笑。 狗咬狗,一嘴毛。 她没心思听两个老货对喷,看向对面坐着的二姐,指了指手机,收到对方“明白”的眼神后,开始打字。 京仪:【当年司伯母的婚事,居然是在这家店里谈的?】 二姐:【嗯,舅姥爷喜欢吃这家的炸酱面。】 梁京仪惊讶,挑挑眉:【这么亲民吗?】 她看到梁知徽的脸色莫名微妙。 二姐:【其实舅姥爷家里没几个钱。】 梁京仪不信:【怎么可能。】 梁知徽叹气:【真的。陆家的钱基本是按年捐,只留正常生活费和保底医疗应急存款。】 想到过年时期和陆家的饭局,梁京仪不说话了,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仔细说起来,司家和陆家的关系也很怪。按理来讲,司家娶了当时陆家唯一的女儿,陆家该和司家关系不错才对,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陆女士在生司蕴蘅时出了意外,羊水栓塞而亡。 陆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司家商量,让司蕴蘅——也就是梁家双胞胎的生母,每年固定在陆家生活六个月,此外,司蕴蘅的学业发展也是由陆家把握安排。逢年过节,陆家从不来人去司家,顶多让司蕴蘅过去圆脸面。 至于司蕴蘅的婚事,陆家则是表示“小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不管”。司梁两家老一辈的关系极好,老早就定下了彼此的婚事,适龄人不少,但司家还是坚持以司蕴蘅优先。 如果她愿意,那就是她嫁过去,如果她不愿意,那就再换人。 司女士对政治不感兴趣,学的是精算,未来的工作方向也是这方面,婚事没有太多讲究。她和梁江升见了一面,觉得对方长得不错,也就答应了联姻。不过两人的性格都过于强势刚硬,短暂的甜蜜期过后,便是无尽的争吵。 闹了两年,和平分手。司蕴蘅没要梁家一分钱,也没要一个孩子。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直接考去伦敦那儿读博,直到现在,还在全球各地飞。 梁京仪慢慢回忆着过去打听到的消息,边吃饭边想。 梁家和陆家的连接点不就是司蕴蘅的“司”吗?为什么司家和陆家的关系反而最平平呢? 可是,没等她想出个大概,梁家父子的互扯头皮就走到了头。 梁江升一口气闷完白酒,小小的玻璃杯重重放回木桌上,磕出声响:“你别胡扯了,直接说正事。” 梁廷鞍也不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薇薇怀孕了。” 对面,两鬓银白的男人握紧了玻璃杯,双眸隐隐阴鸷,语气讽刺:“那你不该找我说这事,去找秦臻吧。” “又不是他的,找他干什么。” 梁廷鞍无情碾碎父亲最后的念想,似笑非笑:“爸,您难道不想看到三代同堂么?” 额间青筋直跳,梁江升没压住音量:“梁知徽,梁京仪!” “怎么了,爸?” 诚然,梁知徽是位有喊必应的好姑娘,比起梁京仪懒洋洋的一声“嗯”,她的态度显得格外好。 “梁廷鞍都疯了,你还不管管么?!” 面对父亲的质问,梁知徽反应平淡:“爸,我知道您急。可您仔细想想,这种事我也管不了吧?梁廷鞍是我大哥,就算要管,也是他来管我啊。” 梁知徽最喜欢利用世俗刻板印象来帮自己开脱,权是要掌的,决策是要做的,钱是要全握手里的。 而名声,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她嫌烦,就都一股脑儿的全推亲哥头上。 出了事儿?那你该去找我哥啊,找我有什么用,我是“小梁总”,可不是“梁总”;至于有好事,梁知徽大多时候也不会上赶着去认领,成了“好人”,不就要做“好事”么? 梁知徽只做对自己有利的好事,不想过多揽好名儿。 梁京仪懂她的言外之意,看梁江升吃了苍蝇的表情,更是没忍住。为防直接笑出声,她侧过脸去,以掌掩面,装作打哈欠。 看着如今的景象,不知为何,梁江升有了种窒息感。 芝麻洞的包厢普遍较小,一个四方桌,四边各自坐着人,梁江升与梁廷鞍相对,梁京仪则是正面梁知徽。他家木质天花板上安的是长方形条灯,一条接一条,横着排过去,向下打冷光。 许是年岁太久,自己斜前方的灯忽闪忽闪,在二女儿的话音落下时,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光辉,猛地熄灭。 一瞬间,阴影割出道影影绰绰的分界线,将他和其他三人分隔开来,与他有着同根血脉的亲生儿女尽数坐在了另一头。 双胞胎都在直视他,眼里装着熟悉而又虚伪的笑意,姿态谦卑恭谨,气势却不容小觑。 而梁京仪呢?连看都不看他。 梁江升的心气儿摇摇欲坠。 古朴陈旧的红木桌上,浓颜俏丽的女孩闲闲撑手肘,支下颌。宝蓝色衬衫袖被卷到小臂以上,露出清瘦紧实的肌肉线条。纤细修长的指节轻动,女孩给手机另一头的人发消息。 京仪:【有几个部门在加班而已,别害怕,我呆会儿就回去。】 vv:【那你有好好吃饭吗?我感觉集团的加班餐不太好吃的样子诶。(猫猫叹气)】 第87章 京仪无声笑:【你吃过吗。(猫猫探头)】 此人恐怕连加班这两个字都不会写。 vv:【可我就是觉得卖相不太好呀。要不然等你回家,我给你下碗面吃吧?】 梁京仪吃饱了,胃里没空地。她垂着眼睛打字:【不用,你好好休息,我回去要亲你。】 对面好一阵不吭声,末了,发来个“臭流氓”的表情包。好心情不可避免地弥漫,梁京仪轻轻莞尔,关掉手机。 好了,可以接着看戏了。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 良久,透着沙哑的中老年男声响起,梁江升做出了退步的模样。 梁廷鞍平静,宣告般道:“领证,结婚,办婚礼。” 该给梁幼薇的东西,他一个都不会少。 字字掷地有声,把气氛敲到沉默。 短暂寂静后,梁江升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 “你行啊梁廷鞍,你真行啊!” 梁京仪瞥他一眼。老头子发哪门子的疯?还有梁廷鞍,脑子也不正常了吧?能娶上梁幼薇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居然还想办婚礼? 他作为益星继承人之一,却迎娶养妹,没有半点的世俗伦理道德。这种事万一一个没捂好,引起大众和股民的质疑不信任,让集团股价受到影响了怎么办? 益星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靠! 想到钱,梁京仪马上坐不住了,当即蹙眉,就要开口反驳。可她刚刚直起腰板,就被梁知徽一眼定住。 对面的姐姐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地朝自己睇来一眼,大体意思是——“闭嘴”。 梁京仪咬牙,却莫名地听话。抿抿唇,撇开了那双上挑眼。 忍忍忍,我忍忍忍…… “婚礼你想都别想!” 梁江升猛然笑出声,又猛然收回笑,转眼间就换了一张面具,冷凝阴沉,就像那条熄灭的灯。 “梁廷鞍我告诉你,你不要脸梁家还要脸!想娶梁幼薇,可以。先把她的姓改回商,你和她低调领证,我半个字都不多说!但你要是想操办婚礼、张扬到人尽皆知,没门!” 梁廷鞍敛眉,神色平平淡淡,说出的话大逆不道极了:“这件事迟早人尽皆知,何必故意瞒着。等到孩子出生,还是要跟着薇薇姓的,她的姓氏不如不改。至于婚礼,一辈子就一次,当然也要好好办。” 梁幼薇是否想大办婚礼,梁廷鞍不知道;但就他个人而言,是非常想大办一场的,而且必定要轰轰烈烈。 梁江升想杀人。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爸,您把益星看得重要,可我并不在乎。” 梁廷鞍用上生意场的把戏,真假参半地威胁老爹,“我只做真正想做的事,代价是什么,不重要。如果梁家成为一个普通平淡的家庭,能换来梁幼薇,我觉得——很好。” 居然,居然连益星的死活都不管了…… 梁江升呼吸出声,只恨当初没把梁廷鞍掐死在襁褓里。 梁京仪听得眉头紧皱,指责辱骂已经跑进了嗓子眼,手机就在此时震动了下,她低下眼睛。 二姐:【别信,他在胡扯。】 瞬间,梁京仪松开了手。 那就行。 …… 在梁知徽和梁京仪无声的附和下,最后的谈判结果,以梁廷鞍的胜利告终。 一顿饭后,梁廷鞍绅士无比,想要扶他爸起身,却被狠狠推开。 神经病别来沾边! 经过自我排解,这时候梁江升胸口的起伏幅度不算大,语气冷淡:“你们三个最近几天不要回家。” 他过两年才六十岁,还想多活几年。 “可是爸,梁幼薇还——”梁京仪终于抬了头,下意识想拒绝,然后被梁江升紧接着的话堵住:“她也别在老宅呆着,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自从年纪上了六十,邵锋就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作息,每天十点钟准时睡觉。 但今天,他刚躺上床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重新拎起来。 “谁啊?都这个点儿了。”宋饮冰翻过页《青铜葵花》,眉目不动。 邵锋眯着眼睛看手机屏:“老梁?” 宋饮冰了然,点点头:“梁江升啊。你们今天不是刚聚过吗?还有什么事儿没说。” “我记得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聊了聊孩子的事。”邵锋先回答完妻子的问题,才按下接听键:“老梁,怎么了这是?” 梁江升深呼吸,开门见山:“你家邵樾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吧?” “老二的还没定,老三的差不多了。”邵锋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家老大定好了没?还问上我了。” “我打算和梁幼薇正式解除关系,然后把她嫁给邵樾,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邵锋大吃一惊,去拿眼镜的手也抖,“你想给这两个孩子安排婚事?还是我家老二?” “当初你不支持我的想法,是害怕咱们两家联系太紧,太引人注目。那好,我现在直接发公文,指名道姓的说梁幼薇是梁家养女,行吗?” 梁江升的语气被刻意压着,不轻不重。但邵锋和他是五十年的兄弟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的火气? 他啧了声,顾左右而言他:“不对,你不对劲。先说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半夜不睡觉,跑来和我商量这事?” 身边人的动静略大,宋饮冰投来纳闷的一撇。 怎么还能扯上孩子?小樾都说了多少遍他不想结婚,这老邵搞什么。 “我们家情况你也清楚,邵樾这小子谁也管不了,他的婚事全看自己。而且他做人没定性,就算以前喜欢薇薇,我估摸着过两年就淡了。” 邵锋说谎不眨眼,脱口而出。 梁江升懒得扯皮,当机立断:“少蒙我,他和秦臻赵令妤都巴不得娶梁幼薇,这意见没必要听。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不儿,梁江升你什么意思?” 见马虎眼打不过去,邵锋也不装了,他皱眉:“你不要的东西就丢我这儿来是吗?邵樾再怎么荒唐,那也是我亲儿子,无论怎么着,都得给他配个和你沾点儿关系的吧?你的宝贝外甥女儿我是不敢想,可梁家的小姑娘又不止知徽京仪。” 梁江升也懒得装了:“对,梁家确实不缺人,可你儿子乐意娶么?” 邵锋哽住:“……” 梁江升今晚的气总算获得发泄口,他语调讽刺:“你家老二转眼就奔三,早点找个人凑过得了。” 话总是越说越顺,他还想再进一步,却不想被女声打断:“梁江升,你是不是和静姝吵架了?你在家里憋屈,把气撒到老邵身上做什么?” 下一刻,梁江升太阳穴突突的跳。 邵锋这人居然还给老婆告状?要不要脸? 须知道,宋饮冰是帝都数一数二的“硬脾气”,哪怕经过两代江南书香世家的洗礼,祖上流传下来的强硬气质依旧半分不改。 把简单的树叶书签随意夹进去,她合上书,动作利落地拿过手机,嗓音清亮大方,直呼其名。 “想定我儿子的婚事,怎么着也该来找我说说吧?来,你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吧,梁江升。” 有人撑腰,邵锋瞬间晴转多云,他憋着笑比了个大拇指。 宋饮冰无声一哼,嘲他软弱的白眼翻过去。 德行。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梁江升缓了缓语气,再次开口时已经平和不少:“饮冰,这不是太晚吗,我想着没必要打扰你睡觉。” “呦,您还知道现在是晚上啊?行啦,废话别多说,你是想把幼薇嫁过来?”宋饮冰阴阳一句后便步入正题,问的直截了当。 梁江升忍耐:“嗯,会着重点明她的身份——梁家养女。你们不用担心太多,没到树大招风的地步。” “这事不是不行,但你得提前保证,梁幼薇和秦臻是真断。我怎么听说她过年的时候还和秦臻出去滑雪了?老梁,做人要厚道些吧。” 宋饮冰对梁幼薇本人没意见,但对于她的感情处理能力,宋女士表示很怀疑。她过去对老二的关心本来就少,在这方面还是能稳当则稳当。 “早断了。” 现在梁幼薇正专心搞姓梁的,姓秦的排不上号。 “她现在身边没男朋友女朋友?” 赵家小丫头心里的小九九她看得明白。 “没。” 就是肚子里多了个孩子。 宋饮冰很干脆,右手拿电话,左手按住急忙要开口的邵锋:“好。薇薇这几天有空吗?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男声果断:“后天。” 这事越早越好,梁幼薇应该还没孕吐的症状吧? 女声紧跟:“望晟老地方,中午十二点,就这么定下来。” 谈话还是要在自家酒店比较好。 男声回:“成交。” 得让贺静淑想办法把梁幼薇约出来。 女声应:“那就挂了。” 还要跟自家老公说明情况,烦死。 第88章 电话挂断,宋饮冰又赶在邵锋出声前截断他:“先听我说,可以吗?” “……老婆,你觉得我敢吱声吗?” “不敢就好好装窝囊,别说让我不高兴的话。”一听这话宋饮冰心里就烦,她把书放一旁,搁在床头,“小樾平时对着咱们有多闷,你不是不知道。” “……” 邵锋沉默了会儿,然后点头。 “老大太强势,令媞温柔,两人当然相配,道理放小樾身上也是一样。过去咱们确实对不起他,既然如今老梁愿意把梁幼薇的身世公布出来,小樾娶一个孤儿么…也没多大的事。” 邵锋皱起眉头,额间拧出川字:“不过老婆,你真能看得上梁幼薇?” “小樾喜欢不就得了。” 宋饮冰答非所问,保养得宜的美人面上没有明显喜恶。她长了张宜古宜今的阔面鹅蛋脸,因为五官足够大且精致,便显得格外舒朗漂亮。 女人话说得平淡:“从小到大,他想要的都没得到过多少,咱们已经很对不起老二了。总不能一生到头,他连梁幼薇的手都没牵过吧。” 邵锋低声嘟囔:“倒也不至于连手都没牵过吧。” 宋饮冰拧眉:“你儿子有洁癖,不知道?” 邵锋:。 他还真不知道。 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人眼,邵锋不信没人管的邵樾能自持。 【作者有话说】 完了完了,我又忘记存稿了啊啊啊提前发出来了!!! 明天的份改成23点发吧(躺平)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如此手快!!! 第66章 梁江升当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贺静淑。 贺静淑连前些天梁江升发火的由头都不知情,如今贸贸然又说“梁幼薇会和邵樾结婚”,她更加困惑。 “老公,薇薇喜欢邵樾吗?你怎么想起来给他们俩指鸳鸯谱?” 梁江升这时候的脾气已经恢复往常了,他很少当着妻子的面做疯子,此时重新端起一家之主的范儿:“你放心,她喜欢,不算乱点鸳鸯谱。” 呵,梁幼薇谁不喜欢?估摸嫁给哪个都愿意。 贺静淑面上犹豫:“但是邵樾前任女友未免太多,万一婚后出轨怎么办?薇薇的性子脾气你也知道,肯定处理不来这种事的。” 梁江升提了提嘴角,眼里没笑意:“让你的宝贝女儿出回去不就得了。” 一个名义上的前任多,一个实质上的前任多,何尝不算是天作之合。 “瞎说什么?薇薇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太道德败坏了。”贺静淑皱眉,不满地轻拍他小臂。 梁江升没动,随便她拍:“后天咱们三个去望晟谈婚事,不用告诉梁幼薇干什么,只说是普通聚餐。” 贺静淑眉头更紧:“可这种事显而易见,一开口就露馅,你还指望她迟钝到听不懂吗?而且,为什么不主动告诉她?嫁人的是幼薇,不是咱们。” “饭桌上又不明说。”梁江升只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不用多担心,邵樾会好好对她,不会有委屈。” 他甚至敢打包票,就连梁幼薇肚子里的孩子,邵樾这人都能面不改色地应下,说是自己的。 贺女士还是不放心:“可为什么一定要是邵樾呢?如果真想和邵家结亲,完全可以等邵声长几岁的。小声长得漂亮,性子乖,能陪薇薇玩。” “……你也得看老邵和宋饮冰放不放人啊。” 宋饮冰三十多才有了邵声这小子,邵声又嘴巴甜又会来事,邵家别提多疼这小儿子。 他咽下无奈:“而且,结婚又不是过家家,哪能只看能不能玩到一起去?邵樾长得好,梁幼薇会喜欢的。” 贺静淑咬咬唇瓣,心底犹是不愿,但不好再次反驳梁江升,只能沉默。 邵樾确实也长得好看,甚至是帝都这一辈里最好看的男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可名状的性感,可他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从十几岁就没断过。 贺静淑害怕他是下一个梁江升,不对,她怕邵樾连梁江升都比不过——再怎么说,贺梁婚姻前十年都是幸福美满的,邵樾和薇薇能撑过十年吗?他们都没有感情基础,谈何相亲相爱。 “总之,这件事先别告诉梁幼薇。你想个法子,把她后天从老大那儿拉出来,好好打扮打扮。” “老大?幼薇什么时候住廷鞍那儿去了。” 贺女士一直以为梁幼薇在自己的小公寓住。 “……她的衣服不是在那儿么,想臭美就去了。” “噢。” 梁江升身心俱疲,不想再在这些事上花费功夫,索性摘下眼镜,哄人睡觉:“不早了,休息吧。” “哎,你先别睡,我还有问题。” “直接问,我在听。” “那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这不是小事,得好好准备。梁江升,你睁眼,不许睡,看着我。” “不睁也能看到你。梁幼薇生日上宣布订婚,四月份就办婚礼。” “这么急?” “要不然。” 等肚子大了再办婚礼?笑话。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后现代主义风格明显的包厢中,邵樾笑容消失,眉眼压下来,透出几分不近人情。 他前天听到吃饭时完全没多想,只当是一场例行巡查的聚餐,可谁知今天却被突然告知“今天和你的未婚妻吃顿饭”。 自己哪来的未婚妻? 宋饮冰见他皱眉,连忙柔声细语道:“小樾,妈妈给你安排的未婚妻不是别人,是薇薇啊——梁家的幼薇,你不是喜欢她吗?” 听到那个名字,邵樾不可避免地晃神一瞬,但他很快就收回多余的空白,语调平静如死水:“我不爱她,她也不喜欢我。妈,您和爸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 宋饮冰抿唇:“怎么可能呢?小樾你别说气话,妈妈知道,家里过去逼着你、让你做了许多不怎么情愿的事,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哥哥他懂事不少,不会再忌——” “妈。” 听到这儿,邵樾突然打断母亲,这也是他第一次打断母亲,“这是过去的事,我也都忘了,以后没必要再提。” 邵樾讨厌过去,亦懒得追究什么,糊里糊涂地过完一辈子得了。生在邵家,他已经比多数人幸运,何必纠结虚名。 “那和薇薇的婚事……”宋饮冰试探性的看儿子,想确认他是否高兴。 二十多年,邵樾基本都是带着虚伪面具生活,几个长辈觉得他喜欢梁幼薇,也不过是因为他只对这一个姑娘真心地笑过,也只把她的话完全放心上。 “让我和她单独谈一谈吧。”邵樾态度模糊,声音也放轻,“别逼她。起码,不要在今天就说这种事。” 邵锋连忙颔首,开口说话:“老二说的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比较好。老婆,咱们年纪大了,还是少管闲事,别逼他,别逼他啊。” “别逼他?你说我逼他?” 宋饮冰一怔,随即冷笑连连:“当年你为了和崇辉合作、把小樾推出去和单熙跳舞的时候,怎么不说别逼他?单兖那老东西不要脸,直接造谣小樾和他女儿早恋,在港岛,那群无耻的港媒还用什么倾城之恋、京沪同盟来形容小樾和单熙!邵锋,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年纪上来、身形却依旧高大的男人被刺得没脸,他咬咬牙,不假思索反问:“饮冰,可你当初不也没说话吗?我承认,那件事有一半原因在我,一小半在老大,可事后又不是没有补救措施,你不是默认的吗?开玩笑的人里就没有你跟你娘家人吗?” 宋饮冰一时哑口无言,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扬了声,理直气壮:“那还不是因为当年二叔和单兖表弟是同事!二叔刚升,需要和他们家处好关系,我能说什么?” “你能说什么?你能说笑话啊。又不都是我的错,而且这几年,我看咱们儿子也玩得挺开心,你干嘛非得去纠结那些破事儿呢。” 邵锋不敢去与妻子对视,嘴里却不知死活地怼。 邵樾厌恶争吵,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温和劝道:“妈,爸,咱们别提十几年的事儿了,行不行?我都不在乎了,你们也不需要证明谁错多谁错少。” 做都做了,有什么后悔的必要。 他的声音立马让两人的气势弱下,室内一片无声。 邵樾稍微松口气,他瞄一眼腕表。 快到十二点,她是不是也快来了。 宋饮冰狠狠剜向丈夫,火气一上来,恨不得撕烂这个人。邵锋被瞪得胆战心惊,眼神飘忽,手掌却在桌下安抚似的轻拍,散发求和信号。 宋饮冰直接打开他的手,冷冷喊:“邵锋。” 某人喉结滚动:“……诶,在呢。你说。” “等梁家人来了,你和梁江升不许谈婚事,随便聊什么都行。这件事让小樾亲口对薇薇说,知不知道?” 男人顺杆子往下爬:“老婆说的对,我都记住了。” 宋饮冰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只安心等待。 第89章 “妈妈,为什么今天只有我来呀?” 梁幼薇今天打扮得素净,一袭浅绿色的宽松蚕丝长裙,搭配斜挎小布包,面上不施粉黛,只涂了口红添气色。 贺女士穿着与她同款的新中式长裙,笑意盎然反问:“薇薇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聚餐吗?” 梁幼薇摇摇头,低声嘟囔:“不是不想,是好奇。平时都会和三姐一起出门吃饭的呀,怎么今天就不和她一起了?还专门挑了大哥他们上班的时候。” 贺静淑快撑不住那份笑了,她看向梁江升,眼神示意他来解释。 梁江升面无表情,顺应妻子的眼光,冷冷开口:“不想吃就回去。” 闻言,梁幼薇不再说话,也没有疑问了。 贺静淑瞪他一眼,无声骂他凶什么,看向梁幼薇时就又温柔了,和和气气地叮嘱道:“你爸爸跟你开玩笑呢,宝贝别当真。到了地儿,不要忘记喊人,知不知道?” 梁幼薇默默移到母亲身边,离梁老爹远了点:“知道的妈妈,邵伯父和宋伯母我都认识。” 她以为自己是两家父母聊天的唯一陪客,所以,当她进入包厢、一眼看到垂眸回消息的邵樾时,当即呆在原地。 “薇薇来啦?哎呦,真是好久不见,小姑娘更漂亮了。”宋饮冰刚瞥见人便露出笑意,率先站起身子迎过去。 梁幼薇不觉有他,连忙把目光收回来。面对宋饮冰,女孩甜丝丝地弯眼问好:“宋伯母中午好~谢谢伯母夸奖,您的气色也超级好看。” 喊完这位,她又分别对邵锋、邵樾打招呼,做足礼数。 梁幼薇一直都知道宋伯母对她好,不过这一次貌似太过热络了,竟然直接拉着她落座。 更要命的是,位置还是邵樾身边。 鼻息间甚至可以嗅到那股撩人心弦的香气,梁幼薇下意识屏住呼吸。 与她的紧张羞涩不同,身边的邵樾皱眉,语气中隐隐藏着不赞同,轻轻喊了声“妈”。 宋饮冰权当他在害羞,装聋作哑不理人。 梁幼薇却无法装作听而不闻,不知由这一声联想到什么,她抿着唇,偏过了眼睛,半眼不看他。 ……她生气了。 敏锐察觉到身边姑娘的小不满,邵樾手指动了动,玫瑰色唇瓣微抿。 菜是提前点好的,待梁家人一来,便开始上。 简单的寒暄情节后,四位长辈开始聊天,一会儿是集团经营,一会儿又是时兴玩意儿。 梁幼薇都没有兴趣,只专心吃饭。 “怎么不吃甜虾刺身?我记得这是你为数不多爱吃的生鲜。” 没吃几口,面前瓷盘上多了两尾生虾,沾了她惯吃的甜醋。晶莹新鲜的虾肉乖乖躺在几何风格明显的墨色盘中,很能勾起人的食欲,但梁幼薇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只得忍痛摇头,小声回: “最近不能吃生食。” 邵樾稍顿,并不勉强,轻轻一嗯:“抱歉。” 随后,他撇过眼,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没头没脑的,梁幼薇突然又有点生气——气他总是这么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她不想理他,可他却又夹来了新的菜式。 “那多尝尝牛肉吧。你也喜欢这道菜。” 而且生理期吃红肉对身体也好。 看着那块色泽诱人的大颗牛肉粒,搭配清爽菠萝,很神奇的,梁幼薇又不怎么气了。 她陷入自我怀疑。 自己是不是太好哄了?不对,是邵樾太会哄人了吧?他究竟这么哄过多少姑娘? 烦烦烦。 “还因为过年时候的事情生气吗?薇薇。”邵樾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他低低问,“那天,我顾虑的事有些多,没有第一时间给你回应,抱歉。” 梁幼薇心情低落,有气无力:“没事的,我都忘了。你知道的,我一喝多就断片,记忆就到喝酒那儿,其他的都不太清楚……” 根据以往经验猜想,自己多半是“酒壮怂人胆”对他表白,而他多半是没有答应。现在光是想想,梁幼薇就觉得够丢人的了,哪有脸去看他。 听到身旁人说“都忘了”,那双桃花眼染上细不可查的黯然。邵樾最会伪装,把这份黯然很快按下,口中的话也换成了其他关心。 他笑笑:“那天没什么大事,忘记也没关系。对了,怎么今天不见你穿高跟鞋?身体很不舒服吗?” 梁幼薇具体的生理期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知道梁幼薇的爱好,比如收集各种各样的漂亮小东西,鞋子,首饰,衣服。多数时候,她也很喜欢打扮自己,力求从头精致到脚。 只是简单的腹痛,不会让她放弃高跟鞋与全套妆容。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梁幼薇逃避他的目光:“其实还好,就是单纯不想穿,穿高跟鞋很累,也很辛苦。” 总不能说她怀孕了吧…… 邵樾若有所思。 如果有幸和梁幼薇成婚,婚鞋就定平底鞋吧。 梁幼薇最近食欲很好,整体表现几乎与互联网主声音背道而驰,邵樾不清楚为何她的饭量突然增大,但心里看她吃得多,莫名有点高兴。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就是高兴。本来看着她吃饭就很开心了。 梁江升用余光看两人互动,心底那点因梁幼薇打扮敷衍的不满渐渐放平。 还好邵家这小子够傻。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不短。 几乎是刚放下筷子的瞬间,宋饮冰就把笑眯眯的目光投过来,语气自然:“薇薇,要不要和你邵樾哥出门逛逛?就当是消食了。再过几天璨予要在这儿办秀呢,现在台子有了个大体形状,还蛮漂亮的。” 梁幼薇懵懵点头:“好啊。” 可能要谈正事儿了吧?反正不适合小辈在场。她没有多想,手掌妥帖地收裙子站起,随后无声地将座椅推回原状。 邵樾和梁幼薇离开了包厢。 望晟是邵家名下主打现代主义的五星级连锁酒店,与牧鹤的中式大气、泉灵的欧式豪华都形成了鲜明对比。 邵樾也接手过一段时间的望晟,在他管理的那两年里,望晟的后现代主义风格愈发突出,别具一格。 酒店内部被划分为若干部分,不同部分的主题塑造都不尽相同。各个大厅与娱乐休闲场所被飞鸟造型的铂晶吊灯相连,飞鸟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线条流动感极强,映着璀璨灯心,折出耀目的光线。 梁幼薇垂下眼睛,踩着几乎看不清的飞鸟倒影,一步一步地走。 过年的那次不可言说之后,她不是没见过邵樾。可那都是人很多的聚餐、商务场所,别说是对话闲聊,梁幼薇甚至连眼神都不敢看过去一个。 鬼知道自己那晚做了什么…… “那天晚上——” 踱步到玻璃花园与休闲大厅的交界处,邵樾的声音突然响起,本就心虚的梁幼薇吓一大跳,几乎是不假思索,她绷紧身体打断他:“我肯定什么都没干!” 杏眼都要睁成猫瞳了。 “……不是过年的时候。” 邵樾哑然失笑,语气里不免带上几分无奈:“是半周前的挚梁晚宴,你总是看我,欲言又止。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可以知道你那晚的想法吗?” 半周前?女孩一愣。 她做什么了? 那时候,梁幼薇好像刚得知自己怀孕,人也陷入了莫名的惆怅和期待。发现妹妹多变的情绪没几天,梁知徽便默默提前了挚梁高珠的春季晚宴,并且拍板由梁幼薇代替她的身份,做压轴出席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倒香槟塔的人。 当晚她明明挺高兴的,怎么会对着邵樾欲言又止?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个不怎么正经的念头。 该不会是那天邵樾打扮得太好看、自己又看入迷了吧?别吧…好丢人…… “薇薇?” 温温柔柔的“催命符”回响耳畔。 梁幼薇逃避话题,扭扭捏捏:“我没有…” 邵樾叹气:“没事的薇薇,直接说吧,我都会回答。” 每次都是这样。 渺远平和的肖邦夜曲穿过天顶纯玻璃制作的挑高大堂进入双耳,邵樾的心绪却掺杂上不安与烦躁。 似乎每次两人独处,在清醒状态下的梁幼薇都不愿意直面自己,亦或者说,她不愿向自己表露真心。 在这方面,邵樾很羡慕秦臻,羡慕秦臻能够看到一个相对真实鲜活的梁幼薇。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梁幼薇可以对自己随意些,任性些,甚至是蛮不讲理一些。 这样好歹会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还可以有不被牵着走的可能,他没有完全沦为逢场作戏的全职演员。 可如今,梁幼薇还是不正眼看自己,只是低着脑袋小声道:“真没有啊……” “……好。” 可能真的是他不配吧。 嘴角挑起熟练的弧度,邵樾轻声开口:“那么,薇薇,你今天有疑问吗?比如为什么会有这一场聚餐。” 第90章 人是要认命的,也是要适当努力争取的。 邵樾过去从没赌过什么事,但今天,他想赌一把。 赌一赌她的心。 行至全透明的玻璃花园,男人停下脚步,他垂眸,看向偷偷摩挲满绣袖口的梁幼薇。 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复杂心境,正乖乖巧巧地点头:“那为什么我们今天要一起吃饭啊?” 反正别问她那天犯花痴的事就行,别的无所谓。 邵樾停顿三秒,缓慢而坚定:“因为两家父母要商量我们的婚事。” “哦。”梁幼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一秒,大脑一激灵,她猛然抬脸,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啊?我们?” 果然啊。 邵樾几近自嘲地笑了,他语气平淡:“是,我们。” 他克制着上前一步靠近她的欲望,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声音很轻:“如果可以自主选择,薇薇,你愿意嫁给我吗?” 梁幼薇的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攥紧了掌心。 透明的玻璃墙将两人与世界做出分离,不知在何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顾客或员工,只有繁盛鲜花为伴。 绣球,六初,大丽花,矢车菊,大花蕙兰,宫灯百合……世间所有橘红色调的鲜花似乎都被积聚在此一隅,余光满是明亮温暖的色彩,而邵樾就站在身侧,安安静静地立于这片明媚鲜活之中。 鬼使神差般,梁幼薇张了张唇,第一反应却是—— “这些花很配你。” “所以,是委婉的拒绝吗?” 明知结果,自己还硬要自取其辱。邵樾按下所有酸楚,用上余生的全部演技,才能轻松平和地挽起一个笑。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梁幼薇讶然,来不及过多思考,她便脱口而出,想要挽留:“我的意思是——花很配你,我也是。” 刹那间,邵樾愣在当场,耳边轰鸣。 【作者有话说】 不理解薇薇为什么表白邵樾的小天使,可以稍微换位思考一下。 你在少年时代喜欢上了一位圈内顶流,顶流人帅业务好,还很会媚你宠你,除了感情史丰富没别的缺点。而且他从不隐瞒这种事,对你这位大粉格外诚实。终于有一天,顶流突然私联你,表示“你愿意嫁给我吗”。请问,作为女友粉的你,第一反应应该是—— a.当嫂子 b.开心兴奋地当嫂子 c.当嫂子还不够,还要狠狠忘本 所以,在感情方面,心理年龄只有十几岁的薇薇选了a,真的很正常。我十六岁的时候也梦过一个男爱豆来着,那时候他要是请我当嫂子,我铁定答应,还要偷偷摸摸地秀。 叠甲:但本人十八岁后就再也没追过男明星了,感谢前男友让我此生恨上男人(点烟,但不抽) 第67章 “……什么?” 良久,满室寂静花香中,邵樾听到自己再也无法平和的艰难声音,“薇薇,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啊! 话一出口,梁幼薇本人都被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惊到了。就在那双桃花眼闪出光彩的同时,她想到了自己与兄姐的承诺。 与梁京仪,与梁知徽,与梁廷鞍。 他们四个才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自己不该背叛。 内心隐隐崩溃,耳根也烧得绯红,她这时候又不敢看他了。被烫了似的,梁幼薇急忙收回视线,为自己的冲动找补:“如果、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是愿意嫁给你的,不会有任何犹豫。可现在不同了,我不能、也不该随便这样……” 她心里慌乱,整个人都语无伦次起来。 “为什么不能?” 确定了对方有这份心意,名为勇气的情绪回归,邵樾终于敢上前一步,他为自己争取,让两人的呼吸得以更加靠近。 “又为什么不该?” 那股令人神魂颠倒的气息已经强过花香,梁幼薇觉得心跳砰砰,心脏都要跳出来宣告这份不平静了。 怎么选? 一边是自己着迷多年、难以自拔的邵樾,一边是早已习惯、根本无法割舍的兄姐,手心手背都是爱。 梁幼薇太过贪心,她每份爱都想要。 可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事?且不说她与梁家人之间的承诺,只看她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还是百分百确定、非邵樾亲生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怀着梁廷鞍/秦臻的孩子嫁给邵樾? 好吧,就个人而言,梁幼薇确实觉得这件事不算什么。可她到底是很会换位思考的好人,如果是自己要迎娶一个有私生子的男人,她会乐意吗? 她绝对不会。 忍受邵樾的情史是梁幼薇最大的让步,因为她的感情史也混乱,两人勉强扯平。可邵樾没有制造出另一条生命,没有牵扯太多会破坏感情的事。 梁幼薇是真的挣扎。 呼吸声渐渐在耳畔放大,正如汹涌澎湃的心跳。梁幼薇闭了闭眼,顺从本心。 “因为我怀孕了。” 她要把做选择题的道德困境转嫁到对方身上。 你看,我已经把完整的自己展露出来了,如果你还要和我在一起,那么就必须要承担某些不必要的责任。就算日后这个“不必要”对我们之间的感情造成困扰,那也与我无关。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能再怪我。 …… 世界似乎安静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宁静一瞬。 邵樾的声音落在耳边,清越又平淡。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个字:“好。” 好什么? 梁幼薇不懂,茫茫然抬眸,随即听到他云淡风轻的下一句。 “我们结婚吧。” 梁幼薇惊讶,瞳孔都在震颤:“嗯?” 邵樾是疯了吗?他难道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她是怀孕了,不是养宠物了! 邵樾凝视她的眼睛,瞳色深黑,却宛若一汪包容温和的海洋。此时此刻,浓颜系的五官不见任何攻击性,正如他的承诺:“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我有什么理由不娶你?” 内心百感交集,梁幼薇出声艰难:“可是,这不是你的孩子。” “那不重要。”邵樾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他从来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后代”,对于邵家的基因,他向来敬谢不敏。 至于梁幼薇是否有后代,他也不关心。从头到尾,邵樾只是单方面喜欢梁幼薇这个人,她生不生孩子、又和谁生孩子,那都是她的自由。 “不重要?” 梁幼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自认见过众多各色男女,可像邵樾这么“洒脱”的,真是第一次见。 世俗道德感无法忽略,女孩结结巴巴:“可、可是这种事瞒不住的,如果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你和我、还有两家的公司,都会受很大的影响……” 邵樾牵起她的手,在对方的无措目光中,缓慢而坚定的十指交扣:“这种事不会发生。” 素来含情的桃花眼在此时唯有专注,没有了过往的轻佻与随意:“我会处理好一切。你愿意相信我吗?薇薇。” 那双眼睛太过深邃,梁幼薇连三秒都没撑过去,瞬间大脑发昏,不受控制地点头。 “我愿意。” 姐姐抛之脑后,哥哥遗忘干净,梁幼薇现在满脑子只有邵樾。 头脑懵懵然,“我要和邵樾结婚了”的念头在大脑深处盘旋,少年时期的美梦触手可及,梁幼薇的理智一去不返。 盯着那张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脸片刻,她不假思索地踮起脚尖,环抱住对方腰肢,主动进入了他的怀抱,柔软侧脸贴上他的真丝衬衫。 邵樾真的好香啊。哪怕最初闻起来略微带着股辛辣,可后调的迷人,足以弥补前期的所有不足。 “邵樾……” 她本来是想夹着嗓子撒娇的,可话一出口,反而染上了真情实感的哭腔。听到那哭腔,自己都愣了。 “…抱歉。不哭。” 对面的男人僵顿数秒,反应过来后,宽大的手掌便虚虚拢上她脊背,轻而又轻地拍着。 其实邵樾也不明白梁幼薇为什么哭泣,但他清楚一点,自己对不起她。 毕竟,在这份求婚中,邵樾藏有不少私心。 他想着,如果和不会伪装的人共度余生,那自己应该也能够活得更真实一些吧?邵樾不想离开梁幼薇,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梁幼薇和别人在一起、甚至是嫁给别人。 所以—— 抱歉,薇薇。我对你的爱,没有做到百分百纯粹。 嗅着女孩发间的樱花香气,邵樾的眼神暗下三分。 既然并不纯粹,那他也不该奢求太多。 总之自己的名声已经烂进了泥里,一个风流浪子,哄骗乖乖女上了床、怀了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么看来,邵擎还真是高瞻远瞩,不愧是邵家唯一继承人,深谋远虑至极,竟然能提前十数年预见今天。 充满讽刺意味的笑意提上嘴角,邵樾将梁幼薇稍微抱紧了些,缓缓闭上眼睛。 第91章 孩子么?无所谓。 邵樾可没有皇位等着给他们继承,他只要梁幼薇。 . 梁知徽觉得近日梁幼薇的状态不太对。 说她高兴吧,某时候看着自己和兄妹,反而会撇过眼睛叹气;可要是说她黯然神伤,这小丫头还不时哼歌、摇头晃脑,胃口也好得不得了。 “薇薇,你很期待今年的生日宴会吗?” 梁知徽思来想去,结合大哥整理出的近期行程,觉得梁幼薇只会因为这件事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 能和京仪一起过生日,一起许生日愿望,她应该是高兴的。可过去的错位让京仪受了很多委屈,她应该也很内疚。加上孕激素的影响,情绪多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么一想,不对劲的状态就有了理由。 梁幼薇笑眯眯仰起脸,视线由水墨屏转移到二姐身上:“当然期待了。怎么了姐姐?” “……没事。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喜欢今年的礼物。”梁知徽暂且搁置那抹奇怪预感,她轻轻笑了笑,捏上对方的侧脸。 得益于那份好胃口,梁幼薇的脸颊肉这几天又长了出来,颇有从前高中的傻样。 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很漂亮,是梁知徽最喜欢的那款笨蛋美人。 当然,前提依旧是,这朵精致嚣张的小呆花不是她的员工下属或同事。 “我喜欢你,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啊,理所当然的事儿嘛。”梁幼薇不知道精明二姐的心里话,她放下平板,黏黏糊糊地蹭过去,好让她捏到更多。 梁知徽心下一软,凤眼微弯:“嗯。最近似乎胖了不少。” “可爱吧?”梁幼薇哼哼,语气肯定,言外之意不外乎是“你也在为我着迷吧”。 梁知徽笑意加深,声音愈轻,纤长手指在那张美人面上来来回回地滑:“可爱。” 梁幼薇得意极了,眉飞色舞:“那你不该亲亲我吗?” “该的。” 话音落,两根手指变为一根,挑上弧度小小圆润的下巴,伴着一声柔柔的命令:“那么,闭眼睛。” 梁幼薇双手交合捂胸口,满怀期待照做。 可是,想象中温热的触感没有落在脸上。 梁幼薇数秒,玫瑰色的唇瓣抿起来,耐心等了好久,但还是没有。她不解了,睁开双眼。 却见长发女人端坐对面,好整以暇地含笑望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个手机。看自己睁了眼,她才从容不迫地解锁手机,露出屏幕—— 是自己刚刚闭眼求吻的照片。 那张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双颊倒映着自然浅淡的粉晕,蔓延至耳朵尖。眼睛眯成弯弯月牙,毫不遮掩那份雀跃,锁骨处的蝴蝶蓝宝熠熠发光,染得肌肤也泛着光晕。 噗通,噗通,噗通。 梁幼薇瞪大了眼,羞涩难为情同步炸开,粉晕升为红霞,炸毛异常:“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梁知徽慢条斯理,眼皮都不动弹的:“我怎样呢?” 你还问!你还笑!羞死人了! 梁幼薇觉得没脸丢份,索性直接扑进她怀里,装模作样地锤那人肩膀,哑着音色埋怨:“姐姐,你坏。” 梁知徽垂首,意味不明地笑两声:“你不喜欢吗?” “……” 啊啊啊啊啊!更坏了! 可是,可是好像也更喜欢了…… 梁幼薇用脑袋蹭她,很没出息地嘤了声,弱弱道:“喜欢。” 得到满意答复,梁知徽手上稍微用力,一低头,便吻上了那片薄厚适中的唇。 明明是很温和内敛的触碰,但梁幼薇就是觉得莫名心悸,呼吸困难,身体也在不知缘由的颤动。 这是一种很强、很不动声色的侵略性,也是独属于梁知徽的进攻力。无论怎么伪装,梁知徽的人格底色始终是强势、利落、高贵、不容冒犯。 谈判办公时必戴的银丝眼镜,皮面纯黑鞋底鲜红的纤细高跟,永远色系统一的中西套装,千万级别的各类胸针、名表、配饰。 每一个出现在身上的单品,都是梁知徽行事风格的有力注脚。 亲吻逐渐深入,下意识般,梁幼薇的掌心搭上对方肩膀。腕骨触上略微冰凉的嘉兰百合钻石胸针,冻得她肩膀一颤,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梁知徽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握住对方的手,然后,不容拒绝地将它按上华丽冰冷的珠宝。 二十一克拉的重量,栩栩如生的造型,动人心魄的鸽子血红宝花瓣,宛若流动的火焰。 以及——梁知徽剧烈的心跳。 尽数被梁幼薇握在了手中。 三月二十一日是梁幼薇和梁京仪的生日,也是梁京仪回到梁家后的第一个生日,按梁江升和贺静淑的意思,应当大办一场。 “请柬这种东西居然要我们亲自定?区区一个生日宴会,至于么。” 把明晚要穿的礼服随意丢在一旁,梁京仪甩了甩请柬的样本。当时要她画图给意见的时候,梁京仪就嫌麻烦,还是梁幼薇用一句“我们共同的请柬”才哄乐意,勉强定了个人鱼尾巴的元素。现在看到成品送过来,她还是忍不住吐槽。 梁幼薇最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她把那封请柬拿来,语气肯定:“那当然,我们的生日晚会呢。虽说我们以后的每次生日都会一起过,可该有的仪式感就是不能缺呀。你看你看,我的设计多漂亮~” 封面整体是纯白色的欧式典雅设计,绯红火漆印下压着一支风干的火焰兰。拆开信封,露出用词公式化的邀请函,文字内容平平无奇,可在信头处,鱼尾缠玫瑰的设计堪称一绝。红与蓝交织,星星点点的碎金撒在上面,又精致又有新意。 梁京仪对梁幼薇的审美向来放心:“嗯,确实举世无双。你挑的礼服也是。” “那么——我们接下来再试一试珠宝吧京仪你知道的,我们有好多好多项链呢,必须得搭配上最合适的钻石,对不对?” 听到毫不掩饰的夸奖,某人再次兴奋,刚才试衣服的疲惫一扫而空。 梁京仪晕。 感觉梁幼薇完全可以凭“高精力孕妇的一天”来起号了。 不过事实证明,梁幼薇坚持不懈的精益求精很正确,因为就在翌日,梁知徽把两人的生日合照发在了社交平台,配文“妹妹们生日快乐”。 她的配图只有一张,但异常大胆——是两姐妹的接吻照,或者说,是梁京仪单方面的被亲照。暖色背景的照片中,编发女孩笑眯了眼睛,嘟着唇亲上另一位女孩的侧脸。与编发女孩的俏皮坦荡不同,那盘发姑娘眼神躲闪,浓艳到摄人心魄的面容上竟显出几分与周身气质毫不沾边的羞涩。 微博一经发出,经刻意的引流推送,热度层层飙升。 【???不敢置信地看了三遍,这真是咱姐的账号吗?@益星法务部你家cfo的号被盗了,来干活?】 【完了诡秘,这集是我最爱的双女主文!】 【盲猜盘发女瓜披发女花,已造谣莫辜负】 【二人如同做了妻妻一般……】 【妻妻去掉……】 【如同也去了…】 …… 半小时后,梁京仪才知道二姐给自己准备了这么一个“生日惊喜”。一时之间,她觉得手机烫到惊人,想看评论区,又不敢看评论区。 毕竟,如果不是爱情,同性之间怎么会在日常中亲吻呢?然而,能够平常心看待同性恋人的大众实在太少,往往都是两个极端,要么疯狂支持,要么无限贬低。 梁京仪哪种态度都不喜欢。 而且自己还不是男同,没有长根吊。 梁幼薇却不疑有他,直截了当的打开自己的手机,往下翻了几页,确定没有恶评,才笑意盎然地递到梁京仪面前:“有什么不敢看的啊,京仪,你用我的手机看~她们都在夸我们好配,是天生一对呢。” “…真的?”梁京仪有所动摇,语气没那么胆怯了。 “那当然咯。” 梁幼薇面对同性关系时非常坦然,在她看来,爱情、亲情、友情,这些美好的情感都是共通的,自己喜欢上一个很好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有人试图对她们指指点点,她也毫不在意。 不过,为了她爱内耗的心上人,梁幼薇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筛选一下网友们的评论内容。 梁京仪抿唇,无意识转动腕上叠戴的蛇形钻石细镯,目光很慢地移至手机屏幕。 一水儿的“99”和“howpay”,间或掺杂“是姐妹是情侣我自有判断”。 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她都能看懂,可“多少钱”是个什么意思? 梁幼薇好嫌弃她:"京仪,你怎么能和哥哥一样土呢?你再把这两个单词念一遍呢?" 梁京仪疑惑,但照做,但慢慢念了两三遍,依旧不明不白。看梁幼薇罕见的对自己露出“怎如此愚钝”的眼神,心里更慌了。 她的智商堪称世间珍宝,绝不能被鄙视,更何况鄙视人还是她对象。 第92章 心里越急,语速也加快。突然间,福至心灵。 howpay的谐音,那不就是“好配”? 现在的网友…竟然如此有品吗。 看对方的脸飞速爆红,梁幼薇心满意足,黏黏糊糊地靠上红苹果的耳畔,用上气音说:“笨蛋姐姐。” “……讨厌。” “欸,你是在撒娇吗?” “才没有!” “分明有!” 眼见两人吵着闹着嘴巴就要对上了,旁观全程的梁廷鞍忍无可忍,话却轻声细语:“晚宴快要开始了,薇薇不检查一遍妆容吗?” “噢对,还好哥哥你提醒我。”闻言,梁幼薇瞬间转移注意力,紧急撤回一个嘴,转身看镜子。 梁京仪沉默一瞬,冰冰凉的眼神看往梁廷鞍的方向。对方回以得体微笑:“京仪也是。” 妹妹的唇妆差点就花了,多亏自己及时提醒。 梁知徽没说话,无声无息删掉“薇薇唯爱梁京仪”这一评论,随后将手机黑屏。 ok.fine. 顶着梁京仪的“死人”目光,梁幼薇认认真真、从头到脚地把服饰检查了三遍。 非常完美。 反复欣赏自己的美貌过后,她最终被面无表情的梁京仪拖出总套。 出于风格统一的考量,梁江升提前定下了西式风格的泉灵,用于举办两个女儿的生日会。帝都占地十数亩的大型豪华酒店,前后整整一周的时间,只只属于梁家姐妹。 泉灵的豪华装修虽与梁幼薇喜欢的法式公主风不谋而合,但做起精细修饰来也并非易事。 大片大片的弗洛伊德、探险家、金发美人从厄瓜多尔空运而来,足足上万朵,被细细染色的红豆沙、北极光、独角兽更是不计其数。它们被精致包裹,与同样繁多的贝壳、珍珠、鱼尾等海洋元素互相融合,错落有致地分散于偌大的会场。 设计与落地都由帝都最专业顶级的策划团队亲自操刀,仅仅是布置酒店,便花费了近三天时间。 至于生日会的流程,依旧是老样子,核对宾客信息、餐前小食、主人致辞、正式晚宴。 大家族的人都格外讲究体面与隐私,按理来说,这种私密性的聚会场合本不该有非本家的摄影师在场,但梁幼薇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摄影机背后站着的摄影师不怎么熟悉。 “在看什么。”梁京仪侧过脸,垂眸轻弹身边人的左耳,看那尾闪光的流苏荡阿荡,与自己的右耳遥相呼应。 这是贺女士给两位女儿准备的生日礼物,一对鱼尾造型的蓝宝石镶海珠耳环,碎钻流苏落下来,轻盈又透亮。这对耳环并不对称,一人带一只,效果却意外的好。 这边,梁幼薇温吞地收回视线:“也没大事,就是觉得有些人很面生。” 梁京仪不做他想:“今天大场合,来的人很多,你认不全很正常。” “也是。” 今天来的人确实很多,不知道梁江升怎么想的,竟然包下一整个泉灵,邀请了所有和梁家有往来交情的人员。 梁京仪没有多想半点儿,自己也是未来梁家的继承人,继承者认祖归宗后的第一个生日,不就该好好办一场?虽然花的钱是多了些,但好在梁幼薇喜欢,自己也得意有面,不是吗? 做人,就得既俗又贪且自信。 梁知徽对用餐品质有追求,怕玫瑰味道太浓,和各类香水甜品混在一块儿不伦不类,便要求染色玫瑰统一用无香版的,再搭配特地调制的极具海洋气息的清爽香氛。 挑高数米的大厅中弥漫着清浅宜人的自然芬芳,无数身着高定华服的男男女女踱步而过,含笑应酬,鬓影衣香。 宴会开场半小时,梁江升上台,众人安静下来。男人的身形高大挺拔,一副宽和的好好父亲模样,做完真情实感的开场白后,便柔声邀请两位主人公上场,准备许愿望、吹蜡烛、切蛋糕。 提前预备的摄像机正式开始工作,诚实地记录眼前一切。 梳着公主编发的姑娘做了开口讲话的那位,她落落大方,感谢今日宾客的到来。她穿着湖水蓝的欧根纱鱼尾裙,与身边浓墨重彩的红玫瑰大裙摆形成强烈对比,偏偏两人磁场契合,旁观者看到她们的瞬间,脑海中竟不约而同的浮现“交相辉映”四字。 身为宴会主人公之一,梁京仪自然也有讲话的kpi,她在外一向能装,如今更是端庄优雅到了极点。语速不急不缓,笑意不卑不亢,脊背笔挺,目不斜视。 九层高的城堡翻糖蛋糕被缓缓推上来,贺静淑满面笑容地望着两个女儿,耐心等待梁京仪的“唱诗”环节结束,才出来与梁江升共同充当主持人,仔细点满二十二根蜡烛,报流程:“那么,接下来就请两位小寿星许愿望吧?” 她朝场控人员颔首,示意关闭他们酒店大灯,只留隐匿于花海贝壳间的星星点点。 明亮灯光如退潮海水般渐渐消逝,就连昏暗也被零落阑珊镀上了浪漫的色彩。 台上的麦克风被禁了音,悠扬的管弦纯音乐蔓延荡漾了整个空间。 梁幼薇最喜欢许愿环节,她率先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拳抵在胸口,在心底默念心愿。 梁京仪半分不动,一味盯着嘴角上扬的梁幼薇,看得目不转睛。 橘黄色和她也很搭,让她看起来像是位天使,存在于欧洲古典油画中的天使。 不过,天使的愿望有些长,直到现在居然还没有许完,看来自己没法和她在摇曳烛光下眉目传情了。 无声无息地轻叹口气,梁京仪学着身边人的模样,生平首次带笑许愿。 请金钱、权力、梁幼薇的爱,全部降临。 台上安宁,台下亦是寂静。 一袭精致西装的男人站在相对靠前的位置,无人看他时,眼里便是毫不遮掩的烦躁。 还戴同一对耳环出席晚宴么用这种幼稚低劣的手段来宣告根本不存在的“主权”,真是不自信啊,梁京仪。 没有耳洞、压根没法戴耳坠的秦臻满心忮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妒火灼灼,驱使他做下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说】 最近开始四刷还珠格格(老版)了,又一次为紫薇金锁沦陷[爆哭][爆哭][爆哭]金锁真的好爱、好懂紫薇啊,紫薇也特别尊重、心疼金锁,这种美好的感情太难得了 叠甲:没有说紫燕、康薇不好嗑的意思哦,这两对也超级走心!主要是紫薇太太太完美了,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紫薇花下谁都美!!! 第68章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梁幼薇总觉得众人对自己异常热络,不是拐着弯儿的夸她今天真漂亮,就是说她最近在挚梁的工作表现很不错,直把本人听得一愣一愣。 夸她好看实属人之常情,可她的业务能力真就是无功无过。哎,或许对富n代来说,“守成”已经算是难得可贵的品质了吧。 那如此看来。自己身边的人都好厉害啊...... 喝了不少温牛奶、想要转角去休息室换件衣服的梁幼薇这么想着,可不等她把一句完整的话语说完,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腕便被猛然握住,那人稍微一用力,及地裙摆飞出阵阵微澜,女孩稳稳落入一个硬挺而冰冷的怀抱。 是谁? 耳边风声细不可察,恐惧顿时袭来,梁幼薇不受控制地呼吸停滞、心脏震颤。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熟悉的清冷嗓音四平八稳,把那些不安赶跑,梁幼薇登时“硬气”起来,没好气地翻他白眼,压着音量训斥:“秦臻!你想吓死我啊?” 秦臻喜欢看她柔弱撒娇,也爱听她飞扬跋扈。此时此刻,他不禁闷笑两声,眉宇间的阴鸷一扫而空:“吓死你?我哪里敢。我巴不得你长命百岁。” 语尽,他浅笑垂首,梁幼薇跟随身体反应踮起脚尖,轻碰他柔软唇角。 她想着这是在外面,小亲一口意思意思就好,可很显然,秦臻没有这个意思。他越吻越深,步步紧逼,强势风格不改丝毫。 梁幼薇怕被人看到,银色尖头高跟压上他的纯黑燕尾德比,不遗余力地碾,像是较劲儿谁的鞋底更薄,嘴里同步“威胁”,含糊不清:“秦臻你再亲就完蛋了......唔...!” “那我好怕啊,幼薇女士。”他听了这不痛不痒的警告,反倒嗤笑一声。察觉到怀中人渐软的腰肢,他手掌下滑至腰际以下,按往常的习惯将她单手抱起。 可谁知梁幼薇却陡然变了脸色,声音尖细起来:“...秦臻!” 闹脾气和真不满是有区别的,秦臻也能分辨一二,鲜少听梁幼薇疾言厉色,他一愣:“抱错地方了吗?” 一直都是让她顺势坐自己小臂上,还是说今天没注意挤到她的肉了? 刻意做成波光粼粼模样的荷叶拖地边离开地面,层层叠叠,闪闪发光。 梁幼薇单手捂着小腹,另一只紧紧掐他肩膀,面色不好又慌张,眼睫毛眨得飞快:“你快放我下来!” “......这里不会有人,我已经让人在路口守着了。”秦臻以为她是心虚,忍耐着心底酸涩低声道。 第93章 “不是这个原因。”梁幼薇抿紧了水光潋滟的唇,欲言又止。 没得到回答,男人并不动弹,眼底逐渐发沉,本该温良的琥珀瞳孔染上怀疑与偏执:“那是因为什么?你玩腻我了?还是说,你想一个人抽身离开?” 明明身处俯视他的物理高位,梁幼薇却被他眸中的冷冽吓到愣神,一时间,她连主动抱着他□□都做不到。 秦臻不动声色地加力,让臂上的人坐得更稳,口中咄咄逼人,步步靠近。她的后背贴到了墙壁,两人之间的空间距离亦被压缩,空气粘稠到有些阴湿。 “薇薇,说实话。” 潜在的邪恶求生因子在作祟,害怕之余抢占了梁幼薇的下一句回答:“我怀孕了。” 甜美的银色颤抖,含着委屈哭腔。 在对方陡然震惊的目光中,梁幼薇鼓起勇气,攥紧那片硬挺布料,一字一顿:“是你的孩子。我们的宝宝。” 她眼眶红红,一瞬不转地盯着他,把孕期中被孩子父亲凶哭的姿态做到淋漓尽致。 “自从发现了这件事,我吃不好、睡不香,就怕宝宝出了意外,也怕家里人发现…我不让你随便把我抱起来,还不是为了它的安全考虑,你怎么还能这么凶我吓我?秦臻,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们的宝宝你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起初梁幼薇还有表演的成分,可说着说着,受孕激素的影响,她就自我洗脑成功,好像秦臻真的要抛妻弃子了——虽然这也不一定是他的子。 “......怎么可能不爱你?” 听她浩浩汤汤地控诉了一长段,秦臻终于消化完毕这一重磅消息。他控制不住自己奔腾狂飙的心跳,所有与危险沾边的情绪如潮水退去,只剩下谨慎无措,以及不见边际的狂喜惊讶。 从未体会过的情感在如今不讲道理地扑来,秦臻甚至有些结巴:“薇薇,我、我该怎么把你放下来?刚刚你是不是吓坏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之前都做了措施......” 说到这儿,秦臻的话音又猛然收住。 他是做过措施的。 所以,梁幼薇怎么可能会怀孕? 除去不算美好、充满对抗喧嚣的首次,两人每每发生关系,秦臻都会做好相应措施。自己与梁廷鞍不同,他是要光明正大娶老婆的,在脑袋清醒的状态下,绝不会留“奉子成婚”的隐患,这都是日后夫妻生活中可能暴雷的点,何必去做。 梁幼薇不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直接用眼泪和眼神双重打断,委屈难过的同时气势汹汹:“谁知道避孕套有没有破啊。秦臻,你是觉得我会骗你吗,在这种大事上?好,我都是骗你的,我才没有怀你的孩子,这是我和哥哥的孩子!你满意了吗?你放我下来,松开我!” “......不许胡说。”听到这些赌气似的话,秦臻放下那股疑虑,他半僵着身子把怀里人小心放下,转而抱进怀里。顺着后背,好声好气地哄:“都是我的错,薇薇可以随便跟我计较,只要别气到自己的身体就好。” 梁幼薇想折腾人,逮到他话中漏洞发散思维:“别气到自己的身体就好?好哇秦臻,你是不是只想着孩子?我就知道,你怎么会突然示弱,原来都是为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秦臻懵了。 喜欢孩子的前提,不该是深爱它的母亲吗? 眼见梁幼薇即将开始珍珠制造工程,秦臻愈发茫然。但尽管茫然无知,他仍尽全力安抚她:“是我的话有歧义,薇薇,不要哭好吗?你骂我打我都行,但不要偷偷埋怨我、生我的气,好不好?” 梁幼薇收哭腔:“我怎么骂都行吗?” 秦臻松口气:“嗯,都行。” “……你是一只大坏狗。” 她抬起脸,望进他的眼睛,带着小小的鼻音,这么骂道。 秦臻沉默了一阵。 到底没当面说过“你是狗”这种话,梁幼薇也不确定秦臻会不会生气。可在她心里,秦臻就是一只看似高冷实则阴暗的大型犬,又坏又粘人,而且还很有范,尤其面对外人,那副清高冷淡的样子特别帅。 可他没有回答。 梁幼薇不想再听沉默,沉默让她难受,索性张了嘴,想要收回这句话,以“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为理由。 但是,不等梁幼薇发出第一个音节,高出她一截的男人便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的手掌慢慢贴上自己的双颊。 他西装革履,袖口处的黑曜石袖扣是难得一见的好成色,晕出了片阴影,落在女孩白皙细嫩的小臂上。 梁幼薇不明白这举动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 再然后,她听到对方试探性地,“汪”了一声,眼神还一瞬不眨地包围着她。 梁幼薇愣了。 秦臻…刚刚…在学…狗叫? 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他是狗,而他想要哄自己高兴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份猜想,秦臻稍稍侧过半张脸,将吻刻进她手心,浮上缠绵温热的气息,眸色不确定,也很谨慎。 “这样会不会开心一些?” 呵,还真会哄人啊。 一墙之隔,灰发蓝眸的高大男人无声冷嗤了声,视线从被拉开一小条细缝的门缝处移开。 本来只是想来休息休息,谁能想到居然能听到这种级别的大戏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俞又白手指轻滑,拨开一叶火苗,小牛皮的触感很不错,他心尖却止不住的烦躁。 辛辣烟草入肺,俞又白眸色暗下。 秦臻的动作还真是快啊。自己还没吃到嘴,小蛋糕就成别人的了。 用中国话本土话来讲,自己或许还说一句“操”? 迷蒙烟雾模糊他精致俊朗的面孔,俞又白面无表情,抽完了那一整根。 心情不算美妙,俞又白不打算再出去加入无聊的觥筹交错。但没过多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dorothy,有事说事。” 俞又白对这位亲生妹妹的态度很一般,因为她每天都有无数奇怪的事要告诉自己,正事儿却没多少。偏偏dorothy喜欢正事杂事连一块说,死死拿捏住了俞又白,让他不得不接下她的每份电话。 “arlo你知道吗?这里的cookies超级好吃!尤其那个是叫‘桃花酥’的东西,非常非常可爱!你快出来陪我嘛~而且我看那个梁伯伯又上台了,说要宣布一件事呢。他是不是要上新菜了呢?唉,arlo,我真想一辈子待在帝都,不对,应该是中国,这里的美食太多太好吃了。” dorothy用了本国语言和家人通话,音色清清脆脆。 俞又白姿态轻松,身体陷入柔软的丝绒摇椅,漠然的眸光投入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精准捕捉妹妹话语中的关键词。 “没大没小,又喊我小名。梁伯伯要宣布什么事?” “好像是梁家女儿的婚事?” dorothy刚刚没注意听,听到周围人说“薇薇真是好福气”才反应过来,声音中的兴奋猛地消失了,“就是今晚过生日的人,她要订婚了。” 俞又白瞬间拧眉,从摇晃摇椅中起身,抬步出门:“今晚有两个过生日的人,说清楚。” “是薇薇,最可爱的那个薇薇。唉,本来我今天想对她表白的,哥哥你知道吗?直到见到她,我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长成cake的样子啊。” dorothy叽叽喳喳,语气苦恼遗憾,还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可是怎么今天就要订婚了呢?对了哥,你觉得我能悄悄把她带回去吗?妈咪肯定会帮我娶她的!还有还有,等到妈咪继位,你能把第一继承人的位置让给我吗?如果能够当王后,她会不会也对我一见钟情呢?” 手掌已经握住门把手,但俞又白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出去了。 “……dorothy,不要胡说八道。梁幼薇要和谁结婚?” 秦臻么。 然而,从妹妹那儿听到的回答却是——“和一个姓邵的男人,我看了,他长得没我漂亮。我觉得薇薇不会喜欢他,或许我真的能够带她私奔成功呢?” 俞又白只能听到第一句。他瞳孔一缩,妹妹接下来的所有话,他通通无法听进耳朵。 时间倒退,来到五分钟前。 “今天邀请大家来,除了庆祝小女生日,还有两件事要郑重宣布。”酒过三巡,梁江升再次登上高台,笑容和蔼,语速均匀。 “第一件事,是梁家养女梁幼薇的继承权问题。虽然薇薇不是我和静姝的亲生女儿,但二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早就让我们把她视为家庭成员。所以,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薇薇永远会有一份属于她的财产。” 一时间,大厅中低低响起俱是充满赞美意味的议论。夸他仁慈,夸他心善,夸他有格局、重情义。 字字句句都被摄像机收录。 梁江升停顿五秒,留够捧哏儿的时间,才在再次安静中含笑开口:“第二件事,我想在这个庄严的时刻,公布薇薇的订婚对象。” 第94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令妤猛地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梁幼薇——自从换了新礼裙,她就来找自己聊天了,话里没有提及半点有关情感婚姻的事。 可梁幼薇也满眼愕然,玫瑰色唇瓣微张,周身散发出迷茫的气质。 她不知情。 赵令妤瞬间为她想好托词借口。 都是别人的错。梁江升也好,贺静淑也好,反正与梁幼薇无关。 赵令妤深呼吸,余光扫向他人。 梁家三兄妹表情平淡,梁京仪与梁知徽的唇角提着,眼里没半点笑意,梁廷鞍眼底的高兴倒是真情实感。 邵樾端着那股优雅劲儿,垂着眼睛,谁也看不清他的想法;而秦臻的脸色已经黑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万众瞩目,梁江升露出欣慰的微笑:“薇薇和望恒集团的二公子、也就是新程董事长邵樾,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把小女儿交给他,我们都很放心。” 话音落下,除了邵樾,所有人面色巨变。 不对,还有一个秦臻。因为已经黑无可黑了。 梁幼薇依旧震惊,茫然得如在梦境,中指戒指上的银丝蝴蝶随着她掩唇的动作一振一颤。 梁知徽单手按住骤然冷脸的梁京仪,手上的栀子切割钻石折出寒光:“先冷静。” 大庭广众之下,必须讲究体面。 秦正赫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死死按住秦臻的肩膀,不给他留起身的机会,音节从喉咙里挨个儿挤出来:“先想想自己的前途,再决定闹不闹事。” 秦臻的嗓音同样冷得出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她怀孕了。” 秦正赫费解:“那又能怎样?你缺女人给你生孩子?” 梁家那小丫头心眼儿多着呢,也就这几个毛头小子色令智昏,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你明知道,我只要她。” 秦正赫冷嗤一声,懒得理他:“你就是眼皮子浅。” 如果能多睡几个女人,哪个男人会说什么“非卿不娶”?纯属见识短浅。梁幼薇就是最现实的例子,她哪个都撩一撩,所以她百无禁忌,从没有“非谁不嫁”。 多简单的道理。 秦臻无法理解秦正赫的思维,他深吸一口气,忍耐怒火,可手背上还是凸出一片青筋,太阳穴狂跳到生恨。 他的老婆,怀着他的孩子,却要嫁给别的男人!这换谁谁能受得了? 台上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主人换成了邵锋。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彰显着豪门间难得可贵的“兄弟情义”,无一不表示对此婚事的满意。 宋饮冰笑意盎然,手上挽着贺静淑,目光飞了儿子一眼:“小樾,怎么不把薇薇带过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起拍张合照吧。” “嗯。” 同样西装笔挺、精致程度与秦臻不相上下的邵樾颔首应下,他脚步不急不缓,朝被众人包围的梁幼薇走去。 顶着四周其他五人的锋利阴冷的凝视,邵樾越发温润如玉,过去惯有的随性被尽数收敛,替换为如今的专心致志。 邵樾朝其他五人颔首,笑容礼貌自矜,其实没有人遮挡这条路,他却道了一声:“借过。” 随后,他嘴角微扬,又一次当着秦臻的面,向梁幼薇伸出了手掌。 而这一次,梁幼薇依旧牵了上去。并且,是以正大光明的未婚妻身份。 所有人,都没有理由阻拦。 隔着白蕾丝手套握住他,无法感知到温暖干燥的触感,可梁幼薇却莫名窃喜,有种背着全世界干坏事的兴奋。 没错,她刚刚的“愕然”、“惊讶”全是装的。 昨晚,邵樾就给梁幼薇打了电话,提前说明了今晚的流程。但考虑到梁幼薇招惹的情债太多,他怕她应付不来,便主动开口:“薇薇不用担心太多,到时候直接假装不知情就好。” 这话正中某人下怀。她一手托腮,一手晃荡晶莹剔透的玻璃风铃,语气歉疚极了,话说得很慢很迟疑:“啊,这样不好吧。万一他们针对你怎么办啊?” 邵樾垂眸笑了笑,手中铅笔不停,落在浅灰蜜丹纸上,发出沙沙声响。 他柔声反问:“没关系。因为薇薇会保护我的,对吗?” 透过无形的网线,邵樾的那把好嗓子显得格外酥酥麻麻,听得人心脏收缩、发紧。 梁幼薇双手捂脸,非常从心地重重点头。点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又连忙抬起脸,双颊红红地对着电话做保证:“我会的。” 保证书说完,就又捂脸害羞去了。她侧脸偏着,肩膀两头内扣得厉害,像是被撩了好几把的含羞草。 “那,那邵樾,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好一会儿没声音,梁幼薇温温吞吞地直起身子,眨着晶亮亮的眼睛,小声问。 “现在吗。” 电话另一头,邵樾把蜜丹纸拿远了些,观察中距离效果。他轻描淡写:“我在设计婚戒。我们的婚戒。” 梁幼薇受不了了。 邵樾!你到底对我的手机干了什么!?梁幼薇恨不得在床上打无数个滚儿,他这是不是太会了一点? 就知道,谈了很多段恋爱的男人最会哄人,也最会无意识气人!一想到邵樾已经这么哄过很多姑娘,梁幼薇就好生他的气。 披着头发的女孩趴桌子上嘟囔:“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干?所以这种话总是脱口而出。” 邵樾听得心口生疼,他分明只为梁幼薇动手做过东□□立设计的戒指也好,亲手烧制的玻璃风铃也好,都是独一无二的。 幼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邵樾忍着委屈,回答得认真庄重:“薇薇,这是婚戒。不能随便为别人做,否则太轻浮。” 梁幼薇哼哼:“以后也不许。” 充满占有欲的话穿透骨膜,邵樾微微死掉的心重新复苏:“嗯。以后无论什么,都只为你一个做。” 以后无论什么,都只为你一个做。 那么,现在就是“以后”吗? 昨夜的声音犹在耳畔,梁幼薇忍不住稍微仰起脸,看向许下承诺的那个人。 邵樾今天的打扮依旧很合她的审美。 丝绸白衬衫,双排扣马甲,熨烫妥帖的平驳领外套,精致得体得毫不用力。不知在何时,他的领口处被别上一只半开半合的纯白冰山,靠的近了,还有似有若无的香气,像是挑逗。 梁幼薇舔舔唇瓣,觉得脖颈发烫。 “嗯?” 他对自己的目光总是格外敏感,少年时代如此,现在亦是。桃花眼柔和地垂下来,将她一览无余的包入视线。 鬼使神差地,梁幼薇无声询问:你真的想娶我吗? 邵樾准确读出她的口型,眼尾弯起,用同种形式回应:想。 我的未婚妻。 梁幼薇是他的未婚妻,也会是他的妻子。 “二少,你被未婚妻管的好严啊。” 想到昨晚的谈话,又想到多年前好友们的打趣戏谑,如今都完全蜕变为现实,恍惚间,邵樾竟觉得两个时空在此时此刻相交、握手。 梁幼薇被这句无声的“未婚妻”愣在原地,连镜头都忘了看。 而邵樾也没有看镜头。 他在看她。 悠扬蓝调里,一切都被摄像机定格下来,永久存留于世。 【作者有话说】 俺不中了(发出崩溃的声音) 码字软件显示我今天写了九千字,但我正文只有六千出头,三千字的废稿吗[爆哭][爆哭][爆哭] 第69章 生日宴过后,梁江升把梁幼薇同其他三人隔离开来,一个住主宅,另外三个各回各小家,态度决绝,毫不退让。梁廷鞍和梁知徽什么都没说,梁京仪却当场冷笑,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母亲堵住了头。 “京仪,你不是很喜欢妹妹吗?为什么薇薇有了好的归宿,你不高兴?邵樾从前是花心了点,可现在他也懂事了,一定不会再那样。加上他和薇薇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的,未来肯定会很幸福。你不用担心他们。” 贺静淑只以为女儿是舍不得妹妹,她笑意盎然地拍拍她后背:“京仪放心,大家都在京城里住着,想回家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幼薇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的。别难过了,昂。” 凝望着那双丝毫没有多想的眼睛,梁京仪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她没有在母亲面前全部坦白的勇气。 如果妈妈知道自己和梁幼薇“搞”到了一起,她会怎么想?一个只守着“一亩三分地”、依附丈夫而活的普通女人,听到亲女养女相恋的第一反应,她绝对想不到什么灵魂契合、真心恋爱,恐怕伤风败俗、目无伦理才是常态。 不论世人如何看待贺静淑,说她拜金娇妻也好,说她思想不通也罢,可梁京仪、梁幼薇是最没这个资格的人。 生恩如天,养恩难忘。贺静淑不是那些恶毒的坏人,处于心理,出于情理,她们都只能尊重、爱戴母亲,不可以让她伤心难过。 第95章 梁京仪没脸说这件事,更没脸让母亲担忧难过,让她因自己感到羞耻痛恨。 更何况,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自己与梁幼薇之间……恐怕也没有什么灵魂契合吧。 自己是见色起意、嫉妒埋怨融合出的扭曲爱意,对方呢? 梁京仪不知道。她甚至不明白梁幼薇为什么答应她,为什么爱她。自己对她,明明一点都不好。 铺天盖地的迷茫涌过来,莫名其妙的委屈更是澎湃不已。梁京仪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失态,轻轻拨开贺静淑的手,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京仪……” 贺女士对梁京仪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见她没由来地离开,下意识想要挽留,却被梁江升握住手腕。 他的声音很温和,安抚道:“京仪提前和我说过,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做,不用管。” 贺女士放了心,想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不在,她捏捏梁江升的小臂:“那我也先走?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总是对两个孩子甩脸色。” 最后,她好心补充一句。 对方点头:“嗯,回去休息吧,我待会儿就回去。” 关门声响起,房内只剩下三个人。 梁江升似嘲似讽的目光扫过两个不省心的亲双胞胎:“放心,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后天邵家人会来下聘,你们三个要是想参与,就都安生安生。” “爸,您就这么恨我,是么?” 梁廷鞍开口说了进入房间的第一句话,他定定看着父亲,神色冷凝。 薄薄的唇角掀了掀,梁江升身上的刻薄劲儿只会比梁京仪还多,他冷淡至极。 “梁廷鞍,先斩后奏、声东击西这种事,你做的可比老子熟练。还敢用益星来做要挟,你真当我是傻子?有钱不赚王八蛋,我信你的鬼话。” 他语气不屑,讽刺性十足。 “现在有人乐意帮忙认孩子养孩子,你就偷着乐去吧。” “现在,出去。” 两天过后,梁家主宅。 邵家人今天来的早,除却宋饮冰与邵锋邵樾,还有邵擎夫妻俩和邵声、邵家旁支的众多长辈。邵梁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近百号人物,竟都彼此认识得差不多。 中国泱泱古国,流传下来的下聘礼数繁多,但事随时移,时间推移至二十一世纪,除却格外重视仪式感的家族,很少有人会采取格外繁琐的法子。 宋家、陆家皆是从政之家,与之密切联系的邵家、梁家也低调简单。但凡是不够科学严谨的步骤,通通被宋饮冰打了叉。 邵锋倒尝试过挣扎,可两人一旦吵得厉害,宋饮冰气上头了,就会拍桌来一句“信个屁”,邵锋直接幻视三岁时见过的宋老将军,马上半个字都不敢吭。 笑话,他爹来了也不敢多说一句的好吧?那可是宋老,曾孙女儿简直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老邵平常做生意讲究“封建迷信”,宋饮冰还能忍一忍,毕竟能给她挣大钱;但如果什么都要“求神拜佛”,宋饮冰坚决不能接受。大儿子的婚事她就从未主张过“合八字”“算吉时”,二儿子也是同理。 在她看来,婚姻经营可以靠利益,可以靠真心,可以靠磨合,唯独不能靠“命数”。所以,她格外厌恶秦家人、尤其是秦正赫的做派,恨不得把佛寺当成家的架势,真是可笑。 去除带有“迷信”意味的部分,所有的流程都是按老帝都的规矩来。 出发鸣炮呼应,迎车交接聘礼,步步有条不紊,庄重齐全。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定做的红色系正装,西服旗袍小礼服都有,全看穿着者个人喜好。设计简单精致,打眼看过去,就是俩字儿——漂亮。 梁家正厅宽阔敞亮,坐百十来个人绰绰有余。 梁幼薇今天的打扮完全按自己的心意来,正红色圆领对襟盘扣马褂,下配及踝a字新中式长裙,放量是她钟爱的偏大,领口袖口裙边裙尾遍绣蝴蝶云纹、四时花卉。云锦材质柔软,阳光照上来便显水光粼粼。 她全程都很安静,没了平日里的欢腾鼓舞,一双杏眼娇娇怯怯的收敛着,耳畔绯红,听媒人清点聘礼。 古有“男不送、女不收”的说法,即男方送聘时女方应回避,但贺静淑知道,梁幼薇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便拉来了扇镂雕丝绸刺绣折屏做遮挡,让她旁听,权当是解闷儿。 想来这个时候她应该没有玩手机的心情吧? 梁江升盯着那屏风直皱眉,贺静淑却越想越觉好笑,忍不住垂首掩唇。 贺女士所料不虚,起初,梁幼薇还有心思听邵家送了什么聘礼来。传统的四色糖、京八件、糯米桂圆、吃吃喝喝的东西,听着还算有意思,可一进到各色牲畜活物、古董压箱、珠宝衣饰、房产公司的部分,梁幼薇就开始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偏偏,这时候耳边热闹的不行,顾姨她们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高兴,一会儿说“真有面儿”,一会儿又说“这个薇薇戴着肯定好看”。于是,她的精气神便被吊起来,睡也睡不着,听也听不好。 身边没什么能说话的人,梁幼薇闲得无聊,就用长长亮亮的美甲尖儿去描屏风上的小白猫。 这似乎是当年梁江升为贺女士准备的嫁妆,特地用了双面苏绣的技巧,画是美人戏猫图,美人婷婷袅袅,狸猫栩栩如生。 屏风对面,邵樾始终垂着眸子,用余光观察梁幼薇的状态。见她有些累了,无聊了,便不动声色地偏过身子,透过薄薄一面丝绸,指尖触碰上她的。 仿佛被烫到,梁幼薇下意识收回去,刺溜一下,像是被猛然摸了肚子的小猫。 可是不过两秒钟,她就又眨着眼,小心翼翼地碰上去,碰一下,收回去;再碰一下,再收回去。 一纸之隔,邵樾无声轻笑,紧张多时的眉眼总算舒朗几分。 他的指尖永远停在那里,任她去试探,去触摸。 不知过了多久,聘礼单终于念完,来到过婚书的环节。 白里透红的梁幼薇被众人围着走出屏风,步幅适中,姿态端庄。她抿着娇艳的唇瓣,嘴角漾出一个半羞半喜的笑。 万众瞩目之下,赤红洒金的织金锦卷轴被缓缓展开,露出方正遒劲的正楷文字。 “鸳鸯静好,琴瑟相谐。日月昭昭承天恩,云汉明明缔此缘。此证,今番携手,百年不离。” 梁幼薇眨眨眼,觉得有点奇怪。她也搜过“婚书”,没见过这种格式的啊。 但时间不等人,欢欢乐乐的贺喜催促声中,梁幼薇收回那些走神,定定眸子,接过邵樾递来的紫檀羊毫。 一手挽袖,一手落笔。 不过须臾,秀雅飘逸的“梁幼薇”三字跃然纸上,是再标准不过的簪花小楷。 至此,婚书礼成。 看着那笔秀气的小字,听着四周“薇薇的字真漂亮”,梁幼薇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当然漂亮了,她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足足练了百遍呢。 邵樾清楚梁幼薇的身体状况,怕她反复弯腰伤到自己,便主动提出创新“改口茶”的内容——不需要把邵家长辈都敬一遍,只需给两位嫡亲长辈敬茶。 当然,表面上说是梁幼薇敬茶,实际上,泡茶的是梁廷鞍,倒茶的是邵樾,梁幼薇只负责接茶递茶。在宋饮冰的默许下,她连腰都不必去弯,粉着脸喊声“爸爸”“妈妈”,然后乖乖收银行卡红包就好。 围观的人,谁看不出来宋饮冰邵锋对二儿媳妇的心疼?笑闹恭贺声愈发明显热烈。 热闹了整整一个上午,梁家负责午餐,在益星集团名下的“聚欢堂”餐饮型酒店举行,依旧是全场包圆。 原本的梁幼薇完全可以应付一连串的东西,可现在有了孩子,早上又太兴奋,没吃下多少东西,现在几个流程下来,脸色是带妆都无法掩饰的差。 梁廷鞍看得心疼,酒店长廊一隅,高大挺拔的身形将她完全遮掩,碰碰她侧脸:“回头我去跟长辈说,先带你去休息,好吗?” 梁幼薇点头,可很快又摇头,犹犹豫豫:“可是哥,会不会有人看到?” “……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兄妹。” 梁廷鞍聊胜于无地笑笑,慢慢将她的手臂挽到自己小臂上,包容的声音如涓涓暖流,淌过全身:“不用害怕,哥哥托着你。” “哥哥,不会怨我吗?” 梁幼薇抬起脸,细声问,手指轻轻缠绕上他的。 怎么可能不怨你呢。 梁廷鞍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没关系。因为爱最多。” “……那,抱。”梁幼薇抽抽鼻子,晃他西服袖口。 梁廷鞍停顿一秒,随后俯下身来:“嗯。” 所有的一切,都被尽头的那双桃花眼收入眼帘。 直到中午的宴席散尽,“下聘日”算是圆满过去。 两家人午后回了梁家,继续商讨更细节的事宜。 小花厅中,阳光柔柔洒进来,梁幼薇戳戳身边卫衣长裤的邵声,好奇地低声问:“你怎么也来了?下午不是没有硬性要求吗?” 第96章 果然啊,小邵同志还是穿青春一点更合适,上午的西装虽然帅气,但总透着股稚嫩,少了种感觉。 “薇薇姐,这可是你和我二哥的大事,我是邵家人,当然要全程参与咯。”邵声眉飞色舞,用气音回:“为了来凑热闹,我早上连懒觉都没睡。五点就起床了,平常在团里,我都十一点起的。” 梁幼薇好奇了:“十一点起?现在当爱豆可以直播睡觉吗?” “那倒不能。主要是我们都在下午和晚上训练嘛,中午一点到晚上九点,八小时工作制的啦。加上看粉丝的信件、消息、了解热点,基本都是半夜一两点才睡。” 邵声掩着唇,跟她科普爱豆日常,余光不忘观察对面的长辈有没有瞧过来。梁女士提前叮嘱过,不能打扰到长辈们做正事。 梁幼薇觉得好新奇,她撑着下巴,洒金缎袖口松松垂下来,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腕子,不时碰下汝窑花瓶中稀稀疏疏的迎春花枝。 “可是熬夜熬久了,你的皮肤不会坏吗?” 邵声做思考状:“肯定会坏,所以我都是有规律的熬啊。比如说我这两天熬了,那就会多注意护肤、好好吃饭、认真锻炼,而且过两天就会早睡。” “好棒啊。声声,感觉你当爱豆后就变自律了呀。” “嘿嘿,对吧?粉丝就喜欢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现在审美特别好。” “能有多好啊?” “她们说我像江浙沪潮男呢!” “哇塞,靠海诶,肯定潮!” “佳人所见略同!” “为什么是佳人?不该是英雄吗?” “姐是女孩啊,雄是男的,但佳人可男可女呀。”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不轻不重地咳一声。 邵声没脑子惯了,他“欸”了下,看向相隔十万八千里远的女孩:“京仪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今天下午的座位布局蛮奇怪的,薇薇姐居然和她的哥哥姐姐隔很远,也和自家二哥不太近,反倒是自己,和她当了“同桌”。 一听邵声指名道姓,梁幼薇顿感不好,连忙去拉清纯傻男大的胳膊:“声声,我姐就是清清嗓子,她好好的。” “噢。”邵声若无其事地摸摸后颈,心想梁京仪为什么朝自己翻白眼。不过,她貌似也对秦臻哥翻过?前几天晚上刚看到呢。 唉,可能天生看不惯所有人吧。 宋饮冰瞄了“儿童区”一眼,轻轻把葵花形台盏搁回托盘,青白釉相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静淑,现在彩礼单子、嫁妆单子都定了下来,咱们是不是该商量商量婚期了?两个孩子什么时候领证也很重要。” 贺女士点头:“我昨晚和老梁也提过这个,他说事不宜迟,婚期定在五月份就很不错。至于领证,这不就是几分钟的事,就看孩子们自己的想法吧。” 当年她领证就很随意,那时候好像是在吃火锅,梁江升问她想不想一直在他身边。自己那时觉得这位是大款儿,当然是马不停蹄地点头说想,还说一辈子都心甘情愿。 谁知道,午饭才刚吃完,梁江升就带她去领证了。衣服和妆都是当场重新换的,十分速度。不算换装,从头到尾仅仅花费五分钟,她就成了梁太太、江夫人。 与两位母亲不同,邵锋梁江升相比是父亲,更是纯血商人,比较关注的事除了两方“单子”,就是婚前协议。 像他们这种圈层的家庭,婚姻乃是重中之重,利益彼此牵扯交叉,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半点马虎,必须斤斤计较、仔细说明分割。 不是一厘一毫,而是百亿千亿,谁看了不肉疼。 于是,邵锋插嘴进来,声音平平稳稳,非常坦荡:“静淑说得对,像婚礼和领证,交给年轻人自己去办好了。咱们这些大人,专心解决他们后顾之忧才对。” 梁江升秒懂他的意思,顿了两秒,随后自然附和:“嗯。婚前协议我这边拟了一份,邵家再出一份,两份结合起来就不错。” 邵樾蹙眉,出声打断:“爸,梁叔叔,这些东西我和薇薇都能自己做,不需要麻烦您。” 言外之意,你们在嫁妆彩礼上争争算算就得了,少管他们日后的生活。 “小樾,长辈做事自有他们的道理,做小辈的不应该干预指责。”依旧一袭正装的邵擎笑着出声,慢条斯理,“爸,梁叔,咱们继续谈吧。” 在他身旁坐着的赵令媞也莞尔,白皙柔嫩的手掌相压放在膝上,温温柔柔:“是啊,小樾到底年轻,不知道婚姻的重要。爸,我和邵擎的婚前协议也是推敲好久的,刚好也能拿来做个参考。” 梁廷鞍放下东坡提梁壶,姿态从容:“令媞姐说得有道理。咱们几家是百年交情,亲兄弟明算账,把事情讲清楚,日子才能长久。” 婚前协议当然得签,最好直接把“孩子生下就离婚”写上去。 赵令媞浅笑,朝梁廷鞍颔首。但她很快便想到了另一件事,细眉轻扬:“不过,爸妈,梁叔贺姨,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如果把小樾和小薇的婚礼定在五月初,是不是太仓促了呢?婚纱可能都做不好呢。” 她和邵擎的婚事足足筹备了一整年,才能做到事事圆满。婚前事宜太多,婚检、挑衣、拍照、定来宾、安排宴席,桩桩件件都麻烦。 单拿婚纱来说,前前后后至少五六套,中式西式都要有。光是定制和修改,没个两三月,根本做不好,而且还有配套的珠宝没算。 可据她所知,梁家这小丫头是很爱漂亮的,衣服不好看了,小姑娘肯定不高兴。 贺静淑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 对啊,才一个月,就算加工订做都很麻烦,薇薇总不能去买现成的婚纱穿吧?她女儿哪能受这种委屈。 梁江升干嘛那么急,非得定在五月一?她不满的眼神横过去。 这不都是你女儿惹出来的麻烦?难不成大着肚子办婚礼?丢不丢人。 梁江升额头青筋直跳,他闭了闭眼:“再过一小时,会有人送婚纱集来,今明后三天定下来,一个月足够做好。” “呆会儿还能挑婚纱?”闻言,邵声的眼睛瞬间亮了,兴奋地进入对话,他举手请缨:“妈,我能加入吗?” 宋饮冰噗嗤笑出声,语气宠溺:“你一个男孩子能有什么审美?还要掺和女孩子的事,帮嫂嫂挑婚纱,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邵声满不在乎:“哪里丢人?二哥肯定也会跟着挑啊。再说,以后我还要帮我老婆挑,就当提前演练了。薇薇姐,可以吗可以吗?” 他双眼晶晶亮,征求梁家当事人的意见。 梁幼薇憋不住笑:“好呀,我相信你的审美。” “姐你放心,我的审美绝对好!实在不行,我可以拍照发在我的粉丝群里,人多力量大,而且她们又聪明又漂亮,肯定能帮忙的。” 他这话在众人听来太孩子气,成功冲散了花厅里的紧绷气场,扬出笑声。 梁幼薇却不觉得,她很认真地点头:“完全可以啊。我之前刷到过很多视频,就是追星女孩做的手账本、视频、壁纸,配色和手绘图都很合适,这很难的。” “对吧对吧!” 邵樾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欢快自由的小麻雀,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 梁家三兄妹都不想帮梁幼薇挑嫁给别人穿的婚纱,索性统一意见,三人去拟婚前协议。梁幼薇邵樾并两位夫人、再加邵声,则负责挑婚纱款式。 “声声,你现在拍照技术不错啊,手都不抖的。” 梁幼薇说到做到,邵声提议让粉丝帮忙选选,她拿到lookbook的第一时间,便主动摊开,让邵声随便拍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好像某些人不一定会买东西,但他们同样很乐意逛街一样。 邵樾坐她身旁,不时伸手调整lookbook的角度,方便他们两个玩儿。 “薇薇,有没有想过穿什么材质的婚纱?感觉都很适合你。” 贺女士为了看清细节,特地打开了投屏,让模特展示、现场走秀轮回播放,不时暂停放大。 梁幼薇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不假思索:“什么材质都来一遍不就好了。” 她不选,她全要。 宋饮冰没有女儿,想到邵樾对梁幼薇的看重、珍视,她便也对她同样认真,哄小孩似的说:“晨袍、出门纱、迎宾纱、主纱、敬酒服……至少五套衣服呢,薇薇总该分门别类地挑一挑,不同场合款式都要不同,对不对?” 梁幼薇把自己手上的婚纱礼服集递给邵声,认真思考:“嗯,伯母说的对,我要好好想想。” “现在还叫伯母?”宋饮冰莞尔,语调玩味。 梁幼薇一愣,看着那双眼尾上挑藏笑的桃花眼,忍不住红了脸,讷讷开口:“…是妈妈。” “这才对。薇薇真乖。” 宋饮冰瞄了侧头偷笑的儿子一眼,更加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婚书设定是邵樾自己写的,他的人设不是“六边形战士”吗,得塑造塑造[害羞] ps:本文还没到正文完结呢,“婚后”修罗场才更刺激哈哈哈,秦臻的戏份真是“小三感”满满,邵樾喊薇薇“太太”,他也一口一个“太太” 第70章 梁幼薇不好意思抬脸,低着头绕手帕,手指转得飞快,浅粉细绢飞成了小蝴蝶,一如她雀跃的心。 得,看来暂时缓不过来了。 贺静淑无奈叹口气,用眼神问宋饮冰:这下好了,你满意啦? 宋饮冰笑眯了眼睛,把头一歪:嗯呢。 不轻不重地拍了对方一把,贺静淑重新戴上笑盈盈的面具,和和气气地看向团队经理:“王经理,麻烦您说说一下婚纱的各种款式、裁剪、面料吧?我们几个外行,也看不出门道来。” “好的夫人。” 王经理含笑点头,她轻车熟路,走到主机控制处插u盘,换上自家团队早已备好的ppt。 “先给您介绍介绍主纱的款式吧。这几年心形领是比较火的,属于改良版的一字肩,可以融合多种元素设计,比如褶皱、波涛,效果立体又精致,非常洋气……” 贺、宋两人专心听着,当事人害羞够了,就去悄咪咪看身旁的邵樾,也不“听讲”。 可不曾想,视线刚刚飘过去,就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有没有很喜欢的婚纱?”邵樾嘴里不闹她,手上却给她送去一杯奶茶——他拿着杯子,放了吸管。 察觉他的意思,梁幼薇的耳朵更红了,她摩挲着刺绣衣角,慢慢低头抿了一口,绞尽脑汁把气球踢过去:“都行,你怎么想的啊……” 这该不会是全糖吧?未免太甜了一点,甜到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多数男人堪称“送命题”的发问,邵樾却面对得云淡风轻,不过思索三秒钟,便给出了回答。 “晨袍可以用不及地的薄纱高定,颜色不一定用纯白,浅绿、天蓝、柔紫都很漂亮,仙女裙适合拍照片;出门纱大多都用中式服,龙凤褂种类很多,前几天我看到一条金粉白色系的褂皇,绣了很多你喜欢的纹样,已经提前定下来了,明天我们可以试一试,不喜欢也没关系,每个种类我都订了三款,足够选了;” “迎宾纱的话,可以用缎面材质,简约大方,很显气质;婚礼是在望晟酒店举办,灯光效果不错,很适合你平时喜欢的重工钉珠法式婚纱,明天试婚纱先定一个样本,然后再适当增添钻石水晶珍珠。主纱的面料可以暂定塔夫绸或纱质;敬酒服可以用高腰帝政裙,搭配披肩,也很出片……” 听他侃侃而谈,看他眼神半分不错地落在自己身上,梁幼薇心跳好快。 自然,心跳再快,也不耽误她喝奶茶。 眼见奶茶只剩一半,邵樾见好就收,拿回水晶杯,轻声劝道:“不可以再喝了,摄糖量太高对身体不好。” 他如今对孕妇体质还算了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梁幼薇不假思索:“可是这还剩了一半,不喝多浪费。” 邵樾把吸管抽出,平淡回答:“如果怕浪费,我可以代劳。” …… 邵樾邵樾邵樾!你过去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如此熟练?! 心里尖叫埋怨他,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却始终盯着他。处于一种变态的心理,梁幼薇想看他喝自己剩下的奶茶。 秦臻这人洁癖严重,只在私下家里吃她剩下的东西,只要出门在外,只要有被第三人看到的可能,他就半点儿不动弹。 可是,如今的邵樾也八方不动,依旧温温柔柔地说婚纱问题。 梁幼薇耐心地等了十分钟,眼巴巴儿的瞧了十分钟,但邵樾自从把水晶杯放下,就再也没拿起来过。 懒得管他! 羞赧上头,梁幼薇哼一声,直接起身,踩着双刺绣小高跟噔噔噔离开。 邵樾一听这高跟鞋的动静就头疼:“薇薇……” 梁幼薇才不回头,怒气冲冲,压着声音:“上厕所,别管!” 直到看不到她背影,邵樾才无奈地收回目光。邵声刚应粉丝群里的要求发了张自拍过去,一转眼就看到了无声叹气的二哥。 “哥,薇薇姐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不陪她啊。” 邵樾从容不迫,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紧面前杯子:“有些急事,没关系。过会儿我就去了。” 目前自己得快点办这件事。 邵声纳闷:“噢。那这个奶茶很好喝吗?二哥,你平时好像不常喝甜的。” 邵樾稍稍扬起了头,喉结很快地滚动了下,把梁幼薇剩下的奶茶一饮而尽。 在小弟震惊的目光中,奶茶被喝得一干二净,一滴都不留。 “好喝。” 匆匆丢下一句评价,邵樾起身,快步离开。 邵声凌乱了。 . 梁幼薇决心要给邵樾显示自己的大脾气,无论邵樾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副“淡淡的”模样,拼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的说话字数,力求高冷。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试婚纱也没停下。 “梁小姐,是婚纱不太符合您的期望吗?您可以再细化细节,我会尽全力为您找到最适合的婚纱。” 这里的sa是第一次见梁幼薇,对她的性子摸不清楚,下意识放低了心理预期,将她归入“超难搞的富n代”范围内。 “啊?” 听到这么诚惶诚恐的一句,梁幼薇轻怔,她放下裙摆,不解地看向sa,瞄了眼她的胸牌,语气温和:“为什么会这样说啊mia姐?有话可以直说,没事的。” mia抿抿唇,依旧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觑她脸色:“……没什么,只是觉得,梁小姐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今年刚升店长呢,千万不能得罪人。 梁幼薇反应过来,憋不住笑:“没有啦,我和我未婚夫闹别扭呢,这脸色是摆给他看的,和你、你家品牌都无关。你的服务态度很周到,婚纱也很漂亮。” 她没说场面话,ly这个国内婚纱大牌确实精致,主打风格就是欧式奢华大裙摆,条条件件都buling闪光,把梁幼薇看得眼花缭乱,心花怒放。 她对镜提裙摆,左右来回仔细观察。 小高领,鱼骨收腰,超大裙摆,满绣蕾丝,碎钻和珍珠也足够多…… “重不重?”感受到有温暖的掌心落在肩头,梁幼薇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刚刚看你转圈有点困难,会不会累到腰?” “你别碰我,讨厌你。” 想着自己的发脾气任务,梁幼薇象征性地扭扭肩膀,表示不满。 “又讨厌我了?” 邵樾向来对她的撒娇无可奈何,他站在她身侧,抚着她后背顺毛,低声打商量:“昨天不是已经讨厌过了吗?所以,今天先不要讨厌,好不好?” 梁幼薇觉得自己的左耳都要酥掉了,但为了脸面,她负隅顽抗:“谁说昨天讨厌了今天就不能继续讨厌?凭什么啊。” 粉嫩嫩的唇瓣嘟起来,邵樾勉力挪开目光:“因为生气会对身体不好,你身体不舒服,谁都不会开心。这个理由可以吗?” 被重视的虚荣心让梁幼薇压不住笑,她大着胆子,装着若无其事,手上环腰抱住他:“嗯……勉勉强强吧。” 甜香盈鼻,邵樾呼吸一滞,出声艰涩:“怎么突然就抱了?” “我为什么不能抱你啊。” 梁幼薇也发颤,心里的小鹿跳得厉害,扭扭捏捏。抱别人,甚至是亲别人、睡别人,她都游刃有余;可一碰上邵樾,哪怕只是很简单的肢体触碰,她也会止不住的紧张。 她舔舔下唇,低声嘟囔,“你未来可是我老公,是我的。” 她在说什么? ......老公? 刹那间,邵樾僵得无法动弹,他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拳头猛然收紧,又猛然松开。最后,掌心带着几分颤抖,轻柔落在怀里人的后脑。 同样的,他声音很低,微微沙哑:“嗯。是你的。” 至于老公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 早在邵樾来的时候,mia便极富眼色地退后三步,给这对新人留出了足够的相处空间。 看到两人俱是红润润的耳尖,不时交汇碰撞、又马上分开的眼神,mia心中上升艳羡。 听说这是帝都两大豪门之间的联姻,男俊女美,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未来生活真是触目可及的幸福。 久违的害羞过后,邵樾轻咳两声。他怕梁幼薇站久了不舒服,便拉她到柔软沙发上坐下,言归正传:“不过,这件主纱会不会太重?” 梁幼薇摇头:“主纱重点很正常的,总之就只穿一两个小时嘛,肯定是怎么漂亮怎么来。你觉得我穿一字肩好看还是小方领好看?或者说这件高领更合适?” 邵樾莞尔,反问道:“长得好看的人,不该是穿什么都好看吗?” 把梁幼薇哄高兴了,他才进一步询问,给出答案:“你想在那天戴什么项链?如果选了大型钻石宝石,一字肩和小方领会更好,抹胸也可以;如果要戴相对简单的,就选蕾丝高领。” 第98章 “婚礼当天吗?我想戴妈妈送的那些!”提及珠宝,梁幼薇杏眼焕发光彩:“昨天晚上妈妈不是送了我一整套珠宝吗?我要戴那个!” 宋饮冰出手阔绰,也许是暗含弥补邵樾的心思在,送给梁幼薇的新婚礼物堪称价值连城、有市无价。 月光冠冕,麦穗王冠,达格玛项链,克里斯蒂钻石项链,南海珍珠耳环,祖母绿流苏耳环……说是一套,其实细分起来,拆成两三套都够了。 从头到脚,王冠、耳环、项链、手链、戒指……无一缺少,成双成对。 更让梁幼薇高兴的是,宋饮冰送她东西时特地说了一句:“妈妈知道,我们薇薇不喜欢戴别人碰过的东西,所以呢,这些珠宝都是我挨个找料子、特意请专家一比一复刻出来的,绝绝对对的新。你会是它们唯一的主人。” “婚礼的主题是飞鸟归海,颜色是粉白色调夹杂蓝色。你可以戴些钻石配饰,就算夸张也很漂亮,不如选一字肩?可以在腰部多些刺绣设计,可以遮掩身形。” 邵樾在脑海里大概构建出一副场景,对比几番后,给出建议。 梁幼薇不明白,歪歪头:“我为什么要遮掩身形?” 邵樾好笑地点点她额头,蜻蜓点水般略过:“自己猜。” 算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孕妇也算好事,好歹能够说明,她的身体状态与从前基本保持一致,没有异样。 梁幼薇皱鼻子:“猜不出来。”她拉拉邵樾的袖口,“而且邵樾,你身上怎么没有香味了?” “香味?”邵樾停顿片刻。 梁幼薇食指挠侧脸,有些苦恼的描述:“就是那种前面辣辣的、中间醉醉的、后面很清新的香水味呀。” 看起来不太聪明,想…… 邵樾喉头一动,不合时宜的欲望也被咽下。他垂眸,耐心解释:“那些香水里有麝香、乙醇,不能随便喷身上让你闻。” 自从知道梁幼薇有孕,邵樾就断了老三样,烟酒香。平日的应酬也都能推则推,全身心投入两人的婚事安排。 “原来如此......”梁幼薇若有所思。 她闲坐了会儿,腰不怎么酸了,便拍拍身边人的大腿:“起来扶我吧,我想换套抹胸裙。” 第一次被异性摸大腿,邵樾下意识把它往内里并了并,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 他的反应有些大,冷不丁的,梁幼薇意识到——身边人貌似不能随便摸。她动作一顿。 同性之间,亲密接触自然是手到擒来,而秦臻、哥哥和自己的关系非比寻常,别说摸大腿,磨大腿都算是素餐。 可邵樾和他们都不一样。 不止摸大腿是天方夜谭,连摸手都是少有。现在自己按习惯拍人腿,却似乎把他吓到了。 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人心疼,梁幼薇总是感到委屈。就像现在,她想:邵樾怎么能“排斥”自己的轻浮呢?明明过去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现在居然对自己装清纯装生涩? 好过分。 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垂下眼睑,用力抿着唇,发泄火气似的,想把手半甩着收回去。 可邵樾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把那只手,实实在在的,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梁幼薇讶然,听到对方缓慢的声音:“薇薇,我会努力适应的。”她抬起眼睛,看向那人,听他继续道:“以后,你可以随便摸我。所以,不要再轻易地摸别人了,好吗?” 邵樾恳请她:“最起码,不要当着我的面,去摸别的男人。” …… 进了更衣室,梁幼薇按住那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闭上了眼睛。 “梁小姐?您很热吗,需不需把温度调低一些?” 看着顾客的潮红面色,mia试探性地出声。 梁幼薇连忙睁开眼睛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换一条裙子吧?只要是抹胸款就好。” 她心情大好,自来熟地挽住sa的胳膊,“姐,你们店里的婚纱都好漂亮,你可不可以挑一件最适合我的呀?价格不是问题!” “当然可以梁小姐,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和邵先生和好了?” “对呀,嘿嘿。” …… 邵樾打算等梁幼薇挑好婚纱、自己再去搭与之配套的西服,梁幼薇换衣服时,他就坐在外面安心等待。 “先生您好,请留步,我们家今天已经被人包场了,外面放了立牌的……” 负责看门的工作人员眉心跳动,看来者自顾自地走进来,赶忙去阻拦,忍不住腹诽。这位真是白长了一张清冷俊秀的脸,怎么眼神还不好呢? “我是新娘家属。”秦臻被拦得烦了,冷冷看向她,“可以签剖腹产许可书的那种家属。” 这一眼太没感情,工作人员愣住。 当然,秦臻长手长脚,个子又高,工作人员不愣也拦不住。 包厢门被推开,皮鞋触地声传来,邵樾抬眸,不紧不慢地放下婚纱集:“秦总,真是稀客啊。您怎么来了?” 秦臻轻笑一声,他看向包厢内面面相觑的工作人员,示意她们自觉离开。等到四下没了外人,他才不急不忙,宣战般开口:“薇薇现在怀着我的孩子,作为父亲,关心子女生母,想来是再通情达理不过的事。” “噢,原来如此。”邵樾面不改色,起身应战,“不过,我似乎记得——秦总对于第三者这种存在,是深恶痛绝的吧?” 两个男人身高相当,彼此平视,两股无形的力量在对冲抗衡。 “怎么,别人做三,自甘下贱,而你做三,倾城之恋?秦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的孩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真以为自己是她的唯一么?” 邵樾一字一顿,嘴角上扬,眼底难得阴冷下来。 “你的孩子?”秦臻冷笑,毫不退让,“邵樾,梁幼薇允许你伺候她吗?恐怕你一靠近,她就僵硬得不得了吧。她讨厌你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和你生儿育女?” “厌恶?原来你眼里的厌恶一个人,居然是看到她就害羞,说什么都要抱么?” “唯一?我不是唯一,谁能做唯一?梁幼薇搂着我索吻时,你还在失意买醉吧?” 两人利用信息差,各自撒出乱七八糟、却正中对方心窝的谎话。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彼此的身心都戳个对穿。 直到连发声都变得困难,两人强忍捂心脏缓口气的冲动,不约而同的冷静下来。 不能再说了。 不然真没法娶老婆了,会直接被情敌气死。 秦臻下颌线紧绷,他面无表情,把手中的公文包一把甩进奶白色的法式小沙发。 “怎么,你要打一架。” 邵樾没东西扔,索性解开了衬衫最上头的贝母扣。 “自己看。” “求人该有求人的态度吧。” “那是和梁幼薇有关的东西。” “……你拿包,我打开。” 秦臻恨得牙痒痒,他抓起公文包丢进对方怀里。邵樾打开牛皮包,抽出一本文件夹。 文件夹首页是目录,将梁幼薇的饮食习惯、衣饰偏好一一记录,甚至有一个章节是专门写“孕妇注意事项”的。 邵樾觉得好笑,匆匆扫一眼便合上,不屑道:“我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还需要你来告诉我。” 心里不知道住过多少女人,也不怕记混?脏货。 秦臻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恢复了端庄自持,他慢条斯理:“但有些事还是要提前说明的,不是么。梁幼薇不能吃、不能碰的东西,二少也最好别沾。既然娶了她,就要事事以她为先。她吃不了生鲜,你也不能吃;她夜里不舒服,你也不能睡;她不可以跷二郎腿,你更不能乱动……” 邵樾安安静静地听着,末了,不觉勾唇,没头没脑的来了句:“秦臻,你很嫉妒我吧。” “这些事,当然是我分内该做的。其实你也很想做,可你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对么?说句通俗的——上赶着倒贴,还没有门路。” “……邵樾,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胸口被猛捶一拳,秦臻攥紧了掌心,骨节处的青筋暴起又消散。他冷冷剜他:“如果你胜任不了梁幼薇丈夫的身份,有的是人来取代。” 待不下去了。 言尽于此,秦臻再待下去也是枉然,他把公文包从邵樾手里狠狠夺回来,转身离开。 巧合的是,秦臻刚走一分钟,梁幼薇就出来了。 她好奇:“邵樾,刚刚有人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他坦然:“当然没有。不过手机响了好几声,来看看?” 梁幼薇觉得有道理,乖乖走过去拿手机。邵樾则是蹲下身子,自觉地为她整理裙摆。 手机里的消息,一条来自宋饮冰,一条来自赵令妤。 梁幼薇先点开了赵令妤的消息:【最近有空吗?想和你说件事,顺便送你一份新婚礼物。】 第99章 她不做他想,欢天喜地回消息:【有空有空!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呀?我都有点想你了。】 那边反反复复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梁幼薇耐心等着,半晌,她等来一句【好,明早十点,泉灵的咖啡馆,老地方】。 还以为多严肃呢。 小小年纪,打字速度就堪比老年人了。 梁幼薇撇撇嘴,回了句“好的”,便点开“宋妈妈”一栏,查看第二类消息。 宋妈妈:【薇薇,你和小樾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呢?(微笑)】 心里一咯噔,梁幼薇有点心虚地侧脸看邵樾。 邵樾:“怎么了?” 梁幼薇:“妈妈问我,咱们两个什么时候领证…” 邵樾敏锐捕捉到了她的话外音,心底沉下块重石。 “……你不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 番外大概有三类,提前和小天使们说一下~ 1.福利番外:1v1平行世界,每人平均两万字 2.本文结局的if线 3.大体设定延续正文,但fork&cake(在这儿薇薇可以当女王了哈哈哈,所有人都求着被她吃) 第71章 “不是不愿意,我只是觉得害怕…我不想被绑起来,结婚证就像是镣铐,我害怕自己有了这个证,就会变得畏畏缩缩,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再也没了自由……” 梁幼薇低着脑袋,心眼子和眼珠子同步转动,模样像小狐狸,内心住了大恶魔。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而自己的“线”,就是婚姻状态。 梁幼薇不会和任何人在法律层面有关系,暧昧暧昧就好了,享受当下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与彼此绑定余生呢? 而且更重要、更严肃的是,她如果真结了婚,再想与京仪她们照旧相处,那和出轨有什么区别? 做人要有基本道德感,可不能留下人生污点。 梁幼薇自知演技差劲,装也装不好,便一直垂首,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卖惨,说自己怕被一纸证书绑定,怕自己不自由。 邵樾本是蹙眉的,可不知听到什么字眼,目中闪过怔忡。 四下寂静,香氛清浅浮动,不时可以听到纱质被摩挲发出的轻微声响。 良久,男人伸出手臂,将身前矮自己一头的姑娘拢进怀里,很轻很轻地拍她后背:“好。我们不领证,只结婚。” 邵樾用侧颊触碰她的发丝,闭上眼睛,郑重承诺:“薇薇,你会成为最幸福的新娘,但永远不会被绑住翅膀。” 梁幼薇鼻尖一酸,指甲陷进了他的外套,音色闷闷:“谢谢你,邵樾。” 水意浸透了衬衫,邵樾酸涩更浓。 眼前人刚刚的“只结婚不领证”,不就是在打先前得意洋洋的自己的脸么?亏得他还向秦臻炫耀反击,结果呢,两个人本质上并无差别——都是没名没分的。 他睁开眼,稍稍直起身子,仔细擦掉对方眼角的泪,露出温和的笑意:“那么,我可以要一个补偿吗?” 女孩哽咽:“你说。” 只要不领证,我什么都能答应。 “我们没有领证的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最起码,自己要做明面上的“正宫”,他要让“梁幼薇的合法伴侣”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悬在那群人的头上。 忍受道德的煎熬吧,小三们。 翌日,帝都泉灵酒店,cygne咖啡厅。 “令妤,你怎么又来得这样早?” 梁幼薇脚步欢快,走近背对自己坐着的少女。她弯下腰,从后背轻拍她肩头,披散下来的长卷发蹭过那人硬挺的西装外套。 呼吸细不可查的停顿一瞬,赵令妤不动声色的偏过肩膀,远离那截柔软发丝:“……刚开完会,闲着没事。” 所以,才不是提前来。 梁幼薇点点头,也不需要人招呼,自觉地坐进她对面:“噢。那你点餐了吗?我还没吃早饭呢。”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现在已经几点了?” 赵令妤马上破功,原本想着板正讲理,可一听这话,又不禁皱眉,关心的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直到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梁幼薇迷惑了。 暗暗骂自己不长记性,赵令妤重重咬住内唇的肉,借助疼痛让自己清醒。 她冷冷淡淡:“……自己扫码点。” “你为什么不帮我点呀?”梁幼薇纳闷,问得理所当然,“以前你不是都会帮我吗?快点嘛,人家好饿。” 她把光洁白皙的胳膊搭在奶白色的咖啡桌上,笑眯眯地等对方为自己服务,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望着这样的她,赵令妤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交叉无奈的恨意。 想到秦臻,想到邵樾,想到她即将的婚姻,赵令妤觉得恨意汹涌。 又是这样。 梁幼薇,你总是有恃无恐,将所有人待你的好视为理所应当。你试图训练我,用你的身材美貌,用你的甜言蜜语,让我比巴甫洛夫的狗还听话,奉你为神明。 我要恨你。 我应该恨你。 我好想去恨你。 浓厚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情绪翻涌不息,可赵令妤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拿起手机,熟练扫码,把梁幼薇最爱的甜点饮品加入账单,姿态熟稔到用时不过一分钟。 这才对嘛。 天真有邪的恶魔重获了安心感,她眉眼弯弯,歪歪脑袋:“令妤,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止是为了什么新婚礼物吧?是不是有悄悄话想对我说?” 还穿着工作西装呢,就匆匆地要来见自己。 梁幼薇看上去心情不错,脚下那双亮片细高跟晃荡来晃荡去,冰凉凉的鞋尖会不时剐蹭过赵令妤的西装裤,有时幅度大了,还能碰到她的小腿。 然后,激起一身战栗。 赵令妤盯着对面人的羽毛裙摆,压抑剧烈心跳,下半身一动不动。 又不是自己主动轻佻的,凭什么要她去躲? 还是说正事要紧。 那双锋利柳叶眼很快地眨了一下,赵令妤把脊背挺得更直,把桌上的紫檀螺钿长方盒递过去:“先看看喜不喜欢。” 好古董的盒子啊。 梁幼薇兴致勃勃地拿过来,谨慎又好奇地打开那把小锁,掀开盒盖。 是对碧汪汪、水盈盈的翡翠镯子。 梁幼薇新奇地拈出一只,左右来回转动。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成色的翡翠。 帝王绿既深沉且透亮,水光隐隐在其中流动,内侧泛着柔光,晨光一照,整体便晕出无限的绿芒。 “赵令妤,你来真的?这种翡翠都是传家宝级别的,你眼睛都不眨,就直接送我了?一送还是一对。” 梁幼薇算是半个珠宝行家,小心地把镯子放回去,她难掩震惊地看向当事人。 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她也能回礼,可这几亿的东西,也是说送就送吗? “嗯,送给你了。” 赵令妤神情淡然,没有一分半点送出大礼的肉疼。她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献给梁幼薇,区区玉镯,又算得了什么。 梁幼薇皱眉:“可这也太贵重了…” “还好,你收着吧。”赵令妤垂下眼睫,稳住自己的声线。她忍着鼻酸,轻声道:“不出意外,这是我能送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最后……一样? 体会到未尽之语,梁幼薇瞬间慌了神:“为什么说是最后?你要走了吗?你要去哪里?还是说你生病了?赵令妤,你不要吓我。” “我很好,身体没有出问题,也不打算离开信泰、离开帝都。我只是,”说到这儿,赵令妤停顿了片刻,咽下悲闷,“单纯想和你分开。” 在梁幼薇震惊到发愣的目光中,赵令妤咬唇,继续目光坚定地补充:“永永远远,和你分开。” 赵令妤有自己的骄傲。 工作上的忍辱负重、陪笑讨好,她做的心甘情愿,她不怕这些委屈,因为她坚信自己会成为信泰最后的主人,她应该为自己争取、努力。 可是,感情与工作完全是两码事。在工作上,赵令妤可以和任何一个人竞争,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挡住那条康庄大道的人,都会被她狠狠驱逐、踹下。但感情上,赵令妤厌恶去争、去抢。 于情,爱,是发自内心的东西,是极其主观的东西。对于梁幼薇的爱,赵令妤从来没有把握。梁幼薇身边有那样多的人,她有无数的选择,而自己毫无胜算。 于理,在过去,她可以用“一直当亲密好友也不错”为自己做托词,让自己有留在梁幼薇身边的无赖。可现在梁幼薇就要结婚了,她再与她纠缠不清,这算什么? 她怎么能如此自甘下贱? “和梁幼薇分开,保持自我尊严。” 自从生日宴一别,这句话在赵令妤脑海中盘旋了三天之久,到了今天,她总算有了勇气和果断。 但梁幼薇不明白。 那句“永永远远和你分开”,如雷劈一般,让她耳畔轰鸣,巨大的心慌扑面而来。情急之下,自乱阵脚:“为什么?赵令妤,我是做错什么了吗?好端端的,好端端的,你怎么就不要我了?赵令妤,你别这样好不好?” 第100章 说到最后,梁幼薇带上哭腔,她把紫檀盒推回去:“是不是我向你要了太多礼物、你嫌我麻烦了?还是我总是使唤你、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翡翠我不要了,钻石我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在身边,那些缺点我都可以改……” 赵令妤根本不敢去看她,不敢面对她无往不利的武器。她怕自己心软,然后继续犯贱。 那双瞳孔微微睁大些,缓慢地转动,压下泪意。她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梁幼薇,要走的、丢下对方的人从来不是我,是你。” “……我?是我丢下了你吗?” 梁幼薇惶恐,她难得开始自我反省,回想这几天的事情,可却丝毫找不到对赵令妤的错处。 对闺蜜隐瞒结婚对象这件事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绝交吧?而且邵樾也不是她“真”老公,她没有真正的另一半啊。 梁幼薇试探性看她:“是因为生日那天的订婚吗?可、可我事先也不知情,怎么能提前告诉你呢?” “都不是。” 听着对方一句又一句不正确的猜测、试探,赵令妤忍无可忍。她猛地抬眼,直视烟雨蒙蒙的眼睛,强忍酸楚,一字千钧:“因为我爱你。” 你爱我? 梁幼薇瞳孔一缩。 赵令妤忍受着烈火灼心的煎熬,破罐破摔,将隐瞒多年的心事全盘托出。 “我爱你,无可救药的爱你。梁幼薇,将近十年的时间,我不信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爱,我怎么可能看到什么都会想到你?如果不是爱,我怎么可能会拒绝一切除你以外的人?如果不是爱,我怎么可能……会看到你既气闷、又高兴?” 梁幼薇不敢置信,赵令妤痛苦难当。 “无数次,我告诉自己,我不能爱你。世俗不会理解我,家庭不会支持我,甚至连我都痛恨自己,竟然爱上了一起长大的姐姐,对她存有那么龌龊的心思。” 她红了眼眶,比珍珠钻石还要晶莹纯洁的眼泪一点一滴滑落。 “我怨自己无耻,于是,我给自己设下了无数不能爱你的外部理由。可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能够克服。国内不许同性结婚,但国外可以;大众不会看好我本人,但我站的足够高,他们就会听权势的话;妈妈爸爸或许会失望,可如果我能让信泰更上一层楼,他们就会夸你是小福星……不管多难,我总能找到和你在一起的方法。” 尽管眉心拢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少女的真心依旧闪闪发光:“所以,我没有理由不爱你。我又怎么能不爱你?” “可,爱是两个人的事。我可以为自己找到无数个理由,却不能对你的选择置喙一词。梁幼薇,你要结婚了,而我绝对不会祝福。为了不破坏你将来的幸福生活,我只能远离你,我也必须远离你。” 说到最后,赵令妤连手背都在绷紧,骨节泛白,才能维持基本风度。 她没有收回螺钿盒,这是她留给对方的最后底牌。 那对帝王绿,确实是赵家的传家宝,由历代家主保管。 赵令川恨死赵令妤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对玉镯。赵令妤成人礼当晚,宾客散尽,在自家人面前,赵丰郯把代表赵家的帝王绿亲手送到了幼女手中。 赵丰郯对赵令妤经受的一切委屈都不在意,但又实实在在的对她表达了极高的期望。 这是赵令妤敢争又痛苦的原因。 而现在,她要把这份痛苦与荣誉分出一半给梁幼薇,哪怕她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日后,若梁幼薇遇到了很难解决的问题,只要她拿着这对镯子来信泰,就会有人帮她解决,不论代价。 “赵令妤!” 这厢,梁幼薇的大脑还没有消化完这一长串话,嘴巴就不假思索地喊住了她。 赵令妤只能装听不见。她不理,脚步也不停。 梁幼薇急了,连忙站起来去追她,赶在赵令妤拧开门把手之前,从后背环抱住她。 “我也喜欢你!”别无他法,梁幼薇狠下心来,闭上眼睛大声表白,可这话音刚落,她的声音便又小起来,“所以、所以,赵令妤,你别走好不好?我也喜欢你的……” 赵令妤的心跳停了好久,又猛然动起来,如同坐了过山车,嗵,嗵,嗵,跳得她头昏脑涨。 她攥紧掌心,强行清醒头脑:“……那么,你分得清吗?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还是爱人之间的喜欢?” 紧接着,一字一顿:“梁幼薇,我不要你的施舍。” 赵令妤听到身后人抽抽噎噎的泣音:“那你要先转过来,我才能告诉你。” 不愿看到她的眼泪,赵令妤狠心拒绝:“不行。” “讨厌……”梁幼薇愤愤捏她的手腕,下一秒,胸膛一起一伏,她松开环抱腰肢的手臂。 看吧,梁幼薇,你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想让你多说几句指向明确的甜言蜜语,真是比登天—— 讽刺埋怨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在心中倾泻,双颊便被柔软手掌捧住,唇瓣被另一片唇瓣轻含。 属于梁幼薇的香气,包裹了她的灵魂。 “现在还不信我吗?令妤。” 亲吻浅尝辄止,呢喃细语就在耳边,温温热热,缠绵悱恻,令她神魂颠倒。 梁幼薇依旧捧着她的脸,眼巴巴儿地望着她,委屈的春水漾了整片天地。 在劫难逃。 面对这样的梁幼薇,自己怎么能拒绝?赵令妤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用尽全部力气抠掌心,抗拒着内心的驱使,疯狂寻找必须分开的理由:“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让我做小三吗?梁幼薇,你不要忘记,你快要结婚了,我的加入,是一种道德败坏。” 不能做第三者,不能做第三者,不能做—— “我和邵樾是假结婚,不领证的,他连我男朋友都不算。” ……那就不是第三者了。 赵令妤马上过了心里那关。她睁开眼睛:“为什么偏偏要选邵樾假结婚?” 梁幼薇刚想说“因为没睡过”,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改口成怯怯一句:“你真的想听?” “……直说。” “好吧…我怀孕了。”梁幼薇这下不捧着她的脸了,慢慢收回,改抠自己的指甲,低头小声回答。 晴天霹雳。 赵令妤又闭上了眼。 良久。 “邵樾的?”如果真的是,赵令妤一定要在工作上搞死他,竟然敢让梁幼薇未婚先孕。 梁幼薇柔柔弱弱:“…具体是哪个男人不太确定,只知道是我的。” 因为这一句,赵令妤又没那么生气了。 看来邵樾是凭“甘做接盘侠”的自觉半上位的,多亏他长了根吊,不然哪里轮得上。 梁幼薇还在为自己拉好感度,面上真挚:“你生气了吗令妤?可我对你真的好坦荡,邵樾都不许我把没领证的事说出来的,那么多人里,我只告诉了你一个。” 只告诉了我么? 赵令妤沉默一会儿,比较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生气。” 梁幼薇继续小心翼翼:“不过,现在的情况略微有些复杂。除去邵樾,我身边还有哥哥、姐姐、秦臻……令妤,你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不坏。” 算了。 成为其中之一,也不是不行。好歹在她的身边。 梁幼薇吞咽口水,声音软软:“那令妤,你还要和我分开吗?” “……不分开。” 怎么舍得离开你。 赵令妤无限妥协,目的完美达成,梁幼薇却好像没有预想的那样高兴。 几分钟之前,听到对方的表白,她完全是愣神的,根本没有想到赵令妤对自己的好会是因为“爱”,自己又不是人民币啊。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居然真的是万人迷? 而且还男女通吃? 可是,短暂的得意欣喜过后,就是逐渐蔓延的担忧、惶然。自己真的能不辜负他们每个人吗?自己又该怎么平衡这种暧昧无名的关系呢? 通过刚刚没有丝毫排斥的亲吻,让梁幼薇确定了自己对赵令妤的心。但也正是因为确定了这份心,她才会更加难安。 唉,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做人就得有信心。 现在,还是先享受会儿吧,赵令妤那么香。 心中的大石头被暂时放下,梁幼薇重新抱住眼前的小青梅,把圆润些许的半尖下巴搭上她肩膀。 她今天穿了高跟鞋,和平底鞋的赵令妤勉强等高,拥抱得毫不费力。 “梁幼薇,你很得意吧。” 把僵硬手掌搭到她脊背,赵令妤听到了自己有些沙哑、也隐隐不平的声音。 “当然得意。为什么不呢?” 梁幼薇声音很低,小小骄傲如春风拂面,扫去了她所有的怨恨,“天才为我折腰。” 赵令妤清高,孤傲,倔强,坚毅。她世无其二,举世无双。 她为她折腰,她也只为她折腰。 第101章 …… “令妤,你不去上班吗?今天是周二,你还穿了西服。” 两人腻歪够了,重新回到座位上,梁幼薇低头吃甜品,赵令妤安静看她吃东西。 西装女孩神色淡然,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人,声音温柔似水:“不急。你今天还有额外安排吗?如果没有婚礼的事要忙,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拿着叉子的手指顿住,梁幼薇的目光从伊顿麦斯上移开,带上三分费解:“令妤,你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教数学的教导主任啊。” 赵令妤抿抿唇,竟然红了耳尖,她低声说:“我的数学的确不错。” 梁幼薇忍不住噗嗤笑了:“你的什么不好呀?明明方方面面都完美。你放心,我这几天都挺闲,婚礼的事都被邵樾包了,他这一个月只忙婚礼,连公司都不怎么去。所以我就超级轻松啦,可以随便玩儿。” 说着,她插起块草莓尖,笑眯眯地投喂:“来,张嘴。” “……我才不是你的小猫小狗。” 赵令妤抿唇,然后乖乖张嘴,把草莓尖尖咽下。 梁幼薇得寸进尺,又插了颗蓝莓:“对呀,你是我的小天鹅。再吃一个吧,啊——” 赵令妤好烦。她啧了一声,然后继续吃。 喂够了她五六块水果,梁幼薇才有心情继续吃司康。她有边看视频边吃饭的习惯,也不知道这次是刷到了什么,她突然直起身子,眼里迸发兴奋光亮。 “怎么了?” 把“路上遇到了客户,我得和她多聊一会儿,晚些回”发给助理,赵令妤收手机,察觉到身边人的跃跃欲试。 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向往:“令妤,我们周六去拜菩萨吧!” “菩萨?” 赵令妤愣了。 梁幼薇不是无神论者吗?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构思本章时非常纠结,因为个人钟爱恨海情天那套,一落笔就是“赵令妤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喜欢梁幼薇。她娇气,无知,总是天真……”,可还没把完整的一行字发完,就不由自主地全删掉了。 也是写这章时,我才更好把握住了令妤的人格底色。京仪的爱或许会带着“贬低”,但令妤不会,她的爱永远纯洁伟大,永远以薇为先。所以,在多数时候,她只会内耗,就算恨了,也不会贬低对方。真的是很迷人的纯情年下…… 本章依旧是二十份小礼物!欢迎大家积极留评[摸头] 第72章 赵令妤抿一口红茶:“怎么突然想去拜菩萨了?” “因为都说很灵验呀。我目前没有孕期反应,又不代表以后没有,当然要未雨绸缪、求求菩萨满足我的小心愿咯。” 梁幼薇摇头晃脑,眉飞色舞。 赵令妤从不信神佛鬼魂,与其拜菩萨,她觉得梁幼薇不如去查询生母的孕期状态、尊重基因遗传。但这人很高兴,她也不想扫兴。 于是,她淡定地点点头:“有道理,我可以顺便求财。” 梁幼薇语气怀疑:“可观音菩萨应该不管事业吧?这不能乱拜,不虔诚。” 她还指望人家保平安呢,令妤不可以捣乱。 “噢,那我只就陪着你。以及……周六应该就我们两个人去吧?” 梁幼薇思考:“不出意外的话,是。” 赵令妤:“…会有什么意外?” 梁幼薇立马愁眉苦脸了:“会有好多意外啊。比如我三姐,比如秦臻,还比如邵樾,如果他们问起我那天的安排,我总不能撒谎呀。” 三姐和秦臻还能应付应付,可邵樾就是纯魅魔,他只要一低头看她,一柔声问她,梁幼薇就昏了脑袋,问什么答什么。 拜托,人还没睡到呢,短时间内实在无法脱敏。 “但你如果事事说真话,他们就会觉得你很无趣。”赵令妤咬咬牙,为了难得的独处时光,开始给她洗脑:“有时候,说些无关痛痒的谎话,也很让人着迷的。” 梁幼薇不怎么信,犹犹豫豫:“是这样的吗?你也会为我着迷吗?” “只为你着迷。” 没有丝毫犹豫,赵令妤转过了眼睛,诡异地绯红了整张脸,声音几不可闻:“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我也只为你着迷。” 梁幼薇呆住,猛地捂住脸。 老天奶,赵令妤在对她说情话诶。 那么天才,那么要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对她说,“只为你着迷”。 心里美得很,害羞一阵后,梁幼薇磨磨蹭蹭地挨到她身边。响响亮亮,亲了下她侧脸,小声打商量:“令妤,你刚刚说的话好好听,以后,还可以常常对我说吗?” “…可以。” 幸福来的太突然,赵令妤晕晕乎乎,也忘记了洗脑这回事,对方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诚然,梁幼薇是一位很懂礼貌的小女孩,得到心花怒放的答案,她客客气气:“谢谢~” 说完,又要凑过去去亲她。 赵令妤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她抖着声线拒绝:“别、别。” “嗯?你不想让我亲你吗?” “不是不想…是你再亲,我就要昏倒了……” “那你很不行哦,赵令妤。” “嗯…那以后,我会努力很行的。” …… 千米开外,益星总部。 “小京总,小京总?”秘书纳闷地摆摆手,想吸引一下自家boss的注意力。 梁京仪关闭手机,压下眉眼中的烦躁:“嗯,我在听。出什么事了?” 王秘书:“其实不算大事,但小梁总说让您负责处理一场危机公关。我已经把事情的大概发生过程邮给您了。” 梁京仪蹙眉:“术业有专攻,徽总让我负责这种事?” 她话里不怎么情愿,但手指已经点开了那份红点,接收文件夹。 “前几天,咱们公司旗下的冰川视频不是和《天下与你》签了合同吗?就是二次元虚拟代言人的事儿。可是负责运营的工作人员也玩《天下与你》,她应该是混社区的,又比较喜欢丞相,宣发时就刻意忽略了其他男主。再然后,玩家们就吵起来了,说要抵制冰山,甚至是咱们益星……” 梁京仪压根不玩游戏:“天下?社区?丞相?什么东西。” 王秘书组织语言:“额,就是某乙女向游戏,衡钦的主打游戏之一。社区是乱了点,但流水很好,冰川的负责人周总就主动联系了那边搞联名,想着扩展下受众。这几年的乙女游戏都很挣钱的,而且可以延伸产业链、进行各类联名,是双赢。” 梁京仪提取隐藏信息,精准总结:“所以,如果这次天下闹得厉害了,有可能会影响益星旗下其他品牌与相关游戏的联名,是吗?” “可以这么说。小梁总这两年很重视女性向游戏的发展,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把这件事交给您来办。” 心间一动,梁京仪点头:“我明白了。” 她一目十行扫过事发过程,不由得坐正身子,语气严肃起来:“这是一周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想着危机公关?冰川的人都死绝了?涉事人已经开除了吧,把已离职的声明发出去。” “还没开呢。”尽管王秘书知道梁京仪的火不是针对自己,但依旧不可避免地抖了下。 梁京仪闭眼。 “…这个游戏怎么玩的?特色是什么?” “乙女游戏的本质就是谈恋爱。玩家扮演皇太女,有五位可攻略男主,身份各不相同,玩家可以通过抽卡获取与男主们的各种故事。不同卡面可以带来不同属性加成,然后帮助玩家登基。” “卡这种东西难抽吗?” “卡池分常驻和限定,限定的比较难抽。而且天下的爆率很低,又很少返场。” 修长的手指规律敲着虚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空气只有她的淡然询问:“那个运营是老玩家吗?” “不好说。京总您有所不知,游戏社区是很奇怪的地方,不到10%的人发出来120%的声音,不理智的到处都有,包括新玩家,也包括老玩家,都是有相关产业链的。能赚钱,所以经久不衰。” 梁京仪皱眉切换各色敲客服的工单截图,口里应:“好。那周总的态度是什么?他是冰川直系。” 王秘书抿唇,为难道:“京总,其实这种事都是默认冷处理的,周总的态度就是不在意,不然也不会拖了一周还没解决。” 办公椅上的姑娘抬脸,露出疑惑的眼:“他不知道徽总很重视女性向市场吗?而且前几年已经做出了成果,不是吗。” 梁京仪不懂尊重女性,但她会向钱看齐。 “额,可能——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就我个人感觉,集团大半高层都不赞同小梁总的想法,虽然明面上都说什么开拓市场,但内里还是老一套。领导层都没太换血,思想怎么可能会骤然改变呢。” 尽管觉得有些“挑拨离间”的成分在,但王秘书还是这么实话实说。 梁京仪蹙眉思考片刻,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第102章 梁知徽知道自己的脾气性格,不会轻易给她安排和“情绪”相关的工作,但今天却指名道姓,让自己去处理这件事…… 只见梁京仪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几分钟,随后,她起身穿外套:“走吧,去冰川那儿。” 王秘书讶然:“您要亲自去?” “是啊,得亲自去。”梁京仪垂眼睛,单手扣上黑曜石袖扣,“徽总的意思很明显,要是不给他们下马威,这事也没必要交给我做。” 益星主楼,二十楼。 “周总的最近气色不错,看来被钱权酒色喂得挺饱。” 总裁办公室被最高权限指纹锁打开,高跟鞋声响像是催命符,响得恨不得踩碎地板。 没有敲门,办公室就被人擅自闯入,周乾许久没被如此轻视打扰,大肚便便的男人下意识啧了声。 “干什么呢?怎么不知道敲门。” “你说我来干什么?” 梁京仪脸上的笑意半点不散,手上却就近抄起份文件夹,直愣愣地甩男人身上。声响之大,外头暗暗看热闹的员工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面面相觑。 “这就是小京总啊?持靓行凶简直是……” “哎呦喂,现在是看脸的时候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京总是负责金融的,可她突然来了咱们冰川。她想干什么啊?” “还真是。可冰川最近有事儿吗?而且就算有事,也不需要跨公司处理吧。” “《天下与你》不是事儿啊。” “可不都说好装瞎了吗?内部爱内部恨这种事,业内不都是默认冷处理么。” 如今正值十分钟休息,刚好是能正经摸鱼的时间段,人天性就是爱看热闹的,自然全登上摸鱼群聊天了。 打断闲聊的,还是他们口中的当事人。 “关什么门?开着。” 梁京仪笑盈盈的,又拿起另一份文件夹,狠狠甩到实木办公门上,“啪”的一大声,凡是听到的人,全都猛打了个激灵。 “我是女人,周总是男人,工作场合,个人清白很重要。你恬不知耻,我可是正人君子。” 闻言,周乾面上的笑挂不住。无论怎么说,他都当了冰川视频五年的老总了,儿子都上了大学,自己却被一个小丫头当孙子似的训。 思及此,他冷下脸:“京总今天来这儿,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周前,冰川视频的运营人员做了什么破事,还需要我来提醒周总?” 提到正事,梁京仪凌厉的细眉拧起。 “天下的声量在那儿摆着,你是失心疯了,去得罪它的玩家?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纵容员工胡来的益星会被所有乙游玩家避雷。造成的损失周总负责补?您和那位运营又是什么关系?” 她的话又快又密,不等人反应过来,她突然疾言厉色起来。 “ta人呢?运营本人、小组、审核,马上全部喊过来!你们喊不过来,就让我大哥亲自来喊。” 一连串的话不停歇,总裁助理虽然被吓呆了,但还不忘去看上司眼色。 周乾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要求。梁京仪搬出了梁廷鞍,显而易见,是在以势压人,他没办法拒绝。 总助的办事效率快,尽管人心惶惶,可不过一分钟,本还算宽敞的办公室就站满了人。 总助觉得这种事太难看,便想要关门遮掩一二,可谁知刚碰上门把手,梁京仪就冷笑道:“这儿这么多人呢,不开着门,谁知道是不是在开淫.趴?你们这一群人每天尸位素餐,我不一样。开门!” 头回听“上位者”说荤话,在场的人无一不僵直手脚,不约而同地低垂脑袋。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最顶层的那批。 要是这群人的确尽了人事,此时的腰板只会挺直,然后怒斥资本;再不济,也是有不平的、敢主动出来说明情况的。可他们各有亏心事,自然不敢义愤填膺。 看他们只是一味害怕,少有心虚,梁京仪更愤怒了。 她抬抬下巴,咽下怒火,走向抖得最厉害的那位,声音平静下来:“本人?” “是……” “手机打开,给我。” 运营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发毛的恐惧已经战胜了所有。她吞咽口水,颤抖着手,把手机递出去。 梁京仪面无表情,翻看她的app,找出了《天下与你》,然后又递过去:“录屏,登号。” 运营瞬间瞪大了眼睛:“京、京总……” 梁京仪俯视她:“你不动手,是想亲眼看我把你的账号转移并注销吗?刚刚下楼的时候我查过,这游戏的冷静期是72小时,但你一小时后就要离职,所以,你必须把这个账号先转移给我。” “可是京总,换号码很麻烦的,需要做很多事,真的很麻烦!京总,我道歉、离职都行的,京总,您、您别……” “我有解决方法,你只需要把号给我。有几个号,就给几个号。我会用市场价买下来,不让你吃亏。” 梁京仪不打无准备的仗,她已经联系好了官方,这时候专业客服已经就位,就等她打电话过去。 …… 梁京仪烦得很,没心情看人哭。她把手机收回兜里,向前两步,走到另外几位运营面前:“你们玩这个游戏吗?” 她刚刚的架势太厉害,谁都不敢轻易吱声。 一片寂静中,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姑娘怯怯举手:“京总,我是新入坑的,算不算啊?但、但我本意是想着了解合作方产品,不是说特别特别喜欢某位男主,也不混社区,就是偶尔看看同人……” “玩游戏是人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也无权干涉。但是,在合同存续期间,你们必须平等对待每位男主,不能给公司抹黑。你们难道要因为二次元喜好,丢掉三次元的工作吗?” 梁京仪看向其他沉默的运营:“私下是私下,工作是工作,把两者好好分开。再有同种性质的事件,我会把你们全部开除,不管你们玩不玩合作方产品、喜不喜欢合作人本人。丑话说在最前面,无论你是什么学历,对公司做了什么贡献,生活里又有什么不容易,我一个字都不会听,全部开除。” “当然,也有预防措施——从现在起,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所有公司设置检举部门。为了自己的前程,检举一些拦路虎不丢人,只要证实一次,立马开除当事人;如果得不到有力证据,被开除的就是检举人,同样是一次机会,没有任何余地。有私心的,滚蛋;心眼坏的,一起滚。” 听完这话,审核稍微放了心。 定规矩一般都是放最后讲的,看来没有自己的事了…… “审核是哪几位?” 心脏被提起,审核人员推推眼睛,吞咽口水:“京、京总,我们是。” “冰山的五险一金很烂么?眼睛不好使,不知道去看病?”梁京仪笑笑,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人,语气温柔,“相关的审核,全部开除。” “王亮。” 王秘书莫名振奋:”京总,我在!” 她boss好帅! “录好音了吗?” “都好了的,京总。” 工作保证留痕! “回头邮件发我。”梁京仪瞄一眼王亮的手机屏,时间正常,确保全部录了下来。 “这件事的公事部分结束了,接下来,咱们谈谈有可能存在的私事。” 梁京仪看向周乾:“周总,这个被开除的运营,和你有没有关系?亲戚关系和情色关系都算,直说。” “梁京仪!你这是什么意思?”被当着手下人的面问这种事,周乾顿时睁大了眼,气急之下,直接用手指她鼻子,“你、你怎么张嘴闭嘴就是这种事?小姑娘家家的——” 梁京仪不耐烦地打断,随意拍开他的手:“别指我。你能不能少放狗屁?你就说有没有?” “没有!”周乾一张老脸隐隐涨红,他一摆手,怒拍桌子,语气愤恨,“我都多大的人了?至于跟个能当我闺女的小姑娘牵扯?” 周乾就是单纯看不起玩乙游的,不怎么乐意给那群玩家好态度,更不想舔她们。 中老年人看不起年轻人玩的游戏,男人又看不起女人玩的游戏。而周乾刚好两毒俱全。 “那是因为什么?” 在某种程度上,梁京仪也蛮天真,认真读书、清高自傲的她只有学历鄙视链,不懂游戏也会有。 她是真不明白原因,到底是什么人会和钱过不去呢?难道是因为益星不是周家的、所以周乾不知道心疼?真是操了天地的,能不能把这死男人杀掉啊? 她的钱!她的钱!!! 一想到钱,梁京仪的愤怒又压不下去了,恨不得给这人一巴掌。 她要给二姐告状!她要让二姐把周乾开了!有人偷她的钱!她的钱只有梁幼薇能偷!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梁京仪你就快点回去。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你搞那个破检举部门,是对相关人员权利的分权!说话办事都不动脑子想后果,你就看吧,究竟能不能搞起来。” 第103章 周乾也烦的不行,恨不得上手把这花里胡哨的小京总推出去。可他又不敢真碰,怕她一张嘴就是“你要非礼我”。 梁京仪抱肩冷笑:“能不能搞起来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我只是希望您能记住,冰山视频是益星旗下的公司,您只是区区一介总裁,不能替益星发声,更不配代表益星的态度。这总裁的职位,您能干就干,否则——您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把这句上位者最爱的pua语录丢出去,梁京仪隐晦地一翻白眼,转身离开。 “离职书打码,全部发给我。我要发微博做公示。” “我天,我这是看到了什么?京仪居然开通了微博账号?”看着热搜上的飘红,梁幼薇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她拉拉身旁赵令妤:“令妤令妤,你有微博吗?” 赵令妤推了把方框眼镜,手指继续在键盘上走走停停:“有,但它是官号,我个人不怎么看。一个厕所而已,没必要经常用。” “诶,话不能这么说,里面也有很多特别有趣的bot啊。” “但屎比宝藏多。” “……令妤,你的嘴好毒。” 赵令妤抿唇,偏过了眼睛:“只是在客观上这样。和你有关的事,都是主观的。” 梁幼薇一听这种话就傻乐。她捂着嘴笑,等开心够了,才把手放下来,清清嗓子:“那你的官号一般会发什么内容呢?我看我姐发的都是工作内容,什么录音、离职书、长声明的。” 赵令妤撑着下巴,无奈叹气:“我的官号归秘书管呀,大多都是工作记录,偶尔掺杂生活vlog,多数时候都是看摄影展、听音乐会一类。” 梁幼薇思量一番:“那以后,你的生活vlog里会有很多我吗?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听音乐会呀。” “……如果你愿意出镜的话。” “我肯定乐意啊。”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手机的专属铃声便甜蜜蜜地响起,是舒缓的韩文歌。 赵令妤因为工作学习过一段时间的韩语,听清歌词内容后不觉皱眉,但没有多说话。 梁幼薇恍若不觉,很快地接了电话:“三姐?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外面?” “嗯,和令妤在一起呢——赵令妤。” 对面安静了两秒钟,接着,若无其事的声音响起:“噢。这周你是不是要去拜观音?” 梁幼薇睁大了眼睛,后背离开靠椅:“你怎么知道啊?” 对方冷静:“因为你一连推荐了三个观音庙视频,内容都是灵验有用。” 梁幼薇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对哦。” 赵令妤抿唇,伸手拉那手,不让她打自己。 对面的梁京仪淡淡道:“你什么去?我和你一起。” 是完完全全不打商量的语气,理直气壮,自然而然。 梁幼薇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有点想答应,又怕身边人不乐意,便试探性地看过去,可赵令妤完全不给自己眼神,一副“你说了算,我无权置喙”的样子。 电话里,梁京仪清清冷冷:“梁幼薇,可以吗。” 这一头,梁幼薇小心谨慎:“可以的。那周六,你有空吗?” “好。到时候,我可以多带几个人去吗?” “多带几个人?你要带谁?”梁幼薇有所警觉,“大哥二姐?” 梁京仪弯弯唇:“秘密。还有工作,先挂了?” 梁幼薇撇撇嘴:“好吧,那你要好好赚钱,知道吗?” “嗯。” 通话挂断,梁京仪单手托腮,在手机屏上盯了好久。她眉眼低垂,唇瓣抿得厉害,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才拨出一个新电话。 五秒后,才被接通。 那头的男声很冷淡:“怎么是你?有事么。” “有。你周六有空吗?方不方便去一趟普罗寺。” “……你想做什么?” “炒作。” 【作者有话说】 《天下与你》,普罗寺,都是随便取的名字,雷同纯属巧合。 本章需要体现梁京仪工作作风、梁家姐妹的默契程度:比如京仪可以秒懂姐姐的意思——去找老东西发疯,找出改革契机;比如京仪做事冲动利落、不考虑后果和难度等。 具体内容,即天下与你端水问题灵感来源于刷抖的游戏视频“xx英雄内部爱内部恨”,我为了扩大冲突体现严重性,换成了乙游(因为乙游的社区敏感度更高) 在此,没有内涵任何正常人,也没有瞧不起任何种类的游戏玩家。因为我本人就什么游戏都玩过,王者乙游cs暖暖橙光跑酷植物大战僵尸,端游手游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人肯定不会贬低自己;至于星露谷燕云崩铁原神骑砍梦魇等我没玩过的游戏,我身边人会玩,所以我更不会贬低。 本人平视每一位游戏的玩家(辱.华辱女游戏除外) 好了,感觉甲叠得差不多了,over!(长舒一口气) 第73章 梁幼薇搞“迷信”的那天,风和日丽,蓝天无垠。 “可是薇薇,为什么要给我戴口罩?” 古朴寺庙前,一身休闲装的邵樾摸摸下半张脸上的纯黑口罩,声音闷闷。 梁幼薇一身正气,细听还带着不满幽怨:“还不是因为你太火了?过去的花边新闻满天飞,爱八卦的谁不认识你。” 邵樾一愣,嘴角的笑意僵硬些许,但有口罩挡着,也察觉不到异样。 “幼薇,三姐他们什么时候来?” 赵令妤一看邵樾就心口难受,她不动声色,走近身边人两步,动作很轻地挽她胳膊。 本来说好了,今天是她们两个人的单独行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梁京仪还不算,邵樾居然也要跟着来,美其名曰“晚上要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干脆我白天也陪着薇薇好了”。 阴魂不散的死男人。 梁幼薇察觉到赵令妤的动作,完全不做他想,很利落地挽紧她回应她:“我打个电话问问。” “不必打。” 平和的女声越响越近,伴着清脆的高跟鞋落地音,沙沙哑哑的,透着莫名的靡丽。戴着超夸张大墨镜的女人不紧不慢走来,“我们到了。” 梁幼薇呆呆扭头,登时,魂飞魄散。 好家伙,四个人?! 梁京仪秦臻一身黑,梁知徽梁廷鞍一身灰棕,风衣配皮鞋,不像是来礼佛的,倒像是来走t台。尤其是梁京仪,居然还搭了个墨镜? 好好儿的,怎么又开始装了呢,京仪。 “你是不是都不看攻略的?哪能穿成这样来拜佛。”盯着那截被风衣带紧紧勾勒的细腰,梁幼薇心脏跳的好快,她小声嘟囔,不痛不痒地指责。 梁京仪似笑非笑,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素到极致的脸:“放心,为了让观音娘娘对你的印象好些,我提前三天斋戒沐浴,今天一身素,连妆都没化。” 说着,她还抬起白皙的手腕,没什么表情地晃晃,上半身向她倾去:“名表钻石都没戴,够不够虔诚?” “…虔诚。”看清她眼底毫不遮掩的使坏和调笑,梁幼薇鸦青色长睫抖了几下,咽了咽口水。 目光划过那抹纤细的脖颈,梁京仪笑了笑,站直身子。 梁幼薇看到两位兄姐倒不惊讶,可发现秦臻时,嗓子眼儿都在烧火。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三姐身上拉回来,她抿嘴巴,晃袖子:“你怎么把秦臻也拉来了?” 也不怕他和大哥吵起来?这两位都觉得自己是孩子生父。 “多亏了益星的蠢货高层发力啊。”当事人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轻描淡写,“三姐要玩营销、搞炒作,身为妹夫,自然要多多听话。” 梁京仪扯扯嘴角:“多多听话?让您这位营销鼻祖听我的话,鄙人真是惶恐。” 秦臻其人,在商界有个难听且有趣的名号——少年杀手。原因很简单,此人早年做生意专攻互联网游戏,手游端游皆有涉及,mobamscfpslvg一个不落。上到二十加大龄青年,小到七八岁无知儿童,男男女女,无一幸免,全部沦陷。 目前,在国内最火的那一批乙游里,《天下与你》独占鳌头,就是秦臻亲自领着做的。 他这人最会营销,先是放了张自己模糊不清的高三毕业照到网上,炒了炒“小说总裁标准脸”的人设;然后似有若无地透露自己复杂的家庭情况,加强了“美强惨”的氛围感;最后呢,又借助几场商业活动,利用特意拍摄的图片和短视频,标榜自己是“爱女”人士,更是大肆宣传《天下与你》制作组全员女性。 几番操作下来,成功赢得了女性玩家的青睐,加上秦臻每月都会与天下玩家互动,不时露脸表演,入坑者与日俱增。 当然,如果只在女性向方面发力,秦臻的名声还不至于那么烂。他贪财好势,女人的钱要挣,男人的钱也不放过,把两头赚做到了极致。 有人要态度,他给;有人要情怀,他也装。 什么举办联谊赛,自己亲自下场和员工打游戏啊,秦臻做;什么深入基层,了解游戏群体受众啊,秦臻也做;每逢自然灾害,秦臻必然第一时间代表衡钦旗下的所有游戏出面捐款捐物;遇到立场问题,秦臻同样会及时发表声明,打工人半夜反应慢,他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手写信,为游戏声誉分毫必争。 第104章 这些基操还不算什么,更为幽默的是,秦臻非常热爱“联动”。 旗下各类游戏,基本全部八竿子打不着,他却按推出年份排辈分,女性向的是“姐姐妹妹”,男性向的是“哥哥弟弟”,不时就在a游戏里放b游戏的彩蛋,等被“多坑玩家”发现了,就表示“妹妹生来就是要被哥哥保护的”,“弟弟从姐姐那儿蹭点剩饭很正常”。 情绪一煽动,情感就连结,非常直接地扩展了真正的多坑玩家群体。 严格说来,在游戏经营上,秦臻没做错一件事,但就是因为全全体体“正确”到过分,看不惯他的友商大有人在。 偏偏秦臻能装、会装、敢装,擅长自我矮化,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东西来博取玩家好感,成功把大半活跃玩家都哄成了“护官宝”。 只要有人说衡钦某游戏不行,其他玩家也会顺口说一嘴“有误会吧”“小秦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亲爱的钦,咱们又被做局了”。 想到秦臻往年的各种商战骚操作,梁京仪狠狠翻了个白眼。 “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最阴的人看上去最真心,他没有在意梁京仪的嘲讽,自顾自走到梁幼薇面前,温温柔柔发问。 梁幼薇摇头,思索了下:“那倒没有。就是最近胃口太好了,总是会饿,吃的也多……秦臻,你说我有没有胖啊?” 秦臻睁眼说瞎话:“没有,和上次见面一模一样。” “他哄你的。”梁京仪忍不住,“明明锁骨都没那么明显了。” 秦臻觉得这姑娘是能作,他不解:“问你了吗梁京仪?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梁幼薇喜欢她什么?那张艳到发邪的脸?可搭配这张死刻薄的嘴,又能喜欢到哪里去? 秦臻绝不认为梁幼薇是异食癖。因为她爱他,她其实很有审美。 “人张了嘴就是要说话的,管这么多?” “别吵别吵……”被夹在中心的那位头大无比,连忙松开了赵令妤,转而一手拉一个,语气无奈,“你们俩别吵架啊,有什么好吵的?好好相处不行吗?明明都是一家人。” “谁和他是一家人”卡在喉咙,想到未来的合作,梁京仪闭了闭眼,忍耐。 秦臻凉凉剜向梁京仪,无声冷嗤。 梁幼薇想一出是一出,不知想到什么,她眸光亮起,同时松开他俩,两掌一拍:“要不然这样吧?好不容易今天人齐,咱们拉个群聊,以后也好联络感情。你们平时用微信多还是用q.q多呀?” 赵令妤费解,扭过头看她。 怎么能突然跳到这话题上? 始终沉默的梁知徽开了口,慢慢念着四个字:“联络感情么?” 可他们六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值得联络的“感情”? 梁幼薇摸不清二姐的心思,但她很会装傻,就十分认真地点头,眨眨眼:“嗯,联络感情。” 梁知徽没有说话。 她很安静,望着妹妹故作天真无知的眼,深色瞳孔里蕴藏几分不可名状的波浪。 在梁幼薇开始躲闪目光时,梁知徽才轻轻点头:“好。” 面上没有明显情绪,她很淡然,从深棕风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态度公事公办:“面对面建群吧。” …… “邵总真是遗世而独立,连梁廷鞍都上了香,你就站这儿一动不动。”走出正堂,指腹随意碾了碾上香遗留的香灰,秦臻垂着眼,将两只手抄回口袋。 邵樾虚靠着柱子,淡淡道:“家母不爱求神拜佛,我不好背着她的意思。想来秦总是位大孝子,不然动作又怎么会这么熟练?真是完美继承了秦叔叔的衣钵。” 秦臻不跟着这节奏,定定看进他的眼:“平白无故,就享受了常人够不到的人生,不拜拜佛,邵樾,你就不心虚么?” “享受?”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邵樾顿感荒谬,可他看上去只是低头笑了笑,没让眼底的讽刺流露出来,“普通人说我享受,我无话可说,因为确实如此。但是秦臻,自由如你,也会觉得我的人生很享受么?” 秦臻愣了片刻,随后不屑冷嘲:“自由如我?我要是真自由,娶梁幼薇的人就不会是你。有一个说一不二拼命惯着你的妈,邵樾,你的命还不够好?”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 他的命好吗? 他也不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啊?” 许完愿望的梁幼薇憋了好久,出了正堂才敢出声,周围人来人往,模糊了她的声音,唯有那尾米白色的荷叶边裙角分外鲜明。 邵樾收敛了周身气质,站直身子,笑着牵过她的手:“聊聊公司的事,没什么。走路要看路,别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小心跌倒。” “知道啦。我看网友评价,都说这里的素面也好吃,我们中午要不要在这里吃饭啊?还有还有,我查过地图了,食堂附近还有一棵特别大的菩提树,可以在上面挂心愿条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她手上扣着邵樾,一双灵动的眼却朝秦臻眨了眨。 秦臻下意识想去握她的另一只手,可大脑中划过前天的安排,终究克制住了,仅是颔首:“可以。” 邵樾看着他们熟稔互动,不禁抿了唇。接下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宽大手掌上抬,捂住身前人的大半张脸。 温暖干燥的触感触上眼皮,梁幼薇心跳一滞,耳边人流声尽数消失。她的肩膀因生理反应自然耸起,睫毛也颤抖个不停,呼吸屏住。 “你、你干嘛呀……” 终于反应过来,女孩舔舔下唇,磨磨蹭蹭地抬手臂,双手搭上那只几乎能挡住自己整张脸的手。 为什么没喷香水,也这么好闻啊。 邵樾稍微低下头,靠近她耳畔,忍着羞耻心,用气音道:“不许乱看。” 不许,乱看? 居然是命令的语调? 话说邵樾是第一次这么霸道吧?好酷,也好帅啊,那他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啊?梁幼薇晕晕乎乎,立马忘记秦臻的存在,觉得灵魂都要升天了。 突然。 “松开你的爪子。” 也不知道梁京仪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又看了多久。她冷冷拍开邵樾,但好歹顾着梁幼薇的身体情况,没有强行把她拉到身边。 梁幼薇的表情还很懵:“京…三姐?你出来了啊。怎么拜了这么久?” 梁京仪被问得哽住,嘴角下撇几分,难掩无语:“二姐说我的动作不标准,让我重新拜。” 她就是来走过场的,动作不够标准又能怎么样?自己又不是没学过,不过是细节把控不好而已,二姐至于这么较真吗? 梁知徽只会比她更不信鬼神,可偏偏要把世俗的各种姿态做到极致,也不嫌累。 “秦总。”梁京仪礼貌而漠然地出声喊道,“您的人就位了没?” 秦臻斯文假笑:“就等您了,京总。” “梁幼薇,讲个笑话,能把人逗笑的那种。”梁京仪直视秦臻,嘴巴却这么对自家小妹说。 被点名的姑娘呆呆的,用食指对上自己的鼻尖:“我吗?” 能把梁京仪逗笑的笑话,还是自己说出来的? 啊,不好吧…梁幼薇的眉毛都揪成了一团,她心想,那不都是荤段子吗?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呢。 余光瞄向梁幼薇的表情,梁京仪瞬间握紧拳头。她秒懂她的心理活动,不由得咬牙切齿:“讲点有文化素养的,知道吗?” 梁幼薇更加为难了。她只会玩烂梗,哪里懂什么文化性笑话? 唉,还是上网搜吧。自觉屌丝的姑娘叹气,打开手机。 “噢,找到了。这个还蛮搞笑的,我给你们念啊。” 梁幼薇用力压嘴角,但话里的笑音还是溜了出来,她压着音量,控制在仅仅几人能听清的范围里,“这是道选择题——决战古人破碎感之巅,选择a商鞅,选择b伯邑考。” 梁知徽等三人刚迈出门槛没几步,走近廊下柱旁的四位,便听到此等地狱笑话,一时间都没能绷住,嘴角扬起或大或小的无奈幅度。 梁京仪也不例外。 其实能听她讲话就很高兴了,但就是想为难为难她,欣赏下她苦恼难办的表情。 “三姐,你怎么突然就想听我讲笑话了呀?心情不好吗?” 看她真心低头笑了,梁幼薇歪歪脑袋,凑上去小声问。表情很单纯,配上米白色的连衣裙,像只疑惑的布偶猫。 梁京仪否认:“没有,这几天心情都挺好的,不用担心。”停了会儿,又问:“最近婚礼筹办的怎么样?会不会忙不过来?” “应该挺好的吧?我也不太清楚…”梁幼薇去寻邵樾,得到一个充满安抚意味的包容目光,她听到他说:“梁小姐放心,总体都算顺利。除了出门纱的褂皇用现成的,其余婚纱礼服都在定制修改中,一个月后都能完工。婚礼布置的主题和元素选材也全部定好,原料已经确保购入了三分之二。” 第105章 “嗯,辛苦。” 别喊她三姐就好,听着膈应。 “分内的。” 说到底,梁京仪就是位小姑娘,她的雷点再好猜不过。 之后的行程变得简单不少,写心愿条,挂心愿条,吃素面,捐香油钱,最后礼貌告别。 劳累大半天,梁幼薇上了车便倒头睡觉,也不顾舒不舒服。 邵樾不免叹气:“薇薇,等我调好座椅再睡也不迟,小心伤到脊椎。”梁幼薇摇头嘟囔:“没事儿,你调你的,我睡我的,不冲突。” 他无奈笑了,只好默默无声地把座椅放平,又把保温毯拿出来,仔细盖她身上。 再然后,关闭星空顶,调节温度,一气呵成。 梁幼薇睡得更舒坦了。她还在清浅的薰衣草香气中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未来盛大的婚礼。婚礼上,邵樾穿着身和自己很配的爆闪星空西服,帅得惨绝人寰。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梦里的邵樾也莞尔,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正当梁幼薇以为梦中的亲吻即将实现时,她向前的脚步突然踩空,小腿一蹬,心脏一飞——梦醒了。 但还好,现实中的脸同样很帅。 她揉揉眼睛,声音是没睡够的沙哑:“到家了吗……” 身旁的邵樾用手背轻触她侧脸,确认体温:“嗯,到了。身体有没有轻松一些?如果还不太舒服,我们等休息够了再下去,才四点钟,不急。” 身体有些烫,不知道有没有超过38c。 “唔,我没事儿了。”梁幼薇打了个哈欠,“咱们下车吧。我记得声声养了条大金毛?闲着没事,刚好撸一撸。” 邵樾下车,打开她那头的车门,把手递过去,扶她下来:“你喜欢小动物吗?” “喜欢啊,猫猫很可爱,狗狗也很可爱。不过我不太适合养宠物,会养坏它们。” 邵樾纳闷她的用词:“养坏?具体是怎么个养坏法?” 梁幼薇沉吟:“嗯…比如说,猫猫需要有人陪着玩儿,还有什么猫草喂养,狗狗也需要被遛释放精力,但我肯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养不好它们,倒不如不养。” 邵樾懂了。 以梁幼薇的个性,她的宠物只能有她这一个妈,所以她绝不可能去请专人来照顾小猫小狗,留下喧宾夺主的可能性。可偏偏,这人压根没有独立照顾宠物的性格、能力,所以,为了双方好,她根本不会养宠物,平添负担。 两人边聊边走,进了院子。 “小樾带薇薇回家吃饭了?真好啊。” “薇薇最近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咱家小樾就是会照顾人。” “今晚家里打火锅,茼蒿都是现摘的,还有香椿拌豆腐、清炒春笋片餐后吃,可鲜。” 邵家的家政人员都是经年累月的用,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和邵家人的关系也很好,对于小辈,都是直接喊小名的。 邵樾笑意盎然,边走边回,梁幼薇心里有点羞,但也笑着和各位长辈打招呼,一一喊姨喊叔。 四五点钟这个时间段,宋饮冰习惯做燃脂运动,邵锋则是品茗看书,邵擎夫妻俩还在公司,基本没人来管邵樾和梁幼薇。 “诶,二哥二嫂?你们这么快就回家了?” 主楼一层,操控手机摇杆的“江浙沪潮男”愣住,手一抖,手机连同摇杆,咚得落地。这动静把梁幼薇吓一跳,也把他自己吓得不轻。 邵樾不露痕迹地挡住梁幼薇:“嗯,不是说今天一起吃饭么。” 邵声哦了声,蹲下来捡手机:“那我就回房间直播了?哥你理解下啊,我月底有kpi得完成的,不播不行。” 及时挡住梁幼薇的脸,邵樾语气淡淡:“需要我回头和司晏礼吃个饭,商量改合同的事吗?” 这话说完,他低头,声音放轻不少:“声声在工作,我们去三楼吧。” “那不至于,二哥,我们工作强度还好。我上楼了?” “嗯,去吧。” 邵声捡起手机的第一时间就关了摄像头,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才重新打开,动作利落地重新架起、调角度。 “现在能看到我吗?” 他把脸离远了一点,朝镜头摆摆手。 弹幕划得很快,几乎无法用人眼捕捉到具体词句,邵声动作熟练,先是把刷屏的屏蔽,再把弹幕速度调成0.1倍速。 【声声,刚刚怎么关了摄像头啊?】 “我二嫂是素人啊,万一拍到她就不好了。” 【但二嫂确实挺可爱的,刚刚一闪而过还是看到脸了,萌萌小猫一枚呀。】 “嘿嘿,谢谢夸奖,但还请大家不要传播她的照片啊,不然我哥肯定找我算账。” 【额,严格来说现在已经不算素人了。声声,你看看热搜吧。】 “热搜?热搜怎么了?” 邵声疑惑,打开生活手机的微博,看清热搜专栏,他瞪大了眼睛。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豪门继承人开会#爆 #冰山视频天下与你磕到了#热 #普罗寺真的好灵#热 邵声挠后颈:自己是看不懂中文了吗。 第74章 邵声点进第一条热搜,率先入目的是一个短视频。 拍摄角度像是偷拍,周围声音嘈杂,混着四面八方的人流,听不清被偷拍者的具体词句,只能看到两位黑风衣的男女在说话。不知道提到了什么,两人突然同时笑了,眉眼漾起轻松,原本身上自带的冷淡被瞬间冲淡。 随后,黑风衣女孩身边突然出现一位白裙姑娘,她只露出了侧脸,眼角眉梢的笑意却鲜活无比,动作自然抱住黑风衣的胳膊,微微仰着脸看她。 小白裙闯入镜头的瞬间,场景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汇聚在她身上,默契,又理所应当。 视频到此结束,只有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邵声下意识点开评论区。 【男的我认识,不就是小秦吗。不过那个黑风衣女人是谁啊?好漂亮啊,不化妆都那么美】 【梁家三小姐啊,新时代持靓行凶代名词!她现实中也超美的,脾气也是……额,超严肃?ps:本人公司与益星有过合作,工作场合上见过一次】 【她是不是发过冰川运营的事啊?我记得态度特别强硬,有图有录音,小秦还评论了她呢】 【俊男美女我嗑磕磕!】 【别嗑了行吗……感觉这姐们像搞4i的,异性恋抠男同性恋抠女的那种。喏,那个白裙子一看就是该被她抠的】 【不是,秦臻梁京仪真去拜佛了啊?前几天我看到他俩微博下都有说“被做局了快去拜拜吧”的话,好家伙,这行动力!但话说回来,这种情况不该去拜金台寺吗?两人走错地儿了吧】 【更搞笑的是他俩还是一块儿去拜的!哈哈哈哈哈,是不是许愿不要再招到闹心员工了?】 【天下的玩家瞬间安心~小秦好,小梁也好!支持友好合作~】 【……】 邵声退出视频,又看到几张模模糊糊的偷拍图,大都是梁知徽等人的侧颜照。有他们扶梁幼薇下台阶的,有他们帮梁幼薇挂心愿条的,看不太清楚,但优越的五官与气质显而易见。 如出一辙的冷色调打扮,脊背直挺,面上神情始终不咸不淡,低调奢华的老钱氛围感一览无余。 想来这才是热搜爆起来的真正原因。 毕竟,这几位真都是正儿八经的豪门继承人,各类buff叠一块儿,想平淡都难。 邵声看回自己的直播间,弹幕仍然不停。 【团宠文学照进现实了属于是,声声也没说过二嫂这么软妹啊。】 【原来二嫂就是梁家那个神秘的薇薇?好羡慕她啊,人生简直不要太幸福!】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们对二嫂未免太过小心了?】 【对啊,二嫂再怎么说都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了,肯定不至于连下台阶都被一群眼睛盯着,生怕她摔倒似的。】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二嫂该不会是有了吧……】 【难道声声要做小叔叔了?】 热情的弹幕条条刷过屏幕,邵声都看懵了。他要做小叔叔了?怎么可能呢,二哥提都没提过这事儿。而且二哥也干不出让人家姑娘未婚先孕的事吧?多难听。 邵声平时的性子是比较莽,但基本智商还有,他没有理会粉丝们的猜测好奇,只回答有关于自己的问题。 节奏逐渐被掰回正轨,清纯少男应粉丝的要求,共享了屏幕直播打游戏。但就在此时,有一条消息弹出,文字直愣愣地显示在最上方。 二嫂:【声声,我怎么没找到麦芽呢?它怎么不在宠物间啊,我还想跟它玩儿呢】 二嫂:(猫猫探头表情包) 麦芽就是那只大金毛,邵声养它将近五年。 卫衣少年淡定分屏,趁着蹲草时语音回复:【二嫂,麦芽在我房间里,你直接来二楼领他走吧】 二嫂:【ok。不过我听邵樾说你在工作,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第106章 声声:【不会的,直接来呗】 反正他把手机屏连上了笔记本,摄像头也都关了。 弹幕瞬间炸了,八卦之心“死灰复燃”。 【声哥!让二嫂和我们打个招呼呀,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赞同赞同,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嘛(羞涩)】 【就是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声二嫂我先喊了!】 【邵大声你别装没看见!】 邵声忙里抽闲瞄一眼,刚好瞥见这几句。他忍不住咳了咳,心虚道:“打招呼还是算了吧?正常素人都很容易害羞,而且我二嫂也不懂怎么和陌生人互动,到时候很尴尬的。” 【老公求你了】 【老公求你了】 【老公求你了】 啪,手滑一秒,邵声操作的角色飞入人堆,又被连环控住,两秒不到便战场蒸发。 他因操作失误涨红脸,又自觉没脸“指责”粉丝,不禁垂头丧气,自我埋怨定力不足。 “咚咚。” 救星来了一般,邵声连忙放下手机去开门,回头喊了声“麦芽”,狗狗便自觉小跑过来,朝人疯狂摇尾巴。 门外,梁幼薇弯腰,熟练拍拍狗脑袋:“谢谢声声啦,那我带着它上楼了?” “嗯……那个,薇薇姐,您能帮我一个忙吗?”心里虽然纠结,但邵声还是赶在她转身前,低声请求。 梁幼薇停住脚,她眨眼:“怎么了?” 邵声摸耳朵:“我刚刚不是在直播吗?就有粉丝说想听听姐的声音,和你打招呼啥的……不过姐你放心,她们没什么坏心思的!就是单纯好奇,我也没开摄像头。” 梁幼薇一愣:“就这样呀?”不施粉黛的面容浮上笑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瞧你紧张的,这很轻松嘛。” “谢谢姐!” “没事儿。” 她跟着邵声进来,好奇地看向笔记本屏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直播背后的设备呢,原来也没多复杂。” “对啊,只要下载一些软件、熟悉操作流程就好了。” 邵声给梁幼薇推来个电竞椅,让她坐着看,梁幼薇看弹幕刷刷刷地飞满屏,震惊瞪大双眼:“声声,你的直播间里居然有几千万人吗?” 自带轻微烟嗓的少年音色很肯定:“那肯定没有,谁知道这数据咋回事。反正我觉得它是按几千万次切入退出来算的。” 微博上哪能同时出现那么多活人。 “奥奥。”梁幼薇觉得没太吓人了,说话也轻松些许,“那我该怎么跟她们打招呼?说你好?感觉大家都好热情啊。” 弹幕划得太快,她很难看清,只能看见一连串的“啊啊啊啊”。 “差不多差不多,说句大家好就行了。” “噢。那大家好就行了。” “……姐?” “哈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啦,声声你这表情真逗,我哪是傻子呀!” 弹幕氛围很不错,一水儿的【起猛了,碰上邵声二嫂哄我开心了】。 见梁幼薇有兴趣,粉丝回应也友善,邵声放了心:“那姐,你先和她们闲聊几句?我打会儿游戏。” “嗯,你玩去,我也玩玩儿。” 梁幼薇对没接触过的人和事都很新奇,她托着下巴盯弹幕,无意识地念出声,自问自答:“二嫂今天干什么去了?二嫂?是我吗?嗯…其实没干什么,和家里人拜观音而已。” “为什么要拜观音…我是求平安健康的,听说普罗寺很准就去了。” “今天身体不舒服吗?一直被扶着…欸,你们怎么知道的呀?其实我身体挺正常,是家里人太大惊小怪,不过还是谢谢你们的关心。” “秦臻和京仪的关系好不好?这个我其实不太清楚,但他们两个都特别好相处~是合作原因吗……他们两个最近有什么合作啊…奥奥,那应该是。” “我和秦臻什么关系?就是好朋友啊。我们七个的关系都挺好,还有个群呢。” 梁幼薇是个大漏勺,问什么答什么。只要语气够好,她就不会察觉不对劲,七七八八地说了大半。当然,是真是假你别管,她有自己的理解判断。 等邵声结束一局游戏,梁幼薇已经和他的各路粉丝聊嗨了,手上撸狗,嘴里说话。 “哈哈哈什么世家子弟啊,未免太夸张了,封建王朝早没了呀。我二姐大哥他们就是正常人,只是长得格外漂亮、人也格外聪明而已。真不需要对我们有太大滤镜,有的时候,我三姐还会骑电瓶车带我去兜风、吃炸酱面呢。” “项链有链接吗……这个倒没有,但你要是很喜欢,我可以送给你一份同款?我记得已经把它买断了,一共十条。反正也戴不完,可以送一送。” “能看看我的脸吗?不太行哦,我今天没化妆,不够漂亮。以后等我打扮完整了,可以给你们看~” 梁幼薇想拒绝露脸,但邵声的粉丝就像有组织似的,收到拒绝后统一刷屏“嫂嫂宠宠我”,把她看得脸红心跳,心智也不坚定了。 “声声,这个怎么开摄像头啊?”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素颜也不丑。 邵声服气,原来薇薇姐还有这么社牛心大的一面。他憋着笑,伸手调整设备,几乎是摄像头被开启的瞬间,房门被轻敲。 紧接着,邵樾走进房间——邵声记性不好,忘关门了,邵樾对于进小弟已开门的房间更是轻车熟路。 他单手撑住檀木书桌,上半身微微前倾,把电竞椅上的女孩完全包进怀里。邵樾侧着脸看她,温声询问:“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在做什么?” 梁幼薇下意识也侧过面孔去看他。 可能是距离太近,也可能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的反应,只差一指距离,两人的鼻尖便可轻轻触碰彼此。眼神在空气中碰撞,心跳在刹那相合。 他们同时愣住。 邵樾最先反应过来。他眼神一暗,长指加大力度按住木桌,骨节随之泛白。下一秒,男人从容不迫地直起身子,摸摸女孩后脑,低声道:“玩够了就回来,我等你。” 而梁幼薇呆呆愣愣,手足无措,完全说不出话来。 邵声看得瞳孔地震——没看出来啊,二哥原来是这么跟女孩相处的?与此同时,弹幕也炸开了锅。 【不是不是不是,也没人说邵二哥这么会啊???】 【二哥风流名在外不是默认的么,区区小菜……但真的好帅啊啊啊啊】 【怪不得二嫂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被美女帅哥包围宠爱,人生还能有什么烦恼啊?换成谁都迷糊好吧】 此时此刻,梁幼薇已经没有和网友闲聊的心情了,美色当前,她好想吃。 邵声也觉得自家二嫂和粉丝聊得够多了,再细再深,估计连各大品牌的内幕决策都能爆出来。他清清嗓子,转移话题:“薇薇姐,你看二哥想你了,你也快点去陪陪他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找人求人陪呢。” 梁幼薇还是呆:“真的吗?他真是第一次主动找人陪......” “我哄你干什么呀,走吧走吧,带着麦芽一块走~” 费劲儿把人哄出去,邵声深吸一口气,独自转身,做好了面对“腥风血雨”的准备。 这厢,邵声进了赛博盘丝洞;那头,梁幼薇沉浸温柔乡无法自拔。 邵樾房间的装修风格怪异,色彩碰撞感极强,布置简略,偌大的房间空空旷旷,除了造型奇特的生活必需用品,就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物。 以梁幼薇的审美看,这种房间莫名阴森诡异,但邵樾本人完美弥补了这一点。他只是在她身边坐着,哪怕注意力都在桌上的马克笔上,梁幼薇依旧很安心。 “邵樾,你在画什么呀?”偷偷欣赏够了那张脸,梁幼薇故作正经问。 “好看吗?”邵樾没有着急回答她的疑问,反而合上笔,淡定转过脸,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平和,一瞬不转地望着她。 !莫非是偷看被发现了? 许是察觉到眼前人的心虚,邵樾低头轻勾唇角,“我说的是这幅设计图,合不合你的心意。” 他坦荡展示自己的手绘图。 看清a2纸上的图画细节,梁幼薇不由自主,轻轻张了张嘴:“这,这都是你自己画出来的吗?” 这幅图,未免太精致了吧?手绘的礼堂线条干净利落,高高悬挂的飞鸟水晶灯高光璀璨,玫瑰栩栩如生,热烈盛放在冰蓝渐变色的“云朵”之上,间或分布于礼堂各处空间,不时可见口衔灿金橄榄枝的展翅白鸽。 除此之外,各色玫瑰周围亦停留了与之色调相近或相撞的鸟类。大朵丝绒玫瑰正中窝着北长尾山雀,染色玫瑰之间睡了一群花彩雀鹰,被薄纱包裹的小玫瑰重重叠叠,停驻了宝石般闪闪发光的山蓝鸲,就连暖色花墙花柱旁,也亭亭玉立着姿态优雅的粉红琵鹭...... 梁幼薇忍不住将手指慢慢落在上面,循着由远及近的花鸟流云,抚上最深处的婚礼礼台,喃喃自语:“好漂亮啊。” 第107章 邵樾却没有露出很欣喜的表情,仅仅是认真确认:“你会喜欢吗?” 漂亮和喜欢是两码事。 当初他询问梁幼薇有关婚礼主题的问题时,对方只笼统地说了句“飞鸟归海吧,海是花海就好”,具体的鸟花都没有给出范畴,邵樾只能凭感觉、凭对她喜好的揣摩来设计。 “我超级喜欢!”梁幼薇的眼睛都看直了,“邵樾,你是什么时候学的画画?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一手?好厉害啊,邵樾,你居然这么这么厉害!” 她又惊又喜,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清脆脆,“婚礼现场会是这个样子吗?会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小鸟和玫瑰吗?还有这些云,也会有吗?怎么做出来呀?” 见她的喜爱没有丝毫勉强,邵樾才松了口气,眉眼很内敛地弯起:“玫瑰都是准备空运来的,不过小鸟和云朵是模型。现在已经做出了样品,如果你看了也喜欢,就可以确定下来、然后批量制作了。” 梁幼薇抓住他的袖子,两人的距离猛然被拉进:“那什么时候可以看?我想看我想看!” 清香的荔枝味扑过来,邵樾抿紧唇,手也在桌下握住了那一只粉色的马克笔。 “……明天,好吗。” “明天吗?当然可以!” 梁幼薇瞬间欢天喜地,离他更近了,那股荔枝味甜丝丝地沁进肌肤深处,“邵樾邵樾,你还有其他的画吗?我可以看吗?你画工那么好,肯定不止画过一幅,对不对?” 房间内的加湿器似乎坏掉了,纯黑马蹄莲造型的机器安静到过分,以至于邵樾觉得口干舌燥。 他敛眉克制:“嗯。你想看风景还是人物?” “我更想看你的设计,比如我们的婚戒。” 她的语气太稀松平常,邵樾隐隐竟觉得他们是真的是寻常夫妻。 “......换一个,可以吗?” 男人的语速慢下来,“婚戒很漂亮,我想在婚礼当天送给你。” “那,那你这里还有什么设计图啊......”梁幼薇脸红心跳,音量放轻。 邵樾抬起眼,目光幽深,专注:“我们的婚纱和西服,想看吗。” - 邵宅的晚餐安排在了六点钟,到了点儿,便有人打专线电话上来喊。 “薇薇很热吗?怎么脸这样红?”客厅中,换了宽松衣裳的宋饮冰面露担忧,摸上梁幼薇侧脸,紧接着眉头一皱,“好烫,是发烧了吗?” 当事人结巴,跟着她的动作去摸自己,香云纱衣料划过侧颊的触感很舒服:“很烫吗?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肯定没发烧,我、我可能天生体温高吧。” 笑话,刚刚问了邵樾“你是不是想娶我很久了”,结果对方一言不发,只说什么快点下楼吧,自己这是羞红的好不好。 可这也不能怪自己自作多情啊。任谁能想到,几天前她试穿的婚纱全是邵樾设计的?而且看手稿日期,有的是三年前,有的是一年前,那条华美优雅的帝政裙,更是大半个月前、两家人吃饭当晚画出来的。 这些东西,总不能专属于那位传说中的“白月光”吧? 这个念头噌的一下划过脑海,梁幼薇的笑容僵在当场。 是啊...怎么就没有可能呢? 那不是别人,是“白月光”。梁幼薇没有白月光,但她有邵樾这位“朱砂痣”,所以她很清楚这种人的杀伤力。 除了邵樾,梁幼薇明明有众多选择,干净的,热情的,从一而终的,密不可分的,可一旦邵樾出现,其他所有人都会黯淡三分。这并不是因为梁幼薇有多么爱他,只是因为执念。 很多人都会被少年时代的执念迷困多年,更有甚者,穷尽一生都无法遗忘。哪怕你知道ta或许并非善类,但永远不会将贬低ta的话说给第二个人听。 风流潇洒如邵樾,心里也会住下这样的人吗? 宋饮冰的忧虑打断梁幼薇的联想:“这小脸怎么又发白了?小樾,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邵樾暗道不好,可梁幼薇的嘴远比自己快,尽管有些失神落魄,但不忘回答:“妈妈,我们今天去普罗寺拜观音了。” 宋女士顿了顿,语气不变:“好好儿的,为什么会想着去求神拜佛呢。” 前男友传染的封建迷信吗? “唔,就是求求平安。” “...嗯,来吃饭吧。” 也罢也罢,薇薇不是自己养大的,迷信就迷信吧。 因为刚刚不算美好的猜想,梁幼薇吃饭的兴致都不太高,邵樾似乎没有察觉,安安静静地为她涮食材,不时回答父母有关婚礼的问题。 邵声是话痨,总能在正事里插科打诨:“哥,你现在的技术很一般啊。看看,这毛肚都涮老了。” 邵樾似笑非笑地瞥过去一眼:“嗯,眼光变强了。”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 “薇薇,伴娘和喜糖伴手礼有没有定下来呢?后面两个倒轻松,不过定做伴娘服还蛮需要时间的。” 大嫂赵令媞笑容温和,说话口吻一如既往,令人如沐春风。 梁幼薇咽下肥牛卷:“伴娘是我的两位姐姐和令妤,衣服是她们三个自己决定的,至于喜糖和伴手礼...目前还没决定。” “怎么是令妤?她才多大。”赵令媞面不改色,握着木筷的手却收紧,余光看向公婆。 梁幼薇心想,她“前任”都能做邵樾的伴郎,小青梅做做伴娘也没什么事:“没事大嫂,我和令妤是一块儿长大的,她也愿意。” 宋饮冰和邵锋几乎是同步看向儿子,眼底不赞同:你谁怎么想的?居然同意让隐性情敌来做伴娘。 邵樾人淡如菊:"令妤很乖,不会闹出什么事。伴郎人选也差不多了,声声、梁大哥,还有秦臻。" 闻言,邵锋两眼一黑。不儿,为何非要搞挑衅那套呢?真不怕人家怒火上头来抢亲这手? 只盼着廷鞍这孩子能牵制住秦臻吧,好歹是他妹妹的婚礼啊。 宋饮冰笑不出来,她深呼吸几息,才能维持冷静:“先不提这个了。薇薇,后天你有空吗?咱们一块去挑挑伴手礼吧,顺便尝尝喜糖。两家宾客人多,光是包装就得好一阵呢。” 梁幼薇算了算日子,脱口而出:“后天吗?妈妈,这个好像不太行,我约了去医院检查。” “检查?” 糟了,一时嘴快。 她心一紧,连忙动脑筋想着怎么找借口,但邵樾却淡定补充了未尽话语:“嗯。妈,薇薇怀孕了。” 第75章 梁幼薇震惊,缓之又缓地转过头,看向他。 邵樾在干什么啊,就这么说出口了?也不提前打个预防针? 大吃一惊的不止是她,餐桌上,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怀疑、不敢置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 邵樾跟没事儿人似的,从容平和:“怎么了?”说着,给梁幼薇夹了筷确保烫熟的娃娃菜,低声叮嘱:“吃些蔬菜。” 宋饮冰最先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订婚之前吗?你那时候不是还不确定……” “嗯。当初不清楚薇薇的想法,如果她不想要孩子,我也不会强逼她和我结婚。那是二月底的事了,我想着还没过三个月,不太稳定,就没和你们说。梁家父母也不清楚,只有梁京仪和知徽姐知道。” 邵樾没说具体日期,但他这副煞有介事的肯定模样,已经让家里人信了大半。 邵声张大了嘴,心想:原来他的粉丝里还有火眼金睛的预言家啊。 但很快,他又想——可薇薇姐才多大啊?二十二就要孩子,是不是太早了?而且他哥怎么能让女孩未婚先孕啊……绅士滤镜简直碎一地了。 没错,尽管人人都觉得邵樾是花心风流的浪子,但邵声始终坚信二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绅士礼貌,进退有度,并且才华横溢。 心中百感交集,邵声颇为感慨地向嘴里塞虾滑肥牛响铃卷。 果然啊,不管心境如何,这东西的美味是客观的。 小一辈的邵羿不懂事,一听二婶婶有了孩子,就无比兴奋:“那婶婶的宝宝是妹妹还是弟弟呀?我已经有妹妹了,婶婶可以生个弟弟吗?” 邵翩翩年纪更小,小孩子没这个意识,自然是跟着哥哥“闹”的,她好奇地眨眨眼:“可是翩翩想要妹妹,婶婶可以生妹妹吗?” 梁幼薇笑容勉强,求救似的看邵樾:“这个啊……” 老天啊,救救她吧。自己都多少年没和小朋友相处过了?何况,无论她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那都不是这俩孩子的弟妹呀。别闹。 邵樾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两位小朋友,温柔耐心:“这个是秘密噢,谁也不知道。” 小朋友们很气馁:“那好吧。” 邵擎和妻子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步的没有预料。 怪不得婚礼这么急。 邵家并不需要靠子女来争家产,因为那都是定好了的,邵擎赵令媞不会忌惮梁幼薇腹中的小孩,他们只是单纯的惊讶两人的办事效率。这算什么?自己走了十年的路,弟弟用两个月就解决了。 第108章 想到自己即将又添儿孙,宋饮冰邵锋惊讶过后难掩欣喜,连伴娘伴郎的问题都抛掷脑后,“那后天的产检,你可别忘记陪着薇薇去,知不知道?孕妇的身体变化多,你多问问你大哥怎么照顾。” “嗯。”邵樾全部应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婚礼。 赵令媞是生过孩子的人,想到孕妇体型的变化,她忍不住提醒:“现在薇薇怀孕了,婚纱最好改一改,如果腰身太紧,对身体不太好。” “谢谢大嫂。我已经做好改动了,腰身那儿有的加了装饰物,有的做了额外刺绣或点缀,足够薇薇下个月穿得舒服,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不对劲。” 敬酒服的帝政裙就是专门为了这个设计出来的。 梁幼薇比过去胖了一些,穿帝政裙会很漂亮,也会很舒服。 宋饮冰稍微放了心,转而问:“对了小樾,还有证呢。结婚证领了吗?” “领过了。”邵樾镇定冷静,“现在放在霞公府里,明天可以拿给您看。” 梁幼薇听他有理有据的胡扯,压根不敢抬头,怕一抬头就露馅。 餐桌上难熬,下了餐桌,准婆婆的一句话,更是让梁幼薇人都傻掉。 “薇薇,之前听静淑说你睡觉不老实,现在是特殊时期,要不然让小樾今夜陪着你睡吧?” 宋饮冰过去忽略了邵樾,未来是肯定要在儿孙上弥补他的,生怕出一点岔子,心里默默决定把自己名下的资产再给梁幼薇转一些。 梁幼薇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艰难开口:“不用的妈,我现在睡觉很老实,又不会掉下床,哪需要人陪……” 宋饮冰不赞同:“那万一夜里渴了、饿了、难受了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亲自动手,还是得有人陪着才行。薇薇不用顾虑,什么婚前不同房不见面,咱们家不搞虚的,你的身体最重要。” 梁幼薇涨红了脸:“可是,我、我还不太习惯。” “孩子都有了,还说习不习惯?”宋饮冰被她的扭捏逗乐了,她捏捏儿媳肉肉的脸颊,越看越喜欢,“反正啊,以后都是要在一张床上睡的夫妻,现在提前熟悉熟悉也好,对不对?” “妈,您别逗她。让她自己决定吧。” 邵樾也听不下去了,耳尖浮起可疑的红。 宋饮冰扑哧笑了,一双祖母绿的玉镯凉丝丝的贴上柔软皮肤,无端的让人提起一颗心来。梁幼薇抿紧唇,眼睛盯着花纹繁复精致的地毯,小声说:“那好吧。” 有目共睹,这可不是自己主动要求的,长辈发话了,她要哄她们开心的,邵樾不许嫌她轻浮。 心里那人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端庄起身:“妈,那我先上楼了,您也别留薇薇太久,她最近容易困。” 不管了。先把自己洗香点,沐浴露的香气应该对孕妇身体没影响吧?香水喷不了了,澡就多洗一阵吧...... 注视着儿子同手同脚上楼梯的样子,宋饮冰废了好大劲儿才憋住笑,等看不到人影儿了,才笑眯眯回头:“薇薇,小樾应该没太欺负你吧?” “欺负?”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梁幼薇一看有歧义的词,满脑子都是黄的,她语气微妙,重复一声,“妈,您说的...是哪个方面的欺负呀?” “你们年轻人还挺害羞,私人场合,妈妈能说哪方面的欺负?”宋饮冰一点不客气,就差直愣愣的点明具体字眼。 梁幼薇整个人都红成了玫瑰花,羞答答的不愿意开。她垂着脑袋,耳边的小流苏柔柔贴在下颌角:“没...他没怎么欺负我。”就是,就是有时候,他会无意识地惹她生气而已。 不过问题不大,邵樾脸在江山在,只要不毁容不发福,梁幼薇完全能够原谅他偶尔的直男。 但宋饮冰却不怎么相信:“他这么绅士?” 真假的?光是看邵樾那五花八门的爱好,什么炒股、滑雪、登山、赛车、攀岩,还有那个她烦透了的蹦极,宋饮冰就不信他会在床上老老实实。喜欢刺激冒险的人,怎么会乐意吃素? “...邵樾就是很绅士啊,妈妈您不要误会他。”小玫瑰的声音大了点,不假思索,替为她停驻的飞鸟辩白。 “这么护着呀?”宋饮冰笑意加深。 梁幼薇的膝头紧紧并在一起,手指也搅到了一块儿。她的语气分明很轻,但莫名让人觉得理直气壮,仿佛生来如此:“我当然要护着他。就算、就算是妈妈,那也不可以随随便便说他不好呀......” 除了有“白月光”、有前女友不太好,邵樾其他方面都非常棒。 止不住的欣慰感涌上心间,宋饮冰又一次庆幸自己争取来了梁幼薇这位儿媳。 只是梁家养女怎么样?亲生父母辞世又怎么样?讲道理,有权有势到宋家邵家这种程度,另一半的家世真的没那么重要,世界上最难得的事物,永远是一颗无条件偏向你的真心。 这些年,她冷眼瞧着周边小辈的爱情分合史,只觉得讽刺。 哪里有什么“阶级鸿沟”呢?要么是他们家本就站得不够高,要么是不够爱,要么就是贪得不知天高地厚、真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了。强强联合、门当户对固然是一桩美谈,可真情更是不可否认的无价之宝。陆家,宋家,抑或是其他的家庭,都没干过棒打鸳鸯的丑事来,除非本就是假鸳鸯。 眼角细纹明显的女人轻轻拍女孩手背,笑意温柔:“是啊,做夫妻的,就要好好护着对方,感情都是这么慢慢深厚起来的。好了,眼见天也晚了,妈妈不多留你,去找小樾吧。” “嗯,那妈妈晚安。” “薇薇也晚安。” 邵家人没有成婚前都是跟着父母住,邵家三兄弟原本就是住在二、三两层,邵擎和赵令媞结婚后,夫妻俩便搬到了隔壁的独栋。 梁幼薇默默算着时间,感觉邵樾洗完澡、穿好衣服了才慢慢敲门,听到“进来”后拧开门把手。 虽然吧,她挺想看对方不穿衣服的样子,但现阶段也吃不了,还是算了吧。 邵樾走到了门前来迎她,身上还带着异常好闻、热烈的芬芳。他为数不多露出来的皮肤都很白,透着浅浅的粉色,些许水珠点缀,引人无限遐想。 梁幼薇压抑着自己日益变态的欲望,淑女地挪开视线:“那我去洗澡了?” 邵樾低眉看她:“...嗯。睡衣和贴身衣物已经放在里面了。” “?!贴、贴身衣物?” 瞧清女孩震颤的瞳孔,邵樾唇角微勾:“请阿姨帮忙拿的。”也许是为了强调某些东西,邵樾又道:“我一件都没有看。” 梁幼薇却爆红了脸:“我又没有说你看了......” 感情方面,邵樾有点“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的弹簧属性在,看梁幼薇被动,他便主动,一本正经地征求意见:“那么,薇薇是希望我看吗?” 他不奢求能得到什么答案,毕竟梁幼薇对自己的喜欢是肤浅的——邵樾一直都很清醒,有很多人都喜欢这张脸,梁幼薇便是其中之一。但是,由容貌而来的喜爱,最终也会因年岁流逝而消散。它一点都不牢固,自然得不到多少偏爱,更何况是这种私密的问题,又是这么容易害羞的梁幼薇。 可是,对方却很说:“等以后,可以给你看。” 这话说得又轻又小,几乎是话音刚落,不给邵樾留反应时间,她便落荒而逃。 愣愣看着她猛然冲进浴室的背影,邵樾嘴唇轻动。 别总是跑,小心摔着。 卧室空间很大,完全是套间标准。卧房、浴室、衣帽间、书房、待客室,一应俱全,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只有一张大床。 梁幼薇在浴室里呆了将近半小时。 邵樾大多时候都是五分钟选手,超过十分钟后,他就坐不住了,隔着一定距离敲敲门:“薇薇,有没有出意外?”会不会是地板太滑她摔倒了?这里隔音太好,里面出了事,外面基本是听不到的。 正在涂护发素的梁幼薇纳闷:“没有啊。” 邵樾松口气,继续等待。 ...... 十五分钟节点,熟悉的心慌感袭来,他再次敲门:“薇薇,你还清醒吗?” 刚把身体乳抹好的梁幼薇不解:“清醒啊。” ...... 二十分钟节点,邵樾又没忍住,声音里的忧虑根本压不住:“薇薇......” 梁幼薇有点受不住了,她捂脸:“邵樾,你是不是想进来和我一起洗啊?怎么还老是问呢。” 邵樾只庆幸这里没旁人,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他以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声回:“没有。只是怕你出事,浴室又热又滑,容易出问题的。”稍停几秒,他说:“薇薇,不要这么揣测我。” 话说得冠冕堂皇,他内心却涌起难以忽视的揣测:梁幼薇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这是不是说明,她曾经与别人这样做过呢? 那群人果然是小三做派,上不得台面,哄着她胡来。 同样恶意揣测他人的梁幼薇:“哦......” 第109章 她撇撇嘴,手上毫不留情地拍起水花。说句想又能怎么样嘛。 经过她的“阴谋论”,邵樾是不敢再报点喊人了,只好耐心地等,看到粉蒸肉全须全尾的出来,才勉强松了口气。 “邵樾,你可以帮我吹头发吗?”粉蒸肉动作自然,拉住邵樾的一角衣尾,问的很坦荡。 唉,也不奢求他忘了白月光,能折腾就多折腾他几次吧,权当出气。 邵樾手脚一僵。梁幼薇是很喜欢自己追着她问问题吗?不然怎么会突然奖励自己...... “好。但我可能...做的不是非常好,不过,我一定小心,不会扯到你的头发。” “明明交过那么多女朋友,还不会给人吹头发吗。”梁幼薇忍不住轻哼,小声嘀咕出这句酸气直冒的话语。 她知道邵樾丰富的感情史,自然不会天真以为他还是完璧之身。可既然已经和女孩子谈了恋爱,那不就该好好对人家吗?起码在交往期间,给她们吹吹头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梁幼薇是有些嫉妒这些,但如果邵樾真的对前女友差劲,她会更膈应。 握紧吹风机,邵樾失神一瞬,但很快,他恢复正常,脚步轻轻走到她身后:“没有很多。” 满打满算,也就一位。 梁幼薇哽住,无言以对。 邵樾的动作很小心,梁幼薇低头玩手机。画画视频刷到一半,看着模特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她脑中想到一件事,便赶忙马不停蹄联系邵声。 二嫂:【声声,你能不能查到下午发“这条项链好漂亮可以给个链接吗”这条弹幕的网友啊?我答应人家给她寄一份了。】 邵声初看到这条消息,眼都睁大了:【姐,你真送啊?】 梁幼薇觉得莫名其妙:【答应她的事不就该做到吗?又不是难事。】 邵声一愣,突然唾弃起自己来。对啊,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自己怎么能先入为主地以为薇薇姐在开玩笑呢?不是个好习惯,得改。 邵声声:【可是姐姐,万一有很多粉丝都发了这话怎么办啊?】 薇薇姐说过,她十条都买断了。按理来说,自己该自觉补上不够的数目,可现在没有同款,怎么补? 梁幼薇很轻松:【没事啊,我又不止一款漂亮项链。你只要确保发弹幕的是真爱粉就好,我可不想送陌生网友东西。辛苦声声联系她们啦,回头地址发我~】 邵声是她的家人,粉丝又是邵声的好朋友,四舍五入一下,那群小丫头也算是自己的小妹妹了,送妹妹几条项链没什么。 邵声声:【姐你真好(流泪)我替她们谢谢你ps:姐,其实在你没来我房间之前,她们就夸你是“萌萌小猫”了,等她们收到礼物,肯定会夸你是“宇宙无敌最萌猫猫大王”的!】 二嫂:【不客气(摸摸头)不过...就这么肯定吗】 这定语,未免太精准了吧? 邵声长叹气,他翻了个身子,忍耐羞耻慢吞吞打字:【因为她们的夸人方式就很单调啊。比如她们喜欢夸我是“宇宙无敌最帅北极狼”】 梁幼薇直接笑出了声:【不是,怎么还是狼塑?而且为什么是北极狼呀?】 邵声一看就是呆萌萨摩耶啊,那么话痨。 邵声一想原因就羞耻:【别提了姐,现在后悔死了。还不是我在选秀舞台上的第一次露面太装,立了高冷人设。后来吧,她们发现我的本性,就故意这么形容我,还洗我脑,说什么北极狼仙气飘飘的很好看(跺脚)】 “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透过镜子,看到女孩明媚的笑容,邵樾也不禁勾唇。 梁幼薇还在笑:“因为声声的粉丝特别逗啊,她们居然喊邵声是无敌北极狼。” 邵樾也莞尔:“那你呢?” “欸?” 一镜之隔,邵樾与她对视,笑意清浅:“她们也会夸你的。我想知道她们怎么夸你。” “......你怎么确定她们会喜欢我?” 多数情况下,夸人的前提应该是喜欢吧。 邵樾淡然又肯定:“因为你值得。” 梁幼薇呆呆看进他的眼,而他还在为她吹头发,动作轻柔,等自己终于回了神,对方也放下了吹风机,转而为她涂抹护发精油,细致认真。 她张了嘴,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涂这个”,男人便预卜先知般开口:“薇薇,我只是不擅长为女生吹头发。但护理保养打扮都不分性别,基础护发步骤,我还是清楚的。” 邵声之所以能被人夸“江浙沪潮男”,他这位哥哥功不可没。护肤、卫生、待客、穿搭......邵声基本都是邵樾手把手教出来的。 梁幼薇不说话了,开始安静盯人,一双明亮的眼睛很清澈,又掺着各种情感与好奇。 “头发吹好了。” 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更短,邵樾清洗好手掌,从卫生间走出来,把手伸向梁幼薇:“准备睡觉吗?” - 第三天,私立医院vip休息室。 “梁幼薇,你在发什么呆?”等待检查结果时,梁京仪轻轻戳上妹妹额头,心想她最近好爱走神。 梁幼薇一激灵,如梦方醒:“啊?” 梁京仪蹙眉,摸摸她的脸:“怎么魂不守舍的?早上去接你,你也一副呆样。” 会是激素问题吗?回头问问医生吧。 “我没事啊,”下意识的,梁幼薇蹭蹭她的手亲近她,“京仪,你别担心。” 还好刚刚没下意识喊邵樾,那天晚上的后遗症实在有些厉害。 梁京仪稍顿,慢慢看她:“…见谁都乱蹭?不要随随便便蹭别人。” 梁幼薇不甚在意:“知道啦。”她又不会当着a的面蹭b,怕什么。 “不过,二姐怎么还没出来?” “我去看看,你先休息。”梁京仪也想知道,她站起来,“以及,不要玩手机。多看看我整理出来的word,不要每天刷搞笑视频了,尤其是那群男扮女装的卖蠢弱智,笑久了肚子疼,脑子也会被看坏。” “嗯嗯。” 梁幼薇眯眼笑,乖乖把那一打文件拉近自己,有模有样地翻开第一页。 梁京仪也不介意这是真的还是装的,就算是装的,也能说明她肯哄自己开心,不是么?完全是。 最近加班有些累,周末出门时,她便换了平底鞋,柔软的鞋底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声音。 门是关着的,梁京仪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闲闲叩门:“姐?我可以进来吗。” 梁知徽起身,眼睛依旧落在医生紧张的面孔上:“这就好了,一分钟。” 她拎起被随意放桌子上的牛皮托特包,轻描淡写:“十六周的羊水穿刺,不要出意外。无论梁幼薇肚子里孩子的生物学父亲是谁,写在文件上的那个名字,只能是梁廷鞍。” “可是小梁总,万一梁总和秦总问起来……” “所以我来找你了啊。”梁知徽轻笑,抬起脚步,“做事总有先来后到。所以,这件事——听我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梁幼薇也是位奇女子,按理来说,高强度冲浪的人很容易被网络上的各种思潮影响,但梁幼薇就不会。她永远坚持自己的想法意见,哪怕看到某些恶俗的男扮女装、加深女性刻板印象的视频,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这男的怎么又丑又土又搞笑啊哈哈哈”,笑完就忘,连赞都懒得点。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一场属于颜狗的胜利?所以请大家放心,看坏脑子这种说法对梁幼薇完全不成立。而且就算是美女帅哥试图给她灌输什么思想,她的注意力也永远在脸上;至于长得一般的、用特效挡脸的,她一个眼神都不给,直接“无法选中”。 而梁京仪不让薇薇看,则是因为京仪比较敏感,能察觉这种恶意,怕自己的傻妹妹被影响。 ps:梁京仪非女权,她也没有刻意培养过女性意识,她只是天生的“唯我主义”。她自我认知为女,所以谁敢抹黑“女人”,她就跟谁急。 第76章 “姐,你刚刚在和医生说什么?” 梁京仪弹了弹走廊里安置的百合花,里面的水珠弹跳出来,折出漂亮的光芒。 梁知徽握住她的手腕拉回来,眉尖轻轻拢着,压低声音:“京仪,出门在外,不要太吊儿郎当。问医生的事还是老一套,毕竟是孕早期,没有太多项目。” 梁京仪收回手:“噢。还有件事,二姐,梁幼薇让我们挑一挑伴娘服,你有大概的选择吗?” 梁知徽脚步不停,朝vip休息室走去:“伴娘服?跟着她的主纱来吧,不需要太喧宾夺主,郑重体面就好,把那些袒胸露背高开叉的都去掉。前几天我定了三份喜糖,你有没有尝过?哪一份更好吃些?” 阳光间或透过窗子洒进来,梁京仪稍微抬起手腕挡光,眯着眼睛:“我不喜欢吃糖,只尝了巧克力,第三份口味最适中。不过二姐,你怎么不让大哥去试吃?” 梁知徽侧身,请显怀的孕妇先过,口中莫名哼笑了声:“他吃什么不好吃。” 第110章 “让他试吃,喜糖直接三合一了。” 思考片刻,梁京仪深以为然:“也对。可话说回来,大哥是一直都不挑食吗?” 她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技术堪称“厨子”的人,竟对入口的食物半点不挑,只要能吃,那梁廷鞍就能全吃。 “他留学前有些追求,到了美国就淡许多;回来不久,又碰巧赶上薇薇喜欢做饭的时候,每天都有五花八门的新菜式等人试吃,我一般会偷偷丢进垃圾桶,但大哥基本都会吃完。他的味觉么……可能是那时候退化的。” 聊起往事,梁知徽垂眸莞尔,难得地起了怀念的想法。 “那时候我最喜欢加班,就是为了不吃梁幼薇的晚餐。偏偏这孩子没眼色,只觉得我是认真工作,还巴巴儿地跑来给我送饭,盯着我吃完。好好吃完了呢,她还会夸夸,说姐姐赚钱辛苦了、要继续保持呀。” 她模仿着少女音色,头一回夹了嗓子,眼角眉梢皆是舒朗笑意。 “后来,薇薇渐渐长大,不再喜欢跑厨房,也没有了钻研菜品的心思,我们也就吃不到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梁京仪静静听着,回忆当年的自己。 她那时候在做什么?十七八岁时,除了学习,她做过最多的事应该是骂人,而且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地骂人,颇有种极度自卑便过分自傲的感觉在。 别人的少年心事或许是求而不得——有的是对于分数,有的则是对于恋爱。但梁京仪的心事永远是,她何时才能成为人上人,然后征服全世界、再毁灭全世界。 二姐温和的声音将她从回忆绳索中拉出,回归现实与平静:“京仪,你应该是我见过最挑食的孩子,有时候吃饭,薇薇的饭量都比你大,她比你还矮半个头呢。” 说起这个,梁京仪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反问:“有吗?其实我只是不想将就,不想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梁京仪对吃穿用度的要求始终很高,过去和现在都是,区别只是有无条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就是要样样顶配,且只取一瓢。 衣饰,饮食,出行,事业,甚至是另一半,都要最好的。 两人都是高个儿,长手长脚,边走边聊不过几分钟,便到了梁幼薇身边。 “饿不饿?”孕妇的很多检查都需要空腹,非常辛苦。梁知徽揉揉妹妹的蓬松发顶,问她。 梁幼薇点头,仰着脸看她:“饿了。” 刚刚看了好多字,她还背了一些东西,用脑量有点大。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有什么想吃的?” “唔...麦当当?” 梁知徽叹气,把坐着的姑娘拉起来:“那就走吧,麦门女王。京仪能吃惯快餐吗?” “能啊。”以前想吃还舍不得点呢。 三人走出休息室,进了电梯。 “婚纱照什么时候拍?”梁京仪按地下三层,随口问。 梁幼薇打了个哈欠:“大概明天吧。国内拍个十来张,差不多就够。” 自己拍过的绝世美照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两张。她和邵樾结婚是图脸图刺激图新奇,又不是图照片,照片什么时候都能拍。 看她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梁京仪心里不可避免地暗爽。看到了么邵樾,娶了她又能怎么样?她连婚纱照都懒得和你拍。 梁京仪得意洋洋,嘴角上翘:“不想着去国外拍几张?”她需要更多证据来佐证“梁幼薇不在乎这场婚姻”的论点。 心上人如她所愿,板板正正:“之前又不是没去过呀。而且我害怕路上出意外,小说里都说了,怀孕前三个月要很小心才对。” 梁知徽抱肩倚在纯色轿壁上,这时候,她倒是不强调“胎儿的安全取决于精子质量”了,淡然道:“薇薇说的有道理,前三个月过后,基本就自由了,现在是该注意些。” 闻言,梁幼薇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早就和邵樾说了不出国,他还争取说没事。 梁京仪得寸还想进尺,指腹在那人的白嫩手腕上擦过,蜻蜓点水,状似无意:“明天我没什么事。” 所以,你可以邀请我。 “可明天不是工作日吗?”梁幼薇侧脸看她,不解,也没懂。 邵樾专门把拍婚纱照的日子定在了工作日,理由是“拍外景照方便,人不算太多”。 梁幼薇问过“那为什么不提前清场”,邵樾回的是“妈妈不让”。宋女士主张对于漂亮的景色,每个人都有欣赏的权力,做人不要搞特权,做官更要自律。梁幼薇一听,立刻感受到了思想碰撞,因为兄姐告诉她的道理是“生意买卖,花钱买服务,仅此而已”。 不过,幼薇女士觉得两种说法都有道理,所以她都不听。管他这么多呢,能拍照就行,有人意外入场就是“人间烟火气”,没人就是“浑然天成”,都挺好,反正她会自洽。 梁京仪暗暗埋怨此女不解风情没有眼力见儿,只好轻咳两声,直言不讳:“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拍照吗?” 对方打直球,梁幼薇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心虚之下,她不禁小声拒绝:“可这样不太好吧?京仪,这次情况特殊,我得单独和邵樾拍婚纱的。如果你也在,他肯定会偷偷伤心。” 让人家喜当爹,梁幼薇已经略有汗颜了,哪能再搞多人婚纱照啊。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目的地,三人走出。 梁京仪拼命压住自己惯带讽刺的语调,尽力让语气变得可怜:“所以我就活该偷偷伤心了,是吗?梁幼薇,对你来说我算什么?大哥和秦臻好歹可能是孩子的父亲,邵樾他更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直到现在,你连和我拍婚纱照都不乐意吗?” 这都是什么胡话啊。 梁幼薇欲哭无泪,谁敢让这位主儿“偷偷伤心”?她好无奈:“不是不乐意,只是我们明明可以单独拍啊,干嘛非得挑这时候呢?”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挑衅啊。无人看见的阴影中,梁京仪咬牙切齿。 梁幼薇还在好言好语地劝;“而且啊,我要是让你加入了,二姐和令妤怎么办?她们还要工作的。” 端水真的很重要,家宅不宁多是长辈失德,感情方面同理,梁幼薇自觉甚有道德,不会委屈每一位。 梁知徽面不改色,解锁浅灰色宝马。 “我不忙。明天也不是周一,没有大会,工作量可以适当调整。” 本想利用二姐牵制三姐的梁幼薇沉默了,她安静低头,摆弄手机。 梁京仪不管别人死活,唯独对梁幼薇的一切极富窥探欲,那双漂亮的眼都要眯成一条缝了,还在坚持不懈,去瞅梁幼薇的手机屏幕。 梁知徽简直没眼看,闭了闭眸子,睁开后提醒道:“系安全带。” “三姐,您别盯着我了成不成?我就是问问令妤明天得不得闲,总不能不带着她吧。” 梁幼薇隐隐抓狂,满腹牢骚没地儿发。 梁京仪大言不惭,一声冷笑后开始吟唱:“哦,我想和你拍写真,你就差千推万阻;现在人家赵令妤压根不知道这事儿,你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邀请她。梁幼薇,我就知道,你得到了就不珍惜,过去我说什么你都听,现在呢?别说听,我上赶着你都......” 梁幼薇听不下去了。好吧好吧,既然说不明白,那便直接欺身而上,压住梁京仪,纤纤细指捏住那尖下巴,闭上眼亲。 磨,舔,咬,蹭,使出浑身解数。 三秒钟工夫,身下人瞬间蜕变“乖乖女”。 梁京仪气也不生了,话也不说了,满脑子只有“梁幼薇主动向我索吻”。 感觉差不多了,梁幼薇稍微睁开右眼,左眼还在眯着,去观察梁京仪的反应。还好,正陶醉,应该不会生气了。 奖励似的捏捏她耳垂,梁幼薇温温吞吞地支起身子,重新坐到一边,勾缠她的手指,细声细气讲道理:“令妤才十九岁啊,她比我们都小,当然得多看看她。万一她心里难受还憋着不说,一个人伤心生闷气怎么办?” 她不说是她的事,为什么要自己体谅?梁京仪拧眉,忍耐出声吐槽的欲望。年纪小怎么了?自己也有可能比梁幼薇小啊。 见身边人仍旧闷闷不乐,梁幼薇又软了嗓子,嘟着嘴巴准备再亲一口:“而且我不是同意了吗?我们可以一起拍的......” 偏巧,此时此刻,梁知徽抬眼,稍微瞥向后视镜,不轻不重地咳一声。 如同蛇打七寸,听到这动静,梁幼薇猛然噤声。 差点忘了,二姐还在前面开车...那自己刚刚的“豪放”哄人法,她是不是也全尽收眼底了? 突然,梁幼薇就不敢动弹了。 梁京仪当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咳嗽,她面部表情不太自然,索性扭过脸去看窗外风景,只悄悄地用手拉着梁幼薇。 - 第二天,很快到来。 邵樾的好脾气堪称一绝,看到梁京仪等人,他面不改色,看到梁廷鞍和秦臻,他依旧端庄大方,还能从容颔首打招呼。 第111章 骤然变色的人只有梁幼薇,她几乎要眼前发黑,绝望费解地看过去:“秦臻,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这次肯定不会是梁京仪邀请来的,因为她的脸色比自己还要差劲,话未出口白眼先行。 秦臻坦然自若地走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她戴戒指:“三姐她们都能来。怎么,薇薇,我不可以吗。” 硕大夸张的蓝宝石钻戒异常合乎中指尺寸,纯度亮度与切割皆是上品,成功压下了梁幼薇的怒火。 可不妥始终是不妥,她用力拧秦臻:“三姐她们可以用亲友的名义和我一起拍照片,你和大哥怎么办?难道要以伴郎的名头和邵樾拍啊。” 乙女人生禁腐不知道吗。 梁廷鞍同样一副处变不惊的派头,笑意一如既往:“哥哥上个月定制的高跟鞋到了,薇薇难道不想第一时间试试吗?” 说着,他打开手中方形盒,露出双鞋头几乎镶满紫水晶的闪面尖头细高跟,还是梁幼薇最爱的十厘米高。 看梁幼薇亮起眼睛接过鞋,他才垂眸轻笑,不紧不慢:“拍照的事薇薇不必担心,没人规定要把婚纱照全部放出来,更没人规定——新娘不能和腹中孩子的生父一起拍全家福。” 那一秒,只闻“啪嗒”一声,华丽奢靡的手工高跟鞋落地,除此之外,试衣间内寂静无声。 梁廷鞍恍若不觉,慢条斯理地牵过梁幼薇的手,拉她在高背椅上坐下。自己则蹲下身子,温柔托起那节白皙细腻的脚腕,为她穿上世上仅此一双的水晶鞋。 再然后,系上了条纤细透亮的红宝石脚链。脚链由金丝红线缠绕交织而成,最中间坠了银铃铛,冰冰凉凉的触感,不加任何阻隔地贴在脚踝间,让梁幼薇打了个寒颤。 可是她只要一抖,脚上那链子便开始叮铃作响,或轻或重,无一不敲得她心惊胆战,面浮红霞,裸露在外的光洁肩膀亦在颤动,惊起一片鸡皮疙瘩。 “哥,你别......” 邵樾皱眉,拿起一旁的羊绒毯披梁幼薇身上,沉沉出声:“大哥,您适可而止。” 他安抚性的轻拍女孩后背,声线光速转换,柔情似水:“不喜欢就摘掉,薇薇别怕。” 很显然,梁廷鞍根本不知何为适可而止,他还在单膝跪地,柔和笑问:“哥哥就在这儿,薇薇一定要摘下来,然后让哥哥伤心吗?” 梁幼薇嗫喏着:“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可是这条链子真的很吓人......” 又红,又亮,又重,又响。更何况,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系在了那样意味莫名的地方。 她的想法并非是古代“女子被看了脚就要嫁人”一类,单纯是因为梁廷鞍喜欢在床上握她脚踝。但凡换成秦臻给她戴脚链,梁幼薇都不会应激成这样。 因为秦臻喜欢亲脖子,没和梁廷鞍变态到一路去。 “吓人?”她的好哥哥低低笑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你这属于让我联想你做过的事!梁幼薇登时睁大了眼睛瞪他,心想为什么大哥越来越坏了,过去只在那时候吊胃口的...... 不知何时,秦臻走到身边,把手掌递过来,淡然温和:“不是准备拍照么?” 他的眼神从最底部移开,喉结滚动一瞬。 原来梁廷鞍也有审美这东西。而且,居然很不错。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订一些小首饰来,留给梁幼薇戴着玩儿。 但是,在梁幼薇即将站起来时,却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令妤.......”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只见一袭绿丝绒长裙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手上利落,三下五除二便解下那条名贵的链子。 她把红宝石链塞回定制者手上,一点都笑不出来:“梁总,这件配饰不适合今天的主题,失敬了。” 下一秒,赵令妤看向当事人,象征性地征求意见:“你觉得呢?” 梁幼薇怕小妹妹伤心,马不停蹄地点头应和:“嗯嗯,确实不太搭配。”说完马上对梁廷鞍狂眨眼:不要反驳不要反驳不要反驳! “那就走吧。”这下,磨牙远观的梁京仪也满意了。她露出和善笑容,跟没看到秦臻似的越过去,挽住梁幼薇小臂。 还故意撞了他一下,肩头骨头都发痛,半点不留情。 秦臻深吸一口气。 做人不能和疯子计较。 上午的拍摄内容都是内景,赵令妤专业学过摄影,她想先给梁幼薇拍单人照,几个男人暂时没用,自觉站在一旁。 邵樾抬起手腕,视线在镶钻表盘上停留一瞬,若不听声音,还以为他只是在单纯看时间。 “二位的消息未免也太过精通了,连这种场合也要来凑热闹。” 眼底的暗芒碰上钻石的璀璨明亮,被隐入空气,无人察觉。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薇薇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呢?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认领?你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把握呢。” 秦臻得到过梁幼薇的亲口承认,必是气势如虹,他双手插兜,姿态潇洒:“薇薇亲口说的话,哪里会有假呢?我是她的第一次,你们懂么?” 话音刚落,他就自问自答:“噢,不对,邵总应该不太懂。毕竟你的第一次不知丢在了猴年马月,阎王爷的手指都要翻出腱鞘炎了,还没找到咱们二少的初夜在哪儿。还有啊,大哥,您在美国那几年没少玩吧?干不干净又得另谈。” 还想引导他和梁廷鞍吵起来?压根儿不需要好吧?早吵过好几轮了,还差他一个挑拨不成。 梁廷鞍本是想集中火力,攻击邵樾这个卑鄙捡漏王的,可一听秦臻洋洋自得地说什么“第一次”,还暗示自己“不干不净”,枪头瞬间倒转。不敢置信化为愤怒,似悬河注火,根本无法用理智控制。 “第一次?原来她是你的功勋章啊。薇薇知道她在你这里只是一个工具么?你再三强调干净与否的问题,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也未可知吧。亦或者,是你满打满算也只有这干净这一个优点。秦臻,你就不知道自卑该怎么写么。” 梁廷鞍找出他话中的漏洞,疯狂扩大讽刺。把秦臻气到面色泛青,他又开始毫不留情地冷嘲邵樾。 “还有你,邵樾。不管孩子是谁的,但显而易见与你无关,你凭什么以为薇薇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小孩越长越大,除非百分百随了薇薇,否则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不可能是你的孩子。你觉得薇薇会给自己留把柄?你现在最该思考的问题,是梁幼薇什么时候提离婚。” 他一句接一句,连表层情面都不想留。 秦臻反复深呼吸,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扭曲:“大哥难得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也是对自己很没信心,破罐破摔了吧?也对,薇薇今年才二十二,您却已经是奔三的人了,的确会有很多危机感。” 他笑容里是藏不住的恶毒,视线下移至梁廷鞍的西服口袋:“一想到即将多了个喊自己舅舅的孩子,大哥应该也不痛快吧?这不,已经心理变态到定制脚链了,也不怕吓到薇薇。” 邵樾同样憎恨梁廷鞍话里的“离婚危机”,紧跟秦臻的话音:“当初梁叔——噢不对,现在应该喊爸爸了。他急着找我谈薇薇的婚事,想来也是为了预防心理变态的舅舅强让外甥喊父亲吧?” “老一辈看事总是要毒辣的,他们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和薇薇长相厮守,不然也不会挑中我。恕我直言,娶不到老婆都是有原因的。您二位也有性别优势,怎么就是得不到认可呢?而且,如果薇薇是真的爱你们,又怎么会那么平静地应允了与我的婚事?” 第一次,邵樾的腰板如此硬气。他挺直身板,似笑非笑。 “做人除了向外看,更应该自省啊。大哥,以及薇薇的前男友。” 最后,他喊那两个人,一字一顿。 秦臻握紧了拳。 “邵樾!你过来一下好不好呀?” 可就在这时,梁幼薇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伴着甜甜香风。 她提着闪闪发光的裙摆,纳闷歪头:“你们三个吵架了吗?我怎么感觉……你们不太高兴呢?” 第77章 “简单聊聊婚礼布置而已,谁都没有生气。薇薇怎么突然过来了?” 作为顶级装货,梁廷鞍泰山崩于前尚面不改色,更何况是这种小场面,装一装忍一忍就过去了。 梁幼薇目光犹带狐疑,在三个男人之间打转,但奈何她的技能点没在“看眼色”上亮起半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换话题:“令妤不是给我拍照片嘛,现在的新场景是深色绿丝绒布,她说很搭配美元钞票,我就想来问问邵樾这里有没有现成的。” “美钞?有。大概需要多少。” 邵樾露出温和笑意,与刚刚的趾高气扬判若两人,不动声色抢夺注意力。 梁幼薇果然把身子转向他,沉吟片刻:“嗯......令妤的意思是钞票洒下来下成雨,然后我手里拿十来张,感觉大概是几百张?” 第112章 “够的。”考虑到不破坏对方的优雅盘发,邵樾只是笑笑,没有去触碰,“保险箱一会儿就有人送来,薇薇可以先拍拍别的风格。” 说到这里,他短暂停顿两秒,笑意加深:“话说回来,我也略通一些摄影,擅长的地方应该和令妤不同。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您拍几张婚纱照呢?” “...你还会摄影?” 梁幼薇大吃一惊,她已经数不清邵樾到底拥有的多少种才艺了。 邵樾很谦逊,和声细语:“其实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比如一个人有些许审美,再配上适当的求教、练习,那么ta的设计、绘画、摄影、穿搭都不会太差。” 梁幼薇望向他的目光里瞬间增添了崇拜。 梁廷鞍扯扯嘴角,秦臻则是无声冷笑。 可算是显着他了,花孔雀一只,有什么好得意的。 男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对于他们拥有的美好品质,往往是同性见忮忌,异性见欣赏。 梁廷鞍秦臻各种看不惯邵樾时,梁京仪等人却对邵樾有了改观。 原因很简单,邵樾把梁幼薇拍得很漂亮,也把她们拍得很漂亮。 邵樾的摄影思路与传统想法可以说是大相径庭,他不爱大场景,也不爱抠细节,构图光影和布置皆是从简,只在原先的背景下加了高腰细长陶瓷花瓶,插上素净又典雅的纯白铃兰,便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手持索尼的男人似乎不急着拍照,他垂眸,只说“你们先聊,我调个参数”,谁知四人闲聊不过五分钟,成品就出来了。 赵令妤明显的呆了一愣,她接过摄像机看结果,发现意外的不错。 镜头的总色调很柔和,镜头中的人也格外放松。 梁幼薇正笑意盎然地和赵令妤说悄悄话,她半趴在那片瘦削的直角肩上,眉眼弯弯,嘴型被手遮着看不清楚,但听者嘴角上扬的弧度、微微泛红的耳尖却让人起了好奇心; 巴洛克风格的圆桌另一头,梁京仪百无聊赖地翘二郎腿,宝蓝裙摆葳蕤曳地,唯独露出一晃一晃的尖头细高跟,钻石火彩闪烁,荡出梦幻虚影,她托腮半仰脸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一旁浅紫抹胸长裙的梁知徽正靠着高背椅,单手支了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或许是过往的影集,或许是时尚杂志。 画面色彩自然碰撞,上下左右都很和谐,仿若一副雍容的古典主义油画。因为布景着实简略,反倒让人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放到了人物上,思索她们在说什么、听什么、想什么、看什么。 写真中最难得的“故事感”,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展现。 梁幼薇格外喜欢这一张,当即便决定设成微博背景,还专门发微博把它置顶。 uv:最喜欢的一张合影【红心】[图片] 她本来就有微博号,不过梁知徽不愿让她过多暴露在公共视野,便勒令益星旗下的所有官号都不许关注“uv”。原本这张图也不温不火,还是邵声偶然刷到了点赞,才开始大范围传播。 【徽总扣我!!!好长的手指呜呜呜】 【看到仪薇要说什么?】 【俺们姐妹骨就是如此权威(色)(色)(色)】 【呃嗑仪薇的是在???这张照片里,明显是令妤总和薇薇离的更近吧?】 【仪薇亲过仪薇亲过仪薇亲过】 【仪薇秒了仪薇秒了仪薇秒了】 【亲过又能怎?没看到正主的配文吗?“最喜欢的合影”啊!光是说悄悄话她就最喜欢了,压根不敢想亲了会是何种盛况】 【我说你们真是够了...还有谁记得薇姐是声声二嫂啊?这张照片还是人家老公拍的呢......】 【邵樾你崛起吧】 ...... 网络中的风风雨雨都是虚幻,这个道理任谁都懂,可说不在意实在困难。 秦臻在某些方面就异常小气,作为照片事件的幕后无名氏,提都没被提过的他足足憋了大半个月,终于,在四月三十号那天搞了份爆炸的。 四月三十日,下午五点二十分,衡钦旗下的所有子公司,无论大大小小,统一发表了一则声明—— “秦总携xx(品牌名)贺梁幼薇小姐永远幸福快乐。” 他们的配图很有趣,不是梁邵两家已经公布的任何婚纱照,而是摄影技巧一般、却充满情感色彩的合影。 合影人物从始至终只有两位:梁幼薇,秦臻。 少数照片是他拍,但大头仍是自拍。 有两人身着礼服共倒香槟塔的,有梁幼薇趴在秦臻背上朝镜头笑眯眯比“耶”的,也有梁幼薇捏着秦臻侧脸得意扬眉的,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九百九十九朵卡罗拉红玫瑰前,梁幼薇双手合十许愿望,秦臻亦是莞尔,偏过那张素来清冷的脸,轻轻吻在她侧颊。 别的照片还有洗地余地,可最后一张放出来,无异于向明日成婚的新郎官宣战。当然,更要命的是,他还把最亲密的合照放在了知名度top级别的《天下与你》上。 不过十分钟,《天下与你》的评论区就已经吵翻了,沸反盈天。 【...小秦是疯了吗?明天人家结婚啊,把新娘和自己的合影放出来真的好吗?新郎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那咋了?邵樾婚前的女友名单都能组一个足球队,女方有个前男友很正常啊。而且这些图片又没多大尺度,只亲了脸,还是男方亲女方】 【可他把二嫂的这种照片放出来什么意思啊?生怕没人骂薇薇姐吗?他梦女那么多,恶不恶心】 【感觉小秦的意思有点像“如果邵樾对梁幼薇不好,他随时准备待嫁”......没看到他根本没说“新婚快乐”吗】 【难以想象你们是玩乙游的,乙小妹能不能把眼光提高一点啊?女人形象都是你们给败坏了,天天爱男爱得要死,疯狂给人找补】 【女人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怎么,还有初始形象无法改动啊?经典起承转乙,一手拿女权表独立一手骂女人玩游戏。标榜爱女是可以上天堂吗?我不懂内裤为何一定要套头上】 【不是,怎么能扯到这方面啊?我真纳了闷儿,作为一个有情感偏向的人,向着自己熟悉的一方说话,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评论区乱成一锅粥了,大家趁热喝了吧】 战火连天之时,梁幼薇哼着小调进入微博刷热点,本想瞅瞅娱乐圈或瓜田bot里有什么新鲜事,谁知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那张勉强能算“亲吻”的合照时,梁幼薇睁大了瞳孔。 岂有此理! 她马上直起身子,把面膜撕下来,皱着眉头,不顾湿哒哒的脸,愤愤打字。 uv:【秦臻,我说了多少次,发出来的照片必须要p呀,尤其是头发!】 没看到她呆毛都蹦出来了吗! 原本打算吃大瓜的网友:??? 第一时间登号回复的秦臻:【忘了,等我重新编辑。】 网友愈发凌乱。 【这是什么情况?小女委实看不太懂】 【小生亦是不明白】 【这下好了不需要吵架了,两位当事人也不在意,让我们尽情八卦吧~别搞主义了,咱们搞点煌的,我先来啊!你们觉得薇薇姐在床上会不会对比这两位啊?】 【我觉得会,因为我就这样】 【我觉得不会,薇薇一看就是很天真的姑娘啊,秦臻在她结婚前放这种照片,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没p图......】 …… 确定照片细节变得更好,梁幼薇心满意足地下线。她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一般,便没有看评论区,也不知道网友们已经就“秦臻和邵樾哪个看起来更行”辩论八百回合了。 明天就要穿漂亮婚纱了,她得好好护肤才行。 她可是亲眼看着周围六人近日是如何“争奇斗艳”“锻炼保养”的,自己绝不能落后,总不能明天大合照、结果新娘本人最憔悴吧。 梁幼薇心情不错,她面朝雕花描金的精致梳妆镜,认认真真涂抹各类水液,边涂边感慨。 为什么肩膀比过去圆了一点,看上去却好像更有美感了呢?好奇怪。是衣服类型的原因吗?她受邵樾的影响,最近确实更喜欢穿帝政裙了…… 咚,咚,咚。 敲门声有些渺远,但足以让人听清,梁幼薇扬扬音量回:“可以进~” 应该是二姐她们吧?她们已经提前说好了,今晚女三人组陪着梁幼薇睡觉,明天一块儿凌晨起床化妆,她可不要一个人早起,那也太煎熬了。 “姐姐你快看我的新裙子好不好——” 看。 怎么是大哥? 看到来人,梁幼薇愣住了。 但就是这愣神的一个小小间隙,对方便单手捧起了她的脸,气息清爽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右手捧脸,左手反转关闭房门,下一秒,后腰被手掌控住,一气呵成,不留任何反应时间,越吻越深。 “哥……” 刚吐出句朦朦胧胧的字眼,剩下的就又被男人吞下。梁幼薇心跳如鼓,呆愣过后,她闭上眼睛,慢慢攀住他的臂膀,默默用力。 第113章 世界上的多数东西都需要练习,亲吻也不例外。梁幼薇对此事颇为精通老道,就算身体素质不能支撑她长吻下去,技巧却能让她成功换气。 除非要故意装柔弱哄对面人开心,梁幼薇基本能和每个人亲的有来有回。 漫长一吻结束,黑沉眼眸中的愠色与不甘被理智冲淡,梁廷鞍的淡然神情看不出丝毫端倪,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 他轻柔擦去妹妹唇畔的水渍,低下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温声询问:“薇薇会一直喜欢哥哥吗?” 梁幼薇抬眸,有些被那道炙热的目光烫到。但她依旧不躲不闪,认真地仰着脸,看着他:“会的。我会一直喜欢哥哥,也会……一直喜欢梁廷鞍。” 她的声音很小,也很坚定。 说完,梁幼薇握紧梁廷鞍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有宝宝在这儿,哥哥还会害怕吗?” 别管了,先把梁廷鞍哄好再说。爸爸做不成还能当舅舅,依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梁廷鞍低下眉眼,看向那几乎没有明显起伏的轮廓。 又不一定是他的。他讽刺万分地想,手掌却分外小心覆上,去抚摸那无限接近平坦的小腹。 这样小的地方,真的会孕育一个小孩吗? 他轻声问:“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失眠,尿频,食欲不振,都算。” 梁幼薇摇头:“都没有。哥,你不要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观音娘娘人特别好,成功保佑了她。 “现在不会有事,以后呢?明天……你就要去邵家了。他能照顾好你吗?” 想到未来,男人强行平静的心脏再次喧嚣沸腾,他不再去感受虚无缥缈的孩子,转而抱住梁幼薇。一手拢后脑,一手护腰背,给她力所能及的所有安全感。 “如果受了委屈,就给哥哥打电话。哥哥接你回家。” 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只要你需要我。 他抱的不紧,声线却在“回家”处颤抖一瞬。那一刻,不可名状的泪意突然上涌,梁幼薇用力抿唇,埋入他柔软的胸膛,听着他缓慢而滚烫的心跳。 无声地沉沉呼吸,她轻抚对方脊背,柔声细语。 “我知道的,哥哥。我也会好好爱自己,照顾自己,你不要害怕。婚前协议里不都说了,我都可以随时回家住啊。” 这场和邵樾的婚事,严格来说就是做虚弄假,没有法律约束,完全做不得数。 梁幼薇清楚这点,才不怎么把婚姻放心上。对她而言,明日的盛大婚礼不过是一场以自己为主角的cosplay。除去美美美,拍拍拍,就没别的了。 心中的分量不同,她自然也不懂梁廷鞍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她想哭,不过是心疼哥哥的难过。 “哥,你不要难过…你一难受,我也好想哭……” 梁廷鞍只觉得心脏闷痛,他缓慢摸着女孩披散及腰的长发,低声叮嘱:“小妈没有那么多人际关系要处理,教不了你什么,邵家和梁家的情况不同,她的经验也没有太大参考价值。所以,如果今晚知徽和你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好好听,可以吗?” 梁幼薇不喜欢学习,她试图挣扎:“如果姐姐什么都没说呢?” 荒诞的可笑与无奈同时袭来,梁廷鞍感叹于她的心大,又庆幸于她的单纯,垂首吻她额发。 “那就什么都不用学。” 于是梁幼薇雀跃了,悲伤跑掉,嘴角上翘。 她想再安慰安慰梁廷鞍,可房门又被敲响了。心里担忧是梁江升,梁幼薇一激灵,连忙拍对面人后背,用气音喊:“别抱了哥哥,快点快点。” 这应该算偷晴吧?好吓人的。 她手忙脚乱,整理衣裙上的褶皱,梁廷鞍却平静无波,直接走过去拉开大门。 “哥。” 简单颔首打了招呼,梁知徽领着两位妹妹进来,从容赶客:“天晚了,哥哥还不去休息吗?” 梁廷鞍有眼力见,不会和这么多女人共处一室,他最后深深看一眼梁幼薇,才开口:“这就走了。” “二姐,三姐,令妤~” 整理好仪容仪表,梁幼薇支起标准的猫猫营业微笑,甜甜蜜蜜地喊人。 赵令妤怕梁幼薇太兴奋跑过来,第一时间就快步向她走过去,及时拦住她小跑的动作。 慢点啊。 梁幼薇拉着她的手,踮起脚尖向她身后看:“令妤令妤,今晚你要不要穿我的衣服呀?我发现你也没带换洗衣物来。” 本就怀着这个心思的赵令妤点点头。她眼睑低垂,高挑的个子直挺立着,如同青翠的水竹,出世脱俗:“嗯。谢谢。” “那你什么时候洗澡呀?我给你拿衣服。”梁幼薇笑眯眯,歪头问。 赵令妤稍顿,谨慎地掀起眼睫:“你想很让我洗澡吗?” 梁幼薇点头,很正经:“对啊,不过不止是洗澡。主要是想看你穿我的衣服。” 在梁幼薇心里,赵令妤特别像林黛玉,俊瘦,坚毅,清高,才高八斗。不过,如果她穿上花里胡哨的帝政长裙,气质会不会改变一二呢? “……那我现在就洗。” 也不知道大脑飘过了什么东西,赵令妤耳尖的绯红逐渐蔓延,连同脖颈侧脸都粉一大片。 她太害羞,不等梁幼薇把睡衣给她,就转身进了浴室,高马尾甩出弧度,脚步是难得的俏皮欢快。 梁幼薇摸摸后颈,不懂小孩儿的想法。她叹口气,去衣帽间找衣服。 令妤是不是更喜欢绿色来着?她上个月定了十几套睡裙,有一件就是苔藓绿的。那条真丝帝政裙特别显白,怎么穿都没有褶子,高腰那儿还有她特地安排的珍珠腰带,精致又典雅,很适合她。 她放在哪儿了?是不是在隔壁啊…… 把这件衣帽间搜寻一遍无果,梁幼薇蹙眉思索。算了,去隔壁找找。 她转身,鼻尖却陡然撞上另一个人的。强烈的海洋气味扑面而来,一瞬间就步入了夏天。 “你就拿一条裙子吗。” 薄荷凉夏声音轻灵,话尾如鱼尾,撒娇似的甩在她身上,激起晶莹水珠,“梁幼薇,我的呢?我也想要。” 一听这话,梁幼薇下意识舔舔唇瓣,不假思索:“你不是已经洗好澡了吗,睡衣都穿身上了。” 梁京仪的撒娇怎么这么好听。 梁京仪脱去刺绣披肩,露出吊带睡裙,一步一步向她走近,低跟鞋的滴滴答答几乎要踩上她的心脏:“衣服穿了可以再脱,洗澡这件事也可以多多益善。对不对?” 梁幼薇被香到头昏脑涨,眼神都发蒙:“对,可你会不会累啊?洗澡太多,好像也对身体不好……” “人家不累。” 梁京仪拉起她的手腕,不容拒绝地,扣在自己的腰肢上,语气刻意放得天真,“而且,我的身体素质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不对吗?” 梁幼薇秒懂,她崩溃,闭眼捂脸:“京仪,你能不能别随地开黄腔啊。” “不能开?为什么我不能开黄腔?”梁京仪一步步把她逼到角落,困惑不已,“明明我每次说这种话,你都听得很来劲。” 简直是思如泉涌。 思指情思,至于泉……就是泉啊。 梁幼薇腿软了。 不算性格xp,她对梁京仪这种浓颜没有丝毫抵抗力,脸一出场,大脑罢工。 “梁京仪。” 即将亲上时,梁知徽几近麻木的声音响起,打断两人的动作,“你稍微注意下时机可以吗?实在忍不住,就去隔壁冲凉,自己抠。” 梁京仪身体顿住,面容上,尽是显而易见的费解震惊。 这是梁知徽能说出来的话吗?还是说自己太过分了?她忍不住自我怀疑。 她动作暂停,梁幼薇却没停。那人彻底腿软,直直地跌进了角落。 梁知徽猛然变了脸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扶住她手臂:“薇薇?!有没有事?” 梁京仪也立刻清醒,跟着蹲下来,眼神去看地板有无红痕:“肚子疼吗?” 梁幼薇摇摇头,肩膀一抖一抖。两姐妹更加不解:“是不是地板太凉了?快起来。” 梁幼薇搭着姐姐们线条有力的小臂,细弱声音一点一滴地挤出来,她为自己的颤抖解释:“二姐,你可不可以别一脸性冷淡地说‘抠’……” 梁知徽耐心,端正自持地重复:“抠?抠怎么了?” 随着她的动作,新染的栗色长卷发柔柔下垂,飘到梁幼薇面前,缠住她的眼睫,又倏地飞走,只留淡淡余香。 “就,就是那个啊……” 梁幼薇涨红了脸,没好意思继续说,内心羞耻化成现实中一声细不可查的“嘤”,她眼眶含泪装哑巴。 和眼前人不知睡了多少次,梁京仪还能看不懂她的各种反应? 嫉妒过浓,梁京仪嘴角绷紧。 哪个?还不是要高了。 梁幼薇能不能有点出息?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今天看了成绩,一科没挂(仰天长笑)!爽! ps:因为本人挂过高数,所以才对于“不挂科”有种执念,考得倒没多好,但贼开心哈哈哈 第78章 “脸这么红,是怎么了?” 赵令妤把干到差不多的长发随手捋至后脑,纳闷发问。 梁幼薇心虚至极,把原驼绒披肩默默上拉,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没什么啊...那个,三姐,你不是要洗澡吗,快去快去...” 苔藓绿的衣裙垂感很好,赵令妤坐在床边,柔软的床铺微微下陷:“明天要办婚礼了,会不会很紧张?” “还好吧,感觉就那样。”梁幼薇抱膝头,亮着眼睛傻笑道:“不过我特别期待明天的拍照环节,今天彩排的时候我就觉得现场好漂亮,迎客区漂亮,礼堂现场更漂亮!还有明天的晨袍,真的很仙很梦幻,我们凑一块,都能拍欢天喜地四仙女了。” 她兴奋说了一堆,没半件有关悲伤和分离。 “姐姐,令妤,你们到底喜不喜欢我准备的裙子啊?上次拿给你们看,感觉你们都兴致不高的样子,简单试了试就没后文了。” 梁知徽放下书,转而去点她的眉心,看她像只猫猫双手捂额头,低声反问:“你要搬去邵家了,姐姐的兴致怎么高得起来?” 梁幼薇从不在乎什么“喧宾夺主”,定制的伴娘礼裙个顶个的精致,还与她们的风格气质完美契合,嵌了数不清的小巧思。梁知徽的栀子白鹤,梁京仪的鱼尾珍珠并蒂莲,赵令妤的天鹅羽毛......她们不可能讨厌。 可是,一想到明天,谁也开心不起来。 “可我还是我啊,邵家和我根本没什么关系。”梁幼薇索性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黏黏糊糊,“顾姨和朱司机她们也会跟着我去邵家,而且你们就差把益星塞进嫁妆本儿了,我腰杆硬着呢。所以呢,不要太担心我,好不好?” 梁幼薇的嫁妆分两类,一类是摆在明面上的常规陪嫁,另一类是六人偷偷单独添上、不为人知的。就算荒诞一些,说梁幼薇现在是亚洲女首富都不为过。 等到赵令妤秦臻他们完全继承父辈产业,“女”就可以去掉了;要是他们再努力一些,说不定连“亚洲”这前缀都不需要加。 “可有钱和幸福是两码事。”赵令妤并不乐观,她看着梁幼薇裙摆处的蔷薇花丛,喃喃自语,“金钱权势地位确实是人生的必需品,但幸福快乐也很重要啊。” 梁幼薇不解她的担忧,很纳闷地回:“可我一直都很幸福啊,因为我有你们。有你们的话,那不就是幸福吗?” 偶尔闲下来没事时,她甚至做过一个假想:如果他们六个人只是平凡打工人,没有n代的出身,也没有丰厚的物质,自己还会喜欢他们吗? 答案是脱口而出的,她会。 肤浅一些,他们长得好看。内涵一些,他们脾气性格好。 梁京仪嘴硬心软,爱起一个人来恨不得把心脏都掏给她;梁知徽成熟世故,能把事事做到周全,与她相爱的安心感谁也无法比拟;赵令妤更是人中龙凤,又是那样的专一纯情。 单单只是想起她们,梁幼薇心中都会无限上涌幸福感,将她淹没的幸福感。 怎么可能会不爱呢?又怎么可能会不美满。 “......真的吗。”令妤垂着眼睛。 梁幼薇坚定点头:“一辈子都不假。” 她是要和她们过一辈子的。如果可以,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分开。 这天晚上,梁幼薇难得做了次“哑巴”。过去都是她叽叽喳喳,今晚反倒是她们三位当了话痨。 什么“见人好好打招呼,但切记不可交浅言深”,什么“人在世俗中生活就要遵循世俗规矩,不要轻易向外展现自己的私人关系”,又比如“邵家政商合一,不能明面太奢华浪费”。 梁幼薇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明天的婚礼紧张到失眠,但一听这长串的谆谆教导,疲倦便渐渐袭来,三人还没说多少,自己就困到睁不开眼了。 “宋少将他们不信鬼神,以后和宋家人见面吃饭,尽量少说话,嘴上得有个把门的,知不知道?要是有人问夫妻相处或是孩子的问题,能让邵樾开口你就别说话...薇薇?” 话说一半,梁知徽停顿,轻声唤道。 “唔?姐姐你继续说,我听着......”好催眠啊,爱听。 梁知徽沉默,暗含柔情的目光包裹她,末了,归于一声叹息:“算了。邵樾应该能处理好这些,不听也可以。” 邵樾不继承邵家的主体公司,需要打交道的人要比邵擎少许多。 跟随内心驱使,梁幼薇抓着她的手指,喃喃开口:“可我想听你们说话。没有声音不习惯,也不安心...” “那明天过后该怎么办呢?以后又不能天天哄你睡觉。” 梁知徽轻轻触碰她侧脸,看着她和幼时不尽相似的模样,一时之间,不觉恍惚。这么快就长大了吗? 这个问题不好问答,梁幼薇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让她沉默,权当没有听见。 室内宁静到只能听见风铃摇晃声,梁京仪忍不住,探头看:“真睡着了?” 这次还是没有应答。 不过这次倒不是装的,因为梁幼薇困得厉害,昏了。 “她居然睡得着。”思及自己紧张的心境,又见她平稳的呼吸,赵令妤不禁幽怨起来。自己清醒得过分,她居然还能在梦里笑。 根本不公平,不讲道理。 梁京仪也盯着她,用气音吐槽:“没心没肺。”但没翻白眼。 “你们困不困?”骨节分明的长指离开那张脸,梁知徽看向两位妹妹,温和地说:“困的话就直接睡吧,现在已经十点了,明天两点半就得起床,还要累一整天。” 赵令妤摇头,轻声说:“我睡不着。” 她靠在床头,自从春节起就开始留长的纯黑直发自然披洒,皎洁月也格外偏爱她,为长发染上光亮,看上去,有种不可名状的忧郁、高洁。 梁知徽的视线偏移过去,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最近的工作不算顺利吗?前几天我和莫黎吃饭,听她提了一嘴,说你名下的出口项目被卡住了。” 醒着也是醒着,不如聊会儿天。 “嗯,公司内部问题。” 赵令妤聊胜于无地笑笑,并不避她,直言不讳:“我家情况特殊,本来医疗机械不归我管,但涉及出口,我爸不放心别人,就临时交到了我手上,让我看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理作祟,有人使绊子很正常,已经在审核上卡一个月了。” 最近刚吃到营销红利的梁京仪加入对话:“或许可以试试炒作,用舆论倒逼他们收手。” 赵令妤愣了愣:“会有用吗?” 问出这话,她倒不是清高,毕竟自己初期没少炒“天才少女”的人设。可医疗机械真不算太日常,她就是怕没人关注,还可能引发副作用,惹一身腥。 梁京仪语气淡淡:“一般人炒可能没用,但外包给秦臻大概行。当然,前提是你信得过他,他找的角度都很刁钻,配上宋家的政治资源,应该几天就能过。” 黑长直女孩抿唇:“可我大姐和赵令川是亲姐弟。” 换而言之,赵令川也可以有宋家的隐形支持。 梁知徽按摩十指,轻笑了声,耐心指点:“但这时候宋伯母偏心眼儿啊。她可能不太喜欢你,但肯定更讨厌赵令川。你二月份不是查到赵令川的三房了吗?三月份交给爸爸,五月份当然也能交给嫂子娘家。你家二嫂的继母年轻爱说笑,最近在陪宋伯母打牌呢。” 正常女人怎么可能支持出轨男人呢?一鱼多吃,甚妙。 “好,那我过几天试一试。谢谢知徽姐,”她停了停,声音放轻,不太熟练,“也谢谢京仪姐。” 梁知徽颔首,不甚在意;“小事。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来问我。陆家的资源在这件事上难用,不然我就直接帮你打招呼了。” 陆家有人在检察署,不好轻易欠人情。 被带上道谢的梁京仪神色不自然:“没事。” 女人之间能聊的事多了去,三人的共同话题不少,哪怕没有梁幼薇,该聊到一起还是能聊到一起。 想到前几天家庭聚会时提到的事,梁京仪突然有些好奇:“二姐,你当年出国留学,为什么是在十八岁啊?我听五婶说,她打算把她儿子送英国去,可那男孩才十三四岁吧?是有什么说法吗?” 梁知徽点开手机,寻找适合夜聊的纯音乐。 “这个因人而异。本来也想过在国外高中大学连读,但司女士担心我和大哥在外国学坏,毕竟她也有自己的事,没有精力来看我们。我和大哥商量了下,就决定在国内读高中,本硕再去斯坦福。” 事实证明,司女士的担忧是有必要的,因为哪怕是成年的梁知徽,也在国外干了不少坏事儿。好在有贺静淑护着,梁江升也当女儿是年轻不懂事,原谅了她。 第115章 但梁京仪的好奇心没被满足,她又把视线投向赵令妤,眨动一下,意思是“那你呢”。 赵令妤和她不熟,为了躲避这眼神,干脆装模作样地去帮梁知徽挑音乐,小声说:“我怕我妈被欺负,也担心在国外中圈套、染上不良习性,所以都是在本国本地上学。” 梁知徽用余光看她,静观默察,心底复杂。 说是怕沾恶习,实际是怕死吧。 国外三天一枪.击,五天一暴.动,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那儿,再轻松不过。 梁京仪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豪门人士,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只点点头:“这样啊。” 梁幼薇为何不出国留学她知道,应该是单纯不想。 她继续问:“所以,你也是参加高考上青大的吗?” 赵令妤摇头:“不是,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了物理奥林匹克竞赛,直接保送了。”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名词,梁京仪晃神一瞬。她甚至感觉上次提到这个比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原本她也可以保送的。 见她走神恍惚,赵令妤忍不住轻声补充:“我是帝都本地人,就算没有那场竞赛,也能很轻易的上大学,含金量肯定是不能和你相比的。” 察觉到那股微妙的保护,梁京仪眉梢轻扬,主动对她露出一个笑来:“我没多想,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 “而且读过完整的高中也有好处,你能看到很多奇葩,以后和类似的神人相处起来也有心理预期,可以更冷静一点。” 梁知徽莞尔,笑意藏不住:“你的冷静,是指平等地对每个人甩文件夹吗?” 听到这话,梁京仪罕见地红了脸。那两瓣薄薄的唇紧抿着,她嘴硬反驳:“这不是你的意思吗?你让我去闹我就去了,现在反而来嫌我不冷静?哪有这样的。” 赵令妤也听说过这位姐姐的“英勇事迹”,她以手掩唇,看似轻轻咳嗽,实则努力憋笑。 …… 三人的人生经历各不相同,读过的书籍、看过的风景亦是大相径庭,但凑到一起,却意外地聊得来。 巴赫赋格缓缓流淌,微凉的空气浮在皮肤上,搭上条绒毯,不时喝一口清爽冰凉的荔枝水,便莫名很舒服惬意。 深夜的谈话始终没有停止。 两点半的闹钟响起,三人才如梦方醒。她们居然就这么聊了将近五个小时吗? 看着手机屏幕上鲜明的罗马数字,梁知徽都有点呆了。 她睁睁眼睛,好让自己更加清醒。然后,从地毯上起身:“我去喊薇薇起床,京仪令妤,你们帮忙煮几杯咖啡吧。” ——聊到十一点的时候,三人就自觉转移阵地,去了落地窗前。 作为高精力拥有者,梁京仪神采奕奕:“好。” 卧室深处,足足三四米长的大床上,梁幼薇还在侧身安睡,侧脸柔软地陷在蓬松枕头里,粉霞自下而上蔓延,像只玫瑰馅的糯米糍。 梁知徽有点被自己的比喻笑到,她单膝跪进蚕丝被,手上温柔,理梁幼薇的长发:“薇薇,该起床了?不是要拍很多很多漂亮的照片吗?” 说着,她伸手捏住糯米糍的鼻尖。 五、四、三、二、一—— “干嘛呀……” 果不其然,总有人能把埋怨说成撒娇的调子。 梁幼薇终于受不住这种窒息感了,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姐姐的身影被渡上层梦幻不清的滤镜,让人辨认艰难:“二姐?我好困,不想起……” “是姐姐。”梁知徽稍微用力,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轻轻拍那张粉嫩嫩的脸,“好困也没有办法。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化妆师会在三点钟到达,你难道不该起床吗?” 对方有理有据,而梁幼薇的大脑在起床初始与浆糊无异,她只能乖乖点头,可嘴角还是委屈,弯成趴着的小月牙。 “我该起床。” 梁知徽笑意加深,奖励般地揉她脑袋:“好乖。” 就说笨笨的很可爱。 . 今天的婚礼妆娘都是挚梁品牌下的招牌“金手”,四位留在梁家,三位去了邵家。 凌晨三点钟,邵宅。 “哥,我的化妆师姐姐呢?我难道不是伴郎吗?为什么你们三个都有就我没有?” 看着眼前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但人数打扮明显不对,邵声敏锐地察觉不对劲,第一时间扭头质问。 他现在是行家,自然知道挚梁的招牌化妆师有多牛,能被她们化妆,这可是无上荣幸,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兴奋期待了整夜,连三十分钟都没睡到的邵樾没心思理弟弟,但想到今天他要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还是挤出了些同情心给他。 刚把面膜揭下来的男人好声好气:“声声,人家挚梁只有七位金手,不是故意不分给你。” 邵声还顶着张黑面膜蹦跶,他很不满,把哥哥拉到角落,小声咬牙切齿:“那就把秦臻的化妆师给我啊!哥,他是薇薇姐的前男友,今天本来就不该来的!而且他打扮这么好看做什么?人家秋雅结婚,他搁那儿——” 邵樾扶额:“声声,情况特殊,你不要乱说。” “我哪里乱说!”邵声替亲哥愤怒,他就差物理意义上的蹦起来了,“薇薇姐做人体面,对前男友温和以待,可你看他,居然把那种照片放出来!姐姐暗示他不能发,他还说什么重新编辑?要不要——唔唔唔!” 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说闹心也是真的。 邵樾无奈堵住他的嘴:“冷静。二哥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邵声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愁眉苦脸:“你和薇薇姐的婚礼啊。” 邵樾叹气,劝道:“所以,我们就先退一步风平浪静,好吗?幸福者退让原则,哥哥教的全忘了?” 邵声委屈:“可我明明可以更帅的。” 邵樾:“……要不然把我的化妆师给你,大帅哥?” 邵声一愣:“啊?不太好吧?”他露出认真的神情,“你毕竟是新郎官啊。” 还真敢想。 邵樾嘴角抽搐,一拍他后脑:“别闹。你哥最近皮肤好,人家给我化完就帮你,行不行?” “那感情好。那我先给我团员炫耀去了,哥你快点化昂,拜拜拜拜!”邵声马上欢天喜地,他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邵樾头疼不已,想打死他。 “邵总,您准备好了吗?”化妆助理来喊人,邵樾回头,本就白皙的侧颜在灯光下亮到刺眼:“这就来。” 化妆途中,三位派到邵家的化妆师都很震惊。 真是没想到,眼前身为男总裁的三位嘉宾竟如此令人惊喜。硬件条件甚好不提,皮肤状态也远超同阶层同性别的人。 “梁总,您的皮肤居然这么好啊。”娃娃脸化妆师戴着口罩,满目感叹,“之前您参加发布会的时候也是我给化,那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呢。” 梁廷鞍不敢与她对视,闭目养神装正经:“是吗。可能那时候光线有问题,才没有看出来。” 娃娃脸:“嗯,也有可能。不过梁总,您这个皮肤状态是真的没的说,我都有点怕今天喧宾夺主了,哈哈哈哈。” 拼命咽下“就要这个效果”,梁廷鞍端正以待:“你正常工作就好,别的不用担心。婚礼过后不要忘记找乔秘领红包——一个人找就好。” 意思是,这是我单独包给你的。 听懂言外之意,娃娃脸心花怒放,誓要把这张脸化出百分之三百的英俊硬朗:“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大胆动手了。” “嗯,辛苦。” “梁总哪里的话,都是我分内的事。” 这头喜气洋洋,那边也欢欣鼓舞。 丸子头化妆师憋了大半天,还是在抹好遮瑕的时候出声赞美:“秦总,您的皮肤真好,许多男明星都比不上呢。” 这种脸化起来就是爽啊,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秦臻很矜持地勾唇笑,温和又礼貌:“是吗?谢谢。您的技术也很好,我看过很多你经手的妆造,都突出了本人的个人特色。” 丸子头谦虚:“您谬赞了。” 秦臻依旧温温和和:“今天是个好日子,等您帮我画完,我的私人秘书会单独包一份礼物,还请不要客气。爱马仕的新款丝巾很衬您的气质。” 喜从天降,丸子头眼前猛亮,感觉这人的美貌都更上一层楼了。 隔着口罩,她毫不隐藏自己的笑:“秦总放心,我一定把全部实力都用在您身上,保证让您在保有个人特色的前提下帅出新高度。” 男人克制着颔首:“多谢。您辛苦。” “哪里哪里。” 丸子头笑得合不拢嘴。看来网上对秦总的评价还蛮真实的嘛,线下长得帅,声音清凌凌的,脾气也好,为人大方,尊重女性。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邵樾那儿。 “林小姐,您觉得我更适合什么风格呢?”化妆时,邵樾非常积极地和化妆师沟通,礼貌求教。 第116章 纯黑眼镜框的化妆师神情专注,来回看着邵樾的正侧脸:“因为邵总您是浓颜系,所以我打算给您化那种偏清冷、显骨相的妆容,这种妆容的思路有两种,我会给您看样板,您自己选择。” 邵樾不耻下问:“那您对具体思路有什么建议吗?” “看了您本人,我其实更加倾向于清透感妆容。偏向小烟熏的大地色渲染确实很显眼突出,但如果就近看、也就是您和新娘面对面,清透一些会更精致,因为您的眼睛很漂亮,睫毛也长。” 黑眼镜框拿出平板,切换图片,向他展示。 “那就要第二种——新娘看了会喜欢的。” 看完具体案例,结合专业人员评价,邵樾马上定下来,他笑里有些歉疚:“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等画完我这份,还要请您再辛苦一下……” 他简单说明邵声的情况,末了总结:“今天我结婚,除却本就该给的酬金,还有一份额外给您的辛苦费,请您不要客气。” 黑眼镜框秒懂:“是您太客气了。让新郎满意是我们该做的事。” “辛苦。”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要在这儿向一位小天使道歉,今天点进订阅栏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投诉盗文”,我也不知道自己碰到了谁(滑跪) 我再也不要点开明细了……最近刚发现这个神奇的功能就惹出了事(心如死灰)…… 第79章 征得两位婚礼当事人的同意,邵声的专业团队承包了婚礼vlog的拍摄任务。 “目前我们正坐在前往二嫂家的婚车里,看,天刚蒙蒙亮,够早吧。其实今天去得早是我哥要求的,因为他说拦门环节会花费较多的时间。” 邵声一个人对着摄像头自言自语,不时添加手部动作,不知道他在录东西的人看了,还以为在跳大神。 “可拦门能有什么门道啊?我以前没当过伴郎,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结婚证都领了,婚礼还是可以预见的盛大,娘家人肯定会意思意思就放行啊。姐,你说对不对?” 摄像师忍笑点头,还上下晃了晃摄影机。 “可话说回来,我其实是有点紧张的,这可是我哥梦寐以求的婚礼啊。之前也看过不少新婚vlog,感觉拦门小游戏都挺轻松。虽说京仪姐和令妤姐性格冷淡了些,但我知徽姐可是大好人,她肯定会给我们放水......” 摄像机收录他的每一句话语。 紧张之余,邵声满怀期待。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数十辆婚车终于到达目的地,缓缓驶入梁家所在的长巷。 身处名流层多年,近一年又在娱乐圈闯荡,邵声觉得自己已经算很“见过世面”了,但随他跟着几位哥哥踏入三楼,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不懂就问,这里是人间仙境吗?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有对应主题,绿野仙踪,天鹅轻语,人鱼之歌,仙鹤觅云......堪称一步一景,步步生花。 但还没等他细细欣赏,首位守门的伴娘便率先出现。 好家伙,伴娘也这么漂亮?不对,这居然是令妤姐?竟然如此御姐吗!邵声呆滞,第一次见能把温柔风新中式穿出登基袍气势的。 御姐的拦门更加御,她的笑容非常浅淡,不像是在准备迎亲,反而像发表集团重要讲话,喜庆不足,庄严有余。 赵令妤微抬手臂,瞄一眼时间。开门见山:“过我这关很简单。十个问题,一次性听清,一次性回答,思考时间一分钟,回答时间两分钟。准备好了么?” 邵樾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请。” “新娘最喜欢的菜品;最喜欢的动物;最在乎的事物;最大的心愿;害怕时会怎么表现;受委屈了该怎么哄;意见冲突时如何解决;你名下的资产如何归属;当她对某一事物上了瘾该怎么处理;她半夜睡不着你会做出什么反应。开始计时——” 赵令妤为人厚道,没有刻意加快语速让人听不清,反而一字一顿,目不斜视。 邵声完全被这一长串的问题绕到头昏眼花,他张大嘴,茫然地看向二哥。围观的众人也不约而同愣住,这谁能记得住啊? 唯独邵樾,他甚至没有利用那一分钟的思考时间,便开了口,不急不缓,徐徐道来。 “最喜欢的菜品是甜口锅包肉;最喜欢的动物是忠诚大型犬,金毛拉布拉多为佳;最在乎钱和面子;最大的心愿是她爱的、爱她的人都能幸福平安;” “她一害怕就会不说话,头也低着,喜欢揉捏触手可及的东西;受委屈的时候,她喜欢被抱着哄;意见冲突都听她的,因为她不会贸然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邵樾名下一切皆归梁幼薇所有,包括本人;上瘾前期陪着她,了解原因,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后要适当劝阻;半夜睡不着说明她身体不舒服,应该及时询问她,以免更加难受。” 两分钟不到,完美答卷交出。 短暂的寂静后,亲朋好友纷纷欢呼,七嘴八舌开玩笑。 “看来二少是新晋妻管严啊!” “以后可不敢轻易拉二少出来喝酒,回头这人连账都付不起了哈哈哈!” “这么了解人家啊?难不成二少顶着这张脸搞暗恋?” “......” 人群吵闹,赵令妤充耳不闻,只静静看当事人三秒。随后,纤细高挑的身形侧过,让出一条路:“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天的话。” 邵樾敛眉,同样低声回:“我不会忘。” 经过天鹅湖,接下来的房间是海底世界。 梁京仪百无聊赖,正坐在贝壳沙发里欣赏自己的新美甲,余光瞥见来人,才闲闲放下手:“来了?” 她站起来,小臂搭在天青色展板上,似笑非笑,“这上面罗列了五种小鱼的种类,请用食指中指操作捕鱼网,在三分钟之内捞出十只。伴郎可以帮忙,但同样只能用两根手指。” 她难得温柔,用食指指节轻敲身旁的大鱼缸。 看着那占地不小的大型鱼缸,以及五彩斑斓、活泼游动的鱼群,邵声吞咽口水:“京仪姐,那我们能有几次机会?” 做攻略时也没刷到过这个类型的,老师没教,辅导员也没通知啊。 梁京仪笑眯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事不过三的道理听过吧所以只有一次机会哦。” “啊?”邵声没明白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但梁京仪的耐心已然耗尽,她掐下秒表:“计时开始。” 时间紧迫,来不及求情,邵声马上接过阿姨递过来的渔网,准备捞鱼。 邵声眼神一般,梁京仪列出的小鱼又个个大众脸,他费力操控着不听话的实木柄渔网,手都酸了,可符合要求的鱼也就那么一只。 心里急,动作更不得要领。他有点崩溃,直起腰放下网,却瞥见优雅立在一边、生动诠释“隔岸观火”的秦梁两人。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还在玩手机??? 岂有此理! 邵声不禁抓狂:“廷鞍哥秦臻哥!你们两位好歹来搭把手啊,咱们伴郎团不该团结一致接新娘的吗?” 把“哥哥今天特别好看,薇薇可以期待一下”发送完毕,梁廷鞍丝毫不慌地抬头,“声声,今天我的手有些痛,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秦臻此时眼尾上扬,他倚在人造花柱上,一手插兜,一手回复数墙之隔的姑娘:【当然会很帅,不帅的话给你舔一次;帅的话两次。】 察觉到义愤填膺的目光,男人瞬间收敛了荡漾的笑,好整以暇地抬眸:“声声,再怎么说梁小姐都是我的前女友,让我帮这个忙,是否过于残忍了呢?” 邵声被这他的“恬不知耻”气到结舌:“可、可你今天是伴郎啊,帮忙接亲、完成小游戏不是伴郎的任务、义务吗?你怎么能这样?” 秦臻笑意清浅:“比起问我这样那样,声声,哥哥还是建议你加快动作,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再不捞到鱼,你哥今天就真没法接我老婆了。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想到二哥凌晨的叮嘱,邵声恶狠狠瞪秦臻一眼,继续转身捞鱼。 “到点儿了,停。”秒表走到头,梁京仪马上出声,不通融一分一毫。 邵声愁眉苦脸:“姐您要不然再给点时间啊......”他才捕到两条呢。 梁京仪笑得很假:“不必,您二哥已经捞完了。” 瞧见那一小碗游鱼,邵声心里的重石头登时落在实处。他长舒一口气,还得是他二哥! 想到其他两位伴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恶态度,邵声满肚子吐槽。众人拥着邵樾向更深处走,他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跟梁京仪搭话:“京仪姐,要是今天娶薇薇姐的是秦臻哥,你也会让他这样捞鱼吗?” 心情差劲,梁京仪皮笑肉不笑,在欢笑的背景音中淡淡答:“首先,他娶不了梁幼薇;其次,退一万步,如果今天的新郎官真是他,那就等着用嘴捞三百只吧。” 这话里的狠毒昭然若揭,邵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在她叽叽喳喳。 第117章 第三位、也是最后一位拦门的伴娘是梁知徽。 只见身着藕荷色改良旗袍的女人端庄莞尔,雍容大气:“我也没什么好出的题目,大家把婚鞋找到就可以。限时五分钟。” 看到依旧优雅的知徽姐,邵声微微放了心,就说这位肯定不会难为人嘛。 “廷鞍哥,这次不怎么需要动手,您总算能帮忙了吧?”本着人多力量大的想法,邵声拉同盟。 梁廷鞍面不改色:“声声,我不太懂找东西。” 不是吧,又拒绝?到底为什么啊? 电光火石间,大脑灵光一现,邵声好像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陡然袭来。 廷鞍哥,他不会也...... 信了二哥是渣男这种洗脑包吧?! “声声,别愣了,快点来帮忙。”自家亲哥的声音响起,清纯少男回了神,心里也没了埋怨,转而心虚起来。 假如自己有妹妹,脾气好长得好,可必须得嫁给名声很一般的中央空调,那他也是不乐意的。 这么一想,梁廷鞍的态度就好理解了。 还真不能怪人家。 怀着莫名的歉疚,邵声开始沉默找婚鞋。 围观完他精彩面色的梁廷鞍蹙眉:这孩子在想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邵家人找鞋的思路,貌似已经错到没边了。 身着红白相间马褂的男人垂眸,视线在梁知徽脚边的闪光点停留片刻,眉梢很轻快地一扬。 “哥,你找到了吗?”额角有细汗渗出,邵声压低声音,“这里的范围未免也太大了。” “...你去看看知徽姐身边有没有。”迟迟找不到鞋子,邵樾也提心吊胆,他抿唇思索,“她不会把鞋子藏自己身上,你观察下她周围。” “好。”邵声愁眉苦脸。这怎么观察啊?知徽姐身边连个盒子都没有。 不过,这个亮亮的是镜子吗? 他好奇顺着“镜子”的反光方向抬头,然后看到了天花板上吊着的婚鞋。 邵声:“。”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小梁总腹黑精明了。正常人,谁能想到把婚鞋当成灯给吊起来啊! 卡着五分钟的临界值取下婚鞋,邵樾深吸一口气,握紧梁家顾姨捧上来的正红玫瑰花束。 过五关斩六将,现在就快要见到梁幼薇了。 被鲜花蕾丝装饰的房门紧紧闭合,等待来者的开启。 一手轻轻搭上缠绕花手鞠的门把手,另一臂揽着娇艳玫瑰,邵樾几乎要把欧雅纸捏皱了,揉碎了,才能让自己的呼吸不显得那样局促。 他凝眸,慎之又慎地拧开门把手。 “咔哒。” 房门开启的刹那,礼花炮绽放,闪光彩带、新鲜花瓣、细碎金银粉末同时从上方降落,周遭祝贺不绝于耳,可邵樾竟觉得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满室锦绣化为虚幻,朦朦胧胧,唯有坐在公主床上的盘发姑娘真实鲜活。 她眼角眉梢满是欣喜的笑意,一双杏眼弯成月牙儿,笑不露齿的规训在梁幼薇这儿毫不存在,原来洁白的牙齿也会说话,说它的主人真的很高兴。手上明明拿着精致奢靡的团扇,梁幼薇却不用它掩面,整张脸就这么大大方方露出来,面向他。 四周一切归于寂静,邵樾看到她张张合合的唇形,盈盈灵动的笑眼。 她俏皮地一歪头,无声问:我好看吗。 梁幼薇,你怎么可能不好看。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不受控制地,邵樾一步一步向她走去,他走得稳当,庄重,一丝不苟。 化了明媚新娘妆的容颜被自己拉近,邵樾弯腰,将热烈的红玫瑰送入她的怀抱,附带一声很轻的:“非常好看。” 邵声看得兴奋又感动,他忍着鼻酸,刚想把婚鞋递给二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儿,这盒子怎么突然这么轻了? 懵懵然扭头,看到了若无其事的肇事者。 廷鞍哥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拿婚鞋?还是说现在的迎亲潮流是哥哥给妹妹穿鞋?他不懂了。 就在他迷惑不已时,梁知徽云淡风轻,搭上同胞哥哥的肩膀,温温柔柔发问:“哥哥还要亲自给妹妹穿鞋子吗。” 紧接着,秦臻出声,话里话外都是嗤之以鼻:“大哥还真是一如既往,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不知何时走来的梁京仪浅翻白眼:“乐,又来了个五十步笑百步的。” 鲜花着锦,灿烂繁华,被团团簇拥于众人中心的梁幼薇笑意不改,似乎没有察觉这诡异的气氛。她耳朵双颊粉了一大片,活像醉酒的烟霞,用哄人的调子撒娇:“不是说今天是好日子吗?大家不许吵架噢。” 闻言,五人面色各异,眼中兵戈相接,唯独嘴巴闭得格外紧,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邵声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景象真的不对劲,他看得心惊胆战,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 他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哥嘴角翘起,带着意气风发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动作坚定而缓慢,把那双独家定制的大红婚鞋夺回手中。 骨相皮相皆为上品的男人单膝跪下,托住那节伶仃白皙的脚腕,为床上人穿上鞋子。 震耳欲聋的起哄叫好声中,邵樾抬眸,眉眼含情:“新婚快乐,太太。” 我可以和你共度余生了。 心跳漏了一大拍,梁幼薇被这声堪称缠绵的“太太”撩到抿紧唇瓣,不自觉地轻咬。 眼睫毛眨得飞快,她尝试着与对方对视,可邵樾眼中的情感太过浓重,配合那张脸,梁幼薇觉得自己要被烧起来了。 在为时两秒的停滞后,落下的心脏步入狂飙期,它驱使着主人点头,不轻不重地应:“嗯。” “新郎官还不快点抱着新娘子出家门呀?” 随着长辈的一声笑语,邵樾胸口猛然大起伏一瞬,深深呼吸后,他才将上半身向梁幼薇倾去些,哑声请求:“可以抱你吗?” 梁幼薇不说话,双颊绯红,默默把手臂搭上邵樾的脖颈。 对方垂眸莞尔,皮肤中的粉意同样穿透了妥帖的妆容,化为肉眼可见的欣喜与青涩。 直到他稳稳托住自己的腿弯,梁幼薇才慢慢悠悠地附他耳畔,用上气音,许下承诺:“你可以抱我一辈子。” 邵樾愣住,他怀疑自己是否因过度兴奋听错了什么,慢慢地将视线转移至怀中人的面庞。 她还是在笑,但这次却刻意的不露齿,花瓣似的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一瞬不错地盯着自己。眼里闪着不确信的光,三分惶恐外,更有七分勇敢。 他听见她喉头一动,用气音问:“你愿意吗?” 突然之间,邵樾很想亲吻这样的梁幼薇。可身体下意识对她的远离心理仍在,所以他靠近她,却只是轻轻蹭她的额头与碎发。 “我愿意。” 对你,我永远心甘情愿。 梁幼薇瞳孔中的星星很亮,此时此刻,也只为邵樾一人而亮。 “爽了?” 瞥一眼喜滋滋看漫画的梁幼薇,梁京仪轻哼了声。 自从被邵樾抱起来,到在望晟总套落地,这人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梁幼薇翻了页,勉强压住笑,小声回:“毕竟他们穿得这么帅。” 她一辈子就栽“颜值”这关上了。 天知道自己看到邵樾时有多惊喜,怎么能这么帅!原来大帅哥穿正红龙凤褂也如此迷人!还有秦臻和哥哥,一位比一位惊喜,一张帅脸背后,还有一张不同帅法的脸! 梁幼薇高兴疯了。 这么多帅脸都是她一个人的诶! 梁京仪对男人压根不感兴趣,自然理解不了她的收集癖:“难道我今天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梁幼薇不加犹豫,“你们今天都非常非常漂亮,我早上就差跟你舌吻了好不好?” 梁京仪扭捏:“可是我们最后没有舌吻。” 梁幼薇费解:“当着二姐和令妤的面,你疯了?” 她抬下巴,浑不在意:“就是要疯。” 梁幼薇噗嗤笑了,放下漫画书去捏她鼻子:“今天不行噢。” “哦,今天你只跟那男的舌吻,对不对?” “什么啊。我才没跟他亲过。” “你就装吧梁幼薇,我讨厌死你了。” “你不许讨厌我。” “你说不许就不许么?” “我说不许就不许。” “……哦。梁幼薇,你真霸道。” “你不就喜欢我霸道吗。” 和梁京仪有来有回地调了几句情,房门被轻敲,是造型师团队。 吃完早饭,该换迎宾纱了。 梁京仪是伴娘团之一,也有相应的责任,没法多留,只能也回自己的房间。 给梁幼薇化妆的是她老熟人,技术娴熟,甚至能一心二用,边聊天边动手。 “薇薇,你早上敬茶的时候怎么还手抖啊?”想到刚刚看的摄影素材,曼曼不禁莞尔,“要不是新郎眼疾手快,那茶就掉地上了。” 第118章 梁幼薇闭着眼睛叹气:“唉,曼曼姐您可别提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前一花,手就抖了。姐,我之后还没有需要动手的地方啊?” 曼曼:“你放心,基本没了。迎宾很简单,就是象征性地迎接几位长辈、拍拍照片就过去了;大概呆一小时,你还得回来换主纱。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那套主纱是我这几年见过最漂亮的,估计也是最重的,有的累呢。” “没事呀,一辈子应该就这一次了,累累没什么。” 提到婚纱,梁幼薇就会想到邵樾,想到邵樾,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 当然,联想和现实是两码事,真等她换上那套一字肩大拖尾时,梁幼薇就笑不出来了,熟悉的腰酸重新袭来——大拖尾美是真的美,重也是真的重。 悠扬管弦乐隐隐约约地传入双耳,梁幼薇捏紧了繁琐细碎的闪光裙面。 她闭上眼,给自己加油打气:待会儿独自上台,一定不能跌倒啊。 当初定出场方式时,身边人给了很多建议,比如由梁江升牵着走过去,亦或者换成梁廷鞍、梁知徽搀扶,但仔细想一阵,梁幼薇都拒绝了。 她又不是件礼物,还能由a送给b的。再庄严的场合,再正当的理由,“被送走”就是“被送走”,梁幼薇不喜欢。 她平时自我猫塑撒娇,那叫情.趣,还能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可大庭广众之下,被当成件物品交来送去,她真不行,那多没面子啊。 老公是自己选的,当然要自己一个人朝他走过去。 梁幼薇反复深呼吸,平息太过震荡的心跳。听到熟悉的节拍,睁开双眼。 八个拍结束,礼堂大门被缓缓推开。飞鸟与花海的世界中,邵樾在另一头等她。 【作者有话说】 个人感觉婚礼上的“父夫交接”环节真的很物化新娘……当然,梁幼薇不知道什么是“物化”,她就是单纯感觉不舒服,可又找不出具体原因,于是归结于“没面子”,不想要。她怎么对自己是她的事,但别人不能这么做。 第80章 所有的灯光,都在指向尽头的男人。 水晶鞋踏上高台,声响清凌,四周的目光全部汇集,无声无息地簇拥她。礼堂一隅演奏着婚礼进行曲,现场管弦声隆重又恢宏。 梁幼薇数着心跳,一步一步朝邵樾走去。长长裙摆满披月华,一动一闪,星河璀璨。 对方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虽然面上的浅笑一如往常,可手掌相接时,梁幼薇却被他手心的薄汗惊到抬眸。 邵樾自然能看懂她眼中的震惊,下意识想躲闪目光,可又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哪怕一分一秒。于是眨眨眼,用口型问:“怎么了?” 梁幼薇小心瞄一眼主婚人——宋家那边的女性长辈,上半身向邵樾偏了偏,同样用气音答:“你很怕吗?手好凉。”说着,她用力握紧,“我帮你暖暖吧。” 心软到一塌糊涂,邵樾强忍鼻尖莫名的酸涩,轻轻点头。 昨天的彩排已经让青年夫妻熟悉了婚礼的种种流程,主婚人发言,司仪开场,指引新人互念誓词,再然后,便是戴戒指、揭头纱。 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梁幼薇总觉得邵樾在颤抖。他的声音在抖,他的身体也是,尤其在念誓词时。 “梁幼薇女士,在确认我们的婚姻之前,我始终认为爱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在你向我点头的那个晚上,我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是因审美的合拍而相聚,还是因性格的互补而交融,亦或者,是两方家境相仿、门当户对,两个人的婚姻归于‘合适’一词。我尝试过归类我们的感情,却总是找不到个合适的去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也许爱需要时间的沉淀,也需要彼此的磨合。不自量力如我,也想用余生来写一首只为你而作的情诗,探寻我们的爱终将归于何处。” 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晶莹剔透的光芒闪烁。 “我想了解你爱过的每部电影,也想知道你曾喜欢的每首歌曲;我盼望分享你的快乐,也渴求能够背负你的难过;我希望你在欢笑时,微风能把你的发丝扬到我的面前,也期待你在困惑时,我的纸笔可以充当彼此沟通的桥梁;我想要爱一个具体的人,更想陪伴一个具体的你。” “《暮光之城》里有那么一句话。nomeasureoftimewithyouwillbelongenough.butlet’sstartwithforever.” 邵樾颤抖许久的声音终于在此时安宁下来,坚定无比。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我想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世界尽头。” 随着他最后一字落下,现场掌声雷动。 世界喧嚣,梁幼薇已然听愣了,和对方的字斟句酌相比,她在网上拼拼凑凑的词句是否显得过于敷衍? 可仰面看向邵樾,他的眼睛却依旧在表白,让她在情海中徜徉。 不敷衍。 她听到了无声的回答。 因为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不一样。 当那枚为飞鸟渡上枷锁的婚戒被戴上无名指,梁幼薇盯着它,心脏微妙一缩。 他们的婚戒是邵樾亲手设计的。新娘戒是自觉披上枷锁的飞鸟,新郎戒却是长出翅膀的玫瑰。 “接下来,请新娘为新郎带戒指!” 被大金毛叼来的戒指盒带着暖洋洋的阳光味道,梁幼薇缓慢地深呼吸一瞬,在万众瞩目下,拿起那枚钻戒。 再然后,握紧它,将它推进邵樾的无名指。 鼓掌声与礼花炮齐鸣,邵樾遵循司仪的指示,庄严揭开梁幼薇洁白繁复的头纱。 心跳如鼓,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梁幼薇握紧了掌心,感受崭新婚戒卡在皮肉间的细碎疼痛,欢呼声充耳不闻,她闭上眼睛。 稍稍回温的手指谨慎捧上侧脸,没有任何薄茧。可邵樾的手上怎么会没有茧子呢?不过是为了她的舒适度,全部都磨掉了。 梁幼薇眼皮颤动,肩膀绷得分外紧。 她和邵樾之间的第一个吻,会是什么味道的? 接吻是两个人的事,紧张也是,邵樾的胸膛也有一瞬间的剧烈起伏。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庞,从光洁额头,滑到挺翘的鼻尖,最后又至饱满的绯红唇瓣。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闭上眼睛,俯下身子。 轻如云烟的吻落在额头中心,而梁幼薇的唇尝到了他的泪。 既胆怯、又自私的泪,初初苦涩,后而回甘。 婚礼仪式过后,便是敬酒环节。 “薇薇,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饮冰惦记着梁幼薇怀孕的事儿,怕她累到,就连短暂的敬酒环节都专门拉来凳子,让她坐着说话。 梁幼薇不太好意思,两位妈妈不以为意,硬拉着她休息:“这都是自家人,怕什么?你的身体最重要。” 月牙白绸缎光洁莹润,随着她的动作,折出温柔的弧度褶皱。梁幼薇红着脸蛋摇头:“不累的,就是腰酸。刚刚躺了半小时,已经都好了。” 贺女士当初知道女儿怀孕人都吓傻了,再三确认一切正常,才忍住破口大骂邵樾的心。她握着她的手,眼眶绯红着笑:“薇薇今天真好看,是妈妈见过最美的新娘。以后的日子啊,也一定漂漂亮亮。” 明天女儿就是别家的人了,最后一天的相处,她不要说什么叮嘱,只想说祝福。 和多数人不同,梁幼薇今天尽是高兴。她真心实意点头应和,还纳闷妈妈哭什么,轻轻给她抹眼泪,小声哄道:“妈妈你别哭啊,不是都说,以后是好日子吗?” 邵樾站在梁幼薇身后,他懂得丈母娘的担忧,马上郑重保证:“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对薇薇的,不会让她受委屈。” 出门在外,心里再不满意,贺静淑也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小樾办事我肯定放心,你们夫妻俩一定得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昂。” “嗯,妈,我都记住了。” 梁幼薇悄悄侧过脸抬眼,看邵樾一本一眼地做保证,心里忍不住偷笑,瞳孔里的星星比脖颈处缠绕三圈的澳白还要明亮。 察觉到那道偷偷摸摸的目光,邵樾不受控制,把腰板挺的更直了一点。 见状,梁幼薇收回目光,实在没憋住,捂着嘴笑得更厉害。 丝绸披肩缀着珍珠羽毛,触碰皮肤时凉丝丝的,也莫名撩人心弦。或许是邵樾亲手设计的缘故吗?她想。 “薇薇姐,咱们俩拍张照片呗?我想发微博!你今天太太太漂亮了!” 即将离开主桌时,邵声连忙喊人求合影,却被亲妈拍后脑,似笑非笑:“还喊薇薇姐啊?” 邵声某些时候还是很机灵的,他了然,抑扬顿挫:“噢噢,是二嫂——那请问二嫂,我有这个荣幸与今天最漂亮的新娘合影吗?” 梁幼薇耳尖更红,她轻咳:“来吧。” “二嫂,我知道咱们已经拍过全家福了,可这也真不是我事多。本来我想着等大合影拍完,我再和你、二哥单独拍两张,可你一直被京仪姐廷鞍哥他们围着,我插都插不进去。而且你知道吗?秦臻他还瞪我!哼,他算什么呀。” 第119章 邵声把手机递给胥一渺——他同团出道的好朋友,让他来拍照,自己则自觉站在哥嫂中间,如此小声抱怨。 邵樾无奈地看弟弟一眼,心想其实他也没多少眼色,算不上很机灵。 梁幼薇可以想象秦臻的脸色,顿时乐不可支:“秦臻那狗——不是,那人就这样,声声别跟他一般计较。” “嗯嗯,我这人大方,不跟他计较。对了还有件事,二嫂,等回头婚礼散场结束,我们团员能不能和你们合张影啊?公司说让我们蹭个热度,它要发家人情兄弟情通稿。” “诶,我和邵樾也算热度吗?也行,那你们回头别忘记来后台哦。” “好嘞。” 转身前梁幼薇问了一嘴:“声声,你们团什么时候上台表演呀?” 邵声抬头算数学:“大概等姐你敬完酒吧。” “行,那我敬完再留一会儿,好歹把你们团的新歌听了。” 邵声瞬间惊喜:“薇薇姐!你居然还知道今天是我新歌首秀啊?” 梁幼薇抿嘴笑:“邵樾说的啊。”他就跟个备忘录似的,什么事都能记住。 莫名有些小骄傲,她把那只胳膊挽得更紧。 邵樾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邵声乐呵呵:“怪不得,我哥确实什么都记得。不过他随口一说姐你就能记住,我还是很高兴,嘿嘿。” 一大家子人里,邵声最喜欢的就是他二哥,因为他总是能记住你的每个重要时间点,你的各种小细节。如果可以,邵声下辈子甚至想当邵樾的儿子,当然,女儿也行,他不挑。 “接下来是去清学那桌吗?” 划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古典款西服,梁幼薇挠邵樾手腕。 邵樾停顿一秒,冷冷静静:“嗯。” 有点痒,但还能忍。 “三叔三婶,四叔四婶。”身形挺拔的男人端正体面,主动喊人,举起酒杯,“今天太忙,要是有招待不周的,还请见谅。” “先说恭喜,最讨人喜欢的姑娘被你娶到手了,小樾可高兴了吧?” 个子最高的男人率先站起来,满脸笑容,拍上邵樾肩膀,“你是不知道,半年前,我家那小子还催我去梁家提亲呢,在美国都不消停。” 说着,他与邵樾碰杯。 邵樾笑得很浅,将杯子放低了些,做足礼数:“四叔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就你家那真玩咖,也配沾梁幼薇的边么。 梁幼薇表情有几分懵懂,这老男人自己见过吗?他儿子又是哪位?算了,不管了,好歹是邵樾的叔叔,笑笑就是。 邵三叔和邵锋是亲兄弟,他兴致勃勃,看邵樾杯里的酒快没了,作势就要添上。邵清学见了,连忙去拉老爹,小声埋怨:“爸爸,小樾哥后面还有的喝呢,您少灌人家。” “咱家清清说的对,是爸爸糊涂了。”听到女儿提醒,三叔才反应过来,笑意盎然地放回酒瓶,“小夫妻新婚快乐啊,回头常去我那儿打高尔夫。” “谢谢三叔,也谢谢清学。” “不客气~二哥要和二嫂长长久久啊,我当初就说您两位保准能成。” “哈哈哈你瞧这丫头!” “……” 几乎连轴转了长达五个小时,和各方人马打招呼、合影、道谢,梁幼薇口干舌燥,骨子里都泛酸泛累。 回到酒店总套,来不及洗漱换衣服,梁幼薇就任凭自己仰倒进了松软大床上。 邵樾看得心惊胆战,快步上前:“薇薇,有没有摔痛?” 梁幼薇“啊”了一声,茫然道:“我不就是躺下来了吗?没摔呀。” 砰的一大声,还没事? 邵樾并非关心孩子,但毕竟它和梁幼薇的身体状况直接挂钩,不小心不行。 他没强拉对方起来查看情况,只是单膝蹲在一旁,温和专注地观察女孩面色。确认无误后,他才放下心来,把她额间的碎发拨到一边,免得扎进眼里:“腰是不是又酸了?” 梁幼薇苦恼叹气,皱皱鼻子:“嗯,非常非常酸,不躺不舒服。” 邵樾正迟疑,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他最近向专业技师请教了孕妇按摩问题,可不等自己鼓起勇气开口,梁幼薇就说话了。 “邵樾,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呀?我好饿。” “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点。”邵樾瞥一眼表盘,才下午四点,“想吃什么?” 梁幼薇看天花板,思考无果:“唔……都行?随便吧。” 邵樾不会随意点餐,他帮她做排除法:“中餐还是西餐韩餐快餐?” 床上的人侧过来身子,撑着下巴看地上的那位:“中餐?” 邵樾耐心:“鱼汤鸡汤还是排骨汤?” 梁幼薇眨眨眼:“鱼汤,要鲫鱼豆腐的,可以吗?” 邵樾克制呼吸频率:“那么,是清淡时蔬小炒还是酸辣重油口味?” 梁幼薇福至心灵:“地锅鸡?” 在邵樾的问询中,梁幼薇惊奇地发现自己有了很多想吃的东西,但与此同时,她愈发为难。 “西瓜酪,爆肚儿,砂锅白肉,炙子烤肉,地锅鸡,鲫鱼豆腐汤,清炒蟹味菇……想吃的太多了怎么办?一份菜做少了没那个味道,做多了吃不完就浪费,总不能把咱们吃剩的东西给别人吧?多不礼貌……” 邵樾弯唇,觉得她碎碎念的样子也很可爱。 “没事,都可以吃。声声和他的朋友还没走,我们可以每份都做,出锅时只拿小份,剩下的给他们送过去,他们人多。” 梁幼薇瞬间鲤鱼打挺:“对哦。” 邵樾着实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对哦。” 他的笑声太好听,梁幼薇脸红了,她双手捂脸,弱弱道:“你不要学人家讲话。” 看着这样的梁幼薇,邵樾觉得心脏都要软成滩水晶泥了。于是他轻轻触碰她发顶,一触即离:“嗯,人家记住了。” 以后,会经常学你说话的。 梁幼薇简直要气成物理意义上的红玫瑰了。但总体来说,瑕不掩瑜,结婚第一天,新娘的体验感很不错。 老公是帅帅的,伴娘伴郎也乖乖的,饭很香,床很软。唯独不太好的,是晚上的睡眠问题。 “所以,你还是要打地铺吗?” 已经换好睡裙的梁幼薇盘腿坐床上,满目疑惑。 邵樾正坐床前的春凳上,专心看着孕期保养书:“何出此言?” 梁幼薇双手撑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专心致志地盯他:“因为你现在没有上床。难道,你要一直坚持那天的晚上的做法吗?” 想到孕检前天的夜晚,梁幼薇臊得心慌抿唇。 那天邵樾很自觉地打了地铺,虽然自己以“别被冻着”为由、想要邀请他上床,但奈何对方以一句“有恒温地暖”完美格挡。 那晚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梁幼薇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邵樾听着她的动静,心里担心她失眠、翌日身体不适,便主动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也不知道那晚自己膈应些什么,总之梁幼薇提了一大堆要求,条条都含折腾。 什么“这个灯太亮了,你可不可以把它调暗一些呀”,什么“邵樾我好渴,你能不能给我做冰椰汁呀”,又比如什么“我睡不着,邵樾你也别睡,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用最软的嗓音,提出最多的要求。 梁幼薇以为邵樾会厌烦,会沉默,可他偏偏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不仅一一满足她的要求,甚至还主动给自己“揽活”,连空气湿度的需求都问了一通。 可梁幼薇仍旧不满意,烦躁的那种不满。 她的想法很简单——邵樾,我是你老婆诶!是老婆,不是祖宗!你可不可以在我面前当个正常人,而不是坚持做木偶? 梁幼薇不要假货,她要鲜活的人。 哪怕过分鲜活如梁京仪,她也是很喜欢很喜欢的。 假人邵樾这时候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空气沉寂许久,梁幼薇才在煎熬中听到他的问句:“你不会觉得我很冒犯吗?” “冒犯?”梁幼薇一愣,“为什么会觉得冒犯?我只会认为你把我当小孩,所以你宠着我、惯着我,却不会过分亲近我。” 邵樾是个太会换位思考的人。 或许因为少年经历,他的边界感太强,对世界上的大多人都抱有警惕心。邵樾厌恶没有边界感的进攻与接触,所以在与她者相处时,他也分外看重是否“冒犯”的问题。 不曾想,过去的警惕成了如今的误会。 “…很久之前,我就没有把你当做小孩了。” 邵樾夹上书签,将书籍归于原处。厚重的一声响后,他坐上床畔,面对面的,与梁幼薇隔着一定距离,却比过往靠近许多。 “我有基本判断能力,也始终将你看□□慕对象,我以为——我过去以为,适当的距离感会让你觉得被尊重,被爱护。” 爱慕对象? 梁幼薇瞳孔放大。 第120章 她没有听错吗?邵樾,竟然爱慕她? “……你喜欢我吗?”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指节攥紧了床单,大着胆子,忍耐羞耻,“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去和别的女孩子谈恋爱?” 邵樾被问得怔住。长睫颤抖瞬息,他掀起薄薄眼皮,亦鼓起勇气,字字清晰:“我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 梁幼薇脱口而出,紧接着是报名单,委屈又不满,“从小到大,从单熙、慕语媛到郑佳思、江宛妍,前前后后至少十位姑娘,我明明记得很清楚!” 果然,是个人都不会信的。邵樾苦笑。 过去,他尝试过暗示三弟自己从未有女友,可邵声的反应也是“哥,你在我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啊,我又不会说出去”。 一个成年男人,相貌不俗,物质丰厚,可享受的资源不计其数,说他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会信。 邵樾也不信。 可在爱情方面的身心问题,他敢说一句,自己比谁都干净。 但是,没有人会信他,所以,他也不向任何人解释澄清。身上积攒的谣言已经够量,多一份花边不多,少一份暧昧不少。 “抱歉,我乱说的”到了唇边,被梁幼薇的“可以向我解释吗”拦腰切断。 梁幼薇不知何时眼圈泛红,她咬着唇瓣,却坚持看着他:“你说没有谈过恋爱,这是需要证据的。你说爱慕我、过去却任由恋爱新闻满天飞,这也是需要解释的。不对吗?” “邵樾,我想听你的想法,我想知道我们之间是否存在误会,我更想知道你真实完整的过去。起码在今晚,你不可以骗我,对吗?” 生平第一次,有人愿意听他的想法。 邵樾被她的真诚刺伤,刺到鼻酸又心疼,他闭了闭眼平复心绪,再次睁开时,勇气也回来了:“我的过去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过去。” “从第一次‘恋爱’开始的过去。” …… 邵樾的少年时代,是在满天流言中度过的。 沪市共舞过后,谁见了他都要问一句“你女朋友如何如何”,起初邵樾还有解释的心思,好声好气回答“那都是误会”。可一次接一次不知深浅的打趣,让他痛恨又烦躁,演变到最后,他直接懒得去否认了。 甚至有人当众开玩笑“邵樾昨天答应我的表白了”时,他还能笑着哼一声,漫不经心地回“嗯,这是我新女友”。 十足十的,破罐破摔的姿态。 众口铄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配合邵樾不怎么四平八稳的独家爱好、一张风流多情的浓颜脸,几乎是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圈里首屈一指爱玩、会玩的花心男。 可邵樾已经不在乎了。 他的人被困在帝都,困在“邵家少爷”的躯壳里,他的真实想法还重要吗?有谁愿意听他的心? 好歹他过着优越的生活,对比世上的多数人,已经很幸福很美满了,不是吗?何必无病呻吟呢,人没了钱才活不了。 什么真爱,什么真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文,马斯洛需求化为乌有。 “那我呢?邵樾,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试着说出真相?哪怕是只对我一个人。你甚至没有尝试着对我说出真心话,就提前否定了我,把我踢出局。” 梁幼薇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把邵樾从回忆里揪回现实,拉到地面,她质问:“凭什么?” 她不是不心疼邵樾,可人就是更爱自己。 邵樾惨,她暗恋好几年没有回信就不惨了吗?深夜多少辗转反侧,多少自我怀疑,一想到这些原本可以避免,梁幼薇就气到心脏发疼。 每个人的少女心事都价值千金,邵樾凭什么让她进行根本不必要的疯狂内耗? 爱就爱了,无感就无感了,大大方方的说出口不好吗? 然而,这话闪过脑海的瞬间,她猛然想到自己也没有对邵樾坦荡表白过爱意,仿若当头一棒,她瞬间熄火。 如果自己都做不到,该怎么要求别人勇敢? “对不起,薇薇。” 此时此刻,邵樾又开始做他的假人木偶,哑声道歉。但无形之中,他徐徐展开攻势:“我不确定你的心,所以,我没有立场对你说这些话。今天你问我这些,我可以理解为——你也喜欢我吗?正如同我喜欢你那样。” 梁幼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抓起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压向胸口。 几近同一时刻,邵樾紧急握紧拳,不假思索。 与他面对面的姑娘太天真,亦或者说太赤诚,她没察觉这动作在世俗意义上的不对劲,唯一字一顿:“我喜欢你。嘴巴在说喜欢,心也在。你听到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 原来比起柔软肉.体,他竟能更先触碰到一个人的炙热真心。 第81章 “听到了。每个字都听到了。” 良久的沉默后,邵樾突然笑了,笑到眼底盈泪。 梁幼薇再也不想忍,她直起身子,扑进对方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伏在他的颈窝。光洁白皙的肩头颤抖,她轻微哽咽:“那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瞒着我。” 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拢住肩胛,他侧脸埋进她的发,轻声保证:“没有下一次。” 谁曾想下一刻,在此温馨时刻,梁幼薇话锋突转:“那么,没有前女友的话,你还是处男,对不对?” 她委屈巴巴,每个音节都黏糊到了同一处,问出惊世之语。 喉头细不可查地滚动,邵樾道:“…今晚不行。” 梁幼薇懵懂,她从他怀里起来,茫然极了:“我没说今晚就验货。” 原来是自己操之过急。 邵樾不敢看她,撇过眼神:“抱歉。”心里有万千羞耻,他的声音越发轻:“我还是的。” 此话一出,梁幼薇瞬间丧失泪意。惊喜来的太突然,她小猫似的嘤一声,又飞进他怀里。肩膀还是一颤一动,不过这次纯属是笑的。 邵樾不懂梁幼薇的神奇脑回路,看她又哭又笑,满心无奈附加疑惑:“这回是怎么了?”他轻轻抚她及腰长发,温和询问。 长毛布偶不止要哼哼唧唧,还要乱蹭:“没什么,就是高兴你没有前女友……” 而且还是处男。 邵樾哭笑不得:“不怕我骗你?” “处不处”的问题根本无法判定,无论男女。 “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的。”梁幼薇偏过脸,亲亲他下颌,然后红着面颊,对上他陡然睁大的的双眼,“对吗?” 邵樾彻底沦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神经刺激过大,梁幼薇兴奋得睡不着,两人都半躺在床了,她还扯着邵樾问东问西:“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喜欢我哪里?快说快说。” 邵樾沉吟,看了会儿天花板:“具体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不过肯定是成年以后了。” 听到这句,梁幼薇不乏遗憾的“啊”了一长声。 邵樾停顿:“你在啊些什么?” 梁幼薇张了张嘴:“我什么也没说啊。你继续。” 邵樾闭了闭眼,平复对秦臻等恋童癖的厌恶,排除多于情绪过后,他才回答问题。 “具体喜欢什么……我说不上来。只是在家里人提及婚事,说找个人安定下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你的脸。有时候看到你朝我笑,我就会走神;有时候你使唤我去买东西,我也会很高兴;后来要娶你了,家里让我在沪市挑一套房产做彩礼,我又突然想到你说过檀宫很气派。所以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梁幼薇觉得奇怪,她撑起胳膊挺起上半身,前倾凑近他的脸:“可如果是安定的话,你不该去想到贤妻良母吗?我难道也有这个气质吗?” 呼吸在她靠近时紊乱,邵樾不敢直视她,却被强硬捧住脸,与她对视。 他的气息很低:“我不知道。可能对我来说,另一半带来的安定是心理方面的吧,所以……她可以是任何摸样。” 梁幼薇第一次接触这种原因的“喜欢”,她看他正脸,数着他的眼睫毛,鬼使神差一般:“那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脸。”他的回答简短,肯定,落寞。 “——但现在也有心了。”彷佛肯定了某些东西,梁幼薇闭眼,轻轻吻上他的唇。 邵樾错愕,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也无法动弹。 与在这方面稚嫩的他相比,梁幼薇分外老道。先给他一个甜头,等他晕晕乎乎之后,她不急不忙地直起身子。 对方瞳孔涣散,一双桃花眼里住满了江南烟雨,见状,梁幼薇嘴角的笑意更深,头脑也更晕。 顺从最隐蔽最原始的欲望,她抬起手,不怎么留力气地推他肩膀。邵樾是最乖巧的玩具,说倒就倒。柔软手臂勾上那人脖颈,两条白到发光的小腿围困男人,再标准不过的女上姿势,轻车熟路到了极点。 第121章 不多时,水声啧啧,春意笼罩。 “不,不行。”关键时刻,邵樾摇头。完□□露的饱满胸膛明明在剧烈起伏,他却再三克制自我行为,强行让另一个自己远离那片温暖潮湿,音色暗哑:“薇薇,至少四个月......” “那你就舔嘛。”梁幼薇浑身上下都浸透了粉雾烟霞,娇俏的杏眼几乎要眯成了条缝,心理的过度满足已经使她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口出狂言,“上面的吻技已经落后秦臻了,总不能下面也不行吧?” 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 梁、幼、薇。 事实证明,邵樾真的是非常善于学习、且不能经刺激的人。梁幼薇没搬出秦臻之前,他就跟温顺的小鸟儿没有分别,什么都听她的,可一旦秦臻二字出口,小鸟儿秒变大灰狼,一切都无师自通了。 哪怕后面梁幼薇哭着用“白月光”转移话题,也被他一句“年轻爱说谎”轻易解决。 除了没有“真枪实弹”,两个人能做的都做了,似乎要用一夜弥补五六年的错位遗憾。 结果做到最后,遗憾弥补了不少,睡眠也重度缺失。 当初考虑到梁幼薇容易害羞的性格,邵樾特意把婚房定在了自家酒店,而不是像大哥那样从头到尾住邵宅。 如今看来,倒是颇有先见之明。 过去的一个月尽在忙活婚礼,如今解决完心头大石,邵樾也开始处理工作事宜了。 接到boss的视频电话时,何秘书瞪大眼:“樾总,您今天不是新婚第一天吗?不多休息休息?” 他昨天也和秘书处成员参加了婚礼,当概念化为实体,才明白这场婚礼耗费了邵樾多少的时间精力。 之前每次通视频电话,对方不是在画图纸,就是在监工,还戴着无框眼镜一脸淡然的模样,作为直男的自己看了都想嫁给对方。 “不必了。准备开会吧,说正事。” 考虑到周一要开晨会,邵樾没像往常那样穿浴袍,在纯白内搭外披了件休闲西装外套。 他低头切换同步传来的ppt,平和开口:“第二个季度的运营压力明显比上季度大了许多,大家引以为戒,新程起步没几年,先求质再求量,不急着接项目。五月除了固定综艺的录制,还加了cs男团的大团综,先在内部加班加点,最差的打算才是外包……” 晨会包含的项目不多不少,二十分钟后,很快结束。 邵樾喝下最后一口黑咖,末了总结:“大家这个月辛苦一些,月底还是老规矩,按绩效和加班量发奖金。共勉。” 说完,他朝对面神情严肃认真的员工颔首,挂断视频。 然而邵樾不知道的是,在无人角落,自己手下的员工就差扒了他的衣裳。 【你们谁看到了!樾总脖子和锁骨那儿都有吻痕啊啊啊啊】 【我看到啦~感觉樾总终于开荤了哈哈哈】 【什么叫终于开荤了?这都几百年前的事儿了】 【不不不,作为一个男人,我敢说樾总还是处男噢】 【亲爱的你是个gay啊,能不能别评价真直男】 【睡过怎么不能评价?讨厌啦】 …… 过去积压的文件略多,邵樾提前叫了闪送,基本全送到了总套。批了大概半小时,床上的人也慢慢苏醒。 “邵樾…?”隐约看到模糊身影,梁幼薇口齿不清地唤一声。她得到一只伸过来的手:“我在。想要什么?渴了还是饿了。” 梁幼薇眯着眼,看到了他桌上的文件夹:“你怎么不拉开窗帘呢?这么黑,怎么办公啊。” “等你醒了再拉开,也不迟。” 几乎成了习惯,自从知道梁幼薇怀孕,邵樾就常常用手背感受她的体温,正如此时。 孕妇可以用的中西药比寻常人都少,哪怕只是小病,也会让她们身体痛苦。更何况昨晚确实胡闹,如果不反复确定梁幼薇的体温,邵樾难免心神不宁。 梁幼薇抓着他的手,从侧脸上扒拉下来,有气无力:“嗯,现在开吧,我不困了。” 那么暗,别伤到眼睛了。 “怎么没精打采的?…是因为昨晚吗?” 眼前人的精气神着实差,邵樾陷入了自我怀疑,可他也没进去啊。 梁幼薇闷笑两声,柔柔呼吸打在他的手心:“怎么会啊?我刚起床都这样。扶我起来吧。” 刚开始时,她在这方面并不节制,后来发现身体受不住,才想着探索减少劳累的方法体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仔细说起来,邵樾还应该感谢她哥哥呢,噢不对,秦臻也是要感谢的。 梁幼薇从松软床榻上艰难爬起来,圾着拖鞋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刷牙一边想,还不时笑两声。 简单洗漱完,梁幼薇走到邵樾背后,自然而然地自后抱住他的上半身,打理好的黑长发被晨风扬起,扫在男人侧颊胸口。 “我们今天干什么呀?” 一回头,邵樾便撞进她含笑的眼睛,梁幼薇不加阻隔地拥抱他,任香气包裹空间,她很专注地问:“你今天是不是很忙,要一直工作?” 她没有化妆,干净舒展的一张脸,配着简单至极的奶白丝绸长裙,却莫名使人着迷。浅色的瞳孔吸引人,细小的绒毛吸引人,没有一处复杂,亦没有一处平淡。 邵樾掐了掐掌心,命令自己清醒:“不算很忙,我尽量在上午解决完工作问题,你可以先吃饭。最近上了几部电影,如果有你喜欢的,我们可以下午看。” 边说,他拉上梁幼薇的手,让她在身边稳稳落座。 孕妇不能长时间弯腰,久了会肚子痛。 梁幼薇想了想:“那看轻松些的搞笑电影吧?感觉好久没吃爆米花了,然后还要大杯冰可乐!” 不等邵樾说好,她又想起了新的事,“那我得快点去挑衣服了,邵樾邵樾,你要不要我帮你选衣服?” “……要的。谢谢。” 梁幼薇被他细声细气的礼貌逗笑,忍不住戳他侧脸:“你好客气呀,小老公。” 轰隆一声,大脑炸开,邵樾喉结滚了滚,艰涩出声:“为什么,是小老公?” 梁幼薇扬眉梢,笑得有点坏:“因为你比哥哥秦臻都小呀。当然,我是指年龄。” 说完这话,她马上跳起来,怕被抓到似的小跑离开,只留浅淡清香,翩跹裙角。 邵樾抿唇,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憋了大半天,才呢喃一句:“……慢点跑,摔着了怎么办。” 和少年朱砂痣度过甜甜蜜蜜的两天时光,梁幼薇乐不思蜀之际,邵樾冷不丁来了句:“薇薇,明天就要回门了。” 女嘉宾很茫然,重复一遍:“回门?” 什么回门。 邵樾摸她后脑勺:“老传统都玩忘了吗?三朝回门——婚礼后的第三天,女方要带着男方去自己家,并在那里住一晚。” 这么一提,梁幼薇就有印象了:“奥奥,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咱们是不是该买点东西去?” 邵樾诡异地停顿一瞬:“你回那里还要客气吗?” 按理来说,梁廷鞍应该把东西提前备好才是。 梁幼薇叹气:“话不能这么说,哥哥其实是有点忌讳爸爸的。” 梁江升要是死了,说不定能备好。 邵樾没说话。 他很想问梁幼薇“爸爸知道孩子的身世吗”,可仔细一想,说不定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孩子亲爹是谁。而且以她的性格,想来也是不在意亲爹归属问题的。 他叹口气:“那下午去买点东西?” 除特殊情况,邵樾从来不在邵宅住,哪怕娶了老婆,也是另居霞公府。霞公府的房子只有固定清扫卫生、包揽餐食的钟点工阿姨,没有其他家政,自然没法一声令下就有人帮忙购物。 梁幼薇倒是自带阿姨,可邵樾非常坚定地表示“家里只需要有两个人,我们可以让顾姨她们住楼上”。 察觉对方很排斥外人入侵私人空间的想法,梁幼薇也就不再提这事,她想着顾姨等人年纪大了,索性直接让她们半退休,非必要不麻烦人家。 这厢,梁幼薇边点头边吐槽:“嗯。感觉这种礼节好麻烦啊,明明都是一家人嘛,还要准备这准备那的。”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叮铃一响,新消息进来。 “邵樾!”梁幼薇惊喜的声音飘起来,“顾姨她们已经买好东西了,就放在隔壁!我们下午又可以在家躺一整天了——” 邵樾哑然失笑:“嗯。” 作为乐天派,梁幼薇的好心情往往能持续很长时间。 翌日九点,她穿着贴身的吊带长裙,欢快地在全身镜前转圈,反复对比好久,才选定一件马尔斯绿的桑蚕丝开衫。 邵樾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尖轻轻皱着,似是疑惑。 梁幼薇坐上脚凳,任对方蹲下身子为自己换上尖头细高跟。鞋子穿上脚,她轻轻点他膝头:“邵樾,我怎么感觉你的表情有些怪。” 第122章 邵樾不在意她的小动作,大方地站起身来,然后把手递给她:“没什么。只是好奇现在已经满三个月了,为什么看不出一点轮廓来?” 梁幼薇笑眯眯:“可能是我瘦?不知道。反正没胎停,管它呢。” “话糙理不糙。”邵樾拎起那枚精致手提包,无奈笑着开门,“走吧。” - “现在二环很堵吗?怎么还没到?还是梁幼薇又睡懒觉了?” 梁宅主楼会客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来回走动,恨不得把棉拖踩出高跟鞋的声响。 梁知徽垂眉,好像是在专心看书,说话不急不缓:“离午饭时间还早,现在来,未免也太提前了。” 所以,薇薇会为了早点看自己提前吗? 梁廷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面上一本正经地泡茶,应和同胞妹妹的话:“知徽说的是。京仪,你先休息会儿吧。” 本来心里就急,看梁京仪转来转去,梁廷鞍更加烦躁。 梁京仪没理她哥,不满抱怨道:“也不知道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顾姨说邵樾不喜欢外人进家门,可他一个大少爷,能照顾好梁幼薇吗?做事也不动动脑子。” 她越想越烦躁,会客厅里的幽静沉香也平和不了过剩心绪,索性跟兄姐知会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我去门口等她。”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梁廷鞍摇摇头:“性子这么燥,也不知道这两天她是怎么过的。” 梁知徽装不下去了,把全法外文书丢旁边,随口回:“她有工作啊,工作的时候哪还有心思乱想。” 听到工作一词,梁廷鞍若有所思,放下汝窑茶壶:“现在你们是打算从多媒体领域下手吗?最近针对冰山周乾那边的举报信有些多。” 梁知徽靠在沙发里,慵懒应答:“对啊。不早说好了,把那些老东西都踢出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算多,满打满算就一年。” 人一老血压就容易高,梁知徽原定计划是把梁江升活活气死。看着自己的“元老”被子女一一驱逐,他能好受才怪。 梁廷鞍拿起茶杯,却不打算喝,只是轻轻摩挲光滑杯壁:“事成之后,京仪打算要几个位置?” 说到这份上,梁知徽凝眸,收回七八分的随意,坐直身子。 “至少十个。现在梁京仪已经把基础部门都轮了一遍,集团的大体情况她也知道。不过到底资历浅,偶尔的行动也出格,她手里没几个好用还听话的人,大都是热血小年轻,有想法但不成熟,还需要磨炼。” 梁廷鞍察觉言外之意,抬眸看去:“所以,你想先用自己的人顶上去?” 妹妹离开沙发靠背,对他报以微笑:“不可以吗?哥哥。京仪都已经同意了。” 梁廷鞍蓦地勾唇:“这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若是不出意外,原定的三分天下,硬是能被梁知徽玩成一超两极。 梁知徽挑挑眉:“我在大哥心里的形象很可怕吗?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她再长大一点,该她的自然都会给她。到时候拿出几个亿给她玩儿,我眼都不眨一下。” 梁廷鞍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她已经为梁幼薇花过好几个亿了,以后并不至于对梁京仪吝啬。 “大哥从来没有说过你很可怕这种话。”茶杯被放下,梁廷鞍起身,带着三分叹息,“你放心,这种事我不会随便点出来。外面阳光很好,不去转转?” 梁知徽笑了,跟着起来。 “那就走吧。” “最近听树羽说你胃口不好?” “没那么严重,天有些热,仅此而已。” “那就好,还以为食堂的菜更难吃了,连你都吃不下。” “……” “知徽,你这几天是没吃饭吗?” “我什么时候吃过公司食堂?都是点外卖开小灶好不好。” 兄妹俩边走边聊,很快出了大门,走进院子。 “二姐!” 充满笑意的声音率先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梁知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暖的阳光扑了满怀,她下意识护住她的后腰:“……薇薇?” 对方看上去很兴奋,几乎要抱着她跳起来:“嗯!我回家啦,你看到我开不开心?我可是提前起床提前来的,就是为了早点看到你们~” “当然开心。”梁知徽笑意加深,自动忽略了“们”这个字眼,“午餐菜单看过了吗?” “看完了,都是我喜欢吃的。” 和二姐拥抱完,梁幼薇还想抱下她哥,可到底是成年“兄妹”,众目睽睽之下,她还真不敢。于是,仅仅是朝梁廷鞍飞快眨了眨眼,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大哥好。” 梁廷鞍被莫名戳中笑点,他也想装严肃颔首,可眼底的温柔怎么都盖不住:“回家了就好。” 邵樾嘴角抽搐,稍微管理好表情,跟着妻子恭谨喊人:“大哥好。” 听到男声,梁廷鞍的笑容瞬间凝固些许,变得冷淡,透着刻薄:“嗯。” 第一个拥抱过梁幼薇的梁京仪扭头,肩膀隐隐颤动。 跟着迎人的周姨见状,轻拍她后背,关心道:“京仪,你没事儿吧?” 梁京仪还在掩唇,声音听上去格外正经:“没事,只是有些想打喷嚏而已,现在都好了。” 看男人暗潮汹涌地扯头皮就是有意思啊,狗咬狗,一嘴毛。 第82章 午餐前夕,贺静淑与梁江升才姗姗来迟。 “本来妈妈起了个大早,就想着能早点看到你,结果你爸说前些天在苏富比拍下的珍珠贝母扇到了,非拉着我去看,就错过迎接你了。”餐桌上。贺女士笑意盎然,“不过那扇子的成色确实好,回头我请人送到霞公府去,你拿着玩儿。” 见提到自己,梁江升没什么感情地扯嘴角。 真让你看到兄姐妹团聚的场景,你能笑出来才怪。 梁幼薇下意识拒绝:“可是妈妈,你不是最喜欢收藏扇子吗?” 贺静淑的收集癖没比梁幼薇轻,但她对另一半没有,只对物质有。从小到大,梁幼薇见过的扇子如过江之鲫,什么黑漆描金、象牙彩绘、玳瑁透雕、通体金累丝,她妈妈的收藏都能开展览会了。 家里人喜欢的东西,梁幼薇不会去拿。 贺静淑知道女儿的想法,她心更软:“我又不缺那几把,你不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我上午仔细瞧了瞧,上头还雕了四时花卉,你肯定喜欢。你看你也没有孕期反应,我怀京仪的时候也没有,说不准肚子里的这位就是小姑娘呢。小姑娘的审美强,肯定也会喜欢这些漂亮东西。” 梁幼薇觉得有点热,她干笑:“妈妈,怀男怀女也不好说的吧……” 贺女士看上去很想要外孙女,但她也好奇梁幼薇的想法:“薇薇想要女孩还是男孩呢?”为了显得自己不偏心,她还看了邵樾一眼,“小樾的想法又是什么?” 听妈妈问邵樾这个问题,梁幼薇立时绷不住了,一口气没喘匀,侧身掩面咳起来。 邵樾又尴尬又担心,顶着周遭三双要冻死人的眼,他全当空气,自顾自抚着梁幼薇后背,把果汁递过去。“薇薇喝点水。” 梁幼薇的果汁剩的不多,两口就没了,她把空杯子塞回邵樾手里,直接把邵樾的白开水拿来喝。 梁京仪瞬间睁大眼,冻人目光飞速转换成吃人程度。 他们这两天到底干了什么!!! 梁幼薇的唇色恢复正常,她安慰性的朝母亲笑笑:“妈我没事,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有点惊讶。”她抿唇,“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感觉女孩男孩都一样,差别不大……” 梁幼薇对小孩性别倒不看重,她的标准是根据生父来定的。如果亲爹是秦臻,宝宝可女可男,最好是小姑娘;但如果是大哥的孩子,梁幼薇更想要男孩。 或许是受梁江升的影响,梁幼薇总觉得梁廷鞍有重男轻女的潜质,她既怕大哥会在日后把女儿当成联姻工具送出去,也怕大哥去找别人生儿子。作为标准拜金女,梁幼薇绝不能把梁家继承权往外推。 邵樾是坚定丁克党,别说考虑性别,他连孩子都不想要,自然只有附和梁幼薇的道理。 “薇薇的想法最重要,我都可以。妈妈放心,女孩男孩都是一样的教养方法,我会自我约束,不存在差别对待。” 对女婿的反应很满意,贺静淑又将“魔爪”伸向其他孩子:“廷鞍知徽京仪呢?你们兄姐妹几个关系最好,眼见要当舅舅姨妈了,心里就不期待吗?” 梁京仪垂眸,挤出温柔假笑:“当然期待啊,希望是个小女孩呢。”期待?又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好期待的。 梁知徽的答案要更圆滑一些:“姑娘有姑娘的好,小子也有小子的好。”无所谓。 梁廷鞍握紧筷子,面不改色:“薇薇的宝宝都会很可爱,男孩女孩差别不大。”他才不是舅舅,是爸爸。 字字句句进入双耳,梁幼薇脚趾蜷缩,头皮发麻。她简直欲哭无泪:妈妈,别问了行吗…没看到他们三个的后槽牙都绷紧了吗…… 第123章 她心里万分忐忑,为防晚上某人来找自己算账,脚尖稍稍绷紧,试探性地上前,去勾对面人。 这种事终究是第一次做,梁幼薇隐觉不安,动作也磨磨蹭蹭,千回百转。不过是她的腿太短吗?怎么还没碰到目标?眉尖轻轻皱起来,梁幼薇向右方偏转。 “啧。”突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贺静淑,一道来自邵樾。 来不及思考,梁幼薇光速收回脚尖。内心疯狂尖叫,完了完了,蹭错人了!whereis梁京仪的脚?怎么碰到的是她妈妈! “薇薇,你刚刚怎么…踢了我一下?”斟酌下用词,贺静淑咽下“蹭”。 她当年喜欢和梁江升这么玩,可自己身边的人是梁京仪啊,梁幼薇总不能和姐姐玩这些。 梁幼薇心脏狂奔,窒息感毫不留情,她伪装云淡风轻,甜甜蜜蜜回:“对不起嘛妈妈,我就是想翘二郎腿,不当心碰到您了。” “噢。”贺静淑收回怀疑的目光,又看邵樾,“那小樾刚刚是怎么了?” 邵樾缓缓把视线从对面梁廷鞍身上转移,重新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没事的妈妈,这道汤太鲜了,我一时情不自禁。”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白瓷碗,没人知道他恨不得捏碎对面人。 梁廷鞍,这个不知羞耻的衣冠禽兽!面上端庄得像是在开大会,脚下骚出天来了!他都退多少步了,还硬蹭! 而被痛骂衣冠禽兽的人心里也憋着气。 邵樾他有病吧?发现不对劲了就不知道第一时间说出来?还有,他已经很努力地往梁幼薇所在的方位靠拢了,为什么碰到的是邵樾?这贱人是不是把腿放梁幼薇那儿了? 要不要脸?! 众人面色各异,唯独梁京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玫瑰红唇角上翘。 梁幼薇,小笨蛋,好不容易在公共场合勇敢一次,还勾错了人。 至于邵樾和大哥么……思绪回转,梁京仪嘴角笑意淡出讽刺——狗咬狗,一嘴毛。懒得喷。 老奸巨猾、年轻时早什么都玩过一遍的梁江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家门不幸!真他娘的是家门不幸! 诡异的一顿饭吃完,梁江升喊了邵樾去书房。 梁幼薇不太明白,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一边玩姐姐的手指,一边问:“为什么只叫了邵樾过去啊?如果要谈生意,不该把你们都喊过去吗。” 梁知徽随她揉捏,似笑非笑:“可能是想跟他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吧。” “为什么?”梁幼薇不明就里。 “因为他更年期,别理他,没事。”梁知徽笑笑,切换话题,“这两天过得还舒心吗?邵樾对你好不好?” 想到这两天的日子,梁幼薇切换含羞带怯的神态:“挺好的。其实他跟网上说的不一样,姐姐,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 邵樾的真实性格简直和他的外表两模两样,温良得体,耐心平和,除了婚礼当晚出了点小问题,其他部分的体验感都还不错。 “看来邵樾该去做演员,真是现成的伪装者。” 梁廷鞍心里气闷,但他不会对着家人发,全部都不阴不阳地给了邵樾。 外人不在场,梁京仪不在他们面前憋笑,直接乐出声来:“哥,原来你身上也有幽默细胞啊?不过我有点好奇,哥哥,你说邵樾在饭桌上是抽哪门子的风?好端端的,他啧个什么呢?” 一听梁京仪喊了叠词,梁廷鞍就顿感不妙。等她完整说完一句话,眼前更是发黑。 梁幼薇咳了咳,瞄一眼嘴角绷直的兄长,为他找补:“应该单纯是因为汤好喝吧。” “那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梁京仪勉强乐意给心上人面子,虽然她对梁幼薇的这一行为不算满意。所以,她紧接着问:“你今晚在哪儿睡呢?” 梁幼薇没察觉不对劲,大大咧咧:“在我自己的房间呀,怎么了?” 梁京仪的笑意岌岌可危:“和邵樾么?” “当然是我自己——”抬眼,看清这人不善眼神,梁幼薇赶忙改口,气势陡转直下,弱弱道:“那个,如果能和三姐一起,那就更好了……” 梁廷鞍看得迷惑不已。 梁幼薇到底被梁京仪抓到了什么把柄?怎么就这么怕她顾及她呢?过去她惹自己生气,顶多哄一两句,若是还哄不好,她反倒发脾气。怎么,现在换成梁京仪,恨不得把对方当公主、当小姐捧起来? 梁知徽似乎并不在意假妹面对亲妹的柔弱,看到这么一幕,她也只是收回视线,不轻不重地叮嘱道:“薇薇还没满四个月。”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那双眼高高兴兴地眯起来,声音柔和不少,“不过,妹夫应该不会向爸爸妈妈告状吧?” 梁幼薇捂脸,被她口中“妹夫”臊得慌:“怎么可能啊京仪,你别这么说好不好……” “看你表现。” 停顿数秒,把她心里的羞涩完全吊起,梁京仪才慢慢收回那根绳,让她落回实地。 训猫似的。 - 梁幼薇说到做到,用一个眼神征得邵樾同意后,便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回到三楼房间。 “这么快?” 听到开门声响,梁京仪没抬头,她指骨稍抬,推了把眼镜,还在看数据表格。 梁幼薇对别人的事没太多窥探欲,见梁京仪还在工作,便自己在衣帽间里挑睡衣,“嗯,邵樾很好说话的嘛。” 伏案工作的女孩嗤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立身不正呗。”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才娶到梁幼薇,屁股痛不痛,只有……不对,邵樾和那群死人不一样。他还算高档,主要靠背景,不靠沟子。 “京仪,其实邵樾挺正的。他之前的花边绯闻也是有原因的,不是出自他本意。” 梁幼薇以为她是指责邵樾的情史,抿了抿唇,还是探出脑袋,双手扣住门框,想要解释。 梁京仪仍不抬头:“梁幼薇,你可别跟我说——‘这都是那群女的勾引他’这种话。” “怎么可能?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说都不可以把责任推到单方头上来啊。”梁幼薇讶然,朝她走过去,“而且就算是勾引又怎么样,邵樾没有女朋友,想追求好生活、帅男友很正常啊,又不违反道德法律。” 低挽丸子头的女孩放下电子笔,身体向粉嫩电竞椅上一靠,眼皮撩起来,闲适又放松:“那么,你想怎么为他开脱呢。” “不是开脱,是澄清。” 梁幼薇坐进旁边的椅子,不在意她话中的讽刺,神情认真又严肃,“京仪,每个人都会有被束缚的时候,不对吗?那时候邵家需要邵樾出面制造些新闻,这并非是他本意,他也是受害者……” 梁京仪没有打断梁幼薇,眼皮半睁不睁地耷拉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说到口干舌燥,梁幼薇把手边的冰牛奶一饮而尽。见她停下来,梁京仪抬抬下巴:“说完了?说完了就洗澡去。” 瞧她这姿态,梁幼薇不禁气结,连“三姐”、“京仪”这种亲昵的称呼都不喊了。 “梁京仪!你刚刚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她分明说了那么久!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所以,你先去洗澡。” “……烦死你了!” “随你的便。” 梁幼薇觉得不能再说话了,不然她迟早被梁京仪气死。 “砰”的一声响,梁幼薇气势汹汹地进了卫生间,锁死门。 而梁京仪闭上眼,异常明显的深深呼吸。 烦死她了?她又何尝不烦她。 本想着今晚好好聊聊天,松松神,结果她一开口就是邵樾多惨多惨。梁京仪听得只想冷笑,邵樾惨?他哪里惨了?开豪车、住别墅、当大老板、就差没选妃了,惨个屁! 自己不比邵樾惨么? 普天之下,试问哪个正常人甘愿没名没分地做地下情人?她如今比“自甘堕落”还要下贱,别人好歹只是没名分,而自己居然还要玩分享那套! 梁幼薇没嫁人之前,她尚且能够自我麻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自从梁幼薇嫁去别人家,她看着网络洋洋洒洒的祝福,听着周边郎才女貌的诅咒,终于有了实感——自己的行为有多可耻,可笑。 梁京仪尝试过自洽,她告诉自己,梁幼薇爱的是她,不是邵樾,所以根本没必要在意,没必要内耗。但就在刚刚,那人信誓旦旦,满目恳切,只为了证明邵樾是好人。 为什么要反复证明? 因为她在乎。 那我呢? 我算什么? 天知道梁京仪刚刚多想把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宣泄满腹怒火,最好再指着梁幼薇的鼻子破口大骂,质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心”。 可就在这种冲动涌上来的下一刻,理智就按住了她的身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深爱、且也爱你的人? 第124章 可是,梁幼薇,你又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难道我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吗?亦或是我们的爱已经扭曲到了极点,不配得到一丝一毫的纯净专注? 梁京仪从未如此纠结过。 童年记忆太遥远,她早已忘记金双对自己有关感情关系处理的教导。幼失怙恃,寄人篱下;少年多刺,心比天高;世事多舛,良人少遇……那么多的痛苦全部集合在一起,梁京仪真的不懂什么叫爱,什么又是健康的关系。 她爱钱,所以她愿意把所有钱都花给梁幼薇; 她喜欢做特殊,所以她对谁都没好脸色,唯独对梁幼薇一人真心; 她生来不爱折腰,宁愿死也绝不丢面子,可为了梁幼薇,她甚至做了从前最唾弃的那种人。 她还能怎么做呢?这难道还不够吗? 梁幼薇,你真的快要把我逼疯了。 身形微晃,她紧闭双眼,按住了桌面一角。肌肤狠狠嵌进冰冷文件夹,先是发白,而后渗出红痕。 “京仪!” 一声惊慌的呼声打断她的写恨诗,懵然无措睁开眼睛,是梁幼薇担忧的面容。 “你怎么了?手上为什么在流血?不要乱动,我去拿医药箱!” 梁京仪没有说话。 直到对方拿来医药箱,给她消毒、包扎,她也依旧是静静盯着对方看。 “刚刚发生什么了?工作上出了大问题吗?可就算出了大问题,你也不该这么伤害自己啊。你可以告诉我,实在严峻了,还有哥哥姐姐帮我们托底,哪至于自虐?” 梁幼薇絮絮叨叨,仅仅是换位思考一瞬,她就眼眶泛红,鼻尖发涩,“你看,都流血了,这得多疼。” 梁京仪:“你觉得是因为工作吗。” 梁幼薇愣了:“那不然呢?” 总不该是为了自己吧?梁京仪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一句“烦死你了”就自我虐待?她从来不是恋爱脑啊。 “…嗯,是工作。”梁京仪偏过脸,眼睫一颤,眼泪坠入无人可见的角落,“先睡觉吧。” 不对劲。 梁京仪很不对劲。 看着她刻意背对自己睡的背影,沉默良久,梁幼薇坐直身子,推她肩膀,像埋怨又像撒娇:“我们好不容易见面、睡在同张床,你还要全程背对我吗?” 梁京仪沉默了会儿:“我今天手酸。” “谁跟你说这个了?”气不打一处来,梁幼薇用力戳她肩膀,“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你的情绪不对劲,我们需要沟通。” 梁京仪半晌才来了句“不要”。 笑话,现在眼睛都是红的,怎么见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方法总比困难多。在重要的人面前,梁幼薇半点都不在乎“脸面”,从不觉得主动靠近是跌份。 于是,她直接下了床,挪到她那边。 “你哭了?” 还没来得及转过去,梁京仪就被抓了个正着,对方的惊诧无异于挑衅,她咬紧了唇,强撑:“没有。” 梁幼薇震惊又心疼,这是她第一次见梁京仪哭。 “怎么没有?眼圈都红成什么样子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委屈?谁欺负你了?” 除了你,谁还会有让我掉眼泪的资格? 听她这些毫无自知之明的话,铺天盖地的委屈都淹了过来,梁京仪深吸一口气:“你真想知道?” 完了。哭腔还是没忍住,好明显。 梁幼薇的心脏都被她的眼泪泡酸了,“你说,我都听着。” “……你。欺负我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 也只能是你。 “我?”梁幼薇一呆,食指指向自己,“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不许冤枉我。” 梁京仪再也躺不下去,她起来,红着眼睛直视她:“因为你身边有太多人,我嫉妒,我恨,我烦得要死了。我一想到他们、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够爱,最起码……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语气在提及“爱”时弱下,可转瞬,她便用上破釜沉舟的勇气,握住心上人的手。 “梁幼薇,你可不可以只跟我一个人在一起?不要邵樾,不要秦臻,也不要赵令妤,甚至不要哥哥姐姐。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这份请求太突如其来,梁幼薇完全没反应过来:“不,不是,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我们之前不都说好了,以后就这样相处……” “我后悔了。” 梁京仪毫不犹豫,咽下哽咽,酸涩更浓,“我受不了这种生活,我就想要一个完整的你。我想让你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哪里都不要去,只留在我的身边。” 头脑发蒙,梁幼薇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意见,对方便闭上眼睛吻了过来,她一边吻她,一边掉眼泪。冰凉凉的水意沾上侧脸,令人心尖发颤,神智尽失。 不行,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梁幼薇狠下心掐了自己一把,让大脑重新清醒。 “京仪,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可以吗?” 一吻结束,梁幼薇呼吸急促,她捂着胸口,声音很轻,有些沙哑。 梁京仪垂眸,指腹轻轻划过她绯红的唇,自己的气息还不稳,却不忘定期限:“一年。这一年里,你什么都可以做,我不会对你的选择多说半句。” “但是,一年以后,你必须要选。有他们,就没有我;有了我,就必须拒绝所有人。” “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了你身边始终有人的生活,可我无法习惯。我也永远不会接受。” “梁幼薇,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一次看暮光之城,结果电影看完也不知道它讲了什么,光顾着看脸了 叠甲:不追外国人,也不了解任何外国人,只是感慨脸 第83章 “梁幼薇,你看这一件好不好?” 赵令妤拿起件鹅黄色的半背衣,轻声唤身边的人,见她仍然双目失神,眉尖轻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嗯……?”胳膊被轻轻摇晃,梁幼薇回了神,缓慢地眨眨眼,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赵令妤放下婴儿服,手背贴上她侧脸感受体温:“我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刚喊你名字,你没有理我。” 梁幼薇摇摇头,她抿唇,声音低下来:“抱歉令妤,我在想前几天的事,没有听到。我没事的。” “前几天?梁家出什么事了吗?都能让你担心。”赵令妤顿感不妙,怀疑道:“是京仪姐捅出了大篓子?” 梁幼薇想到那晚就头疼,她叹气摆手:“一半一半吧,不过能解决好,没多大事。” 这辈子最烦做单选题,可这次的单选真是关乎人生,对方态度坚决,根本无法逃避。 “……那就好。” 赵令妤稍微松了口气,可看她依然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心情不免低沉,长长眼睫毛低垂。自己好不容易单独跟她出来一趟,偏偏碰上了麻烦事。说不失望遗憾,肯定是假的。 梁幼薇闭上眼,用力呼吸一口,强行把操之过急的焦虑赶出大脑。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她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令妤难得有个周末,自己应该和她开开心心地过才对。 情绪状态调整完毕,她睁眼睛,露出对方最熟悉的笑,挽上小臂。 “令妤,你有看中的娃衣吗?刚刚我看你手上有黄色的东西,但很快又闪过去了,那是什么呀?” 赵令妤的敏感程度只会比寻常人更高,她担心梁幼薇是强行逼自己放松:“那件事很让你烦恼吗?我可不可帮忙?我们这个关系,你完全能够直言不讳。” “哎呀,你放心吧,倒也没有那么烦恼~我可以独立解决的。”梁幼薇略略踮起脚尖,去捏她侧脸,“小孩儿,你每天操心的事够多啦,不用总是这么顾虑我。” “……我不是小孩儿。” 双颊被她逗弄得微红,赵令妤频率很快地眨了下眼,转移注意力似的拿起身边娃衣,“我刚才想给你看的就是这个衣服,颜色鲜亮,女孩男孩穿着都好看。” 梁幼薇顺遂她的心意去看,惊讶极了:“这么小啊。令妤,现在婴儿都是迷你款吗?” 赵令妤颇为好笑,她压了压嘴角:“婴儿一直都是这么小呀,这是平均款,每个宝宝都能穿上。巨大儿和低出生体重儿也有,但不出意外,你肚子里的这位应该是普通婴儿大小。” 他们不会让梁幼薇陷入危险境地,早产和超重都不会存在,虽然并不控制她具体的吃喝,但总体大方向把握还是有的。 梁幼薇很惊奇:“你居然懂这么多专业词汇?” 赵令妤只说一个原因:“因为这是我名下的婴幼儿品牌啊。既然想在这个领域分杯羹,当然要对顾客群体有基本了解。每晚睡前看看,一个月足够精通了。” “好辛苦啊。” 梁幼薇又开始用崇拜而心疼的眼神看自己,赵令妤觉得耳后滚烫烫,她低声:“还好。想得到某些东西,总要有相对的付出。” 第125章 不过为防梁幼薇多想,她还额外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是得到我的话,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瞧着她小心珍视的眼睛,对面人一愣,随即嘴角抿出笑来。梁幼薇凑近赵令妤耳畔,用上小气音,一字一顿:“thesametoyou.” 这话说完,当事人马上正经起来:“这件衣服确实很可爱,我多买几件同款,就当给你送流水了,好不好?” 赵令妤不禁莞尔,音线温柔:“好啊。” 反正,最后也都是你的。 赵令妤早就想好了,如果这一年的销售业绩不错,品牌知名度也能打出良好效果,她就把“ulove”作为宝宝的满月礼送给梁幼薇。 当然,做不好也没关系,她不止一个品牌。等时机成熟了,泉灵也能交给梁幼薇,当做她的生日礼物。有自己坐镇,她只负责收钱,不需要担心业务。 “我觉得这个蝴蝶衣也特别漂亮,领口特别软,你快摸摸嘛。”随时间推移,梁幼薇的兴致已经被完全挑起来了,恨不得把整家店都搬空。 赵令妤很无奈,提醒她:“知徽姐不是说了吗,宝宝的衣服都是私人订制,我们今天来主要是看款式。买几件意思意思就好了。” “它那么小,懂什么私人订制?哪里有必要呢。而且品牌不都是要请代言人吗,直接用我打广告不就行了?” 梁幼薇眉飞色舞:“令妤你有所不知,我最近才发现自己有当网红的潜质,随随便便发条微博,微博评论轻松破万呀。” 赵令妤笑出声:“我知道的,因为我就是万分之一。不过只是破万,你就满足了吗?” “破万还不够多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干,她们愿意花费一分钟以上的时间来评论,真的很值得开心啊~虽然没法条条都回复,但看着就很感动。而且我感觉大家没从前那么凶了,之前网友都不怎么喜欢我的。” 赵令妤本想纠正她的话,说“不是不凶,而是他们不敢随意评判你了”,可转念一想,何必徒增梁幼薇的烦恼呢?索性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梁幼薇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大半张脸被后方伸来的手掌遮挡,尤其是眼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嗅到浅淡的、透着清冷的柠檬香。 这个香水味…… “秦!臻!”她毫不犹豫地扒拉下那只手掌,皱着鼻子回头瞪人。 错不了,这人新换的香水就是柠檬!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孕妇喜欢闻这个味道。 “嗯?怎么了。”对方恍若不觉,笑意不改。 梁幼薇忍不住叉腰,拧眉问:“今天我要和令妤一起玩儿的,你来做什么?” 秦臻慢条斯理:“令妤总最近不是在忙医疗机械的事么?薇薇,面谈效果更好。毕竟我这是百分百的义务劳动,没有收一分钱。” 赵令妤抱肩,不由自主流露防御性,她无语:“秦总,是您非不要我的钱。” 她给的还是市场最高价!找谁说理去。 “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妹妹,谈钱多伤感情。”秦臻温文尔雅地笑,“一起吃顿饭不就好了。” 见梁幼薇一副要为那小丫头片子“出头”的模样,秦臻不紧不慢,玩味的目光偏移,对着她补充道:“再者,宝宝和父亲之间,也是需要情感培养的,不对吗?” 梁幼薇呆滞,哑火了。 好有道理,怎么办?总不能说你不是孩子亲爹吧。 赵令妤也清楚,秦臻拿不到想要的好处是绝不会办事的。想到未来大计,她只得忍耐,闷闷道:“中午去哪儿吃。” 秦臻好好先生:“薇薇想去哪儿?” 梁幼薇:“……我要吃火锅!爆麻爆辣的那种!” 秦臻面不改色:“可以申请换成微辣或番茄吗?” 且不说他怕自家闺女被辣死,就拿梁幼薇本人来说,她根本吃不了辣。要是吃不完浪费,她事后也惭愧。 梁幼薇哼一声:“给个理由。” 秦臻思索片刻:“阿波罗evo。” 梁幼薇横他一眼:“全球就十辆,早都卖完了好不好?少诓我。我不要二手货。” 阿波罗evo出来的那阵,梁幼薇正和兄姐闹小矛盾,没他们两位的助力,她根本买不到。 那时候两人忙,也忘记了帮妹妹买车的事,事后想起来,自然也不敢再提,赔了辆迈凯伦720s外加十天手作晚餐才算完。 秦臻似笑非笑,双手插兜,肩膀放松地打开:“你觉得我会让你用二手货?” 脑中闪过个猜想,梁幼薇不敢置信:“你那时候买了?” “两辆。” 秦臻拿出右手,变魔术似的,荡出两枚并一起的车钥匙,黑水晶吊坠折出低调奢华的光彩。 梁幼薇这下是真惊喜了,她毫不犹豫锤他胸口:“你憋了这么久才告诉我!” 秦臻庆幸梁幼薇劲儿小,他乖顺地把车钥匙送她手里:“过几天带你过户。阿波罗可是救命稻草,当然不能轻易漏出来。” 梁幼薇晃荡那两枚车钥匙,听水晶的碰撞声:“不过你是怎么买到两辆的?我记得它明明限购了。” 秦臻弯唇:“山人自有妙计。别怕,到你手里的东西,肯定是合法所得。” 闻言,梁幼薇心满意足,也不在意他今天的没有眼色了。她笑眯眯地解下枚车钥匙,塞进赵令妤手里:“刚好有两份,咱们俩一人一辆~” “太高调,不能开。”赵令妤不好车,也不想欠外人东西,直接拒绝。 梁幼薇却浑不在意,嬉皮笑脸:“没事儿,就当是我寄存在你那儿的呗。” 秦臻偏过脸去,浅浅翻了个白眼。 梁幼薇,小败家子儿。 看来自己得更努力地赚钱了。 . 上午逛街,中午火锅,下午按摩加瑜伽。完美一天度过,梁幼薇哼着小调儿回家。 “薇薇姐!你是不是不要我哥了?” 接到电话的第一秒,梁幼薇就懵了,她把手机拿离耳朵看屏幕。 这是邵声没错啊。 梁幼薇纳闷地拿回来:“怎么可能啊?为什么这么问?你哥今天不是去公司加班了吗,我知道这事。” 她在玄关长凳上坐下换鞋子。 一问原因,邵声就扭扭捏捏了,他欲言又止好久,还是梁幼薇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邵樾出事了吗?” “不是我哥,是姐你……”邵声一身半湿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他席地而坐,躲在角落里小声说话,“薇薇姐,你今天是不是和秦臻一起逛街了?而且逛的还是母婴店。” 梁幼薇不否认:“对啊,还有令妤也在。怎么了啊?” 邵声被这坦荡荡的态度震惊,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太过世俗。 但毕竟涉及自己亲哥,他涨红了脸,还是语气弱弱:“可是姐姐,你已经和二哥结婚了啊,就算二哥做的不太好,你也不能和秦臻一块儿买母婴用品吧……” 梁幼薇依旧很直白:“没和他一块儿呀,本来我就是只跟令妤出门的,他纯属碰巧遇到。”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头,邵声瞬间松了口气。 梁幼薇好奇:“不过声声,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呀?” 邵声转而愤愤起来:“还不是有人闲的没事干,把姐你拍下来发网上去了。” “发我?我又不是明星。”梁幼薇不解,她皱眉,“会对两方集团造成影响吗?” 邵声也烦:“术业有专攻,我不太了解这些。薇薇姐,要不然您和我哥商量一下怎么办吧?有些网友很坏的,到时候什么流言都能编出来,我就怕他们借母婴店造谣。” 他话说得隐晦,但梁幼薇神奇地听懂了。 她沉默。心想其实也不算造谣。 “算了,我找人解决。声声,你继续训练,不用担心,我和邵樾的感情好着呢。” “那就行。那姐姐,我先挂了?” “嗯,拜拜,多亏你及时提醒我了。” “没事儿姐,主要是你现在怀孕了,不要轻易上网看评论,小心被气着。我已经给二哥打电话让他回去了。” “知道知道,别担心昂。” 电话挂断,梁幼薇仰天长叹。 人生如此多艰啊!为何处处都有摄像头?不是对着裙底就是对着正脸,真是够恶心的。 心情down,她把小高跟随便踢开,圾上木拖向厨房走,手里拨打新电话。 “薇薇?怎么了,不是刚刚才分开?” 听他疑惑,梁幼薇嘴角都能挂油瓶了,她打开冰箱拿水果,又委屈又没好气:“今天我们两个被神经病偷拍,还被挂到互联网上,现在好像已经有热度了。” 秦臻声线微冷:“谁告诉你的?” 还是让她知道了。 梁幼薇把茉莉香泡常温水里升温,没说邵声:“我又不是不上网。现在怎么办啊秦臻。” “正在公关。目前我正想办法把注意力转移到‘ulove’身上,先帮赵令妤把这个牌子炒起来,发生的事没法否认,但流量总要变现。” 第126章 不在计划内的营销做起来很麻烦,黑沉的眉头紧皱,秦臻一边跟梁幼薇说话一边打字。 “你怀孕的事恐怕瞒不住,不过还好当时赵令妤在场,有些事很好‘辟谣’。你这边不需要回应,网上众说纷纭,他们的闲话也没必要听,给我两天时间就好。”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公事公办,秦臻顿了顿,马上放柔:“薇薇,这几天先不要上网,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欢xxx电影系列吗,重温一下也不错。” 秦臻这人职业病严重,一提到与工作有关的内容,态度便不受控制,瞬间就能变严肃,加上面容通常也是冷凝,看着压迫感极强。 梁幼薇正忙着感受提子的“体温”,等它没那么凉了,才把水沥干净。秦臻说了一大堆,她只提炼出了“不要上网多看电影”。 没关注到对方的忽冷忽热,她顺口问:“好,我明白了。那邵樾那边需要做什么吗?” “暂时不需要。我刚看了下照片,打算从赵令妤和你的穿搭入手,用扒豪门时尚单品吸引网友注意,顺便炒炒老钱风——知徽姐名下不是有相应风格的牌子么?做个关联就好。” 秦臻思路清晰,“我会尽量模糊你为什么在母婴店,所以在这件事里,你最好不要出面。如果直到明天还在发酵,我会让狗仔放出我和邵樾的聚餐照。这件事会妥善解决的。” 炒“兄弟情”是最后一招,秦臻只期望用不到。 梁幼薇品了品这话,得出结论:“那邵樾呆会儿是不是没法回来了?” 秦邵两人必须聚餐,且需有图有真相。 “嗯,起码得吃一小时的饭。光线这东西很难把握,既不能刻意太亮,也不能太晚太黑,拍不清脸。” 梁幼薇被戳中笑点,她带着提子坐进柔软大沙发,挑起一枚抛进嘴里。恐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秦臻,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呀?” 对面的声音冷淡且无奈:“因为这是炒作家的基本素质,亲爱的梁小姐。” 梁幼薇爱死了这种不死不活的调调:“诶,那你和邵樾要聊什么?你们两个有共同话题吗?” “硬找就有了。” 梁幼薇挑眉:“比如?” 秦臻冷静:“他的新程专门负责综艺录制和剪辑,我可以把衡钦旗下的游戏人物做成贴纸,和新程联动。在不涉及侮辱游戏人物的前提下,玩家们不会生气。” 梁幼薇服了,吐槽他:“怎么又能扯到工作。” 秦臻哼笑一声:“因为资本家要赚钱。合法的钱很难赚,所以要分毫必争。” 梁幼薇不懂,干巴巴塞水果:“噢,那好吧。不过,现在我就一个人在霞公府干坐着吗?好无聊。” 她最近刚给顾姨等人安排了日本游,朱司机她们一直想看富士山、泡温泉来着。梁幼薇自觉和她们的女儿没有分别,肯定是要孝顺长辈的。 “可以看电影。除了恐怖片不要看,其他都行。” 梁幼薇的胆子时大时小,秦臻怕她一个人吓到自己。 “可是一个人很孤独。” “……找知徽姐吧。她在群里发了消息,说逛完国画展了。” “有道理。那我挂了?” “……嗯。” 真是半分钟都懒得装。 心中无力叹息,秦臻等通话挂断,按下直通秘书室的语音键:“三分钟后准备开会,加班费双倍。” 梁知徽和梁廷鞍赶到霞公府时,梁幼薇正抱着桶爆米花看《寻梦环游记》。大门被推开,她恍然不觉,眼睛依旧不离开大幕布,看得专注。 两人没有额外出声打扰,静静坐在一旁陪她看这部早已看过的电影。 梁幼薇的爱很持久,她喜欢一件事物,就能来回反复地细细品味,丝毫没有疲倦。就拿电影来说,《寻梦环游记》,《冰雪奇缘》,《哈尔的移动城堡》,她基本每年都要翻出来重看一遍。 电影只有一百多分钟,很快,便在悠扬片尾曲中落幕。 “二姐?你怎么带着大哥一起来了?”如梦方醒般,梁幼薇看到梁廷鞍时还吓了一小跳。 梁知徽顺着她蓬松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明后四天的时间,我和大哥要去一趟港岛,如果薇薇有兴趣,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她猜测:“出差?” “嗯。我要去日本听讲座,大哥也要处理一下港岛产业的问题。”梁知徽不避讳她,“当旅游玩就好,港岛直飞首尔也方便,你能去很多地方。想去吗?” “想!”梁幼薇瞬间变得活泼,眼睛都亮了,“什么时候走呀?” 梁知徽捏住她的鼻尖:“就现在。带上几件舒服衣裳就可以,小配饰到了那边再买新的。” 梁幼薇欢呼:“好诶!” 她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其实梁幼薇蛮喜欢日韩的各种风景店铺,但那里的医疗便捷度委实不敢让人恭维,孕四月之前完全不敢随便出国,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像本国这么便利的。 梁家人生性谨慎,寻常人孕前中期都是按月检查,梁廷鞍却软磨硬泡,非要每两周查一次。不过也得益于这个,上周刚做完孕检的梁幼薇如今有胆子出远门。 “哥,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呀?总不能等飞机落地再吃晚饭吧,我会饿死的。”转身去主卧收拾行李前,梁幼薇眨眨眼,看她哥。 “不要把死死活活挂在嘴边。”梁廷鞍起身,挺阔的西装裤缓缓下垂,挡住了那节被纯黑色包裹的脚腕。他温和抚摸她发顶:“已经请人备好了食材,一上飞机就开始做,昨天中午不是说想吃意面吗,都有。” “我这不算把死死活活挂嘴边,这是一种修饰词嘛。” 梁幼薇小事为自己辩解。她心想,京仪才是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一开口就是“我想死”“不想活”。 第84章 “梁廷鞍你要不要脸?” 接到电话的第一时刻,入耳就是秦臻的破防。梁廷鞍跟没听见似的,语气里满是人淡如菊:“怎么了?秦臻,我最近好像和你没有交集吧。” “你装个什么劲儿?还在装。”秦臻就差没破口大骂,他冷笑,阴阳怪气道:“我和邵樾忙着处理舆论问题,您倒好,不吭一声,直接把梁幼薇接走了?” “我们不一样的。”梁廷鞍轻笑,胸有成竹,“我是薇薇的哥哥。所以,我可以随时和她待在一起,不论有无第三人在场。身为前男友,应该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痛点直击,秦臻是真的愤怒了,他口不择言:“梁廷鞍,谁裤子没穿好把你漏出来了?你——” “秦臻!”听到这儿,原本权当看热闹的梁幼薇皱眉,她出声,呵斥电话那头的人,“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吧?” “……薇薇?你在他身边?” 秦臻呆愣一瞬,随即,更大的讽笑袭来,合着梁廷鞍演他呢?!平时两人对骂得有来有回,他说呢,今天还怪文明,居然是要装给梁幼薇看么? 梁幼薇却没有意识到兄长的“绿茶”,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秦臻的污言秽语,眉尖紧蹙:“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知不知道?秦臻,家里是要有小孩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恶习会带给ta什么影响?而且梁廷鞍是我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 秦臻刚和邵樾吃完一顿恶心至极的饭,心情本就不好,而今又遭受梁廷鞍的绿茶攻击,更是难绷。此时此刻,听着梁幼薇的声声维护,他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 可狗就是狗,无论多生气不满,也不敢、更不会去冲主人狂吠。 所以,秦臻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说出的话却已然冷静下来:“以后不会了,薇薇不要生气,可以吗?” 他低声下气:“作为赔礼,等你玩够了回来,我给你舔好不好?” 咳咳咳!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梁幼薇猛然睁大眼,眼神在手机和梁廷鞍身上来回瞟,说话都结巴了:“谁让你说这个了?不、不说了,太晚,我要挂电话……” 说着,她想去拿梁廷鞍手中的电子产品,可对方却将手机抬了抬,让自己扑了个空。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意思是“我倒要看看秦臻要放什么屁”。 “挂电话?为什么要挂电话?” 狗不会冲主人狂吠,但不轻不重地咬,则是常事。秦臻非常冷静,也非常疯狂。 “薇薇,你不是最喜欢我帮你舔了么?我记得你说过,梁廷鞍就不懂这个。你说他一点都不懂事,只顾着自己舒服,是不折不扣的自私鬼,半分都比不上——” 在兄长愈加冰冷的注视中,梁幼薇直接大起身扑过去,强行滑动屏幕,将通话彻底中断。 寂静中,梁幼薇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响。 “哥,我和姐姐说好了,今晚和她一起睡。我、我就先走了……”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动作谨慎地后退。 三、二、一,安然无恙。 兄长仅仅是用平淡的目光看着她。 第127章 正当梁幼薇暗暗松下一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手腕突然被拉住。 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回去,后腰被牢牢掌住,对面人低头吻住她。干净清爽的须后水味道分明,掺杂稳重的沉香木,和自己身上的玫瑰花完美融合。 心跳如鼓,梁幼薇暂时不敢乱动,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不过半圈,她想出对策。 装装柔弱应该就差不多了吧?梁廷鞍和秦臻都吃这套。 “哥……”换气间隙,她睁开眼,刚想撒个娇糊弄,偏偏对方不给机会。他直接把她拦腰抱起,长睫很冷淡地一垂,看向她,不轻不重:“嗯?” 梁幼薇怔愣,小腹莫名一酸。 “抱紧。” 她照做了,不过所用部位不同。 开始,梁幼薇是用手臂抱着他的脖颈;然后,梁幼薇是用大腿夹着他的头;末了,梁幼薇只能用指甲抠着身下的枕头。 事后,皮肤隐隐散发新鲜干净的水汽,与另一个散发热气的身体相拥。大脑因过度的痛快一片空白,梁幼薇缓慢地眨眨眼,良久,她终于反应回来。 过去两小时的记忆突袭,不讲道理。她越想越羞,粉霞重新上脸,索性抿紧唇,抬起脚就往身边人大腿上踹,丝毫不收力。 梁廷鞍闷声一哼,自知理亏,并不责怪她:“还生气?” 梁幼薇犹不解气,又用力拧他大胸肌:“梁廷鞍!你变态!” 听她直呼自己的大名,男人怔了一瞬,随即没忍住,愉快地笑出声:“还真生气了?好,哥哥认错。梁幼薇女士大人大量,原谅我,可以吗?” 他的语调温温柔柔,与过去床上的表现大相径庭。梁幼薇忍住尖叫的冲动,涨红了脸:“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在床上玩cosplay……” 一想到那几个堪称诡异的称呼,梁幼薇都没脸见人,肩膀手指脚趾,能缩起来的无一幸免。 梁廷鞍正色:“哥哥什么时候玩cos了?” 他很正经,一板一眼:“我是集团的总裁吗?” “是……” “那你喊声梁总不很正常?” “……” 梁幼薇脖子都由白转红了,他仍在继续:“我算是你的监护人,把你养大的那种,对吗?” “算……” “那你喊句d——” “闭嘴!” 梁幼薇尖叫,她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音色被闷得不成样子,孱弱的肩膀一颤一动:“不许再说那两个音节!不许不许不许!” 梁廷鞍笑着垂首,轻轻吻她肩头:“好,哥哥不说。把头抬起来,嗯?” 梁幼薇不听,音量像是蚊子哼,黏黏腻腻:“我不要。你是变态,万一看到我,你又开始说什么好红很漂亮怎么办。” 男人似是疑惑:“你不喜欢吗?明明一直在喷。” 梁幼薇简直要被羞死,她不想理他,硬是转过了身子,背对他,任身后人如何软声哄也不转回来。 见无果,梁廷鞍轻叹,只好默默搂住她的腰,手掌轻轻附在她的小腹上,几乎要将它全部覆盖。或许是后壁的缘故,也或许是没完整过十六周,梁幼薇的小腹几乎还是平的。 过去获取的知识化为实质,梁廷鞍觉得好神奇。 她扭捏:“你干嘛……” 他惊讶:“连摸也不让了吗?” 梁幼薇忍无可忍,小声训斥:“你这样我睡不着的。非要摸摸摸,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都被你摸没了!” “最起码是舅舅,薇薇不要太残忍。”他将无奈的吻印在她的肩膀,掌心的温暖清晰传递。 提及小孩儿,梁幼薇轻顿,稍微睁开了眼睛。她忍不住低下眸子,看向梁廷鞍的手。 思绪飘飞,终究还是软了心,她把柔软的手掌搭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背:“不止是舅舅的。” 尽管知道这话没几分真,梁廷鞍还是不可避免地沉沦。他说:“哥哥相信你。” 唉,就怕相信我的人太多了。 梁幼薇觉得上下眼皮打架,赶在入睡前,她转回去:“有没有和姐姐说这件事?我晚上在这里睡的事。” 梁廷鞍不是很困,帮她打理黏在额间的细碎发丝:“提前说过了。她明天飞日本听讲座、见客户,后天她得空,你那时候可以过去玩两天。” “噢。明天我在港岛玩?” “嗯,哥哥陪着你。…也陪着宝宝。” “可不是说,你要处理公司的事吗?” “那些很快能解决。不用担心。” 梁幼薇觉得眼皮酸,慢慢闭上:“那我就就睡觉了……” “睡吧。”梁廷鞍吻她额头,“晚安。” 梁幼薇记仇,嘟囔了句:“你不晚安。” 梁廷鞍从来不对家人说谎,说“很快能解决”,那就是一个上午的事,等到第二天梁幼薇睡饱起床,他也从公司那赶回来了。 刚吃完早餐、亦或可以说是午餐的女人惊讶:“效率这么高?” 梁廷鞍已经脱下了西服外套,贴身马甲勾出漂亮的身形轮廓,他在她身边坐下:“嗯,主要是向这里的总裁交代一些事,做了点人事变动。” 他不是很想在梁幼薇面前谈工作,换了个话题:“有没有想好下午去哪里玩?” 梁幼薇没什么姿态地仰躺在沙发里,手指慢悠悠地滑动屏幕,“沙尖咀吧,能逛街能看景能吃饭。等到晚上,我要去蓝调时刻那儿吃日料,看烟花汇演。” 一般情况下,“蓝调时刻”的座位都需要预定,但望恒作为它家顶头集团的长期合作方之一,永久留有了一个视野很好的包间。邵樾昨晚就提前打好招呼,让店主认识了梁幼薇的脸,她随时都可以去那里。 而梁廷鞍无有不应,全部点头。 临近一点钟,两人出发。 这次来港,梁廷鞍自然也带了秘书助理,但考虑到难得独自和梁幼薇相处,便给他们放了短假,各玩各的。 来到沙尖咀,梁幼薇第一时间依旧是直奔商场。 他们最先来到了家品牌珠宝店,梁幼薇想着她哥手上空,打算买对戒指带着玩儿。 “小姐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没有什么偏好的款式呢?”这里的柜姐很热情客气,听到梁廷鞍说普通话后,便自觉切换了语言。 梁幼薇的目光在白炽灯下巡视,或大或小的钻戒璀璨生辉,折出几近刺眼的闪耀光芒。她觉得眼睛疼,干脆抬起脸,认认真真地问人家:“男生戴着漂亮的大概有哪几款呢?” 柜姐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她下意识发问:“您不想选自己戴着好看的吗?”但这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笑着道歉:“抱歉小姐……” “没事儿,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梁幼薇笑眯眯地戳身边人,“主要是他戴嘛,当然是挑更适合他的钻戒咯。” 柜姐松口气,抬眸看了眼随行男士。 他是非常典型的中式帅哥长相,剑眉星目,端正开阔,身高体态也是优越,总体来讲,并不挑款式。 不过,她没多少心思感慨他的颜值,只觉得自己的春天即将到来——这位小姐一看就很能买!她的大额提成要来了! 柜姐压抑了下蠢蠢欲动的推销最贵款的欲望,很有职业素养地表示:“这位先生的形象好,手也漂亮,不挑款式的。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想法呢?可以大概先说下范围,例如是要夸张些的、还是内敛些的?” 梁幼薇不假思索:“夸张点的,最好有明显的钻。当然,不可以太大,他日常办公也要戴的。” 柜姐嗅到了更大的商机:“或许您可以买两对呢?一对用于正式场合,另一对低调日常款?” “也对哦。哥,你觉得怎么样?”梁幼薇眼睛一亮,用胳膊捣他。 梁廷鞍笑着点头:“你买的我都喜欢。不过薇薇,针对日常款,我可以申请一下无钻或少钻吗?” 梁廷鞍没想过避讳,也不介意大型钻戒会影响自己的总裁形象。不过他的西装都很板正,恐怕无法与大钻戒相配,看着不合适。 与其他人相比,他已经没有了年龄优势,在形象打理方面,应当慎之再慎。 “勉勉强强,同意你的申请。”梁幼薇想了想,答应:“那正式款的就要大一点,亮亮的多漂亮。” 梁廷鞍从不对她的爱好审美多说半句,仅是一味顺从,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嗯。我也这么觉得。” 看着眼前人的互动,柜姐不自觉带上真心笑意。真的很久没见这么登对且恩爱的小夫妻了,与过往的出轨男相比,眼前这位真是太过难得。 要是梁幼薇知道她的想法,那定是要笑出声的——眼前这位确实不出轨,他勉强算是引.诱她人出轨的一方。 面上姨母笑,柜姐的声音愈发甜美:“不如您来看看这两款呢?很合您的要求。” …… 郑敏华的婚事就在眼前,她随性自在惯了,一个不高兴,便从繁琐的备婚环节中抽身,拉着好姐妹来逛街。 第128章 “grace,你在看什么?魂都出去了。” 郑敏华见眼前人的目光突然定在远方,不由得纳闷拍她,“喂,回神啊?” 黎晶雅没理她,凝了凝眸子,皱眉拿出手机对这远处拍了张照片。 郑敏华要恼了:“喂!你又不理我!” “别闹,看这个。”黎晶雅的眼神从透明玻璃墙收回,把好友的注意力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就是那个梁幼薇和梁……”话说一半,郑敏华不敢置信,“梁廷鞍?!” 诡异感在内心上浮,她放大最上层的店名——harrywinston。 这家做最多的,分明是婚戒。 可梁幼薇不是前些天刚结完婚吗?哪至于现在才来买婚戒?更何况在这镜头中,她还亲昵挽着梁廷鞍,她名义上的大哥。 哪家的成年兄妹会如此亲密? 想到昨天偶然看到的新闻,郑敏华喃喃自语:“所以,梁幼薇和邵樾上个月结了婚,但昨天和秦臻一起逛母婴店,今天又跟梁廷鞍一块挑钻戒?” 现在的小妹妹……居然如此强悍吗?还好还好,当初没订给自家哥哥,青青草原可要不得,只有别家的才看着有趣。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去没去梁幼薇的婚礼?她真结婚了吗?” 黎晶雅脸色不好:“我那天身体不舒服,你忘了?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游轮上发生的事?” 郑敏华张大嘴巴:“记得是记得,可那个女人不是梁廷鞍的秘书吗?” “如今看来,可不一定。” 荒诞的讽刺感铺天盖地,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场景,黎晶雅心底已经有了成型的答案。 还真是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港岛的花边多是养小老婆被正室逮到、私生子闹着争遗产,黎晶雅本以为这些东西已经够令人服气了,原来帝都的更加荒谬,竟然是这种戏码。 容色艳丽的女人深吸一口气,把照片从手机里全部删除。 “诶?你怎么都删了?” 八卦是人类天性,郑敏华还没看清什么细节呢。她推推黎晶雅,有点小不满,等她看完再删呗。 黎晶雅点进回收站和网盘,把残留的备件也一一删干净:“这种东西留在手里就是定时炸弹,不删等过年啊?” 郑敏华揶揄她:“我还以为以你的个性,还要把这东西交给媒体呢。” 梁幼薇就是“尖下巴女人”,可黎晶雅却在她面前认错了人,光是一回想,身为围观者的郑敏华心里都怪怪的,不怎么舒服。 “没那么缺德。”黎晶雅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该出气还是得出气,但我才不是low货,只盯着那下三路搞花头。” 梁家迟早是要跟黎家合作的,黎晶雅只想凭个人能力和梁廷鞍谈判,让他好好输一把,把最大的利益争取到自己手中。 这才叫报复出气。 至于她为什么不找梁幼薇……肯定不是因为对方太傻太呆萌,欺负了没意思。 “你不是要挑婚鞋?选吧。今天解决了过去的疑惑,本小姐心情好,给你买一双。” “哼哼,只买一双啊?” “贪心鬼。十全十美,顶多十双。” “这才差不多。” “……” 由梁廷鞍陪着,梁幼薇的逛街体验感有些一般。她哥的反应始终平淡到令人无语,过去和其他人逛街,基本都能聊得有来有回,可一换成梁廷鞍,别说“有来有回”,让对方提个自己的意见都难。 “哥哥,你平常在公司里开会也是这种随便的态度吗?”某陶艺店,梁幼薇转动郁金香形状的饮水杯细细观赏,有点不解地发问。 梁廷鞍也跟着她看,沉吟一阵:“不一样。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他喜欢的东西,大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而且就算说出口,梁幼薇也不一定能够满足,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说。 “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难的嘛,”梁幼薇撇撇嘴,但一句完整的吐槽还没说完,就被道不确定的声音打断了。 “请问…是梁小姐吗?” 梁幼薇扭头,看到来者时明显愣了一瞬。她没见过眼前这位高挑的长发姑娘,但她认识这张脸。 郑佳思。 郑佳思今天应该是私人行程,她的妆容很淡,打扮也简单。意识到她是谁时,梁幼薇惊讶地睁了睁眼:“郑小姐?” “嗯,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您。”她弯唇笑笑,“不过既然遇到了,我也刚好趁着这机会澄清一下网络传言。” 梁幼薇懵:“什么传言?”邵樾已经解释过了啊。而且就算是两人之间真有过往,那也是梁幼薇和邵樾“结婚”之前的事,对方没有澄清自证的责任,自己更没什么“大婆打小三”的资格。 郑佳思当她是介意脸面问题,贴心道:“可以请梁小姐喝杯咖啡吗?这里的人有些多。” 梁幼薇还是不明白,但对方神色认真,她就点了头:“好,不过我对港岛不太熟悉,具体咖啡厅还是您来订吧?” “梁小姐客气。” 梁廷鞍一直充当安静的旁观者,但他即将随梁幼薇踏入包厢时,被当事人狐疑拦下:“哥,你进来干什么?” 梁廷鞍顿了顿,试图洗脑她:“薇薇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吗?你知道的,哥哥不会随便说出去,不对吗。” “这不是一码事。”梁幼薇拒绝绑架,条理清晰地撒娇,“哥哥当然可以知道我的所有事,但郑小姐的隐私与你无关啊。你乖乖在外面等我嘛。” 说完,她很快踮脚尖,偷偷亲了下他侧脸以示安抚,还用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过去,笑意狡黠。 梁廷鞍:…… 瞬间,他就被摁住了,默认了对方的做法。 梁幼薇放心进去,关紧门。 “郑小姐是想说一年前的新闻吗?那都过去了。”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梁幼薇第一个开口,她社牛。 郑佳思眼中滑过茫然:“梁小姐是不是没有关注今早的事?我觉得还是提前说一声比较好,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的小道消息,有无良媒体报道我和邵总旧情复燃,还贴出了一些款式相近的饰品,但都是两年前的图,而且完全是巧合。” 梁幼薇呆了。现在的媒体这么能编?她震惊:“有人信吗?” “正是因为不在少数,所以才有向当事人澄清的必要。”郑佳思笑了笑,无力又无奈,“我上次和邵总有交流,还是过年时群发了祝福语。不过他们言之凿凿,误导性太强,所以我要进行说明,这不是我们公司的刻意炒作。” 对方实在真诚明理,梁幼薇都觉得自己莫名愧疚:“没事的没事的,郑小姐,我知道您和邵樾的情况。这也不是你们的本意。” “……感谢您的理解。过去没有做的事,我未来也不会做。” 饮品在此时被端上来,梁幼薇轻声道谢,清甜味道充盈口腔,她惊讶:“郑小姐,您点的是果汁?” 对方温和点头:“虽然不知道您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但我想还是谨慎为好。”她抬起手腕看表,“要澄清的事我已经说完,接下来,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腰背笔挺的姑娘向梁幼薇颔首致意,安静起身离开。 “祝在港岛玩得开心。” 第85章 秦臻觉得梁幼薇近来很针对自己。 没见面时,半天都不乐意回复消息;好不容易见一面,连最基础的搂搂抱抱也没了。 更让他无语凝噎的是,明明是规定日期中的单人约会日,梁幼薇却把其他五个人都喊来了,说她要看他们打游戏。 打游戏有什么好看的?秦臻不懂。 他们不是专业人士,况且自己名下又不是没有电竞团队,难道看人打游戏不是求观赏性?让专业人士来多好。偏偏这位主儿就是不乐意,还放话“你不来打有的是人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一千个无奈也只能化为一万个满足。 郊外私人别墅,大客厅。 身着休闲装的男男女女围坐一团,也不讲究坐在地毯上有无姿态,手上无一例外地打开了某moba游戏软件。 坐在最中间的是随意扎了个小丸子的姑娘,她素面朝天,手里还拿着根冰棍,耐心指导身边的男人剥荔枝。 “吃荔枝必须要去皮去核的,不怎么透明的基本就可以丢掉了——当然,你吃了我也没意见,正好不浪费。然后呢,器皿也是有点讲究的。你要把荔枝肉放在那种很亮很光滑的瓷盘上,什么颜色无所谓,反正都能透过荔枝折出光,差距不大……” 邵樾听得认真,全部听完她的话,才起身去挑盘子,找一次性手套。 对面的秦臻靠着沙发,似笑非笑地抬眼看过去:“领导,那您什么时候对这边作出指示?” 梁幼薇马上去瞪他,对上那双戏谑的眼睛,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故意撇过脸:“这不就要说了吗……” 秦臻挑眉:“请?” 第129章 梁幼薇眼神飘忽:“你打辅助,大哥中单,剩下三个让姐姐她们随便分就好。” 梁廷鞍一听这安排就皱了眉,但他没急着说话,任秦臻出头:“我辅助?可我没玩过辅助位。” 梁幼薇挺直腰板,好像抓到了什么漏洞:“你玩过的!之前我打到一半饿了去吃薯片,剩下的半局都是你替我打的,不许抵赖!” 秦臻哽住:“……那不一样。” 梁幼薇歪头:“怎么不一样了?” 秦臻深吸口气。总不能说因为他觉得梁京仪要打射手然后疯狂压力自己吧? 他把那口气咽下,露出假笑:“一样的。我可以走辅助位。” 怕什么来什么,几乎是秦臻点头的那一瞬,梁京仪就马不停蹄地接话,状似无意:“那我就玩射手吧。” 梁幼薇开团秒跟,她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好呀好呀,我还没见过你玩这条分路呢。那令妤玩打野好不好?感觉二姐对抗路也很合适。” “都行。” “我没意见。” 原本几人都不玩游戏,但梁幼薇有阵儿异常痴迷,为了能更好融入她的生活,他们也不得不学习一二。如今重新拾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你玩这个英雄,好看。” 诚然,梁幼薇是将“颜值至上”刻骨入髓的选手,她难得凑近秦臻一次,脱口而出的话却只有这么句。 秦臻太阳穴直跳,手上听话地点击确认。 梁幼薇玩游戏只看开不开心,有没有找到乐子,赢不赢不重要。现在当了指挥官,更是放飞自我,一一指导他们选定漂亮的英雄人物,丝毫不看阵容。 很快,游戏进入对局。 梁京仪第一时间点信号“辅助请跟我”,秦臻眼中闪过“果不其然”的冷笑,他嘴角下压,点击“收到”。 没关系,他忍。 然而,事件不止止步于此。 秦臻没及时按治疗按护盾,梁京仪蹙眉:“你是想等我死了再用吗?” 秦臻玩上头动了杀心要越塔,梁京仪不耐:“你是输出我是输出?不动脑子。” 秦臻受不了发育路的冷寂气氛,想要转线,梁京仪磨牙:“你能不能跟对面的辅助学学?” 秦臻要崩溃了。梁幼薇温温柔柔地安抚他:“京仪发育路压力很大的,作为辅助你肯定要体谅她啊,对不对?” 他这边水深火热,中路梁廷鞍也硝烟四起。 赵令妤按喜好玩了一位野核女英雄,等梁廷鞍升到四级,几乎每次兵线交汇都有她的身影,并伴随信号“让我独享经济,谢谢”。 梁廷鞍眼前一黑,他捏紧手机,安静蹲在草丛里,只能从对面打野手里抢小野怪吃。 与此同时,在上路稳定发育的梁知徽也在发力。 “哥,上路来了人,你怎么不发信号?” 梁廷鞍闭了闭眼:“抱歉,忘记了。”他过去没发信号这个习惯。 其实他想反问一句“你发过吗”,但又猛然想起来,梁知徽已经单杀对面的上单很多次了,对面根本没有下来、让她发信号的能力。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心累的是,刚对二妹畏畏缩缩地道完歉,三妹的质疑便紧随其后。 “大哥,对面的中单都下来多少次了?你不发信号就算了,怎么还不来帮帮我?” 梁廷鞍好疲惫,自知没理:“抱歉,是大哥做的不好。” 梁京仪不买账:“知道做的不好还不及时改啊。反正你又不是法核,干脆挂边好了。我不会嫌弃大哥分我经验的。” 面对特定人群,秦臻的攻击力只会更强,他嗤笑:“大哥这话真是茶,装什么呢。” 梁廷鞍简直想扇秦臻一巴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攻击自己并不会让梁京仪对他嘴下留情。 果然,下一秒,那人的凉凉声音响起:“秦臻,你又漏视野了。梁幼薇对你的滤镜是不是太大了,就这种水平,还吹全能?” 梁幼薇眨眨眼,扯秦臻袖子,意思是你快解释解释。 但秦臻只是冷漠,不轻不重:“辅助的水平随射手能力而随时变动。” “菜就菜,还扯射手。”梁京仪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压根不接受外来信息,通通火力全覆盖,“全身上下嘴最硬,也不知道梁幼薇看上了你什么。” 秦臻不甘示弱,冷冷回应:“随意贬低梁幼薇的审美,你难道觉得自己很高尚?梁京仪,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傲慢的人。等梁幼薇回过神,新鲜劲儿过了,你看你还能不能在她身边。” 梁幼薇一听他们吵架就头疼,为了防止战火蔓延至自己身上,她瞬间松开秦臻,稍微侧身就躲到了邵樾身后,开始无声吃荔枝。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梁幼薇——” 被精准戳到最在意的地方,梁京仪直接破大防,当即喊人。 “……哎,我在呢。” 梁幼薇愁眉苦脸,绞尽脑汁想对策。两位她都喜欢,都不能随便欺负应对,那应该怎么说呢?好烦。 “京仪姐,先停停。” 拯救梁幼薇于水火之中的是赵令妤,她话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以及显而易见的震惊,“对面的射手——是在骂你吗?” 听到这个,看好戏的,要说法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 梁幼薇也凑过去。 卖的?婊子?甚至还有…… 最后三个字眼映入眼帘,梁幼薇不敢置信,瞳孔震颤。居然会有玩家在游戏里用这种话骂人? “骂的是我。”秦臻扫了眼,看清具体字眼后深吸一口气,“通常情况下,会被骂这些的人物都是中辅。” “这都不屏蔽吗?”梁幼薇睁大眼睛,觉得心脏都在那瞬间停止呼吸,“秦臻,你的敏感度去哪儿了?” 秦臻蹙眉:“他分开打字,还用了谐音,局内文字管不到。等这局结束再举报封号,快点打完吧。” 真是恶心透了。 他长指轻动,把局内文字全部屏蔽,勉强柔声安抚梁幼薇:“没事,我会处理的。” 长了二十二年,梁幼薇根本没接触过这么大的恶意。这人打游戏从不开语音文字,刷视频也只看幽默搞笑风,顶多来几个打包画画小狗吃饭助眠视频,绝对被这些东西吓到。 “现在的游戏环境都是这样了吗?他还知道要分开打字用缩写,这么熟练,是不是做过不止一遍?” 大脑缓慢转回来,梁幼薇心中陡然涌起愤怒,说话声音都变大不少。邵樾怕她太生气伤害身体,立刻脱下一次性手套,轻轻顺她后背:“令妤在第一时间就截了图,我们现在就可以举报。” 小腹隐隐作痛,梁幼薇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为人的底线在哪儿?骂出这种话的人到底有没有父母家教? 蓝方是五排,红方自然也是。红方几乎每个人都在附和,“团结”到了极点。 太弟太妹组团来发疯是吗? 可是,更让她震惊的是,在证据如此确凿的情况下,官方客服给出的答复却是——“会严肃处理的,禁言三小时。” 梁幼薇甚至怀疑自己是瞎了,她叫出声:“秦臻!你这游戏怎么回事啊?骂了这种东西就禁言三小时是吗?” 秦臻心中不妙,他拿过邵樾的手机,皱眉看回应。 看到“禁言三小时”,他不禁怔住,巨大的荒诞感扑面而来——衡钦什么时候招了一群外籍文盲!哪里来的蠢货! 自己不过是两年没参与具体决策,现在的处理方案怎么一个比一个胡闹? 想到友商即将涌来的黑通稿,网络世界的骂名,以及可能下跌的流水,自己苦苦维系的美名人设,秦臻眼前一黑又一黑。 此时此刻,他彻底没心情打游戏了。秦臻直接发起投降,然后退出游戏,转而联络《登顶时刻》游戏的直接负责人。 …… 当天下午三点钟,《登顶时刻》发表微博,说明本游戏即将做出的重要改动。 《登顶时刻》v: 近日接到多次举报,某些玩家常在游戏对局中随意发言辱骂他人,小登顶已将相关局内信息全部留证,并将涉事账号全部封存。 如日后再次接到相关举报,经过人工核实属实无误,小登顶会第一时间进行严肃处理,视情节轻重分类禁言、封号。如被侮辱玩家情绪强烈,必要时,小登顶也会提供免费心理咨询与法律援助。此外,若接到“虚假举报”,客服与审核亦会严肃对待,绝不让每一位信任《登顶时刻》的玩家受到委屈、冤枉。 游戏环境需要每位玩家的共同维护,民族尊严更是必须时刻放在首位的存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勿要“抖机灵”、情绪上头伤害他人。 最后,共勉【比心】【比心】【比心】 字斟句酌,挑了个没有内涵意义的时间点发送,默数六十秒,秦臻点开评论区看成果。 【刚刚看了一下,我前天举报的人今天号没了!!!小登,我这次真的要夸你了!】 第130章 【这几天不喊你老毕登了,干得漂亮】 【所以是不是要出中辅新皮肤了?又想把手伸老娘钱包里了是吧?老登突然当人,还挺不适应】 【上面的,你是没看小秦白月光的微博。她老公打游戏被骂了,结果举报只禁言三小时。稍微结合一下,这估计是小秦为了给她出气才搞的。话说秦臻貌似很久不管游戏的事儿了,除了隔壁乙游他每个月还互动互动,其他的都不怎么理】 【所以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只可惜红颜是人家的老婆,悲啊!诶,我有个猜想,你们说他管乙游,是不是因为红颜的赛博老公在那儿啊?】 【不会吧?说句实话,邵樾秦臻已经帅得不像三次男了,而且白月光家里人也那么疼她,人家的情感需求基本为零了】 【那为啥白月光不早点打登顶整顿下游戏环境啊(没有指责人家女孩的意思,就是单纯感慨)】 【她打好几年了,但人家刚入局就屏蔽了剩下的九位啊。也就她老公开局内消息,结果被当女的给骂了,笑死。给女人造黄谣的是男人,给男人造黄谣的还是男人】 …… 说实在的,当看到“老公”那一句时,秦臻不可避免地爽了。 因为,邵樾从头到尾,都没打过游戏!被骂的人是他秦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只有自己才是梁幼薇老公! 看到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秦臻,你……怎么突然笑了?” 梁幼薇对秦臻的处理方案很满意,特许他今天可以留下来。看着对方露出有些“崩人设”的笑,她心底瘆得慌,嘟囔着吐槽,“还笑得这么贱。” 秦臻没听到最后一句,还在那儿内心狂喜,喜上眉梢。等爽够了,他才镇定自若:“看到了一些真理而已,没事。” 他压了压嘴角,重新装作清冷模样,转过眼睛,不紧不慢地问:“不过薇薇,你为什么要在公共场合喊我老公呢。” 梁幼薇一呆,不假思索否认:“我什么时候喊过你这个了?” 对方笑意清浅:“邵樾可没被开黄腔,被骂的是我,不对吗?” 转过弯来,梁幼薇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我那是一时嘴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这么打了,你别乱认领啊,听到没?” 秦臻心情颇好:“放心,我向来是个沉默的男人。” “你沉默?”梁幼薇表情怪异,“你就差长两根舌头了,还你沉默。” 秦臻的损人法儿只会比他们梁家人更过分。 “可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你很满意,不对吗?” 梁幼薇被他的语气逗笑了,翻身过来,坐他大腿:“秦臻,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不讲理了。登顶是你家的游戏,我帮你排除了隐患,你不感谢我,反而还一副找我讨赏的样子?要干什么啊。” 她用亮闪闪的指甲戳对方胸口,膝盖也怼上他腰间。 秦臻向后,靠在沙发上,半仰视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手掌不忘护着她后腰:“薇薇变聪明了。” 到底是谁说一孕傻三年。 “不过,很快就是它的了。”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摸上梁幼薇小腹,声音变得柔软,“最近腰痛不痛?晚上睡得还好吗?” 现在是孕二十一周,可梁幼薇的肚子只鼓起了一点,秦臻对相关知识也了解,知道这是“后壁”,不太显怀,但对孕妇的脊椎压迫很严重,具体情况则是因人而异。 梁幼薇思忖:“有时候腰会酸,但邵樾挺会按摩,所以,总体来说……不痛不痒吧。” 真有事她不会憋着的。 秦臻稍微放了心,扶着她坐回原处:“现在应该有胎动了吧?” “一点点。”梁幼薇带着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不过现在它好像在睡觉,你可以再等等。” 透过轻薄布料触碰到温暖的小腹,几乎是不受肢体控制般,秦臻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梁幼薇瞧他这反应,不禁抿嘴笑了,“喂,你怎么这么害怕呀?邵樾和哥哥也不这样呀。” “又不是他俩的孩子,他们为什么要紧张?也配。”秦臻冷哼一声,视线触及小腹时瞬间增添暖意,把双标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幼薇笑得花枝乱颤,秦臻无奈,轻声细语:“不要太夸张,小心肚子痛。” 当事人不以为意:“怎么会呢,我心里有数的。晚上吃什么?” “怎么天天问这问题。”秦臻如数家珍,熟练报菜名,“还是按食谱,菠萝排骨,西兰花炒虾仁,彩椒牛肉,还有点素菜,哦对了,以及菠菜猪肝汤。” 梁幼薇一听就皱眉:“怎么又是猪肝?我看你长得像猪肝。” 秦臻把手收回,抚上她长发,好声好气:“梁幼薇女士,天地良心,每周都难得吃一回,怎么就‘又是’了?” 从前面对自己时,梁幼薇的脾气就很一般,现在受孕激素的影响,更是恨不得天天扇他巴掌。 倒不是心里生气,秦臻其实很喜欢梁幼薇发脾气,因为她只对他一人这样。要是梁幼薇见谁都扇巴掌,他才第一个不乐意。 只听啪的一声,梁幼薇毫不犹豫,利落打开他手,“可我讨厌吃猪肝。不就是要补铁吗?平替多的是,干嘛要我吃那个?不要。” 秦臻嘶了一声:“好好好,不喝不喝。那做海带木耳汤?” 海带?梁幼薇顿了顿,驴唇不对马嘴:“秦臻,我想吃螃蟹。” 秦臻一顿:“那蒸两只大闸蟹?”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海带和螃蟹能有什么共性。 “三只吧?”梁幼薇眼睛很亮,两只哪够她吃。 秦臻闭眼:“…我的意思是我们一人一只。螃蟹性寒,本来就不能吃太多。” “噢。”梁幼薇肩膀塌下去。 秦臻叹气,拿出手机改食谱,没事人似的,“不过薇薇,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你从港岛回来,就突然讨厌我了?” 梁幼薇顾左右而言他:“哪里讨厌你了?别胡说。” “不让亲,不让抱,不让搂……”秦臻一字一顿,细细数来,“薇薇,我哪里胡说了?” “就是胡说,我从来没有讨厌你。”梁幼薇梗着脖子不认账,倒打一耙,“这都算什么证据啊,你冤枉我,秦臻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以后该怎么给宝宝做榜样?万一它长歪了怎么办?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快,好好反省!” 耳边仿佛枪声阵阵,对面人头疼不已:“我的错,我反省,等吃晚饭再说这些行不行?你别饿着肚子生气。” “这还差不多。” 梁幼薇心满意足,窝回沙发角,慢悠悠拆快递——她看打包视频上了瘾,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看完网上的打包再自己开一遍。 窸窸窣窣的纸张折叠声传来,秦臻默默往她身后塞靠枕。 “抬下腰。” “哎呀你烦死人了。” “…对不起。” …… “所以,现在可以说原因了?” 看梁幼薇不紧不慢地走出淋浴间,秦臻起身去迎她。 梁幼薇不耐:“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我来戳穿。” 对面人莞尔:“薇薇,我做过的亏心事那么多,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梁幼薇气结:“好,那我问你,一个月前邵樾和郑佳思的绯闻,是不是你示意炒起来的?” “是我,怎么了?”秦臻认得利落。 “为什么要把别人拉进来?郑佳思什么都没干,平白就被扣了疑似第三者这种难听的帽子。秦臻,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可是人家什么都没做,她也不知情……” 秦臻打断,轻轻拉她坐床上,自己单膝下蹲,“她确实没做,但她的公司很乐意配合。至于郑小姐知不知情,这不影响。她不知情的事有很多,娱乐公司不是慈善家,哪能事事都通知到位呢。” 他很耐心:“薇薇,你放心,我不会随意伤害别人。以前我或许做过,在今后,哪怕是为了宝宝,我都会三思而后行。郑小姐过去一个月遭受的污名,我会给她全部洗干净。作为补偿,我提供的资源也不会少。” “所以,相信我,好吗?” 秦臻认真地与她对视。 梁幼薇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秦臻突然勾唇笑了,他低下头,轻吻她不算明显的小腹。 “不要有心理负担。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的孽债,算不到宝宝身上。” 秦臻看向小腹的目光太慈爱温柔,梁幼薇莫名一阵鼻酸:“那以后,你不许再随随便便地拉别人下水了,好不好?” 秦臻只是笑:“好。但我要提前向领导报告,如果以后对方先下了手,我这边可以反击吗?” 梁幼薇瞬间破涕为笑:“领导批准。” “多谢领导。”秦臻直起身子,将微凉唇瓣印在她侧脸。 第86章 “之前让你请证监局的相关负责人吃饭,时间定下来了吗?下个月又要开那个破会,那群老东西天天说我不会做人,看我这次喝不死他们……” 第131章 梁京仪低头翻文件夹,语气冷冷,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心惊的声响。 “京总放心,该打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时间就定在这周末晚上,咱们提前半小时过去。”秘书连忙安抚她,低声道,“总之有小梁总领着,现在益星证券的核心客户基本都已经脸熟了您,董事会那儿的手也伸不了太长。” “敢伸就直接剁掉,一天天摆谱给谁看?老不死的,多说我两句是能加速投胎么?” 梁京仪说话半点不客气,气势骇人地按下指纹,进入办公室,却看到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她一呆,堵在喉咙眼的咒骂也尽数咽下,换成句:“……你怎么来了?” 梁幼薇笑眯眯地靠近她,双手背在身后:“工作处理完了,不能上来看看你吗?反正都快下班了。” 秘书看清梁幼薇的脸,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精彩。她露出略显尴尬的笑意:“京总,薇总,那我就先走了?” “嗯。带好门。” 梁京仪在下属面前还算端庄,可秘书一走,她便不自在起来,音量也低下来:“挚梁最近出新品,你不忙?” “他们又不指望我干活,巴不得我一点都不插手呢。”梁幼薇耸耸肩,浑不在意。 梁京仪被她的坦率哽住:“……哦。” 梁幼薇对她的反应不满:“你就哦一声啊?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你难道不想我?” 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指示,梁京仪就已经握上她的手腕,拉她坐进那个专门准备的孕妇椅——做了额外的护腰。 她低声解释:“不是不想。最近实在太忙。” 她没有说谎,目前集团的收益增长与证券相关部门密不可分,金融虽然危险,却也机会万千。梁知徽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她留在益星证券做总经理,梁京仪绝对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就梁京仪个人而言,正式上任以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至少有十四个小时处于高度紧张期,每天都在看大盘、开会、处理项目进展、审批文件、各类饭局中开会打转,片刻不得闲。 梁幼薇不懂具体流程,但在没看到负面证据前,她会百分百信任另一半,此时也不例外。 “怪不得每次见你都感觉你变瘦了……那京仪,你今晚还要加班吗?” 她要是还得加班,自己只能送晚饭、然后光荣退场了。 梁京仪抬腕看表:“今晚不需要。按时下班后,我睡前看会儿明天的会议资料就好。不过梁幼薇,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我必须再批好几个项目,你先坐着玩一会儿。” 她拉开黑桃木柜的抽屉,把里面的私人平板拿了出来,以及一副猫猫造型的头戴式耳机,全部放到梁幼薇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把半小时后的餐厅挑好。” 梁幼薇哼哼笑了,熟练输入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解锁平板:“现在居然还会跟我说‘麻烦’两个字了。” 梁京仪弹她脑门,不轻不重:“是啊,好歹这么久没见,我客气客气。” “那我先定下范畴了?我这两天来上班,看隔壁楼下新开了家美餐厅。” 美餐特点就是多肉多水果,梁京仪喜欢吃肉。更重要的是,万一个别菜品踩了雷,还能直接让店家上汉堡牛排。 先确保这个挑食鬼吃饱再说。 “别去那家,不好吃。”出乎意料的是,梁京仪却否决了这家店,她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戴上眼镜看电脑,“前几天有个组的小姑娘给我带了外食,味道一般,勉强果腹。” 梁幼薇纳闷看她一眼:“你怎么会找打工人给你买快餐啊,京仪,这不是你的风格。” 梁京仪全身上下嘴最刻薄,她其实是一位很好很好的上司,非常具有基本同理心,根本不会让员工做工作以外的琐事。 梁京仪滑动鼠标,漫不经心:“我没麻烦人家,是她自己买午餐,顺便帮我带了一份。” “噢。那还能定什么餐厅啊?你吃不惯法国菜,又讨厌德式香肠,要不然选那家俄国的?就是上次去的那家。” 梁京仪托着下巴:“都行,你带我去吃自助小火锅,我都没意见。不过卫生问题依旧值得重视,这边建议你选大餐厅。” “唉,实在不行就麦当当吧。” 梁幼薇简直要挑花眼,索性说快餐名。 麦当当? 梁京仪莫名嗤笑了声:“今天让你吃了麦当当,明天大哥和秦臻就得来我这儿发疯。算了吧,还是俄国菜。” 梁京仪向来是只看梁幼薇的想法,从来不管她腹中胚胎的死活。 当事人轻咳两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们不会知道的。而且这是我想吃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俩窝囊废,不敢对你犯病。噢,也有种可能——他们会装到你生完以后。” 梁京仪刻意拉长语调,恐吓她。 梁幼薇噗嗤笑出声,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有你还不够?他们不装就不装呗。”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 梁京仪的手指亦明显停顿了下,但转瞬,恢复正常,没有对这话做出反应,好似没有听见。 之后的半小时,两人各干各的事。 …… “我上个厕所,你把电断了。” 最后部分处理完,梁京仪伸了个懒腰,叮嘱梁幼薇。 对方打了个哈欠:“嗯,你去你的。”益星的电源装置应该都差不多,找起来不费劲。 梁京仪进了卫生间锁门没多久,大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梁幼薇没多想,头也不回:“进。” “京总!我刚刚写出了份特别棒的稿子,亮姐她们看完都说好呢!” 惊喜的女声响起,又在看到梁幼薇时戛然而止。 梁幼薇回了头,看着陌生又隐隐熟悉的面孔,不免茫然:“额…你要汇报工作吗?但京仪就要下班了,要不然,你给她发信息?” 显而易见,那姑娘不认识梁幼薇,见顶头上司办公室骤然出现了一位陌生人,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护住那一柜子的私密文件。 梁幼薇被她这举动逗笑:“我姓梁,是京总的妹妹,不是外人呀。” 女孩瞬间红了脸,瞳孔微微放大,声音有点结巴:“抱歉,我、我没想那么多……那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梁幼薇,在挚梁工作,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你喊我梁小姐就行。”她心里好奇,“你不认识我吗?” 当初和邵樾结婚时,益星几座大楼的屏幕来回轮播她的婚纱照,全公司的人都见过她的脸。 “抱歉梁小姐,我是最近两个月新来的实习生,对集团的事宜和人员都不是很熟悉,对不起对不起……” “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没事没事。”见她如临大敌,梁幼薇更想笑了,有种欺负老实小可爱的爽点,“对了,你现在来是有什么急需汇报的事吗?” 女孩羞赧:“没有的,就是习惯了向京总汇报工作。” 梁幼薇给出建议:“要不然等明天吧?或者你晚上直接邮件发她,她睡前看,我会提醒她的。” 睡前提醒?女孩愣了,惊讶道:“梁小姐……你们姐妹是睡一起的吗?” “当然啊。”梁幼薇乍然被问这个问题,她也惊了。 “易雯,又有什么事了?”梁京仪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她把擦手巾随意丢垃圾桶里,问得很熟练。 名叫易雯的姑娘红红脸,不太好意思:“没什么…就是写出了新稿子,您下周要用的那份……” 梁京仪抬手,去拿西装外套:“晚上邮我。现在到下班时间了。”鬼才喜欢呆公司里。 见状,梁幼薇连忙动手拦住她:“别别别,穿这个!” 梁京仪不解地看过去,目睹梁幼薇从她那个迷你托特包里掏出个“打包袋”,然后……拿出了件防晒服? “——你有病?” 梁幼薇笑眯眯:“我没有啦。之前不是说过吗,以后我也是要给你送衣服的,春天送风衣,夏天只能送防晒服了呀。你穿一穿嘛,好不好?” “……” 梁京仪沉默了会儿,然后伸出手:“给我。” 围观的易雯惊呆了。 她看到了什么?京总居然选择了衬衫加防晒的离谱穿搭?而对方甚至只是撒了一句娇?可她明明非常注重品质和审美的人啊,就连饰品佩戴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偏执。 诡异难言的情绪涌上来,她慢慢往后退:“京总,那我就先走了?” 梁京仪此时没脸见同事,压着脸热轻轻点头:“嗯。” 公司里的人还没走完,梁京仪不想忍受一路惊奇的目光,干脆在防晒服外又加了层西装。她对着镜子来回调整内衬,争取不露出灰西装里的粉防晒,始作俑者看得要笑疯。 “还笑。”她戳她脑门,没好气地翻白眼。 梁幼薇毫不在意:“人家还不能笑你吗?讨厌。还有啊京仪,刚刚那个女孩是谁?你现在还深入基层了?连实习生都这么信任你。” 第132章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吧。”梁京仪皮笑肉不笑,单手整理衣襟的动作显得莫名轻佻,“毕竟又大方又聪明又做人的上司并不常见,我招她喜欢不正常?” 本是随口一问,但听到梁京仪的语气,梁幼薇的脸色瞬间严峻。她神色一凛,郑重喊大名:“梁京仪,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高二小女孩?” 高二?小女孩? 捕捉到奇异的关键词,梁京仪懵圈,费劲从大脑深处扒拉出相关信息后,她瞳孔震颤,震惊地看过去:“我过年的一句话,你竟然记到了现在?梁幼薇,你真假的?” 梁幼薇瞪大眼:“什么真的假的?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学妹?” 梁京仪无语:“怎么可能。她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比起所谓真心,那时候她更想要钱。 梁幼薇步步紧逼:“那她是怎么回事?你说你招人家喜欢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还能什么意思。”梁京仪这几个月被工作缠得头昏眼花,现在听梁幼薇“无理取闹”更是烦躁,“我就随口一说,哪里需要当真。” 在遇到梁幼薇之前,梁京仪一直以为自己是分属无性恋的纯恨战士,现在她察觉到了自我心意,当然永远只喜欢梁幼薇一个。 对方的语气让她很不爽,好端端的质问谁呢?她都没管过她好不好——不对,是管了但没用。 越想越气。 “梁京仪!你刚才说的话和网上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啊!”这边,梁幼薇彻底炸了,气的要跺脚。 梁京仪自觉背上她的迷你废物包,哼笑一声:“错了。我是女的,喊渣女。” 渣不渣的还分男女啊,神经病才想做男人,一群大脑被小脑控制的只能接受单方面信息的low货。 “梁京仪!” 梁幼薇抓狂。 “在。” 渣女毫不在乎。 两人出了办公室,依旧喋喋不休。 “我讨厌你!” “你当我不讨厌你?” “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吃饭了,哼!” “不可能。今天排班也轮到我了,合同内容忘记了?” “你居然好意思说那个?那、那分明是你趁着我神志不清哄我签的!” “哦。有证据吗?” 进入高层专用电梯,梁京仪眉梢一扬,按下地下三层。 梁幼薇被她的无耻惊到,只能“你!”个不停。 对方不接招,自说自话:“别叫。有劲儿留着晚上叫。” “你这个大变态……” “装什么,你就喜欢变态。” ……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生闷气生到现在?” 听完全程,赵令妤心情复杂。她实在不知自己是吃醋好、还是感慨梁幼薇幼稚好。她听的是阉割版本,只停在了“字面意思”部分。 哪怕身为“情敌”,赵令妤都不可否认梁京仪身上的种种优点——比如“忠贞”。 就拿她来说,哪怕她确定自己只喜欢梁幼薇,也会去看别的漂亮女人,刷一些非擦边的美女视频,对于美人的赞美,更是毫不吝啬。 可梁京仪不是。 她对全世界的人都不在意,无论男人亦或女人,身心专一到了极致,就好像全世界除了梁幼薇,其他人都共用一张脸。别人说某某人漂亮是真心如此觉得,但梁京仪说“漂亮”“好看”,几乎都是出于“这是一种夸人的方法”。 至于赵令妤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会盯着梁京仪的脸看,但对方从来没正眼瞧过自己半分,虽说她不止一次夸过她漂亮。 所以,梁幼薇为什么会有“梁京仪和手下员工搞暧昧”的错觉?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孩抱肩哼:“这还不值得生闷气吗?” 她从小到大就双标,身边五人的百依百顺和梁京仪的刚烈本性形成了鲜明对比,让梁幼薇心理平衡,简直比登天都难。 赵令妤叹气,顺她毛:“好好好,很值得生气。那女孩的性格好不好?有没有冒犯你让你生气?” “那肯定没有惹我生气啊。感觉她脾气很好,说话笑眯眯的,看上去还有点呆,挺可爱的。” 赵令妤顿住了:“……你,觉得人家呆?” 梁幼薇这时候很敏感,她好受伤:“令妤,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就不能相对聪明聪明吗?人家再怎么说都上班一年了,可她是实习生好不好?” “不是不能,可你都觉得她呆,那她不就是笨了吗?” “……我们换个话题吧。” 梁幼薇觉得自己和天才少女在这方面聊不通,直接切歌:“你要不要也顺便买些内衣?来都来了。” 她们现在就是在挑内衣,梁幼薇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始终是每三月一换,怀孕后就是每月一换了。 “我不穿这个,你挑你的。”赵令妤摇头拒绝。 要不然说梁幼薇是笨蛋呢,这是母婴店,她能买什么。 梁幼薇点点头,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诶,令妤,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穿这个啊?” 反正从小到大,她都没见过对方穿胸衣。 赵令妤很坦然,帮她挑好看的颜色:“对啊。不舒服是一方面,胸小是一方面。” 她坠着又不痛,贴个胸贴就好。 “哎,穿着确实不舒服,感觉闷闷的。如果要是不穿,你说会不会下垂啊?可那就不好看了,我要漂漂亮亮的。” 梁幼薇皱眉,她特别喜欢照镜子臭美,盯着自己的身体都能高兴个大半天。 “不会。”赵令妤垂眸列数据,说得平淡,修长食指不时挑起木质衣架,“根据科学研究成果标明,适度晃动可刺激胸肌自主对抗地心引力,增强胸部力量。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个人建议最好托一下,等哺乳期结束再说别的……” 梁幼薇捂心口。 赵令妤一脸冷淡说“根据科学研究blabla”的样子好迷人啊。话说两人今晚可以玩一玩医患play诶,回去的路上买件白大褂和金丝眼镜吧…… 说了一长串,赵令妤展示自己的审美结果:“所以,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绿色真好看。 “嗯?” 梁幼薇还没回过神,满眼的崇拜还没压下来,清澈见底。 赵令妤一看她这样就无奈,不免轻轻叹气,她放下衣架,认真问:“怎么又在走神?” 见对方叹息,梁幼薇的脸更红了,直接抱住她,压低声音尖叫:“啊啊啊更有感觉了!” 赵令妤:…… 算了。 “你喜欢就好。”最后,她摸摸梁幼薇的头,如此低声回应。 花痴犯够了,梁幼薇重新看回即将购买的商品,她灵光一闪,有点八卦地打听:“对了令妤,我之前听说过一件事,就是你们公司有个不成文规定——在夏天的工作场合中,无论男女,都要贴胸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从哪儿听的?真让他们猜准了。” 赵令妤笑笑,“上班都要穿正装,夏天也不例外。不过凸点很不美观,男女都要贴,不然太有碍观瞻了。听说你家益星更过分,对于应聘者的体重都有要求?说是超过二百斤的都不予录用,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多荒唐。” “呃,你说这个呀,其实是真的。因为二姐说有体味,对其他员工不公平。”梁幼薇摊手,“不过这话肯定不会放明面上来讲,不然会被骂死的。” 在美国那几年,梁知徽对胖子留下了极重的心理阴影。回国之后,手上好不容易有点权利,第一时间就是提议益星不招重度肥胖者。 她给出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多数情况下,重度肥胖者都是不自律人群,不会积极为益星创造利润。若有特殊情况,益星还是可以为有能力者开通绿色通道的。 一听利润,董事会就什么都不讲究了。也不说梁知徽小丫头不懂事了,也不提梁知徽从外国染毛病了,直接全票通过。 梁幼薇突然有点好奇:“令妤,你对手下人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吗?比如不要追星的不要玩游戏的?” 赵令妤思索:“没太有,反正不要男的。尤其是销售部。” 梁幼薇摸摸下巴:“这也不算奇怪吧,二姐三姐的团队里也基本都是女人。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秦臻,他居然也不让男的插手重要事宜。有时候去他那里逛,看到的基本都是女人。” “瞧不起啊。平时最烦男人的就是他,一口一个赔钱货,好不容易憋出个策划方案,还涉及辱女,耽误他赚女人钱。” 也不知道想到了过往的什么事,赵令妤忍不住笑出声,带了些冷嘲。 “平时吃饭聊天,谈起舆情和公司内部改革,骂男人最凶的就是秦臻,恨不得把自己和那群人切割出来似的。他以为自己有多高尚,要是那群人没了,秦臻绝对头个不愿意。” 他们七个人偶尔会一起吃饭,聊天是不可避免的事,反正感情关系已经恶劣成这样了,总得在别的方面多赚点吧?由此,工作上的强强联合便成了六人共识。说到工作难免提及员工,性别和阶层亦不可避免。 第133章 梁幼薇纳闷:“为什么啊。” 在她简单的认知里,女人会对女人有天生好感,男人当然也是。 赵令妤笑笑:“秦臻的想法其实很正常,没了那群骂女权骂彩礼的低俗丑男,怎么能突出他的高知大方、尊重女性呢?邵樾平时不声不响,一副我谁都尊重的样子,内心不也是这个想法么。” 梁幼薇低头,琢磨了下:“好像还真是。” “不过细细说来,秦臻某些方面还是很值得借鉴思考的。” “唔,比如?” 赵令妤啧了声,眼神复杂:“比如他会在每个宣传部门安一个gay。” 梁幼薇不信:“他支持lgbt?” 也不像,秦臻分明只尊重钱,有时候连她都不尊重。 赵令妤扶额:“因为咱们国家的gay比较能整活,还很会内涵。国情如此。” 这么一说,梁幼薇瞬间get:“噢我懂了,那就是很mean呗。秦臻的公司常常腥风血雨,确实很需要这样的人。” 对面人扬眉:“很贴切。” 梁幼薇若有所思:“要不然你也学一下?” 赵令妤马上摇头:“尝试过,但受不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们有时候没忍住本能,喊我令妤总会带波浪号。” 结合网络了解,梁幼薇尝试脑中模拟,马上打了个哆嗦:“啊,那确实难以接受。” “唉,别说这些了。说句正经的,下午茶吃什么?拿破仑怎么样。” “可以,再来份凯撒大帝。” 把购物袋拎进手里,两人离开。 第87章 转眼间,暑期就过去了一个多月,随时间推移,梁幼薇的肚子也渐渐隆起。 半露天的超大型体育馆中,人来人往,香风阵阵,欢快交谈声不绝于耳。 “好好儿的,怎么想起来看演唱会了?”梁廷鞍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有神的眼,他手上拿着个小风扇,侧对梁幼薇吹,声线和缓:“晚上闷热,你不是最讨厌身上有汗了吗?我看了时间,现在离开完全来得及。” 梁幼薇笑着拍他胳膊:“哥你别闹,这是鸟巢,条件是国内top级别的好不好。而且大空调早提前开了,上面也合起来了,室温再正常。” 她拉过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笑眼盈盈:“你摸摸,是不是体温很正常呀?说真的,我感觉我现在蹦十个小时都没事儿。” “……胡闹。”梁廷鞍喉结滚了一下,似乎是被烫到了,“好歹六个月了,心里也不知道害怕。” 梁幼薇觉得他大题小作:“有什么好怕的,宝宝特别乖,没让我吃一点苦。倒是你们几个,觉得还变瘦了?夏天食欲不振?” 说着,她用怀疑的目光扫向邵樾。 邵樾三分好气七分好笑:“薇薇,我为什么瘦了,你不清楚?”他好心给出两个关键词,“半夜,西装。” 话里话外,似有若无的戏谑太明显,梁幼薇秒懂,她眼神飘忽:“噢,那确实有点原因啊……” 梁廷鞍对两人的这种“默契”很不满,也很膈应,但他面上平淡:“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哥哥可以知道吗。” “大哥知道也没用的。”邵樾笑意盎然,率先开口,“毕竟薇薇晚上大多是我来照顾,临时有了什么事,自然也是我来解决。” 梁廷鞍凉凉嘲讽:“你来解决?你能解决什么?你算孩子的什么就你来解决,说出去真不怕笑掉大牙。” 下意识察觉纷争即将开始,梁幼薇马上一手按住一个,苦口婆心:“你们能不能都安生一点呀?每次见面都装了八百个心眼子,恨不得坑死对方。单纯是多么美好的品德,你们哪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好啦好啦,这件事就到这里,还有半小时就开场了,不要打扰到别的观众,有点公德心昂。” 邵樾最会讨巧卖乖,一听这话,瞬间变脸:“嗯,薇薇说得对,我不会再受大哥秦臻的影响了。” 梁幼薇简直服了。 还搁这儿上眼药呢?她又不是傻子。 梁廷鞍无声吞咽郁气,双眼微微弯:“哥哥不会让你为难。不过邵樾说的西装,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心里一咯噔,梁幼薇清清嗓子:“那个啊……其实和哥你关系不大,你穿着不好看。” “薇薇不是说过哥哥穿什么都好看吗?” “那不一样,你胸太大了,那种西服更配秦臻的体型,得瘦瘦的才行。” 梁廷鞍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梁幼薇“嫌弃”胸大。 更过分的是,比较对象还是秦臻那阴货! 头戴oversize款渔夫帽的姑娘忍不住叹气,“你看你,非要问,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梁廷鞍:“……” 邵樾差点没憋住笑,手机在此时震动了下,他瞄一眼,压低声音:“薇薇,声声喊我去趟后台,十分钟回来。” “嗯,你去,我在这等你,有什么事发消息。” 邵樾人影不见,梁廷鞍心里总算好受了点。本来想着两个亲妹并赵家小丫头最近都有事,自己能好好和梁幼薇相处一阵,结果邵樾又阴魂不散。 “哥,你说慢跑真的很好玩吗?二姐老是拉我去健身房,不是卷腹就是跑步。”手上和梁知徽聊微信,梁幼薇半是疑惑半是吐槽,这么发问。 梁廷鞍:“你从小就不喜欢锻炼身体,当然不好玩。” “也对。” “咦,哥哥,我突然好奇一件事。” “嗯,你问。” 梁幼薇凑过去,满脸逗弄:“你说宝宝出生后,是喊你爸爸好呢,还是舅舅好呢?” 梁廷鞍低下眼睛,让人看不清脸色,语气云淡风轻:“可以喊舅舅。” 梁幼薇反而惊了,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顶着双好奇杏眼,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上柔软侧颊,兄长的声音温和含笑:“那么,另一个称呼,由薇薇来喊,可以吗?” 梁幼薇当即要跳起来,羞到夹嗓子,低声训斥:“不可以!哥,现在在外面,你不要乱说话!” 对方好整以暇:“实在不行,可以喊英文,哥哥不在意。不过,这个单词应该不需要哥哥来教吧?” 梁幼薇受不了了,她扑进对方怀里,不痛不痒地打,撒娇似的。 梁廷鞍勾唇,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说来这次演唱会的名额挺多的,但赵令妤嫌吵,梁京仪有厌人症,梁知徽要去加州看f1,秦臻又因“前男友”身份被内场票提供者邵声坚决抵制……林林总总算下来,只有两位陪客,不很热闹。 但尽管如此,梁幼薇身后的姑娘还是看呆了。 她是第一次听线下演唱会,运气不错,抢到了内场。心里太紧张,连手机都玩不下去,索性对镜检查妆容。谁知只是一次没戴耳机,便看到了此等“大瓜”。 前面三人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那种修罗场的气氛简直再明显不过,一手牵一个男人,话里似乎还提到了“宝宝”“哥哥”“舅舅”? 好家伙,还是骨科频道啊? 她默默忏悔自己的八卦心,然后抻直脖子,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反正她只和朋友聊这种事,问题不大。 但只是一眼,就足以让她瞳孔震惊。 下一秒,她马上有了玩手机的心。 【诡秘我这下真吃到大瓜了!!!】 …… 演唱会进行了多久,梁廷鞍就提心吊胆了多久,一首歌的时间,至少观察两三次梁幼薇的状态。 原因很简单,某人太嗨了,非常沉浸式,甚至沉浸到一半,她面色大变,用力按住梁廷鞍的手。 “嗯?” 梁廷鞍转过脸看她。台上也没后空翻也没掀腹肌,怎么还突然激动了? “哥,它突然动了!” 梁廷鞍一愣,抬眼看高台:“谁动了?” 略显紧张的情绪瞬间被冲淡,梁幼薇扑哧一笑,附在他耳畔:“是这个在动啦。” 说完,她扣上他的手,拢在小腹。 男人没想到是这句回答,耳边的合唱越飘越远,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痛吗?” 梁幼薇莞尔,继续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刚开始有点,但主要还是奇妙啦,它第一次这么活泼。等回到家,我肯定要记下来。” “还不是因为这里吵。” 梁廷鞍没点浪漫细胞,只觉得演唱会损害人体健康,思及梁幼薇平日的身体素质,他越想越紧张。尽管面上平淡如水,可事实上,他的心脏跳动频率都在异变。 “薇薇,等这首歌听完我们就回家,可以吗?正好你能用更多时间做手账——你买的小东西又到一批,有新素材了。” 不儿,演唱会还没过半,她哥在说什么? 梁幼薇的眼神带上费解:“哥,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 她就是想分享下宝宝的状态,结果此男竟如此不解风情,哥哥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了? 梁幼薇拧他大腿,一字一顿,态度坚决:“我拒绝回家。这个座的视野多好了?声声特地留出来的,不许浪费。” 第134章 梁廷鞍深吸一口气,焦灼无比。 而好巧不巧,下一首是vocal担的个人场,唱的就是《煎熬》,演唱者还是邵声。 服了。 梁幼薇的气来得快也消得快,但一想到平时都是梁廷鞍在床上拿捏自己,心里就隐隐不平愤懑起来。老东西,仗着年纪比她大,天天欺负她!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必须得好好给他脸色瞧! 梁幼薇说到做到,哪怕回了两人的小家,面上依旧紧绷绷的。梁廷鞍知道她在“生闷气”,便也故意沉默,和妹妹玩儿某种意义上的“双人成行”。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浴室内,梁幼薇食指抵住对面人的胸膛,怒目而视,阴阳怪气,“天底下哪有哥哥和妹妹一起洗澡的道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一路上的沉默,就是他在吊她!床上床下都玩边控的变态! “是吗?”高大的男人轻笑,“天底下也没有妹妹喊哥哥d——” 梁幼薇呼吸一滞,连忙踮起脚尖,用手去堵他的嘴,咬牙切齿,“你又来!” 梁廷鞍一手拉下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腰,垂眸笑道:“真讨厌哥哥了?” 不等回答,他又开口:“刚刚没有及时向你认错,是我的不对。不过薇薇,你总该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对么?” 梁幼薇很怀疑,慢慢说话:“你想怎么将功补过?” 梁廷鞍弯下腰,用气音在她耳畔呢喃:“帮你洗澡,怎么样?” “这是补过?爽的还是你好不好?”梁幼薇气得吹鼻子瞪眼。 对面人不置可否,附身吻下。用了细吞慢咽的那种吻法,一步步侵略,不紧不慢。 当然,抽丝剥茧的不止是深度,还有衣服。 水汽逐渐朦胧,晕染了所有玻璃平面。 …… 两个小时后,云销雨霁。 “哥,你之前是不是憋的太厉害了?”躺床上半眯着眼,梁幼薇猛然拍了身上人一下,啪得格外响。 劲儿还变大了。梁廷鞍忍俊不禁,接着在她大腿上抹水乳:“何出此言?” 偏向橄榄色的皮肤与手下的粉白皮形成鲜明对比,他克制着手劲,慢慢吞吞地,将透明水乳打圈抹匀,目光不知道在盯着哪儿。 暖色灯光把人照得很漂亮,梁幼薇说得也耿直:“因为你太久了,一个小时才一次,心里没点数吗?”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酷刑好不好?和秦臻邵樾相比,梁廷鞍的怪癖好多,除却奇奇怪怪的口癖、姿势,心理尤为讨人厌——他爽不了,也不让自己高,烦都烦死了。 梁廷鞍对她的控诉并不在意,轻笑一声:“很有可能。所以,薇薇能后多陪陪我吗?或许梁医生可以妙手回春。” 老流氓。 梁幼薇耳朵通红,她没理人,自顾自拿出手机逛店铺。 十一点钟,是孕六月后梁幼薇的入睡时间。各类乳霜涂抹完毕,梁廷鞍洗干净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哄人睡觉。 他躺上床,自然而然地抽出女孩手中的电子设备,把薄毯上拉:“乖,睡觉了。” 美食视频正看到一半的梁幼薇不满,直呼其名:“梁廷鞍你干嘛!” “没大没小。”对方看一眼手机屏幕,语气毫无波澜,却比工作时多了不少柔情,“韩国能有什么美食,没必要看。” 在那儿出差半个月,梁廷鞍差点亚硝酸盐中毒。最后实在受不住,还是他舔着脸、跟着乔树羽那群小姑娘混,才吃了几顿正常的。 梁幼薇哼哼两声:“人家码的整齐,你懂什么呀?看得就是一种干干净净、一览无余的爽感。天天这不让看那不让看,说到av倒是愿意看了。” 梁廷鞍自动过滤最后一句,讲事实摆道理:“晚上不能长时间看这些美食视频,容易胃酸分泌过盛,对身体不好。以后想看美食或者吃播,至少要在半饱的前提下,好吗?” “好吧。”梁幼薇嘟嘟嘴,知道他是真害怕自己出事生病,乖乖应了。 对面人自觉地碰了碰:“那就睡觉,乖。”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是“那你就去给我做煎饼果子吧”。 “煎饼果子?”梁廷鞍难得露出个和呆沾边的表情,“可你刚刚看的分明是三明治。” 梁幼薇不管这么多:“它们都是吃的啊,区别不大,快去快去。” “薇薇,哥哥可以现学煎饼果子的做法,可家里没有原料,和没有摊饼的工具,而且现在是十一点钟,早餐店老板基本都休息了。” 梁廷鞍颇为头疼,“咱们总不能这时候去打扰人家吧?他们明天都要早起。” 当初为了做“餐饮行业个体户调研报告”,梁廷鞍和梁知徽亲自跟着一家夫妻店同吃同住,对个体户的了解远比同阶层的人广。 “梁廷鞍,你这方面的思想觉悟就不如邵樾和秦臻了。你是责任外包,他们都向内自省的。我一直都让你做,扯别人干什么。” 梁幼薇只折腾自己人,才不会对普通打工者发脾气。 梁廷鞍叹气:“小祖宗,哥哥不是说了吗,没有原料也没有器材,怎么给你做?要不然你再玩会儿手机?” 小姑娘一板一眼:“不,我要吃饭。” “……吃什么?” “煎饼果子。” 果不其然。梁廷鞍闭了闭眼。 “小祖宗,咱能换一个吗?” “不能。” “那你可以吃一下它的兄弟姐妹吗?” “什么意思?” “家里还有面粉,哥哥可以现在摊饼皮,虽然口感不够脆,但也会很好吃。” “嗯……勉强可以吧。” 得到答复,梁幼薇很快重新高兴起来,抱着她哥脖子就亲,语气肯定:“我就知道哥哥是超人,什么都会做。” 梁廷鞍挑挑眉,护着后背任她玩闹:“嗯,而且只给你做。” “哥哥真好~”梁幼薇撒娇卖痴,“那我就等着你了?” “乖。” 兄妹俩分工,一个专心致志备餐做饭,一个边挑音乐边做手账。 旋律上瘾的流行乐中,梁幼薇放大声音喊人:“哥哥,你觉得奥利奥配什么饮料比较搭呀?” 梁廷鞍抬眸:“奥利奥?那个黑白饼干吗?” “噗——哥你好土啊哈哈哈,还黑白饼干呢。” 梁总的耳朵有过滤系统,不好听的话全忽略,只是思考:“黑白的话——随便来一个浅色系的饮品,应该视觉效果不错?蓝色吧。哥哥不是很擅长这个。” 梁廷鞍知道梁幼薇近期的爱好,难得不低智。做手账虽说有些小幼稚,但胜在平心静气、能够培养审美,非常值得表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做手账和练书法是一样的。 梁幼薇碎碎念:“蓝色的话,有一个蓝瓶子还挺好看的…不过贴纸用完了,我得把卡纸剪了……” 梁廷鞍皱眉:“别动剪刀,先贴别的。不是有个东西叫封口贴吗?用那个装饰,大差不差。” “哥你太不讲究了,我这边封口贴也是方形的,还是得剪。” 岛台上,切牛肋条的人很无奈:“薇薇,你现在听着音乐,很容易分神。剪刀太利,伤到自己怎么办?” 此言一出,不知道梁幼薇联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好哇梁廷鞍,怪不得你对我百依百顺,是不是就是怕伤到你儿子!” “?” 梁廷鞍懵圈了,这是什么逻辑?他难道不是一直对妹妹百依百顺吗?而且薇薇什么时候去查的小孩性别? “你!说!话!” 来不及过多思考,梁廷鞍放刀洗手,加快脚步走过去:“为什么会这样想?” 加厚地毯上的人红了眼眶:“为什么?因为你过去从来不这么顺着我,现在说什么是什么,变量不就孩子这一个吗?” 她的翻脸突如其来,落泪也莫名其妙。 梁廷鞍叹息,把她抱进怀里,轻之又轻地顺她后脑,一声声,一句句地哄:“错了,变量还有我们的身份。兄长对妹妹不该只有宠爱,更应该对她有严格标准,不然以后她该怎么独立生活?” 他耐心极了。 “可是梁廷鞍不止是梁幼薇的哥哥,也是梁幼薇的另一半。是另一半的话,我就有责任、也有权利去随着本性惯着你。薇薇,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永远一事无成,永远懵懂无知,永远依赖我、信任我、只有我。”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哭,也不再挣扎,梁廷鞍的嘴角突然上扬。 “听到这些,薇薇是害怕了吗?” “不是怕。” 良久,梁幼薇抽抽鼻子,声音很小,“哥哥,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很蛮不讲理?” 梁廷鞍亲亲她泪痕,否认:“不是蛮不讲理。因为以你的视角看,事实就是如此。” 可梁幼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仍然低声抽泣:“哥,我真不是故意找你的事,我也不想为难你,让你难办,可是,可我就是忍不住……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话一出口就是刁难,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别人……哥哥,我是不是变坏了?” 第135章 “不是。这都是孕激素的影响。” 梁廷鞍看她掉眼泪,心中莫名压抑,溢出几分酸涩,“你忘了吗?孕妇的hcg值高达二十万,可你从前两年的体检报告加起来都不到十。这些东西,京仪也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为的就是让你毫无顾忌地放松自己。对不对?” 他换了个姿势,把梁幼薇完全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地抚她后背:“秦臻前两天联系我,说你上周六半夜突然哭了两个小时,也是因为这个吧?之前不小心打了邵樾,你就更没必要上心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踹几次还不正常?从小到大,邵伯伯没少打他,你的劲那么小,根本踹不坏。” 梁幼薇的肩膀一抖一抖,窝窝囊囊地纠正说法:“邵樾那个不是不小心,是我看他背对着我,心血来潮,就踹了他屁股……” 梁廷鞍笑了:“那邵樾怎么到需要买药的程度了?” 梁幼薇委屈:“脚感太好,没忍住。” “如此看来,确实是邵樾的错。回头哥哥让你二姐给他打电话,训训他,好不好?”梁廷鞍被妹妹这调调逗乐,“你二姐说的话,可比圣旨管用。” 梁幼薇不哭了,她破涕为笑:“因为姐姐很厉害,所以每个人都崇拜她。哥哥崇拜姐姐吗?” 男人认真思索:“有时候会。知徽心思细,也心思重,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但她都挺过来了,确实很厉害。” 两股相同味道的沐浴露交缠,梁幼薇趴他宽阔的肩膀上,细声细气,“姐姐受委屈,哥哥为什么不保护她?” 忆起往事,梁廷鞍思绪放空一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保护么……哥哥那时候保护不了姐姐。不过都过去了,不用再提。” 他转换话题:“现在还饿吗?薇薇想不想吃东西?” “不想了,我想睡觉。”她搂紧他。 “好,那咱们就去睡觉。”梁廷鞍稍微放了心,轻松带着怀里人站起,抱着她走进卧室。 第88章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陌生号码打进私人电话,梁知徽睇一眼,把跑步机的速度放慢,淡定接通。 进入鼓膜的是一道不算熟悉的男音,他字正腔圆:“知徽总,您好。我是俞又白。” 梁知徽手指一顿,把速度再次调慢,平淡如常:“原来是俞先生,替我向赫尔嘉公主、俞董问个好。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事儿为难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两天在澳门,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您能帮忙。" 梁知徽嘴角一扯,依旧温和:“噢?不妨直说。” 那头的男人莞尔,声音好听极了,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最近手头紧,不知道知徽姐有没有些闲钱,好歹借我应个急。” 梁知徽轻笑,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我也不该推脱。可你能在澳门惹出的麻烦,无非就那几样。梁家那么多人,我排不上号,怕是没法儿插手。” “知徽姐多虑了,没让您出手,只是出点钱。” 那人彬彬有礼,梁知徽神色冷下,停了跑步机,走下来:“爽快。说吧,多少。” “不多,一千万。美金。” 还真敢要。 梁知徽很干脆:“你要卖我什么消息?我得先估个价。” “您干妹妹和邵樾的婚姻状况,想来非常不错。不过如果梁幼薇的孩子与邵樾无关,反倒和秦臻有关,宋家人邵家人知道了,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要是大众也知道了,对她、对孩子就更不好了,不对吗。” 明晃晃的敲诈勒索。 梁知徽攥紧手机,垂下眼睛,很冷静:“秦臻只是我妹妹的前男友,俞先生,你的思维未免太过大胆荒唐。这是造谣。” 几乎是这句话落在地板上,梁幼薇的声音同步响起。 双重电流的影响下,她的声音不甚清晰,但“你的宝宝”四字,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梁知徽闭上眼睛——秦臻这顾前不顾后的傻缺。 梁幼薇不靠脑子吃饭,她不说什么;可秦臻就是靠脑子发家致富的,怎么也这么不当心? 对面的男人还在得寸进尺:“如果我没记错,梁幼薇已经八个月了吧。早产儿对母体也不会很好。” “账户发我,三天时间。” 梁知徽彻底冷了脸色,这话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她动作幅度很轻地抬抬下巴,脊背也刻意挺直了些。情绪被平复下来,梁知徽才转而拨通另一个号码。 对方有些疑惑,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个点打过来:“知徽姐?” 梁知徽单刀直入,没打虚招呼:“现在还和美国的那群人有联系吗?” “……姐,你想做什么?” “秦臻,刚刚俞又白给我打了电话,说到了梁幼薇肚子里的孩子。二十二岁生日宴当晚,你和她的对话,被外人录了下来。” 秦臻停顿了两秒:“什么时候办这事。” “不急。我待会儿把俞逢青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和她配合解决。” 秦臻下意识:“知徽姐,他们是亲兄妹——” 梁知徽讽刺地笑笑,打断他:“你难道没有亲兄妹?比起国内的小打小闹,他们家可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咱们出钱,她出力,又不让你的手沾血。” 说到这儿,她声音很冷:“那赌鬼从我这儿敲竹杠敲出七千万,还用梁幼薇来威胁我,总不能轻拿轻放这枚定时炸弹。赌鬼的话不能信,必须斩草除根。” 递把刀子而已,是个人都会做,谁也都做过,区别只是大小,本质并无不同。 “好,我明白了。”秦臻抿唇,“那我先挂?” “别。还有,梁京仪是不是也找了你?” “商家人的事。好办。” 梁知徽扭了扭脖子,云淡风轻:“别闹出人命。随便往他家里塞点东西、多判几年就行。有些事是道德问题,我国法律判不了,转换一下就容易许多。道德污点存在,偷窃偷运也是常情。” 另一头,秦臻捏捏山根,轻声回:“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好,这些事都瞒着一点,别让薇薇知道。京仪年纪小,做事冲动,我这边会拉好她。你别被她洗脑。” “明白。” 简单叮嘱几句,梁知徽率先挂断,收了手机。与此同时,背靠着的玻璃门被轻敲。 “二姐,我可以进来吗?” 一墙之隔,身着轻便运动装的梁幼薇朝她笑,做口型。 梁知徽露出她最常见的浅笑,主动拉开门,刚刚毫不收敛的气场瞬间不见:“进来吧。怎么今天乐意来了?” “因为坏话不可以说三遍,拒绝两次,总得答应一次吧?”梁幼薇装模作样地叹气,“我既不顺产也不母乳,感觉没有特意锻炼身体的需要啊。” 梁幼薇对这个小孩的定位非常明确——赚钱用的可爱宠物,只不过相比秦臻他们,因为血缘关系的存在,它更重一点。 为了宠物忍受顺产和母乳带来的疼痛?她做不到。 “姐姐也没这个需求啊。锻炼身体本身就是好事,保持健康,改善心情,这些都很好,又不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去做。” 梁知徽哄小孩似的,“而且你不是害怕什么身材走样吗?就当是塑形了。” “一直都是这么哄自己的呀。”梁幼薇找了个软凳坐下来,“不过我很好奇一点,为什么三姐从来不刻意锻炼,身材肌肉还那么漂亮?而且也很少生病。” 梁知徽为她解惑:“京仪做好事不给人看。内卷都只卷自己的人,当然不会把努力摊出来。” 梁幼薇随口问:“那她是不是好累啊。” “评判标准不一样。她习惯了就好。”梁知徽把定制的瑜伽球拎过来,“薇薇,过来。” “知道啦。姐,你说我要不要突然给她一个惊喜?晚上我把她接出来,咱们一起喝点儿?”见对面女人凉凉目光撇来,梁幼薇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喝奶也算喝啊。” “京仪这一年都会很忙,不用特意给她惊喜,变惊吓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变成惊吓?姐姐,你不能跟她通风报信啊,我今天就突击检查,看她都忙些什么。” “一天天净胡闹了。吸气。” 梁知徽哑然失笑,从身后轻捏她的肩膀,让她放松。 …… 夜晚八点钟,益星主楼仍旧灯火通明,繁华到令人生怖。 “怎么还没走?” 一抬眼就是易雯的笑脸,梁京仪有些恍惚,侧过脸瞄一眼电脑屏幕,“加班时间都结束很久了。” 益星规定的工作时长是八小时,除去午休,一般员工都会选择朝九晚五,加班时长通常是两小时。 所以,易雯早该在一小时前离开。 工作解决完,梁京仪不介意和心腹开几个小玩笑:“怎么,是想在我面前表现表现,取王亮而代之?” 第136章 易雯这姑娘为人也坦荡大方,她抿嘴一笑:“我确实很向往亮姐的位置,不过肯定要通过正当途径上来,就目前来看,还是先熬着吧。” “有上进心是好事,加油干。有不懂的及时问,团队里都是自己人,只要别是excel表怎么插这种事就行。她们的时间不能浪费在白痴问题上。” 梁京仪动动脖颈,然后单手把桌下的手提袋拎起来,放到桌上。 “这个,你的实习通过礼物。” 易雯愣了,完全没有料到:“实习通过礼物?您说我下班留一下,是因为要送这个吗?” “嗯,不然还能因为什么?你这人也是太谨慎,留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提醒我。”梁京仪笑了,“我们算同龄人,你应该会喜欢。” 易雯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谢、谢谢京总……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原来您还会去买礼物啊。” “我看上去很吝啬?” “不是不是,就是感觉您不像会送礼物的样子。” 梁京仪的语调里有三分嘲讽:“来益星一年,学到最多的就是这种东西。不过你放心,送你们东西,我还是很乐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易雯不太好意思:“谢谢您。不过话说回来,京总,我已经过实习期好几个月了,您怎么现在想起来送了?” “昨天路过你工位,看到件挺可爱的小摆件,你说是王亮送你的实习通过礼物,我就想起来送了。” 易雯被她的直白哽到。要不要再随意一点呢? 梁京仪其实不太懂同龄人喜欢什么,梁幼薇喜欢珠宝衣饰,所以她不会送别人这些,可她又是没有“爱好”可言的人,只好挑了个实用型家具。 送人东西总得让人喜欢,她问对方:“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易雯小心地把东西从包装袋里拿出来。 一张手写贺卡,一盒包装精美的……台灯? “喜欢的,您的审美非常好。”能收到礼物就很让人高兴了,易雯打眼看了下,配色很舒服,可以无脑夸。 “那就行。现在太晚了,你早点回家,车费我报销。”梁京仪站起来,姿态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她想着送佛送到西,干脆走过去,帮易雯开了门。 不想迎面就看到了梁幼薇。 脸色绝不算好的梁幼薇。 “什么时候来的?”梁京仪蹙眉,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对方甩开,她顿住。 梁幼薇居然甩开了自己的手? “京总?”瞧清来人,易雯也惊讶了,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梁小姐?” 梁幼薇没有说话。 “你先走。”隐隐察觉眼前人的不对劲,梁京仪率先回了头,“我要处理些私事。” 易雯也觉得怪怪的,她摸摸后颈:“好的京总,拜拜。梁小姐也再见。” “拜拜。” 梁京仪颔首,等看不见她背影了,才把门关上:“怎么了?今天二姐有事陪不了你吗,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对面人终于动了动唇,说出进去办公室的第一句话:“……没事的话,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没事来找我干什么?”梁京仪不假思索。梁幼薇又不喜欢上班,来工作场合多膈应。 像是抓住了什么证据,一股汹涌难言的情绪陡然上涌,不讲道理地包裹身体,梁幼薇顿感压抑。 “梁京仪,你觉得——我不该来找你,是吗?” 看着她没事人一样收拾东西,梁幼薇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也越烧越疼。 看到自己来,她反而不高兴了吗?是自己打扰到她了?还是自己现在不如过去纤细漂亮、她就不喜欢了? “什么该不该的?你想来就可以来。” 把手头上的东西收拾完,梁京仪转过身子看她,瞧见她眼底打转的泪,不由得愣住。 “梁幼薇,你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快步走过去,想帮她擦去眼泪,却被毫不犹豫地打掉手。声响不大,但无异于一个扇在正脸的巴掌。 对方一字一顿,眼泪直直掉落,她质问:“梁京仪,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你想和我分开,然后想去找别人,对不对?”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结论?梁幼薇,这和血口喷人有什么区别?我什么时候多看了别人一眼,不要多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一句“不要无理取闹”卡在喉咙口,胸口起伏了下,梁京仪咽下这句话,换成“我不讨厌你,更没想过和你分开”。 梁幼薇声音哽咽:“那么,她是谁?刚刚那个出去的女孩,你不喜欢她吗?” 梁京仪被惊到有一阵说不出来话,这话未免太过荒谬。心腹员工和爱人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喜欢都是喜欢,可喜欢大有不同。 而且梁幼薇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她是在怀疑自己的人格吗?她是内涵自己出轨吗? 梁幼薇怎么能这样想?梁幼薇怎么配这么想!她凭什么这么羞辱她?! 铺天盖地的怒火下压,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梁京仪咬紧牙关转过身,没让难听的话跑出来。 “易雯和你完全不一样,就算是要移情别恋,也得找个有相似度的吧?你怎么突然觉得我要出轨?” 心境调整完毕,她才回头,满目费解地看向对方。 “相似度?她和我哪里没有相似度了?我们都是女生不提,梁京仪,你敢说她长得和我不像吗?” 直到刚才再次看到易雯,梁幼薇才察觉到第一次见面时,心里的那股“熟悉”从何而来,易雯的脸型和眼睛都和她有相似度,如果遮住下半张脸,说是表姐妹也不是不行。 什么鬼话。 这边,梁京仪愈发费解:“易雯哪里和你长得像?两只眼睛一张嘴的那种吗?好,就算我脸盲,看不出什么像不像,可你本人就在这儿,我有找‘替身’的必要吗?梁幼薇,你究竟是在侮辱你,还是侮辱我?” 用尽全身力气握紧手里的包,梁幼薇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气势弱下分毫。 “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梁京仪,你总是用这种高高在上、鄙视众生的眼神看我,你从来都看不起我,对吗?所以,遇到了一个聪明的漂亮女孩,你就把人家留到这个点才放走,你还要送她礼物,给她写信……梁京仪,你甚至都没有给我写过一句话。我的猜测有错吗?我的猜测哪里侮辱人了?” “梁幼薇,你这分明是强盗逻辑。我看不起你和我爱你有冲突吗?如果我真喜欢聪明的漂亮女孩,早在大学我就谈恋爱了!你当我只有你一个选择么?” 梁京仪根本受不了别人质疑她的人格,哪怕这个“别人”是梁幼薇。她冷笑一声,紧接着继续输出。 “她留到现在才走,就不能因为是加班是误会吗?我送她礼物,也不过是庆祝她的实习期顺利通过,手写信更是无稽之谈,简单的生日贺卡值得你上纲上线?连一管钢笔水都用不了。梁幼薇,我已经把自己最在乎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自顾自地送出你以为的好东西,可我就只是想要一封你的手写信!你说,看不起和爱是两码事、不冲突,可我不明白,你既然看不起我,又为什么要喜欢我?” 大脑之中,“看不起”三字不断轮回播放,梁幼薇根本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一点一滴往下砸,砸的她心都痛了。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很多毛病,所以我从不奢求你喜欢我,最开始,我仅仅是奢望你不讨厌我、不记恨我……梁京仪,是你,亲手转变了我们的关系,也是你,告诉我我们密不可分。我以为你是尊重我的,就像我始终努力去理解你一样。” “可是今天,你却告诉我——时到今日,你依旧看不起我。既然看不起,又什么要和我相爱?” 耳尖火辣辣的发烫,心跳频率失真,梁京仪却不受控制,将伤人心的话直接吐露。 “谁规定相爱就要光伟正?我为什么要像别人那样爱来爱去?他们爱什么位高权重、爱什么灵魂合拍、又爱什么智性恋慕强,可我为什么要学他们?我就想喜欢一个又蠢又笨的,怎么了?” 呼吸变得困难无比,梁幼薇不敢置信:“所以,对你来说,喜欢我,只是你彰显与众不同的工具,对吗?对你而言,我也只是工具,对吗?” “我哪里说了这句话?” “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个!” 眼见思路错位说不通,梁京仪怕事态失控,变得不可挽回,强行压住自己反驳的心,快步走上前拉住她:“先回家,有什么事在家里说。” “我就要在这里说!”梁幼薇没有任何犹豫地挣开她,泪如泉涌,“梁京仪,你根本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天天以一副非我不可的姿态来面对我?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更依赖你?!” “爱?梁幼薇,你居然敢和我谈爱?” 第137章 不爱的指责字字铿锵,梁京仪怒火中烧,瞬间放弃了“哄”这个念头,与她针尖对麦芒。 “你三宫六院,红颜蓝颜一个不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爱?你怀疑我出轨,不过是你心里清楚自己有多不道德吧?因为你做了这种败坏的事,所以你就防着我,觉得我也会做!可我告诉你,梁幼薇,有些事我宁愿去死也不会去做!不是每个人都既要又要!” 或许在过去,梁京仪有过金权与爱兼得的妥协想法,可此话出口,她彻底明确了自己的心。 她不会继续与梁廷鞍梁知徽结成同盟了。 眼泪与她同步坠落,梁京仪没有去抹。 “你不信我,我没办法;我瞧不起你,无可否认。那就这样好了,我们彻底分开,谁也别折磨谁,谁也不再亏欠谁。” 喉咙被恐惧狠狠握在手心,有那么一刹那,梁幼薇甚至觉得天旋地转。 “……折磨?对你来说,和我在一起,居然是一种折磨吗?” “对啊。自从回到这个家不像家、人不像人的地方,我每时每刻都在被折磨。” 难听的真心话一旦出笼半句,剩下的便犹如洪水,倾泻而出。 “梁幼薇,最折磨我的人就是你。你为人处世没有丝毫边界感可言,借着天真不懂事的名头,你应尽引诱的破事。你以为我想喜欢你吗?我多想讨厌你、痛恨你、无视你、迫害你!” 胸口起伏剧烈,她咬紧唇瓣。 “可我就是贱。你身边的每个人,都贱得出奇,包括你本人。和你进行所谓的相爱,就要放弃尊严、丢弃自爱,成为你的玩具、你的木偶,听随你所有的心意而动!可是,凭什么呢?他们当惯了狗,是他们要一辈子自甘下贱,我贱这么一阵,已经足够了。” “凭什么?我也想知道凭什么。” 听完最后一段话,梁幼薇却突然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梁京仪,你真觉得自己很无辜么?你喜欢我的脸,我的身体,我对你的千依百顺、吃醋撒娇……我们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场等价交换?” “最开始,明明是你先越的界啊。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敢对天发誓,你的心思从开始就纯洁到挑不出一丁点儿错吗?那天的亲吻,究竟是发自内心的生命共联,还是借我夺财、甚至是报复打击的权衡利弊?”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仰倒) 第89章 生平第一次,梁幼薇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或者说是吵架。 梁京仪的目光中满是震惊茫然,似乎是没想到对面人会如此“清醒”,又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锋芒毕露的话。 原来她不仅仅是一个负责美丽的洋娃娃。她不是完全不懂人性,她只是过去不说。 “我们之间,谁比谁干净?谁又比谁纯粹?梁京仪,我从不否认我欠你,可过去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本意,你遭受的苦难也与我无关!我已经在尽全力弥补你了,起码到现在,我不欠你——” 酸涩从心口翻涌到鼻腔,梁幼薇的每个音节都在发颤。 “你看不起我,讨厌我的娇气任性、无知愚蠢;好,那我也告诉你,我也瞧不上你,我受够了你的傲慢自大、虚张声势!你说得对,你漂亮、聪明、出身高贵,选择不计其数,从来不是非我不可。” 自暴自弃般,梁幼薇冷笑,她头一回用这么刻薄的语调讽刺人。 “梁京仪,我和你一样。没了你,我也能活得很好,你对我——一点都不重要,我再也不会傻傻地等待,你所谓的爱与尊重。” 喉头发紧,最后一句话甩出去,梁幼薇转身离开,尽管小腿已然抖到不成样子。 “……等一下。” 身后的声音同样在颤抖,藏着心惊胆战。 “梁幼薇,你等一下。” 梁幼薇充耳不闻,她唇瓣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迈出虚浮的脚步。 “你在流血。”梁京仪再也稳不住了,“我带你,去医院。” - “秦臻你冷静一下!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 私人医院,产房门外。梁廷鞍上前跨步,一把拉住秦臻,皱眉道:“京仪不可能故意害薇薇!” 被扯住领口的女孩神色恹恹,连眉毛都懒得抬。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臻直直射过去的眼神里怒火盈天,不带任何遮掩:“梁京仪,你过去未来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梁幼薇现在情况不一样,她怀孕了,而且还是八个月大,你为什么一定非要这个时候跟她吵架?你有没有心?你再怎么恨这个孩子,也不该故意气梁幼薇吧?” 听到最后,梁京仪抬眸:“我有没有心?我故意气梁幼薇?秦臻,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个架是我硬要吵的吗?我有病是吗?梁幼薇不打招呼就来了益星,当时我正和手下员工说话,她误会了,我能怎么办?我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我从来没想过刻意做什么!婴儿和母体是连一块儿的,我怎么可能害它?!” “好了!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你们两个安静点。”梁知徽蹙紧眉,打断两人的争论,“无论有什么事,都等薇薇出来再说。” 赵令妤默不作声,始终静静坐在一旁的长沙发里。手掌死死压着松软扶手,晕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所谓适宜的温度,几乎化为虚无。 八个月,八个月应该算是早产了吧? 平素装满数据的大脑不再冷静,源源不断,浮现出五花八门孕妇“冷知识”,什么“七活八不活”,什么早产儿的各种疾病,每一件压下来,几乎都要让她窒息。 孩子死就死了,可梁幼薇怎么办?她能活着吗?她的身体还会健康吗?不求恢复如初,可最起码不要患上严重的产后病吧? 想到自己刚刚咨询的问题,得到的答案,赵令妤不禁肩膀颤抖。漫天的恐惧和酸楚一并袭来,她不受控制地捂住脸,拼命压抑眼泪。 ……梁幼薇,你不要出事。你不能出事。 鲜红的灯光不时闪烁,犹如烈火灼心。 这家私立医院的剖腹手术分两类,梁幼薇早在最初就定下了腹膜外剖腹产,简单做了检查,确定依旧适用,便不改计划。腹膜外对主刀医生的技术要求较高,耗时也更长些。 梁知徽忍受不了此时冷凝煎熬的等待,她闭了闭眼,把妹妹拉出等待室,想要转移注意力。 “今晚到底怎么了?” “……都说了,是意外。” 梁京仪心底提着口气,额间也渗出汗水。手心满是燥热,索性直接开了窗,任夜风吹进来。真丝衬衫贴上布着冷汗的后背,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梁知徽低声:“详细点。” 梁京仪又烦又慌,压根没有讲述的心情,她撇过眼:“姐,你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行吗?” 梁知徽也想冷静:“可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手术满打满算不过两小时,你要怎么面对梁幼薇?以后我们的这个家,还能是原来的家吗?” “不是又能怎么样?” 梁京仪侧过头,直视梁知徽,像是口无遮拦,也像真情流露。她平时冲动行事的时候太多,以至于梁知徽根本分辨不出来,此时此刻,妹妹到底是说气话还是实话。 “我已经想好了,等到把梁江升扳下台,我就出国,去哪儿都好,反正都一样。你们不用找我,也不必劝我什么。” 喉头轻轻滚动,梁知徽张了张嘴:“薇薇知道吗?” 梁京仪深吸一口气:“她或许可以知道,或许没必要知道。” 女人没懂,愣住:“京仪,你这话什么意思?” 梁京仪:“没什么意思。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梁幼薇,我不会分享。如果她选了我,那我和她就一起出国。” 梁知徽:“如果她没有选你呢?” 梁京仪笑了,满不在意的笑:“那我就走啊。一辈子不回来,不打扰,不插足。” 梁知徽不明白她的执拗和倔强:“一定要做得这么绝?” “必须要做得这样绝。” 对面人的鬓发被夜风扰乱,飒飒扬着,声音却坚定,“姐,从小到大,你难道没有不容挑衅的底线吗?” “……有,所以我挡住了所有试图闯进来的人。可是京仪,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哈,一家人?”梁京仪觉得讽刺,偏头笑出声,“姐,世界上从没有像咱们这么扭曲的一家人。这种一家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长久的寂静后,那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姐姐,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都会做到,一个都不落下,无论是梁江升,还是我的那份股权。反正益星在海外也有不少产业,这些总是需要自家人看着的。我团队里都是未婚人士,可以无牵无挂地全部过去,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心脏之上,仿佛被压了无形巨石,梁京仪又一次深深吸入一口气,她咬紧唇,上挑眼中罕见地沾染泪意,努力地向上看。 第138章 “至于梁幼薇……她也花不了多少钱,你用我那份养着她,应该不费劲。” 话已至此,两人许久都不再开口。 半小时后,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两人几乎是同步掏出手机。 霸道总裁小娇(7) 邵樾:我们要出来了,母子平安。 - 早产儿被送进了保温箱,为防二十二年前的闹剧重演,梁廷鞍提前打好招呼,给宝宝开了单人间。门外也安排了保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来回把手,三班倒制度,每班六人,彼此监督。 梁幼薇一出来就是沉睡状态,至于是不是真睡,只有邵樾知道。 “麻醉劲儿太大,现在天也晚了,她睡着不正常?” 病房外,邵樾拦住秦臻,低声质问:“你一定要去打扰她?” “你在就不是打扰了吗?”秦臻也压着音量,一字一句地挤出来,“就连看看她也不行?” “你自己听。” 邵樾也知道自己的话没公信力,干脆放了梁幼薇在病床上录下的语音。 “别让他们进来。今晚就你陪着我,邵樾。” 秦臻沉默。他不再去看手机,转而将视线投向病房。 她心里有顾虑。 可具体顾虑是什么? “……你进去吧。”秦臻转身,抬步离开,“我会把这件事转告给别人。” …… “薇薇?还醒着吗?” 小心翼翼地在病床边坐下,邵樾按习惯握住她的手。有些凉,他稍稍加重力度,把它完全包裹。 床上人闭着眼睛,声音很轻,有些沙哑:“醒着。” 邵樾顿了顿,“想不想喝水?” “不用。”梁幼薇慢慢睁开眼睛,“他们都不在附近了吧。” 邵樾弯腰,亲亲她的指尖:“嗯,就我在。你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梁幼薇望着色彩舒适的天花板,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邵樾,如果这个孩子是你的,为了他,你会不会日后都不会有别人?无论是别的女人,还是别的孩子。” 邵樾动作僵住:“为什么,会这么问?” “好奇而已。”梁幼薇温吞地侧过脸,疲倦的目光里似乎还有些浅笑,“你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啊,我就是问问。” 喉口干涩,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愈发浓厚,邵樾握紧她的手,认真而郑重:“如果是我,我不会再有第二位妻子,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 事实上,如今的邵樾已经结扎了。他连第一个孩子都不可能会有。 睫羽闪动,一滴泪坠落。 “……如果我哥哥会,秦臻也会,怎么办?” 邵樾望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那就我来养。” 梁幼薇缓缓笑了:“好。谢谢你呀,邵樾。”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附身,吻去她眼角的泪。 梁幼薇闭上了眼睛,耳边又响起了几个月前梁京仪的话。 “有我,就没他们;有他们,我就走。” 她规定的期限是一年,但梁幼薇觉得现在就可以决定了。 结局 第90章 梁幼薇最近很发愁。 原因无他,梁霄宁小宝贝如今就读幼儿园大班了。按常理来说,这本该是一个无忧无虑、轻松快乐的年纪,可梁幼薇真不明白——现在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都要精通手工艺术了吗?布置那么刁钻的家庭作业想怎样? 什么亲手制作具有民族特色的立体书啊,什么观察某种植物的生长变化、及时拍照记录、最后做成绘本啊,总之离谱至极。 本以为幼儿园的天花板就止步于此了,然而,这几天更加过分。学校竟然要求——家长和孩子必须要在两天周末的时间内做出一个大型立体模型,参考建筑不是米兰大教堂就是巴黎圣母院,个顶个的歹毒。 梁幼薇不是没动过直接购买成品的心思,可下周一要进行全校展览,家长也要在场观摩,如果其他小朋友都是手工制作、就自家宝宝不是,会不会有人说她闲话? 小孩子心思敏感,梁幼薇最怕女儿多想内耗。 她托着下巴,皱眉看了群消息好一阵儿,然后联系霄宁同班同学的家长。 “诶,是梁小姐啊?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仅仅是一秒钟,对面人的环境便由嘈杂转为平静,语气分外温和。 梁幼薇没察觉不对劲,只是礼貌问:“打扰煦煦妈妈了,我今天给您打电话是想问件事——煦煦这周的手工作业,您家打算怎么解决呢?” 女人笑了,似乎是没想到她是来问这种小问题:“梁小姐是说那个建筑模型呀?嗨,煦煦爸爸就是干建筑这行的,做个幼儿园模型还不信手拈来,大家都是自己做的。” “啊…那其他家长也都是亲自动手吗?” 这下,梁幼薇是真为难了。 她可不会搭房子,秦臻这人也顶多搭一个数据库,根本不懂建筑。 “那当然,培养小孩子的动手很重要呢。”煦煦妈眼珠一转,语气带上两分试探:“梁小姐,宁宁是在这方面不太擅长吗?” 梁幼薇做人实诚,有什么说什么,她叹气:“何止是我家宝宝不擅长啊,我和我老公也不怎么懂这个。大家都是手工做的,我们怎么好意思买实体模型。” 煦煦妈妈顿了会儿,在自家老公鼓励期待的目光中清清嗓子,声音更加温柔:“不如这样吧梁小姐,我们一家三口周日一整天都闲着,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或许可以来我们家做模型?煦煦平常就爱和我说,宁宁是多好多可爱的小姑娘,他最喜欢和她一起玩儿。明天两个孩子一起动手努力,可以共同进步呢。” “可是,那会不会太辛苦您?” 梁幼薇双瞳亮起,但心底依旧难掩小惭愧,这也太麻烦人了。 虽说煦煦是班长,人家妈妈是家长代表,但也不该承担这么多事,平时自己就爱问七问八,已经是过分打扰。 煦煦妈颇为精通谈话艺术,她故作惊讶:“怎么会?梁小姐千万不要多想,做家长的,不就想看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嘛。如果能寓教于学,那就是更好,不对吗?” 梁幼薇心上的那杆天平摇摇晃晃,她抿唇思考,猛然间,大脑划过个精妙的主意。 “嗯,煦煦妈妈说的对。但这件事本就是麻烦您,去你们家也太不懂礼貌。要是您不嫌弃,直接来我家,可以吗?我明早能派车去接您的。然后需要什么材料,您微信发我,我刚好今天准备一下。” “完全可以呀。那梁小姐,您打算以什么建筑为蓝本呢?” “悉尼歌剧院就好,宁宁喜欢。” …… “妈妈!” 几乎是明日所需材料送来的同时,秦臻也带着梁霄宁回家了。 梁幼薇提前半分钟去庭院里迎女儿,她蹲下身子,任由香香软软的白团子扑进自己的怀抱。 “宝宝,今天的《花之圆舞曲》好看吗?” 先是温柔香香女儿的软嫩侧脸,梁幼薇才笑眯眯地正回身子,柔声询问。 霄宁脸庞粉粉,她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好看!跳的好看,裙子也好看~” “那等我们宁宁长大了,也穿着漂亮裙子去跳舞。”梁幼薇怎么看女儿都看不够,索性又亲一口,承诺道。 “好~” 梁霄宁最依赖母亲,对方亲一口,她必定回三次,还要用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你,梁幼薇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盯化了。 女人蹭蹭她鼻尖,满心欢喜。距离母女俩三步之遥的男人也勾起笑容,他上前几步,先将梁幼薇扶起,再弯腰抱起梁霄宁,口中温柔问妻子。 “今天你说不想看舞蹈,在家里做什么了?” 梁幼薇不轻不重地锤他两把:“还不是操心宁宁的家庭作业?这家幼儿园也太荒唐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该好好玩儿,做什么大型手工啊。当初我就不想让她上私立,你非说私立好,都赖你。” “嗯,是我的错。但私立学校更方便,不是吗。”秦臻笑两声,低头轻吻梁幼薇侧脸,“薇薇,现在我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三口一块解决,好不好?” 梁幼薇装不高兴,放狠话:“下次我就不沾手了,全让你一个人弄。” “好,全交给我,不让你受累。” 西装革履的清俊男人不禁笑出了声。他颠颠怀里的女儿,故意放小声音,“宁宁你看,妈妈又凶爸爸,怎么办啊。” 梁幼薇瞬间瞪大眼睛,不知联想到什么,颇有气急败坏的架势:“秦臻!你说什么呢?” 怎么还当着宝宝的面说自己坏话?床上胡言乱语是情.趣,床下怎么还这样? 好在宝贝女儿没让她失望,也足够单纯,听完老父亲的话就张开双臂,想要进妈妈的怀,嘴里不忘表示:“本来就是爸爸的错,爸爸活该。” “还是宁宁最好~” 闻言,梁幼薇马上把丝丝小生气丢到九霄云外,把女儿接过来。 第139章 秦臻知道五岁的小孩不算重,便随着梁幼薇去抱,也就这两步路了,不会让她胳膊酸。 他被母女两个联合“攻击”,笑意却愈发满足,发自内心。 龙湖西宸原著的院子不大,走半分钟不到就进了门,梁幼薇刚把女儿放到沙发上,秦臻开口:“宁宁的那个作业我看过,确实太难。昨天我已经联系了禾载的设计师,他们五个周末都有空,能直接来家里做,别担心。” 禾载是秦臻母亲江夫人家里的公司之一,业务是建筑相关。 梁幼薇噗嗤笑:“这么巧?我也请了人来。” 秦臻带着梁霄宁去洗手:“邵家的还是梁家的?” 赵令妤接手的部分可不沾建筑。 “什么呀,是宁宁的同学啦。”可疑的绯红一闪而过,梁幼薇哼哼两声,撒娇似的,“她们班班长家里是建筑行业的,就是煦煦——张煦,你还记得吗?” 秦臻渺远的声音传来,冷冷淡淡又不耐:“记得。有一次我去接宁宁,他非要给宁宁吃自己带的零食。” 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梁幼薇显然没察觉这份不耐,她慢悠悠晃过去:“小孩子很简单的,喜欢谁就给谁吃东西嘛。宁宁长得那么漂亮,被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我小时候,你不是天天给我喂东西?张煦爸爸是建筑行业的,已经把自家小孩的作业搞完了,我想着明天请他们来家里一趟,也帮宁宁做做。” “这种事还是交给自家人的好。” 洗手完毕,秦臻返回,坐下给女儿剥香蕉。 他双腿之间岔开的距离适中,贴身裁剪的西裤微微上升了半指长度,露出纤细而有力的脚腕,被纯黑棉袜妥帖包裹,透出股似有若无的性感。 梁幼薇的目光移开,坐回他身边。长至脚踝的丝绸裙摆轻动,划过那抹纯黑,黑白两色对比鲜明,柔软与硬挺彼此触碰。 女人自然地挽住他小臂,面颊靠过去:“可是我已经邀请人家了呀,不能反悔,这事儿你必须要听我的。” 秦臻心下一软,他把香蕉递给女儿,然后侧过脸亲心上人:“当然,我们梁小姐的面子比天大。” 梁霄宁眼睛都没抬,就精准接到了水果。 她的专注力一直很强,现在满脑子里只有芭蕾舞,刚进门就拿了平板,如今正盘腿坐天丝地毯上搜东西呢,没心思去关注爸爸妈妈在说什么、做什么。 小小的手指点点屏幕,欢快可爱的芭蕾舞曲便从音响中缓缓流出。 夫妻俩做事谈话不会刻意避着女儿,正如此刻,梁幼薇有点兴奋地晃秦臻胳膊,眼睛很亮。 “那明天大概八点钟去接人吧!两个小朋友是同学,我觉得谈钱太冷漠,就想着请人家三口吃三顿饭,末了送包包手表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秦臻莞尔,垂眸看她。侧颜清冷,语调平平,唯有音线柔情:“考虑周详,很完美的计划。” 梁幼薇爱死了秦臻这种云淡风轻偏偏温柔至极的模样,她心跳加速,笑眯了眼睛去亲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秦臻心念微动,想回吻过去,却被对方突然捂了嘴巴。 他不解:嗯? 梁幼薇眼神无辜,瞄地上小姑娘:宁宁还在。 这人一亲就没完没了的。 秦臻稍停片刻,眼尾轻扬,看向三楼:那晚上? 梁幼薇耳尖发烫,眼神飘忽:那好吧。 她舔舔下唇,伸出根手指,小声附在他耳畔:“明天要见人的,所以,只能一次噢。” 秦臻盯着那根细长白皙的手指看了会,然后点头,正经极了:“好,一次。” 但,是他的一次。 当晚,梁幼薇意识到真相,恨死了秦臻的文字游戏。 万恶精明的金融商务男! “不行了…秦臻,我、我都三次了,真不行……” 松软的超大型公主床上,她掐着男人精瘦漂亮的肩膀,生理性泪水淌了半张脸,瘦削脊背一颤一抖。 秦臻终于抬头,换了个姿势,把她抱进怀里,细致地拨去额间汗湿的碎发,与她讲道理:“可我还没有一次。” “你是想让我脱水死在床上吗!” 梁幼薇带着哭腔,却伸手向下,毫不留情地重重捏。 秦臻闷哼,眼尾弥漫鲜明红意。深呼吸缓了缓,他报复性地咬她锁骨以下,手也不怎么安分:“薇薇,你太过分。” 那瞬,黑色真丝床单上再次湿润一片。 梁幼薇这下是真哭了,也不捏了,抱着他脖子压住尖叫声:“别、别拧…你自己进来,不要用别的好不好?老公,我错了,真错了……” 秦臻爱恋地吻她鼻尖,手上却不留情:“想叫可以直接叫。三楼隔音不错,我亲眼盯着装修的,材料质量很好。” “秦臻你变态……”梁幼薇呜呜哭起来,简直要变成一座小型喷泉。 “是么。那变态现在准备更变态。”秦臻笑一声,将她再次压回身下。 第二天起床,梁幼薇并没有明显的不适,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肾虚感实在是难以忽略,让她的心情很难评。 “薇薇,这是怎么了?” 顾姨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脸色恹恹,忍不住摸摸她的额头。 也没有发烧啊。 梁幼薇剜向秦臻,一字一顿:“我没事。顾姨别担心。” 秦臻倒是不要脸惯了,他面不改色:“我昨晚惹薇薇不高兴了,顾姨不要多想。” 顾姨埋怨似的看他一眼:“小秦也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让让薇薇。” 秦臻欣然接受,认错态度良好:“您说的是,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 面容慈祥的女人笑着点头:“这才对嘛。啊,还有件事儿,张煦家大概还有十分钟到,薇薇看着点时间,我待会儿来喊你们。” “嗯嗯,知道啦。” 顾姨颔首转身,离开主卧。 女人走后,秦臻停顿两秒,压低声音,用只能容两人听清的音量说:“话又说回来,薇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已经一周没有好好相处了。” “而且,不止是我,你也有爽到吧。昨晚开始还没十分钟,我就满脸都是你的……” 梁幼薇本有一大堆反驳之语,可听到最后一句,脸蛋猛然爆红,打断他:“不许说。” 见此,秦臻便知道她不会再提昨晚。他如愿以偿地微抬手,做投降状,嘴角处弧度优雅得宜:“好的,我不说了。” 这模样太欠揍,梁幼薇看得心胸气闷,索性扑他身上掐脖子,姿态张牙舞爪,却没碰到一点点呼吸动脉。秦臻被这假动作逗到乐不可支,扶着那截细腰随她玩,面上还装出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闹了好一阵,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末了四目相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臻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主动承认错误,声音轻轻柔柔:“我承认,昨晚确实是我过火。以后一定及时带你去卫生间,不会再让你——” “你还提你还提你还提!” 好不容易哄好的梁幼薇又炸毛了,气得咬耳朵,秦臻“嘶”一声,转而更加温柔地拍她后背:“那不提了好不好?别生气。东西都是我一个人收拾的,不会有外人知道。” 梁幼薇一想到昨晚就莫名委屈,她声音很小,抱着他脖颈:“秦臻,以后真不能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差点以为我要坏掉了……” 秦臻沉默两秒钟,才说:“…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爱说胡话。” 他低下眼眸,亲上怀中人隐隐颤动的眼皮。 要是明天不上班就好了,晚上还能再荒唐几小时。 看着这样的梁幼薇,他静静想。 该死的工作。谁发明的。 梁幼薇不会被小头轻易控制大头,想到今天的正事,她从秦臻身上直起来,坐正了点:“要不然准备吃饭吧?十分钟快到了。” “嗯。”秦臻面不改色,拍拍她腰部以下,又软又弹,成功将当事人再次闹红脸。 两人腻歪够了才双双起身。梁幼薇小跑出门,即将迈出去时又跑回来,拉住男人领口。秦臻顺从地弯下腰,让她抓得更紧些,他眉梢微挑:“嗯?” 对面的姑娘凶巴巴:“在外人面前,不能随随便便就亲我摸我,影响不好,知不知道?” 秦臻歪头:“所以,你也不打算主动亲近我了,是吗。” 梁小姐可是重度肌肤饥渴症患者。 “那肯定,我可是很端庄的。” 梁小姐小声嘟囔,快步离开。 秦臻没说话,高大而清瘦颀长的身形倚在门框边,笑看她背影。 张煦今年还不到六岁,正是顽皮的年纪,但由于家教良好,父母都管得严,勉强还能算乖巧。 第一次看到这种级别的联排别墅,小男孩惊讶地睁大眼,看向母亲:“妈妈,这里就是霄宁的家吗?” 和自家的大平层完全不同,各有各的漂亮。 第140章 “是啊,不过只是其中之一。”黎双弯弯唇,拍拍儿子的后背,示意他不要驼背。 据她打听来的消息,霄宁的生母、也就是梁小姐,她的身份可不仅仅是誊润董事长夫人。 这位梁小姐的实际控股量又多又广,不止是誊润,帝都的几大集团里,实际控股人之一都是同一位,也都是姓梁。 前两年益星继承人被拍了几张照片,牵着继承者的女人还是梁幼薇。她的那双眼睛太好认,哪怕戴了口罩都遮挡不了。 张煦懵懵懂懂点头,安静下来。 商务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便到了对应的别墅门口。而梁幼薇早就提前几分钟在那里迎接,张煦一家几乎是刚下车,就看到了笑意盎然的主人家。 梁幼薇率先向黎双伸出手,称呼转变:“双双姐早上好,今天要麻烦你们啦。” “哪里哪里,梁小姐也太客气。” “哎呀,不用喊我梁小姐的。我叫梁幼薇,姐你喊我薇薇、幼薇、小梁都行的。” 黎双心说谁敢喊你“小梁”?抿嘴一笑,喊声“幼薇”就算应答。 秦臻在妻子动手后才说话,慢一步握上张方主动伸出的右手,矜持颔首:“张先生好。” 张方是靠读书读上来的中产文化人,非常讲面子,但面对阶级远远高出自己的人物,他很知情识趣地放下了文人清高,做了首位问好的人。 梁霄宁不管什么人情世故,张煦也不懂,两个孩子很自然地牵上手,男孩被女孩领进门。 两家人坐一桌吃早饭。 “也不知道双姐你家平时爱吃哪种早餐,索性中式西式都做了点。煦煦,梁阿姨家的饭好吃吗?” 她朝张煦眨眨眼睛。 小男孩咽下嘴里的煎鸡蛋,用力点头:“好吃!” 梁幼薇喜欢小孩子,女孩男孩都喜欢,见一个就关心一个。看他吃得很欢快,自己也不禁眉眼弯弯,温声软语:“好吃就多吃一点,你们小朋友要长身体的。” 秦臻不动声色瞥去一眼,心想梁幼薇不会是看上这臭小子了吧。 不应该。当年她好歹喜欢自己这种级别的,如今的审美降级未免太过严重。 “双姐,一般来说,这种模型搭建应该不会多难吧?有没有格外需要注意的地方呢?” 不管身边人的想法,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梁幼薇扭头问。 梁幼薇生梁聿堂的年纪太小,自己都是个小孩儿,哪里有什么“母亲”的意识,每天想起来了就玩玩小孩儿,想不起来就交给旁人照料。至于他的学业和兴趣一类,大都不怎么关心,梁聿堂幼儿园时期的作业,她亦是一无所知。 直到和秦臻有意备孕生下了梁霄宁,自己手把手带着,才知道养小孩有那么多门道和不易,也明白了当今幼儿园与小学作业的奇葩。 儿子每天忙着培育植物,女儿则是数不清的做手工,各有各的杂事。 梁霄宁过去的手工作业还算简单,自己稍微学学还能解决,但建筑搭建这种有关专业素质的东西,不问行家,根本不清楚。 黎双笑容温和,脚下踢踢丈夫:“难倒是不难,不过有一些结构问题,要注意搭建顺序。” 涉及老本行,张方下意识推了把眼镜,条件反射地,正色讲起了模型建造的基本方法,活像个讲师。 梁幼薇忍着皱眉的冲动,耐心听着。秦臻看上去倒是接受良好,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还不时问两个问题。 白皙细嫩的手指在桌下摩挲桌布,梁幼薇尽力转移着注意力,才能让自己的脸上多几分专心。 余光瞥到两个小朋友擦嘴巴,她如蒙大赦,马上卡在张方喝水的时间点提出建议:“现在小孩子也吃饱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就实战吧?” …… 梁幼薇对搭模型没兴趣,前期做了几个小零件便收了手,坐到一旁看女儿动手。 黎双余光瞥见,低头想了想,露出和善亲近的笑,坐到她身旁:“幼薇啊,刚好今天有机会,我想问一问——你知道宁宁会戴真钻王冠来上学的事儿吗?” “王冠?噢噢,姐你说那个啊,我知道的。”先是一愣,梁幼薇后知后觉地笑了,“老师跟我讲过,刚开始我也担心来着,不过看宁宁实在喜欢,我就随她去了。” 想到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事,打扮温婉的女人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神色认真:“姐,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幼薇,按理来说我是外人,不该对你家的教育方式说什么,可培养小孩正确的财物价值观真的蛮重要。据我所知,前几天小朋友们玩以物易物,你家宁宁用了枚三克拉的蓝钻戒指,换了一个陶瓷八音盒,这事儿你知道吗?” 梁幼薇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挑出几个字眼,不太确定:“三克拉的蓝钻戒指?” “对啊,看上去做工很精致呢。” “怪不得,”梁幼薇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我说秦臻的求婚戒怎么找不到,原来是被宁宁拿走玩去了。” 此话一出,黎双瞬间失去面部表情管理。 好家伙,这也是能随便拿给小孩玩的吗? “对了姐,您能帮我要回来吗?好歹是求婚戒,我用粉钻换。” 黎双更震惊了:“可是粉钻蓝钻的价值已经远超八音盒了啊。” 梁幼薇摆摆手:“给都给了,要回来会让孩子很没面子,回头好好教育她就行。今天真是多谢您,不然我们肯定找不着戒指。” 咽下惊诧,中发女人笑意温柔:“幼薇客气了。” “唉,双双姐,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关于教育孩子这方面,我真是一窍不通,基本都交给了我老公他们。” 梁幼薇一想到这些就叹气,“虽然宁宁很听话,但我的生活经验远远不够去教导一个孩子。我瞧着煦煦就很懂事,不知道您在教育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能照抄的心得呢?要是您不介意,我也跟着学学。” 黎双诚然是位热心肠,听对方问了,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一一仔细说出来。 梁幼薇这回听得真情实感,越是听,她越是佩服黎双,等到晚上吃完饭,已然是恨不得认对方做老师的架势了。 “就这么喜欢黎夫人?” 看身边人依依不舍,眼巴巴地看逐渐远去的宝马,秦臻哑然失笑,温声宽慰:“我问了张方,他太太是全职的,以后常邀她来玩就好了。” “常来?咦,你不讨厌煦煦了?” “他和他妈妈有什么关系?等到幼儿园放学,黎夫人也该回家了。” 风起了,秦臻稍微弯腰,单手把跟着出来送客人的小霄宁抱进怀,另一只手牵住梁幼薇,转身回去。 “秦臻,其实你真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宁宁眼光很高的。你是不知道,上周带她和小堂去儿童乐园,她还说非哥哥不嫁呢。对不对呀?” 说着,梁幼薇踮起脚尖,去捏女儿鼻尖。 霄宁打了个哈欠,软软回应:“嗯,宁宁只嫁给哥哥。” 秦臻一听这种话就胸闷气短,他满心无奈:“薇薇,小孩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亲兄妹,说什么嫁不嫁的。” 梁幼薇嬉皮笑脸:“哎呀,反正年纪小嘛,说说就说说咯。” 看她这毫不在意的模样,秦臻觉得自己的大脑神经都在发痛,语气愈发郑重:“梁幼薇,宁宁是年纪小,可梁聿堂已经懂事了,不要给他灌输这种观念。” 梁廷鞍这狗贼到底想怎样?神经病吧,不知道管一管。 “我知道啦,你不要板着脸,我还没说你呢好不好。” “我?我又怎么了。” 进入大厅,秦臻把女儿放下,交给顾姨,由她带去洗漱休息。 “你是怎么教小孩的?宁宁现在对钱和珠宝没有任何概念,用钻石换陶瓷就算了,可她拿的是你那枚蓝宝石,我们求婚用的蓝宝石!我都懒得骂你。” 梁幼薇没好气地哼一声,秦臻反而轻笑,二话不说就把她拦腰抱起。 “秦臻你干嘛!” 顶着对方花容失色的脸,秦臻一挑眉,字正腔圆:“准备在床上接受领导的指教。当然,如果领导不满意,浴室里也不错。” 梁幼薇皱鼻子,狠狠揉了把他耳垂:“你没个正形!都当爹的人了,能不能担起责任啊?” 脑子里永远只想着那档子事! 秦臻淡定:“薇薇,不要想太多。其实宁宁比咱们想象得都聪明,她心里有数,做事有自己的逻辑。既然是拿钻石换的,就说明她认为那个东西值得,我们只需要满足她,而不是限制她。不过拿咱们的对戒去换确实不妥,回头我好好和她聊一聊。” 梁幼薇怀疑:“就这些?” 秦臻坦然:“要不然?家里就这么根独苗苗,我可舍不得多说她一句。” 更何况,女儿和老婆幼年期简直一模一样,他连对她大声说话都觉得是罪过。哪怕把梁霄宁捧上了天,他都怕冷着对方、高处不胜寒。 第141章 梁幼薇痛心疾首,斥责他:“慈父多败女,懂不懂?” “幼薇女士,你说这话就不心虚?我看您也不遑多让。” 他们几个人里,梁幼薇是最会惯孩子的,秦臻不过是有样学样。 “又不是每个妈妈都要严格的,我就想当慈母,坏人你们做,我不干。” 梁幼薇嘟嘟囔囔,秦臻闷笑两声,稳步上楼梯。 “好好好,我来做严父,保证鲜明对比出梁幼薇女士的慈母形象,多多助力幼薇女士与霄宁女士的母女情培养——这么说,领导满意吗?” “哼哼,领导只打八分。” 秦臻莞尔,垂眸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哦?剩下两分扣在?” “错了,剩下的有九十二分哈哈哈!” 秦臻故意颠了颠她,把对方吓到笑意消失、搂紧自己,才故意冷笑:“那今晚要不要做九十二分钟?” “……秦臻!你明天要上班的!” “可以请假。本来也要去参加宁宁的展览,不是么?不说话就是默认。” “我说不要!” “抗议无效。” “秦臻我讨厌你!” “梁幼薇我爱你。” “……就算你甜言蜜语,我还是讨厌你!” “就算你冷言冷语,我还是很爱你。” 老夫老妻的,还整天说这些做什么。梁幼薇耳后粉了一大片,心跳也加速了很久。 不过,看在他这么爱自己的份上,干脆她也多喜欢他一点好了。 最后,梁幼薇把整张脸埋进秦臻颈窝,偷笑着想。 -臻薇线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本文结局共有六个,大家可以自主选择,酌情观看~ “公主日记”的意思有两个,一是霄宁的成长,二是薇薇的日常,别的线不好说,但在秦臻线里,两位完全是公主级别。 最后求一求预收《普女b,但美人妈妈万人迷》,星际万人迷文学,欢迎品鉴[害羞][害羞][害羞]ps:这本只有男嘉宾噢,因为小荞的性取向为男,以下为文案~ 清醒理智老实人bx傲慢恶劣天龙人a(们) 训狗不自知|玛丽苏修罗场|追妻火葬场|天龙人为爱折腰|掺杂父母爱情(三分墙纸嬷女版)|女主线训狗文学 -1- 虞绾荞一直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直到十六岁那年父亲离世。 凄冷灵堂之上,柔弱温顺的omega母亲被一群陌生alpha的信息素压制到险些发.情。常在帝国政治频道上看到的男人走入现实,当着自己的面,抚上了母亲布满泪痕的姣好容颜。 他的余光环视四周,触及简单而温馨的房间布置,嘴角弧度讽刺万分。 “小荷,当初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么?” 母亲呼吸困难,他却犹嫌不够,冷冰冰的目光扫向自己,不近人情。 “还和那窝囊废生了个劣质beta。” 不知为何,虞绾荞隐隐预感未来的生活应该会很糟糕,很糟糕。 -2- 母亲被迫再婚时,虞绾荞随之住进了过去见都没见过的豪华别墅,学籍亦被调入帝国最优质的贵族学院。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权贵,都成了她身边随处可见的角色。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无论是名义上的继父,亦或是同样傲慢张扬的alpha同学。那群alpha整日形影不离,是最令人厌恶的小团体。 大庭广众之下,法院院长之子对她嚣张嘲讽:“这就是周家的新女儿?还真是普通至极。” 孟家指定继承人面上温柔浅笑,却在无人角落对她低语:“beta就是beta,虞小姐还是要记清自己的身份才好啊。” 而自己名义上的兄长,更是冷淡异常。一句“我从来没有姓虞的妹妹”,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精致的面容、高贵的出身、出众的能力,都救不了他们恶劣的本性。 面对恶意与刁难,虞绾荞沉默许久,然后在他们暗含期待的眼光中,回了句:“哦。” 总之她以后是要带着妈妈离开的,理会这些无关人士做什么。 -3- 升入军校的第一年,虞绾荞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很可笑。 一次实地军事演练,她和意外进入发.情.期的alpha搭档身处同个洞穴,整整半个月。 所有的事,都在全盘失控。 那是虞绾荞永远无法忘记的十五天。 然而十五天后,不止是那位态度转变,其他alpha更是换了一个人。 嚣张者向她低头:“荞荞,我们结婚,好不好?你把我当狗都行,只要别不要我。” 傲慢者为她折腰:“小绾,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陪你研究机甲,什么家族企业,政治资源……我都不要。” 就连那位常年冷淡的兄长,也将她的手掌移到胸口,一字一顿:“它在为你跳动。” 过去的嫌恶与嘲笑,尽数变为了如今的恳求与挽留。 alpha们过去的同盟瞬间破裂,视彼此为仇敌。 但虞绾荞不明白。面对所有真情实感的告白,她只有淡淡一句:“所以呢。” 读前小tips: 1.非典型abo星际机甲世界,有信息素压制(为修罗场服务) 2.有一位“锁线男主”,暂时保密 3.前期贵族学院,中期军校,后期官场,主线女主万人迷,穿插母亲万人迷 女主感情线:“万人嫌”变万人迷 妈妈感情线:始终强取豪夺万人迷 4.女主清醒淡人,隐性妈宝,冷幽默小毒舌,淡淡的刻薄感,偶尔嘴里跑火车。身体素质正常值,大脑数值超标。永远是b,永远闻不到信息素,永远不受其影响。 5.狗血玛丽苏修罗场火葬场强制爱文学,中途暧昧致死,最后1v1(疯狂叠甲,以防读者小天使进来后被创) 第91章 “令妤,毕业快乐!” 与粉发姑娘打扮相似、同着灰领博士服的女人轻拍身前人肩膀,笑容满面,语气真挚自然。 赵令妤回眸,看到来者时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失望,但她同步压下,换上得体的温和:“师姐,毕业快乐。” 她身份不同常人,既是为了“人设塑造”,也是为了快些全身性投入工作,赵家早早便介入了赵令妤的研究领域,助力她提前毕业。 师姐加快脚步,与她并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令妤你现在学业事业双丰收,怎么也不多笑笑?” 跟着她一并过来的男男女女亦是好奇,七嘴八舌。 “是啊,你今年才二十三岁,提前读完了博士不说,前两天还被宣布了信泰继承人身份,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人比人气死人,咱们令妤总说是人中龙凤都不够吧哈哈哈!” “咦,令妤,怎么不见你女朋友呢?” 问题不计其数,赵令妤只截取到了“女朋友”这一关键词,她敛下眼睑:“她今天有事,女儿幼儿园开家长会。” 听到这么一句,知情者莫名卡了壳,好奇全部化为讷讷不言。 而对本地名流圈不甚了解的外省同学恍然不觉,只按寻常思路如此感慨道:“看来师妹不止有两件舒心事啊,原来早就成了家,先说一句恭喜了哈哈哈!”身边人随之附和:“师妹果然很有爱心,还和女朋友领养了小朋友。” 赵令妤淡淡否认:“师哥,我家小孩儿不是领养的。” 师哥一愣,心想你女朋友还真爱你,他都找不到一个心甘情愿为自己生孩子当保姆的女人。 当然了,一码归一码,他心里想的是这个,嘴上的语气依旧充满赞美:“你们真是恩爱,连小孩都生了。” 当事人不着痕迹地挑挑眉,唇畔的笑意莫测:“那是我女友和她前任的小孩。” 。 这不就尴尬了么。 师哥无声吞咽口水,开始担心自己未来的工作前途。 师姐为人厚道,主动出声解了围,打圆场道:“对了令妤,我听说你名下的智愈医疗有招销售的打算?也不怕你笑话,我舅舅这人非说我来了大城市见多识广有人脉,要我提供一个对口工作给表弟……” 赵令妤耐心听完,颔首应允:“这是小事,我会通知人事,让他在三个月实习期后被刷下去,不会让师姐难做人。” “有了你这句我就放心了。当然,令妤你放心,他的实习期工资从我那儿扣就行,回头给我留个明细,要是家里那边闹起来我也有个说法。” 浅粉卷发长至腰背的女孩浅笑:“做假账不难。师姐过去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总该回报一二,这件事我来办就好。” 气氛松弛下来,又一位师哥跟着凑趣儿:“咱们赵总是独一份的大气,以后跟着您干,前途肯定是亮得睡不着了哈哈哈!” 赵令妤轻松勾唇,笑得很舒心。她拢了拢头发:“林师哥真会开玩笑。” 林师哥戴着眼镜,厚重镜片却挡不住他的精明和活络心思,他问得坦荡:“令妤今天的发色真漂亮,瞧着特有精气神儿,不知道信泰允不允许员工染头发呢?” 第142章 赵令妤头一回正眼看他,三分玩味:“哦?你也想染一个?” “那是,粉色多亮堂啊,还能跟师妹遥相辉映呢!我可是坚定跟着您混的。” 回答即将出口,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温软的黑暗,伴着某人自以为是的“恶魔低语”:“猜猜我是谁——” 众人皆被这动作吓了一大跳,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蒙信泰唯一继承人的眼?还用这么挑逗人的语调。 可是,当目光触及那人正脸,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小情侣玩闹啊?那没事了。 “梁幼薇?你今天不是没空吗?” 身体僵直一瞬,直到听见那人甜丝丝的声音,赵令妤才对这一事实有了实感。她拉下她的手,讶然回首发问。 来者同样是一头粉发,编上了再标准不过的公主披发,渐变之中点缀水晶,杏眼亮晶晶又水润润,古灵精怪。她歪头笑,仿若无人般搂上对面人的腰肢,大大方方:“家长会秦臻参加嘛。我的天才女友今天博士毕业,我怎么可能不来?怎么样,没来晚吧?” 赵令妤恢复在外人面前的淡定,说出口的情话却惊掉人下巴:“如果是你,什么时候都不晚。” 众人瞪大双眼,又听得她的下一句:“林师哥,这位才是可以和我遥相辉映的人,下次您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那是自然,自然。”林师哥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眼吓到,不敢细思用意,陪着脸笑。 赵令妤把梁幼薇准备的弗洛伊德抱进怀里,主动放慢脚步与她并排:“来就来了,怎么还染了粉发?” 她这人过去从不换发色,嫌伤发。 梁幼薇熟练地挽上她小臂:“硕博粉嘛,沾沾喜气。好久不来这儿了,小天才带我逛逛?” 赵令妤觉得梁幼薇取的外号是真土,耳尖泛红:“没什么大变化,这几年也就多了一片小花园。” “花园?那不是很适合拍照!”梁幼薇亮了眼睛,转而又有些暗淡:“可惜今天我没带相机,也没准备摄影师。” 谁知这话刚落下,最开始发表“恩爱论”的师哥来劲了:“师妹,我今天带了相机,而且我拍人很好看的!” 梁幼薇稍微侧过脸去看他,有点纳闷:“真假的?不是都说男生拍照很丑吗?” 师哥正气凛然:“那是性别刻板印象嘛。有些男人就是废物,干啥啥不行,真正的好男人可是什么都会的,像我,我就经常给我女朋友拍照。” 梁幼薇乐了,“好啊。同学你怎么称呼?” “我姓林,喊我小林就成!” “我敲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喊林哥怎么样?” “哎呦,您真是太客气了。” …… 拍完照,逛了逛校园,转眼便夕阳西下。 暖洋洋的橘色调洒在身后,梁幼薇挽着赵令妤,语气充满感叹:“没想到你那群男同事还挺热心肠的嘛,拍照带路都热情,就是太自来熟一点了。” 赵令妤轻笑了声:“过去想巴结我没成功,来找迂回路线了。所以——他们今天的巴结有没有让老板娘开心?” “谈不上啦,他们顶多起到一个味精的作用,我哪天不开心呀。”梁幼薇不假思索,“而且巴结我有什么用?信泰老板是你好不好。” 赵令妤更想笑:“指望你吹枕头风呗。” 但梁幼薇之所以是梁幼薇,就在于其“刀枪不入”,正如此刻,她理所应当道:“我为什么要吹枕头风?耽误你赚钱怎么办?我可指望你赚大钱给我花呢,才不要留风险。我不是hr,抢她们的活做什么。”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赵令妤异常欣赏她的这一点。 要知道,很多人不仅蠢,还喜欢到处指手画脚,但梁幼薇就始终坚持“什么人干什么事”,对专业、认知以外的事,她从不插手,更不会让你为难。 “还有啊,我记得你明明已经把他们都招进信泰了呀。”想到前几天赵令妤拉着自己看的人事任命表,梁幼薇眨眨眼,“反正工作已经稳了,干嘛还要巴结人?这种事蛮伤自尊的。” 赵令妤垂眸看她:“这个啊…他们想进核心层。” 梁幼薇好奇,凑近一点:“那你会允许吗?” 身边人弯唇:“不允许。” 讲什么笑话?赵令妤连姓赵的男人都排斥,更何况是不姓赵的。 闻言,梁幼薇不免叹气:“也对。他们好奇怪,按理来说当了几年同事,他们也该对你的性格有所了解,怎么还试图改变你?” “大概觉得自己真的与众不同吧。遇到能力强的人,我肯定会不留余力收买,可很显然,他们的平替太多,没什么不可替代性。” 赵令妤三言两语否定掉这些人,紧接着说:“不要再提他们了。说说今晚的安排?” 梁幼薇傻笑,侧脸贴上她臂膀:“今晚没什么啦,就是很正常的吃饭、聊天、睡觉~当然,你要是想看电影玩游戏,我也非常乐意参与噢。”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看会儿不带脑子的东西就行。有什么推荐的电影吗?电视剧也可以。” 赵令妤故意用柔软花瓣去蹭梁幼薇,看她痒到皱眉头。 考虑到可携带便捷性,梁幼薇买的是九朵装花束,简单又漂亮,拿着方便,逗人更是。 梁幼薇扭她手背:“那你直接说你要看脑残偶像剧就好咯,反正是两个神经病谈恋爱。不过不能看古代背景的,小心它们给你背女子生来不易。” 好歹是拍给现代人看的东西,讲“是什么”的作品已经够多了,目前应该拍“为什么”和“怎么办”吧? 不过话说回来,在“怎么办”里,精神弑父什么的就算了,她身边人都是物理弑父的,直接斩草除根。 就近举例,梁江升和秦正赫这两年已经组团去精神病院了,过的日子很不妙,吃喝睡啊都不好,但是偏偏死不了。 梁知徽教过她,多数男人都不要脸的,你骂他,他还会舔你的手,还会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很吸引异性的注意力。可你压他,让他丧失物质财富,贬损他的社会地位,不许他占到自己一点点便宜,他就会气急败坏,气到生病,个别小心眼儿的还能把自己气死。 没有切实的物理伤害,谈什么“弑”?做人不能做阿q。梁幼薇这方面很听姐姐的话。 赵令妤有些绷不住。 要不然说梁幼薇是梁家人呢?姓梁的人里,就没有说话不刻薄的。 “市场趋势如此,你看动画片就好——噢对了,不要轻易在网上推荐外国片,会被骂不爱国。” 梁幼薇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噢了一声。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前几年不是有部国漫吗?我就说了句主角随地大小便很没素质,就被冲了。真讨厌,骂我的人也素质。我又没说它的画面丑呀,哼。” 赵令妤觉得她嘟嘟囔囔的样子很有趣:“怪不得。今年第二部上映的时候,社会自发呼吁冲票房,有不少学校企业都组织了观影,结果益星什么都没干。” 梁幼薇耸耸肩:“那导演又不给我们家分红,干嘛要去看。信泰不是也没组织?” “嗯。我有洁癖,不看屎尿屁。”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眼睁睁看自己亲妈死去,事后还有心情玩梗说笑。 想到个别镜头,梁幼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确实恶俗。令妤,要不然晚上看点干净的?” “卫生部最新宣传片?” “噗——什么呀,罗小黑战记你知不知道?” 赵令妤思考:“一只黑猫,是吗?” 梁幼薇兴奋:“对对对,就是那只猫!我们今天在家里看1吧?等明天或者以后你有空了,再去电影院看2!” “都好。” 梁幼薇的选片审美,她向来很放心。 梁幼薇更开心了:“那你说,我们要不要一边吃烤肉一边看电影呀?” 赵令妤莞尔:“其实不是很建议。烤肉还是很需要注意力的事,我之前没看过这部电影,边烤边看可能会漏掉个别情节。” 人在安利自己喜爱的事物时总有无限精力,也会无限退步,梁幼薇也不能免俗。她犹在争取:“也是哦。那我来烤,你专心看,这样好不好?” 赵令妤不置可否,人淡如菊:“看来这部电影真的很合你的胃口。” 梁幼薇有些急,她软着嗓子晃人袖子:“好不好嘛好不好?你快点点头说都好~” 粉发少女侧身看往心上人。 浓烈的晚霞让梁幼薇变成了油画仙女,而仙女在对自己撒娇。 几乎不受控制,赵令妤停下脚步。 四周的景色全部在此刻暂停,那人的模样也愈发鲜明耀眼。线条柔和,却似乎闪着无数璀璨的光点,令人沉醉而着迷。 福至心灵般,赵令妤闭上眼睛,附下身,轻轻触碰她的侧脸。 在梁幼薇的视角里,这份亲吻来得没头没脑,可不妨碍她的心情变得宇宙无敌超级好。于是,她也忘记了征求对方的观影同意,眉眼弯起来,黏糊糊地抱上去回吻侧脸。 第143章 鼻息间尽是对方好闻的青梅香气,梁幼薇听到赵令妤的喃喃轻语。 “都好。” 夕阳拉长两人身形,剪影交织缠绕,一如初初心动的那个傍晚。 可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心动,每时每刻都是双人份。 -妤薇线完- 第92章 灿烂金橘洋洋洒洒,浩浩汤汤,铺满了肉眼可见的所有天空。云层叠叠,夺目的太阳却岿然不动。 镜头定格,将盛大的落日余晖收揽其中。 “第五次追赶落日计划,完美成功!” 梁幼薇放下相机,心满意足。她毫不在意侧颊略显凌乱的发丝,兴奋地侧脸看向主驾驶,压了压麦克风,好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楚:“邵樾,我们什么时候到地儿呀?” 身侧的男人目不斜视,直视前方,遮挡强光的墨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只有嘴角上扬的弧度彰显了他的好心情:“十分钟以内。俞小姐大概也快到了。” 梁幼薇纳闷:“青青昨天刚结束一场访问,今天还来接咱们?” “吃个饭而已,不是官方。”邵樾笑笑,“不会有人跟拍。” “那就行。” 梁幼薇正式认识俞逢青是在长子的周岁宴上。那时候,她的同胞哥哥意外离世没多久,心情很悲痛,直到感受到新生命的柔软,才从长久的悲伤中出抽身出来。 回国后,俞逢青还专门就“新生幼儿”这一话题发表谈话,充分展现了自身亲和力,大大赢得了本国小家庭的支持,稳定了自己第四顺位继承人的地位。 说起这事,梁幼薇还挺遗憾的,毕竟俞又白长得是真不错,而且一个年轻人莫名离世,谁都会不可避免地难过一小会儿。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虽然俞又白这人破事多,但是他妹妹却很可爱乖巧,还很能扛事,没有一点点王室贵族的傲气。接触时间一长,梁幼薇就把她当好友看了。 “邵樾,你说咱们下次去美洲拍草原的时候,要不然让你拿摄像头?”梁幼薇没去碰他,只是这么问。 邵樾不是第一次开这条线,他很熟练地拐弯:“可以啊。反正你也会开直升机,到时候请梁小姐做机长。” 生下梁聿堂一年半载,梁幼薇就突发奇想,“撺掇”着邵樾跟她来了场环球旅行。 两人走到哪儿玩到哪儿,路上碰见好玩的东西,也跟着行家学一学。潜水,冲浪,跳伞,开直升机……梁幼薇头一回知道,原来自己也能这么“了不起”。 原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难,邵樾他们会的东西,自己认真学也能明白。 “风景看够了就听会儿歌吧,三首歌的事。”邵樾没有转眼看她,温和建议道。 梁幼薇马上拒绝,语气理所应当:“不要。你辛苦开飞机呢,我听歌算什么?我要陪着你。” 邵樾莞尔,轻轻一嗯。 他的估算没有错,不多不少十分钟后,直升机落地。 “薇薇!” “青青!” 第一眼,梁幼薇就看到了穿牛仔裤条纹t的卷发女孩,她双眼亮起,毫不犹豫地向她飞奔过去。 灰发蓝眸的女孩笑意明朗,接到人的第一时间便,吻上她的侧脸。梁幼薇被她亲得发懵,但还是在笑:“青青,你又乱来吻面礼,哪里是这么亲的呀?” 高她足足一个头的俞逢青温温柔柔,操着口流利的普通话:“薇薇你知道的,我其实对西式礼仪不太了解,要不然你教教我吧~” 说完,主动侧过脸,让她来吻。 梁幼薇嗔她一眼,没动弹:“堂堂公主,还说不会基本礼仪?行了不说这个啦,昨天你两地连轴转,肯定累坏了,怎么今天还要来请我们吃饭?” “我是东道主,肯定要尽地主之谊嘛。”俞逢青笑眯眯,撤回半张脸,“今天我可是请了妈咪的专用大厨,你一定要好好吃噢。” “逢青,听你这语气,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往饭里下迷药了。” 邵樾不急不忙走来,笑着加入两人谈话。 俞逢青一顿,瞄向他的目光瞬间闪过隐晦不满,可梁幼薇一看过来,她就又抿嘴笑了:“怎么可能呢?樾哥也真是的。薇薇,你看看他,冤枉我。” 邵樾听了,不禁嘴角抽搐。 一个身高和自己几乎持平的、性取向为双的外国女孩,不仅对着他老婆撒娇,还给自己上眼药。 这究竟是怎样荒唐的一个世界? 邵樾不语,梁幼薇听得想笑:“好好好,都是他的不对,青青不跟他一般计较,好吗?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邵樾只是警惕心比较重,他没有恶意。” 俞逢青故作勉强:“好吧,我听薇薇的,不跟他计较。” 梁幼薇松口气,继续跟着她向前走,嘴里跟她说着自己过去一个月的见闻。 北欧人大都爱喝酒,俞逢青没有免俗,但得益于她酒量一般,连带着梁幼薇也喝得少。 酒过三巡,眼见梁幼薇要醉,邵樾马上以“聿唐吵着要和妈妈视频”为理由,拦截住俞逢青的酒杯,把她带走。 “邵樾,我怎么不记得小堂要跟我视频啊……” 下了车,邵樾把人拦腰抱起,还没走完别墅院子的一半路程,就听怀里人这么问询。 邵樾无奈,低头亲亲她额头,才低声回:“因为再不回来,俞逢青就要把你灌昏头了。” 梁幼薇收紧手,把他搂得更紧一些:“那你可要好好展现你的个人魅力,不然我就跟她跑了。” “好。”邵樾忍俊不禁,“我会努力的。” 他能战胜国内那群难缠货色,想来外国友人也可一较高下。 哪怕是在盛夏,北欧也极少有蝉鸣,再加上别墅区人烟稀少,夜晚寂静到有些渗得慌。 不知为何,邵樾格外喜欢这种宁静,这甚至让他想到了从前的那个夜晚,也就是梁幼薇做下决定的那个夜晚。 顾姨她们的年纪有些大了,梁幼薇是额外请月嫂来照顾她和宝宝的。 三位月嫂人很好,从不过多干预梁幼薇的想法,一直按她的想法、结合学到的东西来教小孩、护理身体。但看到的人多了,她们也难免好奇。 “薇薇,刚刚抱走孩子的那位是谁啊?” 这几天见到的“丈夫”角色着实有点多,王姐第一次见这阵仗,心里一直打着鼓。趁着身边只有梁幼薇和同事,她小声问。 梁幼薇托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插香蕉吃,瞳孔不聚焦:“我哥哥。” 张姐好奇,语气弱弱:“那不该是宝宝的舅舅吗?” “他不是我亲生哥哥。”瞳孔的精气神旅游回来,梁幼薇顿了顿,又淡定补充:“不过根据dna检测成果来看,应该是宝宝的亲爸。” 啊? 二位月嫂震惊。 “姐,其实我有点好奇一件事。”梁幼薇好像没察觉她俩的震惊,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就您两位的经验来看,你们觉得——我哥会是一个好爸爸吗?” 王姐出声艰难:“就梁先生这几天对宝宝的认真,感觉是的。我干这行五年了,像这么尽心尽力学东西的爸爸真的很少,更何况梁先生还那么忙。” “……是吗。他认真就好。” 梁幼薇若有所思,又垂下眼睫,静静吃水果。 张姐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薇薇,这事真不是姐八卦,想干扰您家里的私事。可是,如果宝宝从小接触太过复杂的环境,对小孩的认知真的不太好。等长大了,他也可能会因为各种闲言碎语对您不满。” 梁幼薇清楚她的言外之意,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弯唇笑了:“谢谢姐。不过没事儿,我以后……不一定在国内,孩子交给我哥带,不会听到不好听的声音,他会处理好一切。” “您——不打算和孩子爸爸一起生活吗?” “唔,具体怎么样没想好。”梁幼薇轻描淡写,喝了口酸奶,“不过,肯定是要选一个了。” 她看上去不怎么正经,说到最后,还有心情笑问“长辈”的意见:“您比我年纪大,看过的世面也比我多,要您二位来看,我选哪个比较好呀?” “这、这哪是我们能建议的呢,”两位月嫂面面相觑,半天憋出这么一句,“看着都挺好的。薇薇更喜欢哪个呢?” 有钱,长得帅,对宝宝和妈妈都好,选哪个都不亏。 梁幼薇颇为感慨:“正是每个都很喜欢,所以才不知道怎么选呀。” “如果非要选的话,不如选一个相对有钱又有闲的。人嘛,有钱当然好,但自在舒服也很重要。”王姐想了想,综合前人经验,压低了声音,几近是嘟囔。 但梁幼薇清晰捕捉到了这两句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怔愣片刻。 她很久没有说话,再次开口时,便是一句“姐,待会儿会有人来,您帮我看下门”。 邵樾到场时还有些茫然,先是把玻璃杯中的温水换成热一点的,才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怎么了。 再然后,他得到了梁幼薇的一个笑:“邵樾,你愿意和我环游世界吗?” 第144章 …… “你怎么不动了?” 浴室中,梁幼薇拍拍水面,激起一大片五彩斑斓的水珠,像是小猫捣乱。她歪头看他,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 醒酒药还是很管用的。 心里划过这念头,邵樾面上敛眉:“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 “具体是哪些?”梁幼薇抬抬下巴,“还有,你手别乱挡,我要看腹肌。” 邵樾仰天长叹,索性闭眼冲头发,还不忘背过身子:“洗完澡再说吧。” 啪。水面起伏更大了。 气急败坏的梁幼薇觉得他是真玩不起。 怀着“补偿”的心情,邵樾把人抱着哄了好一阵,还从角落里翻出了过去的相册给她看。 “你大学的相册怎么在北欧?我记得你读的是伦敦商学院啊。”被清洗一遍的干净相册到手,梁幼薇没急着翻,反而回头看背后的人,纳闷问。 邵樾慢条斯理,给她扎了个低马尾:“整理的时候来北欧滑雪,顺手就带上了。” 梁幼薇翻开,大致看了看:“然后又顺手落下了?好哇邵樾,这都是我没看过的照片,你偏心眼儿。” “我偏谁了?”邵樾觉得自己好无辜。 梁幼薇拧他大腿:“谁看了你就是偏心谁。” 邵樾垂眼盯她,瞧她的眼睫毛一闪一闪:“谁都没看过,这还偏心?” 梁幼薇心里信了大半,但嘴上不认:“真假的?你和倒数第三任合约女友来过这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邵樾直接躺倒,装破罐破摔:“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申请讨伐邵擎。” 梁幼薇带着相册跟着躺倒,相册紧挨着邵樾的那种,至于她本人,直接趴在了对方的胸膛那儿。 “讨伐无效。邵樾你知道吗,我回想起来真的特别特别不高兴,怎么办?” 尽管严格说起来,邵樾过往的“合约女友”人都不错。 由于她们都从事娱乐领域相关行业,常年暴露在聚光灯之下,故在梁邵两家结亲时,不少媒体都争相去采访她们,企图挖到什么“猛料”。 可人品和基本三观在那儿摆着,她们全都体面地表示“过去的事不值再提,彼此好聚好散,日后还是朋友”。就连所谓“圈内风评一般”的江宛妍,也没有多说半句可能会引起误会的话。 理性知道自己没道理埋怨这些女孩,可感性就是有气,于是,梁幼薇把气一股脑的都给了邵樾本人。 邵樾捏她后颈,不轻不重:“因为现在是晚上,激素影响大,你白天就不会生气了。” 梁幼薇哽住,仔细一回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她有时候冲动消费也是在晚上? 看这模样,邵樾就知道梁幼薇“冷静”下来了,他温柔转换话题:“我们看看相册?之前你不是也整理过相册吗,还用很漂亮的贴纸装饰它们。” “别提那些漂亮的小东西了,凑满赠的时候买太多,用都用不完。”梁幼薇顺着邵樾的力道被扶起,唉声叹气,“贴纸好歹还有消耗的途径,可是那些大折页都不知道用在哪儿。” 邵樾拿着她的手翻页,“这两年拍的风景照不少,你可以把它们做成小卡的样子,然后打包寄回去给小堂看。小孩子都喜欢鲜亮的东西。” “也对。” 梁幼薇又高兴起来了,专心看二十岁的邵樾。 她没参与过邵樾的青春大学,现在有机会窥见一隅,问题也一大堆。 “这是什么时候的啊?” “这是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拍的,那时候闲的没事儿干,就和同学一起去爬火山。结果巧的是,人家火山第三天——也就是我们离开没多久,就爆发了。” “那你以后不许再去爬。这么帅的脸,可不能毁容,要乖乖给我看。”梁幼薇吓一大跳,抓他的手。 邵樾笑着点头:“以后不会。” 心里有了牵挂,怎么可能敢去冒险。 他问:“你那时候在干什么?” 梁幼薇思索:“我吗?十六岁的话,我应该在偷偷想你,不过只有晚上的我在想噢。” 心脏倏忽一软,邵樾回握她的手:“那么白天呢?” “在课上走神?听讲?或者是,嗯,画画?” 只穿着浴袍的男人笑了:“没有睡觉?” 梁幼薇一本正经:“走神画画是专注度问题,睡觉就是态度问题,很不尊重老师的。” 回想此人的光辉事迹,邵樾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薇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逃晚自习的事吗?” 黑历史被光明正大提起,梁幼薇马上红了脸庞,她哼哼两声:“可人家给老师写道歉信了。” 她用了自己最喜欢的信封纸,画满金色红玫瑰,还香香的。 “乖孩子。”邵樾平衡了下心中的欲望,听从内心吻上她的唇,浅尝辄止。 梁幼薇听得脸热:“你在玩dirtytalk吗……” 邵樾不明白:“这两者有关系吗?就算硬要牵扯,乖这个词,应该分属sweet吧。” “哎呀,你怎么还一副讨论学术问题的姿态?”梁幼薇更害羞了,低低向他科普:“一般情况下,只有在m方发大水了,s方才会说这话的。” 邵樾对这个不热衷,他听得咳嗽,眼神飘忽:“不说这个了,咱们继续看照片吧。” “好吧……那这张呢?”梁幼薇意犹未尽,但听话发问。 “这是在北美越野的时候拍的,当时好像十九岁?记不太清。但我记清楚的是,那天有场龙卷风,把我同学吓得不轻。” 梁幼薇眨眨眼:“你不害怕吗?” 邵樾勾唇:“不怕,当时还想去追,可惜被硬拉住了。” “你不是乖孩子,以后不可以去追。下一张呢?感觉有点黑了呀。” “这是卡利姆诺斯岛的洞穴,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喜欢攀岩,也喜欢潜水,那里都可以满足。不过我感觉你会更喜欢米克诺斯,你十八岁那年,不是在那儿拍了张日落海岸吗?还用它做了三个月的微信朋友圈背景。” 梁幼薇得意地翘嘴:“记得这么清楚呀?” 邵樾去戳她明显上升的苹果肌,“和你有关,都很清楚。” “那这张呢?风尘仆仆的。”梁幼薇故意咳嗽两声,想压一压这份笑,努力装正经。 长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腰带,邵樾认真回应:“应该是在格鲁尼亚的徒步,那里的红酒挺不错,风景很像油画。如果你喜欢,我们下个月就可以去。” 梁幼薇重重点头:“必须去!这里好漂亮啊,以前都没听说过。” “那这个地方你应该更没听说过了。”邵樾翻过两页,指向最上方的珊瑚礁,“新喀里多尼亚的海非常漂亮,珊瑚礁和森林也多。” 听到这儿,梁幼薇不看相册了,新奇地瞄他一眼:“你怎么去过这么多地方?感觉都重新认识你了。” “是吗?其实每一天,我们都在重新认识彼此。”邵樾轻笑了声,碰碰她的鼻尖,“就像在你把直升机开起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勇敢迈出尝试的那步一样。” “怪不得呢,这两年你总是看着我,偏偏不说话,原来是被日日更新的梁幼薇迷倒了。” 她很得意地抬脸,惹来对方的浓重笑音:“是啊,我们梁幼薇女士真的很迷人。” 梁幼薇女士被夸得脸蛋红扑扑,她放下相册,小蜜蜂似的蹭到邵樾怀里,抱着他脖子说话。 “那以后,我们要不要永远永远一起迷人呢?” 看着对方晶亮亮的双眼,邵樾心跳漏了一拍。 “……荣幸之至。”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以后,我们一起填满未来的所有相册吧。” 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樾薇线完- 第93章 美国时间,八点十五,洛杉矶。 “还在害怕呢?” 宽大卧房里,余光瞥见一边挖冰激凌一边深呼吸的梁幼薇,梁知徽不觉失笑,她翻过页金融杂志,“你今天明明完成得很好。” 梁幼薇马上抬眼看她,正经地拍桌子:“但真的很吓人啊。姐你知道吗,过倒数第三个路口时我差点报错转弯级数!多吓人了,万一当时没坚定一点,咱们就翻车了。” 要知道,她口中的“翻车”,是物理性翻车。 梁知徽的爱好很多,赛车是其中之一。 梁幼薇没想过,她那冷淡精明、行事求稳的二姐居然会如此顺从自己。自己不过是偶然看到了“赛车手与领航员”的视频,顺嘴说了句“好帅啊”,结果梁知徽就问她“想不想体验一把”。 梁幼薇当场懵了:“我?可是,可是领航员的责任那么重,而且要记那么多东西……” “不难,我教你。” 活了三十几年,梁知徽还没碰到过难事,她做过几次领航员,感觉很轻松,还很刺激。 梁幼薇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发问:“真不难?” 梁知徽稍微侧过头:“试试才知道,不是吗?如果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不需要犹豫。” 第145章 姐姐的眼神含笑,没多少严肃认真,就好像刚说了一句“待会儿去看电影吧”。看她云淡风轻,自己的压力也瞬间消散,梁幼薇轻松起来,点头说好。 之后的一个月,梁知徽在工作间隙对梁幼薇进行了相关知识恶补,每隔一周,她还会带她在某些专业赛道溜两圈,教她判断转弯等级、加速程度,训练她对环境的感知度。 起初梁幼薇还会很紧张,处处严阵以待,但对方的教学态度非常随意,不免让她有了种“随便玩玩”的错觉。 所以,十一月的某日,在洛杉矶的度假之旅中,当一场“比赛”突然袭击,梁幼薇便完全慌了阵脚。 她还没学精通呢!万一带着姐姐栽沟里了怎么办?这里的地形那么复杂。 “就在今天吗?姐,时间会不会太紧张了?我、我还没准备好。”梁幼薇结结巴巴,摇晃姐姐衣袖。 梁知徽莞尔一笑:“我们前两天已经进行了实地考察,不是吗?昨晚,你还向我展示过你的路书。” 梁幼薇气馁,肩膀塌下来:“不一样嘛。要是出了差错,就算咱们的生命安全没受损,可过去的训练不就都白费了?还浪费了你那么多精力。” 她姐姐的时间超级值钱的。 长发女人对镜梳头,把那头栗色卷发盘在脑后,稳稳当当:“薇薇,和你在一起做的每件事,都不是浪费时间。” 随着她的动作,清浅的栀子花香柔柔拂面。 “从前失眠的时候爱听播客,有句话很有意思——所谓浪漫,就是和正确的人一起浪费时间。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么做什么都很值得。不对吗?” 头发扎好,梁知徽单膝蹲下身子,笑着看沙发上的姑娘。 梁幼薇抿唇:“可是姐姐,你不是很看中结果的人吗?我害怕我没法儿配合你,我们也拿不到好成绩……” 梁知徽什么时候当过第二名?梁幼薇不想成为她完美人生中的不完美。 “结果重要与否,要看经历者的身份。如果我是益星的cfo,那么,我就应该确保每个项目的最终结果都对集团有益,至于过程中采取什么措施,并不重要。” 梁知徽勾起食指挠她下巴,逗小猫似的:“但此时此刻——薇薇,我们是爱人,并非上下级和同事。爱人之间的相处,自然是过程最重要。你说想,我愿意,那就直接做。” 她一锤定音。 …… 震耳欲聋的心跳仿佛还在耳边,呼吸间满是自己的紧张和忐忑,梁幼薇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赛车以平均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奔腾向前,强烈的推背感和震动感同步袭来,领航员连抬眼看路况的机会都没有,目光必须紧紧盯着自己的路书,完全凭“感觉”与经验指引赛车手。 生平头一回,梁幼薇从头到尾都用上了严肃利落的语调,浑身紧绷。 “一百米左转六级靠右。” “五十米右转五级转四级。” “八十米大跳台。” “……” 封闭的环境并不安静,一如她的心境。 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梁幼薇全身心投入“领航员”的身份,指尖把薄薄纸张攥出褶皱,渗出的汗水几乎要晕透了墨迹。 每报出一个关键点,梁幼薇就会松一口气,可随之袭来的,就是新一轮的、微妙的窒息。 她的神经始终高度紧张,额间冒出的冷汗比往过二十五年还要多。 时间的流逝成为了一个概念,当“概念”后知后觉过去时,梁知徽拉开了副驾驶,朝她伸出手。 梁知徽笑意盎然,有一绺极细的发丝被汗水黏在了侧颊,风只能吹起小小的发尾,却让她的状态愈发鲜活恣意。 “我们的配合很默契噢,领航员小姐。” “……我做到了?”梁幼薇缓慢地眨动眼睫,扇出内心的惊涛巨浪,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她,甚至有些破音:“姐,我做到了!” “嗯,你做到了。我们是第三名,前十分之一。” 梁知徽笑意加深,她拉过那只手,稍微一用力,将她从铁盒子中拉出。 梁幼薇第一次有如此复杂的体验,她居然完成了件过去从不敢想象的事,过程没有出错,成果甚至斐然。 张扬的风吹起后背的鸡皮疙瘩,梁幼薇的心脏狠狠战栗,她抱紧了梁知徽,用力亲吻她。 梁知徽亦毫不在意四周的起哄,拢住她的后脑,微笑回吻。 “而且,而且我们接吻的照片还被拍下来了……” 时间回到八点十六,梁幼薇低头,讷讷小声说。 “害怕了?”梁知徽却不甚在意,笑吟吟反问。 梁幼薇埋怨似的嗔她一眼:“你也不怕传到国内,被人说三道四。大小是个董事长,哪能出这种新闻。” 梁知徽坐在地毯上,她单手倚着柔软沙发,微微抬起下巴,语气玩味:“董事长三十五芳龄,正是该出柜的时候。” “可是姐姐,你就不害怕吗?” 梁幼薇支起侧脸,问出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感觉国内环境就是谈同色变,万一这件事对集团股价造成影响了怎么办?” “我没孩子,大哥有孩子啊,旁支也有很优秀的小辈,梁家又不是绝后了。” 梁知徽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脊背,温声安抚道:“我是女性,不会轻易有小孩,家庭稳定性是最强的,不会有人对我提出质疑。” 当然,有的话也不怕,压下去就好。 她不是没这种能力。 梁幼薇懵懵懂懂,“这样啊。” “这样啊——”梁知徽学她说话的语气,成功把妹妹闹了个大红脸,单手应付她的“小猫”挠人攻击,梁知徽用闲置的手接起电话。 “hello?” 对面的男声很热情,美音纯正:“victoria!你来了洛杉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咱们多久没见了,好歹一起吃顿饭。” 梁知徽很无奈:“leon,这次来洛杉矶,我只想和女友好好玩几天。” leon这人对工作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梁知徽很害怕话不过三句,业务便紧随其后。 那头的男声惊喜:“你交女朋友了?恭喜啊,我就知道,你当初拒绝我肯定是有原因的!victoria,你应该是天生就喜欢女孩儿吧?我可无法接受是我的个人魅力不够强。” 梁知徽笑了:“请放心,你的魅力无人质疑。不过今天你的电话打过来,单纯是想请我吃饭?” 梁幼薇这时候不“挠人”了,她趴上姐姐的肩膀,开始抱着脖子亲。 打什么电话嘛,还一直说自己听不明白的鸟语,讨厌。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件事真的很重要,victoria,你当初留下的产业完全可以更进一步,可你把它交给了一个专心守成的人!这对你、对市场都是一种遗憾,不是吗?” leon在那头情绪激昂,梁知徽的八分心思却都在安抚小女友上,她揉揉女孩的柔软发丝,耐心地吻她鼻尖,低声哄:“很快就结束了,稍等片刻,可以吗?” 梁幼薇不满撇嘴,动作冷静不少,只对她释放眼神攻击,目光变成湿漉漉的小鹿,等待女王的全部关注。 “leon,听我说。我知道,你作为公司的一份子,肯定是想让她更上一层楼的。不过我的顾虑也有很多,不能随随便便改变异国产业的整体方略……” 美色当前,梁知徽三言两句,把详细解释约在了后天的饭局,随后,她礼貌挂断电话。 “薇薇,玩够了?” 通话结束,算账开始。带着薄茧的指腹上移,触及对方软嫩的玫瑰色唇瓣,半是挑逗地轻碾。 阿欧。看上去,大事不妙。 梁幼薇马上缩起了肩膀,底气不足:“嗯,玩够了……” 她娇娇怯怯,然后——含住了那截手指,眼神柔柔地递上去。忽闪,忽闪。 梁知徽突然不动了。 她的眼神像是水流,从对方的眉眼流过鼻梁,落在唇边,而后缓缓向更下、更深处驶去。 “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色啊……” 明明最开始动了“引诱”心思的人是自己,梁幼薇却这么指责对方,心脏酥酥麻麻的。 她侧过头,想要松开对方的手指。对方偏不依,轻轻吐出三个字:“继续舔。” 干嘛呀!!! 梁幼薇涨红了半边身子,嘴巴却很听话,一边舔,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她。 吊了她至少三分钟,等听到讨好求饶般的“姐姐”,梁知徽才勾起笑容。 “姐姐在。” -徽薇线完- 第94章 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每位见过梁董的员工,都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自家董事长今天的心情很好么?从前的面部表情通常走端庄严肃风,偏偏今天奇怪,不仅嘴角上扬,而且还打扮得堪称“花里胡哨”。复杂醒目的三一结,搭配威尔士亲王格的暗蓝西装,精致又贵气。 第146章 “树羽姐,梁董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结婚周年纪念日?” 午休时间,闲着没事的男人好奇地凑上前,余光不忘瞥着远处房门紧闭的董事长办公室。 乔树羽打了个哈欠:“梁董今天四十大寿,你忘了?估计是家里人提前说了要给他好好庆祝吧。” “家里人?梁董家里人不就夫人和小太子吗?”男人挠挠后脑勺,嘀咕说,“徽董这几年在美国发展,京董更是出国快九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家里冷冷清清的,能怎么好好庆祝啊。” 哈欠打完,乔树羽撑着半张脸吃棉花糖,“老婆孩子在身边还不够?人家心里美着呢。” 梁家人的家事本就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自从十年前梁幼薇怀孕、生子,这种混乱直接更上一层楼。 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梁聿堂的生物学父亲是梁廷鞍,和梁幼薇明面上的丈夫毫不沾边。光是让“太子爷”认祖归宗,就花费了梁廷鞍好大功夫。 第一步,先把老婆哄回家。 梁幼薇向来是矛盾体,自私也心软。生下梁聿堂两个月后,梁廷鞍请人吃了一顿饭,顺便晚上和她睡了一觉。 不得不说,人活得长久,花招也多一些。看到梁廷鞍眼泪的那瞬间,梁幼薇神驰目眩,更要命的是,耳边还有低低沉沉的甜言蜜语,她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美色当前,梁幼薇以光速丢掉理智,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至于为色所迷的后果,就是签下了某份霸王条约。 条约内容很简单。 一,梁廷鞍先生自愿赠与梁幼薇女士名下的所有资产,日后也甘愿为梁幼薇女士打理益星集团。 二,梁幼薇女士必须携梁聿堂与梁廷鞍先生同居,有矛盾及时沟通,但绝不能离家出走、分居。 三,未经双方商量允准,任何一方不能擅自异地出游,更不能与异性亲密接触。 …… 第二天回过神,梁幼薇才意识到,她竟然把自己的余生给卖了。 可名字签了,指纹按了,法盲梁幼薇压根说不出“这是不合法条款”的话,只能在对方的亲吻攻势下沉沦。 好吧好吧,跟着孩子他爸过也挺好的。 好歹哥哥胸最大,最好埋,还会做好吃的中西餐,个别时候还能当爸爸用——括号,英文版。 稀里糊涂的,也是顺理成章的,梁幼薇带着宝宝,搬进了梁廷鞍的私宅。 同样,又是稀里糊涂地过一年,梁江升意外持械伤人,梁廷鞍的胳膊被他划了好大一张口子,梁知徽在翌日拿出了父亲的精神鉴定异常书,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一阵刚好是国庆假期,贺静淑被梁京仪带去了英国游玩,避开了这些纠纷。等她回来,过去的“养女”就成了现在的“儿媳”。 “啪!” 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梁幼薇下楼的脚步顿住。她睁大双眼,看向挑高大厅下的人,耳坠上的宝石流苏猛然一闪。 只见贺女士胸口起伏明显,强烈的顶光让她看起来面色惨白,她指着一言不发的男人,声音尖利:“梁廷鞍你是不是疯了?!把你爸弄进那种地方不算,居然还敢把薇薇留在身边!你是真不怕邵家宋家闹起来吗!” “妈,您先冷静一下。” 梁廷鞍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唯听他温厚平和道:“有些事并不是您想的那样。梁江升如今的下场,完全是他罪有应得,过去造了孽,现在就得还。无论是生意,还是爱情,亲情,梁江升对不起任何人。” “梁江升他对得起我!”贺静淑红了眼眶,“梁廷鞍,你懂什么爱情?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梁江升的爱情?” 梁廷鞍罕见地露出费解表情,他眉头很轻地一拧,又很快松开,他看向她愤怒的眼睛:“妈,有些事我和知徽不告诉您,您就真以为没有么?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知徽在美国出车祸的事。” 隐隐约约,不详的紧张上涌,贺静淑握紧了一旁的扶手:“……什么意思?那时候知徽不过是酒驾,一时不察才撞了人,能有什么事?” 逞强一般,她刻意地睁了睁眼,腰板笔挺。 梁廷鞍突然笑了,一字一顿:“您以为她撞的孕妇是谁?那是梁江升的情妇,怀了儿子的情妇。” “如果没有我们兄妹,您真觉得自己可以坐稳梁太太这个位置吗?您真以为梁江升对你就是毫无保留的爱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永远只爱自己。除去我们兄妹三个,梁江升在美国、英国、意大利都有过孩子,她们只是不回国,又不是不存在。” 当头一棒,大脑轰鸣。贺静淑身形一晃,却被人稳稳扶住,耳边熟悉的哭腔响起:“妈妈……” 是梁幼薇。 不知什么时候,她从楼上下来了。 贺静淑缓慢地转过眼珠,看向女儿。对上那双羞愧、不安、恐惧的杏眼,她心中汹涌着止不住的酸楚。 “妈妈没事……薇薇别哭。” 梁廷鞍把更残酷的话咽下,转向相对温和的话题。 “至于我和薇薇、薇薇和邵樾的关系,您不用担心。因为聿堂是我的孩子。而这件事,邵樾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会负责安抚邵家和宋家,梁家和薇薇不会有任何事。” 听着大哥的话,梁幼薇愈加惭愧,她抽抽鼻子,鼻音浓重,眼神也在怯弱躲闪:“对不起,妈妈…我做了不光彩的事,让您失望了……” 荒诞已经席卷了每份神经,贺静淑甚至有些麻木,她闭上眼,眼泪掉下来。 见状,梁幼薇更加心慌。她抱着她的脖子,眼泪直落,一串连着一串:“妈,你别这样,我害怕,我错了……” 第一次,贺静淑没有主动为她擦去泪水,她睁开眼,严肃地与她对视:“薇薇,你跟妈妈说实话。这件事,你是心甘情愿的吗?梁廷鞍,他有没有强迫过你?” 梁幼薇不敢看她,静默了数秒,才声细如蚊道:“妈,是我——” “妈,是我的错。”梁廷鞍突然开口打断,“是我喜欢薇薇,也是我主动引诱的薇薇。” 脊背颤抖,精气神却回归,贺静淑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梁廷鞍,你恬不知耻!” 对面高大挺拔的男人一动不动,任她打骂。 “妈,是我不知羞耻。” “是我借着兄长的名义与她亲密接触,让她模糊了亲情和爱情;也是我主动用股权、豪宅、珠宝诱惑她,让她留在我身边;更是我用一家人永远不分开的承诺哄着她,让她生下了聿堂。” “她太年轻,不懂事,才处处听我的话,顺着我的心意。可是妈,对于梁幼薇,我始终都是认真的。没有玩弄,没有挑逗,没有戏言。” 说到这儿,他抬起眼眸,认真又严肃,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 “这辈子,我只会有梁聿堂一个孩子,也只会有梁幼薇一位妻子。我不会允许任何第三者出现在我和她之间,我会和梁幼薇走过平稳幸福的一生。请您信任我,妈妈。” 话语说完,他弯下身子,敬拜高堂,郑重庄严。 “哥……”梁幼薇不敢置信,字字震颤。澎湃的情绪不讲道理,如同海浪扑过来,一叶泛舟被它吞没。 画满宝相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龙头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贺静淑深深吸入一口气,又缓缓将它吐出。 “漂亮话谁都会说。梁廷鞍,我看不透你爸,也看不透你。如果薇薇心甘情愿留下来,我会信任她。” 梁幼薇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心甘情愿,就是九年过去。 “树羽姐,我哥在吗?” 乔树羽还想和同事说句“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就听见耳畔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她转过头,看到了眉眼弯弯的梁幼薇。 岁月好像没有给眼前的女人带来任何痕迹。她笑眼盈盈,神采飞扬,绯红唇瓣上翘。墨色长卷发被简单绾在脑后,不见丝毫累赘,与十年前别无二致。 乔树羽回过神:“梁董就在里面,薇薇直接进去就好。” 说着,她给身边人递眼神——警醒点,别说话。那人很有眼色,用眼神点头。 “谢谢啦。”梁幼薇朝她眨眨眼,双手背在身后,脚步很欢快,蕾丝缎面细高跟也响得很好听。 “surprise!” 办公室大门被突然推开,梁幼薇笑着闯入,连空气都变得鲜活。 本想着给梁廷鞍一个惊喜,他本人却刚好正对着大门,几乎是进入的瞬间,梁幼薇就被他拥进了怀。 大门缓缓合上,梁廷鞍低下头,与她鼻尖相碰,温柔含笑:“surprise.” 梁幼薇不禁呆愣:“你知道我要来吗?怎么还提前在这儿站着了?” 梁廷鞍没忍住,亲亲她下唇:“本来是想去拿一些小面包临时充饥,刚好碰到你而已。” 才不是因为自己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 “你饿啦?”梁幼薇从不怀疑他的说法,“我看也快下班了,要不然直接回家?反正就半小时。” 第147章 “没那么夸张。工作态度很重要,今天我提前下班,明天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梁廷鞍搂紧她的腰,耐心温和:“在这儿等半小时,可以吗?” 梁幼薇莞尔,不假思索回抱住他,仰脸笑道:“可以~哥哥这么认真呀?看来今天也有好好给我挣钱花噢。” 男人满目爱怜:“当然有。我想让薇薇每天都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梁幼薇今天穿了维多利亚风格的纯白衬衫,搭配鲜艳红色a字裙,同色系小马甲,明媚又优雅。不懂审美为何物的梁廷鞍只觉得非常好看,好看到无法形容。 梁幼薇得意洋洋:“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的。好啦,你现在办公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 梁廷鞍摸摸她后脑,才舍得松开,坐回办公椅。 …… 梁幼薇古灵精怪,从前每次过生日,梁廷鞍都会收到别出心裁的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梁幼薇托下巴,安静看着闭眼许愿的哥哥,心绪有些飘远。 她怎么感觉梁廷鞍越老越帅呢? 薄薄的绯色唇瓣,挺拔不变的鼻梁,以及眼角漫出的淡淡细纹……似乎是在诉说他的年纪,又像是展示他的阅历。 尤其是在某些时候,他会闭上眼睛,眼尾会泛滥一些红,与唇色相映,深进浅出…… “看够了?”不知何时,对方睁开了眼睛,目光里藏着戏谑,“可以告诉哥哥,你的探求结果是什么吗?” 梁幼薇倏而红了面庞,视线溜回来:“探求结果还能有什么,就是你很帅啦。” 梁廷鞍哼笑一声,不置可否,切换话题:“聿堂呢?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他。” “这小子最近叛逆期,我就让邵樾带他玩儿去了。毕竟哥哥,你总不想在今天听他喊舅舅吧?” 梁幼薇双手开花托腮,眼睛飞快地一眨。 梁廷鞍沉默了。 他们的儿子近来确实不算很省心,经常莫名生气,然后阴阳怪气地气人。梁廷鞍的脾气在多数时候很好,但架不住梁聿堂太会作死,一口一个舅舅,直接把他爹的父爱喊没。 梁聿堂的脑子太活,再加上小孩童言无忌,常常把父母说到无言以对。时间一长,梁幼薇都害怕跟儿子聊天了,遇到什么事儿,就把他丢给邵樾教养。 俗话说得好,最会做父母的那一批人,往往是不会成为父母的,邵樾恰好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不过薇薇,你确定梁聿堂不会胡乱认爹么?”梁廷鞍思索良久,说出这么一句。 这小子性子野,胆子大,甚至喊过秦臻“小爸”。 梁幼薇不以为意:“这是小事嘛,你是他亲爸爸,还要跟儿子计较这么多?快点吹蜡烛,还想不想要礼物了?” 男人无语凝噎,只得乖乖听话。 蜡烛熄灭,灯光重亮,梁幼薇手中变出了份异常厚重的蕾丝边笔记本。 “生日礼物在这儿啦~” 梁廷鞍面露迟疑,双手接过。 他三十五岁时就收到过“相处集”了,梁幼薇把两人的照片按时间点排序,贴满了一整个a4笔记本,并详细写下了时间、地点、当时心境。 所以,这份会是什么?五年内的新集合? 梁廷鞍想翻开看一看,却被梁幼薇阻止,她煞有介事:“等会儿再看,你要洗完澡才能打开。” 她的心血,必须要被恭敬对待。 一小时后,主卧。 在梁幼薇充满鼓励的目光中,梁廷鞍抿唇,缓缓翻开第一页。 就在首页被翻动的瞬间,十数只蝴蝶从书中“飞出”,伴着浅淡的玫瑰花香,落进梁廷鞍的肩膀、怀抱、内心。 他犹在愣神,梁幼薇却已经兴奋地笑了:“厉害吧?会飞的蝴蝶呢,我实验了好久才做出这个效果~哥,快翻到下一页,更牛!” 梁廷鞍没动弹,他的目光凝在那行“送给情哥哥的情书”上,眼中划过失神。 第二页是一个大相框,梁廷鞍按她的指示,用打火机点燃相框中的白纸。白纸缓缓燃烧,边缘火光闪闪,露出最里面藏着的“生日快乐”。 “牛不牛!”看梁廷鞍愣得没了精英样,梁幼薇得意坏了,明爽暗爽齐上阵,“下一页下一页~” 梁廷鞍沉默,听话照做。 第三页是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港,豪华游轮一角,有两位立体小人在拥吻。 第四页是各式各样的鞋子剪影,用时间线串联,由小皮鞋、白板鞋逐渐蜕变为玛丽珍粗跟、红底细高跟,在女鞋旁,还有彼此对应的男鞋呼应。小白板配运动款,细高跟搭薄底皮鞋。 第五页是梁幼薇和梁廷鞍从小到大的双人合影,拍立得相纸大小的照片被做成机关,层层叠叠地折在一处,稍微用力一拉,时间便就此具象化,从亲人到爱人,从兄妹到夫妻。 …… 一本书翻了多久,梁幼薇就沾沾自喜了多久。 可是,得意过后,她有点不满——梁廷鞍怎么哑巴了呢?为什么不夸夸自己?气愤袭来,她拿漂亮指甲戳身边“不解风情”的男人。 讨厌讨厌讨厌!不许装死! 但梁幼薇没有等来心中所想的道歉或赞美感动,而是对方汹涌热烈的亲吻。 欸?什么情况? 心中懵懵然,她却下意识搭上他宽阔的肩膀,闭上眼睛,肩膀因紧张期待微微耸起。 “手痛不痛?” 一吻结束,梁廷鞍把梁幼薇的长发拨至耳后,哑声询问。 很显然,女人还没回过神来:“还好,就是有点麻烦,做了我好几个月呢……” 她的专注力有限,一天只能做某件事一定的时间,再多不行。 梁廷鞍一瞬不转地盯着她:“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梁幼薇同样看着他,嘴角不好意思地抿起来:“本来只是刷到了相关视频,没想着做。但我是开着弹幕的嘛,就看到上面有男生说——如果我女朋友给我做了这种书,我会爱她一辈子。” 她的声音更小了,眼神羞怯起来,不去看他。 “所以我想,如果我给哥哥做了,哥哥应该也会爱我一辈子吧?我想让你爱我一辈子,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也爱我。” “不用的。” 莫名其妙,梁廷鞍声音暗哑,说了这么一句。 梁幼薇重新看过去,茫然不解:“诶?” 什么不用的? 梁廷鞍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搭进柔软颈窝,轻声说:“我本就打算爱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爱。” 所以,梁幼薇,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生来就是要爱你到永远的。 -廷薇线完- 第95章 “一个月了,你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 梁知徽的消息发来时,梁京仪刚做好第二天的晨会报告。看清那一行信息,她手指细不可察地颤抖一瞬,与心跳同频。 掌心因不想承认的情绪氤氲了层薄雾,梁京仪久久没有回复,可每当手机屏幕的冷荧光即将消逝,她却不厌其烦地将它点亮。 二姐:【有什么话,应该早点说清楚,硬拖着没有用。】 梁知徽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因为什么争吵,但两个妹妹的状态都很差,她做不到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 【薇薇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重要的事?分手么?不对,两人无名无份,说分手都算抬举了她们的关系。 似是冷嘲又似自虐,梁京仪在内心无限贬低这份感情,她挺直腰板,手上慢慢打出一个字:【好。】 梁知徽顿了顿:【我还没说什么时候,在哪儿见面。】 酸涩擦过心尖,耳后诡异地发烫,她下意识想逃,干脆装起了没素质的鹌鹑,没有理会。对面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报点。 【明天晚上七点,薇薇私人公寓,长安街的那个。】 梁京仪只是瞄了一眼,似乎毫不在意。 明天她原定计划是加班做方案来着……不过,好歹是最后一面了,见见也没什么。 不过值得思考的是,自己该穿什么呢?也不知道最近的起色怎么样,看着有没有从前漂亮。梁幼薇估计要恨死她了,要是长得还不够美,她会不会更加恨,甚至好脸色都不愿给自己? 天马行空地想到这儿,梁京仪的心跳又慌了,她终于舍得放下手机,迈着不算镇定的步伐,去了化妆间。 不管了,先护肤吧,边敷面膜边挑衣服就很好。 一个月,整整三十天,对谁而言都是一场难以言喻的煎熬。 这段时间里,梁幼薇常常陷入一种思考,她过去对梁京仪是否真的太残忍?可是,她对梁京仪,与她对兄姐、秦臻令妤邵樾并无不同,从前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说过她残忍。 梁京仪为什么会那么痛苦?亦或者说,她怎么会因此“恨”上自己,甚至对自己说出了那些难听的话? 偶然一次,当梁幼薇和梁廷鞍一起逗弄宝宝、而宝宝却对着梁廷鞍笑时,她找到了答案。 第148章 她生下的孩子,怎么可以不坚定选择她? 原来有些人的爱是独占,是最大最大的自私。 她只是认为梁京仪有和下属发展的可能性,就忮忌到失去理智,恨不得让梁京仪写一份以血为墨、以皮为书的忠诚保证书。可这仅仅是她的假想猜测,如果真真切切地变为现实,自己会怎么办? 她一定会发疯的。 答案以光速浮现脑海,紧接是更大的恐惧——如果她选择了“放弃”梁京仪,梁京仪会怎么做? 她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同样是光速出现的答案。 可梁京仪怎么能离开她?她们甚至在爸爸妈妈的见证下,对彼此许下了郑重誓言,怎么能够背离?更可怕的是,这一场背叛,源头在于自己。 如同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扇过来,梁幼薇愣在原地,耳边嗡嗡,连身旁人的呼唤都没有将她从那个世界中拉出来。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做出那个决定了。 近乡情更怯,梁京仪握上冰凉的门把手,脚下却无法挪动,体温与死物共享,将它同化。 “来都来了,还不敢进吗。” 打断凝固的是房中女声,她平淡如水,没有了往日欢脱,就像平白长大了好几岁。 梁京仪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晶亮的蜜桃唇釉甜到发腻,她把它咽下,打开了房门,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了正抱着孩子的梁幼薇。 她长发披在身后,穿着简单舒适的上下睡衣装,目光温和,落在怀中小孩身上,任谁瞧见了,都会觉得这是副再美好不过的图景,除却梁京仪。 不可名状的情绪使她冷笑,绞尽脑汁想出的初见语亦被冷言取代:“就这么舍不得你的孩子?那又何必耽搁时间,和我见面。” “……有必要。有些事,我需要确认。” 梁幼薇抬眼看她,也许是灯光太暧昧朦胧,梁京仪竟隐隐觉得她的眼中有着水光,湿漉漉的。 她无声吞咽口水,面不改色:“直接说吧。” 梁幼薇声音很轻,也很坚定,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味道:“梁京仪,我想知道你到底对我有多少不满。” 她直视她的眼睛,慢慢补充:“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你什么都不用顾及。” “不满?”短暂的怔忡后,梁京仪突然笑了一声,短促又嘲讽。 原来真想清账了。让自己痛痛快快地骂她一通,丢弃所有道德资本,然后她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两人也能顺理成章、互不相欠地就此分道扬镳,是吗? 这是她对她许下的最后心愿吗? 心中悲凉,酸涩一点一滴从心脏深处蔓延,冲上四肢,冲上大脑,梁京仪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细高跟是她落败的旗帜,高定裙是她自写的投降书,一切的精心准备,都成了她的一厢情愿。 好啊。 好啊。 既然那么想一笔勾销,梁幼薇,我满足你。 梁京仪自傲地扬起下巴,按住一切与“软弱”沾边的情绪,语调冷漠地像是对待下属,公事公办。 “梁幼薇,我确实对你有很多不满。你知道我从一个破落县城走到帝都大学,需要多少努力么?飞行员报考走到最后环节,被商家人举报、闹到资格取消;奥林匹克竞赛拿下国奖,又因个人性格缺陷取消被校长保送资格,被他亲戚顶替;进入大学,拒绝学生会会长招.妓,评奖评优时永远比第一名少一票……我知道这些与你无关,甚至你本人也是这场意外的受害者。” 想到过往的种种,梁京仪眼中闪着怨毒痛恨的光。 “可是我就是恨,因为我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些令人恶心厌恶的事,而你,取代了我本该顺遂如意的人生。梁幼薇,我怎么可能不恨你呢?你在拍卖场上豪掷千金,我在计算如何凑到最高等级的满减;你在梁家大宅花天酒地,我在通往学校的拥挤地铁线上来回奔波;你不食人间烟火,慷慨善良,乐观开朗,我处处斤斤计较,吝啬刻薄,悲观恨世……我完全是你的反面,也完全替你受过了所有痛苦阴暗。梁幼薇,我本该恨你的,可我却爱上了你,还试图让你为我一人所有,很可笑,是吧?” 梁幼薇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而梁京仪也没打算留给她说话的时间。 越是想下说,她鼻尖越是酸涩,心脏越是颤抖。 “我也觉得很可笑。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谈才艺一窍不通,说生意也一无所知;桃花债更是一大堆,细细碎碎,让我恨不得杀人放火。秦臻恬不知耻,邵樾故作文艺,大哥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甚至怀疑你是脑子不好使,才会看上他们三个。” “梁幼薇,你是我见过最没道德感、却最理直气壮的一个人。是,你确实很漂亮,可人不该只有漂亮。过去是我犯贱,喜欢上你这种以践踏别人真心为乐的人,可是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梁幼薇,我就是恨你。我非常恨你。我恨到——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某个音节狠狠抖动变形,又被迅速掰回正轨,维持住了她的冷漠无情。 “这就是我的不满,我的所有不满。你听够了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现场再编一些,保证让你听得痛痛快快。” 也保证让你听得能够恨我入骨。 “你当我不恨你吗?梁京仪。” 梁幼薇静静看着她,瞳孔无波无澜,她接下她的所有埋怨,随后反击。 “我也恨你。我恨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我恨你刚来就分走了妈妈、哥哥、姐姐一半的注意力,我恨你明明自卑自抑、却永远腰背笔挺、用鼻孔看人的模样。” 梁幼薇语气平淡,说出的字眼却分外锋利。 “梁京仪,你比我高尚到哪里去?随意给别人造黄谣,动不动就出口成脏,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贬低人,你真当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你的这些毛病吗?你对外人这样,对我,也是恨不得整天捏死在手里。我不是好人,可你也不无辜。” 她的“不满”宣言比梁京仪短了许多,可梁京仪却听得呼吸困难,胸口剧烈起伏,手掌也深深掐紧,由白转紫。 一份长久的寂静过去,梁京仪音色颤动。 “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是么?我们互相捅对方几刀,然后两不相欠?” 她心里已经有了最糟糕、也最令人绝望的答案,却偏偏自虐般明知故问,引颈受戮。 “是,也不是。”梁幼薇看着她,恬淡得像一朵夏夜水莲,“我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梁京仪紧紧盯着她,并非执着于最后结果,而是深深凝望,想把她的最后一面刻进细胞。 “……是什么。” “我爱你,梁京仪。” 听到一个完全没有意料的回答,她的瞳孔在刹那间放大,心跳静止,如同静默的冰山。 弦断了,还能弹。 “在听完你的全部不满、痛恨、埋怨,我仍无比确定——我还是爱你。” 梁幼薇一字一顿。 “你呢?在我讲出我的心里话后,你还愿意爱我吗?如果你依旧爱我,我们就正式相爱吧。只有你和我,永永远远。” 她没有把宝宝交给别人,也是因为这个。 这是她仅剩的、为数不多的陪伴宝宝的时间。 如果梁京仪愿意,她们就去天涯海角。两个已然赤.裸的人,重新认识了彼此,也能重新出发。 …… 草原的夜空很辽阔,无边无际,灿烂盛大,细碎的星子汩汩流动,宛若童话银河。 “京仪,你说梵高是不是天才呀?” 偌大草原之上,红色风车旁矗立了一栋小房子。房外青草香扑鼻,两个姑娘就躺在柔软草地当中,自在又随性,仰望星空。 “何出此言?”梁京仪侧过脸看梁幼薇,目不转睛。 “你说,他是怎么发现某些天体的运动轨迹是圆形的?居然画的那么逼真。” 放下手机,梁幼薇满目赞叹。她刚刚搜了延时摄影,惊奇发现星星就是在不断的画圈圈,可这用肉眼根本发现不了——起码自己发现不了。 梁京仪还在盯她,眼睛眨都不眨:“可能因为他眼睛掉帧吧。” “梁京仪,我真的要批评你了。” 虽说梁幼薇已经习惯了女友的刻薄版“冷幽默”,但乍一听,真的蛮不尊重人,她很无奈:“以后不要口无遮拦,人家是艺术大师,而且精神真的有问题。” 梁京仪听话,乖乖道:“噢。那我以后尽量不说他。” 她听了会儿夜风和星星的呼吸,又问:“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看夜空了?” 下午她拉着自己疯跑了好久,晚上居然还有精力。 “因为今天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呀。”梁幼薇笑着侧过身子,把柔软的侧颊压在手背上,“既然是特殊的日子,当然要做些特殊的事。” 第149章 梁京仪也来了兴趣,眉梢动动,学着她的动作。 “比如说?” 对方笑眼弯弯,拉长语调:“比如,我们谈一谈深刻的、有格调的话题吧?” 梁京仪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了声:“怎么,要和我讨论上野千鹤子么?可惜,我看不起这人。” “这话说的,你能看得起谁。”梁幼薇翻了个大白眼,不假思索地吐槽,“我又不喜欢读书,根本谈不了她。” 梁京仪半点不恼,反而笑意加深,往身边人那儿更靠近一些:“那么,还有什么比较深刻的话题呢?” 总归自己读过的书已经够多了,她就喜欢不读书的小文盲。 “当然是爱。我们的爱。” 梁幼薇点亮了她的眼睛,在安静的草原闪烁灯火。 “京仪,你说爱究竟产生于什么地方呢?不要和我说什么多巴胺胺多巴的哦,我听不懂。” 梁京仪了然,嘴角一翘:“噢——原来你想听我如何为你神魂颠倒的,而且必须排除所有生理因素,对吗?” 梁幼薇红了脸:“哼哼,哪里有。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我的呀?” “是爱。”梁京仪不厌其烦地纠正,“我是爱你。” “是吗?网上都说爱是放手,我看你可没有半点这个意思。”梁幼薇嘟囔。 梁京仪张嘴就是贬低:“一群听风就是雨的低学历,乌合之众而已,学了个名词就恨不得贴脑门上,你少听他们讲话。” 她是一等一的双标怪,梁幼薇不读书,是可爱可亲可怜的“小文盲”;可若别人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那就是蠢出生天,别来沾边。 梁幼薇已经对她的这一“恶习”麻木,她叹气,然后把话题开回正轨:“你放心啦,我有自己的判断,刚刚就是逗一逗你嘛。所以,你是怎么确定自己的心的?” “怎么确定的……不好说。这其实是种很玄妙的感觉,起初应该是破坏欲,然后是轻微的怜惜、或者说挑逗?不过和你更深一层的接触后,我突然意识到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梁幼薇这时候不麻木了,她有点兴奋,盈润水亮的眼睛眨呀眨,满是期待:“是我特别特别漂亮吗?” 梁京仪噗嗤笑出声:“嗯哼,算是其中之一吧。尤其是你还呆呆傻傻的,看着就想让人欺负,最好欺负哭。” 她是真的很好奇,“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呢?明明都单纯到了愚蠢的地步,可我见了还是很喜欢,越来越喜欢。” 喜欢她热烈张扬的偏爱,喜欢她坚定不移的维护,喜欢她对万事万物真诚美好的内心,喜欢她的全部全部。 娇气,游移,自私,或许也可以解读为自爱、谨慎、自尊。 自从确认梁幼薇只有她一个人之后,梁京仪的爱便与日俱增。 梁幼薇压不住嘴角的笑,重重亲了她一口:“因为我值得呀,笨蛋。你爱我,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如证明一下?” 梁京仪挑眉,想看她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梁幼薇呆了一瞬,但很快,她清清嗓子:“那你要先坐起来,躺着的话,我不好发挥的。” 怀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思,梁京仪一一遵守。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梁幼薇很羞涩,也慎重地长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捧上她的双颊,动作小心又谨慎。 “あいしてる。” 接下来,她俯下身子,将第一个吻落在梁京仪额头。 “。” 第二个吻,落在眉梢。 “ichliebedich.” 第三个吻,落在眼角。 “jet'aime.” 第四个吻,落在鼻尖。 银汉灿烂,斗转星移。梁京仪愣在这份独一无二的浪漫之中,然后听到了最后一句告白。 “iloveyou.” 最后一个吻,落在唇瓣。 梁幼薇用尽了自己生平最讨厌的洋文,对梁京仪告白。 “现在呢,够不够证明了?” 梁京仪没说话,她侧过脸,毫不犹豫地回吻,让两人本就相似的味道紧紧缠绕,缠绕成青藤,永远不分离。 何止是足够证明呢? 我是如此相信你的爱。 -仪薇线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正式完结!感谢一路相伴~ 明天开始会更cake&fork的if线小番外~在此想求一求营养液(星星眼)(疯狂打滚) 如果可以的话,预收《普女b,但美人妈妈万人迷》也可以点一点吗(背手望天,着急地转来转去) ps:“弦断了,还能弹”非原创,我是刷dou视频(风景混剪类)看到的,觉得很合适,就用上啦 f&c番外if 第96章 过分宏伟的建筑在入夜后会显得格外肃穆,宅空而人少,更添一抹诡异的寂静。梁家惯来的气氛更是沉寂占了大头,只是今天,明显有些不对劲。 所有的端正严肃,都被一声声玻璃、陶瓷、水晶制品掉落破碎的声响冲散。 “梁京仪她人呢!她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回我的消息?打电话也不接,她死外面了是吗?!” 卷发女孩情绪失控,她把柜子里陈列的藏品全部扫下来,不留余力,一副恨不得放火烧房的架势。披散的长发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白皙精致的面容上浮惊人的潮红,莫名活色生香。 家政人员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上前安抚,只能温温柔柔地好声相劝,隔着安全距离:“薇薇,京仪出差了,她一定是有饭局谈工作,才没能及时回复。不要再摔东西了,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 “伤到自己?我看我死了她都不会来奔丧!” 从骨髓身处渗出的饥饿与搔痒密密麻麻,几乎要磨断了她的每根神经,梁幼薇胸口起伏剧烈,甩出这句话后,又双手捧起身旁的芙蓉石兽耳衔环洗口瓶,狠狠掷在空荡无人的屏风处。 粉润透亮的摆件瞬间破碎,在木制海中激荡出粉浪波涛,水珠溅得远,甚至波及到了刚刚赶来的男人。 “梁总……” 听到充满敬畏的称呼,梁幼薇一愣,准备把配套盖钟也一并摔碎的动作被按下暂停键。 她手指僵硬,微微蜷缩一下,随后默默把盖钟放回原处,玫瑰色唇瓣轻动,气势陡转直下:“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 嚣张气焰还没能全部收回,但梁幼薇却冷静了下来——她已经把梁京仪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了,不能再对着哥哥发脾气。 梁廷鞍皱眉,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地面,随即脱下大衣,单手交给身旁严阵以待的家政,音色平淡:“都出去。” 众人如释重负,鱼贯而出。 闲杂人等尽数离开,梁廷鞍稍微松开眉头,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没那么严肃。他上前几步,温柔摸上梁幼薇侧颊,感受她的柔软:“薇薇,今天是怎么了?告诉哥哥。” “梁京仪她把她的日常用品都带走了!” 彷佛是得到撑腰的小孩子,见他面无愠色,梁幼薇马上得了底气,嘴巴一撇,委屈又愤怒,“哥哥,我好饿,我就要被梁京仪饿死了,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真的好难受……” 她扯着他的衬衫袖,甜腻的嗓音里满是哭腔。 梁廷鞍确认存粮:“cake提取液也带走了吗?” 梁幼薇掉眼泪:“都不见了,梁京仪她全都带走了!哥,你快让她回来,不要让她再出差了好不好?” 地板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尖锐碎片,零零散散。梁幼薇爱穿薄薄的软底鞋,怕她受伤,梁廷鞍干脆把她拦腰抱怀里,向房门走去。 “我们先不想这个了行吗?今晚哥哥陪着你睡,京仪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被抱进怀里的女孩犹在抽抽噎噎,分明搂着他的脖颈,嘴上却喊另一个人的姓名:“我要京仪——哥哥,我要梁京仪,你和姐姐说一说,以后不许她再出差了行不行啊。益星有你和姐姐完全够了,让梁京仪专心陪着我不行吗?” 脚步停顿一秒,梁廷鞍单手开了门,转入隔壁,音色冷淡不少:“非得要她?” 梁幼薇根本没关注到兄长的情绪,骨头缝里的酥麻仍未停止,她哭腔更浓:“我就要她,哥,让她回家。” 梁廷鞍垂下眼睫,带着她坐进沙发,冷静开口:“哥哥陪在你身边不够么?” “你又不是cake,你陪着我有什么用啊!” 梁幼薇还在哭,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如今对食物的渴求也已压过对哥哥的尊重,闪光尖锐的美甲掐进他的肩膀,“你快点把梁京仪喊回来!不许拖着,梁廷鞍你听到了没有!” 翻脸比翻书还快。 “……梁幼薇,你闹够了么。” 妹妹最后的否定让男人彻底冷了神色。他平时确实对梁幼薇百依百顺,默许她的无理取闹、颐指气使,可梁廷鞍受不了梁幼薇的“无用论”。 cakecakecake!这该死的分化! 自从两年前梁幼薇分化为fork、梁京仪分华为cake,自己就再也没得到过她的另眼相待。梁幼薇对梁京仪的依赖和迷恋甚至到了一种可怖的程度,日日形影不离,平均三天更是要同睡一次,凭什么? 第150章 “闹?你说我闹?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吗!” 这厢,短暂的怔愣过后,怒火熊熊燃烧,梁幼薇一把推开他。脾气一上来,纤长细嫩的手指就直直地指向门外,“你走!梁廷鞍你出去!不要碰我!” 梁廷鞍面色铁青,猛然攥住她手腕,低沉阴郁:“不许对哥哥说走这个字。” “为什么不许?你根本就不爱我!”梁幼薇谁都没怵过,她声泪俱下地指责,“哥哥就是自私鬼,自己不是cake,没法让我闻让我吃,还不让是cake的京仪陪着我!你说,这次出差是不是你示意她的!” 这是什么荒谬的结论?梁廷鞍自认他从不是封建大家长,怎么可能逼着梁京仪出差工作? 他简直要被梁幼薇气笑,盛怒与失望交杂。强烈的心理驱使下,梁廷鞍俯下身子,狠狠吻上她的唇。 毫不留情地咬,碾,吸,掠夺她所有的呼吸。 梁幼薇刚开始就哭的厉害,压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整个人呼吸困难,裸露在外的肌肤沁出旖旎的粉意,肩膀抖个不停。 煎熬的一吻结束,女孩已然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看她哭得那样委屈,梁廷鞍心中陡然划过丝后悔,愤怒渐渐平息。 无声叹口气,他将她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吻,无限爱怜地低声哄:“哥哥没有让京仪出差,是她自己主动请缨去的。没有分化成cake是我的错,不哭了,好吗?” 梁幼薇闻不到从前那股好闻又迷人的气味,她埋进他胸膛,拼命想要嗅到他的气息,可终是无果,脊背都在颤:“哥哥,我真的好难受,我好饿,我要吃东西……” “听我说,薇薇。我们先睡一觉,等你醒过来,京仪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哥哥向你保证。” 见她备受煎熬,梁廷鞍也不好受,可自己能做的只有耐心安抚,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他说了好久,梁幼薇始终安静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频率逐渐恢复正常,面上也不再潮红,梁廷鞍安下心来。 妹妹声音轻细:“哥,我今天想一个人睡。你在我身边,又没有味道,我更睡不着。” 尽量忽略那股酸楚,梁廷鞍慢慢点头:“好,有什么事及时给哥哥打电话。” “……嗯。” 自然卷翘的长睫动了动,梁幼薇把头低得更厉害了。 - 其实梁幼薇并非帝都梁家的亲生女儿。 梁家三小姐出生那年,梁家的益星正经历一场决定未来十年内高度的收购战。为了赢下这场了无硝烟的“战役”,掌舵人梁江升几乎使出了全身解数,除却正常的商业竞争,还用上了玄学。 那时,大定寺的通慧大师专门为梁江升算了一卦,让他从某个方位找出一位与三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 “如果那个女孩是孤儿,你用心养着她,至少可保梁家百年昌盛。” 顺着大师的指引,梁江升还真在五环的某个福利院找到了条件完美符合的小姑娘,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他第一时间办理了收养手续,为她改名“梁幼薇”。 说来也是神奇,自从梁幼薇进入梁家,益星旗下的所有品牌都有了蒸蒸日上的势头。 原本发展颇好的食品业推出大众格外喜闻乐见的新品,平平稳稳的房地产突然中了十年来最有价值地皮的标,就连涉足不久的金融业,也横空出世一位对益星死心塌地的金融天才,在她的敏锐判断下,益星做出了堪称完美预警方案,安全度过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毫发无损。 事实摆在眼前,至此,梁江升对梁幼薇堪比亲子,甚至超过了他所有货真价实的子女。 无论梁幼薇想干什么,他都不遗余力地支持,毫无条件地偏袒。轮到重要的抽签场合,梁江升亦是让梁幼薇上场,既营造加强了“爱女”人设,还保证了集团的前途发展。 梁幼薇十八岁分化为fork后,梁江升更为她寻来了数不胜数的cake,男男女女,个个出挑,任由挑选。 而让人惊掉下巴的是,梁幼薇竟然选择了她的“亲姐姐”,梁江升愣了愣,却仍旧默许。尽管他知道,梁幼薇很有可能吃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身为生理知识储备量充足的cake,梁京仪自然清楚她的妹妹未来的“可怕”,但她并不在意。十八岁确认分化后,当晚就带着梁幼薇上了床,毫不顾及妹妹还有明面上的男友,直接用身体绑定了关系,满满喂饱了她。 此后,两姐妹形影不离。 像这一次分开足足三天的经历,过去是从未有过的。所以,吃惯美食、胃口太大的梁幼薇会分外难捱,乃至狂躁,胡乱打砸。 充盈芬芳与奢靡的公主卧房中,看似冷静下来的公主缓慢睁开了眼睛。 口水在疯狂分泌,她不断吞咽着,手指死死捏紧了柔软的丝绸。 她今天必须得吃到cake,必须。 世界上还没有试图“驯服”自己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她不会任由梁京仪拿捏的。 用力地睁了睁眼,大脑飞速运转。 很快,梁幼薇亮起了眼睛——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cake,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好闻的cake。 几近颤抖的莹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触碰,梁幼薇舔了舔饱满的下唇,飞快地打字。 【你有空吗?牧鹤总套3102,我们见一面。】 对方几乎是秒回:【牧鹤?望晟不行吗。】 梁幼薇左手握拳,神经质般地来回晃动,动作幅度很小,莫名的,很像个瘾君子。她闭了闭眼,深深呼吸三下,没让自己发出“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有什么毛病”。 【二十分钟,我半分钟不多等。】 消息发过去,梁幼薇直接关机。她用力地捶打几番柔软床褥,费劲压下心中的暴虐之后,才起了身,换衣裳。 这个时间段,哥哥姐姐应该不会随意出来了。 梁幼薇对于吃很谨慎,她不会轻易冒险,哪怕知道兄姐的习惯。女孩走进衣帽间,在拐角处打开重重叠叠的大型珠宝箱,从最深层掏出了一根尼龙绳。 得益于fork的身份,她的力气要比分化前大很多。所以,她成功地借助尼龙绳滑了下来。 还好自己住二楼。 回望一眼高大挺拔的建筑,梁幼薇勾唇笑了。 自从接到消息,邵樾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牧鹤酒店。原定至少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压缩到十五分钟。 而进入相应套房的瞬间,他就被勾住了脖颈,那人的力气不算很大,但邵樾知道那人是谁,配合得无比顺从,主动躬下身子。 “薇薇”二字还没出口,一个清甜的吻便落下,急不可耐,迫不及待。 很显然,眼前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梁幼薇闭着眼睛,精致的小眉尖紧紧皱着,写成了一个小八字,看上去十分可怜无助。可事实上,那对尖利的牙齿已经狠狠嵌入男人的唇肉,不加怜惜地咬破,一口紧接一口,疯狂吮吸着他的血液。 疼痛不可避免,但久别重逢的爽感同步袭来,多巴胺让神经忽略了所有负面感受。邵樾主动搂住她的腰肢,托起她的臀。梁幼薇了然,修长小腿盘上他,像是随时随地可置人于死地的水蛇。 当口腹之欲得到暂时满足,她也舍得睁开眼睛了。眉眼之间生出艳色,梁幼薇呼吸短促:“去淋浴室,先洗澡。” 说着,她抽出一只手,握住邵樾的领带。手指划过那枚范维克结,然后攥紧,倏而向自己的方向一拉,指骨绷出鲜明的白。 体位原因,邵樾需要稍微仰着头才能看清她的整张脸。 梁幼薇抬着下巴,毁灭性的顶光自她头上打下,可却让她的眼睫看上去像极了振翅蝴蝶。微微翘起的鼻尖,更是透着股无情的味道,目光下滑,最终落到了那抹红艳的、缓慢张合的唇上。 “我们一起。” …… 邵樾很难想象,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的一个人,床上的风格,竟是如此的……不容拒绝,或者说,是不容置疑。 圈内评价没有错,梁幼薇确实霸道。 虽然嘴巴忙得要死,既要咬人又要吸血,但还是要蛮横地命令人——“我让你快点没听见吗?”“你懂不懂这个啊?这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么!”“不许顶这么深,出去!” 等等等等,不计其数。 若是达不到她的要求,还会被突然扇一巴掌,更要命的是,你永远不知道她的巴掌会扇到哪里去。 可是她实在太漂亮了。 漂亮到活色生香,漂亮到宛若油画。 似有若无打结的眉尖,逐渐氤氲绯红的眼尾,挂着一层薄汗的下巴,不时绷紧的纤长脖颈。 痛,爽,快乐,满足……情绪疯涨。 像是抛物线,两类需求达至最高峰后,梁幼薇力竭。她无力地倚在邵樾怀里,口中呢喃:“够了,够了。” 梦寐以求的心上人就躺在身边,过度满足的代价,便是邵樾仍恍在梦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 第151章 生理情绪过后,邵樾猛然想起一件事。 梁幼薇拒绝了自己戴套,他本想着憋着的,可最后实在太舒服,就没能忍住…… 婚事还没着手准备,怎么能先有孩子呢?他凝神,柔声唤道:“薇薇,我们再去一次卫生间可以吗?有些东西要洗出来的。” “你吃过避孕药了。不洗。” 梁幼薇闭着眼,利落拍开他的手,小声嘀咕。 吵得要死。 邵樾懵了:“我没吃啊。” 梁幼薇不耐烦,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些,甜美的味道萦绕鼻尖:“洗澡的时候,我喂过你。” 邵樾沉默。 他以为梁幼薇是怕自己脱水,才递给他那杯水的,还有一句贴心的“要全部喝光噢”。 梁幼薇怕他继续说话,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索性蹭蹭他胸肌,软声撒娇:“人家好困,我们乖乖睡觉好吗?” 唇角、脖颈、锁骨、胸口皆有明显血痕的男人骤然红了耳尖,乱了心跳。 “……好。” 还是等以后再问今晚表现吧。她都爽哭了,他的第一次,应该是很不错的。 邵樾抱紧了梁幼薇,这么想。 . 时隔三日,梁幼薇睡了个大好觉,也成功地饱餐一顿。这顿她实在吃得太好,以至于接下来的两天都神采奕奕。 “今天京仪回来,薇薇要去接她吗?” 梁知徽西装革履,高挺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格外凸显气质,精明,强势,冷淡。 梁幼薇笑眯眯地靠上她肩头:“我听姐姐的话。” 梁京仪爱来不来,反正好吃的不止她一个。 “那就去接她吧。中午刚好一起吃顿饭,也很久不见了。” 眼前的小姑娘神清气爽、面色红润,女人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低下眼睛,声音如常。 她昨天刚知道梁京仪这次出“长差”的原因,可今天见了梁幼薇,只觉得梁京仪这次的算盘打得大错特错。 在分化成为fork之前,梁幼薇是有女友/男友的,分别是赵令妤、秦臻,她的青梅竹马。 秦臻的十八岁平稳度过,没有经历“分化”这一环节,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女友居然会分化,还分化成了一个社会危险程度极高的fork。 fork需要cake的安抚与喂养,在拥有进化的力量同时,也失去了味觉,增生了异于常人的破坏欲。 梁幼薇成了fork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需要“食物”共度余生,而秦臻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无法像从前那样惯着她、满足她所有的欲望了。 人类的一生只有那么一次的分化期,十八岁是普通人,那么余生就都是普通人。 为了求稳,秦臻与赵令妤达成了同盟。 赵令妤比梁幼薇小三岁,她还有分化为cake的可能性。梁京仪的疯狂叫嚣让他们失了智,无需多言,两人便达成合作,决定赌一把。 梁幼薇自然知晓这两人的想法,多年习惯成自然,总之梁幼薇已经离不开他们了,就顺着这个想法安排也不错。 三人的心思和来往都是在暗处偷偷进行的,但百密一疏,某次爽过头后,思及梁幼薇在白天玩手机的走神,梁京仪解开了她的手机,看到了以下对话。 令妤:【我快分化了,医生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cake。如果我分化成功,那我们三个就正式在一起,好吗?】 薇薇薇薇:【好呀~我等你(亲亲)】 好呀? 我等你? 还有……亲亲? 梁京仪冷笑。梁幼薇,你就这么不加掩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