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的小熊猫幼崽成了豪门团宠》 第1章 《捡到的小熊猫幼崽成了豪门团宠》作者：云压小雨【完结】 文案 ＊养崽文/慢热/团宠男崽崽/双男/无副cp ＊感情线在成年后，崽崽对象是竹马江度安。 在物欲横流的2700年，社会生产高度发达，自然环境逐渐被毁坏，环境状况岌岌可危。 念念作为一只被上天寄予希望的小熊猫，拥有治愈花草的神奇能力，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出现在时归林的被窝。 来到时家后，他糊里糊涂发挥了“小山神”的奇妙能力，养活了时老爷子心爱的花。 不仅如此，他还帮助大明星爸爸走出阴暗心理、重激钢琴家小姑的创作欲、缓解小竹马的自闭症…… 面对种种奇象，大家表示:忙着带捣蛋娃，谁还有时间想别的啊！ 大明星爸爸:“拍什么戏，家里有崽要养。工作勿扰。” 总裁叔叔:“上班去了，多赚点钱给念念花。” 苦逼学生哥哥:“念念，哥不上学，陪你在家玩怎么样？” 知名钢琴家小姑:“念念喜欢唱歌吗，姑姑给你伴奏。” 爷爷大掌一挥:“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小念念要跟老头子我到花园摘草莓！” …… 就这样，念念无知无觉发挥自己的小小能量，成长路上认识无数豪门大佬以及知心伙伴，顺便拯救一下大自然的花花草草和努力生活的每一个人。 第1章 念念傍上大款爸爸 峨眉山。 “唉，这片山都快秃了！没树给我爬了！”藏酋猴叹口气，远眺一眼稀稀拉拉的山头，蹲在一个山洞口发牢骚。 现在的社会化程度太高了，自然万物正以不可阻挡的趋势退化消亡，这其中自然包括它们的山林。 “会有转机的。”苏门羚跺了跺蹄子，跟藏酋猴比起来不急不躁，“马上午时一到，花神顺应天命，将在这洞里降生一位小山神，大家都有救。” 与他们同在一处的苍鹰扇了扇厚实有力的翅膀，好奇道：“不知道这位小山神是什么物种，要是苍鹰的话，我当义不容辞，尽心养育。” 这话一落下，围在洞口前等待山神诞生的动物们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红腹角雉啄梳几下尾羽：“我看还是当鸟好，羽毛鲜艳漂亮！” “切，你说的不算，我们林麝能跑善跳，怎就不如一只鸟？” “鸟会飞！” “林麝跑得快！” “好了！有什么好争的。小山神岂是我们能养的？”苏门羚身振声制止，身姿依旧优雅，缓缓解释，“山里的资源几近枯竭，养不起小山神了。根据上天给的预示，不论小山神是什么物种，它都会变成人类幼崽，送到富贵人家养育。” “毕竟先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林麝打了个响鼻，倒是没再反驳，转而提问：“如何将小山神送到人类手上呢？我们甚至一个人都不认识！” “笨。”藏酋猴终于显现了些与人类相似的聪慧，洋洋自得，“竹林那边有一群穿奇装异服的人，拿着黑乎乎的方块儿拍来拍去，已经三天了。可以考虑一下。” 苏门羚认可地点点头，被骂笨的林麝仍有些不服气，质问道：“按你的说法，那是一群人，怎么知道选哪个能养好小山神？” 藏酋猴：“哼，我早就知道哪个人最富贵，等马上……” “来了！！！” 一声呼喝将争吵打断，苏门羚仰头，紧盯着山洞上方猛然迸发的一道柱形金色光束，浑身上下散发着警戒意味。 灿然的金光熠熠生辉，直射山洞前众动物的眼瞳，这一刻，几乎所有动物屏住呼吸，不受控制地合上眼皮。 一道劲风裹挟着草木屑，围绕山洞一阵翻涌，连地上的尘土都被激起，树叶碰撞摩擦，发出响唳的哗哗声。 不消一会儿，在动物们紧张的呼吸中，树叶缓慢飘落，强风渐渐平息，耀眼的金光黯淡湮灭。 降生完成！ 苏门羚颤颤巍巍低下头，领着吓傻的一众动物虔诚伏地，齐声高喊。 “谢神馈赠，万物俱生——” 几息后，大家起身，苏门羚和藏酋猴打头阵，迫不及待一头钻进了不算深暗的山洞。 而后，只见扑进山洞里的众动物俱是一愣，林麝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这也太可爱了……” 红棕与深黑交错的一团趴在石板上，泛着白边的三角耳毛茸茸的支棱着，它似乎不知道自己如今到了一间不知名的山洞，抱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垫在脑袋下，睡得昏天暗地。 多嘴多舌的藏酋猴此刻也下意识放轻声音，一爪子拍上脑袋，“老天爷，小山神居然是一只小熊猫，可爱成这样……” 大家晕晕乎乎的，一时之间竟没有一只动物进行下一步动作。 还是稳重的苏门羚率先回过神：“稍后小山神就要变成人类幼崽了，毯子呢，现在快拿出来。” “哦哦，这儿呢。”藏酋猴赶忙上前，欺身靠近酣睡的小熊猫。他拿出一块宽长八十厘米的毛绒毯，瞥见上面沾了点灰，顺手拍了拍。 “你哪来的毯子？”林麝问。 藏酋猴心虚一瞬，随即理直气壮：“管那么多，有不就行了。” 它才不会说自己是在那群拿黑盒子拍东西的人那里偷的！ “别废话了。”苏门羚示意他俩闭嘴，转头侧对着藏酋猴，“我们的身形不适合抱孩子，接下来带小山神去竹林那边找人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它们一群动物不是跑跳的鹿就是飞翔的鸟，只有藏酋猴形似人类，可以怀抱着东西行走，这项任务交给它再合适不过。藏酋猴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它被委以重任，身上陡然升起责任感。 “放心。保证给小山神找最富贵的人家！” 众动物没有异议，悄然等待小熊猫变成人类幼崽。 没留给它们太多时间，这回是一团温柔似月的银光包裹住小熊猫，潜移默化地进行物种变化。这团光先是愈来愈亮，持续了大概五分钟，而后光亮如点点萤星消散开来。 一只白白嫩嫩、短胳膊短腿的男崽崽诞生了。 小熊猫和人类幼崽具有物种差异，刚降生的小熊猫还未满月，换算成人类幼崽，却是一岁左右的模样。正像性别直接跟小熊猫保持相同一样，头发也偏向刚出生小熊猫毛色——栗棕色。 藏酋猴立马将毯子平铺在石板空余处，幼崽被抱到毯子正中央，一双毛毛的猴手把他包得严严实实。 没办法，天虽然是夏天，但山洞阴凉，为了赤裸的崽崽不生病，还是速速包起来为妙。唉，偷到毯子已经是藏酋猴的极限了，竹林那帮人没有小孩衣服，他想偷也没地方偷。 “我去了。”藏酋猴将幼崽往怀里按了按，表情认真地跟其他动物告别。 大家伙儿刚见到可爱的小幼崽便要分开，说实话竟有点儿舍不得。但不舍也无法，只简单说几句，便让藏酋猴快去快回，省的崽崽讹不上好人家。 阳光投射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余下影影绰绰的斑影。一只猴子抱着娃紧赶慢赶往山下走。 它时不时拨开毯子看看小幼崽的脸蛋，确认幼崽还在睡觉大大放心。幸好，孩子没被颠醒。 就这样一路不停，靠近竹林时，藏酋猴隐约听到人类的交谈声。 “下一场准备！拍完这场就收工！” “芜湖～太棒了。” “啊，终于能休息了！” …… 场务们交头接耳聊着天，布置场景。抱着孩子的藏酋猴借助茂密的竹林隐没自己的身影，暗中观察。 它这段时间经常下山，早就对山下这群人的脸有了些印象，其中有一个绝对是富贵人家。 每次隔一会儿，就会有一群人围着那个年轻男人忙前忙后，另一群人举着正方形的黑盒子对着他。 虽然它没看太懂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它知道，这个人很重要。 “小熊猫，猴叔叔给你找的爸爸是个中心人物……”藏酋猴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深以为然地解释道，“他看到过我，给我拿了一大串香蕉，一定也很有钱。” 依旧沉醉在睡梦中的幼崽无知无觉，嘴巴无意识地咂巴两下，脸颊鼓动。 藏酋猴看着崽崽的眼神逐渐填满慈爱，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孩子嫩生生的脸蛋，“再见，小山神，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完，它继续窥视。 过了几分钟，那些人重新聚集在竹林中心的空地，几辆房车停在一旁，无人看管。藏酋猴轻车熟路摸到一辆锃亮高端的房车旁，绕了一圈确定了下。 这辆就是那个有钱男人的房车。 车门紧闭，藏酋猴无法直接钻进车将孩子放进去。它抬头找了找，发现有面车窗是打开的，不大不小，但刚好能塞进一个孩子。 藏酋猴长臂一伸，抓住车窗框，一手护着怀里的崽崽，一边探身瞧房车内部情况。 第2章 靠窗的正好是一张床！天助我也！ 它压下兴奋，防备地左右探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类后，凭借自己攀爬多年的超强臂力，通过车窗，将幼崽送进房车内的床上。 甚至还细心地扯起床上多余的被子将崽崽遮了遮。然后鬼鬼祟祟逃回竹林外围。 “咔——这条过！收工！” 导演嘴对着麦喊了一声，视线仍锁在显示屏幕上，明显对刚刚的拍摄成果非常满意。周围响起一片收工的欢呼声。 身为主演的时归林当即松懈下表情，轻松许多。他凑到导演旁边，跟他一起看拍的镜头，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保了几条。行了，下山回酒店休整休整，咱明天去横店补个杀青结尾，这戏就算拍完了。”导演说着说着也松快不少。工作结束任谁都开心。 时归林弯起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笑眯眯应了声好，然后从导演身旁走开，一边转身走向房车，一边脱厚重的古装戏服。 “时哥，水。”助理李研接过时归林脱下的戏服，递了瓶水给他。 时归林随意拧开喝了两口，拉开房车的门，上车往里走。他想去床上躺一会儿，拍了一天戏实在太累了。 大夏天的，时归林连被子也不想盖，将床上的被子随意往一边推了推，便卧下了。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比如刚刚推被子的时候手感似乎有些q弹，之前找不到的那条毯子居然也重新出现在床上，乱成一团。 不过终究是疲倦击倒了他，时归林懒得探究一眼，直接合眼入睡。 李研自觉上驾驶位，开车去山下酒店。 在房车留下车尾气离开后，茂密竹林里藏酋猴的身影一闪而过。 没有孩子被扔下车，看来小山神成功傍上大款了。某猴安心离去，回山述职。 极速行驶的房车里打了空调，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归林似是觉得冷，闭着眼将身后的被子扯过来盖身上。 一路睡到酒店。 “时哥，到酒店了，下车。”李研喊完，率先拉车门下车。 “嗯，好。”时归林本就睡得不太安稳，李研一叫他就醒了。半睁着眼，手一扬，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然而，下一瞬，时归林维持着起床的动作，瞠目结舌地看着床，像是卡顿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面露惊吓，遏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啊！哪来的孩子！怎么跟我睡一个被窝！！！” 第2章 念念乱认爸爸 这一刻，时归林的心情无人能感同身受。试问谁能接受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幼崽。 尽管这只幼崽很可爱。 脸蛋儿睡得红扑扑的幼崽似乎被他的大嗓门吵醒了，整张脸皱巴起来，想要睁开眼睛。 时归林见小孩这反应，以为他要哭，慌手慌脚俯身，拍拍小不点儿的胸脯，“别哭别哭，你千万不要哭啊，我不会哄孩子啊。” 拍抚似乎真有点效果，幼崽没哭，他瘪着嘴，挣扎着掀起睫毛，睁开了眼睛。 俯身弯腰的时归林突然跟睁得乌溜溜的大眼睛对视，不禁一呆，“还挺乖……” “时哥？时哥！”李研见他一直不下车，隔着车门喊。 时归林往车外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眼神，狠狠叹口气，“唉，造孽了。宝宝你先跟叔叔进酒店吧。” 话罢，时归林不太熟练地抱起孩子，将裹在孩子身上的毯子扯出来一截，掩住幼崽的头。 “你先忍忍吧，要不然被蹲守我的粉丝和狗仔拍到了，我二十三年来的名声不保。”时归林抱着娃大步跨下车，健步如飞往酒店房间去。 “诶，时哥，时哥你等等我。”李研看着前面快如流星的背影，一头雾水小跑跟上。 时归林没理他，很是狼狈地刷卡开了门，进了套间。 李研跟着他进去，“时哥，你咋这么急，诶，这毯子怎么又找回来了，鼓鼓囊囊包的啥……” 走这一小段路，时归林的天都快塌了，他一言不发，也没出声让李研出去，沉默不语地抱着娃，在沙发坐下，顺便伸手撩开了盖住幼崽头的毯子。 随即，李研跟一双水亮的眼睛对上了眼神。他完全傻了，指着幼崽语无伦次道:“啊啊啊啊啊……孩、孩、孩……” 时归林一脸麻木：“孩子。” “对、孩子。可是时哥你从哪弄来的孩子啊！” 这个问题时归林无从解答，他看着闪烁着大眼睛、瞅瞅李研又瞅瞅自己的幼崽，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我一睁眼他就睡我旁边。” 幼崽不知道听没听懂，小胳膊从毯子里探出来，很配合的啊了两声。 李研沉默了。 “我怀疑这孩子是在我们拍戏的时候偷偷送到房车里的。”时归林理了理思绪，理性分析，“目的性很强，或许对方早有预谋。” “那、这算弃养了吧？时哥，孩子怎么办啊？”李研从没见过如此离奇的事情，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归林想到弃养这个可能性，看向幼崽的眼神不觉带上怜悯。 幼崽眨了眨眼，看着时归林：“唔？” “宝宝，你叫什么名字？”时归林耐心询问。 “呐呐。”崽崽摇了摇两只小手。 时归林问：“你叫念念？” 幼崽：“呀呀。” 李研在一旁围观着，觉得时哥疯了，空耳成这样，忍不住吐槽：“时哥，他这么小，根本说不清楚话啊。” 时归林一顿，全当李研的话是耳旁风，自顾自继续“审问”小幼崽。 “念念，你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吗？” 李研悄悄嘀咕：“他记住有什么用，不会说话也不识字又找不出来……” 时归林深吸一口气，一个眼刀甩过去，李研立马闭嘴。身边安静后，他再次耐心并充满希冀地看向念念。 “papa……”念念歪头看他。 时归林语气充满鼓励：“对！就是爸爸，你记得吗？” 念念努力伸出胳膊，热乎乎的小手摸上时归林的下巴，“papa？” “我不是你爸爸。”时归林心凉一瞬，胸腔却莫名其妙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呜……”念念收回小手，乌黑的圆眼委屈地眨了眨，睫毛一扑一扑的，“papa……” “我、我……啊，救命。”时归林扭头小声哀嚎，面对这副模样的念念说不出一句狠心的话。真是完犊子了，难道他真要领个儿子回家吗？ 时归林眉间皱出了川字，愁得不行。正在想接下来怎么办时，忽然一抹温热抚上他的额头。 “papa……papa……”念念有些口齿不清，他被毯子抱着，困难地举起胳膊，小小的掌心摸了摸时归林紧皱的眉心，嘟着脸蛋，仿佛连表情都在为之努力。 时归林下意识松开眉心，眼神里露出不自知的温软，“这么乖的宝宝，家里人也狠心弃养？” 说着，却把念念又往怀里搂了搂。 李研小心翼翼出声：“时哥，你打算怎么办啊？” 时归林垂眼，唇角微微抿起，“明天就回横店了，杀青戏半天就能拍完，等拍完戏，我再试试能不能报警找到他的父母吧。” 李研：“都弃养了，找回去这小娃娃也不会过得好吧……” 其实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找不到弃养的父母。竹林那边一片深山老林，几乎没有监控，除了偶尔拍戏采景的剧组和当地人家，可以说是人烟稀少。 时归林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二十三岁，还是个受人追捧的大明星，家境优越，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养一个孩子啊。更何况他的精神状况……实在不够乐观。 他自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至于养一个孩子，暂时做不到。 “你先回去休息吧，孩子的事儿我一个人琢磨琢磨。” “好。要是需要帮忙，时哥你喊我一声。” 李研走后，时归林跟幼崽有些生疏。不过他发现幼崽很喜欢念念这个他空耳听来的名字，具体表现在，他一喊念念，幼崽就咧开嘴笑，积极回应。 “小念念？” “papa！” “中念念？” “papa！” “大念念？” “papa！” 俩人一来一回，念念叫爸爸越发熟练了。时归林逗娃逗半天，才发觉自己脸都笑僵了，并且诡异得很适应念念喊他爸爸。 难不成他还有当奶爸的潜质？见鬼了。 想着想着，时归林开始扒拉念念。这一扒拉才发现，念念身上居然只裹了条毯子，连件衣服都没穿！ “你爸妈怎么抠成这样？一件衣服都不舍得给，毯子还是偷我的。”时归林看着念念光溜溜的小身子，嘴角抽了抽，彻底服了。 第3章 念念的爸爸落荒而逃（no） 被吐槽的念念蹬了蹬腿，一脸茫然。 时归林握住他肉乎乎的藕节腿，温软的触感传递到掌心，评价道：“又软又白的包子。”复又松手。 第3章 “唔啊？”念念阿巴阿巴的，不明所以，两只小手按了按被时归林捏过的腿，然后移开，抱住自己的脚。但这个动作对他小小的身体来说有点困难，一不小心，脚就从手里逃走了。 他鼓着脸，似是较上了劲，非要抓住自己的脚。时归林快被他逗死了，闷声直笑，单单瞧着他，也不插手帮忙。 “唔唔……papa……”他半天没逮住脚，有些委屈了，指着自己的脚，仰脸看着时归林。 时归林一本正经：“脚坏。让我们来惩罚它。”话落，他伸出罪恶的食指，轻轻挠了挠还没他手指长的迷你脚底板。 “咯咯哈哈哈！”念念脑瓜还没明白，神经却先做出反应，笑了起来，露出两排小米牙。笑完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眼睛亮晶晶的。 “papa。” 时归林：“怎么了？” 念念说不出来，于是身体力行地演示。他两手拉过时归林的大掌，放自己脚上。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过了几秒，他怕时归林不理解，笨拙地抓着时归林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脚，随后很是干巴巴地哈哈笑了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归林明白后笑得喘不过气，弯下身子，脸埋进沙发里，脖子上的皮肤渐渐红透，感觉要笑撅过去了。 念念有些无措，愣愣地将时归林的手臂抱进怀里，小声喊：“papa。” “老天，我不行了。”时归林倒抽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念念葡萄般的眼睛水润润的，巴巴地看着时归林，脸侧还有两团婴儿肥，萌得不像话。这视线任谁都顶不住，反正时归林是丢盔弃甲了。 “爸爸，啊不，叔叔给你买新衣服，吃香喷喷的饭，好不好？”时归林想了想，不等他反应，又啊了一声，示意念念张开嘴巴，念叨着，“一共……九、十、十一、十二，十二颗牙。” 十二颗牙的宝宝吃什么啊。 母胎单身二十三年的时归林思来想去，一无所获，担心上网搜的不靠谱，最终还是选择给汪秀林女士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 “呦，今天怎么想起你还有个家了？” 那头的语气慢悠悠的，却很有威胁意味。时归林立马认怂：“妈，我不是整天记挂着家里呢嘛。而且我戏快杀青了，要不两天就回家了。” “哼，嘴上说的好听。说吧，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就问问，长了十二颗牙的小宝宝能吃什么。” 窝在时归林怀里的念念见时归林专注的同一个长方形说话，不理自己，于是动动脚，小脸抬了抬：“papa。” 时归林吓到掉色，捂住话筒，跟他比了个嘘的动作——虽然念念根本看不懂。 “什么声？你个臭小子，是不是背着我跟你爸在外面搞出孩子了？”电话对面一向平稳的声音骤然掀起波澜，起伏不定，“我就说不能进娱乐圈吧，风气不正，身体都快垮了，还搞出了个孩子……” “妈！”时归林快被女人的直觉吓死了，疯狂否认，“我没搞孩子，我还单身呢！你听错了！” “那你问孩子吃什么？” “演戏需要，剧组有个小宝宝客串，我好奇问问。” “是吗？”汪秀林半信半疑，心里觉得时归林有事瞒着她。不过还是好心解答了，“软烂些的粥和面条，不放心的话再加点蛋羹辅食，有营养又好嚼，早晚烫点奶粉喝。” “就这样？还有别的需要注意吗？”时归林认真记下，大拇指搓了搓念念肉乎乎的手背，继续发问。 “嘿，我怎么觉着你真在养孩子……” 时归林一激灵，“没有！诶呦，妈，我要上戏了啊，回头再说。”啪，断了电话。 他提着的心随着电话挂断重新落回肚子里，长呼一口气，目光移向眼皮子下的崽，再次跟乌黑水灵的眼睛对视。 念念自那声嘘后也确实没说话，只乖乖看着时归林。 默了又默，时归林终究没忍住，脸怼到念念面前，距离极近，咬着后槽牙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刚刚差点被发现……哎，不对啊，我又不是你亲爹，我为什么怕被发现？” 晕了头了，他无语至极。 明明是孩子被遗弃了，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不过如果他真要当念念的爸，并且将念念带回时家的话，啧，不好说。家里肯定是不缺钱，但是怕缺爱。 他这样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一时之间，竟忘了后撤，就这样维持着跟念念脸对脸的姿势。 倏尔，一双温热小手捧住时归林的下巴。 “papa。”念念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软软绵绵的小脸凑上来，努着嘴巴，散发出温热的气息，印在面前男人的脸上，“mua。” 那一瞬间，时归林瞳孔微微扩大，睫毛抖了一下，好半晌才愣神般抚上自己的脸，又如同被烫伤，很快缩回手。他无言半天，才终于挤出一句话。 “你个小布丁，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吗，就胡乱亲人。”时归林耳后充斥着一片血红色，不太自然地指责面前的小不点儿，“不守娃道，一点也不矜持。” 说着，时归林又给他加了一个罪证：“还乱认爸爸。” 念念急切地啊了两声，黑润的眼睛闪了闪，白白嫩嫩的手攥成拳头，再次探头，贴上时归林的脸，“mua。” 亲完后，两只手张开，是讨抱的姿势。 “papa。” 这一声刚喊落下，时归林便应激一般，嗖一下跳下沙发，站在地上，指着张开手臂的念念，嘴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脸慢慢充血了。 念念歪头：“？” “你给我等着。”时归林结结巴巴，绞尽脑汁，似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狠话”才有震慑效果，半天憋出一句，“一会儿我回来就给你洗澡！” 话罢，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4章 念念害羞（yes） 高大的男人唰一下从眼前消失了。念念张着嘴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望着时归林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眼底渐渐浮现一层水光。 门外。 “啧。” 时归林单手捂脸，窘迫非常，觉得自己刚刚真是丢脸丢到刘姥姥家。 他站了一会儿，经过几个深呼吸平复，脸总算由猪肝色变回白釉色。紧接着想到在沙发上待着的、怕是连路都不会走的念念，又责怪自己匆匆出门太大意了，不安全。 这样思忖着，他动作不觉快了起来，一个大跨步来到李研门前，敲起门来。 李研应是坐房间里没干别的，时归林敲了几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时哥，有什么事儿？” 时归林推开门，“进去说。” 李研侧身让人进来，指了指沙发，请时归林坐下。 “不用。”时归林摆手拒绝，“就几句话，怕人多眼杂才进屋说。” “我正打算给念念洗个澡，刚发现没小孩的衣服。我记得这酒店附近就有大商场，你看着买几件宝宝穿的，别买小了就行。别怕买多，我给你报销。”时归林交代。 李研点头，瞧时归林说完转身就准备走，不由自主地伸手叫住他，“诶”了一声。 时归林皱眉转头：“怎么了？”他念着孤零零呆在屋里的小孩，有点着急，催促道：“说快点儿，宝宝一个人在沙发上，不安全。” 李研哑然一瞬，内心腹诽，时哥的态度与先前相比，堪称两级反转。 “时哥，我是想说，小宝宝洗澡得用婴儿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成人用的各种添加剂太多了，对孩子不好。需不需要我顺便买回来？” “那你帮忙买回来吧，我给你发红包，幸好有你提醒。”要不然他真的会给念念用跟自己同款的洗发水。 交代好一切的新手奶爸时归林头大地回了自己的酒店房间。 然后就看到泪盈盈的崽崽抱着小毯子无声无息地掉眼泪。 时归林头更更更大了，比地球还大。 “怎么哭了？冷了？饿了？” 他无师自通地抱起孩子，瞧着崽崽白嫩的脸蛋和鼻子憋得红红的，睫毛也湿答答粘在一起，心里不禁涌上疼惜：“不哭不哭哈，念念乖。” 时归林这样哄着，又忧心念念是不是饿哭的，追问：“是不是饿了？”一边问，手一边摸上念念的小肚子，“饿了就点点头。” 脸红扑扑的念念看到时归林回来后就不流眼泪了，只是眼睛还湿乎乎的。面对时归林的询问也没吱声，努力抱住时归林的脖子，声音哭得糯糯的。 “papa……呜呜……” 时归林一懵，奇妙的感觉在胸腔里升腾，他吞吞吐吐，像是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念念乖，是不是我出门后想我了？我不走了，念念不哭，好不好？” 念念呜咽了一下，很是依赖这个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亲密地亲了一口时归林：“papa。” 第4章 喊完后，小手一抬，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时归林看着，心软得一塌糊涂，第一次亲了口念念水嘟嘟的脸蛋。 臂弯里被亲了一口的幼崽跟时归林对视了一会儿，猪里猪气撅着屁股往时归林宽阔的肩膀趴，小鸵鸟一般埋起脑袋。 时归林轻笑，拍拍崽崽的屁股肉:“你还知道害羞呢，亲我的时候都不见你不好意思。” 两人玩闹了半个多小时，李研便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时归林简单翻了翻，衣服、睡垫、婴儿洗漱用品，甚至连奶粉和奶瓶都有，买的那叫一个一应俱全，他非常满意。 购物发票也在购物袋里，时归林看了一眼，一万六千三，直接给李研转过去两万，顺带发了一句辛苦了。 弄完这一切，时归林订了份晚餐，考虑到多了个幼崽，他还额外订了粥和水果泥。等餐上门的空档，挑挑拣拣一些用的上的东西，带着念念进了浴室。 一向用不上的浴缸被时归林放满了水，他试了试水温，觉着还行，便架着念念，让念念的小脚丫点点了水，然后又很快离开。 “烫不烫？” 他认真端详念念的表情。 念念仍旧萌兮兮地睁着那双大眼。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时归林放心了，先蹲在浴缸旁仔仔细细给念念洗澡。 说实话，这体验太过新奇，幼崽浑身软绵绵的，体型也小小的，他都不敢使劲，一直用一只手固定住念念，怕一不小心幼崽的小命就呜呼了。 给幼崽洗完后，时归林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轻轻用毛巾带了带念念湿乎乎的头发，给崽崽穿了套可爱的小衣服。 而后将念念放在时归林提前搬来浴室干区的榻榻米上。 “念念先自己坐一会儿，不要乱动，我就在那儿洗澡。”时归林指了一下离榻榻米几米远，目光所及的淋浴头。“十分钟就好。乖宝宝等一等哦。” “啊嗯。”念念点头。 得到回答的时归林安心冲澡。 等时归林给自己和念念吹好头发，订的餐也到了。时归林先是把一小碗粥全部喂给念念，接着是一些软烂的菜，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时归林才风卷残涌地扫尾了饭菜，填饱了肚子。 两人吃过饭，念念已经困得抬不起头了。 紧绷了一天的时归林如释重负，回到卧室在床上垫好垫子，抱着孩子秒睡。 窗外，浓如黑墨的夜色侵袭。 睡意笼罩整个房间。 一道甜腻腻的女声如一条黏腻的蛇滑入耳朵。 “时归林，原来你这次拍戏住这里啊，我终于找到你了，费了不少功夫呢。” “我好喜欢你啊，离得越近我越喜欢。” “你还在睡吗，睁开眼吧，我就站在你床边哦。” 一股气流吹到脖颈，令人寒毛直立。 时归林猛地从睡梦中抽离，不受控制瞪大的双眼充满惊恐地看向床边，全身僵直。直至惊恐的情绪退散，他才喘了口气，剧烈的心跳减缓。 没有人，是他又做噩梦了。 时归林躺在床上，惊魂未定地摩挲了下脖子，侧头才发现，颈侧小小的气流是念念的呼吸。 他虚脱地笑笑，指节刮了刮念念因熟睡而发粉的脸蛋：“是你呀。” 吓他一跳。差点以为酒店又进私生了。 忽然，时归林手一滞。 他今天睡前忘记服药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本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自然入睡了。 第5章 念念荣归豪门 时归林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大脑回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头绪。 只记得浑身疲累，念念很困，他也很困，两人往被窝一躺，直接睡昏迷。这种情况对时归林来说实属罕见，因为他已经深受抑郁症折磨长达一年了。 时归林的思绪飘向许多个充斥嘶吼尖叫的夜晚。那回忆似乎太过痛苦，叫他下意识拧起眉头，可又很难脱离，如深陷泥沼。 突然，时归林腹部上方一沉。 “唔，papa。”是一道小小的、从睡梦中发出的嘤咛。 热乎乎的小气流也离时归林更近了，平稳、规律，给人一种安心感。 时归林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跳脱出来，轻轻握住念念架到自己身上的小脚。很小，他一只手就包圆了，但却是暖乎乎的。 他默默看着这个睡在自己旁边一无所觉的小崽崽，长期压抑痛苦的眼睛滑过一丝犹疑。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冒出一句轻到极致的问句，像是极度的不安与试探。 “小念念，你觉得我能做好一个爸爸吗？” 这话说不清是时归林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念念，又或是谁都没问。 但流着口水酣睡的念念动了。 小团子般的拳头抓住了时归林丝绸睡衣的衣襟，肉肉的脸蛋紧贴他的下巴与耳侧。很依恋，又很信任。 黑暗中，时归林鼻子一酸，一年以来建立的心墙轰然倒塌，激起一阵灰尘，全身上下竖起的尖刺也随之软化。 但这不是放弃抵御伤害了，时归林想。他只是希望念念这个小东西靠近自己的时候更简单，更安全，更亲密。 * 第二天早上五点，时归林喊上李研，带着没睡醒的念念，坐上了回横店的飞机。 机舱内，李研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还是有些头昏脑涨。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打起精神，习以为常又有点担心地问:“时哥，你昨晚又一夜没睡吗？” 李研知道时归林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经常失眠，有时候失眠狠了，就会不分昼夜进行一些死亡行程，一年多磨炼下来，他作为助理都习以为常了。 谁知时归林一怔，含糊地说:“睡了。” 甚至睡得还不错，在没吃药的情况下。 “嗯？！”李研震惊了，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睡了，不珍惜地赖床，居然早起工作！？ “那时哥你这么早赶飞机是？” “我要带念念回去，这个点人少，不容易被拍。”说到这，时归林又补充，“下飞机走vip通道，叫人开房车来接。” 李研明了，连连点头:“还是时哥你有先见之明，考虑周到。” 但李研没想到，他时哥更细致贴心的时候还在后面。 七点多，飞机即将下降。因天气阴沉，气流不稳，飞行途中有些颠簸。 念念似乎睡不安稳，小脸皱巴在一起，嗓子里泄出哭腔。 李研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呢，只见他大学刚毕业一年、浑身青涩气质的时哥反应神速，不是很熟练地安抚道:“念念不怕，爸爸在呢，乖，不怕不怕……” 一边轻慢地说，一边给孩子顺背，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宝宝身上，尖锐多情的五官都柔和起来。 李研直愣愣看着时归林，一时有些回不了神。他敢打包票，但凡时哥的粉丝看到这一幕，女友粉会立马原地变成老婆粉。 还有为什么时哥已经能如此神态自若地自称爸爸？！他时哥真打算当爸了啊？！ 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李研在时归林喊他第三遍时，才一脸呆傻的啊了一声。 时归林有些不满:“发什么呆？包里有奶粉奶瓶，你拿出来，念念快醒了，肯定会饿，一会儿得冲点给他喝。” “噢，好。”李研忙不迭把奶瓶奶粉扒拉出来，找空姐要了热水，冲好奶粉。 时归林隔着奶瓶感受下温度，微烫。 李研眼观鼻鼻观心，小声道:“时哥，今天你要把念念带回横店，那之后杀青了呢，念念去哪儿？” “去我家，我养。”时归林风轻云淡。 李研大惊失色:“哥哥哥……你想好了吗？”他双手胡乱比划，总算比出两个数字，强调:“你才二十三岁。” 时归林看他一眼：“我知道。” 李研又说：“炙手可热、工作很忙、隐私很少的当红明星。” 时归林:“我知道。” 你知道个球！李研想要怒斥，但他没胆，迂回道：“你能分出精力养孩子吗？而且还得保护好孩子隐私。” 这回时归林沉默了，清隽的侧脸沉静如水，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好半晌才说:“我做不到的，时家可以。” “时归林这个身份办不到的事，那就换成时家二少爷去办。” 他轻轻挑眉，看向李研，语气无比平稳:“我会让念念的以后的人生，要什么都易如反掌。” “至于娱乐圈，”时归林想到自己的明星身份以及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自嘲地想可真没意思，随口道:“就那样吧。” 一年的遍体鳞伤，足以让他对曾经梦想憧憬的万人瞩目毫不眷恋。 李研:“……” 好吧，他闭嘴了，家里有钱就是牛逼。 他时哥再怎么一意孤行闯荡娱乐圈，那也是时家二少爷，平时打打闹闹可以，真触及利益了，谁跟你扯笑脸。 第5章 况且，念念真的很可爱啊，养这样的宝宝多好啊。李研美滋滋的，想到自己以后还能接着逗娃就开心。 等念念睡醒，哼哼唧唧睁眼后，时归林才赶忙回忆自己在网上学到的育儿知识，很是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奶瓶瓶嘴挤出一些奶到手腕上。 温热不烫。 那就是可以喝。时归林判断完，用右手托起念念的后背，左手拿着奶瓶，喂到念念嘴边，生疏地说:“念念是不是饿了？喝奶粉好不好，来，张嘴。” 迷迷糊糊的念念听话地含住奶嘴，两只小手扶住奶瓶，脸颊一鼓一鼓的。 时归林见他喝得香，默默松口气，帮他托着奶瓶瓶底。 可能这奶粉确实很合念念口味，他一口气喝了半瓶，眼神呆滞了才移开嘴巴缓了一会儿。 “饱了？”时归林看了眼还剩一半的奶瓶，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拿开奶瓶。 第一次喝人类的奶粉就当即被俘获了心的念念哪能允许奶瓶离开，两手一抱奶瓶，又开始吸吮，一边吸一边翘脚。 李研都有些移不开眼，逗弄地点了点念念的脚背。 没两分钟，一瓶奶见了底，念念反复试了几次，吸不出来了，就举着奶瓶，看向时归林。 “papa。” 时归林接过奶瓶，揉揉念念的脑袋，夸奖道:“念念真棒。” 李研也竖起大拇指:“念念真棒！” 随即又问：“时哥，你给他垫尿不湿了吗？”他记得他昨天也买了尿不湿。 “垫了。”时归林淡淡道。 无人知晓他第一次对着视频教学，成功给念念穿上尿不湿的兴奋。 飞机降落后，李研拿着行李，时归林照旧用毯子给念念裹得严严实实，走过vip通道后直奔房车。 房车内，时归林对闪着大眼睛的念念笑了笑，“到海市了哦，我们的家也在这里。” 海市，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所在处，豪门、明星、模特、网红的聚集地，真正的寸土寸金。 乖乖抱着爸爸脖子的念念不知道，有一只藏酋猴真帮他傍上豪门了，豪门中的豪门。 第6章 念念吓哭了 房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车库里，时归林一行人下车后没去往正厅，而是被经理带着从员工通道进了酒店。 李研推着行李箱，背上还有个背包，跟在时归林后头，“时哥，我记得剧组统一安排的酒店不是这家啊。” 时归林点头:“这酒店我另选的，住这保密性比较好。” 不等李研说什么，西装革履的经理立马掬起一把笑容道:“二少爷放心，您的隐私我们一定保护得好好的。” 时归林不甚在意他的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一脸温柔地跟怀中的念念抵了抵额头。 李研：“……”懂了，原来酒店是自家产业。 几人畅通无阻地抵达专属套间，经理帮忙刷开了门，引人进去，狗腿地恭维几句后，见时归林神情不耐，便留下套房的房卡退了出去。 时归林将念念放在沙发上盘腿坐着，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不消几秒，他心里做出了打算，说道:“这是最后一场戏了，你不用跟着我，看好念念就行。”说着，给自己头上压了个黑色的鸭舌帽。 明显是要去横店片场了。 “行，时哥放心。”李研笑嘻嘻地戳戳念念的脸蛋，“我保证带念念玩得开开心心的。” 时归林看他没个正形，不甚安心地交代道:“需要什么吃的就打电话给前台，他们会准备好送上来。要是念念想我，你就给我打视频电话。” “没问题。”李研应声。 交代完的时归林心里踏实了点，结果视线一低，又有点不踏实了。 念念捂着自己被戳的小脸，正泪汪汪看着他。 时归林一时不知道如何向小小一只的念念解释，只能先对李研不太客气说：“你别乱戳他。” 随后脸色一柔，蹲下身跟沙发上的念念平视，语气一百八十度大变:“乖念念，爸爸去工作，很快就回来，宝贝在酒店等等爸爸好不好？” 桃花眼里像汪着一泉水，腻歪得不行。 念念似乎很吃这一套，他亲了亲时归林的眼睛，模糊地唔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时归林也亲一口念念的脸颊，“那爸爸走了？我们宝宝真好。” 他不再多说，拿上手机，如一阵风般离开套间。 十分钟后——李研有点想死了。 念念抱着脚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茶几，像打坐的和尚一样岿然不动，毫不动摇、一心一意地等时归林回来。 李研已尝试包括但不限于扮鬼脸、怪叫、辅食引诱、放动画片、放音乐等多种方式以吸引念念的注意力了。 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崽崽拥有保尔柯察金般的意志力！！！怎么做到一动不动的啊！！！ 李研狂抓头皮。 有了。 他灵机一动，飞快解锁手机，点进微博时归林的超话，选择精华帖。随即，一条条刷不尽的帅照以及视频贴争先恐后地涌现。 李研自信满满，他时哥粉丝这么多，帖子刷到死都刷不完，保准能打发这几个小时。经过精心筛选，他选了一张帅照贴点开，怼到小和尚念念面前。 念念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 李研忐忑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 “papa。” 念念喊了一声，手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归林，扭头看着李研，又说了一遍:“papa。” “诶！对！”李研一下子笑逐颜开，激动抚掌，“可不就是你爸爸嘛。”紧接着手指滑动下一张帅照。 一张张照片滑过，念念的眼睛越来越亮，看得脚丫都不自觉一拱一拱的，简直是如痴如醉的爸控。 李研瞧他看得开心，心里也乐呵，很热心地给他点开一个古风颜值向剪辑视频。 随着起伏跌宕地配乐来到高潮，视频中表情倔强的人被一剑捅了个对穿，鲜血蓦地扩散开来。 李研心下猛地一跳，卧槽，孩子还在呢！这么血腥？！ 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念念嘴一撇，泪水飞速蓄满眼眶，伸出小胳膊抱住手机，整只手掌在大大的手机屏幕上急切地摸来摸去，像是恨不得将白衣飘飘、流血倒地的时归林从视频里扒拉出来。 “呜呜哇……papa……呜呜呜……” 李研百口莫辩，面对着哭得情真意切的小崽崽疯狂摆手，慌乱解释：“念念啊，你爸没死啊！” 这话怎么怪怪的？李研甩了甩脑子，重新开口劝慰：“这是假的，爸爸不在手机里。” 可这两句话对单纯的念念毫无说服力，他都看到papa受伤了。 李研急得团团转，孩子小，你跟他说这是拍戏说不通啊。没法子了，李研狠狠闭眼，心说就当是负荆请罪吧。 他迅速打开微信通讯录，眼都不敢睁，点进聊天框发起视频通话，来不及确定，就将屏幕竖在哇哇哭的念念面前，安抚道：“别哭别哭，一会儿你爸爸就出现了。” 铃声一停，李研以为通了，立刻将手机怼得离念念更近了，“时哥时哥！你快说两句，你儿子看了个剪辑视频以为你死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声的请求落下，场面却诡异得安静下来。鼻头红红的念念也呆呆看着屏幕。 几秒后，手机里传出一道明显属于女人的惊叫。 “老头子你快来看啊！时归林那小子真搞出孩子了！” 第7章 念念征服奶奶 李研举着手机的胳膊僵住了。 谁的声音？不要告诉他是汪女士的。他不敢信。 视频通话那头仍在继续。而后一阵稍低一些的男声从扬声器传出。 “这娃是归林的？笑话，看着像一岁的，那小子哪有胆生孩子还偷偷瞒一年。” “哎呀，你说话客气点呀，那小宝宝都快被你吓哭了。还有，刚刚我可听见李助理说的话了，人亲口说的，这是归林的儿子。你瞧这这孩子长得多好，我看就是咱家的。” 汪秀琳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长得真好看，眼睛圆溜溜的，有福气。” 念念委屈巴巴抿着嘴，在镜头范围内被汪秀琳和时建锋轮流观看，尤其是时建锋，数十年来身上沉淀的上位者气息太重，带着一副眼镜，板着一张脸，看着崽崽无端有种审视的感觉。 小动物的本能让念念想要逃离，可他走不稳，跑不快，当下竟然只能僵在沙发上。过了几秒，念念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视线被挡住后，眼前一片漆黑，仿佛看不到时建锋就不害怕了，只剩下没被小手盖住嘴巴露在外面，瘪嘴的幅度越来越大。 委屈与害怕的情绪越积越多，到了一定程度后，念念的泪腺便开了闸，豆大的水珠透过指缝从脸上往下落，“呜呜呜呜……papa……嗝……呜呜呜……” 李研早就崩溃了。现下一团糟的局面让他直接摆烂。他看了眼手表，估摸着时哥应该快回来了，于是俯身过去给念念擦眼泪，“念念不怕，爸爸马上就回来了，咱们去接爸爸好不好？” 第6章 同时还对镜头那边道了个歉，说不小心打错了。 屏幕那端的两人浑不在意，只是看到念念实在哭得可怜巴巴的，粉白的小脸都红彤彤了，心下也着急。 顾不得因时归林在外弄出孩子生气，也来不及问孩子的妈妈是谁。汪秀琳隔着屏幕便开始安慰：“是叫念念对吧？念念呀，奶奶不是坏人呐，别怕，啊，嗓子哭哑了怎么办……” 李研汗颜，心说怎么就自称奶奶上了，接受能力真强，不愧是时哥亲妈。 她耐心哄着，五十八岁的声音是经年沉淀出的平和，说话的语调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轻软。不知不觉，念念真慢慢停下了哭声，怯生生地瞅着镜头。 汪秀琳瞧念念不哭了，展颜一笑，嗓音不自觉夹起来：“小念念，我是奶奶，是你爸爸时归林的妈妈。叫我一声奶奶好不好？” 这串有伦理逻辑的话太长，念念的脑袋有些接收不了，于是一个字也没说，但哭完的余韵让他的小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这一抖，带动着脸蛋都duangduang的，惹得汪秀琳看他的眼神更热切了，耐不住端坐着更凑近镜头一些。然后她食指指向自己，慢慢教道：“奶——奶——” 念念粘连着眼泪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奶里奶气的声音带上哭泣后的鼻音，牙牙学语：“呐、呐呐。” “嗳，你听，真可爱。”汪秀琳单手掩住口，笑着扯了扯身旁时建锋的胳膊。 时建锋不语，板着脸，镜片下的双眼定定盯着念念。 念念跟他对视一会儿，又有点想爸爸了。 突然，时建锋挤到镜头前，沉默半晌后，指了指自己，“爷爷。” 意思是让念念喊他。 念念看着屏幕上放大的严肃脸，两手惴惴不安放在胸前，闭紧嘴巴不知所措。时建锋就这样耐心等着，一老一小无声对视。 正在这时，玄关处传来“滴”的一声，随后是开关门的动静。 “念念，爸爸回来了！” 是时归林的声音。那一刻李研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解放了。 念念更是迫切地伸出胳膊要抱抱：“papa。” 时归林快步走到沙发坐下，一把抱起念念左右脸各亲一下，“想不想我？宝宝。” 本来正是父子温情的时刻，一道压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忽然插入：“不如先解释一下你怀里的宝宝从哪儿来的吧。” 汪秀琳女士唇角微弯，眼里满是威胁。时建锋照旧在她旁边当无声阎王。 时归林眼皮一跳，转头看向正通着视频电话的手机：“……” 三秒后，他一脸无语的将目光移到默默无闻举着手机当支架的李研。 李研秒怂：“不小心打错的。”然后补道：“念念的事我还没说呢。” 时归林不忍直视，有时候真想把李研这倒霉玩意儿开了。他本来还想跟家里人徐徐图之，慢慢透露领养念念的想法，这下好了，直接捅出去了，孩子暴露了。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时归林顿了顿，“爸，你别这副表情，我没乱糟蹋女孩子。” 他双手捂住念念的耳朵，垂眸低声道：“念念是我在山里拍戏捡的，他被遗弃了。他很乖，我想养他。” 场面一时凝固，时归林也不说话，大拇指眷恋地抚了抚念念又小又白的耳朵。他心知肚明，家里人同意的概率渺茫，领养这个决定在他们看来一定无比草率与莽撞，没人认为他是认真考虑过的。 “真的吗？”这疑问诡异得混杂了惊喜。时归林见鬼地望向汪秀琳，发现她居然眼眶红了。 汪秀琳抬起指节点了点湿润的眼眶：“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被遗弃？那家人也太过分了，管生不管养，可怜了念念。” 眼泪擦完，她缓和情绪，有些愤恨：“没眼光的一群蠢货，估计留下他们也养不好。”转而又变了语气，“我看念念水灵灵的，有福气着呢。我一眼就喜欢。” 时建锋：“嗯。你妈说的对。” 时归林：“……”奇了怪了，他爸妈有这么喜欢小孩吗。 “先挂了吧，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戏刚杀青，等马上吃完午饭，我带念念回家，咱们回家再细说。”时归林放下给念念捂耳朵的手。 “好。这个点了，念念也该饿了，你喂他吃饭仔细点，别噎着。”汪秀琳一句没关心时归林，叮嘱完扭头跟念念挥手：“念念呀，奶奶下午就跟你见面，给你包大红包，拜拜呀。” 时归林抓着念念的手，帮崽崽手动跟电话那端的两人拜拜。电话挂断，他陷入沉思。 半晌，他撑着下巴，看向坐自己腿上的小团子。 “你给我爸妈下迷魂汤了？” 第8章 念念征服哥哥 迷魂汤是什么念念不懂，但被爸爸一直看着很开心。 他以为这是喜欢的意思，于是高兴地往前一扑，趴在时归林的胸膛上，脚踩着时归林的大腿，屁股扭了扭，“哼哼。”然后怡然自得地赖在爸爸臂弯里。 完全和寻常的一岁幼崽没有区别。 没有自己作为山神降生的记忆，不知道自己背负着怎样沉重的使命，更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只小熊猫。 这场降生就像一次豪赌，赌小山神在成长中能够发觉自己的治愈能力，拯救危亡的世界。 同时，这何尝不是一次秘密地退让，他不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生命值得绚烂绽放，不仅仅是为了所谓使命。 此刻，念念一岁的大脑不用思考太多，时归林二十三岁的脑子高速运转。 他接住扑在身上的小猪包，心思回转到刚刚那通视频电话上。 他仔细回忆爸妈的表情——首先他爸的表情没有判断价值。因为时建锋一贯没有表情。其次，他妈汪秀琳女士的表情相当丰富，连哭带笑，看起来非常喜欢小念念。 总的来说，情况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但还算不错，最起码目前零个人投反对票。时归林想着，自信心逐渐膨胀起来，幻想领养这个决定将在时家全票通过。 午饭后。 时归林给念念重新换了尿布，依旧用那条毯子将他包得严严实实。但这次没简单粗暴地用毯子盖住脑袋，而是拿了个大大的黑色渔夫帽将念念的头直接罩住。 “唔？”念念看不见爸爸了，举起短胳膊想要扯下帽子。 时归林拿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头上的帽子顶部：“不可以取下来，念念，我们马上要出酒店。” 念念不是个固执的幼崽，尝试扯帽子没扯掉，他就不管了。时归林搂着怀里一小团再次走员工通道到达车库，上了房车。 李研作为时归林工作上的助理，在艺人的戏杀青后，自然不需要再跟着。于是他将行李放上车后，自己打车回了家。 一路上时归林都在想各种说服时家人让他领养念念的措辞。 比如，物质上他已经是个小有资产的成年人了，有能力养一个孩子；精神上他在积极吃药治疗，他的病不影响照顾孩子，并以昨夜他成功入睡作为他情况好转的例子…… 诸如此类的脑内活动直到房车停在时家老宅才停止。 时归林单手抱起念念下车，通过大门进了庭院。庭院面积很大，左右两边有大片的草坪和花坛，草不用说，自然是生机勃勃，除都除不完，花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花坛里各色品种的花明显是雇了园丁精心养育照顾的，它们的花瓣却有种强撑的光鲜，仿佛每一枝花都走到了生命尽头，如今这副模样只是回光返照。 很正常的现象。现在可是2700年的世界，自然条件早就大不如前了。 “念念，到家了哦。”时归林一边走，一边低头，握住念念的一只手，上下晃了晃。 周围来来往往很多下人，念念左顾右盼了几下就有些怕生了，他像一只爬树中扒着树干的小熊，紧紧攀住时归林的大臂：“papa。” “嗯，爸爸在呢。”时归林察觉出他有些害怕，便两手一起环住他，稳稳的，牢牢的，给足安全感。 走了几分钟，两人抵达主别墅。时归林一进门便往正厅的沙发去，顺便随口喊了两声：“爸！妈！” 二老没应声，应该不在客厅。沙发上却突然冒出个脑袋，模样看上去青涩阳光：“小叔！你回来啦！” 时归林惊讶地扬眉，随后在沙发上坐下，让念念坐他腿上，“你怎么在家？今天可是周四，你不上学啊。” “奶奶叫我回来的，说不要上了。你没看家庭群？奶奶在群里说小叔你有儿子了，叫念念，艾特所有人今晚晚饭必须全部出现，并且给念念准备好礼物。” 时临卓憋不住一点话，倒豆子似得说了一箩筐，并且自夸道:“我可是第一个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他跟时归林说了半天，却没分给时归林一点注意力，反而将视线锁定在念念身上。 时归林看他那样有些想笑，同时心里还有点因为自己的宝贝讨人喜欢而产生的小骄傲。 第7章 “那你的礼物呢？拿出来送给念念吧。”时归林给崽调转了下方向，让他正面对着时临卓。 时临卓跟萌萌的小团子对视两秒，本来十五岁正是脸都不要的大男孩的年纪，现下却脸上漫上绯色。 他穿着学校统一的夏季校服，手很不拘小节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沙包，递给念念。 “喏，这个给你。”时临卓的声线低柔拘谨起来，全然不是中午在学校让兄弟滚去吃屎那样粗鲁。 他一脸期待地说：“我特地挑的，问了老板里面装的是木屑之类的，很轻，小宝宝玩不会被砸伤。” 时归林似笑非笑，略带新奇地瞥了一眼时临卓，那意思不言而喻：小子你还有这副嘴脸啊。 时临卓更不好意思了，尴尬得想死，仿佛被小叔用眼神凌迟了。 念念看看沙包，接着看看时临卓骤然爆红的脸，最后看向时归林。 时归林弯眸：“是哥哥给你的。” 时临卓拿着沙包的手再次往前递了递。 念念转回头，慢腾腾伸出双手抓住沙包的两边，收到胸前，也不放下。过了几秒，他空出一只手，在沙包上拍了拍，沙包里的木屑收到挤压相互摩擦，发出沙沙声。 “喔。”念念的眼睛一亮，神奇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沙包，他扭动身体，举高沙包给时归林看，“papa。” “好玩吧。看来你哥哥很有眼光呢。”时归林戳了戳沙包。 时临卓见了念念的反应激动得脖子都红了。 可崽崽只有那么一丁点大，不像他那些兄弟，皮糙肉厚，打都打不死，以至于他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不会吓到小叔怀里的宝宝，他的弟弟。 念念很喜欢这个沙包，连带着喜欢上时临卓。于是在时归林回应过他对沙包的看法后，他兴冲冲地又举给时临卓看，想要分享快乐的心情。 面前的宝宝抓着沙包的手又小又白，脸颊肉鼓鼓的，白里透粉，一双圆润得像葡萄的眼睛仰望着自己，里面像洒满了碎钻一样闪亮亮的，盛满了欢喜。 时临卓简直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他心跳飞快，梗住脖子，只觉得一股热流往头上冲，害羞得说不出话。 这时，一滴液体忽然落下，瞬间渗入沙发套。 仰头面对时临卓的念念半张着嘴巴，视线跟着那滴鲜血的滴落轨迹，从时临卓的鼻端移到沙发，最后低头看着沙发上的暗红色痕迹。 念念歪了歪脑袋，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刚才什么东西滴下来了？ 时归林大惊：“你流鼻血了？！快把头往下倾。” 谁知时临卓仍在呆呆看着念念疑惑歪头，听到小叔说他流鼻血后，面色毫无波澜，只用手背随意蹭了一把人中，口中喃喃：“好可爱啊……” 时归林有些怀疑人生，时临卓不会是被念念可爱到喷血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第9章 念念征服爷爷 好可爱三个字仍在时临卓脑海里不停打转，他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时归林问了什么，于是又擦了一把鼻血，满目呆滞往洗手池走，“知道了小叔，我这就去洗。” 时归林：“……” 无话可说，这孩子没救了。 时临卓挂着满下巴血红直愣愣走了。念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了李研给他放的视频。视频里的爸爸身上也流了很多红色的东西，流完后就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一下子有些着急，拽着时归林胸前的衣服，指着时临卓离开的方向，眉头担心得曲成八字：“papa，papa。” “没事没事，宝宝。”时归林搂住他说，“他流鼻血了，洗洗就好了。” “呜，papa。”念念说不出话，他掌握的词汇量还太少，不能把时临卓可能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描述出来。 时归林哪能知道念念是什么脑回路，只见下一刻，念念揣着沙包，指着时临卓离开的方向开始掉眼泪，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在父子俩驴头不对马嘴对话的同时，洗手间内的时临卓早就三下五除二止住喷涌的鼻血，并把自己的脸和双手洗得干干净净。 他的后腰倚靠在洗手池边缘，低着头，两个拇指在手机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着，轰炸微信群。 s：卧槽！我好爽！ s：你们根本不懂被萌物仰视崇拜的滋味！ s：啊啊啊啊啊啊啊！ s：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时临卓一边发，一边回味念念的崇拜星星眼，嘴角咧到耳朵根。 群里其他几个人似乎没有认真听课，几乎都是秒回。 纪添云：你又在癫什么？中午吃食堂食物中毒了吧？ 程慎扬：什么萌物？是你说要回家见的弟弟吗？有多可爱？ 时临卓换了个姿势靠着洗手台，施舍般回复： s：说的就是我弟弟，他可萌了！ s：谁见了我弟弟都得拜倒在我弟弟的石榴裙……不对，是沙包下！ 对面的两人对此言论反应截然相反。 纪添云：你看看，什么时候你能改掉说话夸张的习惯。小孩嘛，当然可爱啊，只是你说得也太夸大了吧。 程慎扬：能否赏一张令弟的照片，我要云吸娃。 时临卓先是回了纪添云一句你去吃屎吧，然后给程慎扬发了一句不给。 虽然其实是他没有照片。 没等几人聊更多，一串小火车轰鸣般呜呜的哭声闪现在时临卓耳畔。 时临卓一脸茫然望过去，就看到他小叔抱着哇哇哭的念念站在他面前。他咻地一下站直了，颇为无措地收起手机，两手无处安放，结结巴巴问道：“小叔，念念怎么哭了？” “我倒是想问你在洗手间磨蹭什么呢，念念看你流鼻血担心地要哭，我想着你马上洗干净就回来了，结果你一去不复返，给念念吓得流着眼泪拉着我要来找你。” 时归林数落完，给哭包念念擦了擦脸，“看到了吧，你哥哥好好的呢。” 听完时归林一席话的时临卓愣了一下，被念念感动得无以复加，只觉得这弟弟怎么看怎么贴心可爱，完美极了。 他走到时归林旁边，小心翼翼牵起念念一只手，小小的，软乎乎的，小声说：“我没事，念念。” 念念含着水光的眼睛眨了眨，眸光掠过时临卓的鼻下和下巴，两块地方都干干净净的，没有红红的。 他安下心，吸了吸鼻子，慢慢的不抽噎了。 “都干什么呢？全挤洗手池开会呀。”穿着得体的汪秀琳和时建锋顺着旋转木梯走下来，一眼望见凑在一起的三人。 两大一小循着声音齐齐转身。 “爸，妈。”时归林抱着念念笑眯眯的。 “诶呦。”汪秀琳见到转过脸来的念念眼前一亮，比视频更强烈的颜值冲击让她小小惊呼一声，“太乖了，小念念。” 念念也看见了她，他吭哧吭哧地努力复述汪秀琳教他的话，奶声奶气的：“呐、呐。” 一点也不标准，但所有人都能听辨出他是在叫奶奶。 跟所有人微微一笑的反应不同，时临卓悄悄在后面悔恨扼腕。他刚刚光顾着流鼻血去了，怎么忘记教念念喊他哥哥了呢！甚至他都没来得及跟念念做个自我介绍呢！ 汪秀琳更是被这一声给稀罕得不行，连忙捏了捏念念软嫩的小脸蛋过过手瘾，“念念喊得真好，一眼就认出奶奶了呀。” 笑着夸完，她便招呼大家回客厅。 大家刚一坐下，汪秀琳就迫不及待敞开手，“念念，奶奶抱抱好不好？” 念念像是宕机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张开胳膊：“唔。” “诶呀乖宝贝。”汪秀琳欢欢喜喜将小团子搂在怀里，随后掏出一个大红包，“这是我们念念的，喜不喜欢？” 念念支棱着小脚老老实实坐汪秀琳腿上，眼前鼓鼓囊囊的长方形红纸包很大，他必须两手并用，抓住红包两边才能拿稳。 红包拿到手之后，他照旧想扭身给时归林展示一下，谁料这一抬头，跟时建锋对视个正着。 念念看着他，嘴巴张开了一点，但是没说一个字。 时建锋见念念终于瞧见自己了，心下高兴，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欲要出现一点笑容，也从兜里准备掏出个什么来。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自以为的笑容在念念眼里完全变了样。表情严肃的男人如木偶一般嘴角僵硬提起，仿佛是被什么邪术控制了，皮笑肉不笑。 比视频通话的时候还要恐怖。 毫无反抗能力的念念只能捏紧了红包，想哭的欲望让他鼻翼翕张着，嘴唇紧巴巴抿着，脸蛋嘟出来像个包子。 时归林看得忍不住发笑，他爸这面无表情的臭脸王终于碰上念念这个软包子，两人在一起的化学反应还挺好玩。 毕竟，时家其他孩子性子都比较莽，跟时建锋对上根本没人害怕。 第8章 倒是时临卓护人心切，在沙发另一端嘴叭叭的开始抗议了:“爷爷，你别笑了，六十多岁了还不放弃吗？别净干自己没天赋的事儿，念念快被你吓哭了。” 不等时建锋冷哼，时归林一下坐直了腰，训斥道：“你这老师怎么教人的？” 时临卓面色一虚。 接着就看他没大没小、不管亲爹死活的小叔邪恶一笑，“给你教育得说话这么中肯。” 时临卓：“……” 小叔你以后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吗。 汪秀琳噗嗤一笑，伸手往时建锋肩上轻轻甩了一巴掌，发出啪一声脆响，“念念不怕，啊，奶奶看着呢。” 时建锋无奈地看了一眼她，又接着跟念念大眼瞪小眼，他似乎在想开场白，最后说了一句：“我是你爷爷。” “呜。”念念哽哽咽咽地憋出一声当做回应，小小的脸上满是茫然，像是在说我知道你是我爷爷了，然后呢。 两只大眼睛里黑色的瞳仁殷殷怯怯地看着时建峰。 第10章 念念是一个有大名的宝宝 “咳。”时建锋清清嗓子，发出点动静，顶着念念的目光稍弯脊背，换了个更平易近人的姿态，拿出那个老早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他的指节勾着黑色绳子，下端坠着一块受重力影响在空气中微微打转的小金锁。 小金锁在自然光线照耀下像金色的亮片，熠熠生辉，照进了念念黑白分明的眼底。 念念不由被这个小锁吸引了所有目光。他静静看着这个小金锁转了一会儿直到静止，才再次转头，颤颤巍巍跟时建锋对视。 时建锋一顿，将锁往念念手边送了送，“给你的。” 念念觑着他的神色，没有立即拿走。而是抬起小手试探地靠近金锁，见时建锋确实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后，才将锁牢牢抓进手里。 微凉的金属感接触到温热的手心，念念的眼睛眯成月牙，笑得小鼻子都皱了起来。 他像展示宝物一样摊开手心，给汪秀琳、时归林、时临卓依次看过，得到所有人捧场的回应后才满足地攥起手。 时归林戳了戳他的小手背：“谢谢爷爷好不好，说谢谢。” 念念疑惑：“papa？” 时归林拉长了音重复：“谢谢。 “靴、靴靴。” 一旁的时建锋冷不丁发出一声笑，随后又当作无人发现，自己恢复了表情。 时归林控制着嘴角，装模作样嗯了一声，刮了刮念念的鼻子，“好吧，看来爷爷已经感受到你的谢意了。” 时临卓在一旁空落落的，看得眼热，恨不得自己也上手狠狠蹂躏一番念念这个小奶团子。 好巧不巧，汪秀琳喊了他一声：“临卓，你陪弟弟在那边沙发玩一会儿，我们跟你小叔有事要说。” 时临卓一喜，立马起身，神采奕奕地一把将念念从汪秀琳怀里捞出来，屁颠屁颠跑几米远，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落座了。 这位置离时归林他们不远不近，只要念念抬头一望就能看见那边聊天的爸爸，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 俩人独处也给了时临卓机会，他两肘撑在沙发上，先是陶醉地看了几秒阳光下念念脸上几近透明的小绒毛，然后拨弄几下他长到能投下一片阴影的睫毛。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觉念念一直好奇地看着自己。 时临卓脸上有点冒热气，他缩起手，叫了声念念的名字。 念念：“唔？” “我是你哥哥，”时临卓指了指自己，“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像这样，”他展示口型，“哥哥。记住了吗？” 念念一错不错地看完，觉得自己掌握了，正要自信张口，时临卓卡在前一秒大手一挥，比了个禁止的手势，说道：“等一下等一下。” 随即手忙脚乱的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进相机，打开录像功能。他精心调整好参数，找了个绝妙的光影角度，对准念念。 “好了，念念，你可以喊了。” 时临卓紧盯着视频里念念的嘴巴，耳朵竖得像天线，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声音。 为防念念不知道怎样喊哥哥，他还用普通话二甲的水平字正腔圆再教了一遍：“哥哥。” 念念看着他郑重其事弄了一大堆，两只脚的脚趾不禁蜷缩了几下。半晌，他左手拿沙包，右手抓金锁，整只团子沐浴在阳光里，乖乖萌萌地开口： “锅、锅。” “嘿嘿。”时临卓听着不由自主傻笑两声，然后又说了一遍，“哥哥。” 念念也很努力，虽然嘴还不太听使唤，但他仍在一脸认真纠正自己的口音：“哥……哥锅。” 时临卓翘着嘴角：“非常棒念念！再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念念鼓起脸，抓紧沙包：“哥……哥。” “啊啊啊小念念——”时临卓再也受不了这奶里奶气的声音了，听得他浑身发痒，酥酥麻麻的。 他咚一声将手机扔一边，嚎叫着把小团子扒拉进自己怀里，一边抱一边左右晃，“念念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干嚎还不够，震声发誓道：“从今以后，只要你还叫我一声哥，你就算让我兄弟去吃屎他们都必须去！” 突然被搂住的念念听着耳边的大吼懵了一下，随即便在摇摇晃晃的怀抱中找到乐趣，咯咯咯的晃着腿笑起来。 闹了好一阵子，时临卓又陪着念念玩了一会儿互抛沙包的游戏——其实是只有念念抛，时临卓负责帮他捡回来，再塞回他手里。 他一边捡沙包，一边将刚才的视频发了朋友圈。 文案很是炫耀:不好意思，有弟弟的人先一步走上人生巅峰。 不消一会儿便有了很多评论。 依旧是他两个死党打头阵。 纪添云：卧槽……我收回我的话，时临卓刚刚在群里是你这辈子讲话最收敛的一次。 纪添云:你能把你弟装书包背学校来吗……我现在有点活不下去了。 程慎扬：跟我妈发过消息了，马上放学直接去你家。 此外全是亲娃言论，时临卓挨个喷了回去，是你的吗就亲。 他俩在这一片自娱自乐着，那边已经开始说领养的问题了。 “你说决定领养，我跟你爸同意了。”汪秀琳挽了挽耳边的发丝。 “真的？没有任何条件？”时归林面露喜色。 “当然有条件。”汪秀琳抿了口花茶，“如果一年内你的精神状态没有好转，那念念的监护人就得换成我和你爸。” “那怎么行，我都是念念爸了，哪有爸爸不是监护人的。”时归林据理力争。 “你要是情况加重，自己都顾不上，怎么照顾念念？” 汪秀琳反驳他后，低眼掩藏心疼的痕迹，又带上点苦口婆心地劝慰，“别忙着工作了，好好休息，人老紧绷着怎么行？先把领养证明办好，在家陪陪念念和我们，放松放松不好吗。” 时建锋也道：“你哥一个人在公司当驴拉磨，快转成陀螺了，都没舍得让你放弃演戏回来帮忙。这段时间空下来闲着没事去公司转转帮帮你哥也好。” “我知道哥心疼我。”时归林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再说我本来也打算休假的。” “嗯，那就好。”汪秀琳拉住他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那念念就上你的户口，还得要个大名。名字你起好了没？” “起好了。”时归林淡声道。他垂下眼帘，字字清晰：“时念竹。竹林的竹。” “挺好的，竹林七贤，清雅。”时建锋点头。 才不是因为这个。时归林再次想起拍戏时的那片竹林。夏天的阳光毒辣，那里却很阴凉，是他和念念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天，念念阴差阳错上了他的房车，就成为他的宝宝了。 第11章 念念生气 “明天你就抽时间把念念带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被遗弃可能是有什么家庭负担不起的病，明天检查，早出结果，早治早安心。”汪秀琳提议。 “好，我预约个时间。”时归林点头，看向那边笑哈哈的念念。灿烂的笑脸仿佛什么烦恼也没有，让人心里软得塌陷了一块。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他吃饭睡觉都挺好的，就是路还不怎么会走，得慢慢来。”时归林估摸着说道。 “这样就最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汪秀琳往杯子里续了些热水，招招手叫了个下人过来，“让管家开车带小张去买婴儿用品，从穿到用买全。我们家又多一个小孙子喽。” 杂杂碎碎的琐事一件件梳理好，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了。夏天夜晚短，哪怕已经下午六点了，还是天光大亮着。 时归林带着念念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目前念念和他睡一张床就行。孩子小，时家又是个新环境，睡一起念念更有归属感。至于念念的专属房间，他挑了个同楼层离自己近的，慢慢布置就是了。 第9章 没多大会儿，快晚饭了，他领着念念下楼回到客厅。 时临卓围着念念东转西转，什么好吃的都想塞给他。时归林就一会儿没看着人，再回头，念念满手都是零食，棒棒糖、小蛋糕、巧克力……总之什么都有。 给一个念念接一个，时临卓都上头了，恨不得将家底掏出来给了。 “别塞了，你给的没几个念念能吃的。”时归林叉腰看着他俩。 “啊？怎么可能，这糖拆开用舌头舔不就好了吗？再不济还有小蛋糕，软乎乎的，这总能吃吧。”时临卓停下翻零食柜的动作，扭头惊讶地问。 时归林叹气，弯腰将念念手里大部分零食拿走放桌上，说道：“那也不行。糖太甜对牙齿不好，念念还小呢，不好做窝沟封闭之类的，最好直接不吃。” “至于小蛋糕，”时归林摇头啧了啧，仿佛也在替念念可惜，“他这么小小一团，肠胃没发育好，消化能力还弱着呢，吃不了奶油。” “啊，这么惨啊。”时临卓表情惋惜的从零食柜旁边走开，蹲下身跟坐沙发上的念念平视。 他看着念念水汪汪的大眼，指了指念念手上的一众零食，犹豫一瞬，欺骗道：“其实这些都不能吃，只是看着玩儿的，怎么样，好看吧。” “唔？”念念听了，大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攥着糖棍把棒棒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实毫无气味。于是时临卓顺利将棒棒糖从他手上抽走。 小蛋糕就瞒不过去了，因为不是密封包装的，下面只有个纸盒的底座，上面是使用透明塑料罩住的。 丝丝缕缕地奶油甜香和面包味透过包装盒钻进鼻腔，念念努着脸使劲嗅了两下，无意识咂吧咂吧嘴。 时临卓慌了，立马将他手上的蛋糕也拿走藏到背后，打着哈哈说：“厨房做了什么，好香啊。” 香香的、让嘴里流水的东西被夺走，念念一下傻眼了，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时临卓，鼻子还不放弃即将消失的香味，一吸一吸的。 直到香味也捕捉不到，念念才哼哼唧唧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随后可怜巴巴握住了时临卓的手指：“哥哥。” 嘶——时临卓倒吸一口气，我的妈呀，差点扛不住。他内心挣扎了下，正色道：“念念，那个蛋糕没有了。” “唔哼……哥哥……”念念无助地喊着，似是在反应蛋糕怎么消失了。 而听完这声哥哥的时临卓已经在想小朋友舔一口蛋糕会不会生病了。 时归林一手扶额，实在没眼看，偷偷把时临卓身后的蛋糕顺走，转身进了厨房。 “真没了宝宝，哥哥不骗你。”时临卓说这句话都不敢看着念念的大眼睛。 “唔唔……”念念一时着急，呼吸都急促了些，脸蛋红扑扑的，小胸脯上下起伏，他伸手指着时临卓背后，用自己所有的脑容量检索能说的话。 “不……哥哥……哥哥有……” 完全被指控了。 时临卓一时有些词穷，他绞尽脑汁，决定使用缓兵之计：“念念，你听我说，现在忍一忍不吃蛋糕，等以后你上小学了，我偷偷给你买辣条吃，怎么样？” 虽然缓兵缓得有点久，但也是缓了。 辣条又是什么？念念一头雾水地看着时临卓。 时临卓郑重其事地说：“总之，在咱家，辣条比小蛋糕不容易吃到多了，以后你要是想吃，哥哥给你打掩护。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吃蛋糕。” 叽里呱啦一大堆，念念只听懂了刚才香香的蛋糕不能给自己，理解透意思后，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拼命调整坐姿，用后背对着时临卓。 时临卓：“……” 小小的后背如大山一般倔强。 他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站起来绕到了念念正前方，跟小不点面对面，“对不起嘛宝宝。” 念念看到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时临卓有一瞬间很震惊，嘴巴都张成了o形。他没想到自己用尽所有力气和手段才转好的身，时临卓居然一个跨步就过来了。 他呆呆瞪着时临卓几秒，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和腿，嘟着脸开始生闷气。 “念念宝贝啊，看哥哥一眼呗，昂？”时临卓勾着脑袋瞅着念念的侧脸，突然发现生气的念念还挺可爱的，肉乎乎的脸蛋有一个柔和圆润的c字弧度。 “哄小不点可不能这样哄。”时归林端着一小碗水果泥施施然走来，瞥了一眼时临卓。 他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辅食，伸到散发怨气的小团子嘴边：“念念，尝一口甜甜的水果泥好不好？” 念念一听是爸爸的声音，本能地抬起脑袋，愉快地张嘴吃了一口水果泥。 在炎热的夏天吃一口温凉酸甜的水果泥对念念来说可谓是享受极了，原本气成一团的小身子舒展开来，双手双脚摇晃着，小嘴巴库库进食。 “像这样，”时归林挑眉示意，一副经验丰富的过来人样，“给他换一份儿东西转移注意力就好了。年龄小，不记事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会了没？” “受教了受教了小叔，”时临卓看着念念吃东西腮肉一弹一弹的，搓搓手，跃跃欲试，“小叔，我也想喂。” “那你来吧。”时归林把碗和勺子递给时临卓，“分量不多，本来就几口，等你喂完就可以吃饭了。” “好。”时临卓接过了喂水果泥的任务，他试着给念念送了一勺，馋巴巴的念念嗷呜一口吃了，嘴巴q弹q弹的。 这不计前嫌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是已经把没吃到小蛋糕的气给忘了。时临卓表示这把学到了。 “我哥和嫂子什么时候下班回家？”时归林随口一问。 “差不多就这个点，”时临卓抽空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爸说今天和我妈一起回家。” “啊，这样。”时归林又问，“那南栖今天回家吗？大学生又不忙，应该有时间回家吧。” 时南栖的大学在本市，离时家只有四十分钟路程。 “小姑虽然已经厉害到上不上大学无所谓了，但是她最近似乎也挺忙的，而且心情好像不太好。”时临卓喂完最后一口水果泥，抽了张湿巾给念念擦嘴。 时归林抱臂皱眉：“心情不好？怎么说？” 时临卓半仰着下巴：“嗯……听奶奶说，最近她压力有点大，灵感枯竭，写不出曲子了。” 第12章 念念是心理医生 压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时归林脸色微凝，眼眸垂视脚下洁白的地板，想起了那个指尖在琴键上不停飞舞的背影。 他妹妹时南栖可以说是个时家唯一一个有文艺气息的人。因此时建锋还老被朋友打趣，说什么全家人一身铜臭味儿，偏偏出了个一尘不染的小艺术家。 每当这时时建锋总是骄傲地笑笑，也不辩驳。因为他的女儿从小到大所有的青春与时光几乎都倾洒到了黑白的琴键上，这些点点滴滴时家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时南栖一朝成名在她十八岁那年夏天，一个再普通不过而又无比闷热的下午。 高考结束之后，她和好朋友们悠哉悠哉回到高中校园。校园小道的水泥路被晒得热气腾腾，太阳蒸得每个人脖子上汗涔涔的，额前长长的发丝散乱地黏在侧颊。 “我们去钢琴室吧，我最近编了一个曲子哦。”时南栖举起一听雪碧，喝了一口，笑呵呵地提议。 “好呀，南栖这次编的曲子是什么主题啊？” “让我们猜猜，是夏天吗？” “热死鬼的温度？” “高考结束后的狂欢？” 朋友们一手一罐饮料，叽叽喳喳地围着她猜测着。 时南栖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诶呀，你们每个人都对，但也不完全对。这首曲子的主题是毕业季的我们。” 一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钢琴室，时南栖落座，双手放在琴键上，闭着眼，微侧倾头，说直接开始弹吧，你们感受一下就懂了。 所有人放轻呼吸，不发一言。其中一个女孩举起了手机，默默记录这一时刻。 弹完后她们回到家，时南栖收到了朋友发来的钢琴室视频，她单纯是为了纪念，发到了个人的社交平台上。 不曾想，一夜爆红。 寂静的深夜，人的情感最敏感细腻。视频里洁白的墙壁、房间内清透的光束、窗外大片碧绿的叶……这些环境色立马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中学时期。 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一瓶瓶外壁冒着水珠的易拉罐饮料，以及最重要的——一阵阵如鸟雀跳跃般欢快、又如被夕阳拉长放学时的影子般失落的钢琴曲。 这一晚，这个十八岁的毕业季，时南栖带着她的自作钢琴曲《绿叶下的十八岁》席卷了互联网。 这就是时南栖，拥有无限创作精力与灵感的时南栖。以至于时归林完全无法将写不出曲子这几个字跟自己妹妹搭上边。 “唉。”时归林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甚至想发出一声嗤笑。自己不也只是表面光鲜吗，实则内里早就腐烂了，精神心理一团糟。 第10章 “papa。”念念的呼喊扯住了他不断下坠的心绪。 时归林控制了下面部肌肉，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走过去弯腰托起了念念的肉屁股，将小不点抱了起来。 他亲了一口念念：“怎么了宝宝？是不是饿了？饭一会儿就好。” 念念没说话，两只手捧住时归林的脸，一直摸。他的力道很轻，时归林觉得有些痒，调侃道：“是不是觉得爸爸太帅了哈哈哈。” “papa。”念念没笑，他瘪着嘴巴，眼角向下撇，圆乎乎的眼睛此刻装满了爸爸。双手一直抚摸着时归林的眉眼和侧脸，还时不时戳着他的嘴角向上提，似乎想让他笑起来。 时归林跟念念脸对脸互相看着，嘴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突然有些说不出话，半天才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说了一句：“干嘛啊念念。” “papa。”念念卡了下壳，绷着脸蛋，想要努力说出用得上的几个字，声音稚嫩却有着独一份的纯澈，“papa，不、不哭……papa……笑……” 时归林神情一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酸闷得无处发泄，“傻念念，你爸爸我什么时候要哭了？造谣的小念念。” “papa、有。”念念争辩，嘴里念叨着有，右手搁在时归林眉头上不离开。 过了好长时间，时归林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直紧锁着眉头。他意识到的这一瞬，才有些恍悟地放松了眉心。 刚一放松，念念又说话了：“papa，mua。” 他软热的嘴唇在时归林眉头贴了一下。 随后，小短胳膊往时归林脖子上一搂，整个人跟又软又小的粘豆包似的扒在人肩上：“papa，papa。” 时归林匆忙低下眼帘，遮住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二十三岁、一米八的大高个很是有些眷恋地悄悄用侧脸跟念念奶香奶香的小身子贴了贴。 “爸爸不会哭的。乖宝贝念念。” 他有些失神地感受着小团子的体温，睫毛颤了一颤，要不然……要不然明天他也去心理医生那复查一次呢。 时归林将下巴往念念暖乎乎的颈窝里拱了拱。他已经能不靠药物成功入睡一次了，应该好转了吧，他这样想着。 两人在这边悄咪咪温存父子情，时临卓在一边疯狂藏零食，将小孩不能吃的全都藏到念念看不到的犄角旮旯。 就在客厅里大家各搞各事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到家进了门。 “我回来啦！可爱的小侄子呢？在哪里快让我亲一口，今天下午就刷到临卓的朋友圈了，一直给我憋到现在，终于赶回家了。” 时南栖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刚换好鞋，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左右转头在客厅探测搜寻起来，飘逸的长发甚至跟不上她甩头的速度。 “孩子呢孩子呢，快把我的亲亲小侄子交出来！” 时临卓：“……” 时归林：“……”确定这是才思枯竭的状态吗。 念念歪头：“唔？” 第13章 念念被香晕了 “嗯——”时南栖勾起一边嘴角，表情邪恶的眯起眼睛，明显是锁定了时归林肩窝上的小团子。 念念第一次见漂亮女人的脸上出现这类神情，是跟奶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很新奇。 快步靠近、直逼时归林身旁的时南栖才刚站定，就见眼皮子下的小不点挤眉弄眼的。 他似乎对自己的脸掌控还不太熟练，模仿得并不到位，只会阖上眼皮，皱着鼻子，脑袋一点一点的，雪白的脸蛋都因为用力做表情微微发颤，像晃动的奶皮子。 时南栖捂着嘴吃惊的“哦”了一声，挑高了眉梢：“哥，你快看小家伙的表情，他是在学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古灵精怪的。” 时归林看了一眼沉迷模仿的念念，唇角扬起：“估计是头一回见这么疯癫的小姑，感兴趣吧。” “你嘴上抹毒药了吧，有你这么说妹妹的吗。”时南栖没好气地翻了时归林一眼，摊开两手，“乖宝贝快别学了，让姑姑抱抱。” 她不由分说的从亲哥手里接过了崽，很是不客气地亲了一口念念的小脸，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亲完之后评价道：“奶香奶香的，我要一口吃掉你这个小糯米糍。” “姑，不行！”时临卓跳脚，“要吃也是我先吃！” “你们说什么呢，不准对我儿子有如此恐怖的想法！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是我的！” 时归林呵斥他俩，同时抬起胳膊肘压在时临卓十五岁的肩上，竭力往下摁，暗暗使劲儿威胁，眼睛也不闲着，不停给妹妹发眼刀。 “老男人，仗着年龄大就欺负我一个小辈……”时临卓偏头躲着，小声吐槽。 被时南栖抱着的念念无意关注大人们之间的战火，此时的他被时南栖身上的香味勾引得飘飘欲仙。 这味道不是喷洒香水所致。准确地说，时南栖从头到脚交织着淡淡的香味儿来自于全方位精致的护理。身体发肤无一不是养护得当，自然香得沁人心脾。 念念抓着时南栖丝滑柔顺的发梢，沉浸在香气中的双睫有些缓慢地扇了扇。大概是被轻轻柔柔贴了一枚香吻的缘故，他脸皮发烫，整个崽仿佛傻掉了一般一声不吭。 他印象里上一个亲他的大人还是他爸爸时归林。而且时归林的亲亲是热乎乎的，大男人一个，一点也不香喷喷。 “小宝贝脸这么嫩呢，再亲一口。”随着这句话落下，反应不及的念念再次被啵了口左脸。 时南栖一退开，就低头看见念念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瞳水润润的望向一边。 “念念看看小姑呀。”时南栖哄他。 “唔。”小不点儿终于哼唧一声，小到什么都遮不住的手盖在自己脸上，艰难地咕蛹了下，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时南栖的肩膀上。 时南栖的肩膀比时归林窄很多，不过没关系，够念念缩起腿撅着屁股把自己藏起来了。 “啊呀，宝宝。”时南栖搂着手里的小身子哭笑不得，她问道：“念念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啊？是不是？” 一边问着，一边颠了颠他的肉屁股。 念念听着她喊自己的名字，在感受到她拍了自己的小屁股后耳朵更红了，全身都拼命向上缩，想让自己的屁股逃离魔爪。 不过他太小了，一番动作下来很像小青蛙在水里蹬水游泳，还是游不动的那种。 时南栖瞧他疯狂往上攀的害羞劲儿，只觉得如果念念身下是珠穆朗玛峰，他也能咕蛹上峰顶。 “念念不要害羞啦，再逃小姑就抱不住你了。” 时南栖说着，拿出一块金子做的小元宝装进了念念兜里，装好后又翻出一只状似小饺子的毛绒玩具晃了晃，“看看这是谁的小饺子？” 埋头缩着的念念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了白白胖胖的小饺子。 饺子很小，只有时南栖半个手掌大，但对念念来说刚刚好一只手能握住，他伸手想拿。 “诶，”时南栖把手往后一撤，不让他拿到，“谁想要小饺子？” 念念支棱着手：“嗯、念念，要。” 时南栖压不住笑：“我是谁？” 念念看着她，说不出来，委屈巴巴地收回手。 “叫姑姑，叫得好就给你。” 念念缓了缓，吸了一口气，小金鱼吐泡泡一般嘴巴嘟起：“姑姑姑姑姑——” 时南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咕咕咕的，你是小鸽子吗？好吧，算你通过，给你。” 念念如愿以偿将小饺子收入囊中。 玄关处再次发出开关门的声响。 “我回来了，归林呢？”时立寒鞋都没换就开始喊。 “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吗？我们俩太迟了。”时立寒身旁一身职业装的女人陈意换好鞋子，环视一圈客厅。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快看这宝宝，萌坏了。”时南栖听到声音，连忙转身向她展示捏着饺子的念念。 “嫂子，”时归林跟陈意点头打了个招呼，扭头道，“哥，我在这呢。” 时立寒：“总算回家了。” 陈意：“一年在外工作没回来，今天终于能一起吃饭了。” “我准备休长假了，咱们一家人可以天天一起吃饭了。”时归林扬起明快的笑脸，语气雀跃到如同过往厌恶的一切不复存在。 “宝宝呢，让我们看看。” 时立寒和陈意没再跟时归林打趣，齐齐围住时南栖。 正在玩小饺子的念念只觉得眼前的光忽然被挡了一大片，他的小白饺子白嫩嫩的皮儿都一下子暗了好几个度。他茫然抬头，目光有些呆地扫过几张人脸。 “小家伙眼睛真圆，比临卓小时候眼睛还大。”陈意说，“我是伯母哦，念念。看看伯母，熟悉熟悉伯母的样貌。” “还有伯伯的，”时立寒揉面团一般揉了揉念念的小腿肉，“念念，会不会叫伯伯？” 猛一下被两个陌生人围住紧盯的念念有些胆小，他紧张地将目光投向时归林：“papa。” 第11章 “不怕，念念。”时归林见小小一团的念念抓着饺子似乎有些胆怯，担心他怕生，将崽崽重新抱进自己怀里。 没等念念再接再厉学会叫伯伯伯母，汪秀琳便过来了。 “哟，一会儿没注意，全都到家了。”她挤进所有人中间，自然地把念念抢走，“正好，晚饭做好了，都移步餐厅吧。小念念坐奶奶旁边吃，好不好？” 念念回到更熟悉点的怀抱就没那么拘谨了，他晃着脚，自在非常，小弥勒佛似的弯眉，对汪秀琳点了点头。 高高的宝宝椅被放置在汪秀琳和时归林中间，念念围着奶黄色的口水巾围兜，右手握着勺子，让满桌的菜香了个迷糊，鼻尖一耸一耸的。 嗒的一声响，念念面前被放了一碗高汤煮的面条，时归林帮他吹凉，一勺勺送入他口中，“好吃吗？” “嗯。”念念嚼得嘴唇晶亮，咽下去后还不忘再来一口：“papa，要。” 桌上其他人也吃着，中间间或穿插几句闲聊。 “我记得崔家和楚家也有跟念念同辈的孩子吧？可以带着一起玩玩，交个朋友。”陈意喝勺粥，随口一提。 时归林觉着也是，念念总不能光在家待着，有小伙伴一块玩，更热闹些，他转头询问：“那两家孩子都是几岁的？” “都是一岁多。”陈意答。 饭桌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时立寒像是想起了什么，暂时放下了筷子：“爸，听说江家那孩子生病了？” 第14章 念念征服六旬老人 这话一出，霎那间餐桌上只剩下碗筷清脆的碰撞声。 时归林太长时间没回家，消息有些滞后，他对餐桌上的沉默不明所以，于是探究地觑了眼主位上的时建锋。 江家老爷子和时建锋是多年老友，两家很多消息秘辛不为外人所知，但彼此之间却是互相流通、毫不隐瞒的。 比如——江家孙辈唯一的继承人江度安疑似精神有问题。 江家几代从商，子孙运却不太好。江胜军的妻子因癌症早早过世，两人只诞下一子，便是江明连。 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虽然两人只有江明连一个儿子，但他实在争气，商业天赋卓绝，完全有能力接手偌大的江家。 可人算不如天算，江明连与妻子程绘里婚后不久遭遇江家旁支陷害，出了车祸，竟是英年早逝，命都丢了。 江老爷子将旁支送进监狱后，悲愤之下与所有亲戚断了往来，权当是陌生人。程绘里在新婚燕尔之时失去爱人，一度抑郁。 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是一条意想不到的小生命。 她怀孕了。 为了腹中的孩子，她重新燃起继续生活的希望，江老爷子也一把年纪重新担起江氏的董事长职务，不为别的，只为了他唯一的小孙子江度安。 未来似乎都充满了向往与憧憬。如果不是程绘里发现自己的儿子江度安精神有问题。 “爸，”时立寒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是病得有些严重吗？影响接手江氏？” 他问得很露骨了。江度安未来将会成为江氏继承人几乎是商业圈层的人心照不宣的确定性事件。 作为继承人当然有生病的自由与权利。但如果这个病影响到继承公司的能力，那可就不妙了。 餐桌上的人都是商业圈浸染出来的，几乎立马想到了这一层，连十五岁的时临卓都能明白时立寒的言下之意。 时建锋出了一阵长长的鼻息，沉吟道：“确诊了，确实是精神有问题。” 众人俱是一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能说什么呢，感叹时运不济吗。 “不过情况不是太差。”时建锋大喘气似的，夹了一筷子菜，又说：“确诊了高功能自闭症，不仅智商没问题，还远超普通人水准。” “啊？”这反转实在过于猝不及防，时归林都觉得有点戏剧了，他给念念塞了个奶瓶，让念念嘬着喝，接话道：“好歹是个精神类疾病，病症呢？” “病……？”念念抱着奶瓶学时归林的口吻。 时归林笑了下，抬手托了一把他的奶瓶瓶底：“小大人，喝你的奶。” 时建锋看了会儿念念鼓着腮帮子喝奶，才不紧不慢地说：“医生说那孩子天生对数字和色彩敏感，在数学和绘画上很有天赋。病症也不是很严重，目前只是轻微社交障碍，不爱说话，做事专注力较差，容易思维滞空分神。” 时临卓插嘴：“聪明成这样了，还要什么专注力。他看东西三分钟怕是比普通人专注半小时还强。” 时归林认为小侄子说得有道理，点头附和，“天赋异禀确实算是先天性领先一步。就是他这种情况得开始干预了吧，要不然不是影响上学吗？” “学？”围着口水巾的念念也在聚精会神地听大家谈话。 时归林低头检查了下他的奶瓶，见已经喝空了，便伸手帮他拿走。 时建锋：“家长已经介入干预了，那孩子三岁了，不是容易尖叫攻击人的自闭症患者，引导起来还算顺利。” 饭吃到了结尾，他擦了擦嘴，没急着离开餐厅，而是留在餐位上，看了眼玩口水巾的念念，继续说：“至于上学，幼儿园上不上又有什么所谓，江家请个私教就好了。” “也是。”时立寒吃好了饭，放下碗筷，“以这孩子的聪明程度，没准自己在家学习进度比普通幼儿园还快呢。” 他说完起身，拍了下时归林的肩膀：“吃好没？好了就来趟书房，我有东西给你。”话罢先一步上了楼。 “嗯？好。”时归林颔首，随手揉了把念念的小脑瓜，“爸妈，你们带念念玩一会儿，我上楼找哥。” 随后扬长而去。 不多会儿，餐厅便只剩下汪秀琳、时建锋、念念，三个人。 “哦，对。”汪秀琳两手一拍，“厨房里还有我烤的面包，忘了拿出来了，我去取出来。老头子你看着念念啊，小心别让孩子磕着碰着了。” “好。”时建锋刚应下，餐厅就只剩下他和念念了。 霎时，这一片区域只有一老一小的呼吸声，安静如斯。 念念有点无措，他捏着小饺子跟面无表情的时建锋面面相觑。 就这样互相相对无言了一会儿，念念率先撑不住，转而低头看了几秒自己反复蜷缩的脚掌。突然，他像是没忍住，又或是吃得太饱，小小的打了一个嗝，小身子像弹簧一样弹了一下。 黄色的口水巾还掖在领口没有取下来，挂在胸脯上被这个嗝震得抖了抖。 念念打完嗝之后抿紧双唇，很有偷感地瞟了时建锋一眼，似乎在判断时建锋有没有听到他打嗝。 时建锋不说话，满脸深意的直视着念念，那表情分明在说：我听到你打嗝了。 好面子的念念扭了扭身子，撇嘴：“呜。” 时建锋看着他粽子一般生闷气的三角形小背影，眼神不禁柔软下来。侧后方的视角能完美看到念念弧度柔和的脸蛋，时建锋盯着盯着，手指蠢蠢欲动，很想捏一把。 六十余岁的老人时建锋看着念念，心里涌上一股含饴弄孙的满足感，他将这类情感归属于隔辈亲。 这很正常，时建锋想，因为念念真的很乖。时立寒和时归林小时候没有那么乖，他俩小时候闹脾气就不是像念念这样变成一个包子，而是会变成一个炸弹，把全家炸飞才开心。 只可惜几十年来他面瘫惯了，念念这个小家伙似乎很怕自己。挣扎了数十秒后，他还是抵不过内心逗孙子的欲望，站起身，换到了离念念很近的时归林的餐位上坐下。 念念注意到了，但念念什么也不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攥着手心里的饺子，并且防止自己打下一个嗝。 “念念。” 时建锋叫了下小家伙的名字后一顿，他意识到自己的语调貌似过于平直，显得有些冷淡。 于是他合上嘴，酝酿了下，学着家里其他人面对念念时的语气，尽力将自己低沉了几十年的年老声线夹起来：“乖乖，叫我一声爷爷，好不好？” 旋即，六旬老人时建锋收获了一双充满震惊的幼崽的眼睛。 以及从书房出来下楼找念念的时归林大吃一惊的关心： “爸，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第15章 念念被爸爸误会 时建锋老脸一红，默不作声重新挺直腰背，坐得板板正正，仿佛费尽心机哄骗孙子叫自己爷爷的人不是自己。 “咳——少多管闲事。” 时归林一听，嘿，声音又变回来了，他爹没生病，那方才是在耍什么把戏，逗小念念吗？ 时建锋这套丝滑变音小连招自然也没有逃过念念的耳朵，他不像时归林一样懂那么多，对时建锋声音变来变去这件事表现出十足的担忧。 这份诚心实意的担忧甚至能克服他对冷脸爷爷的恐惧。 念念破天荒的没有先亲亲热热搭理一下去而复返的爸爸，他转身面对时建锋，一只脚不自觉翘起，然后弯下小身子，五指握住时建锋干枯老态的食指指节。 第12章 就像能将自己的担心通过肢体传递一般，他眨巴着大眼睛，语气轻轻的，像是害怕又担心：“爷爷，病？” 病这个字还是刚才吃饭时大家聊天他记住理解的，眼下可称现学现用。 小娃娃奶声奶气的爷爷一出口，时建锋感觉一把老骨头都酥了，他顾不得自己在儿子面前数十年经营的严厉形象，动作闪电般迅速，将坐在宝宝椅里的念念抱起来，拐到自己怀里。 念念头脑发蒙，眼睛一眨的功夫，他的屁股底下就不是软乎乎的坐垫了，而是时建锋的大腿肉。 他像只小考拉，懵懵地扒住时建锋的手臂，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坐标后，指向空空如也的宝宝椅，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呐，念念。” 意思是他刚刚是坐在那里的。 时归林抬起手背遮掩了一下唇边的笑意，单是围观，一点插手爷孙俩互动的意思也没有。 时建锋被小孙子可爱的不行，小心地颠了颠腿上的白团子：“念念让爷爷抱一会儿好不好？爷爷也喜欢念念。” 口水巾的边角布料随着颠动的动作划过空气，一起一落的，像黄色的蝴蝶。 念念在宽厚臂弯里晃得晕乎乎的，他晕头转向，糯糯地“嗯”了一声，脖子往后仰，将自己稚嫩的小脸完完整整露了出来。 口齿不清但很认真地互动：“喜欢，爷爷。” 任谁也扛不住白白净净的糯米团这样说话，时建锋更是稀罕得不行，心里乐乐呵呵的，那叫一个慰贴。 祖孙俩你来我往地交流了几十句，等到念念说累了，时建锋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模样活像八十年没说过话。 不过时建锋最终还是没再拉着小崽崽絮叨，墙上挂钟的时针逐渐靠近九，时间也不早了，他便将累到打蔫的念念递给了时归林。 父子俩交接好念念，时建锋顺便一问：“立寒跟你说什么了？” “给了我一份股权转让书，送给念念的礼物。”时归林说，“念念太小签不了字，我哥让我签字帮小家伙保管一下。” “应该的。”时建锋没有多说，认可地点点头，“上楼吧，赶紧洗洗睡觉，念念都困了。” “知道。”时归林垂头跟困得半眯眼的念念贴贴面颊，迈步上楼，进了卧室。 两人在卧室里自带的浴室洗了澡，浑身干爽地上了床，闹闹哄哄的一天才总算来到末尾。 床上的念念早已陷入半昏睡的状态，阿姨买回来的小兔子被他手脚并用夹抱着，跟自己挨得紧紧的。 时归林坐在床边，正欲关上台灯入睡，安安静静待在床头柜上的药瓶却在此时闯进他的视线，令他动作一滞。 喝，还是不喝。 上次安睡的原因时归林无从得知，难保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他垂眸半晌，想到自己明天还要见医生，办领养证明，最终起身接了一杯温水回来。 药粒随着白色塑料瓶的倾倒发出一串声音，时归林看着掌心里的几片药，面无波动地将它们送进了口腔，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喝了药，他才终于安下了心，毫无负担地躺到念念身旁。 说来也真是好笑，喝药有一天居然也能成为让他安心的习惯性举动。 黑暗中，时归林丝毫没有睡意，他睁着眼，等着服下去的药发挥药效。 “唔……”念念哼着熟睡的鼻音，感受到身旁热源，手脚挣扎着将小兔子推到一边，朝时归林依偎过去。 时归林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托着念念的背将人揽自己怀里，头也妥帖地枕在自己大臂上：“宝宝乖，睡吧，睡吧……” 这样哄了没多久，大概是药片起了作用，时归林眼皮渐沉，沉沉睡去，一大一小头对头陷入梦乡。 —— 次日清晨。 第一批起床的不必说，自然是需要上学的时临卓与上班族时立寒、陈意。 汪秀琳和时建峰年龄大了，作息越来越健康规律，老早便起床晨练，跟时临卓他们一起吃了早饭。 今早唯一的变数是念念和时归林。 原先时归林是个黄金单身汉，不拍戏的其他空余时间就是个死宅，早饭几乎从未及时吃过，都是前一晚吃药后直接睡过去，中午才起床。 可如今有了孩子，就像养了个小闹钟。太阳一出来，崽崽便吧唧着嘴巴要喝奶。 何况他家宝宝很乖，不是一个暴躁的小闹钟。念念没有通过哭叫泪水来表达饥饿，而是在时归林的臂弯里翻了几个身，而后撅着屁股爬到了他胸膛上。 “papa、papa。”念念趴在男人身上，双手抓着身下人的睡衣领口，“念念，要、要喝……。” 他不会形容奶粉，于是空茫的咂咂嘴。 睡得正香的时归林只感觉身上骤然一沉，呼吸有些困难，崽崽的说话声被隔绝在耳膜之外显得模模糊糊的。 音量虽小，但足够把他吵醒了。 时归林一睁眼就看到小团子放大的脸。小团子的手也没闲着，扯着他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胸膛，嘴上说着要喝…… ！！！ 时归林一下子惊吓到清醒。他不知道想到哪去了，忽然抿紧双唇，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并且将自己的领口疯狂往脖子上扯，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 念念被时归林的动作整得猝不及防，怔怔地看着爸爸不说话。 可这副表情在时归林看来就是孩子得不到后委屈了。 他一时舌头打结，有些口不能言。半晌才顶着一张薄红的脸解释： “宝宝，爸爸不能喂奶啊，没有那金刚钻，揽不了这瓷器活啊。” 第16章 念念拜拜 “唔？”念念迷惑歪头，手掌按在在时归林腹部，支撑起上半身，“papa？” 明亮的眼睛分外澄澈，一点也不像扒人衣服喝奶的流氓崽。 时归林跟念念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然而回过神来是场误会后，时归林羞愤欲死，脸更红了。 他缓了半天才将脸上的温度降下去，肤色恢复玉白。 念念看爸爸变得与平常一样正常了，再次嗯嗯啊啊、指手画脚表达自己的诉求。 “papa，”念念歪歪扭扭地盘腿坐在时归林腰腹上，两手弯着，摆出抱奶瓶的架势，嘴巴像小金鱼一样嘟起，“喔喔。” 这一番喝奶表演时归林出奇地理解了，“念念饿了？想喝奶粉吗？” “嗯！”念念用力点了下头，像是饿坏了，催促地拍拍时归林的手臂，鹦鹉学舌道：“念念、饿。” 时归林瞧他饿成这样，愧疚涌上心头，“念念等一下爸爸，爸爸带你下楼吃饭。” 话落，男人的身影矫健地窜进浴室。 念念没等太久，他穿着昨天阿姨新买的奶黄色睡衣在床上爬了几分钟，面上挂着水珠的时归林就洗漱完毕出来了。 他怕念念饿坏了，一把将扭屁股乱爬的念念夹在臂弯，哒哒哒跑下楼到餐厅落座。 “哟，稀客啊。”汪秀琳揶揄了一句，将一份明显是宝宝餐的餐盘推了过来，“正想着念念该饿了，准备进你房里把孩子单独抱出来吃饭呢。” “唔……小叔你别睡懒觉了……”时临卓嘴里塞得满满的，也许是因为快上课了，吃得着急，“你可以不吃，但记得把念念送餐厅里，我们喂他。” 听到大家似乎在讨论自己，念念配合地摸着自己的肚腩，“呜”了一声。 因为睡懒觉差点让儿子吃不上饭的新手奶爸时归林有些窘迫，他辩解道：“我这是带娃经验少，哼，从明天开始我一天懒觉都不会睡。” “念念不要听别人瞎说，爸爸喂你吃蛋羹。” 时归林忙不迭舀起一勺果冻般软嫩的蛋羹，吹了吹，递到念念嘴边。 “啊呜。”念念一口吃掉，满足地晃了晃垂在椅子下的双腿。 时临卓火速解决早餐，站起身的空档就把书包甩背上了，同时还伸手顺了桌上一瓶鲜牛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上学的老油条了。 给念念看得睁大了眼睛，一时忘记嚼饭。 “宝宝，哥哥上学去了，拜拜呀。”时临卓捏捏他的脸，转身匆匆出门上车。 少年穿着校服，浑身洋溢着鲜活的气息，奔跑的动作像只轻盈的豹子，一瞬间就不见了。 以至于慢半拍的念念一抬头，时临卓人都没影了，只能含着一口鸡蛋羹咕哝了句拜拜。 餐桌上其他人听到，不约而同笑了笑。 于是—— 去上班的时立寒走前摇摇念念的小手：“念念拜拜。” 念念瓮声瓮气地用力“嗯”了一声，“拜拜。” 临走前的陈意戳戳念念的脸蛋：“小糍粑念念拜拜哦。” “嗯！”念念同样认真点头，“拜拜。” 接受到小家伙的认真道别，大家心满意足地上班上学去了。 喂完念念，时归林自己随意吃了点早饭，然后回房给念念和自己换了身行头。 第13章 今天要出门。 司机早早等在门外，念念乖乖跟爷爷奶奶说了拜拜，才被时归林安置进车内的宝宝椅上。 时归林怕他无聊，还从兜里掏出念念最喜欢的小饺子给他玩。 念念捏了一会儿，抬头跟时归林说：“姑姑。” “什么？”那两个字太轻太快，时归林没听清楚。 念念重复：“姑姑、拜拜。” “你是说没看到姑姑，没有跟姑姑说拜拜是吗？”时归林试图理解。 “嗯。”念念点头。 “啊——”时归林拖长了音，一脸了然，安慰道：“念念不用不开心，没见到姑姑是因为姑姑是个懒惰的大学生，她起不来床，不是不在家。” 念念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能模糊感觉到没跟自己说上拜拜的姑姑是有情可原的，不是故意缺席早餐的。 车停在一家私人医院停车场。 时归林戴好鸭舌帽和口罩，而念念照旧是戴个渔夫帽直接将头罩起来。经过简单检查后，确定脸被妥帖地遮得严严实实，时归林才抱娃下车。 一路快步抵达科室。 “笃笃。”时归林意思意思，随便敲了两下，便直接推门而入。 “终于到了。”戴着眼镜的男人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看到来人也只是抬眼瞟了一眼，态度随意到了轻慢的地步。 没办法，谁让两人实在太熟了。 时归林更是敷衍到了极致，演都不演，自顾自坐下，跟高一言面对面。 他将念念头上的渔夫帽和自己脸上的口罩取下来：“给我儿子做个体检。” 方才一直处于昏暗环境中的眼睛猛地接触明亮的光线，产生强烈的酸意，令念念不自觉紧紧闭上眼睛，缓解不适。 高一言不是瞎子，自时归林进来他就看见这个小家伙的背影了。他之所以没惊讶，是因为时归林昨天提前在微信上跟他打过招呼了，说要领养个宝宝，想来做体检。 虽然不惊讶，但他好奇，什么宝宝能让二十三岁的时归林做出这种决定。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这么年轻做什么不好，怎么突然要养孩……”话脱口而出到一半，高一言就有些愣住了。 念念睁开了他那双瞳孔漆黑的眼睛。 因为明暗转换而酸涩的眼睛溢出一点泪珠，可怜兮兮地沾在念念有些泛红的眼眶边，更不要说这双眼睛本身还圆润非常、黑白分明。 这样的眼睛镶嵌在白嫩嫩的粉白面团上实在是过于可爱了。像只刚刚满月的小狗。 高一言跟念念对视上，只觉得心脏软乎乎的。 “你说什么？话说一半是什么臭毛病？”时归林抱怨着，低头用指腹蹭了蹭念念的眼角的泪渍。 “没什么。”高一言决定收回自己的话，顺势改了话头，“这孩子也太可爱了，怪不得你二十三岁就愿意当爸。要是我遇到了，我十八岁就乐意当爸。” “……” 时归林语塞，“念念是很可爱。不过你脑子有病吧，十八岁的你还因为被家里老爸冻结了你的银行卡而苦恼，哭着求我借你零花钱，养个毛的孩子。” 念念再次检索到关键词：“papa，病？” “没有，宝宝，没有人生病，爸爸说着玩的。”时归林语气温柔。 高一言：“……”他忍。 忍不了了。 高一言咬牙：“我有病才跟你是发小。” “那好吧，有病的发小，你现在可以给我家念念做体检了吗？”时归林微笑。 高一言气结，为什么他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科室内。 高一言接过念念，再把宝宝放到小床上，手里拿着软尺，“念念，不要动哦。” 他稍稍固定住崽崽的脑袋，尽量不去看崽崽萌死人的脸蛋，飞快量了身高和三围。 紧接着做了视力、听力、口腔检查。最后一项最为艰巨——血常规检查。 时归林是不会让自己给念念留下坏爸爸的印象的，所以他把念念塞到了高一言怀里。 怀里突然多个娃的高一言懵逼了：“马上就抽血了，你不陪着孩子，把孩子塞给我？” 第17章 念念打针 时归林没解释，只说道：“你先抱着。” 高一言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念念这样的乖宝宝，谁来抱也不会嫌抱得久，只怕是抱不够呢。 两人一路陪念念说着话到了窗口。窗口的医生见有宝宝来了，动作娴熟地将抽血工具准备到手边。 时归林看着好奇宝宝念念东张西望的神情，暗暗庆幸念念从没来过这家医院，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尖锐疼痛。 高一言抱着念念在窗口坐下，他颇有经验地执起念念的小胳膊，放在台子上，伸给里面的医生。 技术老练的医生也觉察出了念念“不谙世事”，不知人间险恶，手上拆一次性针头的动作更加快了，想要趁小家伙不注意速战速决。 念念不懂这些，但能感受到周围的氛围明显变了，每个人都在很频繁地看向他。 “papa？”念念仰起脸，神情懵懂。 “怎么啦宝宝？”时归林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但被这样看着，他的脚步下意识往念念那边挪了挪，也离高一言更近了，险些不忍心骗崽。 高一言瞄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不舍得了，可那也没法，再可爱的宝宝都要血常规检查。 “念念呀，看着高叔叔，高叔叔会变脸哦。” 说着，高一言便灵活调用五官，挤眉弄眼起来。 念念咯咯笑着，连酒精棉擦在皮肤上的清凉感触都忽略了。 只有时归林满眼紧张地盯着针头逼近念念的手指，也许是为了勉强隐藏自己担忧的情绪，他的右手克制地搭扶上高一言左肩。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闪着寒光的银针便“咻”一下扎进皮肤，而后又拔了出来。 念念猛一哆嗦，手痛得下意识就要缩起来。然而没成功，他的胳膊和手腕被高一言和医生牵制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痛觉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的那一刻，念念的笑意戛然而止，嘴角向下撇着，乌亮的眼瞳立马充盈泪水：“呜呜——” “啊！！！” 高一言蓦地大叫一声。那声音响遍整个科室，轻轻松松截断了念念的呜咽。 窗口内的医生被他吓得取血时手抖了抖，反应过来后，口罩下的嘴控制不住咧开。 这声男人的痛呼太过令崽震撼，念念瞬间忘了哭，眼泪要掉不掉地瞅向痛叫的高一言，一脸懵逼，似是不理解为什么痛的是自己，叫的却是高一言。 一旁的时归林一步不落地看着医生用细管取好了血，放下心，转头嫌弃地说：“你鬼哭狼嚎什么？我们念念都比你勇敢，一点没哭。” 高一言闻言，抱着泪眼婆娑的念念一脸假笑。他不动声色地垂眼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手，而后暗示性极强地直视时归林。 “你说呢？你猜我为什么叫？” “谁管你为什……”时归林无语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的肩膀，话头一止。 卧槽，他的手刚刚一直搭在高一言肩上吗！ 他就说念念被针扎的那一刻他的手猛一下攥紧了什么，原来是高一言肩颈上的斜方肌。 那……那他用的劲儿是不小。 “呃……”时归林收回手，有些心虚地蹭了蹭鼻尖，“有这么疼？” “呵呵。”高一言冷笑，抱着念念起身往回走。 时归林跟紧两人，想着念念的身体检查后续少不了麻烦高一言，于是决定给高一言一点好脸色，“好吧，算是我的错。但是大男人这点疼算什么。” 高一言真是服了：“时归林，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啧，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呢。”时归林不耐烦了，将念念从高一言手里抢过来。 状况外的念念没有给自己被抢来抢去这件事分去一点注意力。 他的手指被扎后仍在隐隐作痛，所以无论眼下他坐谁臂弯里，他都是嘟着小脸，含泪垂眸看着自己痛痛的食指。 但被抢娃的高一言却倒吸一口气，准备抗议。 然而这抗议还没发出来他就哑火了。 时归林突然伸手在他隐隐作痛的肩颈处拍了两下，拍好后，又牵起念念没抽血的那只小手也在同样的地方扑了扑，像赶灰一样。 “这下好了吗，我们父子俩一起为高医生您缓解疼痛。”时归林故意语气尊敬地恶心他。 念念再次跟在爸爸屁股后面鹦鹉学舌：“缓、缓、痛痛。” 顿时，高一言深吸的那口气轻飘飘地呼了出去，像个窝囊的空煤气罐，发不出一点火。 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比较混不吝，没什么小孩跟他撒娇，所以导致念念软糯糯一句话和时归林这个发小促狭的服软很让他受用。 “看在念念小可爱安慰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他别别扭扭留下这句话，当做疼痛事件的翻篇。 第14章 时归林悄声吐槽了一句小气鬼装大方。 高一言：“项目查完了。到时候结果出来后你不用多跑一趟来拿单子，我直接连带着诊断结果发电子版给你。要是念念真有什么问题，你再带着孩子来就诊。” “嗯。”谈到念念的身体问题，时归林正经不少，“检查完之后请你吃饭。” “你进娱乐圈搞人情世故那套搞傻了？”高一言失笑。 “感谢你还不乐意。”时归林翻白眼。 “我们之间的交情，可从来不是一顿饭就能表达的。”高一言掀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时归林一眼，“时归林你还说不是混娱乐圈混傻了，你以前找我帮忙会说请我吃饭感谢吗，哪次不是颐指气使。” 时归林默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这样啊。娱乐圈害人不浅。”下一秒，他反向思维了一把，“高一言，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把你当狗使唤你不得劲儿？” “少曲解我的意思。要不然你还是滚回娱乐圈吧。”高一言取下眼镜，挂在领口上。 聊着聊着，两人一崽回到了高一言的专属办公室。 时归林重新戴上口罩，抖了抖渔夫帽，打算给念念戴上。 高一言没多说什么，跟念念挥了挥手：“小念念，拜拜。” 鱼璽湍堆 告别这个技能，念念今天已经很熟练了，小不点自信挥手：“拜拜呐。” 第18章 念念看证明 日头正盛，知了不知疲倦地鸣叫，出了医院的时归林和念念再次上车，将灼热的空气隔绝在车门外。 “去区人民政府。” 时归林安顿好念念，朝驾驶座的司机吩咐了一句。 车子平稳启动，时归林翻数一沓沓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证明，防止有遗漏忘带在家的。 毕竟这些资料都是领养登记用得上的。 时归林检查了三遍，确保万无一失后，重新将文件妥帖放置在牛皮纸袋中。他不知在想什么，唇边绽开笑意，仿若有天大的好事即将实现。 二十分钟后。 时归林一手拎着牛皮纸袋，一手抱着念念下车，低调迈入人民政府大门。 公务人员各司其职，大厅里人来人往，大家各有目的地游走着。不用担心过度引起关注的时归林毫无压力地阅读起电子屏幕上的办事流程。 办事章程示意图很明了，时归林大致了解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路线图方便对照，轻轻松松按号逐个找到窗口，提交资料。 他的身影清泠泠的，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又抱着娃，往窗口前一坐，完全是一个新手奶爸，任谁也不会想到是娱乐圈里红到发紫的演员时归林。 可不显眼归不显眼，当一脸平静录入信息的工作人员随意瞥向案上资料的姓名栏时，她的眼睛无法自控地瞪大了。 她不由自主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口前这个从坐下起就未发一言的男人。 几乎一对上时归林帽檐下那双美到出众的桃花眼，她就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居然真的是时归林！！！ 草！男神有孩子了？！ 亲生的？！ 她被脑袋里突然蹦出的猜测吓了一跳，然后糊里糊涂反应过来自己这个窗口是民生部门办领养的。 呼。她立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男神没结婚。 但男神要当单身奶爸了啊。 极力消化完这个令人震惊的情况后，她张口语无伦次道：“时……” “嘘——”时归林在嘴边竖起食指，及时打断她，声线温和，“麻烦帮忙保密哦。” “嗯嗯。”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做了个拉拉链闭嘴的手势，反复深呼吸几次，遏制住轻微发颤的手指，保持自己的专业素养，继续录入。 “给您。”她将资料返还给时归林，贴心补充，“只需要再到三号窗口提交证明，就可以拿到领养证了。” “谢谢。”时归林弯了弯眸，接过资料直奔最后一个办理点。 经过公务人员层层程序筛查，两人符合领养规定，对双方相关人的收养关系予以支持。 人民政府门外。 时归林低头端详着红色封皮上“收养登记证”的字样，对自己担当父亲这一角色有了实感，肩上仿佛一下扛了一个担子，很重，却也踏实。 怀里的念念注意到时归林长久地注视着这个红本本，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伸手也想拿着。 时归林没有阻拦，纵容地让他拿去了，温柔的视线从收养登记证上转移到念念泛着小绒毛的侧脸。 真好啊，怀里这只粉嫩嫩的小毛桃子是他时归林的。 念念像小老头看报纸一样眯着眼定定瞅了一会儿收养登记证。良久，他皱着眉头，咿咿呀呀地开口了。 “papa？念念、不、不会。” 时归林的嘴边因为笑容出现两个小梨涡，他玩笑般指责着，声音很宠溺：“看不懂还要看，小笨蛋。” “呜，papa。”被骂了，念念噘起嘴巴。 心中欣喜满足的感觉愈发饱胀，时归林带着娃一上车，便迫不及待落下口罩，结结实实亲了念念一口。 “宝宝，叫爸爸。” 念念很听话：“papa。” “从今以后，我是全世界最爱最爱念念的爸爸，念念也是我唯一的小宝贝。高兴不高兴？” 时归林这话虽然是在问念念，但眼里喜悦的情绪如同飘起的彩色泡泡般从眼眶里接二连三跑了出来，溢满了车厢。 “呐啊，papa。”念念手脚用着劲儿，黏黏糊糊搂着时归林的脖子，亲亲热热的。 正像时归林的正向表达会无形中感染着他，小团子同样不吝啬于对爸爸表达喜爱：“念念，爱，papa呀。” 每个字都说得不标准，但也没什么，爱本来就没有标准。 ＊ 两人领完收养证明先回了一趟家。到家时汪秀琳和时建锋正在指挥佣人铺地毯。 全是干洗店刚送来的。有的是简约风格的羊毛毯，有的是印了许多卡通图案的厚绒地毯。 本来两位老人还在争执在哪里铺哪块比较合适，谁也说服不了谁。可一见念念回来了，两人也不争了，全让念念选，选中哪个铺哪个，风格不合适也无所谓。念念也选得眼花缭乱，整只崽都亢奋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时归林偷偷出了门。 打心眼里说，时归林觉得自己有点怂蛋。 明明都去医院给念念检查完身体了，却不敢顺便给自己进行复查。 可他就是不敢。万一得出的结论是情况恶化，那他出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刻怕是就控制不住地放任自己陷入情绪陷阱里了。 那个状态……时归林闭了闭眼，不愿回忆。 那种时候的他太丑陋了，他不愿意让念念看到这样的爸爸。既然如此，还是他偷偷来一趟医院，独自检查好了。 抵达医院后，时归林轻车熟路来到那条的走过无数次的走廊，最后在一扇原木色门前站定。 他垂着鸦青色的睫毛，搭上门把手，停了片刻，最终坚定扭开： “好久不见，池医生。” 第19章 念念安慰姑姑 新铺的羊毛毯柔软亲肤，时临卓送念念的沙包被汪秀琳拿捏着力度与距离抛在地毯上。 念念像只叼飞盘的小狗，目光随着扔沙包的抛物线轨迹移动，在沙包“啪叽”一下软瘫瘫落地之后，爬过去将沙包捡回来。 在地毯上爬很安全，不用担心崽崽跌伤。念念脚上还套了一双花边袜子，爬行过程中双脚蹬来蹬去，比沙包还要灵活小巧。 “奶奶。”每次成功捡回沙包的念念总是很骄傲，回身挺起胸脯，小胳膊举起沙包，语气炫耀地示意:“呐，念念的包包！” 这时汪秀琳会适时地鼓掌：“我们念念真棒呀。” 来回捡了数次，念念玩儿得后背有些冒汗，肤色都红润起来。汪秀琳瞅着时间离中午没差多久，便想着让念念休息一会儿。 “念念想不想看动画片啊？奶奶帮你找一个好不好？” 汪秀琳捞找到一边小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摁下黑色遥控板上的开机键，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开始加载品牌图标。 念念被不断变换的电视界面吸引，仰着脑袋认真看电视。汪秀琳仔细浏览动画栏目里每个动画片的名字和简介，一一筛选，最终选定一个名为《森林乐园》的动画片。 大概内容就是森林中小动物之间的友情故事。 “看这个吧，”汪秀琳说，“念念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奶奶再换。” 清新活泼的片头曲响起，各种动物的剪影闪过，念念耳目不暇，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汪秀琳瞧他的小背影挺得直直的，像棵小树苗，很是专注的模样，无声笑了笑，将遥控器放回茶几，静静地陪着念念看动画片。 第一集开头便是一只姿态优雅的戴胜鸟立在枝头，它的头顶有着长而阔的羽冠，鸟喙细长，尾羽黑白色拼接。 第15章 它的威武长相和骁勇名字没有让念念的神态发生任何变化，小古板念念很有定力，严肃审查着接下来的剧情。 看着念念这副模样，汪秀琳有些想笑，还有点想责怪时建锋。 要不是时建锋平日里老是戴副眼镜，眉头皱得死紧一脸严峻地看财经报纸的样子被念念看到并学了去，念念怎么可能看动画片也端出这么一副严肃样。 不过小不点由于脸蛋过于可爱，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就是了，反而像一只鼓嘴小猫。 汪秀琳叹气，时建锋这毁娃的老东西，就不能表情和善点吗，也就小念念不嫌弃他了。 “咕咕——咕咕——咕咕——”电视里的戴胜鸟呼朋引伴地鸣叫。 然后支着下巴的汪秀琳就见一脸平静的念念突然露出震惊中夹杂着茫然的神色。 汪秀琳问：“怎么了？念念？” 盘腿窝地毯上的念念手一松，沙包掉到了地毯上，可小家伙没有精力分给最爱的沙包了，他侧过身，小手地扶着汪秀琳垂在沙发边的小腿。 “奶奶。”小团子空闲的另只手指向电视里的戴胜鸟，“鸟鸟，有，姑姑？” 汪秀琳不知是不是没听懂，一时傻眼了：“啊？” “它，姑姑。”念念模仿一遍戴胜鸟的叫声，随后加重语气，不服输一样说道：“念念，有姑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汪秀琳可算明白了小不点的意思，笑得前仰后合。 念念不理解自己怎么老是被大人围着嘲笑，之前爸爸也这样笑他，他有点懵懂，弱声弱气叫了一声奶奶。 汪秀琳笑够了，喘匀了气，手臂如抓娃娃机里的抓夹一样，将念念这个小玩偶从地上抓起来，搂到自己怀里，乐不可支地点点小崽崽的鼻尖。 “念念啊，你的姑姑和小鸟的咕咕可不是一个姑姑。” “呜。”念念低下了头。奶奶说得好复杂，笨蛋崽听不懂。 汪秀琳也不强行给小崽崽灌输普世伦理知识，笑着提议：“那我们去找姑姑好不好，看看姑姑有没有起床，我们上楼叫姑姑吃午饭。” “嗯。念念，找姑姑。”念念攀上汪秀琳的脖子。 汪秀琳步伐稳健，领着念念来到时南栖房间门前。她微微俯身，让怀里的念念能够触碰到门板：“念念，我们敲敲门。” 念念挥起手，小的像猫爪一般的手掌在门上拍了拍:“姑姑，念念呀。” 房间内咣当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引得木质地板一阵震颤，随即便响起一串脚步声。 “啪嗒。”把手从内部按下的声音。 门隐约打开一条缝。 “不要再问了好吗，我说了很多遍了，近期不会有下一首曲子的消息，发邮件的邀约全部拒绝，让那些破公司不要打搅我。” 随着门全部打开，“嘟”的一声，时南栖摁掉了电话，略微苍白的脸泛起微笑，却掩不住眼下那片青黑带来的萎靡之感。 时南栖的气质很干净，一张素面使她今天的忧郁气息更加浓重。念念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他感觉到了，时南栖并不开心。 “姑姑。”念念伸手要时南栖抱。 时南栖看着念念撒娇讨抱的脸蛋，阴郁的心绪飘散些许，笑容瞬间有了点真实:“好呀，姑姑抱抱香宝宝。” 尽管念念是一只赖在各个长辈身上的小树懒，但此刻被时南栖托着小屁股的念念觉得自己在努力地给予姑姑一个怀抱和依靠。 “姑姑。”念念松开搂人的手，笨手笨脚地找自己衣服上的兜兜。 时南栖和汪秀琳瞧他低头扭来扭去，大眼睛滴溜溜转，似在寻找什么，不禁随着他一起在洁净到反光的木质地板上看了起来，“念念是不是东西掉了？” 汪秀琳以为他在找沙包，忙道：“念念，沙包在楼下地毯上呢。” “嗯——”念念闷声闷气哼着，总算用力将压在他和时南栖身体之间的衣角拉了出来。那衣角的兜里鼓鼓的，像是装了东西。 执着的念念一手拽衣角，一手伸进兜里掏了掏。 掏出之后，他如长着雪白翅膀的小天使一般摊开手掌，将东西递给时南栖。 小小粉粉的掌心内赫然是时南栖送给念念的白胖饺子。念念很喜欢捏它，走到哪装到哪。 “玩饺饺，开心。姑姑，玩呀。” 第20章 念念被偷家了 时南栖笑容一凝，唇瓣张张合合，却最终没有吐露一个字音。 她披着长发，稍一侧头，满背的发丝尽数滑到了胸前，不仅挡住了念念的视线，也挡住了她颤抖的长睫。 念念皱皱鼻子，闻着眼前长发的香味，如昨日一般再次伸手攥起一股发尾。 “姑姑，香香。”小不点诚意十足，不说假话。 “嗯。”短短的音节里掺杂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鼻音，时南栖仰头快速眨了眨眼，旋即看向念念，展现的笑容更加明丽了。 “我们念念比姑姑还香呢，是个奶香奶香的宝贝。”时南栖亲昵地蹭蹭念念的小鼻头。 念念害羞地缩缩脑袋。 一旁站着的汪秀琳不着痕迹的将视线从时南栖脸上移开，悄悄放松方才紧握的手。 “走吧，下楼放松放松。南栖你也是，还是个学生呢，多出房间玩玩嘛，什么事都不急于一时。你看临卓，巴不得天天不上学。” 念念也来劲儿了：“念念，玩！” 汪秀琳竖了个大拇指：“你看念念，活活泼泼的，多好。” 时南栖扬起嘴角，佯装无赖：“妈，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我们要是一事无成怎么办，赖你一辈子你可不许烦。” “这话说的，”汪秀琳摆了下手，“你们出生的时候我就只想着以后平安健康就好，哪要求别的了？” 三人闲聊着到了客厅，电视的暂停界面仍是刚刚播放的《森林乐园》第一集。 念念一回到地毯就仿佛回到了老巢，如鱼得水，像个小陀螺，绕着沙发和茶几转来转去。 他穿着嫩黄色的衣服，在羊毛毯上就像是个黄色的小泡芙，可爱得时南栖总是产生一股想一口吃掉他的想法。 自娱自乐了半晌，念念才发觉时归林好像不在，他呆愣愣抠了抠穿着袜子的脚，头一百八十度左右摇摆地巡视。 没有其他人。 念念失落地垂头。他找不到爸爸。 “我回来了。”玄关处传出踢踢踏踏换鞋的动静。 是爸爸！念念抿起嘴巴，像只胖嘟嘟的小海豹，挺起上半身，眼睛亮亮，满是期待地看向门口。 “papa！” “哎，爸爸听见了。”时归林应声，脚步格外轻快，走过来抱起早已张开双臂的念念，亲了一口，“乖宝贝。” 汪秀琳倒是留意到时归林一进门就顺手放下的一袋药：“医生怎么说？” “高一言把念念的体检报告发我了，我回来的路上就看过了。”时归林说，“结果就是，我们念念是个健康的宝宝。医生还说从身体的各项指标来看，小家伙一岁左右。” 时南栖“哇”了一声，双手执起念念的两只手：“念念，听到没，你是一个一岁的新宝宝。咱们时家最小的宝宝。” 时归林也逗他：“念念呀，你一岁喽。” “嗯。”小家伙似乎接收了这条重要讯息，“念念，一、一……睡。” 岁这个字对崽崽来说还是太难了。 客厅里的大家都染上笑意，一派温馨中，汪秀琳说：“你呢，归林。” “医生说你的情况如何？” 时南栖慢慢收敛神色。 时归林倒是抢先笑出了声。知子莫若母，他一笑汪秀琳便有了预感，她放松很多，催促道：“说啊。” 时南栖着急：“哥，别老卖关子。” “咳咳。”时归林拿起乔来，“医生说——” “我可以减药了。” 立时，众人如释重负。 汪秀琳更是心里感慨，眼眶湿润，时归林的病有多严重她心里一清二楚。如今减少药量，就是在向好发展。 她看了看什么也不知道只一个劲儿蹭爸爸的念念，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们时家遇到念念这个小福星是命运使然。 小家伙浑身都是福气，是时家运气好，才捡到这样一只乖崽崽。 中午准时开饭。时临卓留校吃午饭，时立寒和陈意在公司解决午饭。只有念念他们因为没有工作、课业轻松，可以留在家安心吃饭。 自从到了时家，念念的伙食质量水涨船高，吃得那叫一个精巧。 这顿午饭还没结束，念念就把肚子吃得圆滚滚，以至于还没下桌，已经捏着勺子坐在宝宝椅上频频点头、昏昏欲睡了。 吃到晕碳。 时归林无法，单掌托着他的小下巴，拿湿巾给他擦干净脸，然后将睡成小猪崽的念念送去二楼卧室午睡。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小家伙刚睡醒又被时归林带到客厅地毯上玩。小饺子也被时南栖还了回来：“姑姑现在很开心，谢谢念念。” 第16章 念念看了时南栖几秒，确定她是真的不难过了，才一本正经把小饺子重新装进兜里。 一旁的时归林抛了抛沙包，玩心大起，逗猫一样说道：“念念，看好了。”随后用手轻轻一推，受力的沙包便满地毯滚。 不需要时归林一声令下，念念眼神一凛，像小猫抓老鼠一样，当即哼哧哼哧爬过去捡沙包。 偶尔爬得太急了，小饺子还会从兜里掉出来。这时候的念念就会暂停爬行，优先选择重新将饺子塞回兜里，而后才能接着捡沙包。 玩累之后，念念想起上午他也累了，奶奶就给他放了电视。于是累瘫的小家伙气喘吁吁地朝时归林说：“papa，看鸟鸟。” “嗯？什么鸟，家里没养鸟。”可怜的大人时归林对念念的陪伴仅仅缺席三个小时，就已经产生了信息差。 汪秀琳提示他：“上午给念念找了动画片看，叫《森林乐园》，里面有只咕咕叫的鸟，他挺喜欢，你给他放。” “这样啊。行，给我们念念放。”时归林利索地打开电视，开始播放。 不消两分钟念念就看进去了，整个人纹丝不动，如敲木鱼的小沙弥般稳如泰山。 客厅里大家安安静静的，没人闹出噪音打扰念念看电视。 以至于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放学归家的时临卓悄无声息地溜进家门，还换好了鞋子，手里抱了一团奶油色的东西。 他站定几秒环视一圈客厅，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小计谋。 计划开始实施。 书包都没放下的时临卓猫着腰，蹲到沙发背后，屏住呼吸露头确认一眼念念的位置，然后两手通过两个沙发之间的空道一送，将手里奶油色的小家伙送到了地毯上。 坐在沙发上的时归林只感觉余光一花，一团奶油色就窜到了专心看动画片的念念身后。 他定睛一看，是一只一个月大的小金毛。 时归林顿了一下，缓缓转头，跟沙发背后的时临卓对上眼。他扬挑起眉梢，下巴朝念念那一扬，用表情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时临卓见自己被发现了，讨好地笑了笑，又急忙比了个“嘘”，让时归林不要提醒念念。 时归林允了。 一个月的小金毛体型跟念念差不了多少，到了陌生的地方，小狗的第一反应就是熟悉气味儿。 于是，时归林和时临卓眼睁睁瞧着小金毛从毯子边角一路嗅到念念背后，甚至于开始闻念念身上穿的衣服。 念念毫无所觉，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需要仰头观看的电视上，对于屁股后面发生的小金毛事件一概不知。 时临卓和时归林还在观望。 小金毛像是熟悉了念念的气味，黑色的鼻头从衣摆嗅到了鼓起来的兜。 兜里有东西，上面的气味更复杂些，小金毛很感兴趣，他短短的嘴筒子钻进了念念的小兜，嘴一咬，将念念白白胖胖的小饺子衔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感觉腰部痒痒的念念低头；做贼心虚、叼着饺子的小金毛抬头；一崽一狗大眼瞪小眼，两相凝望。 甚至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错愕。 念念反应了半天，才伸手指着小金毛，含泪控诉小偷狗： “呜，饺饺，念念的。” 第21章 念念学狗叫 小金毛短小的狗生中第一次感到尴尬。 它一动不动静止了几秒，然后低头，狗嘴一松，小饺子掉回地毯上。不仅如此，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小偷，特地伸出狗爪将小饺子推回念念腿边。 还给你。 饺子表面沾到了小金毛的口水，点点水渍在灯光照射下泛着荧光。念念犹豫了下，还是不计前嫌地把饺子捏回手里。 可一抓回手里，念念就后悔了。他的小饺子湿乎乎的。 这还不算完，念念不知道怎么想的，慢慢吞吞拿着饺子凑近鼻端，闻了闻。 “呜呜呜。”念念有点欲哭无泪。小饺子味道酸酸的。 被小崽崽实名嫌弃的小金毛在地毯上趴下了，眼睛瞅着抽抽搭搭的念念，嘴筒子拱着羊毛毯。 念念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手中的饺子。看了半天也不舍得扔，最后红着眼眶、一脸悲壮地把口水饺装回兜里。 那行为似乎在说装回去又是一个好饺子。 小金毛见他伤心的很，抖了抖短短的尾巴，两只前脚按在念念腿上，脑袋往念念怀里拱了拱，想要安慰他。 小念念很单纯，两手抱住小金毛，顺着小金毛的背摸了摸。 “唔？” 他停下为小饺子哭丧，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忽然感觉手里的小狗毛发蓬松，软软的，热热的，也挺好摸。 于是找到新玩具的念念将小金毛从耳朵尖到尾巴稍撸了一遍。小金毛被撸的很舒适，撅着屁股伸了长长一个懒腰。 时归林哼笑一声，一崽一狗友谊的建立还挺有意思。时临卓更是洋洋自得，他就知道小金毛和念念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毕竟狗宝宝也是宝宝，宝宝就要和宝宝玩才对。 时临卓暗自给自己点赞，从沙发后现身，随意卸下书包，“念念，哥哥回来了。想不想哥哥？” 念念看见他后很热情，立马放开狗，转而向时临卓张开胳膊：“哥哥抱。” 小家伙刚哭完，眼睛还水润着，招人疼的模样令人无法拒绝他的所有请求，时临卓二话不说将他抱怀里亲了亲。 “念念，喜不喜欢元元，以后就让时元元陪你玩好不好？”时临卓挠着小金毛的下巴向念念问道。 念念：“元元？” “对啊，”时临卓说，“它叫元元。” 时归林插嘴：“元元是你买的？” 时临卓：“不是啊。元元是纪添云弄来的几只赛级犬生的崽，纯种的，他问我要不要，我想着养只小狗陪念念长大挺好的，就要了。今天放学刚拿到手呢。” 时归林又问：“打过疫苗了吗？” “前两天刚打第一针，还差两针。小叔你放心，元元的父母基因好，性格温顺，从不乱叫，也不咬人。”时临卓说。 时归林不置可否，默许了：“那挺好。” 两人谈着话，念念却有些坐不住地扭了扭身子，眼睛一直盯着地毯上的元元，时临卓见状，又将他放回地毯上。 念念手脚不停往元元那爬，元元也往迈着小步子往念念的方向跑，一人一狗整出了双向奔赴的感觉。 “汪！”元元叫了一声。小奶狗的叫声还不像成年狗狗那样震慑人，所以念念一点也不害怕，他以为元元在跟自己打招呼，于是很礼貌地回复：“你、你好。” 顿了顿，又用右手扑了扑自己的胸脯：“窝，念念。” 元元没再叫，看着念念抖了抖耳朵。 “？”念念以为元元听不懂人话，葡萄般圆乎乎的眼睛转了转，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肉肉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酝酿一番。 “汪汪！汪汪汪汪！” （你好！我是念念！） 时临卓懵逼了。 时归林怀疑自己幻听了。 “……” “……” 两人的表情一半错愕、一半无法理解地望向坐毯子上跟元元玩的念念。 不是，玩就玩，怎么还狗叫上了？？ 元元此刻的状态也不遑多让，它的稚嫩狗脸有一瞬间沧桑了，面对着眼前胖崽崽胡言乱语般的狗语，他沉默半晌，命苦地回了一句： “汪呜。” 念念见他回应，欣慰地点点头。 他灵机一动，又想问元元你几岁了，于是故技重施，再深吸一口气： “汪汪！汪汪汪汪！” （元元！你几岁了！） 可能是掌握了狗语的自信使然，念念这次叫得大声又自信。 时归林：“……” 时临卓：“……” 元元：“……” 数秒后，时归林和时临卓决定做不扫兴的家长，不出言教导，就当自己没听见。 元元的命就有点苦了，被迫带娃的它听不懂念念在狗叫什么，所以无法回答。 它低着脑袋琢磨半天，最后只能伸出一只前爪拍了拍念念抻着的脚丫，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人学狗叫什么的，听又听不懂，学也学不会。 念念当然不理解元元为什么突然拍自己的脚丫子，但是他注意到元元毛茸茸的脚比自己的还大！！！ 他不信邪，脚蛄蛹着跟元元的狗掌贴到了一起。 “呜。” 念念嘤咛一声，他输了，他是元元的“脚下败将”。他的脚真的是全家最小的。 这着实是令崽震惊的事实。毕竟念念自认自己长得比元元大一圈，但是为什么他的脚却比元元的脚小那么多呢。 不懂就要问，他满眼恳切，转头问时归林：“papa。元元，脚大。念念小？” 还用的疑问句，仿佛有点意难平。 时临卓差点笑出声。时归林不自然地用食指指节蹭蹭鼻尖，压下声音里的笑意，科普道：“元元的脚大是因为元元爸爸妈妈的脚很大，这是遗传。” 第17章 这话不假，赛级犬骨架和脚掌一般都很大，元元作为赛级犬纯种幼崽，脚大是理所当然的。 念念听后，目光不觉转移到时归林和时临卓脚上：“papa，脚大。” 又说：“哥哥，脚大。” 时归林和时临卓对视一眼，忍俊不禁，这是因为脚大被夸了？ “我们念念的脚以后也会长大的，比元元的还要大哦。”时归林笑着戳戳念念穿着小袜子的脚。 第22章 念念睡不着 大抵因为今天是周五，晚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氛围一派轻松。 下班到家的时立寒和陈意惬意地享用晚餐，不复前几天那样匆忙。时建锋也很平和，尤其是当他看见念念捧着奶瓶嘬奶时，再冷肃的人也柔情起来。 至于元元——这位时家新成员的饭盆就在念念的宝宝椅旁边，里面装着半盆羊奶粉。它围着围兜，垂着头，用舌头卷着喝。嘴巴张合混合着水声，吧嗒吧嗒的，听着也不惹人烦。 两个小家伙排排坐，都在吧唧吧唧地喝奶，弄得桌上的人都时不时看看他们俩。 时南栖特地跟时归林换了位置吃饭。她抿了口汤，偶尔抬眼看向身旁的念念。 不需要说话，就这样静默注视，流淌其中满盈的安定感便会化成一只无形的手，将那些头发狂掉、思想枯竭的夜晚推离远去。 她渐渐抚平内心深处不安的情绪，面庞气色与线条愈加柔和，远远不像上午打开门时那样青白冷肃。 整顿晚餐以念念蜷缩着脚喝完一瓶奶，又吃完一碗肉粥为结尾。 “念念，我们上楼洗澡喽。”时归林将念念从宝宝椅上抱起来，准备上楼。 念念有些困难地转身，看向地上的小金毛，耷拉在时归林肩上的手支棱了一下：“元元……” “嗯？”时归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的小金毛，“元元跟念念不一样，它不需要洗澡哦。” 念念的脸近在咫尺，睫毛在时归林眼下纤毫毕现。一簇簇睫毛不仅根根分明、纤长浓密，还自带上翘的弧度，像透明橱窗里摆放的精致洋娃娃。 人类对美丽的事物总是充满无限地耐心与包容。比如眼下，念念还没要求什么呢，时归林便主动说道： “念念是不是还想跟元元玩？那把元元的小床放在我们床边，让元元跟念念一起睡觉，好不好？” “嗯！”念念看时归林的眼神像在看一位无所不能的超人，崇拜又喜爱，“爱papa。” 时归林一下子就笑开了:“爸爸也爱念念。”说着，另一只手将小小一只的元元也抱起来。 他两只手满当当、沉甸甸的，拿不下更多东西了，于是在上楼前随口叫住一个佣人，让她帮忙把元元的小床放进他房间。 上楼后，元元被时归林留在卧室，他和念念进了浴室洗漱。 时归林如今已经完成华丽蜕变，是个成熟的奶爸了。具体表现为:给念念洗起澡愈发游刃有余。 头几次他给念念洗澡还傻不愣登的，头上的泡沫都不会冲，总是担心泡沫水弄进念念又大又亮的眼睛里。 结果就是，过于畏手畏脚反而让他更施展不开了，感觉怎么冲泡沫都会进眼睛。以至于他想过拎着念念的腿，让小崽崽倒立着冲头。 但因为太过荒谬，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萌生就被否了。 后来阿姨买了挡水帽，并且告诉了他怎么用，他才结束给念念艰难洗头的自我惩罚模式，磕磕绊绊地进阶到愉快洗头模式。 时归林一边给念念冲着头上的泡沫，一边在心下感叹发明挡水帽的人真是个天才。瞧瞧，多方便他家念念睁着大眼睛开开心心玩小鸭子。 两人洗漱好后，时归林将吹干头发的念念放在床上，自己不慌不忙倒了杯水把药喝了。 元元见两人回来了，立即温顺蹲坐，松开犬齿，假装刚刚站在床角撕咬垂落的床单的狗不是自己，然后佯装淡定地爬回床边的狗窝。 貌似有狗格分裂症。 念念左边望望床下的元元，右边瞅瞅站着喝水的爸爸，小手不自觉抓着衣服下摆，眼睛弯成圆钝的月牙。 时归林眼角的余光时刻注意着念念，没有放过小家伙高兴的神态。 他咽下口中的水和药片，将几近见底的水杯放置在床头，转而俯身趴在床上，隔着蓝色的睡衣点了点念念柔软的肚子。 “今天睡觉这么开心呀念念。” “嗯。”念念抿紧嘴巴点头，然后小手拍了拍床左边：“元元。” 随后双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念念。” 接着右手拉住时归林的大手：“papa。” 最后总结：“睡觉觉。” 时归林倾听完他的话语，再一次觉得他家念念就是童话里的天使。这么乖的宝宝，幸好是他时归林的儿子。 这般思绪飘荡落不到实处，时归林唇边漾起笑意，美滋滋躺进被窝。关掉床头灯后，长臂圈住念念睡下。 他匀速轻拍念念的背部，打算先将孩子哄睡之后，然后他再睡。 就这样拍了三五分钟，念念喷洒在他脖颈的呼吸越来越平稳，时归林便逐渐放慢速度，直至搁置拍打的手。 应该睡着了。 感知到后背的拍打消失后的念念仰起下巴:“papa？” “！” 黑暗中，时归林的眉头猛一下挑得老高，他眼皮一垂，低眸发现念念的眼睛睁得老大，精神奕奕的。 “……” 时归林咽口唾沫:“念念没睡着啊。” “嗯。”小不点回答，“念念，想元元呀。” 念念本来想睡觉的，可他老惦记着元元睡没睡，所以有点睡不着。 时归林：“……” 他静默一会儿，最终挪到床边，探头扫了一眼床边的狗窝。 一片漆黑中，一双绿眼散发萤萤幽光。 时归林跟小金毛元元对视了几秒，认命地躺回原位，叹口气才跟念念说：“元元还没睡。” “但是，”时归林话音一转，“小孩子要早睡，这样对身体好。念念和元元都是乖宝宝对不对，那现在闭上眼睛，比谁睡得快，好不好？” “睡。”念念很积极，抓紧时间阖上眼皮，口中念叨:“念念乖。” “好，乖乖快睡觉，爸爸抱着你。”时归林重新起手，尽心尽力拍娃哄睡。 为了以防万一，时归林保险地延长时间，足足拍了十余分钟才停手。 这回一定睡着了。 时归林胸有成竹，他舔了舔唇，嗓音如轻薄的丝烟滑入空气中，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念念睡着了吗？” 一秒、两秒…… 很好，无人应—— “嗯。”此刻响起的小奶音如同清晨闹铃一样，索起命来，“念念睡了。” 时归林闭上眼睛：“……” 念念今天跟元元玩得这么亢奋吗。 “念念是不是睡不着呀？”时归林揉揉手底下的脑袋，轻轻询问。不待念念回答，他的头忽然转向床侧，试探性喊了一声： “元元？” “汪呜。”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似乎是小金毛的爪子在挠床脚。 念念“唰”一下抬头，用同命相怜的口吻跟时归林告状：“papa。元元，不睡。” 时归林陷入沉默。 他脑补出思考者雕像的姿势，抵着下巴思索起来，扪心自问道：难道狗的睡眠质量也要他来负责吗。 第23章 念念的天赋值 不出所料，隔日一人一崽一狗起晚了。 所幸今天是周六，时家所有人都比平日里晚起半个小时，相较之下，时归林两人晚起的一个小时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今日念念的早饭是时临卓泡的奶粉和汪秀琳提前煮的一小份薄皮肉馅饺子。 念念看到肉饺的时候“哇”了一声，从兜里拿出自己的小白饺，跟盘子里的肉饺做对比。 好像哦。 念念得出这么个结论。他觉得手里的小白饺和盘子里的肉饺是一家人，就像他和爸爸奶奶一样，是亲人。 他正陷入联想无法自拔，汪秀琳用勺子舀了一个饺子：“念念，尝一口香不香呀。” 念念正襟危坐，伸出手里的小白饺子，嘟着脸蛋严词拒绝：“奶奶。念念，不吃呀。” 汪秀琳疑惑片刻，垂眼扫过念念手中的小玩偶饺子后，笑着说：“念念，盘子里的饺子和你手里的不一样，可以吃哦，还特别好吃呢。” 念念摆出时建锋阅读财经新闻的模样，开始思考为什么不一样。 三分钟后，他思考无果，反而被汪秀琳一句接着一句的“很好吃哦”打败了，犹犹豫豫的张开嘴巴：“啊——” 汪秀琳举着勺子给他喂了一个吹凉的。 饺子一滑进口腔，念念就后悔了：他吃了小白饺的亲人。他对不起小白饺了。 念念越想越内疚，嚼着嚼着嘴巴就撇了下去，眼眶也红了，连低头看一眼手中握着的小白饺都做不到。 第18章 汪秀琳被他这副表情惊到：“是不好吃吗？念念不哭，不好吃咱就吐出来，不哭不哭，啊。” 泪眼朦胧的念念将饺子咽下去，睫毛冷静地掀了两下，回味地咂咂嘴，从心地说：“奶奶。要。” 汪秀琳瞧他虽然委屈兮兮皱着脸，但还愿意吃，也就不多问，只一个接着一个地喂。 盘子很快空了，五个小肉饺不消几分钟荡然无存。 念念咽下最后一口，抬起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对手中的小白饺“深切忏悔”： 对不起，念念是个坏孩子，吃掉了你的爸爸、爷爷、奶奶、哥哥、小姑。可是你的家人太好吃了，念念忍不住。 没错，小不点照着自己的关系网，给盘子里的小肉饺对号入座了具体的亲戚名称，吃起来愧疚感更强。 他这般冥想着跟小白饺交流了一阵，又被下楼的时南栖眼尖地看到，一把提到臂弯里：“念念是不是无聊了？要不要小姑带你玩儿呀？” 念念扒着时南栖的小臂，快乐地转了转穿了蓝色袜子的脚踝。小姑香香的，他喜欢跟小姑一起玩。 时南栖脸上荡开笑容：“走喽。” 她记得二楼这两天收拾出来一间玩具房，整间屋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可以让念念恣意打滚，并且除了两个矮墩墩的榻榻米外，没有放置凳子桌子这类拐角尖锐的家具，安全极了。 时南栖推开玩具房的门，脱下拖鞋留在门外，和念念一样穿着袜子踩上毛绒绒的地毯。 “念念乖乖的哦，小姑找几首歌。” 时南栖忽然兴起，解锁手机，翻找歌单，找了几首节奏感比较鲜明的歌曲，提高音量，按下播放键。 “啦、啦啦、啦啦啦啦……”时南栖起了调子，打着响指，引导念念跟她一同随着音乐节拍走。 念念听到音乐的前几秒还处于待机模式，但因为歌曲的节奏过于鲜明，加之时南栖的引导性太强，他下意识扬起唇，露出两排小米牙，手脚跟随音乐摇晃起来，按耐不住呀呀哼哼： “呐、呐呐、呐呐呐呐……” 时南栖眼底滑过一抹惊讶，默数念念的拍子。随着歌曲进度条过半，她面上的笑容逐渐放大，惊喜之意难掩。 直至一曲终了，时南栖摁下暂停，念念才用手掰着两只仍有些蠢蠢欲动的小脚，堪堪止住自己摇头晃脑的感觉。 他往前爬了爬，撒娇地拽住时南栖的手臂：“姑姑，念念要。” 意思是还想继续听。 时南栖喜上眉梢，她仰头对天花板吐了口气，尽量平缓心口弥漫上的那种即将发觉某种天赋的诡谲兴奋与颤栗，让自己在接下来保持足够的冷静与理智。 “好，给我们小念念再放一首。” 时南栖逗弄似的挑了挑念念的小下巴，亮屏翻曲。这回她考虑良多，大约一分钟才找到一首与上首相比难度上了一个台阶的歌曲，随后点击播放。 她手上起拍子，引领着念念发挥乐感。 …… 一曲婉转结尾。时南栖罕见地有些结舌，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念念，喃喃道：“天啊……” 手舞足蹈半天的念念小脸水红水红的，但他犹不过瘾，软声催促道：“姑姑，要。” “给你接着放，”时南栖二话不说应下来，食指绕了个圈，“让姑姑探探念念的底子。” 这次她很大胆，选了首曲调多变、节拍被歌声压得几不可闻的歌。 如果这样念念都能打对绝大部分拍子的话……时南栖的眼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她家念念未来在音乐上的造诣注定只深不浅，远远胜于自己。 * 一楼茶几旁。 “您要带念念去江家？”时归林一下没了胃口，将剥了一半皮的葡萄搁回水果盘。 时建锋蹙眉瞟他一眼，用力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你甩什么脸色，我能害念念不成？况且，我跟老江是老友了，多个孙子还不能让他过目了？” “我知道。” 时归林不情不愿地嘟囔：“那不是江家那孩子有……”他欲言又止，“精神病”三个字在嘴里打了个弯，到底是没说出口，换言道：“那孩子身体不好，我担心他跟念念玩不一块去，弄巧成拙。” “哼。”时建锋鼻腔一震，自然明晰自己儿子多半是担心念念受欺负。可这算什么道理，他老头子对念念的爱不比时归林少。 “我眼皮子下能出什么事儿。见一面罢了，好歹是我结拜老友的孙子，我见到之后自有考量。” 时归林不说话了。 时建锋见状，两指捏住眼镜框，取下眼镜，声音低而沉：“我有预感，带念念去，错不了。” 第24章 念念会走路了 时归林垂下眼睫，重新剥起葡萄：“什么时候去？” “过半个月吧。”时建锋说。 半个月。 时归林琢磨着这时间还挺充裕，足够他教会念念在江家一受欺负就叫爷爷了。 “哥！” 一道呼喊伴随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自上而下穿袭而来。时归林转头，目光落到从扶梯上下来的时南栖。 她似乎很激动，下台阶的步履交替出残影，攀着她肩膀的念念被重力惯性颠得脸颊肉轻颤，看起来整只崽都要被颠傻了。 时归林看不过眼：“你慢点，急什么，念念被你晃得跟块布丁似的，会晕。” “哎呀，对不起，宝宝。”时归林话说晚了，时南栖已然下完楼，走到沙发跟前了。她补救般道歉，亲了亲念念的额头。 “哥，你听我说！”时南栖一屁股坐在时归林旁边。小布丁念念坐在两人之间，被她用手臂圈着，“你不能做一个影响念念的前途的父亲。” 时归林：“？” “我刚刚在楼上陪念念玩，给他放了几首歌听。”时南栖心潮澎湃，“你猜怎么着？” 她压抑不住兴奋，不等对面两个男人回答，便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发现一咕噜说了出来：“念念的乐感简直太好了！在这个年龄段好得不可思议！” 时归林和时建锋俱是一怔，两两相望后，时归林半惊半喜地问：“你确定？” 时南栖喜不自胜，重重点头“嗯”了一声：“非常、非常、非常有天赋，万中无一，现在就可以试着启蒙了。” 时建锋笑言：“我们时家转文运了，都要出第二个小艺术家了。启蒙老师的话我记得……” 时南栖把话头抢过去：“启蒙老师我可以帮忙！我认识席珠老师，近期听说她有回国定居的打算，如若定居海市，我可以出面牵个头，让哥带念念去拜访一下。” 席珠，享誉国际的著名钢琴家。除却惊艳才绝的天赋外，她早年与丈夫离婚、独育一子的感情生活同样广为人知，没在网络上做丝毫隐瞒。 时建锋自是无不同意，他虽然在艺术圈也有些人脉，但到底不如时南栖对这个圈子知根知底。 时归林也应允下来，对他而言，妹妹的亲口推荐比一万个比赛奖杯更要有保障。 他喂给念念一颗剥好皮的葡萄，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沾满水果汁液的指腹，点点小布丁的眉心：“小音乐家念念哦。” “papa。”念念咯咯笑，两只小手勉强一起握住时归林戳他脑门的食指，活脱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宝宝。 “先生，您要的垂丝茉莉送来了。”管家走过来，微微弯腰，立在时建锋身旁。 “搬下来没有？”时建锋问，“移到我前阵子挑的花盆里去，我记得一共两盆是吧？” “是的。” “那就一盆搬到后花园温室里，一盆搬来客厅，搁那儿。”时建锋指了个地儿，是挂壁电视机正下方的檀木矮桌上。 管家得了指示，转身出去吩咐。 外面的运输人员动作麻利，转眼的功夫，大大一盆垂丝茉莉被送了进来。 身穿工作服的男人服务到位，漂漂亮亮一盆垂丝茉莉被完美置在矮桌里侧，软韧的枝条如绽开的烟花一样垂落，缀满了将开未开的白色花苞，像一串串小灯笼。 时建锋上前弯腰捻了捻叶片，夸了句挺好，便坐回了原位。 念念从未见过这种花，他两节嫩生生的腿抻直，伸到了沙发外，小手抠住边缘的沙发垫。 “诶，干什么去？”时归林瞥见他的动作，怕他掉下沙发，急忙将小不点往沙发内侧揽。 “papa，念念看看。”他的手隔空抓了抓，时归林矮身顺着他伸手的方向一看，原来是那盆垂丝茉莉。 元元不知何时也凑到了沙发底下，他像是知晓念念要下沙发，急不可耐地举起前爪挠了挠沙发垫，发出闷闷的摩擦声。 念念瞅见了它奶油色的脑瓜顶，又跟时归林说：“元元，也看看呐。” 一崽一狗亮着黑润的眼珠望着时归林。 “好好好。”时归林抵抗不住，败下阵来，托着念念的背和屁股将他送到脚边的地毯上——地毯是方形的，跟那张矮桌与茶几接壤。 第19章 元元尚有些短小的尾巴摇得飞快，围着念念走了两圈：“嗷呜！” 像是朋友间的某种暗号，念念心领神会，趴在地毯上，面对元元张大嘴巴：“嗷呜！” 接着，两人比赛一般，呼哧呼哧往放着垂丝茉莉的矮桌爬。 这几日念念本就爬得多，加上元元跟他整日一起瞎胡闹，可劲儿撒丫子跑，导致他爬行的速度与日俱增，像只初生的小老虎，笨头笨脑往前冲。 粘人的元元跑起来比念念爬的快得多，但它每次超过念念一大截时，总会回身等等念念，着急了还要拿脑袋和前爪使劲推推念念的肉屁股。 两个小家伙你攘攘我，我闹闹你，半天才磨蹭到矮桌旁。念念两手扒着桌缘借力，颤颤巍巍站起身，小巧的鼻头闻上垂丝茉莉最下方的一朵小花苞。 “咔嚓。” 时建锋和时南栖看向时归林：“拍了什么？” “念念呀。”时归林低头看着手机里刚刚拍下的照片，微微一笑，“侧脸像一只小猫咪。” “papa，叫念念？”听到自己名字的念念呆萌回头。 “没事哦，念念接着看花吧。”时归林手指滑动，这张新鲜出炉的照片便被设成锁屏壁纸。 念念转头接着研究花苞，嗯……颜色白白的，闻起来香香的，那吃起来呢？ 他无意识探出一截舌头砸吧两下，探手欲要摘一朵。不料，他一抬起手，维持身体平衡的支撑就少了一个，脚底发虚，竟隐隐约约有些站不住。 念念赶忙把手重新搭回桌子上站稳。几秒后，他换了策略。只见他小臂压着桌面，努力踮起脚，下巴抬得高高的，嘴巴也张开，“啊呜”一口咬住了垂得比较靠下的花苞。 花苞从枝条上脱落，刚被含入口腔，念念就馋猫似的咀嚼起来。 时归林他们三人忙着互相转发念念那张侧脸照，一时之间竟没一个人看见照片的主角在吃花。 元元蹲坐在他身旁，黑色的鼻头湿润，嘴筒子张开，吐出半截舌头，呵呵喘气。 幼崽的味蕾丰富、味觉敏感。馋兮兮的念念在嚼了几下口中的垂丝茉莉后骤然变了脸色。 他的小脸皱作一团，伸出舌头，拼命将被牙齿“肢解”的花苞往外呸着吐个干净。 可东西吐出去了，浓重的苦味却像覆盖在石头上的青苔一样一丝一毫不曾从他舌尖上褪去。 “呜呜呜……papa……” 被苦涩攻击的念念顿时哭了起来，他难受到忘记扶桌子，人小小一只站在桌边，两手攥着衣摆，傻乎乎往时归林的方向走了两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 “念念、呜呜呜……念念不吃了……花花、打念念呀呜呜呜……” 第25章 念念棒棒嘟 他似乎真被苦坏了，满脸顶着泪水，像只新生的小鸭子，焦急地抬起脚掌“啪啪啪”朝大人那儿走。 元元见他哭狠了，嗷呜嗷呜地叫着，粉色的舌头安抚般舔着念念垂在身侧的手。 时归林他们三人听到念念哇的一声哭了，齐刷刷抬头，反应不一。 “我滴妈呀，念念怎么突然会走路啦！”时南栖瞪大双眼捂嘴。 时归林弹簧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匆匆上前，将哭着朝他走来的念念抱起来，拍着背安慰：“我们念念被花花欺负了是不是？不哭不哭啊，爸爸帮你打它，不哭不哭。” 哭成泪人的小家伙窝时归林肩头，抬起被元元舔舐过的手给自己擦眼泪：“呜呜嗯，花花、欺负念念呜呜……” 诉苦到这的念念突然一顿，他泪眼模糊地耸了耸鼻头，闻了闻自己擦脸的手背，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呜呜，味道酸酸的。 还是戴着老花镜的时建锋率先发现猫腻，他近身一看，念念衣领上沾着湿嗒嗒的花苞碎屑，转念一想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于是回身从果盘里拿了个葡萄，送入念念口中。 “吃口葡萄解解苦，我们宝贝念念的嘴巴就好喽。” “呜嗯唔唔……”念念本能地鼓着腮帮子开始嚼。葡萄的酸甜一下子冲散了唇舌间的苦涩。 小家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嘴巴不苦了就止住眼泪，湿着睫毛安安静静的。 时建锋看他这小可怜的样子，溺爱还来不及，说不出半个字的重话，半天酝酿了一句：“花苞不好吃，是花苞的错。” 时归林倒是因为小家伙不声不响“自食恶果”胸腔溢出一声哼笑，转而恐吓道：“小馋猫，以后可不能乱吃花了。要是不小心吃到有毒的，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知道没？” 见不到papa了？念念眼眶一红，立马紧紧搂住时归林的脖子，啜泣着保证道：“念念不吃呜呜呜，要papa呀呜呜呜……” 时归林也不想把小崽崽吓过了头，改口道：“不怕啊念念，爸爸会看着念念不乱吃的，不哭了，啊。” 时南栖也揉揉念念的脸蛋，好生安慰了一番，才又提起方才那一幕：“念念好像会走路了，刚刚哭着走了一小段呢。” 经她提醒，时归林和时建锋回想了一下，发现那几步好像还真是念念自己走的。 三人默契地看向面团子念念。时归林沉思片刻，将念念放在地毯上，自己屈膝蹲在小不点正前方一米半的地方，接着张开双臂：“来，念念，走过来爸爸抱抱。” 时南栖和时建锋左右护法般站在小家伙两边，方便随时接住可能跌倒的念念。 念念从被放下开始，目光便一直跟随着时归林的脚步，更遑论他刚被恐吓一番见不到爸爸，眼下正是黏人的时候。 所以时归林话音刚落，念念便期期艾艾地看过去，像只跟丢妈妈的小鸡崽，小身子一颠一颠地朝他走去。 一米半而已，念念走得很快，虽然中途差点歪向一边摔倒，吓得时南栖和时建锋差点纷纷伸手接娃。但念念像个不倒翁，摇来晃去，好歹是稳住了，成功扑进时归林怀里。 “papa。”粘豆包念念揪住时归林的胸前的衣领子。 “哎，我们念念真棒，这么快就会走路啦。”接住念念的时归林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这就是养成的快乐吗。 时建锋和时南栖更是妙语连珠，围在念念身旁给他夸出花来了。一旁听着的时归林都觉得他们夸得仿佛不是小家伙会走路了，而是登上了月球。 念念羞涩抿唇，在大家都停止夸夸了之后，他悄咪咪抬眼，问时归林：“papa。念念，棒吗？” 时归林反问他：“你觉得自己棒不棒？” 在一边坐着的时南栖邪笑着探头过来：“小念念，我听见了哦。” 念念的脸蛋一下子羞成了红苹果，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吭声了。 他越是这样就越好逗，时归林恶劣起来，起哄道：“念念怎么不说话？觉得自己棒不棒？嗯？告诉爸爸呀。” “哼哼，”念念被调侃得想要钻进沙发靠背，他哼哼唧唧埋起脑袋，却被时南栖毫不留情地扒拉了出来，无处可逃。 “念念、念念……”小家伙重复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最后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念念棒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归林和时南栖都忍不住笑起来。 念念茫然地看着他们哈哈大笑，以为自己又被笑话了，于是气鼓鼓趴在沙发上，埋着脸，撅着屁股。 时归林眉目含笑，把念念捞入自己怀里，用力亲了一口：“没笑话念念，姑姑和爸爸笑是因为我们念念可爱呀。” 于是可爱的念念很好哄地露出脑袋，像只开屏的骄傲小孔雀，挺起胸脯。 第26章 念念种花小天才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青葱的树叶淋过几场瓢泼大雨后长得愈加繁盛，浓密得透不过一丝毒辣的太阳光线。日历上的时间不紧不慢的从六月中旬跑到七月初，学生们期待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临。 打着空调的客厅凉爽舒适，一身纯棉长袖和短裤的念念站在厨房料理台旁。他小小一只，个子还没料理台高，竭尽所能望着上方也只能看到眼前两人动来动去两对的胳膊肘。 高高的料理台旁，时归林正忙活着从锅里盛出保温的甜玉米粥，时临卓帮忙将水晶汤包和其他小菜装盘。 但现在是上午十点。 没错，自暑假开始之后，时家赖床的人从时归林和念念两个增加到了四个，多了时南栖和时临卓。他们起床晚且时间不固定，阿姨就温着饭，方便让几人睡醒下楼可以直接从厨房端出来吃。 “念念饿。”小不点站在两人中间，一手扶着时归林的左腿，另一手扶着时临卓的右腿，被饭菜的香味勾得肚子咕咕叫。 “装好了装好了，这就端过去。”时临卓斯哈着将微烫的碗碟放上托盘，顺手挑了个温热的奶黄包递给脚边嗷嗷待哺的念念，“宝宝，你先拿着这个吃。” 在时临卓手里小小的奶黄包，一到念念手中就大了许多，他两只手齐上阵，捧着奶黄包，饿得都来不及说谢谢哥哥，低头便咬了一大口，腮帮子一下子鼓囊起来。 第20章 时归林把盛好的四碗粥摆进托盘，与时临卓一起端着托盘往餐厅走，还不忘站在原地吃着奶黄包的小家伙：“念念，我们去餐厅喽。” 认真吃奶黄包的念念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拔腿跟在爸爸屁股后头一步步走着。时临卓则坠在队伍最后，看顾着念念走路别摔了。 虽然小家伙如今站得稳稳当当的，但平时走路偶尔还是会摔一个屁股蹲的。不过摔倒的念念也很坚强，不哭不闹的，自己扑扑膝盖和屁股就站起来了，乖巧得很。 三人以这样的次序落座餐厅后，时南栖才姗姗来迟。她头发都没扎，戴个发箍将刘海朝后捋到不碍事的程度就下来吃饭了。 “爸妈呢？”她吃掉一个小汤包。 念念也有模有样看了看四周：“爷爷、奶奶呢？” 时归林给他揩掉嘴边的包子馅：“爸去后花园的温室看他的花去了，妈老早就出门跟姐妹们聊天喝茶了。” “哦，这样。”时南栖抵着筷子尖。 念念照猫画虎，点点脑袋：“哦，这样。” 时南栖笑看念念一眼，给他夹了个汤包。 “南栖，我听说最近有个音综邀请你？”那音综很有名，请的人都是搞音乐的大腕儿。时归林也是昨晚从经纪人那听到的消息。 时临卓：“啊？小姑你要去吗？” 念念埋进饭碗的头抬起来，姑姑要去哪里？ 时南栖像是倒了胃口，一脸倦怠地放下筷子，半天才说：“不去。” 她又添了一句：“最近不想创作。”说完，她拿起筷子接着吃早饭。 餐桌上氛围一时凝固，时临卓和时归林有点无所适从。 关键时刻，竟然是念念打破了这片死寂，他声音清亮亮、脆生生的：“姑姑，不走呀，念念、喜欢姑姑。”他以为时南栖要离开家去别的地方了。 “姑姑就在家，”时南栖似乎有被念念的话调离漩涡，面上散去阴霾，笑嘻嘻地跟念念皱皱鼻子，“哪都不去，陪念念玩。” “嗯！”念念吃着汤包，高高兴兴的。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叮呤咣啷的碰撞声。 时建锋拎着各种样式型号的铁锹、折叠铲、洒水壶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刚一进来就招手道：“念念快过来，爷爷新买了好几个小水壶，你来挑一个喜欢的。” “爷爷！”念念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晃着腿要下宝宝椅。 “哎哎哎，慢点慢点，爸爸抱你，不着急。”时归林两手卡住念念的胳肢窝，将他从椅子上架起来放地上。 念念的脚在空中就开始倒腾，一挨着地面就吧嗒吧嗒像个小炮弹似的冲时建锋跟前了。 “爷爷。” “哎，念念呀，你看看。”时建锋就地将园艺工具依次摆开，手指着地上的工具豪气地比划，“想要哪个，随便挑，挑好了以后跟爷爷一起浇花，好不好啊？” “嗯。”小家伙蹲下身，哼哧哼哧地选了把蓝色的小铁锹攥在掌心，接着又抓了一个透明的墨绿色水壶。 这水壶安装的是自动喷头，推开开关便会喷出轻薄的水雾，时建锋想着念念人小小一只，所以买的时候特地买了个比他的奶瓶大不了多少的，拿着轻巧。 念念两手拿满了工具，他挺拔像个小园丁，说道：“念念，也浇花呀。” 时建锋满意极了：“念念真会选，走，爷爷带你去花园。” 爷俩管都没管桌上吃饭的三人，大手牵着小手朝门外头走，在客厅一边玩儿的元元急忙松开嘴里的沙包，跟了上去。 元元现下的体型比初到时家时大了一圈，长得奇快无比。刺激的念念前几天晚上洗好澡后咬着被角哭，问时归林他怎么还没长大，元元本来只有脚大，现在身体都快比他大了。 时归林头疼不已，安抚了好长时间，念念才哭唧唧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睡醒的念念还是生气了，觉得背地里偷偷长大的元元背叛了自己，所以他故意不跟元元一起玩沙包。 可喜可贺的是，这种生闷气行为他没有坚持超过半天，因为念念发现全家最适合和他一起玩沙包的只有元元，不跟元元玩他就没有“同龄”好朋狗了，因此两人重归于好。 元元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他只是一只小狗罢了。 “汪！汪汪！”元元哈着气，在念念身边跳着走，大蒲扇般的耳朵在空中一荡一荡的。 “嗯？”念念停下脚步，转身时手上的洒水壶不小心扫到了元元的狗脑袋，“元元，也来？” 时建锋见他停下来并不催促，问道：“怎么啦念念？” “爷爷，”念念说，“元元也浇花，和念念？” 是请求获得许可的语气。 时建锋满口答应：“走呗，爷爷的小花园还是能装下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的。” 两人一狗又走了大约一分钟的路程，时建锋担心天太热念念中暑，扭头问了一句爷爷抱好不好，在念念点头后，他健步如飞，两分钟不到到了后花园的一处温室。 “哇——” 念念一进门便受到了来自大自然的冲击。这里跟时家门口的花坛草坪不同，满眼尽是郁郁葱葱，花香与草木清香交织，最终汇成一股前调清甜、尾调青涩的味道，钻入他的鼻端。 小不点伸长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飘飘然说：“爷爷，香香哦。” 第27章 念念的一号伙伴 时建锋呵呵笑了两声，将他放回地面：“小花小草都有它们自己独一无二的香味，念念可以自己去闻一闻，闻够了就用小水壶帮爷爷浇浇水，好不好啊？” 他的食指在念念的洒水壶上点了点。 “好。”念念斗志昂扬，一口应下，“念念，努力呀！” 时建锋帮他灌了半壶水，再把浇水壶还给他，拍拍他的小屁股：“去吧，浇哪棵都行。” 看着念念拎着水壶往五颜六色的秋海棠那块区域去了，他才从温室工具箱里拿出一把修剪剪刀，哼着小曲，悠哉悠哉修剪起花枝来。 均匀喷洒的水雾随着动作方向覆盖上每一片秋海棠的叶子，念念耐心提着小水壶浇水，时不时摸一摸秋海棠的枝叶。 摸着摸着就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是什么驱使着他，念念突然对秋海棠说了一句话： “你，渴呀？” 秋海棠当然是不会说话的，只有脚边的元元嗷嗷了两声，以作回应。 念念也没纠结，默默给这棵蓝色的秋海棠格外多浇了一些水，浇到没有巴掌大的叶子蒙了一层水光，他才拎着洒水壶转而寻找下一个浇灌目标。 澄澈明亮的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念念随意走了两步，外面的阳光穿透透明玻璃和花片枝叶投射到地面，一棵花瓣枯褐的蝴蝶兰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视线。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啊”，两条短腿岔开，抱着膝盖温温吞吞蹲下，指尖捻住一片蝴蝶兰叶子，小心翼翼搓了搓。 水分缺失过度，触感摸起来像干脆超薄的薯片，稍微用点力气，叶子就在指尖碎成褐色的粉末。 念念收回手，板着张脸似模似样研究丁点大的指腹上残留的粉末“残骸”，几秒后移开目光，撇着八字眉将手上的小水壶放到脚边的大石块上，水壶里面的水因为不平稳的落地泛起波纹。 他两手捧住自己胖嘟嘟的脸，低垂视线看着眼前一小盆蝴蝶兰：“你，也渴？” 枯黄的叶片被强有力的阳光透析，像一张泛黄的古旧书页，念念苦着脸思考良久，自言自语道：“花花，热？” 他那小脑瓜想破天也想不出有理有据的结果，只能将心比心，走推己及人的路子。 一直蹲守在念念屁股旁的元元眼睁睁看着念念念叨了一句什么念念会热，那花花也热之类乱七八糟的话。 念叨完，念念先是提起水壶给那盆蝴蝶兰喷了好久的水雾，喷好后再放下水壶，鼓着脸做心理准备。 旋即，一双白白嫩嫩、没染上一点泥土的小手便攀抓上了花盆的盆沿，他大吸一口气，使尽浑身解数，将蝴蝶兰往大型绿植区域的夹缝里推。 念念是有规划地推的。离蝴蝶兰很近的地方摆放了一盆叶片硕大的荣耀蔓绿绒，它舒展出花盆的叶子大而圆，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大片阳光，其下的绿荫足以叫蝴蝶兰好好休养生息。 于是小家伙围着这盆蝴蝶兰，转着圈地生拉硬拽，前前后后忙活将近十分钟，才将它妥善安置在受荣耀蔓绿绒叶片庇护的荫凉下。 “呼呼——”念念累的不行，抱腿蹲着喘匀了气，才慢腾腾站起身。 温室另一头的时建锋修好最后一盆花后，在脑海中粗略算了算时间。 已经二十多分钟了。 “念念？”时建锋放下剪刀，背手走出这块区域，找一找小不点。 出一脑门汗的念念听到时建锋叫他的名字后在一众绿植遮挡下举起手：“爷爷！念念，这里！” 第21章 过道上空荡荡的，随便几株大点的绿植就能将念念的身影淹没，亏得声音挡不住，时建锋循着念念的回应声找到了人。 “怎么出这么多汗？”时建锋矮身蹲下，手臂一勾，圈着念念的背将人搂自己怀里，从兜里掏出平时不怎么用的老式手帕，给他擦拭掉脸上的汗珠。 “念念，抱花花。”小家伙指向了那盆蝴蝶兰。 “花啊。”时建锋扫了一眼那盆上半身枯萎、唯有根部泛绿的蝴蝶兰。那盆花大抵是死透了。 夏天嘛，蝴蝶兰很容易养不活。时建锋先前来温室就注意到这盆蝴蝶兰状态不佳了，浇了水、遮了阳，仍旧于事无补，索性就放着不管了，任由它自生自灭。 没成想又被第一次来温室的小念念注意到了。罢了，无所谓死活的一盆花，留给念念随便折腾吧。 时建锋很无谓地略过蝴蝶兰，揉了揉念念柔软的发丝：“那我们念念真厉害，都能搬动花了，没准以后就能抱动元元了。” 元元：“汪汪！” 念念眯起眼，唇瓣抿起来：“念念，长大呀。” 长大就可以变得更厉害啦。时建锋明白念念说得颠三倒四的话，他没说什么，只无声地笑笑，然后拎起念念的水壶，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往温室门口走。 说是牵，其实是念念攥着时建锋的食指。他的手太小了，抓别的地方压根抓不稳，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走路。 就要到门口，时建锋顺手将念念的小水壶放到温室靠墙摆放的置物架上，他抱起念念，快步离开回别墅。 太阳太毒辣了。时建锋走在路上尽量侧身帮念念挡一挡阳光，另一只手掌横在念念额前，投下一片阴影，避免刺眼的光线直射眼睛。 爷俩正走着，时建锋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他脚步不停，先让念念趴自己肩头，别被晒着了，而后才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 “喂？”时建锋将手机贴在耳侧，“现在？好，知道了。” 通话连一分钟都没要就挂断了，爷俩也回到主别墅进了门。 念念动动腿要下地，时建锋没让，反而问：“出去玩好不好？念念想不想要新朋友？” 玩？新朋友？念念当即被忽悠了去，他连连点头：“念念玩。” “好，那爷爷现在就带你去。”时建锋走到墙边的衣帽架旁，在各式衣帽里找到了念念的嫩黄色遮阳帽，取了下来。 剩下其他零散的念念能用到的东西时建锋招手让阿姨收拾齐全，装进包里，方便过会儿直接拎上车。 客厅空荡荡的，除了时建锋和念念没有一个人。时归林他们几个大概是吃完早饭又上二楼窝着了。 时建锋念着时归林好歹是念念的爸爸，孩子的去向还是得让他知道的，于是专门带着念念上楼敲了时归林卧室的门。 门开，时建锋开门见山道：“之前跟你提过的，一会儿我带念念去江家。” 时归林心下一凛，生怕念念将他教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赶紧复盘一遍，问道：“念念，如果被打了，你要干什么？” 念念想了想：“念念，哭。” 时归林：“……”完了，全完了。 时建锋：“……”没关系，不能对他一岁多的孙子要求过多。 他不信邪，追问：“被骂了呢？” 念念顶着萌萌一张包子脸，尽是说一些让时归林想死的话：“对、对不起。” 时建锋：“……”这又是谁的受气包孙子。 时归林：“……”爸爸真的可以停药直接去死了。 他拧着眉头还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时建锋干脆地扬手打断：“你别瞎教了，我看是一点儿用没有。念念我会好好看着的，你少操没用的心。” 说罢，看都懒得看时归林，时建锋抱着念念转身下楼，扬长而去。 阿姨行事利索，将收拾好的包提前放入车内，司机也早已在门外候着。 江家和时家的别墅区离的不远，统共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所以时建锋没让念念坐宝宝椅，而是把他抱坐在腿上，一路到了江家。 虽不是一个别墅区，但江家和时家的布局差异并不大，甚至算得上几乎一模一样，乃至于一下车，念念丝毫不觉得自己到了一个新地方，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家了。 “到喽，咱们进去。”时建锋将包拎下车，携着念念畅通无阻地进了江家主别墅的门。 “呦，来啦！”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年迈但不萎靡。 江老爷子，也就是江胜军坐在沙发上招呼着来人，面前桌上那壶茶还飘着热气腾腾的白烟，像是为了招待客人刚泡的。 时建锋走到他们面前，畅快道：“当然，早就答应你的事，我老头子哪会失约。” “时伯父，”程绘里起身，两手叠握在身前，两眉纤细如柳叶，姿态谦和，“好久不见。” 她的目光先是在时建锋身上稍作停留，而后便一低，落到念念身上，身前交叠的双手紧张地握紧了。 准确来说，不仅是紧张，还有尊敬与感激。她眼中泪光一闪又很快褪去，只瞥了一眼身边到现在为止未发一言的儿子——她患有高功能自闭症的儿子，江度安。 她没有任何朋友的儿子，江度安。 不论如何，时伯父能不带任何偏见的、看在与江家交情的份儿上，让自家孙子和江度安尝试交流相处，程绘里便十分感激不尽了，再无所求。 时建锋摆手示意程绘里不用生疏，毫不见外地落了座，粘豆包念念就紧挨着爷爷坐下。 江胜军和善地对念念笑笑，很有些稀奇地挖苦：“你这张死驴脸居然会有这么个一瞧就软乎乎的小孙子。” 不待时建锋态度不屑的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他掏了个大大的红包出来，引诱小猫的小鱼干一般，在念念眼前晃上一晃： “小家伙，叫一声江爷爷，红包就是你的啦。” 第28章 念念的强势贴贴（bushi） 听到这话，念念第一反应是望向时建锋。 “没事，念念不怕。”时建锋略作安抚，粗糙的掌心揉弄几下他的后脑勺。 与亲人产生的肢体接触让念念对陌生环境的安全感指数大幅增长，僵直的脊柱微微松懈，整个人像块新鲜出炉的软面包摊坐在沙发上，糯叽叽的。 他胆子大了起来，照葫芦画瓢喊道：“江、爷爷。”静默一瞬后，念念似是知晓自己喊的不流畅，又重复了一遍：“江爷爷。” 声音奶呼呼的，听得江胜军心花怒放，面上止不住笑意，叠声说好。 念念见状信心倍增，双手抓住红包靠近自己的一头，用了劲儿，往自己怀里带。 江胜军起了点邪恶的心思，故意捏紧红包另一头不松手。 念念没抽动红包，便卯足了劲儿加大力道再次往回抽，皱紧豆豆眉，用力到两只弯垂的短腿都绷直了，嗓子眼里憋出一声长音：“嗯——” “哈哈哈哈哈，好好，不争了，江爷爷松手给你。”江胜军逗够了，放轻了点手劲儿，红包便如鱼虾落网般落入念念手里。 程绘里看着念念有趣的互动，心境久违地松快，唇角稍提。 然而，这一出和和睦睦的欢笑场景却始终没有触动在座的另一个人。 江度安。 他瓷白的脸上从始至终未曾起过一丝波澜，纤长的眼睫滞在空气中，连眨眼的频率都很低，浅褐色的瞳孔凝视着地面，穿着纯棉白色短袖，双手静置于膝盖，安安静静端坐一边，一言不发。 又或许这不叫安安静静，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浑不在意。他就像游离于这个场景之外，对一切不感兴趣的人或物视若无睹。 可即便江度安再怎么沉默寡言，这次约见也终于进入正题。时建锋挪了挪念念的小屁股，将小家伙的坐姿调整了一番，面向了江度安。 程绘里见此，两手从后方温柔覆上江度安的尚且稚嫩窄小的肩膀，像是不敢惊动似的温言说道：“度安，认识一下弟弟，好不好？” 念念新收的红包还揣在怀里，隔了一层衣物贴住了肚子，这种掌中有物的感觉令他很踏实。 他一直注意着江度安。从迈入客厅那一刻开始。 在念念眼中，江度安和他有同样的处境与身份，譬如：在一圈大人里，只有他和江度安是小小的。 尽管这个小朋友不说话。 江度安听到了耳侧妈妈的轻言细语，眼里有些波动。 骤然被四双眼睛行注目礼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无所适从。这种情绪不是害羞或尴尬，而是类似于圈好的地方接纳了不速之客，令人本能地升起抗拒。 可是……可是妈妈交代过，他应该做一个对弟弟礼貌的乖孩子。 江度安克制住扭头跑开的冲动，抬了抬眼皮，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程序，一板一眼：“你好，我叫江度安，今年三岁。” 程绘里悬着的心落回去，她夸奖意味地捏了捏江度安的肩头，希冀的目光投向了念念。 第22章 傻乎乎的小念念第一次看人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不觉挺直腰背，正经起来：“我、我是念念，papa说念念，一岁！” 话落，就像完成了什么友谊桥梁的搭建一样，念念小福娃般的眉眼弯了起来。 “念念一岁了呀，很小的宝宝呢。”程绘里接话。 这话既像单纯地随意一接，又像是故意在江度安耳畔重复，为了让他重视起这条重要的谈话信息。 比江度安小。 顺理成章的，这时候江度安也应主动喊一声弟弟，或者让念念叫自己哥哥。这是一个普通的、有社交能力的小孩会渴望做的事。尤其是程绘里还在时建锋带念念上门做客之前特地教了江度安这番说辞。 程绘里隐晦地瞥了一眼江度安的神色，像是期待什么发生。良久，江度安唇瓣嗫嚅几次，到底是一个字都没说。 唯有浑然不觉周围气氛怪异的念念乖乖点头，低落道：“嗯，念念小。” 他本就为自己是时家最小的人而失落，来了江家更是大为受伤。因为他还是小小的，眼前的江度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比自己大。 程绘里来不及为江度安一言不发而丧气，她笑得温柔，拉起念念的手：“念念呀，江度安呢，今年三岁，比你大两岁。那以后就叫江度安哥哥好不好呀？” 话被妈妈圆了，江度安不必再说。他欲言又止的双唇也不再纠结，闭得紧紧的，睫毛颤了颤，回避似的低下脑袋。 让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他过于内敛，还是根本不乐意交朋友。 但是，只有一岁的念念是想不了那么多的。在程绘里前倾身体、轻柔牵起他的小手手时，他就微醺了。 程绘里身上散发着跟时南栖不相上下的香味。这香味难以捕捉，却精准地窜进了念念的鼻子里，让他迷迷瞪瞪。 和姑姑一样香香的大人总是能易如反掌地说服他。 叫哥哥罢了，念念很会的！念念家里就有一个哥哥呢！ 小念念眼神一定，坚定抽回被程绘里拉着的手，将红包利落地塞给时建锋。两手空空后，他劲头十足地用手掌撑着沙发垫，挪挪位置，靠近江度安。 直到他觉得两人靠近到了适宜的距离才停下。小不点一系列的操作太快，江度安一时怔愣，坐在原位没动弹，就这么让人接近了。 念念低头，伸出短短的双臂，一把握住江度安放置在膝头的手，眨巴着水润的圆眼，暗自发力了：“哥哥、好呀。念念，念念……” 他掌握的语言词汇匮乏，有些忘词，时建锋在他背后偷笑了一下，提醒他：“念念要和哥哥交朋友是不是啊？” “嗯。”接收到爷爷后方支援的念念一下子又鼓起了腮，“哥哥，念念和你，玩呀。交、友友！” 这两声哥哥用了念念平日里撒娇的最大力度，若是时临卓被这样喊，怕是零花钱会尽数奉给小念念。 不出所料，江度安反应很大。他耳朵尖被音波攻击了一半抖了抖，呼吸一颤，眼神一敛，手不知所措地往回抽，想要逃开念念热乎乎的掌心。 念念扑面而来的热情对于太久没有与同龄小伙伴正常交流的江度安来说，几乎与灼伤无异。 而面对灼伤，他的第一反应是逃离。 这种冲击让他无法适应，他想缩回自己打造的龟壳里，藏在自己建造的世界中。 念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江度安的手宛如胆小的小鱼，从他手中溜走了。 一根筋的宝宝哪能轻易放过一条从手心狡猾溜走的小鱼？只见念念嘴巴一抿，含着下唇，脸蛋嘟嘟的，凭着一股莽撞，上半身往前一趴，两臂一伸，成功把江度安撤回的手抓了回来。 牢牢握在自己手心。 他仰起头，两腮气鼓鼓的： “哥哥，不跑呀。” 第29章 话唠念念拯救话少自闭症 “我、我……” 江度安无措到了极点，他看着念念长翘的鸦睫，圆润水亮得像沉了一片星河的双眼，粉红如水蜜桃的脸蛋，磕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没有朋友，更没有这么可爱的弟弟。 可现在好像有了。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还能求助程绘里如何处理这种局面。 念念自然是不给他机会求助的，他很善解人意：“哥哥，念念听哦。”他还以为江度安结巴是太着急了，表示自己在听他说话，让他慢点。 江度安胸口起伏，好不容易遏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跑。你松手。”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立马闭紧嘴巴。 “唔？哥哥，交友友呀？”念念歪头蹙眉，满脸不解。交友友了，叫哥哥了，不牵手吗？他还觉得可以抱抱呢。 在家里，他和时临卓就抱抱，和元元这个好朋狗也抱抱。 念念用浅显的逻辑说服了自己，理直气壮地不松手，一点不怯的和江度安对视。 江度安脸涨得通红，他像是被念念气到了，双唇抿得越发厉害，可除此之外，确实不执着于抽开手了。 “哥哥，哥哥。”从来都是被宠爱的念念不知讨厌二字为何物，他单方面黏黏糊糊地贴近江度安，“念念和你，玩呀。” 江度安缓了又缓，脸上的红消退许多。虽然还是很难说出达到及格线的社交话语：“嗯。” “哇啊！”念念很高兴自己有了除元元以外的一起玩的朋友，主动撒开了手。 江度安看了眼自己被放开的手，垂下眼睫没什么表情。 程绘里没有错过江度安的视线，她的心脏猛地一跳，内心希望的火星摩擦碰撞，激起一朵小小的火苗，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社交欲望真的能刺激出来！ 她鼻尖一酸，差点落泪，飞速背过身整理表情。江胜军身侧的手反复收紧放松，显然也不平静。 “哥哥，念念，抱抱呀。”念念笑眼盈盈。 江度安刚循声看过去，眼前便一花，奶团子跟钻圈表演的小狗一样扑进他怀里，脑袋任性一砸，舒舒服服砸江度安肩上。一套动作下来，行如流水，一看便是在家做惯了的。 江度安也不过三岁，身体被冲击得一晃，险些没撑住念念的重量，好歹维持住平衡后，颈侧便感受到温热的皮肤与气流。 那是念念的。 这个认知令江度安睁大了眼睛。他把自己圈在一个地方太久了，踏出这个圈子后，踏出的每一脚都有点举步维艰，处处拘谨。 正如此刻，这种普通的与人相处的肢体互动他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 做什么？说什么？用什么表情？用什么语气词？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会传递情绪、不会谈话交流、不会关注他人。换一种更温和的说法，不是不会这些东西，而是很难做到。 这些普通人天生就会的技能，高功能自闭症患者却难以做到，因为他们生下来就缺失了这一部分情感功能，只能靠后期介入和引导，从而模仿社会性交往。 所以眼下，江度安僵成一块铁，口不能言。 而他肩窝里的小家伙还在一直拱来拱去，似乎有了他这一个朋友真的能高兴上天一样。 江度安慢慢眨眼。 难道交到朋友之后是会笑吗？笑得像念念一样开心吗？ 没等江度安思索清楚，念念又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念念和哥哥，友友呀。” 这句话对江度安来说就没难度了，他能听懂，也能回答：“嗯。” 他和念念现在是朋友了。 念念不会接这种话，转着大眼珠子思考半晌，包子脸萌萌一点：“嗯！” 江度安这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本来就不擅长聊天的人哽住，低声“嗯”了回去。 念念兴起，玩上了瘾：“嗯！” 江度安面无表情：“……嗯。” 念念：“嗯！” 江度安：“……嗯。” 两人嗯来嗯去几个来回，念念仍旧兴致不减，俨然已经把嗯来嗯去当成一个游戏了。 时建锋习惯了，念念的脑回路总是在奇怪的时刻展现清奇。江胜军和程绘里一点也不嫌弃他们两个驴头不对马嘴、毫无营养地瞎聊。 他们有时一天也跟江度安说不了多少句话，念念能不到一小时连续跟江度安聊天这么多句已然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了。 合不合逻辑什么的，不重要了。再说了，小孩子又能有什么逻辑。 两个小家伙嗯了几分钟后，念念先腻了，他很诚恳地看着江度安： “哥哥，喜欢嗯？” —— 江度安在设定上只是一个轻微自闭症患者，病症上的表现除了有社交障碍和共情能力低外，没有任何精神类问题，没有暴力倾向，没有情绪不稳定。因为他是轻微自闭症患者，症状很轻，适当的介入会让他慢慢和同龄人没有差别，念念会陪伴他的啦。 第30章 念念哭哭 第23章 “……没有。”江度安吐出这两字，表情淡然。然而不过数秒，他不知怎的敛睫侧开头，留给念念一个黑发柔软的后脑勺，沉静又缄默。 念念疑惑。他正是对什么都抱有好奇心的年纪，不明白江度安为什么不喜欢嗯却还要一直嗯，可惜疑问还未问出口，江度安又将头扭了回来。 那双如无风湖面般静默的眼瞳没有直视念念，仍然低垂着。江度安有些别扭地收着下巴，蜷起手指：“不是你喜欢吗？” 大抵是不常交谈的缘故，他与念念说话的语速并不快。 小不点眼里疑惑更甚：“念念，喜欢？” “……” 江度安貌似又被他恼到，窘迫地别开脸：“你先说嗯的。” “唔……哦。”念念晕乎乎地回忆，脑海里对自己先嗯这件事存有一丝丝印象。 那、那好像确实是念念喜欢。 念念再次将自己说服了，他赞同了江度安的观点：“念念，喜欢嗯呀。也、喜欢友友。” 他新交的友友。 江度安抿唇不言，听到前半句时脸上明显闪过“你看，我就说是这样吧”的表情，但后半句喜欢友友又将他打个措手不及，脸色唰得通红。 江度安的神色转变被程绘里尽收眼底，她心内啧啧称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能调动情绪的小朋友。明明只会说三两句话，却能让人的心跳跟着他那三言两语起伏不定。 她儿子江度安一个小面瘫都快学会京剧变脸谱了，脸上五颜六色来回串。 念念仍在发挥威力。他不见外地攀着江度安的肩膀，手指碰碰他红透了的脸颊，小小“呀”了一声。 “哥哥，热？”念念满眼关心。 江度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脸上的热度退不下去，呼吸稍微急促起来：“没有。” 谁知这话排除了热这个可能性后，惹来念念更深切的担忧：“哥哥，病？” 白皙的皮肤迅速充血，这情景着实少见，他怕江度安生病了。 江度安用力咬住下唇，冷淡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他才三岁，哪里知道脸颊一直发烫是不是生病了。即使他现在也怀疑自己好像有病。 他的脸快要烫死了。 程绘里看在眼里，没忍住笑了一声。结果下一瞬便引来儿子羞恼的眼神。 她紧忙正色，清清嗓子道：“念念不要担心啦，哥哥没生病，他只是不好意思了。” 脸蛋烫又红等于不好意思。 念念的小脑瓜悟了。他一副看透真相的模样点头，摸摸自己三十六摄氏度的脸，大眼睛眨巴着，细细感受一番，一点也不烫，得出结论：“那，念念，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三位大人的笑声叠在一起，清清楚楚响在两个小家伙耳边。 念念和江度安面面相觑，两人的脸一红一白，面上均是不知所然。 几人谈笑自在，眼看着挂壁式时钟的时针逐渐靠近十二，江胜军念着小孩子不禁饿，发话了：“绘里，我跟你时伯父再喝会儿茶，你先带念念和度安去餐厅，我提前让家里阿姨备饭了。” “好。”程绘里熟练地将一岁的念念搂进怀里抱住，江度安自觉地攥住妈妈的衣摆，跟着走。 江家的餐桌和时家常年铺碎花桌布的长方形餐桌不同，是实木的双层同心圆桌，上层可以转动。 江度安在自己惯常吃饭的位置坐下，没急着动筷子，而是转着可旋转桌板过了一遍菜色。程绘里没落座，招手让佣人把江度安一两岁时用的宝宝椅拿过来，自己再抱一会儿念念。 “程姨姨先抱抱念念，马上坐哥哥的椅子吃饭，好不好呀？”程绘里笑意盎然，语气亲昵。 念念本就讨人喜欢，更不要说还能跟江度安处得来，双层buff之下，程绘里此刻瞧念念哪哪都好，喜欢得紧。 “嗯。姨姨，”念念随口一应，目光被江度安潇洒的转桌姿势吸引，他看得眼热，跃跃欲试，“念念，也摸摸。” 求了一个人还不够，他还要喊江度安：“哥哥，念念摸摸。” 江度安唇角微动，眸光掠过念念定了几秒，最后看向了程绘里——做事之前要寻求妈妈的意见。 这是程绘里教他的。 至于念念，他太小了，说的话不算，哪怕念念跟他是朋友也不行。江度安想。 “哥哥，友友呀。”念念试图唤醒江度安的友谊良知。 江度安愣是不松口。 念念见这招不好用，他又蹬着小腿朝程绘里撒娇：“姨姨，姨姨呀，念念摸摸。” “哈哈哈，好呀，那就让念念摸摸。”程绘里往桌边靠了靠，弯腰贴向桌面“念念摸到没？” “嗯。”念念努力够着手，抓着桌缘侧推，两团奶膘都在使力，“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桌板才堪堪转了半圈。念念呼呼喘气，像是累呆了，怔愣一阵，松手放弃了。 他忽然抽抽鼻子，眼角涔泪：“哇呜呜……念念小呜呜呜……” 过分幼小以至于推不动好玩的桌子让小家伙破防了。尤其是在他新交的友友都能推动的情况下。 念念越想越难过，眼睛一眨就掉一滴泪珠子。他甚至觉得如果元元在的话，元元肯定也能推动这个会转圈的桌板。 “呜呜呜……”他难过得无法自拔。 笑嘻嘻的雪白小脸哭得沁出了粉色，像个哭泣的桃子，可怜又可爱。程绘里看着心疼，抱着他直起腰，频频给他擦眼泪：“是桌子太坏了，怎么长这么大，一定是故意欺负人，不哭不哭。” 江度安只看着哭得可怜巴巴的念念，没有说话。换做不知所以的人来看的话，定会认为他是个置身度外的冷漠性格。 但其实他只是不懂。不懂念念为什么转个桌子就哭了。他很少哭，因为没什么令他伤心的事。画的画烂了就重画，喜欢的东西丢了就重买，没什么留恋不舍。他学不会伤心。 但程绘里好像告诉过他，哭，代表这个人很伤心，需要安慰。他学不会伤心，但可以尝试学会安慰。 江度安理好思绪，上前两步，站在念念和程绘里面前，面色无波地开始了他的安慰大法： “念念。” 哭得抽噎的念念和程绘里都看向了他。程绘里心里忽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只听她的儿子江度安说道：“小的推不动大的很正常，我比你大，所以才能转动桌子。” 念念红着鼻头“呜”了一声。呆愣一瞬，随即放声大哭。 第31章 念念跟友友绝交 “呜呜呜……念念呜呜小……嗝……念念小呜呜呜……” 念念眼泪如断线的珠串，掉得稀里哗啦。江度安的安慰字字诛心，他小小的心脏被戳成了筛子，千疮百孔。 程绘里：“……”造孽啊。 江度安被念念骤然爆发的震天响的哭声惊得眼皮子一抖，喉头梗住：“妈妈……” “好了，你先别说话。”程绘里沉重地闭了闭眼。她连佣人放下的宝宝椅都来不及瞟，轻轻擦过念念沾了泪水的脸蛋，柔声细语：“念念不哭，其实程姨姨也转不动桌子。” 哭声戛然而止，念念抽噎一下：“唔……？” 江度安神色莫名地觑了程绘里一眼。 他对之前自己吃饭时老走神惹程绘里生气，导致她把菜全部转走的事情还有印象。 江度安记得程绘里教过自己做人要诚实。他较真地询问：“妈妈，你为什么撒……” “好了，说了你先别说话。”程绘里向他投去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江度安点头，这下是真的不会再说话了。 嘴上不说，但脑子还在畅想。 他依旧很想问程绘里为什么撒谎。更想问为什么程绘里撒谎念念就不哭了。更更想问为什么自己不撒谎、说实话念念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最后，他想知道——他也撒谎的话，念念会不会就不哭了。也许可以试一试。 江度安没有机会实验了。彼时念念的眼眶里不再有泪滴涌出，他红着鼻尖：“姨姨……嗝呜呜……也不动？” “对呀，姨姨也推不动呀，唉。”程绘里装模作样叹口气，空出一只手扶上桌板，指尖故意往下压到发白，就是不往侧推的方向使力。 念念看着桌板在程绘里手底下也不过转了一点点，比他刚刚推动的还要少，心里好受多了，他还反手安慰起程绘里：“姨姨，念念陪……呜呜嗝……你。” 程绘里鼻腔溢出一阵哼笑，承了念念的情：“那就谢谢念念啦。” 小家伙破涕为笑。 江度安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犹是不解这种哄人技巧，只能没什么表情地移开视线，坐回餐位。 程绘里见念念情绪缓好了，终于舍得将注意力放在早已送来的宝宝椅上一点儿。她拉开江度安身边跟餐桌配套的椅子，替换上宝宝椅。 “念念坐哥哥旁边，好不好？” 第24章 程绘里一边问，一边将念念安置进宝宝椅。 江度安什么也没说，默默拉了拉椅子，给宝宝椅腾空间。 “不。”念念吸吸鼻子，哭完后水盈盈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江度安，奶声奶气哼了一声，“念念，不要哥哥。” 江度安拉椅子的手停住，须臾，坐了回去，直直盯着餐桌。 程绘里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旋即一笑：“那好吧，念念坐姨姨旁边。” 她把椅子拉了回来，塞在念念和江度安中间，自己稳坐如山。 念念狗狗祟祟偷瞄了江度安一眼，又很快收回。 哥哥没看他。 哼。念念也不看哥哥了。 他的包子脸鼓起来，也开始瞪着桌面生闷气。 程绘里左右看看，凝思一会儿，决定先不管。她帮念念和江度安置好碗筷勺子，强行让两个小家伙忘记别扭说道：“先吃饭吧，念念看看喜欢什么，姨姨给你夹进碗里。” 左边说完，她朝右扭头：“度安也是，夹不到的喊妈妈帮你。” 江度安淡定自若拿起自己的筷子，点了点头。 一看就能熟练使用筷子。 念念的眼神一一掠过江度安和程绘里的执筷的手，又有点触景生情了。他不会用筷子。 以往在时家吃饭，比他小的元元不用筷子吃饭，比他大的其他人又都大了很多，会用筷子很正常，在念念可接受的范围内。 可认识了江度安后就不一样了，江度安明显跟他一样属于小朋友的范畴，却在很多事情上比他成熟的多，会的多。 一生好强的念念觉得自己笨笨的。更加讨厌自己小小的了。 他眨了眨泛起泪水的眼睛。 程绘里扭头看他这副神态心里一跳：“念念怎么啦？是不是想吃的菜够不到？” 念念丧气摇头：“念念笨，不会，筷筷，呜呜，念念，不要小念念呀。” “哪有自己不要自己的，小点也不能不要啊，念念多可爱啊，不许讨厌自己啊，”程绘里点点他的鼻头，很灵活地给江度安递了个台阶下，“姨姨就喜欢小念念，哥哥也喜欢。你说是不是，度安？” 念念随着程绘里的话，期期艾艾朝江度安那里瞅。 江度安没应话。 程绘里心里一咯噔，目光游移地飘到念念身上。 等不来江度安回话的念念嘴巴下撇，眉毛一曲，脸蛋子嘟嘟的。明显是被友友的绝情伤到了。 程绘里大脑高速运转，思考说点什么才能缓解此等局面。 结果就见江度安放下筷子，换了搁置一旁的勺子捏在手里，淡淡开口：“我不会用筷子。” “比念念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只会用勺子。” 顿了顿，他又说：“喜、喜欢，喜欢……” 剩下的话似乎难以启齿，但他终究是补全了：“喜欢……念念。而且……一岁也很大。”莹白的耳垂慢慢变红，不知道是因为撒谎，还是因为少见的表露示好。 程绘里：“……”她儿子的学习能力总是超乎她的想象。 江度安表情少，智商又比同年龄小朋友高出一截，说谎话一本正经的，很是有说服力。反正念念深信不疑，他大为感动，眼泪也不流了，抬头跟程绘里说：“念念，跟哥哥，一起呀。” 哦，这下又要一起坐了。 程绘里忍不住微微后仰，倒吸一口气。这别扭闹的，好的真快。 她起身，把念念的宝宝椅重新插回自己和江度安中间。两位小朋友坐到了一起。 念念单方面与江度安绝交，又单方面重归于好，他热情地握住江度安的胳膊：“念念，也喜欢哥哥呀。” 江度安闻言，嘴角隐秘的翘了翘。他目前心里只有一句话。 那就是，撒谎真的能哄好念念。 第32章 念念的肚肚 客厅。 茶几上静置的两杯茶飘着袅袅白烟。 “老时，你别打断我。”江胜军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我知道说谢谢你肯定又要说我见外了，但这事儿我江胜军不能不谢。” 时建锋欲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我江胜军活这一辈子，如今一把老骨头还赖在公司里头，就为了我这孝顺坚韧的儿媳和没了爸的孙子度安。这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家人仅剩她娘俩了。为了这个家，我再怎么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得顶上……” 说到这，江胜军眉间一片愁云：“绘里还能帮衬我一把，我唯独担心的就是度安了。他年岁小又精神不健全，我实在放心不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病的不重，看着他跟念念相处，我也敢奢求一点希望了。” 时建峰早早退休，各方面却比江胜军好太多了。 他有时立寒和陈意在公司周旋，精神状态不必说，远远胜于江胜军。二儿子时归林和三女儿时南栖身处不同领域，却也各有建树，不落于籍籍无名。 六十岁出头，在家安心养老不说，家庭和睦，老伴相伴身旁，还有了念念这个乖孙子，精神头越发足了。任哪个老头来看也不得不艳羡。 越是有这种对比，时建锋越是理解老友江胜军的不易，发自内心愿意帮衬。 他也轻叹着劝慰：“尽人事，听天命。最起码目前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我瞧着度安和念念处起来挺好，你也别绷太紧了，到了咱们这个年纪，保重身体才是第一位，身体好，还活着，就什么事儿都有后续。” “是啊，强求不来。”江胜军用掌根抵了抵酸涩的眼眶，抛掉低落的心绪，转脸道：“念念这孩子真乖，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当个干爷爷？” 时建锋挑高了眉峰，一脸被偷家的表情：“你这脸色变得忒快，刚刚演我呢？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哈哈哈，真不是，我真心喜欢念念这性子，你也别绕弯子，到底愿不愿意让我当干爷爷？” 时建峰无言几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龙井茶：“你说实话，是不是觉得念念能帮度安治病，意图将念念和度安绑一块，才想给他当干爷爷。如果是这样，我不同意。” 他略重地搁下茶杯，杯底和玻璃桌面碰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撇过头，不甚愿意看江胜军。 “嘿，咱认识几十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样的人吗。”江胜军忿忿不平，“念念给我当干孙子，我把江氏的股份转百分之二到念念名下，绝无虚言。” 百分之二着实不少，江胜军手里一共就百分之十。时建锋捻了捻指尖，脑中浮现念念或哭或笑的小脸，断然拒绝。 “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想当念念干爷爷，等念念大点了自己问念念愿不愿意。” 江胜军哈了一声：“那敢情好，到时候要是念念答应了，你可不能拦。” “我当然不拦。”时建锋睨他一眼，“念念和度安关系好我喜闻乐见。” 江家是同圈层他最信得过的人家之一。有江胜军和程绘里在，江度安歪不了。 “好了，不说了，吃饭去。”江胜军了却大事一桩，和时建峰一起乐呵呵往餐厅走。 等两人前后脚到了餐桌落座后，念念和江度安都吃的差不多了。 江胜军随意扫了一圈小家伙们在吃什么，扫到江度安别扭地用勺子舀菜时有些不明所以：“度安怎么不用筷子吃？” 江度安还没抬眼，念念积极替友友回答：“哥哥，不会呀。筷筷，难呀。” 江胜军：“？” 程绘里：“。” “爷爷，”江度安一派自若，嗓音稚气未脱但很平稳，“你忘了吗，我还不会用筷子吃饭。” 什么玩意儿。 江胜军不可置信。六旬老人咀嚼的速度肉眼可见变慢，脑海里闪过无数江度安用筷子的画面。不懂自己孙子在耍什么把戏的老头神情迷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更深刻了些。 他正一知半解着，忽的余光稍稍一偏，瞄到儿媳妇程绘里给他使眼色。 好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不刨根问到底了。 不多会儿，念念吃好了饭。他放下勺子，摸了摸自己鼓鼓圆圆的肚子，舔了舔吃饭吃得亮晶晶的嘴唇，像是吃累了，偃旗息鼓了两分钟。 “哥哥。”念念戳戳江度安的胳膊，“念念渴。” 江度安看他一眼，放下勺子要下饭桌。 “诶，度安去哪？”程绘里眼尖。 江度安：“念念渴了，我去倒水。” 一旁吃饭的时建锋忙道：“我来接，我带来的包里有念念惯用的水杯，用那个。” 这几十年时建锋不知来过江家多少回了，他放下筷子回沙发找到包，拉开拉链取出水杯，轻车熟路接了杯水回来。 时建锋抽了张湿巾揩干净念念的小脸蛋和嘴巴，小水杯才落到念念手里。 念念吃完饭后渴狠了，含着吸管暴风吸入，一口气干了半杯水。 “唔。”小家伙肚里满满当当的，他眼神呆滞往下看，腿不自觉被动作带着动了动。 第25章 肚子好圆哦。 腮帮子肉嘟嘟的崽崽抱着自己的肚子：“念念，吃多多。” 他正骄傲着，肚子上的束缚感突然消失了。 圆滚滚的肚子把纯棉衣服的圆扣撑开，露出了白白的肚皮。 念念瞪大了眼，呆呆地把手捂在了那块肚皮上。 “爷爷！念念、念念、肚肚跑了呀呜呜呜……” 第33章 爱爸爸的念念 时建锋坐得远些，听到小家伙颤巍巍的嗓音只来得及抬头往这边望。江度安和程绘里两人离念念近多了，但依旧两脸状况外。 程绘里见他捂着肚子，以为他肚子不舒服，满眼焦急：“念念是不是肚子痛？” 念念没哭，微微噘着嘴，神情悲怆：“念念，丢撵了。” 时建锋顾不上吃饭，凑到宝宝椅后面：“我们念念怎么了？” “呜呜，爷爷，”念念见时建锋过来了，巴巴地哼唧两声，“肚肚，跑了。” 时建锋：“什么跑了，不在这嘛。” 程绘里：“……”反正不是肚子痛就好。 一直悄无声息的江度安看了念念那双小手捂住的地方好长时间，忽然出手，将念念的手毫不留情地扒拉开来。 正中间雪白雪白的、鼓成球的小肚皮便从崩开的衣服扣中暴露出来。 刚从餐桌另一边绕过来的江胜军一下子就将他的肚皮看了去：“噗嗤——” 念念敏感地投去一个受伤的眼神。 程绘里秒背过身，肩膀直抖。时建锋立马抬手遮掩下半张脸。 念念环视过他们每一个人，发现每个人都在偷笑之后小脸闷红，瘫着肚子，伸手要唯一没笑、照旧面无表情的江度安抱。 江度安很配合地走近，让念念环住了他的脖子。 “呜呜，哥哥，念念的肚肚，丢撵了。”被肢体动作安慰到的小家伙哭诉得起劲儿。 江度安此刻完美展示了自己的智商，三岁的他语气镇定：“没关系，念念，只要把扣子扣回去就好了，扣上之后你的肚子就不会再跑到衣服外面。” 念念退了退，看着江度安：“真、真的？不骗，念念？” 时建锋为了挽回自己在念念心中的形象，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度安说的对，扣回去就好了，没事啊，念念，爷爷给你扣上。” “嗯。”念念奶乎乎地点头，睫毛一扇一扇的，两手抱着肚子，让时建锋给他扣上。 这件衣服是纯棉的，布料很软，扣盘和扣眼也比较大，穿在念念身上只能说是正好，确实算不上宽松，被撑开也是有情可原。 时建锋死命压住上翘的唇角，手指灵活地将扣子系了回去，末了还轻轻拍了拍念念软软弹弹的小肚腩：“好了，露不了一点。” “嗯。肚肚，不露。”念念欣喜起来，又变回了心情美丽的小甜豆。 众人也都笑够了，准备安心坐回餐桌。 “波—” 一声短促的破空音。 念念白乎乎的肚子重见天日。 众人——尤其是一向平淡的江度安都是一滞。 霎时，小家伙看着那块肚皮一愣，豆豆眉又挤到一块儿：“肚肚，又跑了。念念，不要肚肚了呜呜呜……” 这下是真委屈大发了，念念连丢脸的心思都无暇顾及，肚子也不想要了，挺着破开衣服的肚皮伤心垂泪。 时建锋蹭蹭鼻子，不笑话很有自尊的小家伙了，扭头问：“绘里，家里有没有度安以前的小衣服了，给念念暂时穿一下吧。” “有有有，我记得柜子里还有几件。”程绘里为了纪念江度安的生长过程，每个生长阶段的衣服都会留下几件。 她快步进了衣帽间，从许久未曾打开的柜子里挑了一件胸口绣着小狗的短袖，匆匆回到餐桌。 几人围着可怜巴巴的念念换了上衣，将脱下的那件带扣子的衣服随手挂在了椅背上。 念念隔着新换上的衣服抚摸了下被遮住的肚皮，心下踏实多了，不哭不闹。 时建锋担心他自尊心受挫，故意说道：“都怪衣服太小了，我们念念都长大了，不能穿了，回头买更大的，这些小的就不要了。” “要。”念念不舍得那件让他丢脸的衣服，因为那是时归林在手机上给他买的，爸爸给他看过图片。 念念努努嘴，是包子脸也挡不住的认真，他攥起拳头做加油状：“肚肚小了，念念穿。” 第34章 黏糊糊的念念 堪称兵荒马乱的午饭结束，两个小家伙站在客厅，念念像个小挂件似的抱着江度安的手臂不松。江度安挣不过他，没有过分抗争，面色沉静，任由他抱着。 这场景在一圈大人眼里就是一活泼一安静的两只小团子黏在一起。 “哥哥，你高哦。” “哥哥，脚也大。” “哥哥，有元元吗？” …… 他喋喋不休说了很多，毫不间断，有时江度安还没来得及张嘴回答，念念便自动跳转到下一个话题。 “元元是什么？”他终于卡住了话题转换的间隙。 “嗯？”念念慢慢眨眼，为难地展开思考，嗓子里哼哼唧唧的，“元元，就是元元呀。” “元元是友友，念念的。” 情商处于盆地的江度安偏头看他，没有丝毫迟疑：“你有很多朋友吗？” 念念看起来就不缺朋友，更不缺好朋友。江度安很理性地思忖，他大概是念念一众朋友里最差劲的那个。毕竟，他三岁了，身边从未出现过称得上是朋友定位的同龄人。 出乎意料的，念念摇了摇头：“念念的友友，哥哥，元元。” 江度安面无表情的于心内惊讶了下。只有两个。他忍不住多瞅了念念几眼。 “哥哥？” 江度安没说话，只是又问：“元元是几岁的小孩？比我还大吗？” “嗯……嗯……”跟元元一起鬼混了这么久，念念还真不知道元元多大。触及到了知识盲点，他求助性地望向倚靠茶叶柜的时建锋。 时建锋自发给江度安解疑：“元元是一只小狗，才两个月大，在家经常陪念念玩儿。” 江度安哑口无言，三岁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凝噎。 早说元元不是人啊。 下午一点的烈阳高悬碧空，热得胶着融化了空气。念念和江度安时时刻刻相贴的胳膊不免出了点汗渍，又黏又热。 江度安性子“独”，平日里不怎么爱跟人贴着，哪怕是程绘里和江胜军，他也无法忍受每分每秒腻在一起。他欲言又止数次终究是开了口：“念念，你松手。” 高需求宝宝念念不解：“哥哥，不抱抱？papa、爷爷、奶奶，嗯，多多人，抱念念。”言下之意，他是个受欢迎的乖崽，在时家全家人抢着抱，江度安居然主动让他撒手。 万人迷念念表示不理解。 江度安：“我热。” 念念眼神一凛，腰背板直，两只手如同交替工作的蒲扇，在江度安脸前不停扇着：“哥哥，念念帮帮。” 他的手小小一只，力道也轻，拨起来的风很微弱，但胜在频率够高，像小蜜蜂震动出残影的翅膀，勤劳得可爱。 数秒后。 “哥哥，念念累。” 尽管只制冷了一分钟不到，但仍觉非常辛劳的小蜜蜂念念如是说道。 “不用扇了，我不热了。”江度安说。 “嗯嗯，念念休、休、”他脑子极力回想时立寒和陈意时挂嘴边的词。 江度安替他说了出来：“休息。” “嗯！”念念向知晓很多“高端”词汇的江度安投去崇拜的目光，弯着圆眸，脑袋一歪，又靠到他身上了。 江度安抿唇，由着他依了几分钟。但贴在一起始终太热了，他凝视侧前方的玩具房，骤然出声：“我有很多玩具。” 念念亮起星星眼：“哇！哥哥棒！” 江度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为了让念念和他分开一点，暂时不那么热，他接着说：“你想玩吗？我和你一起。” 一起和玩是最吸引念念的两个关键词汇，江度安话音一落，念念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响应了：“好。念念玩。” 另一边，时建锋和江胜军拧着眉头商讨着什么。程绘里隐隐约约听到项目合同的字眼，没去打扰，独自领着寻过来的江度安和念念去了玩具房。 玩具房空间很大。里面除了成箱的玩具，还有几个小画架。盖因江度安屏蔽外界信息、沉溺在自我小世界时喜爱画画。 甫一入门，程绘里便撒了手，放两个小孩自由活动。她则是懒洋洋窝在靠墙的榻榻米里，支着下巴，偶尔侧目看看，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 两个有身高差的小豆丁手拉手走近玩具箱。再者，换个更为合理的说法，江度安搀扶着走起路来小身体摇摇摆摆，像一只呆头鹅的小念念，走近玩具箱。 “喜欢玩什么？”江度安趴伏着在玩具箱里东翻西找。 第26章 “念念，喜欢包包、饺饺！”小团子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回忆起自己与沙包小饺子的欢乐时光。 “？”江度安茫然。 念念平时就玩吃的吗。包子和饺子怎么玩。 他在箱子里翻找的手顿了一顿，而后又仿若不曾发生过这场对话一样扒拉着一层层堆叠的玩具。 “这个给你。七巧板。”江度安挑挑拣拣，最终把附有磁吸板的七巧板递给他。 念念打量面前几何形状的小木板，短短的手指头扣下最大的三角形板块，然后一松，“啪”的一声，三角板块重新吸附于磁吸板表面。 “哇啊。哥哥！”发现新天地的念念欣喜地将七巧板往江度安跟前送了送。 七巧板是江度安早就玩烂的东西。他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回应念念的小情绪，握住念念的胳膊，带他挪到了里侧羊毛毯上。 “苹果，小鱼，小狗，这些都可以用七巧板拼。”江度安一边说，一边在磁吸板上手动演示。拼图案的技巧他早已烂熟于心，在一岁宝宝面前炫技不在话下。 一个个惟妙惟肖的形象跃入小家伙圆圆的瞳孔里，念念的眼神亮了又亮，直至小狗在江度安手下出现，念念的对七巧板的兴趣达到了巅峰。 “元元。”念念兴奋地指了指拼成小狗图形的七巧板。 江度安如今知晓元元是一只小狗，于是对念念的指认不置可否：“你玩吧。”他将磁吸板上的七巧板重置，归为方形，推到了念念面前。 七巧板被念念的小手像小狗护食一般扒拉到身下埋了埋，而后拽出来，垂着脑袋，自己研究起来。 江度安看念念埋头捣鼓一会儿，感觉这副画面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像那只经常来他家后花园刨土的小猫。 小猫。念念。 两个毫不相干的物种被江度安在脑海中建立了逻辑关系。 他脑补了好一阵，才慢吞吞拿出一册绘本静静翻看。 如同过去的每一个下午。 太阳微微斜偏，树影悠悠在地上打转，日头热得连蚂蚁都不出门。 沉浸式阅览绘本的江度安忽觉耳畔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哼呀声。 “坏、坏板板，念念的jiojio呀。” 第35章 小园丁念念再显神通 眉尖微不可察地一动，江度安下意识想屏蔽周围的声响，谁也不搭理，一头扎进自己的默认免打扰状态。 “jiojio，坏板板，打念念的jiojio。”小家伙抱着脚奋力斗争，口中念念有词。奶呼呼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宛若啃大骨头磨牙的小狗。 江度安不知怎得就有些无法忽视，他放下捧在腿上的绘本，绕到念念面前。 小家伙正努力将手指往自己鞋里的脚底板塞。 天气炎热，夏天的鞋设计多偏向于简便凉爽，左右后三面一般没有布料。这就致使鞋里很容易进不明物，譬如小石头、沙子之类的。 当然，玩具房里是不会存在石头沙子的。 江度安牵制住折腾得满头大汗的念念扣脚的手：“你在干吗？脚痒吗？” “念念没有。”小家伙抱怨地吐露真相，“板板，穿鞋。” 他不满地强调：“念念的。” 江度安卡顿在原地，试图理解念念的话。 这副样子在念念看来便是江度安哥哥对他的受害经历无动于衷。他努着脸蛋，卯足了劲儿够脚底的三角板。 江度安看不下去了，索性拨开念念的手，一把将他的鞋脱了下来。 随着鞋子脱离脚丫，七巧板中的最小的那块小三角板掉落到地毯上。 念念猛一下抓走小三角板，怒骂：“坏板板！念念的jiojio，痛！” 一边骂，脚趾一边在杏仁色的袜子内咕蛹着。 思索念念怎样做到玩个七巧板都能将三角板玩进鞋里的江度安盯着念念少见地笑了笑。 转脸，念念看超人的星星眼投向了江度安：“哥哥，厉害。” 在小家伙心里，能给小念念脱鞋的都厉害。 谁曾想，刚一看过去，念念睁大了眼。 “哥哥，笑。”小不点有些被江度安的笑容冲击到。 江度安的双眼皮不是平行开扇，恰恰相反，他的双眼皮是比较窄的类型，从眼中至眼尾逐渐开扇。 这种眼型不笑时清清冷冷的，端的是高冷模样，但一笑起来便相当反差，如一潭冰水逢见春风，暖洋洋地融化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化，唇角一压，又恢复了神情。 念念晃晃他的胳膊：“哥哥，笑呀。” 江度安不自在起来。他方才望着念念，心里仿佛流过一股清浅的溪流，令人不自觉就笑了开来。平日类似的感觉很少有，他不免觉得自己有些陌生。 “哥哥？”念念叫他。 江度安再度转移话题：“不玩七巧板了，你有想玩的东西吗？” 单纯的念念被带偏了：“念念，想看花花。” “好。”江度安帮他把鞋穿了回去，绘本和七巧板丢回玩具箱，牵着他找程绘里。 两个宝宝走到榻榻米旁。 念念轻轻扯了扯江度安拉他的手：“姨姨，睡觉觉。” 程绘里伏在榻榻米里睡得酣然。 江度安很淡定：“没事，我知道爷爷养的花在哪里。” 他没叫醒程绘里，拉着念念转身走到关上的门板前，稍稍踮脚，举高的手压下门把手，“嗒”一声，紧闭的门开了。 一高一矮两个小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玩具房溜走了。 江度安领着念念左转右转，到了面向后花园的落地窗。 江家的纱质落地窗窗帘一向是拉开收束在两边墙角的，大片大片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左侧花架上一盆盆温室绿植上，一眼望去色彩美丽。 花架不高，也就一米。不过对于江度安和念念两个小家伙来说算是庞然大物了。 最夺人眼球的当属那盆放在花架第二层的丽格海棠。粉红的花朵圆润饱满，又大又艳丽。 念念磕磕绊绊往前上了两步，扒着花架闻了闻。 “海棠花，爷爷最喜欢的。”江度安说，“因为奶奶喜欢。” “嗯，念念，也喜欢呀。”小家伙煞有其事地点头，而后说：“哥哥，它渴啦。” 很渴很渴，叶子尖尖打了小卷，花瓣最外围也泛着枯黄，像被烧掉的纸张边缘。 “渴了是什么意思？浇水吗？”江度安渐渐能明晰念念的语言构建逻辑。 “嗯，念念喂它，要壶壶。”小家伙朝江度安伸手。 浇水壶？ 江度安绕到花架左侧，拿出一个小小的喷水壶：“爷爷用这个浇花。” 这个水壶比时建锋给念念准备的专属小水壶大多了，里面还剩了些水，贸然接过水壶把手的念念手一坠，差点被水壶的重量拽倒在地上。 “我来浇。”江度安扶稳念念。 “嗯嗯。”念念也不固执，他点了丽格海棠好几处叶片和花瓣，以及花盆内土壤较为干燥的地方，“喝水水。” 江度安默契地提壶上阵，轮番给这几处地方浇灌，摁着把头滋滋喷水雾。喷了数下：“可以了吗？” 念念似模似样地观察一番：“哥哥，浇呀。” 江度安又连喷十来下：“够了吗？” “嗯嗯。”念念汪着一双大眼睛，“哥哥，它热。” 江度安：“你怎么知道？” “念念，知道呀。”念念挺着胸脯很神气，“花花也热。” 江度安垂眸几秒，无脑加入了念念的阵营：“那就把它抱到最下面一层，不会被晒到。” “好。哥哥抱。念念小。”小家伙很有自知之明。他拖拉时家温室里一小盆花都要累坏了，更别说抱起眼前这盆。 江度安二话不说，立马开干，动作利索地给丽格海棠换了花架最下层的位置。 正当大功告成之际，一道焦急的女声穿堂而过： “度安？念念？跑哪去了？” 第36章 念念回家 程绘里着急忙慌的身影出现。 “妈妈，我们在这。”江度安安置好丽格海棠回过身。 “姨姨，念念这里呀。”念念站江度安旁边招财猫般招手。 程绘里看到他俩，疾步上前，手抚上胸口，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气，训告道：“度安，下次带念念玩之前跟妈妈说一声，妈妈在睡觉的话就把妈妈喊醒。念念去玩也要跟姨姨说哦。” 天知道她不小心眯过去之后睁眼发现玩具房里只剩自己时是什么心情，说是差点吓死了也不为过。 如若是江度安一个人那就罢了。他熟悉家里，独来独往惯了，程绘里潜意识里对他很放心。可一个不留神，念念也一同不见鬼影。她脑中警钟大作。 试问哪个家长放心一岁的小宝宝一声招呼不打到处乱跑。受伤了怎么办？受伤之后找不到大人帮忙处理、伤势加重怎么办？ 实在相当不安全。 第27章 語－餼－筝－荔 程绘里严肃地抱臂，眼神在老实站立的江度安和念念全身上下晃了一圈，觉得自己要加强两个小不点的安全观念。 酝酿说辞中，她直来直去的儿子抢先发话了。 江度安说：“我能带念念找到家里每一个地方。很简单。” 声线平稳，仿若客观陈述一个事实。 “嗯。”念念与有荣焉，亲热地拉住江度安的手腕。就是手指很短根本无法将手心里江度安的手腕扣一圈，“哥哥，棒哦。” 程绘里汗颜：“……首先，不知会大人，到处乱跑是错误的做法。度安，我是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为什么带着弟弟一起犯错？” 得知这种行为名叫“犯错”的念念一下缩成了小鹌鹑，站光洁地板上的小脚丫挪了挪，两手惴惴不安绞着衣摆，看向程绘里。 萌兮兮的。程绘里勉力支撑，艰难移开视线才没有被迷惑。 江度安注意到念念的反应，有理有据反驳程绘里：“妈妈说过小朋友不准乱跑，我有记住。可是，在家里走也算乱跑吗？” 程绘里险些被他绕进去，她定了定神，理清思绪后说：“度安，家里对你来说不是陌生的地方，自由活动也就不算乱跑。但是，念念今天是第一次来到家里做客，不熟悉家里的情况。那念念被你闷声带走是不是就属于乱跑？” “呜。”小家伙念念率先开启反省模式，他委屈抿唇，嘴角耷向下拉着，仰头望着程绘里，“念念，犯错了。” 江度安紧随其后，他低下眼帘，复盘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属于领着念念乱跑。 程绘里哪舍得真责怪幼崽，尤其是还没严厉批评就乖乖认错的乖宝宝。她握住江度安和念念的手，循循善诱道：“没关系，犯错了改正就是好孩子。下次去哪里玩要告诉大人哦。” 江度安和念念齐刷刷点脑袋。 程绘里不禁弯眉，弯腰在两个崽面颊上一人落了一个亲亲：“都是乖宝宝。” * 时家。 下午三点。 奶爸时归林孤寂地躺在卧室床上。 没了念念，他一个不工作的成年人吃完午餐，在家无所事事。刷着手机都不知道玩什么。无奈放下手机，环视周围，只觉处处都是念念生活的痕迹。 床头的玩偶，桌上的奶瓶，掉到元元睡觉的狗窝里的小饺子…… 夏天的衣服大多没兜，念念不得已改掉了把小饺子走哪带哪的习惯。 时归林“啧”了声，将掉进狗窝的小饺子捞起来放在床头柜。 可不能丢了，不然小家伙要哭了。 “叮。” 手机微信提示音。 时归林划拉开手机一看，又是李研催他发日常微博的消息。 大意就是戏已经杀青一个多月了，一条微博没有发，粉丝不知道他的近况很着急，粉圈氛围乱糟糟云云。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时归林发条日常报备微博稳定军心。 其实早就该发的。谁让时归林经常前脚答应后脚便忘掉，硬是拖到了现在。 常年为了上镜减重的身体体脂率极低，覆盖着一层薄肌，靠在床头柜上很是轻薄。时归林骨节突出的指尖在屏幕上敷衍地敲了两下，发了个句号给对面。 表示已读。 随后他起身下床站到窗边，拉开窗户。外头的热浪翻涌，通过窗户框扑了满脸，他背后是卧室打得凉爽的空调风，前后一冷一热，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 阳光刺眼，照在脸上却让皮肤白得更加透皙无暇。 时归林眯了眯眼，适应了下光线。他懒得用相机精心拍照，点进微博，直接用了微博自带拍摄功能，借着窗外的阳光换着姿势拍了三张自拍，文案也是简简单单一句夏天很热，大家注意防晒。 他看了一遍，没啥问题，按了发送。立时，评论区的评论数蹭蹭往上涨。 时归林在家无业游民般晃荡了一个月，甫一碰到娱乐圈工作的事便生出一股烦躁来。他不耐地转了转手机，给老爷子发了条语音。 “爸，什么时候回家，我想念念了。” 出人意料，消息刚发出去便收到回复。 一条十秒语音，时归林点开，前半段是老爷子说回家了在车上呢，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手机在被传递，后半段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可爱的奶音： “papa，念念，回家啦。” 时归林变脸大师般笑逐颜开，与刚才的表情相比堪称两极反转。他笑着按着语音键：“宝宝想不想爸爸？” 没等几秒，小家伙回语音了。 “想papa！念念回家。快快的。” 时归林听得笑容满面，被小家伙依赖感充斥胸腔。他几乎能想象出来念念是怎样鼓着包子脸，一脸认真地抱住手机埋头发语音的。 萌坏了。 他猛然来了精神，口中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出了卧室，下楼去了厨房，准备给马上到家的念念弄份水果泥吃。 “草莓？加上。香蕉？也来点。梨？算了，也搞上……” 他压着一阵兴奋劲儿，像是疏解似的，莽头加了一大堆水果，看啥都适合做泥。 于是。 时建锋抱着念念一进门，便看到时归林、时南栖、和时临卓一人面前一大碗水果泥，埋头苦吃。 第37章 猪猪念念 “什么情况？怎么都在吃水果泥？” 时建锋问着，放下怀里的念念，看着小不点迈着鸭子步扑进时归林怀里。 时归林手臂用力，小家伙便软软糯糯挨进了爸爸胸膛。 “我原本是打算给念念做一小碗的，结果没把握好量，不小心做多了。爸，你要来点吗？” 时建锋：“……不用了。” 吃着水果泥的时南栖和时临卓默默对视，又垂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大碗。 时建锋像是看不得儿子的蠢样一般扭头想走，可没走两步又返了回来。 “你是不是有病？搞这么多水果泥是喂猪吗？” 坐时归林大腿、被一小勺一小勺喂着的念念嚼巴着口中的水果泥，抬头望向时建锋。 “爷爷，”念念舔了舔被香甜水果泥糊住的嘴巴，“念念，是猪猪？” “哈哈哈哈哈。”骤然笑出声的时临卓被时南栖眼疾手快地照着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时临卓龇牙咧嘴摸了摸头。 时归林转头闷笑。 “……”时建锋背在身后的手一僵，生硬地牵起嘴角，“我们念念才不是猪。你爸爸时归林才是实打实的蠢猪。” 说完，六十余岁老头眼不见为净，健步如飞走上二楼书房。 “嗯——”念念疑虑地吃下一口水果泥，大眼珠子转了转，哀伤地看向时归林，“猪papa？” 他不希望时归林是猪。 他看了《森林乐园》最新一集，新出场的野猪长得很可怕。如果爸爸是猪的话，怎样都不是一个让人听起来高兴的事。 “诶！”时归林怪叫起来，“别信你爷爷，我怎么可能真是猪啊！” “哈哈哈哈哈。”时南栖笑喷了，“有朝一日哥你还得证明自己不是猪，哈哈哈哈哈。” 念念仔细端详审视了下时归林的面孔。 鼻尖很小，鼻头微翘，跟野猪的朝天大圆鼻不一样。脸庞小而窄，皮肤白白的，跟野猪的大脑瓜非常不同。 整张脸跟《森林乐园》里的野猪一点也不像。 爸爸不是野猪哦。爷爷说错了。 念念得此定论。 没有野猪爸爸的小家伙松口气，安心吃时归林投喂的水果泥。 吃完水果泥，时间已经快来到下午四点。折腾一天的念念垫了肚子开始昏昏欲睡。 时归林朝时南栖和时临卓甩下一句把我做的水果泥吃完，潇洒地搂着念念去了二楼卧室睡下。 刹那间，客厅里只剩下时南栖和时临卓一边吃一边唾骂时归林猪的话语。 因为分开五小时的儿子要回家，故而激动地做出三碗水果泥的男人不是猪是什么？难不成算人？ 二楼卧室。 某位“猪”爸爸在照看崽崽睡着后，悄悄离开床。 他翻了翻行程表，细细思索了时间规划。下半年的晚宴、红毯、大赏这些通通不去了。剧本暂时不接。 时归林思考清楚后，给经纪人赵阳发了自己的安排。 赵阳反复问他确定吗，他都表现得心意已决。经纪人没再强求，顺了他的想法。 时归林这般我行我素的态度不仅因为他不在乎维持热度，更大的因素是他不需要热度也能过得很好。 时家二公子这个名头带给他的是无数明星乞求不到的荣华富贵。他的事他一人说了算。 至于经纪人，名义上是他以明星身份活动时约束他的人，但实际上，赵阳是管不了时归林这位太子爷的。 他是时立寒朋友开的娱乐公司旗下的经纪人一哥，时归林作为上头老板塞给他的超强关系户，没人管得了，他也只有帮忙安排工作的份儿。 第28章 所幸时归林脾气很好，跟赵阳算不上是剑拔弩张的上下级关系，反而处成了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赵阳和时归林都觉得挺好。 “沙沙沙。” 爪子挠门板的声音。 时归林轻手轻脚起身，打开了门，垂眸，熟练地低头看向蹦蹦跳跳的元元，做了个驱赶的动作，小声道：“睡着呢。玩不了，你自己玩去吧，啊。” 元元“唔”了一下，支棱摇晃的奶油色尾巴下垂，拖着尾巴失落下楼。 时归林哭笑不得，摇摇头关上门。他揉揉略感疲惫的太阳穴，轻柔地躺回念念身边睡下。 眼一闭就闭到了晚上六点。 得到充分休息的念念满血复活，精神奕奕。时归林去洗手池打湿了一片洁柔巾，给刚起床睡眼迷蒙的念念擦脸醒神，顺便告诉他，在他睡觉期间，元元来找他玩了。 裹着被子的念念一听，挪着屁股就要下床“赴约”，去找元元。 “慢点慢点，爸爸给你穿好鞋。”时归林给念念浑身上下收拾整齐了，才松手帮念念开门让他出去找元元撒欢。 走到楼梯口，时归林见他寻狗急切，欲要拉着小豆丁坐电梯下楼。 “不。”念念拒绝，“papa，念念走。” 他最近一直试着走楼梯，元元会走楼梯已然让他大为受打击，更别说去了江家发现江度安也会上下楼梯。 小小的自信心燃起，念念也要重新练习自己下楼梯。 时归林不放心归不放心，但念念想要尝试他也不会极力阻拦。 楼梯口，时归林让念念贴着墙壁下楼，自己则跟念念保持同一台阶，步步紧跟，胳膊也时时刻刻张在小家伙周围，准备随时接住走不稳的念念。 “嘿咻。”念念掌心扶着有些冰凉的墙壁，小脚伸着踩上更低一阶的楼梯，脚底踏实了另一只脚便跟上。两脚全在同一阶踩稳后，还要站一站，喘口气稳当了，再谨慎地踩下一阶。 如此周而复始，每成功下一阶楼梯，他都要嘿咻一声，时归林也围着他夸赞一声真棒。 人被夸奖便会干劲十足，幼崽念念更是不用多说，累得小脸通红还是要下楼梯。 鉴于楼梯太多，念念下了一半便有些下不动了。他有些要面子，尝试着伸脚要再来两阶，结果脚也累得踩不实，感觉虚虚的，没有着力点。 好面子的崽因为怕摔倒一下就不好面子了，他红着脸朝时归林敞开手: “papa，抱抱。” 第38章 念念与元元 “好嘞，爸爸抱。”时归林架住念念的藕节胳膊，托着他绵绵的肉屁股下了楼。 脚步刚落到最后一节台阶，汪汪的叫声便震天响了起来，时归林不疾不徐将念念放回地上。“未闻其狗先闻其声”的元元甩着小尾巴跑了过来，湿润的鼻头顶了顶念念的肚腩，惹得小崽崽咯咯笑，抱住肚子扭身躲开。 元元转而用鼻子嗅念念的腿肚子，脚掌发力跳跃，上半身亢奋地直立，两只大耳朵乖顺地耷在脑瓜两边。 “看来元元也想念念了。”时归林伸出成年男性具有的宽大手掌，毫不费力地按下元元过于激动的毛茸狗脑袋，让它矮下了头。 不吝啬于表达感情的宝宝念念立即探出小手，握住元元的狗爪子：“念念也想元元呀。” “汪呜呜呜。”元元尾巴甩出残影，咧开嘴吐着舌头，像笑着一样。 时归林拍拍念念的小屁股：“和元元玩去吧，别跑太快，会摔。” “嗯。念念慢慢的。”皮肤嫩白的小布丁满口答应，拽住元元的狗尾巴，跟着小金毛走了。 时归林在客厅找了个能看到两个小家伙的位置，嘴角闲适地噙着一抹微笑，懒洋洋坐下。现下他又回归无所事事的状态了，但视线范围内有咿咿呀呀的念念，就算什么也不做、单单看着也很心安。 这样的日子能永远存在就好了。工作、私生、谩骂、造谣……全都离他远远的。 双腿交叠的男人斜倚着沙发背，神游了半天。等时归林回过神，足尖挂着的拖鞋又开始闲散地晃着。他随意从手边摸了本杂志，一页页挑选着翻阅。 “元元，念念有友友了。” 小崽崽盘坐在羊毛毯上，手中搓着沙包，急于跟小金毛分享这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友友，厉害！念念开心呀。” 一想到新朋友度安哥哥如此全能，高智聪颖，念念心中便油然而生一股崇敬骄傲之情。元元全然没懂，它蹲坐在念念身旁，纯黑的眼睛追踪着在念念手掌中翻来覆去的沙包，爪爪抬了两下。 念念依然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收获江度安这个朋友的喜悦：“念念玩了哦，和友友。友友，嗯，棒棒。” 元元抖了抖耳朵尖，像是忍不住了，嘴筒子一张，把念念的沙包叼走含在了嘴里。 “呀，元元。”念念不满，责怪起没有认真倾听的小狗，“念念说友友。” 元元没有道歉，反而变本加厉，衔着沙包转了个身，屁股和尾巴留给了念念。一副本狗不感兴趣的模样。 “哼。”念念小发雷霆，两手一撑，从羊毛毯上站起身，移到元元面前，摊开手掌：“包包，念念的。” 因为元元的态度问题，小家伙决定讨要沙包，不跟他玩了。 元元慢腾腾眨了眨眼，嘴松都不带松一下，撇开头。 “唔？”念念微微后仰，认为自己被挑衅了。坏元元。他这下真的生气了。小莽夫念念嘟着包子脸，两手一上一下扣住元元的嘴筒子，想要掰开它的嘴。 “坏元元。包包，念念的。” “嗷呜呜。”从头到尾不晓得念念在叽里呱啦什么的元元懵逼了。好好的怎么就掰上它的嘴了？秉承着好狗不欺童的原则，元元顺从地松了口。沾满口水的沙包掉了下来。 “哼。”念念不嫌口水，飞快地把沙包抢进怀里。但不嫌是一码事，吐槽又是另一码事。对于元元的口水他已经颇有体会与经验，闻都没闻，念念仰着小下巴指责道：“包包酸酸的，坏元元。” 被元元的口水沾染过的一切都会酸酸的。念念深谙其中的道理。 元元抬爪蹭了蹭脸。 一崽一狗争执不休时，玄关处的门响了。是时立寒和陈意下班了。上班族的生活作息实在过于规律单调，晚上六点半左右门一开，准是他们俩回到家了。 耳朵灵敏的念念很快反应过来，他弃沙包与元元不顾，迈着小短腿往玄关走。迎接下班的时立寒和陈意的仪式念念连续做了半个月，已然相当熟练了。 只不过他步子太小，迎接路途一般只走到一半，时立寒和陈意就大步走进来等念念的迎接语了。 这次也同样，两拨人一面对面站定，念念便启动“播报”。播报词还是时归林教他的。 “伯伯，伯母，辛苦呀。回家，念念抱。” 小家伙小小一只，胳膊也短短的，手臂张开的怀抱更是丁点儿大，可时立寒和陈意就是喜欢得不行，眉眼含笑地走上前，轮流拥住了念念，得了一个奶香奶香的宝宝吻。 “念念是不是伯母的贴心小棉袄啊？”陈意挤着他的小肉脸。 “唔，念念系。”被挤成金鱼嘴的念念口齿不清。 陈意哈哈笑着撤了手，亲了口念念的额头。 念念最招架不住香香的姐姐姨姨了，被亲后总会脸红上一会儿，这次也不例外，他羞涩地扭了扭，软声道：“伯母，休息呀。念念，拿杯杯。” 他说完，倒腾着小短腿就跑。跑了几步后想起来还没让时立寒休息，于是较真地返回来，小手推了推时立寒的小腿：“伯伯，休息呀。介个，给念念。” 时立寒一个没拿住，拎着的公文包脱了手，被勤快的念念抱走了。 幸好公文包里只装有两个薄薄的文件夹，不是很沉，小家伙抱起来毫不费力。 “呼，呼……”念念两臂裹住黑色皮质公文包，一颠一颠地跑到沙发，将其放下。 他戏精似的大呼一口气，手背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而后拍了拍沙发：“伯伯，伯母，这里呀。” 时立寒和陈意依言坐下。 一旁的女佣很有眼力见，将茶几上盘子里里倒扣的小茶杯摆正，满上茶水。 小念念转头，正准备学着大人那样倒茶，转眼瞧见手边有现成的。他有些疑惑，但并不多，没咋纠结，借花献佛了一波。 “伯伯，喝。伯母，喝。不渴啦，休息呀。” 他努努手，小茶杯在茶几上移了移，水蜜桃般的脸面朝时立寒和陈意。 时归林早早合上杂志，看着念念忙前忙后，像古装剧里带着小方帽的小伙计，精气神十足。 陈意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夸张地感叹：“哇，真舒服呀，伯母现在觉得一点也不累呢。多亏了咱们家念念呢。” 时立寒不甘落后，大喝一口茶，茶还没咽下去就拉长了声调嗯了一声，说道：“伯伯喝完茶感觉嗓子润润的，休息得特别好，就是再上十天班也撑得住。” 第29章 念念笑起来，洁白的小米牙若隐若现。他两手叉腰，身板挺得越发直了：“念念，棒哦，厉害！” 时归林笑得开怀，双手举起杂志挡住了下半张脸，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眸。 第39章 念念的迎接服务 厉害的念念兴致高昂地一连进行了十余天迎接服务。 由于小崽崽过于“敬业”，时立寒和陈意下班也越来越及时，加班频次急剧下降，每天回家的期待感满满。 两人取了一大堆现金钞票，放在公司办公室的抽屉里，下班后他们一人拿一张，等到家念念迎接完他们，红色的票子会作为小礼物和奖励塞到念念的兜兜或手心。 就是苦了时临卓。有了念念这般模范的对比，时立寒和陈意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平心而论，一个要不然在家整天打游戏，要不然出去跟程家和纪家的孩子出去野的儿子谁能看得惯。 反正时立寒和陈意看不惯。时立寒看他闲着就在内心重新规划他的成长路线。看到一次就提前一段时临卓进公司当牛做马的时间。 结果就是，因为时临卓在家老是闲着，时立寒老是撞见他闲着，导致原本规划让他二十岁进公司工作的时间点已经提前到明天。 陈意听完他的规划变化：“……” 知晓父母对自己如此评价的时临卓很是随便，他潇洒表示:谁管你们啊。 十五岁初中生时临卓只在乎一件事——“争宠”。 至于争谁的宠，那自然是念念的。 热气腾腾的上午，他裹挟着外面的高温推门而入，鼻尖冒着汗珠，鞋还没有换好就扯着嗓子嚎：“念念呢，来迎接一下哥哥！” “哥哥，念念在！” 小家伙撅着屁股从羊毛毯上爬起来，脚上的小凉鞋跟地板相触，响起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多亏了迎接家人这一项每日任务，念念走路的水平跟半月前相比产生了质的飞跃，不可同日而语。具象点来说就是从蹒跚学步的可达鸭转变成敏捷灵活的小鸡。 念念被时临卓训练得成果斐然。只见小不点拿了茶几上的那包湿巾，跑到时临卓面前：“哥哥，辛苦呀，请、请擦擦。” 这台词当然不是时归林教的。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是时临卓背着所有人包括元元、悄悄将念念拐到墙角一遍遍教出来的。效果不用多言，时临卓的耳朵受用至极。 而且，这种念念专人迎接的待遇他已经悄咪咪享受两天了，今天是第三天。 “嗯，不错。”他很不要脸地接过，抽了两张湿巾擦拭了一遍脸，带走一片汗珠。 好死不死，有人下楼将全过程收入眼帘。 “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女声大叫穿透时临卓的耳膜，惊得他循声望过去。 念念也呆呆的，朝楼梯那看去。 “死小子，你脸皮真厚啊。”时南栖一个箭步冲过来，冲着时临卓指指点点，“出去玩一身臭汗回来了，还敢忽悠念念说你辛苦了？！哇塞啊，脸大如盆。” “呃……”时临卓快速瞟了一眼念念，心虚地摸摸鼻头，声音很虚，“那也辛苦好不好，玩也很累啊。” 他虽和时南栖差了个辈分，却年岁相近，两人之间说话不拘小节，不会拿长辈之类的身份说事，相处模式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鸡飞狗跳。 眼下正是此种情形。 “嘿，你还嘴硬？”时南栖为他的强词夺理所震惊，她环起双臂，左眼半眯，“让我猜猜，这话是你偷偷教的吧？哥肯定不知道。” 时临卓脖子一梗，嗓子滞涩地求饶道：“小姑，你别告诉小叔，他会跟我爸告状的！被我爸知道了，没准我今天就得去公司上班儿了！你忍心让十五岁的我遭受上班的痛苦吗？” 十五岁他能上什么班，他爸把他喊公司里绝对是干苦力的。他才不要啊。 “现在知道怕了？呵呵，那你刚才还嘴硬。”时南栖觑他一眼，要求道：“以后不准压榨我们念念。他每天跟元元玩很累的，哪有精力迎接你，你这是打扰小朋友玩耍，懂？” 时临卓不大舍得松口，可他实在害怕此等可耻行径捅到他爸妈面前，不得不含泪放弃糯米团念念的甜蜜迎接服务，屈辱地答应下来。 “嗯。”时南栖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上楼去吧。咦，一手汗，快上去洗澡去吧，这个年纪的大男孩最臭了。” 时临卓在念念面前还是要维护形象的，他可不愿自己在念念心目中是一个臭哥哥的形象。 “小姑你行行好，别说了，我这就上楼。” 话罢，逃难般窜上了二楼浴室。 “哼，小样。”时南栖撩了撩长发，嘴角勾起。 念念全程懵懵的，天真地问道：“姑姑，哥哥，不辛苦？” 时南栖张嘴欲答，眼珠转了转，忽然心生一计，她蹲下身，跟念念平视，端的是语重心长：“你哥哥放假了，每天出去玩，一点也不辛苦。 念念哦了一下，似信非信。 时南栖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她清清嗓子，本就得天独厚的甜美声音夹了起来，更加让人沉醉：“念念，姑姑每天很晚起床对不对？” 念念感觉自己又开始晕乎乎了，他点头：“嗯。” “唉，其实姑姑每天晚起是因为晚上姑姑都不睡觉。” “不、不睡？！”念念两眼震撼。他一个每天早早睡觉的乖宝宝大为吃惊。 “嗯，”时南栖表情沉痛，“姑姑每天晚上都在在努力工作创作，夜夜不停。念念你说，姑姑辛不辛苦？” 她果断抹去自己每晚熬夜追剧的历史。 念念犹犹豫豫：“辛、辛苦？” “对，姑姑很辛苦。所以每天姑姑起床下楼后，念念见到姑姑要说什么？”时南栖循循善诱。 “嗯……姑姑，辛苦呀，念念抱。”小家伙苦恼地照葫芦画瓢。 “对。念念真聪明。” 时南栖眼冒精光，内心暗喜。嘻嘻，小念念的独家迎接服务她先悄悄拥有喽。 第40章 念念帮助姑姑 逗完小孩儿，时南栖腆着个脸问念念要了两个亲亲，左右脸颊各落下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 奶粉味儿的宝宝香气萦绕于鼻端，她幸福地眯了眯眼，唇角旁旋出两个微微凹陷下去的小梨涡，心脏饱胀，仿佛置身于甜蜜的花瓣中央。 她的鼻尖亲密地蹭了蹭念念的小鼻头，声线愈加柔和：“《森林乐园》今天又更新了一集，姑姑陪念念看好不好呀？” 念念瞳孔中折射了更加明亮的光晕，脸侧的奶膘因为嘴角绽放的笑容嘟了嘟，像q弹的果冻：“哇啊，姑姑，抱念念看呐。” 这样说着，他含羞草上身，嫩生生的皮肤敷上点桃红：“姑姑香香，念念要抱抱呀。”全家人除去时归林，他最喜欢和时南栖贴贴了。小姑姑又香又温柔，唱歌也好听悦耳，拿下念念轻而易举。 “那好，姑姑搂着我们念念看。” 时南栖爽快地答应他，弯腰将地上的萝卜头念念揽进怀里，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坐下，念念被安排到了她双腿上窝着。 “念念等等哦，马上就好。”时南栖的拇指指腹刮了刮念念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皮肤，稍作安抚。 她不怎么眨眼，直视着挂壁电视的液晶屏幕。 开机后开屏还是她上次看的狗血淋头的偶像剧，她没什么所谓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换频道，找到《森林乐园》，选了最新一集播放。 《森林乐园》是国内著名工作室新季度推出的动画片，连载更新中。汪秀琳第一次选给念念看的时候只有五集，所以念念很快追平了。 其为了照顾小朋友的观看时长与体验，每天更新一集，每集二十五分钟，小朋友观看简直不要太合适。 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提供闲暇娱乐，加之小动物之间的故事趣味性很强，深受家长与小朋友欢迎，一时风靡全国。 念念就很喜欢《森林乐园》里面的那只小熊猫。这份懵懂的好感他也不知从何而来，但从小熊猫出场的第一眼起，他便成了小熊猫的忠实粉丝。 “嗡——” 时南栖裤兜里的手机震动。她不以为意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看清楚发信息的人名时，她的眼神陡然褪去懒散，软在沙发垫里的腰部都忍不住挺直了些许。 她解锁手机，扫过信息框内的具体内容。 席珠老师:我到海市了。下周六有空，要不要来做客？ 时南栖半点不拖延，空出右手回复了信息，默默盘算到时以什么样的措辞邀请席珠成为念念的启蒙老师。 电视机上的动画片持续播放。 “熊熊，跑呀！”小家伙感同身受般呼喊出声，眼中盛满了焦急，五指抓着自己脚尖的袜子，像是脚被束缚了。 时南栖打眼一看电视机，哦，小熊猫掉进陷阱，四只脚和尾巴被乱糟糟的麻绳捆住了。 第30章 浅蓝色的袜子快被念念大力扯到变形，时南栖怕他拿捏不好力道轻重，弄痛了脚趾头，手掌没有片刻犹豫地包裹上念念的小脚，哄到：“念念不急，小熊猫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成功逃脱的。” 念念心里安定许多，松了揪袜子的手。 一集终了。 “呜呜呜呜呜……熊熊呜呜呜……” 自这集结束，念念的手背没从掉小珍珠的圆眸上下来过。 因为小熊猫直到片尾曲响起都没能成功逃离绳索，甚至他的小伙伴们没有一只发现中陷阱的小熊猫不见了的。 时南栖尴尬地抿了抿嘴，她为自己做出的担保而感到打脸。念念信了她的话，怀揣着真挚的希望看的后半集，这下落差太大，哭得更伤心了。 “呃，”时南栖绞尽脑汁地补救，毫无说服力的说辞使得她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念念你别伤心，下集！对，下集小熊猫一定能逃掉的！” “呜，不、不骗念念？” 时南栖看着他泪汪汪的大眼，良心受到了十万分的谴责，一刹那瞠目结舌，竟不敢信誓旦旦地许诺保证。 欺骗小朋友可耻啊！！！ 算了，可耻就可耻吧。反正她脸皮厚。 “当然。念念信不信姑姑？”时南栖用上了自己在念念那儿所有的信誉分。 “信、信姑姑呜。” 看得出来念念很努力在相信了。时南栖心疼又好笑得用指尖抵着纸巾吸去他的泪珠子。 “好啦，我们念念不伤心了，姑姑教你唱《森林乐园》里的歌，好不好呀？念念想不想学？” 《森林乐园》的片头片尾曲轻快简短，中间几段纯音乐插曲质量也过得去，拿来给念念培养兴趣、开个好头再合适不过，是个不失正确的切入点。 况且，念念喜欢这个动画片。 时南栖捋了捋垂到胸前的发梢，余光里染上几分胸有成竹。 小家伙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念念伸手攥住了她的秀发：“嗯。念念学哇。” 像是证明自己唱歌的能力似的，他揉掉眼角的泪滴，委屈巴巴张嘴示范：“啦、啦啦，啦啦啦……念念会的，呜呜嗝。” 小舌头在口腔里一拨一拨的，声音软糯糯，带着哭腔的余韵，惹得时南栖老想笑他。笑他可爱。 “好。我们念念就是有志气，走，姑姑带你去钢琴房。” 时南栖臂弯里夹着娃，眉梢飞扬直奔二楼，推门而入。 时南栖拎了个小板凳放在钢琴旁，交代念念坐过去。念念老老实实将双手放腿上，姿势规整，俨然是个乖巧的宝宝。 “咚——” 时南栖掀开了钢琴盖，五指随意摁了摁琴键。杂乱的琴声混杂在一起，鼓动着耳膜。 没几秒，她停了手，琴音在空气中荡了一荡，归于寂静。念念晃了晃垂在板凳上的小腿，等姑姑做好准备工作。 时南栖在钢琴面前坐下，根根纤柔的长发披于肩头，气质华然。她用手机放了几遍《森林乐园》片头曲，凭借自己的绝对音感扒了谱子。 重复了几个变奏节点，手熟了之后，时南栖带着念念开了开嗓子。 “念念，看我，嘟嘟嘟嘟嘟——” 时南栖向他示范‘打唇’。 念念认真地看着她，撅起嘴巴：“嘟、嘟嘟，嘟嘟嘟。” 他‘打唇’打得不连续，上下唇瓣嘟起来像吐泡泡的金鱼嘴。 “啊，姑姑。”念念皱皱巴巴地蹙眉，“念念，嘟哇嘟。唉，难哦。” 他愁苦地叹了口气。 一岁而已，时南栖带念念开嗓只是潜移默化的培养他的音乐素养，哪会苛刻要求小宝宝事事标准，达到优秀的程度。 她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学不好也没关系，念念就当看姑姑表演吧。接下来姑姑弹给你听，你呀，负责鼓掌就好喽。” “拍拍。”念念听话地双手合十，起了鼓掌的范儿 “咳咳。”时南栖清嗓，按下琴键，歌声伴随着琴音奏响，“这里有绿叶，这里有青草，阳光洒满我们的家园。头上是蓝天，脚下是黑土，空气浸润我们的生命。手拉伙伴……” 时南栖刻意甜幼的声线深得念念的心，刚一唱出声，念念便扑闪着睫毛，摇头晃脑打着拍子。 这次她没有暗示引导念念卡拍子，轻松的氛围令她在琴键上倾注了愉悦的心情与十二分的专注度，身心放松地弹奏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念念在享受音乐的过程中自发地在恰当的节奏点拍响了手掌。他似乎也很快乐，每次拍手都完美契合上时南栖的歌声与琴声。 暴烈的阳光与聒噪的蝉鸣被隔绝于窗外，房间里间或回荡着清脆的拍手声。 这氛围太妙了。在念念的甜笑和喜爱的注视下，时南栖弹得越来越顺畅。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顺畅了。 时南栖胸腔下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以至于呼吸有些困难，冲天的麻意与刺激激得皮肤表面起了一层层小疙瘩，血液在毛细血管中疯狂流动循环，仿佛要冲破皮肤纹理，涔到表面。 细白却带着茧子指尖在黑白色的琴键上飞舞到近乎残影。忽然，她超出片头曲曲谱里的音符范畴，弹出一段长达四十秒的极其抓耳、宛若天籁的声音。 念念卡拍子的双手不知何时放下了。 时南栖骨节分明的双手在钢琴余响中猛地顿住，她满脸恍惚，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我……我弹出来了……” 第41章 念念找爷爷 “姑姑？” 念念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时南栖轻微战栗的手。 他的小手抠住小板凳的边缘，两腿一蹬，挨到了地面，屁股蹭下了板凳。 念念担忧地跑到时南栖身旁，两手搭扶在她的右腿上。 时南栖罔若未闻的状态叫念念害怕，他不足十五厘米的脚努力踮起来，胳膊举高，失手几次才终于抓住了时南栖仍在发颤的手。 念念使劲儿将她僵在半空的右手扯进自己怀里抱住，稚嫩的手心拍着时南栖的手背，传递了一波波温度。 不热，时南栖却感觉异常滚烫，这温度无法阻挡，一路烫进了她的内心。 “姑姑，不怕，念念陪。”小家伙个子矮矮的，站在时南栖身边出奇地难以忽视，他继续说着幼稚的安慰，“念念给饺饺玩，姑姑不哭呀。” 时南栖眨了下眼，一大颗晶莹的泪珠溢出，长长的鸦睫不堪重负，最终，这滴泪落了下来。 她蓦地回神，抬起左手擦掉泪痕，可是怎么也擦不完，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 时南栖索性不管了，她离开钢琴凳，蹲下身，长臂一搂，捂着念念小小的背部将小不点用力圈进自己的怀抱。 念念感觉到姑姑的下巴埋入了自己的肩膀。 这肩膀那么窄，窄到掩住时南栖的脸都很难；但又那么温暖，温暖到时南栖的眼泪不断滴落。 “念念，”时南栖很没出息的放肆哭了出来，“我写出来了呜呜呜……” “？” 念念不知道她写出来啥了，但姑姑写出来了，他就高兴。更何况姑姑还在哭，念念小暖男一般回抱住时南栖。 他说：“念念知道。姑姑，厉害呀。” “念念……”时南栖哭得更凶了，是被时归林和时临卓看到一定会被嘲笑的程度。 可她就是很想哭。天知道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什么都写不出来的感觉是对她这个自由创作人最大的惩罚。 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她唾弃自己一无是处，是全世界最烂、最糟糕的钢琴家。她甚至发自内心地认同自己也许确实如一部分网友说的那般江郎才尽，是个运气好的普通人罢了。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念念信她。 念念说她厉害。 时南栖吸吸鼻子，她粗糙地抹了把自己的脸，将念念从她的禁锢中放出来。没有任何犹豫，她望着念念纯真的双眼，说：“这首曲子，为念念而生。” “念念生？”小不点再次歪头。 “噗嗤。”时南栖笑得低下头，低吟几秒，张扬的表情一如十八岁那年，“姑姑会把这首曲子写出来，送给念念。就当做礼物吧，好不好？” “送念念？好哦，念念要。”小家伙对礼物敏锐多了，一点儿不客气地收下。时家人都喜欢送他礼物。他是个有很多礼物的宝宝哦。 “嗯哼，送念念。”时南栖思如涌泉，瞬间定了名字，“这个礼物叫做一念之间。” “念念尖尖？”念念又开始空耳了。 “你一点也不尖，你是颗圆葡萄念念。”时南栖恢复笑颜，“好了，我得抓住灵感趁热打铁，你呢，就先交给爸吧。” 不待念念说句话，时南栖扛起念念离开钢琴房，被点的炮仗一样，炸到了时建锋书房门口。 她抬手砰砰敲门：“爸，在不在呀？” 第31章 正看着公司新季度财报的时建锋被这声响吓得心脏一突突，听出了小女儿的声音。 “……进来吧。” 时南栖抱着念念龇牙咧嘴地进来了，站到书桌前。 大抵是有灵感了的原因，她像枯萎的花猛然焕发了生机，头发丝儿都飘得荡漾，对着时建锋道：“爸，念念就交给你了，您也别老操心公司的事儿，带着念念玩会儿呗。” 她说着，把念念大大咧咧往黑色实木书桌上一放：“我写谱子去了哈，拜拜！”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念念呆愣愣坐在书桌上跟时建锋面面相觑，尴尬地抠了抠脚。 时建锋放下文件，对着关闭的门切了切：“小姑娘家家的，冒冒失失。” 第42章 喜欢被夸奖的念念 念念吸果冻一般砸吧砸吧下唇，口水将唇瓣糊得晶亮，他见时建锋合上文件夹，猫爪手压住文件封皮：“爷爷，休息哇。” “是该休息下了。”时建锋撤开撑在书桌上的手，取下老花眼镜。指骨抵上眉间，揉了揉，用力闭了闭眼，缓解干涩。 念念哼唧了一声，像小狗讨奶喝发出的撒娇。 “啧，老了，容易累。得见点绿。”时建锋深呼着气，站起身，将桌上与坐莲童子同款姿势的念念挎自己肩上，“走吧，咱去后花园温室里头晃晃。” “念念帮帮。”小家伙低头，白白的面团拳头蓄了力气，duangduang地捶在时建锋肩头，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力道绵绵的。 彼时，时建锋一脚踏出别墅，走上了去温室的鹅卵石小径。 没多久，念念捶得疲累，半握的拳头乖乖搭时建锋肩头，睫毛一扇一扇的，瞅着爷爷的线条凌厉的侧脸。 时建锋步伐稳健，神情如深水般沉静，念念看不出他累不累。 小家伙皱眉，不大的脑仁儿回忆方才时建锋揉眉心的画面。 爷爷累哦。 他动动脚，脚尖戳到时建锋的腹部。 “我们念念怎么了？”时建锋厚实的大掌拍拍他的腿。 “爷爷，累呐。念念走。” 时建锋哈了一声，眼角的褶子叠到一处：“念念怕爷爷累啊？没事儿，啊，你又不重，爷爷抱着连点感觉也没有，得多吃饭。” “饭饭，念念吃多多哇。”小不点反驳。他在饭桌上吃好多呢。爸爸每顿饭都夸他棒！ “好好好，你吃的多。”时建锋顺着他，劳累的心情被他寥寥几句话一扫而空。 “哼。爷爷，听话呀。念念走。” 小家伙“胆大包天”地批评起在时家一手遮天的独裁统治者时建锋来。 老头大声一笑，念念能感觉到和自己肚腩紧贴的胸腔震了一下。 “小娃娃倒反天罡。爷爷我也要听话了？我还要听话，那我做爷爷有什么用，岂不是儿子孙子都得骑我头上？” 念念可听不懂什么爷不爷、有用没用之类的大道理，他很固执地说：“听话，才乖呀。爷爷乖。” “嘿。你个小不点儿，跟谁学的头头是道。”时建锋眼瞅着快到温室了，将执意要走的念念放回地面，拉着手，“成成成，依你，咱爷俩一块走。” 爷孙俩彼此妥协，时建锋一把年纪被迫当了“乖爷爷”，念念则成为了体谅长辈的“大孝子”。 走到温室前，门一开，比上次更馥郁芬芳的香气飘到念念鼻子里，百余平米的空间内，花香浓度可谓是直线飙升。 一簇簇花隐隐绰绰的交错、伸展，五彩缤纷。 说来也怪，时建锋出奇地觉得今年的花开得比往年的盛。不是那种变异性状的枝繁叶茂，而是……生机勃勃。 不错，往年的花再精心养育也有种塑料精致感，今年的倒是有股哪怕生于石缝也要钻出来得见天日的生命力。 很不一样。 真是神了。 香香。小不点念念沉醉在花香中，张大嘴巴大吸一口。 时建锋将念念那副稀罕样看了去，他从门旁的置物架拿了把修剪剪刀，顺手把念念地小水壶递给他。 “盛夏时节是很多花的花期，所以温室里大部分花开得正艳，漂亮极了。一会儿念念可以一边浇水，一边赏花。就是花多浇的水也就多了，念念怕不怕累？” 念念学着《森林乐园》里英勇无畏的大猩猩惯用姿势，鼓了鼓胸脯：“念念不怕！”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时建锋的孙子。走，爷爷陪你浇花。” 说干就干，因为惯性而拿起的修剪剪刀被扔了回去，时建锋转而挑了个成人使用的大水壶。 他去温室内置的水龙头那儿给两人的水壶接了水。尤其是念念的小水壶，接完水后时建锋特意掂量掂量，约摸着重量合适，才还给念念。 一老一小并排走向花植，依次给每一盆花浇水。 一棵、两棵、三棵……第不知道多少棵的时候，他们浇到了一棵大型绿植。 荣耀蔓绿绒。 念念看着它，眼睫极为缓慢地眨了眨。凭靠脑海深处稀薄的某种印象，他当着时建锋的面，在这棵荣耀蔓绿绒前蹲下来。 念念在荣耀蔓绿绒一片快要垂到地面上的叶片下掏了掏，然后一个用力，一盆花被拽到两人视线下。 是上回念念又浇水又遮阳、忙活了半天的蝴蝶兰。 “哇，漂酿。爷爷看。”念念挪了挪位置，侧身不遮挡时建锋看这盆花的视野。 嫩黄的银杏形状花瓣恣意舒展，瓣瓣鲜嫩。上头的枯色尽然消失，杏仁黄透过蕊瓣焕发生机。茎叶翠绿茁壮，为整盆花输送充足的养分。 如此鲜亮盎然的一盆花，与上周快要枯死的模样全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它彻底不一样了。这盆蝴蝶兰重获了它的新生。 时建锋发自内心地讶然。自这盆蝴蝶兰移挪到荣耀蔓绿绒的巨叶之下后，他便放任其生死，没再分给它哪怕一点点关注。 其实——一定会死的吧。 他当时抱有这类想法。 时建锋的眼神落到念念身上。他没有料到念念竟然于阴差阳错之下救活了它。 小家伙的运气一如既往得好。连带着这盆蝴蝶兰也沾了光。 时建锋越看念念越认为他是个小福娃，也是偶然降临到时家的小福星。 他伸手摸了一把蝴蝶兰嫩得能掐出水的花瓣：“呦，开得不错呢。我们念念是个优秀的小花匠啊，值得表扬！” “嗯——”念念拖长了调子，两手背到身后，脸蛋不知是开心还是害羞，晕上两抹酡红，“花花漂酿。” “是很漂亮。”不是假话，时建锋真心实意地觉得眼前这盆蝴蝶兰开得绚烂，颜色也亮。 他提议：“这花这么好看，我们把它放前面的花架上好不好？让大家一进门儿就能看到，这么漂亮的花是最棒的小花匠念念养的。” 小家伙的脸红扑扑的：“好呐。大家看到花花，夸夸念念。” 第43章 念念是幸运还是天赋 时建锋当即把两人的水壶就近放在置物架，腾出手来将蝴蝶兰安置到一进门便跃入眼眶的白色花架第三层。 选择这里不是因为这个位置最引人注目，而是第三层恰好与念念的胸脯齐平，方便小家伙随时触摸甚至抱取这盆花。 “念念觉得怎么样？”非常民主的时建锋侧头问他，有在切实尊重着一岁宝宝的意见。 “唔，好。念念同意啦。”小不点儿语出惊人，“念念，说话没份儿。” 念念显然对回答这类型的问题深受家里某两位熏陶。 估计是经常撞见时立寒跟时临卓谈话。时立寒属于为孩子的成长铺路的家长。铺路不可避免的会插手孩子的发展路径。所以他经常告知时临卓为了下一步路，当前应当怎样做。 自然，为了显示自己的开明与理解，时立寒会装模作样询问时临卓对他的规划有无异议，表示可以提出。 身为儿子的时临卓哪能不清楚父亲的德行，他时常以这句话作为对话结尾：“我能有什么异议，有我说话的份儿吗。” 幸运的是，因为他确实没什么异议，所以父子间从未爆发过争吵。毕竟时立寒的规划于时临卓而言是最贴合自身条件的。 这谈话本来挺正常，谁知道这话叫念念学了去。从一岁小娃娃嘴里听到这话还是有些让人心惊胆战的。 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听起来跟被虐了似的。 “……少学你哥哥说话。”时建锋嘴角抽了抽，“咱家还是有你说话的份儿的。” “哇。”念念惊喜，“哥哥没有，念念有哦。” 时建锋：“……”这孩子在惊喜什么。六十岁的棺材大脑搞不懂一岁的新生脑花。 未在场的十五岁苦逼初中生时临卓躺枪。 温室里还剩下一大批花没有浇完。时建锋让念念跟在他屁股后面，别离得太远，自己重新提起水壶悠闲自在地浇了起来。 平日里时建锋虽然爱护这间温室，但也不至于事事亲力亲为，连浇花这种事都不愿假以人手。 第32章 一般情况下，时建锋没有主动来给花浇水，时家的园丁便会到温室轮流值日，对绿植鲜花进行日常养护。 特殊情况，也就像此刻这般，时建锋会自己浇完整个温室里所有的花，作为身体上的放松。 温室重归安静。除了时建锋时不时哼两句戏文、洒水壶里的水液滴落到花叶上发出的滴答声外，只剩下念念走路时稍显笨拙的脚步声，以及鼻子吸气的声音。 吸气的动静很小，但急促又频繁。时建锋扭头一看，念念像只勤劳采蜜的小蜜蜂飞来飞去，从这盆花扑到那盆花上。 他细细闻过每一盆花的香味，嗅闻的时候鼻头一耸一耸的动作让人幻视出去撒欢的小狗熟悉新环境。 可爱极了。 时建锋的心情更加轻快了，他转过头，洒水壶移开，对准了下一盆绿植。 户外，耀眼的太阳强撑着余晖，慢慢西沉，大片大片的深蓝色像泼出去的墨水糊上了一望无尽的天空。 被炙烤一天的土地终于得到休息，高得吓人的温度降了下来。时建锋浇完所有的花，拉着念念出了温室，爷俩踩着晚霞，回到主别墅的客厅。 “温水，喝点。”时建锋将水杯喂到念念嘴边。 小手扶着杯底，念念半张脸埋进了杯口，只能从不间断鼓动的雪白腮边判断出他在汲取水液。 “嚯，渴坏了。”时建锋看得眉头一扬。 话音落下，念念的脸一扭，从杯子口撤离了。 时建锋问：“喝好啦？还渴不渴？” “不渴了。”他拍拍肚子，“念念装水，装好啦。” “好嘞。那念念坐爷爷旁边休息会儿。”时建锋交代好他，端起一杯没了厚厚一层茶叶的热水，慢慢喝着。 “嘟……嘟……”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几下。时建锋搁下茶杯，掏出手机，扫了一眼联系人，按下接通：“老江，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挺好的。” 时建锋无语：“你是打电话来说废话的吗？” “当然不是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昂扬了起来，“是这样的，我养了盆海棠花你有印象没？” “啊，那盆。”时建锋了然，“我记得，你不是宝贝的很吗，怎么，养死了？” “去你的，你养的花死光了我的海棠都不会死。”江胜军骂完消了气，又笑起来，心情似乎相当不赖，“说实话，多亏了念念。” 时建锋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乖觉地坐着的念念的动态，好奇道：“哦？怎么个多亏法？你说说。” “哎呀，我知道是碰巧，但就是高兴，想打电话告诉你一下。我那海棠花前阵子有些蔫了，本来蔫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不知怎的，我试了好多法子，没一个有效果的，花反而蔫得更狠了，我担心它死了，连着两三天没管。”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昨天一看，它被换了位置，长得好好的！连蔫也不打了。度安告诉我，是上回你家念念来做客的时候浇的水，位置也是念念让换的。这真是奇了，小孩随便摆弄比我精心照顾的效果还好，要么怎么说养花要顺其自然……” 时建锋听得一愣，瞬间想到了跟海棠经历极其相似的温室里的那盆蝴蝶兰。紧接着他起身，几步走到了电视机下木桌拐角的那盆垂丝茉莉前。他碰了碰垂丝茉莉的花瓣叶茎，观察了状态，半晌没回话。 客厅有时建锋给念念准备的小水壶，念念偶尔会和元元一起拿着水壶瞎玩儿，到处给别墅里的盆栽浇水，所以这盆垂丝茉莉也勉强算是念念在照顾负责。 巧的是，垂丝茉莉同样长势喜人。 时建锋不知道说什么好。难不成念念上辈子是个小花神？ “喂？喂？老时你人呢，回话啊！”江胜军疑惑地瞅了瞅手机通话界面。没挂断啊。 “听着呢。”时建锋声线没什么波澜，他开玩笑般张了口，“我家念念干什么都行，养花小菜一碟！” 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的念念勾着身子，傻乎乎仰头看着时建锋：“爷爷，吃饭饭了吗？菜菜，哪里呀？” 第44章 念念野吗 念念傻得可爱的童言稚语钻进耳里。时建锋更加肯定这几株花的生机勃发必是偶然现象，念念瞎猫逮到了死耗子，凑巧罢了。不然呢，念念只是一只一岁多一点点、连“小菜一碟”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白团子。他会养花？ 天方夜谭。 电话另一端的江胜军对时建锋一番夸耀孙子的自大话语无话可说。他也说不上了，时建锋貌似忙着陪孙子玩，甩了一句没事就挂了啊，片刻没停顿地摁掉了电话。 他一言难尽地低头，看向掌心自动息屏的手机。老家伙跳不高跑不快，挂电话倒是迅速得无人能敌。作为念念未来的干爷爷，他还没跟念念说句话呢！ “真是的。”江胜军没好气地嘟囔，将暂时用不着的手机扔在了沙发上，一回头差点儿撞到沉默地站他身后的江度安。 一把年纪的江胜军心脏猛地一跳，平复般喘了口气，慈和地问他：“上完课了？今天课上的内容难不难？” 江度安表情平静，摇头道：“不难。”回完话，他自以为隐蔽地朝沙发上的手机投去了目光，又很快收了回来，看向江胜军。 若是外人来瞧，绝对无法从江度安神色稀少的脸以及淡漠的双眼里提取出零星有效信息。自闭症患者就是这样，做不到理解他人的心情，自然自身也产生不了丰富的情绪。 幸好，江度安是轻度自闭症患者。他不仅有锻炼社交能力的机会，还有陪伴他、了解他、帮助他获取机会的家人。 江胜军自是看出了点江度安有话想说，他主动抛了个话头：“度安下楼做什么？” 果不其然，江度安答非所问，点明了自己的来意：“我看到爷爷打电话。”所以才不出声站过来。 “嗯。我刚刚是在打电话。”江胜军故意不把话说全，坏心眼儿地迫使江度安吐露心声。 “爷爷，”江度安垂在裤缝边的手蜷缩起来，紧张这种于他而言很少出现的情绪不可控制在心底生根萌芽，“我听到你说念念的名字，打电话的时候。” 坦白脱了口，他索性一口气托盘而出：“你有跟念念说话吗？” “哦，原来是想念念了。”江胜军调侃地一语道破天机。 “我、我不想他。”江度安红了耳尖，手攥得更紧了，“我只是问问。” “这样啊，”江胜军吊他胃口，“那我跟念念说的话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你也不怎么关心。”话毕，他转身就要离开客厅。 “爷爷！”江度安着急了，他追了两步，语速不自觉加快，“我想知道，念念还会来我们家玩儿吗？” 江胜军负手迈步的动作一顿，他背对着江度安暗自笑了笑，回过身又换成是镇定从容的长辈姿态：“你想他来玩儿吗？” “……小猫又来后花园了。”江度安指的是那只他觉得跟念念很像的金色小猫。 小猫总是来，为什么念念不来。 江胜军忍不住脑中吐槽他这孙子性格忒别扭，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年轻的时候也被老婆抱怨过性格太别扭。 “你先别管猫，你到底期不期待念念来我们家找你玩儿？”江胜军非但不惯着他，还擅自升级事态，将问题里的“想”字替换成了期待。其中的含义转变瞬间加深了江度安跟念念的情感联系。 “……”江度安咬了咬下唇，磨蹭半天终是点了头，别的再多的字却是一个不愿多说了。他微微仰着头望着江胜军，是寻常孩子求助大人做出的举动，“可以打电话让他来吗？” 江胜军放他一马，脑海中冒出了另一个法子。他一屁股坐回沙发，示意江度安也坐下。待小人儿坐好，他开启忽悠模式。 “度安，交朋友是一件需要勇气与耐心的事。如果你想跟念念玩，可不能一直坐在家里等念念找上门。” 江度安清明的眼瞳里浮现不解。他没有打电话联系小猫，也没有主动去寻找小猫，可小猫还是会摇着尾巴、钻过栅栏，来到后花园。 也许念念跟小猫是不一样的，他们只是玩耍起来的样子有些像。 需要勇气与耐心吗。他可以学会拥有这两样东西的。老师说过，以他的智商，只要肯学，什么都能学会。 江度安再次在大脑中建立了合理的逻辑架构，他理顺思路，虚心向江胜军请教：“我应该做什么？” 江胜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江度安一眼。他这孙子理解力也太超过了点，尽管早就从医生那得知江度安智商超出常人，但他仍旧难免在生活琐事中被小孙子的反应处理能力惊到。 他咳了两下，继续说为江度安制定的社交能力培训话术：“珍贵的友谊像脆弱的水晶，人人渴望，但是需要培养与维护。你想跟念念一直做朋友，不能只依赖念念的付出。你想想，如果你从来不主动找念念玩儿，念念是不是会伤心？” 第33章 一定会的。 江度安很清楚。 他的回忆被拉回上次念念来做客的时候。念念很黏人，不拉手、不抱抱他就会委屈。他对此深有体会。 “我知道了。”江度安很会推理，明白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去找念念玩，“爷爷，你教教我，怎么样邀请念念和我一起玩。” —— 时家。 向念念解释完小菜一碟并不是一盘菜后，时建锋又被一通电话拉去了书房。恰好，汪秀琳挎着包从聚会回来了，接手了带念念玩儿的任务。 时立寒和陈意没下班，时临卓和时归林又不知道在楼上捣鼓什么，一个两个都不下楼。霎时，客厅里唯有念念和汪秀琳两人。 汪秀琳嫌客厅太过安静，把电视机打开了，她点进电视机的播放记录：“今天的《森林乐园》看过了呀？” “嗯。念念看了，”说着小家伙又难过起来，“坏银，抓熊熊。” 有人带念念看过了。汪秀琳立马得出结论，她看不得念念委屈巴巴，保养得当的手捧住念念的脸蛋子rua了rua：“没关系，明天熊熊就会被救了。” 除了时南栖，这是第二个人向念念保证后续情节了。小家伙彻底安下心。 汪秀琳没有特别想看的电视剧，她翻了翻页面，看到历史记录里有一部播放到第三集的剧。看海报像个是偶像剧。汪秀琳不甚在意，点了继续播放。 画面放大，电视剧自上次看到的进度条接续。 墙壁上挂钟的分针堪堪转了不到四分之一，时归林踩着拖鞋乘电梯从二楼下来。 “papa！”听觉敏锐的念念趴在沙发背上，支棱起上半身面向电梯门口，眼底像沉了星辰的泉水，又似树间被折射着细碎阳光的琥珀，闪亮夺目。 “哎，宝宝！”时归林离老远笑着应了，他走近，弯腰，双手撑在念念两边沙发垫上，往念念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得了亲亲的念念喜滋滋坐下来，笑眼弯弯，小手开心地搂住自己的脚。 “你个没爸爸的野孩子！你凭什么跟小萱玩！快走开！” 电视上，一群孩子围着一个穿着破旧的男孩指指点点，男孩局促不安地抓住身上脏污的衣摆，像是听不到环绕耳畔的嫌恶辱骂，低着头默不作声，不做任何反击。 汪秀琳皱了眉，拿起遥控板按了两下快进。 “奶奶，”念念脸上迷惘害怕的表情没有消散，他第一次看到小朋友被欺负，心中的惊恐不言而喻，“野、野孩……” 野孩子三个字他有些讲不好，念念囫囵略过，嗓音颤颤巍巍地问道：“念念，野吗？念念怕……” 他俨然是被误导了。没看懂什么叫野孩子，但是get到了如果小朋友是野孩子会被一大群小朋友欺负。 汪秀琳有被他的问话震惊到，下意识摁了暂停，电视机里演员的声音骤然消失。没注意看电视剧的时归林目瞪口呆。他儿子怀疑自己很野吗？！ 这问题像叛逆期的时临卓对着小弟装逼的时候问的。类似于看你们时哥野不野这种很精神的说法。 时归林看着眼含热泪的小奶包说不出你很野这句话。 倒是看了剧的汪秀琳懂了念念的脑回路，她心下感叹了一句癫剧害人不浅，嘴上麻溜地安慰起念念，食指指腹点了点他的眉心。 “我们念念不野啊！电视上的小朋友说别人是野孩子是不对的，那叫骂人，非常不礼貌。只有坏孩子才这样。” 末了，汪秀琳多嘴道：“你爸爸是野爸爸你都不可能是野孩子。” 时归林：“……” 这真是货真价实的亲妈。 念念将流未流的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他心有余悸地瘪瘪嘴：“坏银，念念怕。” 而后很护短地说：“papa，不野。奶奶，不野。哥哥、姑姑、伯母、伯伯、爷爷、友友、元元……不野呀。” 连元元都被照顾到，江度安也没落下。 “我们念念是重情重义的好宝宝。”时归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放心吧，昂，大家都不是野人。” 第45章 念念不看偶像剧 念念包子脸抖抖，点了点头，把汪秀琳和时归林的安慰听了进去。 “呀！你们也在看这部剧啊。”打算下楼拿瓶冰汽水喝的时南栖兴冲冲跑过来，“感觉如何啊，我上回刚看了三集，还没看出什么苗头呢……” 话音一止，她顶着三个人投来的死亡视线，弱声道：“干嘛？喂，我是刚下楼什么也没做吧。”她可是老老实实待在钢琴室呢！ 汪秀琳给了她答案：“难看死了，这剧三观不正，宣传不良价值观，根本不适合让小朋友看。” 时南栖怯弱反驳：“妈，这是偶像剧……”本来就不是给小朋友看的啊。 “偶像剧也不适合小朋友看。”汪秀琳一言蔽之。 时南栖：“……行，您说了算。” 时归林帮腔：“你以后别当着念念的面看狗血偶像剧，他会记住的。” 时南栖刚想问真的吗，就见念念心有戚戚地望着她：“姑姑，不好看呐。里面，有坏银呀！念念怕。” ok了，她信了。 时归林不知想到什么，或许是为了将汪秀琳的野爸爸言论回馈到自己亲妹妹身上。总之，他搭上时南栖的肩膀，眼神耐人寻味，意味深长地说：“南栖，听哥的，别看了，这剧看了会变野的。你也不想变成野姑姑吧。” 说完他自己绷不住了，唰一下转身弯腰开始爆笑。整个客厅填满了他的爽朗的笑声。 时南栖：“……”神经吧，在家闲出病了。 汪秀琳：“……”她怎么觉得时归林可以停药了。 念念：“？”papa肿么了？ 二楼栏杆探出一颗头：“怎么啦？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好笑，也让我听听呗。” 一楼客厅众人抬头，嚯，原来是时临卓。 “哦，没什么。”时归林收起大笑，一本正经直回身，扬声问道：“有兴趣做野哥哥吗？” 时临卓：“……”小叔忘吃药了吧。 时南栖仰天长叹，离开客厅这个是非之地。她回归下楼主线，去冰箱里拿了瓶汽水。汽水离开制冷的冰箱，外壁立马氤氲出一层水汽。时南栖一边上楼一边随手甩了甩。 下一秒，甩水珠上楼的时南栖跟下楼的时临卓在楼梯半道上擦肩而过。一阵浓重到熏人的蔚蓝香水味无可阻挡的扑了时南栖满脸。 时南栖反应极快地握住时临卓的胳膊，将他拦了下来：“这么怕念念嫌你臭啊，洗完澡喷了半瓶蔚蓝吧，香得熏眼睛了。到底有没有时尚品味，喷的跟命苦的花孔雀一样。” 时临卓的脸快速充血：“小姑，你别挖苦我了。” “行，今天心情好放过你。”创作欲旺盛的时南栖笑着冲他眨了眨眼，松了拦住他的手，接着上楼。 没走两阶，时南栖忽然回头：“我过两天送你瓶清新点的香水吧，那瓶可是未发布新品，我托朋友从国外搞来的，便宜你了。” 拿人手软，时临卓狗腿地说谢谢小姑，还很“孝敬”地关心时南栖：“马上吃晚饭了，小姑你还上楼干嘛？” “谱曲啊，我忙着呢。”时南栖笑得洒脱，这次不再停顿，头也不回地朝钢琴房走去。 时临卓看了会儿她自在恣意的背影，长长的发尾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摆一晃。 看来小姑枯竭的灵感又回来了。 时临卓迈向下一台阶，嘴角微微上扬。他的声音很低，散在了阶梯上：“挺好的。” 还是充满才华与创作欲的小姑更亲切。 第46章 念念和元元绝交 直至晚饭结束，时南栖的身影都未出现在餐桌上。厨房的阿姨另备一份饭，用餐盘给二楼钢琴室的时南栖送了去。 胃口好的念念干了满满一小碗馄饨，挺着圆肚子跟时归林一块儿回到卧室。两人洗完澡躺入被窝，折腾了一天的小家伙没让爸爸费功夫读故事哄睡，自个儿撅着屁股、嘟着嘴巴，趴在枕头上沉沉睡去。 时归林面朝念念侧躺在床上。 关掉夜灯的房间可见度很低，他依稀能辨认念念稚气的五官，但看得不甚明细。时间如沙漏中的细沙簌簌落至底部，半晌，时归林探出宽厚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柔和地、覆盖上念念柔软的侧颊。 也许是单纯睡不着，又也许是等待药效发作时打发时间，就这么相触了一会儿，时归林抚摸念念侧脸的那只手的拇指动了动，力道轻微地蹭了蹭他小巧的鼻尖。 “我的宝宝。” 句末的尾音微微上扬，掺杂着庆幸和知足。时归林又沉又缓的声音融入呼吸，他有些傻气地笑了笑，跟张扬锐利的外貌非常违和。 “唔，papa……念念，不野……” 睡着的小家伙平和的面容焦促起来，小声支吾着。 黑暗中，时归林偷偷笑了一声。 小团子真是被电视剧里的坏孩子吓得够呛。他放开抚在念念姣小脸蛋上的手，转而摸上念念的后背，另一只胳膊撑着身体挪动，靠近了他的宝贝。 第34章 时归林结结实实将念念搂在了怀里。他温柔地拍了拍念念的背部，柔声细语如清澈的溪水流入夜晚的温床： “爸爸不会让念念变成野孩子的。我永远爱你，我的小天使。” 月亮静谧地悬在夜空，皎洁的月光不仅照亮了时家的后花园，也洒进了时归林满是疤痕裂缝的心脏以及念念睡颜恬静的脸上。 —— “元元，念念生气！” 在第五次被小金毛又扑腿又扯裤脚的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后，念念终于小发雷霆了。元元犹是很亢奋，他松开牙关，后退一步，塌下脊背，尾巴尖儿甩得如飞机的螺旋桨一般快。 “念念，不玩啦！”白面团子见元元没有丝毫悔过之心，葡萄眼里燃起火苗，鼻翼一张一翕，显然气得不轻，“窝、不要元元！” 又又又闹绝交了。 时归林走过来将坐在地上跟元元吵架的念念捞起来站直，顺道给了吐舌头笑得开心的小金毛一个脑瓜崩：“干嘛呢，非得把人惹生气了才开心。” 敲完狗，他又对气得跳脚的念念说：“不吵了啊，爸爸教训过元元了。” 念念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papa，一转头看见元元吐着舌头嘴巴咧老大，笑得开心死了，更恼火。可他又不晓得怎样发火，恼着恼着把自己窝囊地气哭了。 他抽噎两下，窝进时归林胸膛，抽抽嗒嗒地说：“念念要友友，要哥哥。”他想江度安了，江度安才不会像元元这样欺负他。 时归林猛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先是疑惑地说了句谁，又很快恍然：“江度安？你想跟他玩啊。” “嗯。要哥哥。” “咚！” 从客厅另一端走来的时临卓故意重重跺了一下地板，吸引了两人一狗的注意力之后，两手插兜，恨不得用模特步走路，装逼地闪亮登场了。 他明显是听到了念念的话，很是装矜持地说：“不好意思，不小心动静大了些。不过，好像有人想跟我玩啊。”他很做作地拍了下脑壳，“啊呀，好巧，本人正好有那么一点闲暇时间……” 时归林用死鱼眼看着他：“……” 念念愣住了，呆呆地抽了下红红的鼻头。 元元一直吐在外头的舌头收了回去，他甩着长舌头舔了舔嘴巴圈，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神闪烁地别开狗头，尾巴也服服帖帖挨住地毯，不再摇晃。 时临卓施施然走过来，沉浸在被宝贝弟弟依赖地爽感里不能自拔，表情相当欠揍。 “念念口中的哥哥不是你。”时归林冷冷出声，嘴角得逞邪恶地冷笑。 念念糯糯地附和：“嗯呐。” 元元紧跟其后：“汪汪！” 时临卓自信傲然的面具出现一丝龟裂。 “骗我的吧！”时临卓变回了中二少年的形象，他夸张地摊开两手，“念念不就我一个哥哥？！” “难不成……”时临卓像被出轨了的绝望丈夫，“念念，你在外面有别的哥哥了？多久的事儿？” 念念点头：“有哦。嗯——多多天。” 有了……有了……这两个字在时临卓头顶闪着金光旋转，将他打的眼冒金星。不但有，居然已经有很多天了，他这个亲哥毫不知情。 他不是念念唯一的哥哥了。 “是谁？”时临卓目光炯炯地盯住小念念，“新哥哥是谁？我分分钟暗杀了他！” 念念面露惊吓，磕磕巴巴说道：“哥哥，不要野呀。”欺负友友是坏孩子。 “噗哈哈哈哈哈……”笑声从时归林捂住的嘴巴里跑出来，他好不容易止住笑，起身过去拍了一掌时临卓的后脑勺，“少说些有的没的，念念口中的哥哥是江度安。就是江家那孩子，爸带念念去江家做客认识的。” “哦，这样。”时临卓颔首，吃痛地搓了搓头皮，“那叫度安哥哥不就好了，叫他哥哥不就跟叫我的称呼搞混了。要是以后我俩在同一场合，念念喊哥哥能一下喊来我们俩。” 况且，他不乐意让念念叫别人哥哥，他必须牢牢占据念念唯一正牌哥哥的位置，不容其他人挑衅。 “念念，”时临卓蹲下身，视线迁就念念矮矮的个子，达到齐平的高度，“为了区分我和你的新朋友江度安，我强烈建议你改一下称呼，叫他度安哥哥，好不好？” 念念动用了自己并不大的脑仁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嗯，念念改。度、度、哥哥……” 四个字的称呼对于一岁的念念来说有一点点长，他努力发出清晰的字节，却越认真越心酸，舌头打结般模糊不清。 “哥哥，难呀。”念念苦着张脸，小手捧住自己的下巴。 “我教你。”时临卓口型清晰到夸张，“度——安——哥——哥——” 念念一字一顿：“度、安、哥、哥。” 时临卓双眉提得高高的，抬头纹都被挤出好几道，直到念念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眉毛才重新落回原位：“哎，对了。念念说得很标准，就是度安哥哥。” 被夸奖的念念语气里带上得意，他语速加快又重复了一遍：“嗯，短哥哥。” “嗯？”念念忽然觉得不太对，他喃喃自语，小声重来：“度安哥哥？短哥哥？” 念念如同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领悟到快速连读的奥妙之处。 时临卓正欲纠正他的字音，然而话未出口，时建锋拿着手机冲着他们这边大步走了过来。人没到跟前，手机先被递了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或许念念的念叨起了作用，时建锋确实给他带来了一个极好的消息。 “念念接电话，你度安哥哥找你。” 第47章 念念被主动联系 “念念？” 小家伙纯黑的眼瞳晶亮。他很激动。因为在小家伙的世界认知中，手机、通话、联系……这些都是大人层面的东西，是大人之间的社交手段，不是他这种小家伙踮踮脚便可以轻易企及的高度。 但是此刻，江度安打电话联系他了。念念面含期待与欣然，双臂高举，两手捧住时建锋黑色的手机，学着大人的样子，将手机贴在耳廓。 “喂？短哥哥？系念念呀！” 声音里掺杂了掩饰不住的鸟雀跳跃般的欢快。 “……念念，你今天忙吗？”江度安似乎顿了顿，他的嗓音透过扬声器传播，消磨掉一些稚嫩之色。 念念毫无所觉，乖乖回答：“不忙呀。念念玩，天天。” 小家伙每天跟元元一起在别墅的各个角落鬼混，玩耍得不亦乐乎，和谐共处久了，还能跟元元闹一闹绝交，利用绝交的酸涩调剂一下过分愉快的日常。 十分有生活。 电话那端的人就像是等着这句话似的，立马说道：“我今天也不忙，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吗？” “找念念玩？好哇！”刚跟元元闹绝交、哭着要跟江度安玩的念念爽快地答应了。江度安主动找他玩的请求砸在了他的心坎儿上，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对面的人像是没料到事情的进展如此顺利，大脑空白一瞬，但好歹能接着讲电话：“那好，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嗯嗯。念念等。”小家伙小鸡啄米般点脑袋，抱着手机，眼睛弯成两轮月牙，叽叽喳喳地跟江度安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最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手机再次回到时建锋手里。 时归林怀疑相比于江度安来到家里跟念念面对面玩耍，没准儿念念眼下更青睐跟江度安隔着网线煲电话粥。毕竟，第一次被同龄人电话联系的念念貌似很高兴，充满新鲜感。 书房书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时建锋提醒时归林和时临卓一会儿看好两个小朋友，随即匆忙返回书房。 即将迎接小伙伴的念念活跃起来，消停不了一点，他顾不上跟自己闹过别扭的元元了，为了好好招待来客，着急忙慌地发动眼前所有人，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最喜欢的东西呈上来和来做客的江度安分享。 在一岁的念念眼里，最好的东西只有两大类：吃的和玩的。 小家伙最近最喜欢吃的是葡萄，最喜欢玩的倒是始终如一从未变过，是他的小饺子和沙包。时归林闲来无事，顺嘴教了他一会儿客人来了应该说什么欢迎词。 因此，等程绘里领着江度安上门时，刚一踏进住别墅，念念便口若悬河地开始说迎接词了。 “姨姨，哥哥，念念欢迎啦，开心哦！”小家伙像奔跑翻滚的球，一下拱到程绘里和江度安面前。他抱了抱程绘里的双腿，算是打招呼式的热情拥抱，紧接着便搂住了一如既往寡言少语的江度安。 程绘里和时归林互相颔首。江家和时家是世交，交集众多，所以他们并非从未见过面，对彼此是有些许了解的。 念念的声音甜腻腻的：“哥哥，念念想你呀。”虽然只是在跟元元绝交后想了一下。 时临卓很小气的轻声在念念耳边提醒：”是度安哥哥。” 第35章 “嗯，”念念补救，“短哥哥。” 时临卓：“……”ok，fine。 直扑面门的热情照旧让江度安有些吃不消，他回避似的稍稍偏头，没几秒，突然又偏了回来。他撕下黏在自己身上的粘豆包，声线很平，却带上了点迷茫： “短哥哥是谁？” “你呀！度、安、哥哥。”念念慢慢咬字来了一遍，又加速，“短哥哥。” 哦，还真是他。江度安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这样。不难听，只是有点奇怪。 “短哥哥？短哥哥！”念念喊上了瘾，嘴边不觉冒出两个小梨涡。 念念好像很喜欢这样叫他。江度安的眼睛小幅度地闪动了下，他默默盯了念念的笑脸一会儿，觉得短哥哥这个有点戏剧性的称呼挺好的。 其实也没那么奇怪。 “嗯。”江度安应了下来，变相允许了这个叫法。 “呀，念念忘了。”小家伙笨头笨脑叫了一下，两手钻进兜兜里掏了起来。 江度安和程绘里捧场地看着他动作。时归林和时临卓对视一眼，眼神复杂地移开视线。 “介个。”念念抓了两个绿色的圆葡萄放进江度安手心，“好吃哦。” 两个葡萄是念念手大小的极限，不是念念的极限。时归林到底是没忍住，向程绘里解释：“我不让他装兜里，他非要装。估计是想让度安一进门就收到他的小心意，哈哈哈。” “这样吗。”程绘里对这个解释接受良好，这种真诚却傻得可爱的事确实是念念做得出来的。她扬起嘴角，溺爱的眼神落到念念身上，口吻羡慕又疼爱：“多好啊，多可爱。度安几乎不可能有类似的行为呢。” 时归林脸色一凝，有些悻悻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比较恰当，只能干巴巴地感叹：“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嘛哈哈。” 大人这边的谈话波及不到孩子。念念还在掏。 他将另一个裤兜里装的沙包和小饺子拿了出来，强硬地塞给江度安：“包包和饺饺。” 江度安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念念上次提到的“包包”和“饺饺”。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吃的。 面对念念满眼期盼的目光，江度安垂头看看左手的两颗葡萄，右手瞅瞅沙包和小饺子，憋了一句：“……谢谢。” 念念挠挠脸蛋问：“哥哥，喜欢吗？” 时临卓再次提醒：“是度安哥哥。” 第48章 念念炫耀花花 “噢，”念念从善如流，“短哥哥，喜欢吗？” 猜到念念改口原因的江度安视线与时临卓交汇了一瞬，而后错开，落回念念身上：“嗯。” 时临卓有些莫名，自己是被小屁孩忽略了吗。 “诶，度安是吧，”他没有使用借口和修饰，单刀直入地搭话，直性子地把话摊开，“念念也叫你哥哥的话，叫我的时候我会分不清的。况且，你也得喊我一声哥哥吧，要是念念不改口，这么多哥哥哪里分得清。” 言之有理。 时临卓的一段解释在江度安这里逻辑通关，他点点下巴，接受了念念哥哥的说法，有礼貌地打招呼：“我知道了，哥哥好。” 更多的话被噎回嗓子里，时临卓有点无处发挥。他原以为江度安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会很难缠呢，结果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他暗地里啧啧两声，感叹不愧是高智商病患，理解力肉眼可见是建立在语言中枢的逻辑基础上的，谈话毫不费力。情感表达上是弱了点，但逻辑性拉满了。 念念对两人的脑内活动一无所知，他兴致高昂，拉着江度安比他略大一点的手往沙发那走。程绘里和时归林聊着天，人随娃动，如同游戏开了自动跟随功能。 被绝交的元元心胸宽广，它的狗心中没有丝毫芥蒂，走马观花地跟着念念，解锁新人物般嗅闻江度安和程绘里，熟悉气味，像逛公园的老大爷。 “哥、短哥哥，看呀。” 念念将人领到电视机下那盆垂丝茉莉下。 顶端是一小片绿叶，如平缓的伞顶。坠着花苞和新开白色小花的软枝像一条条莹润的白色珠串，柔美下垂。 养得很漂亮。 程绘里刚一落座，注意力便被垂丝茉莉转移：“那花儿养得真好。幸好爸没来，不然一定会痛批时伯父背着他偷偷学会什么养殖方法。” 这些年，江胜军和时建锋在养花赛道上的竞争不仅从未终止，反而愈演愈烈，进入白热化状态。 最阴的时候，他们会互相串门把对方养得最引以为傲的那盆花偷运回自己家。 时归林随着谈话内容看了一眼垂丝茉莉，笑道：“凑巧而已，这花我爸没怎么管，都是念念和元元喜欢它漂亮，爱围着它打转。” 程绘里惊讶：“是吗？” “对啊阿姨，”时临卓熟练接话，“浇水任务都是念念自己负责的，可勤快了。”夸起念念他就止不住话，“念念提着小水壶特别可爱，妥妥一个缩小版园丁。” 程绘里托着下巴想象了一下，不禁柔目弯唇。 江度安上手摸了下绿叶和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凉凉的，但又非常柔嫩，汁液充足，花朵饱满。他中肯评价道：“很好看。” 念念骄傲叉腰，长翘的睫毛尖儿都挂着得意，他手上比划，不好意思却忍不住地悄声说：“念念有一个，更漂酿呀。” 在念念心中有比这盆垂丝茉莉更漂亮的花。江度安撩了撩薄薄的眼皮：“有多漂亮？它在哪里？” 多漂亮？ 念念皱巴着脸，尽力表达，两只手抡了个大大的圆圈：“多——辣么多。”他指了个方向，“在，在那里呀。爷爷带念念去。” 表达方式很抽象了。江度安唯有点头。 无法让小伙伴体会到他亲手养活的花花有多漂亮的念念着急起来，他倒腾着小腿跑到沙发边，就近扯了扯时临卓的胳膊：“哥哥。” “嗯？干什么？喝水？”时归林和程绘里正在拿手机操作着什么，互相分享育儿经验，最空闲的时临卓自觉担任起照看小朋友的重任。 “不。念念要看花花，那里呀。”念念故技重施，用指头指了方向，指完转而牵起江度安的手，“短哥哥，一起呐。” “唔汪汪。”哼哼唧唧的元元悄无声息蹲坐在念念腿边，毛茸茸的脑瓜顶怼了怼小家伙的屁股蛋，示意它也要去。 “呜。”念念摸了摸自己受创的屁股，瞅了元元一眼，状似无奈地叹气，很大人有大量地抓住它的尾巴，抬头看向时临卓，“哥哥。元元，也一起。” “……嗯，懂了。”时临卓蹭了蹭鼻尖，遮掩了下笑意，花了几秒判断方向，“温室是吧，我带你们几个小家伙儿去。走，出发！” 几人说走就走，时临卓打头阵站起来，一手拉了一个小朋友。江度安脑中闪过程绘里对他的告诫，停滞脚步，打算告诉她一声。 话没出口，时归林先抬头看见了他们三人一狗浩浩荡荡的阵仗：“去哪？” “温室，小家伙们想去看花。”时临卓懒散地答。 “好，去吧。等我和你程阿姨加好微信，稍后跟上，你稳重点儿，看好他们两个别受伤了。”时归林叮嘱，随即扭头继续加程绘里微信的步骤。 “昂，放心吧。”时临卓头都没回，牵着两娃前往温室。 念念和江度安这朋友算是交定了，为了两个小孩方便联系，家长得先把联系方式加上。加好后，时归林和程绘里找了个大水杯接上水，准备马上带去温室，给玩累了的念念和江度安喝。 与此同时，活力四射的时临卓向念念完美诠释了一把什么叫年轻。小径上，少年健步如飞，他嫌念念和江度安走得慢，利索弯腰，一臂捆一个，将俩小孩儿夹在腋下，跨着大步直直向前走。 “哇。高哦。”念念惊呼，脸颊肉布丁似的晃一晃，脚在空气中无力地转了转，“哥哥呀，念念飞啦。” 马大哈时临卓憨憨地哈哈笑，为了逗娃不择手段，走的速度更快了。完全忘记江度安是个不怎么与人亲密接触的高功能自闭症。此时的江度安脸色唰一下惨白，随后又变得通红。他无措地蹬了蹬腿，两手无处安放地扒着时临卓尚显青涩肌肉线条的手臂。 “哥哥，你放我下来。” 声音掺杂着焦急，还有一丝丝发抖。 时临卓全然不在意：“诶呀，快到啦，别乱动，你们哪有我走得快。” “汪汪！”两个多月近三月大的元元从闲散优雅迈步模式变成狼狈小跑模式。 念念倒是适应良好，因为信赖时临卓，哪怕离地面这么高也一点儿不害怕，甚至还有闲心关照江度安。他的胳膊很短，但长度恰好够他抓住江度安的手。 “哥哥，怕吗？没系呀，念念陪。” 江度安因情绪起伏过大而充血的肤色慢慢褪回白皙，他感受着念念手心的温度，刚要跟念念说他没事，被时临卓截了话茬。 第36章 懒洋洋的慵懒少年音，清脆中带着变声期的些微沙哑，说话的语气却坚定又利落： “又忘了，喊度安哥哥啊，笨蛋念念。”时临卓使坏，锢着念念的手臂故意晃了晃，揶揄道：“你说你，是不是小猪？傻瓜念念。” “哼。念念，不系猪猪！”软柿子念念鼓脸小猫般生了气，他收回拉住江度安的手，将自己团巴团巴缩了起来，“元元系呀。” 正在后头埋头小跑的元元莫名其妙失去了狗的身份。 江度安瞄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抿唇不言，自己努力克服着跟时临卓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的别扭感。 “你个小坏蛋，还懂嫁祸于人呢。欺负元元不会说人话是不是。” 元元吐着舌头哈气，闻言汪汪两声。 念念心虚蜷腿，小手捂住嘴巴。 话落，时临卓蹲下身，小心谨慎地慢慢松懈力度，将左右臂弯里两个小家伙搁稳，放回地面。 “到了。” 第49章 念念大哭 时临卓率先推开门，踏入温室，下巴往里一点：“进来吧。” 念念赶忙拉住江度安的手腕和元元的尾巴：“走哇。” “好香。”整日打游戏或出去找朋友打球的时临卓稍微转了转，没离念念他们太远。他甚少踏足这间温室。心下感叹原来温室里的花已经如此多了，静谧芬芳。感叹完，他再次跟在念念身后凑小朋友们之间的热闹。 小家伙目的明确，首先要给他们展示他救活的爱花蝴蝶兰。蝴蝶兰的位置距离门口很近，颜色是显眼的嫩黄色。众多花盆中，双眼不需要花时间检索便可以直接锁定目标。 哒哒哒一串脚步声响起，几人到了蝴蝶兰跟前。念念爱惜地触摸了下它厚实的花瓣，介绍道：“系介个，最漂酿的花花。爷爷说，系念念的哦。” 偌大的温室，念念拥有的第一盆花便是这盆颜色明亮的蝴蝶兰。因此，尽管温室里有很多植物比蝴蝶兰好看，念念也无动于衷。毕竟，他用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独独给蝴蝶兰加了一百层真爱滤镜。 但时临卓和江度安没一个人直言这盆花并非是最漂亮的。他们两个反而不自觉认同了念念的话，说了句真好看。 只因这盆花有它的独特之处。 试想一下，面前一墙一墙的精致塑料假花中骤然钻出一朵焕发生机、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的鲜花时的心情。那真是相当特别的一幕，深刻得令人过目不忘，目光控制不住地流连其上。 他们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仿佛眼前的蝴蝶兰，怎么也看不够。元元左闻右嗅了一圈，在这盆蝴蝶兰前滞留的时间最久。 念念很满意他们包括元元的反应。他的花花就是最漂酿的啦。 然后，元元做出了个让念念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的举动。大概是花实在太香了，元元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它长长的、红红的舌头舔了一下蝴蝶兰的花瓣。 “哇啊，元元！”念念当即一声大叫，表情隐隐崩溃，他咔咔两步走过去，小手将元元推开，“呜呜，你走开，窝的花花要酸酸的了呜呜呜……” 念念一直对元元的口水很敬畏。 他难过坏了。 不明所以的元元委屈地趴在了地上，黑乎乎的眼睛瞅着仰面大哭的念念，厚墩墩的毛爪子拍了拍念念的脚。 时临卓面目有一瞬间扭曲。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笑的，但是每次念念哭的原因都太好笑了吧。他紧急避险，飞快调整神情，忍笑道：“别哭别哭，浇浇水冲冲就去味儿了，没事儿。而且你看元元，他知道错了。” 江度安也说：“先浇水吧，念念。冲掉口水，臭的时间会短一些。” “呜呜嗯。”念念听到江度安的话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悲凉地发现他说的对。哭唧唧地短暂崇拜一下聪明的度安哥哥，他白嫩嫩的腿抬起，去架子旁将自己的小水壶拿了过来。 他抬起有几个肉窝窝的手背擦擦眼泪，那气势表情，擦出了壮士断腕的悲壮感。念念将小水壶递给时临卓：“哥哥，帮念念接水。到介里。” 他甚至颇有经验地指出时建锋一般给他接水接到的水平线。 “好，等一下哥哥。”时临卓接过水壶，背过身，人没走出几步就再也憋不住地开始抖肩膀。他真的绷不住一秒了。 哪有人因为花被狗舔了哭的。 那头的念念正蹲下身，跟趴下的元元四目相对。大大的眼睛里覆着润润的一层水光，小家伙红着鼻头，恶声恶气哽咽道：“元元，犯错，快说对不起。” 元元看看他。 江度安沉默片刻：“念念，它是狗。” 念念又想哭了，执拗劲儿冲昏了头脑，他含着眼泪控诉：“念念呜，犯错，有跟元元说，对不起哇呜呜，元元犯错不说，嗯呜呜。” 平时他不小心把元元的尾巴或者耳朵扯痛了，时归林都会逮着他给元元道歉，可是元元欺负他从来不道歉。这回他难过上天了。欺负他就算了，连他的花都欺负。 “……可是元元是狗，他不会说对不起。”江度安像个无情的复读机器。 念念瘪嘴，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 江度安看了他红红的眼眶几秒，决定违背一下逻辑。他转头对地上的元元说：“要不然你还是说一下对不起吧。” 元元看了江度安一眼，很快别开眼，盯着伤心的念念。它突然起身，嘴筒子微微低垂着，用臣服的姿态不断地拱念念的肚子，间或的将自己柔软的耳朵塞进念念手里，小声哼唧着。 念念平时最喜欢揉他的耳朵了。摸摸就不气了。 “嗷呜嗷呜嗷呜……”元元还是只宝宝狗，撒起娇来得心应手。 念念没出息地抓了抓元元的蒲扇耳朵，眼泪慢慢收了回去。他抽嗒两下鼻子：“好吧。念念，原谅你。” 第50章 念念是个泥巴人 时归林和程绘里两人拎着水杯来到温室时，念念的心情已经恢复往常，娇嫩的皮肤褪去了苦闷的潮红，正背对着他们俩举着墨绿色小水壶拯救被元元舔臭了的蝴蝶兰。 水雾如绵绵细雨，细细密密布满蝴蝶兰的黄色花瓣上，越积越多，最终支撑不住，汇成大滴水珠，渗入花盆的泥土深处。 时临卓杵那儿，一动不动跟兵马俑似的。 程绘里靠近花架，稍微矮身单手扶上江度安的肩膀，另只手撸了一把念念后脑勺柔软的发丝：“浇花呢？累不累呀？” 念念偏头乖乖说道：“念念，有力气，不累哒！”他说着，提着水壶的肉乎乎的胳膊扬了扬，展示力量，力证自己是一个强壮的崽崽。 江度安实话实说：“这是念念进来后浇的第一盆花。”劳动量并不大。 时归林看到念念小小一坨站那儿心里就痒痒的，他的指尖按耐不住地摩挲了下。就像人类见到萌物时总会分泌一种想把萌物一口吃掉或一屁股坐死的多巴胺，时归林一看见念念也会产生这种心理。 忍了又忍，他终是没扛住，遵从内心地来到念念身后，头埋进念念的颈窝间，吸猫一样沉醉地吸了一口，嘴巴毫不留情地狠狠往念念的脸蛋上啵了一口。 亲完他还要先发制人：“念念怎么这么可爱，长得可爱的宝宝活该被爸爸亲。” 时临卓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窜得像只大黑耗子一样快，扑到念念另一侧亲了一大口，勾着嘴角说道：“也活该被哥哥亲。” 两人短短的黑色碎发轮流上阵扎了扎念念柔嫩的后脖颈肌肤，惹得小家伙无意识缩缩肩膀。 满心满眼帮爱花洗香香的念念全神贯注地给他的蝴蝶兰“洗澡”，接受完亲吻后，他像个渣男一样冷酷无情地扭扭身子，挣扎出两人的怀抱：“papa，哥哥，走开呀，念念忙呢。不要……嗯……” 他忘词了，嗯了半天终于语重心长地说出下面的话：“不要黏黏的呀。念念痒。” 平日里黏人的粘豆包反倒怪起爸爸和哥哥黏人起来，岂有此理。 时归林和时临卓被他倒打一耙的操作弄笑了，还未出口辩驳，站在一旁围观、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的江度安不能苟同时归林和时临卓的行为，他再次展现自己低至盆地的情商： “叔叔，哥哥，你们年纪很大了，是大人，不要黏着念念打扰他浇花了。我唔唔——” 程绘里站在江度安身后，捂住自己儿子的破嘴讪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话是这么说着，表面上程绘里还能尬笑，实际上她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被说“年纪很大”的时归林和时临卓于空气中石化。温室这么温暖如春的地方为何会让他们听到如坠冰窖的话。 元元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他悄悄藏到花架后面。 倒是念念相当共鸣，他感激地朝好伙伴江度安投去星星眼：“短哥哥，厉害呀！”每次都能理解并且帮他表达出来意思的江度安得到小家伙的夸奖。 第37章 时临卓无语地看向江度安：“你这话太过分了。” 程绘里呼吸一滞，整个人僵立。刹那间，她已经想好自己和江度安母子俩会怎样被“礼貌”地赶出时家大门了。 江度安因为情感缺失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变化而逃过一劫，他淡淡地回看时临卓，眼里闪过疑惑。 时临卓明说了：“我小叔比我大将近十岁，我才十五，很小的好不好，他才是名副其实的老男人。” 江度安恍然，为自己的不严谨道歉：“对不起，哥哥。我下次注意。” 念念短达一岁多的崽生第一次感知到大人与大人之间也会有如此宽大的年龄差距与鸿沟。他放下水壶，转过身正对着时归林和时临卓，端详了一会儿两人的脸。 岁月蹉跎的痕迹确实有大为不同。时归林的五官明显成熟很多。 他诚恳地握住时归林的手，望向爸爸的眼神带上一丝未知的无辜：“papa，系老年银？那，念念孝敬呀。”时不时被时建锋和汪秀琳灌输尊老爱幼思想的小崽崽继续语出惊人。 口齿不清的崽此话一出更是重量级，老男人秒变老年人，原本风华正茂的时归林直接半截身子可以入土了。无辜虔诚的眼神让这句话的杀伤力提升了好几个水平，身为演员的时归林放弃管理自己的表情。 有什么话比自己儿子说自己是老年人更伤人的吗。 “噗嗤。”时临卓和程绘里不约而同笑出声，在时归林的眼神扫过来前又秒速面无表情。程绘里甚至怡然自得起来。跟念念比起来，她儿子说的也算不得什么了。 时归林长时间静默：“……” 你们这些小辈到底想干什么。他明明也是个青春潇洒、刚刚毕业一年的过期男大啊。 “爸爸年轻着呢，你个小不点儿还是专心养花吧，暂且用不着你孝敬我。”时归林无奈。 念念点头：“好哦。念念不孝敬了。” 时归林哽住。说这么利索，让他有种儿子不管年迈爸爸死活的命苦感。受刺激的奶爸时归林没忍住惩罚性地半握拳轻轻怼了下念念的屁股肉：“再说我老，下次不亲你了。” 念念刚准备重提水壶的手半路改道，护住了自己的屁股。他圆溜溜的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尾音轻飘飘地带了小钩子：“念念不怕，papa不亲念念，念念亲papa呀。” 时归林怔愣一瞬，眼睫缓慢地一眨，被小家伙简简单单一句话暖了心窝，一点重话再舍不得说了。他推了推念念的小屁股，力道很小，笑言：“机灵鬼，爸爸说不过你，浇花吧。” 洋洋自得的念念浑身是劲儿地拎起水壶，继续浇水。程绘里暗暗在江度安后背推了一把，将他推回到念念旁边。两个小孩凑一起围着那盆蝴蝶兰。 元元也从花架后钻出来。 浇了一会儿，江度安低头在花瓣上嗅了嗅：“念念，已经不臭了。” 念念低头一闻：“花花，香香啦。”他高兴地舔了舔嘴巴，白白的脸颊被笑容挤得胖嘟嘟的。元元见他笑，尾巴摇得越发欢快。 “你们俩渴不渴？爸爸带水来了。”时归林拧开大水壶，温度适宜的水倒入同样很大的杯盖中，让念念和江度安传着喝。 两个小朋友解了渴，重新一头扎进丛花中。 时归林几人闲着没事儿干，从靠墙的置物架上挑选了趁手的修剪工具，有一搭没一搭地处理着花盆里的杂草。他们站在离两个小孩不近不远、抬头便能望见彼此的距离，慢条斯理打发着时间。 浇完蝴蝶兰的念念拎着水壶平移到下一盆花面前，熟练地凭着自己的感觉浇水。江度安很安静地陪在他旁边。 浇着浇着，他一撇头，发现左边拐弯处多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号花盆，里面还没种上花，只有半盆土。 “嗯？”念念好奇地侧身面朝长方形花盆，手上的水壶顺理成章地被带偏了方向，对准了花盆。浓密的水雾滋滋作响地喷进了培养土里。 水液逐渐将棕色的培养土殷湿成近黑的深棕色。土壤的颜色转变让念念觉得很好玩，他拽了拽江度安，示意新发现：“短哥哥，看呀。” 念念向江度安演示水壶喷出的水如何让培养土潮湿到变色的。 江度安见怪不怪地看着这一幕。 渐渐的，水壶空了。念念攥着把手将水壶拉到眼前瞅了瞅，确定是空空如也，一滴也没有了。他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将水壶搁在地上。 花盆里的培养土已然湿掉了一大片。他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湿乎乎的土。 喔！软软的！凉凉的！ 念念待机两秒，犹豫着又抓了一把。然后又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 时归林他们只当念念他们蹲在那里捣鼓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太在意。 黏巴巴的泥土好玩程度超乎了念念的想象。他玩上了瘾，还想往元元身上抹两坨。幸好元元反应快，身子一扭躲了过去。尽管最终仍是被小魔王念念沾满泥巴的手摸了两把，腰腹上奶油色的毛被湿哒哒的泥巴打了几个结。 他糟蹋了纯良干净的小金毛就罢了，还扭头愉快地邀请江度安：“短哥哥，来呀，陪念念玩呀。” 江度安的视线在念念的手和花盆里被抓的不成样子的土之间来回移动。程绘里跟他耳提面命过，不准随便弄脏衣服。 一分钟后。 念念兴致勃勃地问他：“短哥哥，好玩吗？” “嗯。”江度安冷着一张小脸，手上揉泥巴的动作不停。 说服了江度安加入泥巴游戏的念念觉得自己又行了，他接着劝元元玩一下，元元死命撇头，愣是不愿意。 不服输的念念抓了两手泥巴，小恶魔般步步逼近元元，对准小金毛猛地抱了上去。元元拼命挣扎，导致念念手上的泥巴糊到狗身上，又从狗身上糊到念念身上乃至雪白的脸上。 江度安见势不对，不顾掌心的脏污，要上前将两人拉开。 元元哪受得了这种苦，被两只崽崽围攻的它苦不堪言，嗷呜惨叫着虎口逃生。 时归林三人被狗叫声吸引，齐齐向崽崽们走近查看情况。 两崽一狗映入三人眼帘时，每个人的表情充斥着震撼。 “我靠……”时临卓的惊呼接近气声。 战力超强的元元一身泥巴，嘴巴叼着念念的后衣领拖着。念念已经从雪媚娘变为了脏脏包，脸上脏兮兮的，嘴里似乎也进了泥，苦巴着小脸，正“呸呸”吐着。 因为被元元拖着，他的屁股在地上坐得歪歪扭扭，肚子前也是大片大片的脏污泥水。江度安站在一旁，同样“战绩斐然”。 “papa，帮帮念念哇！”他还敢呼救。 第51章 念念穿爸爸内裤 时归林两眼一黑，头一回想狠狠揍念念的屁股。他反复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程绘里急急上前：“你们仨怎么搞的啊？”她欲搂住几个孩子转着看看，担心别受伤了，结果两个崽连带着狗子一个比一个脏，她两手无助地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愣是无从下手。 时归林没发火，一把抱起来念念：“先回别墅吧。” 程绘里着急忙慌想跟上，却在两手环住江度安前被拦了下来。 时临卓利落地将江度安抱进怀里，跟上他小叔的步伐。程绘里哎了一声：“你放下吧，会弄脏你的衣服。” “没事儿，程阿姨。我弄脏了上楼换一件就好了，您的裙子这么漂亮，脏了多不好，而且衣服也不好换洗。”时临卓毫不介意地拒绝她的提议。 两人一道快步跟在时归林身后。 时归林微蹙着眉，长腿迈步不停，低头看路，一眼也没往念念脸上看。太脏了，看了糟心。 从未见过爸爸这副模样的念念不安起来，抓住时归林的领子，声音试探：“papa？” 时归林看他一眼，嘴角抽搐险些笑出来。脸上都是泥巴还摆出这种怂包表情是想笑死谁，像是上战场被炮轰了一样。 接收到爸爸眼神的念念怕怕地松了手，松开的途中小身体一僵。他看到自己的泥巴手给时归林雪白的t恤领口上留下大片污渍。 僵硬得太明显，以至于抱着他的时归林都能感觉到。 度过沉默的一分钟路程，几人总算进了主别墅的门。 时归林随意一低头，顿住了。他凝视着念念红红的眼眶，终是败下阵来：“我还没怪我们脏兮兮的小念念呢，小念念就要委屈了？” “papa，不说话，念念怕，呜呜……”念念说着就要哭，他道歉似的，仰着粘泥巴的脸亲了一口时归林，“mua，papa，不生气，念念乖。” 结果亲完，念念看着时归林没控制住，哇得大哭出声。 因为时归林被念念亲过的脸颊也沾上了泥。念念现在碰时归林哪里都会把脏泥巴弄到爸爸身上。小家伙彻底知道自己有多脏了。 后脚跟进来的程绘里和时临卓一脸懵，不知道咋回事，念念居然已经开哭了。 第38章 时归林摆摆手，让时临卓先带江度安他们去浴室洗洗，他则是抱着念念回二楼浴室洗。 念念眼泪汪汪的，时归林被他这一套认错流程弄的没了办法，反过来哄他：“好了，不哭。爸爸不生气。”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生气了，他还吻了吻念念脏乎乎的脸：“不哭，洗干净的念念就又是爸爸的乖宝宝了。” 念念脸上的泥巴都快干了，时归林都能下得去嘴，可见的确没那么生气。念念放了心，哭意止住，紧紧贴着爸爸不松。 两个孩子被家长逮在浴室洗洗刷刷。可怜的元元别墅大门还没进上，就被管家瞧见了。作为时家高薪聘用的十项全能管家，他专业素养极高，将浑身泥的元元提上车，带着小金毛开车驶去宠物店洗澡。 二十分钟后。 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两个小朋友被两位家长自浴室带了出来，在客厅沙发面面相觑。 短短半天，江度安就跟念念搞了这么大一出麻烦，程绘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提出拜别回家的意思，时归林自无不可，让他们下次再来。 经历了惹爸爸生气的念念很怕自己连累了友友，他可怜巴巴地握住程绘里的手臂：“姨姨，不生气呀。怪念念，系念念玩泥巴。” 不是江度安非要玩的。 程绘里笑了，她戳了戳念念洗去泥巴的脸：“姨姨不生气，念念不用担心。姨姨和你度安哥哥先回家啦。” 念念挥手：“姨姨拜拜，短哥哥，拜拜呐。” 江度安静静牵着程绘里的手，眼神停留在念念身上：“嗯，再见。” 道完别，两位友友惨烈的做客以玩泥巴后的洗澡作为结束，为这一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 周六——早先说好的去拜访席珠的日子。 时归林早早起床下了楼。他一个身经百战的演员试镜时心情平静，现下焦虑不已。拜访儿子的启蒙老师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正是因为这界限难以捉摸、拿捏不准，所以他反而游移不定，心绪难平。 “哥，你别转了，我头都要晕了。”闷在钢琴室多日的时南栖看着眼前来回踱步的二哥无语至极，“见席珠老师不需要送什么重礼，她又不缺钱。相较之下，你让念念挑喜欢的东西送给席珠老师的儿子更显真诚。” 时归林的拳头砸进手心：“你说的对。” “我说的本来就对。”时南栖浅浅翻个白眼，“不过为显尊重，你可以临时抱佛脚，了解一下席珠老师的作品，总不能见面无话可接吧。” “行，我马上就看。”时归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先吃饭吧，要开饭了。”时南栖起身去了餐厅。 时归林和时南栖今天起得早，有幸和上班族时立寒和陈意、老年组时建锋和汪秀琳一同吃早饭。唯有熬夜打游戏的时临卓没起来。 “念念呢？”汪秀琳问。 “他醒得晚，我吃好饭上去给他穿衣服，时间正好。”时归林已然无比熟悉念念的作息了。 桌上的其他人不再多说什么。 * 二楼卧室。 念念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揉巴揉巴粘在一起的眼皮，稍稍清醒了些。卡顿了一会儿，他左右四顾，没看到时归林的身影。 往床边爬了爬，他低头一瞧，床边狗窝里也没有元元的踪迹。念念使劲勾着头，想往床底看。 “咚。” 一个不留神，念念翻跟头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好在床不高，念念连疼都没感觉到。时归林不在，没有人帮他换衣服起床。念念歪着头思索自己以前怎么起床的。 “袜袜……裤裤……” 念念念叨着，目光在眼前的床板侧面上搜寻。卧室的床板很厚，内部是空心的，里面做了两个抽屉，时归林将自己和念念的贴身衣物放了一个抽屉，袜子放了另一个抽屉。 小家伙用尽全身蛮力将两个抽屉拉开。 “念念的袜袜……”小家伙咕哝着，挑了双白色的袜子拿出来，他埋头又套又扯了半天才勉强将脚塞进袜子。即使穿的全部错位，脚后跟位置的布料在脚背上，内外也是反的。 没裤子的念念管不了那么多，开始找裤子穿。找来找去，一无所获。另个抽屉里大部分都是时归林的衣物，没有他的裤子。 念念的手在抽屉里翻来倒去，翻到好几条黑色的短裤，他思考人生难题一般盯着短裤。他有印象哦，和爸爸洗完澡的时候，爸爸就穿这个。 “papa的裤裤，念念穿……？”讲礼貌的念念决定去找爸爸解决问题。他可以问一下爸爸能不能穿他的裤子，或者让爸爸给他找裤子。 好在他的睡衣是类似睡裙的款式，站起来到膝盖窝，不至于直接光屁股。 穿着浅蓝色小海豚睡裙的念念想通后，脚上蹬着穿得乱七八糟的袜子，手上拎着时归林的裤裤，往卧室门走。 时归林下楼的时候没关卧室门，门扉是掩上的。于是矮豆丁念念用不拿裤子的那只手握住门边边，用力一拉便拉开了门。 他一路走到楼梯口。没穿鞋的脚踩在地上像猫的肉垫一样发不出一点声儿。 “嘿咻。”念念扶着墙，一步步慢慢下着台阶。他比以前强多了，一口气能下一大半楼梯，中间只歇一次。 没在楼梯上花费时间太久，念念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下楼任务。他像个闯关的小机器人，闯完楼梯关卡，摇摇摆摆地往餐厅走。 他不是聪明地猜到时归林在餐厅，而是餐厅的饭太香了，念念闻到了。他摸摸扁扁的肚子：“念念也吃饭呀。” 吃饭的欲望使拎着裤裤的念念走得更快了。小家伙过五关斩六将，气喘吁吁走进了餐厅区域，看到了时家一大家子人在吃饭。 他一下子看到了坐在第二个餐位上的时归林，眼睛一亮，啪啪哒哒走至桌前，高声叫道：“papa！” 餐桌上众人的视线被他的声音吸引。 念念眨着大大的眼眸，白藕胳膊高举，手中的黑色男士内裤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昭示着自己的存在。他的语气是历经千帆后的兴奋： “papa，你的裤裤！念念穿吗？” 时归林随意看去，目光触及念念后，便是猛地一顿。 来不及震惊念念怎样出现在餐厅的。因为更为惊悚、且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现身在了众人眼前——他的内裤！！！ 还是黑色的！！！ 霎时，时归林脑内空白一片，耳道嗡鸣。他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打破了餐厅的死寂。 时归林声音颤抖：“卧槽……” 第52章 念念骂爸爸 二十三年来从未遭遇的社死在今日得到实现。时归林像雕塑一般静止不动，瞳孔固定在一处，直直看着念念手中那条黑色的内裤。 内裤因为重力因素如钟摆一样打着转。此时此刻，时归林觉得摇摇欲坠的不是他的那条黑色内裤，而是他力保了整整二十三年的尊严与面子。 围坐餐桌的时家众人的目光宛如闪光灯，集聚照射到念念身上以及念念手中的内裤上。 底裤被看光了啊！！！ 时归林环视餐桌一圈，戴上痛苦面具，自暴自弃地瘫倒椅子靠背上，口中喃喃：“我不行了……” 这场景太奇怪了，时归林的反应也不太对劲。 裸着小腿、穿着乱糟糟的袜子和可爱小海豚睡裙的念念的目光略过所有人的脸。他犹犹豫豫将高举内裤的手落下，垂到肚子前，另只手也揪紧了内裤。 如古代身前握手绢的世家大小姐，直立小猫念念两手抓着内裤一端，落至腹部，神情还是刚睡醒没多久的懵懂。 “papa，窝槽系什么呀？系念念不穿裤裤吗？” 他记得时归林方才说的话，真诚地发问了。 时归林皮笑肉不笑，下了餐桌，急速走到念念面前蹲下，一把将自己的内裤夺回来，用大掌裹了起来。他的耳朵红透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嘴巴反复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时家其他人仗着念念手中的内裤不是自己的，全在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热闹。 时立寒抽了张纸巾点点嘴角，面色淡定：“哇哦。” 时南栖则夸张多了，她兴致盎然地捏着筷子，灵动的双眸闪烁：“哇哦～” 陈意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汪秀琳养孩子的生涯中并没有遇到过此种情况，她尴尬地咳咳，当作自己没看见。 时建锋的面瘫脸微微崩裂。 被强制抢走裤裤的念念有些呆：“念念不穿呀？” “对。”时归林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这是爸爸的……你不能穿。” 哦，爸爸说的“窝槽”好像确实是念念不能穿他的裤裤的意思，“窝槽”等于不穿。念念觉得自己明白了。 自以为参悟的念念乖乖点头，整个小巧的人儿嵌进时归林怀里，嗓音甜甜的：“嗯，窝槽呀。” 第39章 小奶音一落，桌上耳聪目明的众人全都被饭呛到般剧烈咳嗽起来。 “啊？”时归林感觉自己一定是忘吃药导致幻听了。 念念顾不上关心咳嗽的大家，又贴心为理解能力不佳的爸爸重复一遍：“papa，念念不穿，窝槽呀。” “嘶——”时归林倒吸一口气，耳朵上的桃红都被气没了。他掌根蓦地朝自己额头上一砸，极度后悔自己刚刚暴露了口癖，还被爱模仿小家伙学了去。 “不准说卧槽，知道没？”时归林有些严肃，“爸爸那是不小心说错话了。我们念念不学错误的话，对不对，乖，快忘掉。” “错、错的？”得知自己搞错了的念念脚趾抠地，穿反袜子的脚挪了挪，他撒娇地搂住时归林的脖颈，“呐，念念不说啦。” 温温软软的小团子往怀里一扑，时归林本能地想抬手好好搂搂他，结果一抬手他就看到自己手里那团黑色内裤。时归林略瘦的大掌一顿，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无奈地将攥着内裤的手放下。 “唔，”时归林怀里的小家伙仰头，“papa，念念穿裤裤呀。” 他现在还光屁屁呢！ “好，爸爸带你换好衣服就吃饭。”时归林抱着崽要离开餐厅。 “等等。”是时立寒的声音。 时归林回头，见时立寒和陈意接连从餐位起身走近。 “念念，伯伯去上班喽。”时立寒捏捏他的小手，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拜拜。” 念念回亲他，糯糯回应：“伯伯，拜拜呐。” 得到念念的专属上班告别吻的时立寒遂了心，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走的时候特意对时归林轻轻丢下一句话：“多大人了，内裤还能让儿子拿着到处跑，下回藏好点儿。” 时归林：“……”别逼他今晚让念念睡他哥和嫂子那屋，顺便交代念念把他哥的内裤也拿出来绕别墅晃一圈。 陈意也跟念念贴脸吻别一番，自小家伙那汲取够了上班能量，与时立寒一同走出别墅去了公司。 道别环节结束，时归林一手抱念念，一手抓内裤，回了卧室。 “穿这条好不好？上面有小狗。”时归林拿出条最近新买的裤子，在念念眼前展示了下。 被爸爸放在床尾坐着的光屁股崽崽欣然同意：“好哇，念念喜欢小狗。” 时归林动作娴熟地指导小家伙伸胳膊翘腿，顺利给念念换好了上下身的衣服。接下来是穿袜子换鞋。 他甫一看到念念不足巴掌大的脚上的袜子时，唇不觉弯起，哼笑一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这袜子穿的，说是元元用嘴帮你套上的我都信。” 虽然念念目前听不大明白大人所谓的高级嘲讽，但他通过时归林的语气和表情可以感知到自己被笑话了。 他窝窝囊囊鼓起脸，小手拽了拽脚踝上的袜子边，语气失落又不满：“念念，努力呀。念念小。哼，念念会大大的！” 小家伙很是不服气。这袜子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穿上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他穿得不好，是因为他小，等他长大，他一定也能把袜子穿得一级棒！ “好了，爸爸知道我们念念会长得大大的。”时归林麻利地给他脱下袜子，仔细调整好正反后，完美地给他穿了回去，弯身找了双新鞋换上。 念念欣赏了下自己的脚脚，深觉满意。他毫不吝啬地给予时归林夸奖：“papa，厉害呀。” “因为是爸爸，所以才厉害啊。”时归林随心地感叹，和念念回到一楼客厅。 客厅只有时南栖在等他一起出发拜访席珠。时临卓仍在房间呼呼大睡，汪秀琳和时建锋各忙各事，早已不在一楼。 时南栖见两人整齐待发，询问道：“都准备好了吗，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嗯。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时归林锐利的眼角柔和起来，用商量的口吻说：“念念，爸爸和姑姑今天要带你去见一位特别优秀的阿姨，那位阿姨家里也有一个小朋友，念念高不高兴？” 又有香香的姨姨和友友了吗。 最吸引小家伙的两种人聚集到了一起，念念二话不说，点头点的头顶的呆毛一晃一晃的：“念念高兴，papa，走吧。”俨然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时归林失笑，循循善诱道：“那我们给新朋友送个礼物好不好，念念有没有什么想要送的东西呀？” “有哦！”念念说，“念念的熊熊，送给友友。” “熊熊？”时归林茫然。 “哎呀，是《森林乐园》出的联名款小熊猫挂件。之前有一集小熊猫被抓了，我告诉念念下一集小熊猫就会被救。谁知道下一集小熊猫没能获救，念念哭得不行，我就上街去线下店买了三个不同姿态的小熊猫挂件送给念念，把人哄好了。”时南栖解释。 “哦，这样。”时归林了解了，让时南栖把三个挂件都拿过来，问念念想送哪一个。 “介个，睡觉觉的。”念念很快作出抉择。 第53章 念念坑爹 选完礼物，三人收拾妥当，上了车。 三人坐在后座，时南栖向司机报了席珠家的地址，时归林对着手机复习了一遍席珠的作品集以及其创作背景，复习完，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捣了捣陷在宝宝椅里的念念的小肩膀。 “念念，你是去拜师学艺的，知不知道？要懂礼貌，不能一见到漂亮阿姨就陶醉上了，啊，记住没，克制一下。”时归林叮嘱道。 他也是不懂，念念怎么就如此沉迷于“美色”，小小年纪便如此作风，他果真从见念念第一面起就没看错他，根本不守娃道。 被戳肩膀的念念扭了扭，他产生了双重疑惑：“什么系拜拜一一呀？什么系克制呀？姨姨，好香呢。” 时南栖哈哈大笑：“拜师学艺，就是马上你见到的香香姨姨可能会当我们念念的老师。老师是能让念念变聪明、学会更多知识的人。至于克制——别听你爸的，咱才不克制。” 时归林：“……”他这个爸爸当的无人在意。 念念很开心，满脸幸福地飘飘然：“念念的老师，系香香姨姨哦。” “还不是呢。”时归林说，“你可不能一上来就叫人老师，要不然显得你这个崽和我这个家长都很不要脸。” 念念歪头两秒，若有所思：“好哦。” 时南栖扯开了话题：“我新谱的曲子有初稿了。” 时归林看她一眼：“进度挺快。” “创作就是这样啊，真有灵感的时候，时间再短完成度也高，没灵感一年也憋不出来。”时南栖耸耸肩，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填词。” 她作曲一贯是不爱填词的，可这首意义不一样，她有点想要填词，为这段记忆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填呗。自己填还是找人填？”时归林问。 他的腔调随意得有些过分了，时南栖笑了一声：“哥，我是不是没告诉你，这首曲得灵感来自于念念，我打算谱好后送给他当礼物的。” 念念软声附和：“对哦，姑姑说过，系念念的礼物！” 时归林一下正襟危坐起来：“既然如此，那我来填词吧。” 这态度反转太过幽默，时南栖笑骂：“你滚吧，我填。” 时归林一头雾水：“那你问我的意见干嘛？” “填词不得有人唱啊，我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了。”时南栖亲了口玩着小熊猫挂件的念念，“谁让你是念念的爸爸呢，我人美心善，可不得让你有点参与感。” “姑姑，美、善。”念念眼神坚定。 “还是我们念念懂姑姑。”时南栖享受着念念的彩虹屁。 时归林盯着他俩可有可无地笑了一笑，随后目光倏尔跳到窗外。稀疏的人流和疾驰的车流尽收眼底，道路两旁高楼大厦林立。这座城市发达而又拥挤，但此刻流逝的每一秒，时归林的身心犹如身处旷野，挣开束缚，辽阔自由。 席珠提前跟别墅区门口的安保处打过招呼，时家的车得以顺利驶进。车速由平稳转向停止，时南栖伸个懒腰，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到了，我们下车吧。” 时归林将念念抱下宝宝椅，搂在怀里，跟着时南栖一路抵达席珠家的大门。 “叮咚——叮咚——” 时南栖摁了大门旁的门铃。 穿着法式平底鞋，一身休闲风打扮的女人走了出来，亲自给他们开了门。 “抱歉，久等了。”席珠伸手要请他们进来，“定居这里有些仓促，管家什么的还没找齐，我一个人做事多少有些耗时耗力。” 时南栖热情地跟她拥抱一下：“太客气了，是我们上门叨扰了。” 气氛熟络起来，席珠领路：“我们进屋说吧。” 几人进了别墅，踏入客厅，入目便是一个孩子抱着一只纯黑色的小猫坐在地毯上。 念念的第一眼落在了那个通体全黑的小猫身上。但他仍在时归林怀里，所以只是看着它。席子慕撸猫的动作也停了，望着一众来人。 第40章 席珠招待他们坐下。 时南栖和席珠早有交集，相识已久，所以她首先向席珠介绍时归林：“这是我哥时归林，这是我哥的儿子——也就是我侄子，叫念念。” 时归林顺坡下驴，颔首道：“初次见面，久仰大名，您好席老师。” “哇塞，说辞这么官方啊。”出乎意料的，席珠并不是喜欢拿腔拿调的艺术家做派，她调侃完，跟时归林道了声你好，便招手让席子慕过来，“子慕，来打声招呼。” 席子慕从地毯上站起身。他没有放下猫，而是抱着猫走了过来，很有家教地依次叫道：“阿姨好，叔叔好。” 话落，他探究地看向了念念。 时归林赶忙轻声在念念耳畔提醒：“念念，打声招呼好不好？” “嗯。”念念黏在黑猫身上的视线移开，“姨姨老师好呀，我系念念，一岁啦。” 耳朵捕捉到“老师”二字，时归林心下一咯噔，跟同样瞪大眼睛的时南栖对上了眼。 席珠愣了一下，旋即绽开一抹笑容。她像是被念念可爱到了，很有耐心与兴趣地跟他聊起天：“为什么一见面就叫我老师？我没有当过你的老师啊。” “因为、因为……”念念使劲儿回忆车上的谈话，“papa说，念念不要撵呐。” 第54章 念念是个迷你学生 “哦？”席珠被念念的理由荒谬到笑出声，她抬眼，看了看时家三人，“你们家人说话挺幽默。” 时南栖扯出假笑目光平移到时归林脸上。时归林尬笑回应：“其实我根本没……”根本没说自己儿子不要脸啊！老天在上，他是冤枉的啊！ 念念一派天真，没意识到自己于无形中坑了爹。他在打完招呼后，圆乎乎的眼睛再次跟席子慕怀中的小猫对上。小猫冲他懒散地甩了甩尾巴，勉强算是敷衍地说了句“你好”。念念观察着小猫，小手抓了抓自己的脸蛋。 席子慕却在看着念念。他的手指撸一撸小猫脑袋，眼皮下的眼珠隐晦地转了转，而后挪动了脚步，在席珠和抱着念念的时归林两人中间坐下。 这个位置离席珠和新来的小朋友都很近。所幸他才两岁，身高不高，无缘无故插入大人的社交距离中并不惹眼，大人们大约只会觉得他黏妈妈。 念念的眼睛随猫动。他也有点想摸摸。 大人无心在意孩子们之间的小动作，她们接着闲谈。意向席珠成为念念启蒙老师的打算已然被小家伙用闹乌龙的方式捅了出去，时南栖将错就错，索性直率地提了出来。 “席珠老……” 话头刚露，席珠便打断，她眼神和气：“诶呀，不要一口一个席珠老师了，听着多生分，我浑身不自在，喊我席姐吧，你们意下如何？” 时南栖屏住的呼吸泄了出来，她虚惊一场，麻溜地改了口：“是我没考虑到，那我和我哥就不客气了，席姐。” “哎，小事儿。”席珠搁身前的手随意一摆，“接着说吧，你们见我做什么？” “是这样，”时南栖眼神下垂，瞟了眼侧脸弧度美好的念念，“前段时间，我在家弹钢琴给我这小侄子念念听，结果发现……”她将自己对念念音乐天赋的窥探娓娓道来。有理有据的内容和确认不疑的神情叫一向惜才爱才的席珠心生探究。 时南栖陈述完，席珠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自称“不要脸”、沉迷盯猫的小家伙，转而道：“专注力挺好，看了半天猫。如果天赋确实如你口中形容的那般好，他能在音乐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时归林和时南栖的笑容扬起，还未完全笑开，又被席珠的话弄得心下一紧：“你们是想找我当——” 她似乎在想小家伙的名字：“当念念的老师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时南栖紧张地舔了下唇瓣：“……是有这个请求。您没有收学生的先例，所以我和我哥只是斗胆上门一试。 时归林手心出汗：“给念念一次机会，您可以先探探他的底子后再做决定。”他环住念念的手臂慢慢收紧了些。既然时南栖说过他家念念的天赋不可多得、万中无一。那他就有一半席珠会答应做念念老师的信心。 换个不自谦的说法，谁会白白错过给天才当老师的机会。 时归林和时南栖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待席珠的答案。 三人一时陷入诡异的对峙，目光偶尔交错，却丝毫看不透彼此的想法，如在棋盘上的博弈。 “我答应了。” 一道轻快地声音。 时归林和时南栖齐齐一愣，从彼此眼中感受到了茫然。时南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其实跟席珠有什么生死之交的深厚交情。 “您不检测一下念念吗？”就这么直接答应了？时归林不可置信地问出口。 “有什么好检测的？”席珠失笑，随手将垂落身前的长发拨回肩后，“时南栖不是探查过了？她又不是音乐草包，我为什么不信她的说辞？” “因为、因为……”时归林犯迷糊时解释的神态出奇地跟方才的念念有点相像，他语气犹疑，“我妹妹可能为了说服您当念念的老师，从而故意夸大念念对音乐的敏锐度。” 时南栖扶额。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亲哥傻乎乎的。 席珠倒是没有嘲笑时归林傻不拉几的猜测，她的嗓音仍是如水包容万物般宽厚：“这种做假也太吃力不讨好了。在音乐天赋这个抽象层面，夸大其词并不存在。因为优秀和天才之间的差距不是嘴上漂亮就能遮掩的。没人愚蠢地拿这种事开玩笑。” 就像唱歌，哪怕是再普通的人，面对不同的歌声，也能判断出哪些是一般或还可以的水平，哪些犹如天籁。 时归林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而后揉了把怀里软包子的小脸：“念念，你席阿姨答应做你的老师了，你喊一声老师好不好？” 一直默默看席子慕撸猫的念念终于从小猫身上回过神，他朝席珠弯起了眼，声音甜滋滋的：“老师呀。念念的哦。” 席珠被他小甜豆般的性格吸引，禁不住诱惑，伸出食指指腹，刮了下念念胖嘟嘟的脸颊肉，学着念念的句式说道：“乖学生呀，我的啦。” 念念的奶膘被席珠的手指刮得颤了颤。可能是腕间喷了香水，席珠探手过来靠近小家伙的时候，手腕间散发的香味扑了念念满脸。 “哇，”念念迷迷瞪瞪地吸吸鼻子，眼睛亮亮的，“老师，香香哦。” “哈哈哈哈哈。”席珠的心快让念念甜甜的嘴巴俘获了，她朝时归林两人玩笑道：“早知道念念这么可爱，就让他自己来说拜师的事儿了，感觉我会比听你们俩说答应的更迅速。” 这种夸儿子的时刻，时归林从不会谦虚：“念念一直这样，见过他的人基本没有不喜欢他的。” 时南栖没说话，但表情赤裸裸地表现出自己和时归林一个意思。毕竟，时南栖早先便在时家发表过以下此类言论： 拜托，如果有人能抵抗住念念的萌力诱惑，那他一定戒过毒。 时家众人纷纷肯定她的说法。 “听你们这样说，我真是对念念越来越好奇了。”席珠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以作润喉，“正好，你们从念念音乐方面天赋的开发程度，到他的年龄和日常习惯都说说，就当我熟悉熟悉学生吧。” 第55章 念念见好朋猫 三位大人以念念为中心聊得热火朝天，时归林和时南栖讲嗨了，还把念念的很多糗事说了出来，席珠好几次笑得喘不过气来。 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席子慕和念念相处的氛围同样不遑多让，热络至极。 准确来说，变化是从席子慕听到席珠要收念念当学生后开始的。他非但没有大吵大闹，还奇异地笑了笑。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席子慕更是其中翘楚，他立马主动试探着向念念抛出象征友好的橄榄枝。 小黑猫被席子慕往前递了递：“你很想摸吧，我看出来了。”他一脸了然。 念念看他几秒：“念念，摸了哦？” “嗯。”席子慕很大方，“它是一只玄猫，很乖的，不会抓你的。” 念念点头，视线下移，再次与小黑猫眼对眼。他慢腾腾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黑猫的脑瓜顶。毛毛的，跟摸元元的感觉有一点不一样，但也好舒服哦。他没收回手，就着席子慕的姿势，吸取刚刚他席子慕撸猫的经验，大着胆子揉了揉猫的身子。 “喵。”小猫像是被摸舒服了，夹着嗓子叫了一声。 念念没怎么和猫相处过，小猫一叫，他吓得唰一下收回手：“念念，不系打他呀。”他以为自己把小猫摸痛了。 “它喜欢你摸它时，就会喵喵叫。”席子慕收回猫，捏捏猫爪，给念念传授养猫经验。说完，两个小家伙一时无话，席子慕目不转睛，长久地看着念念。 “念念，脏脏了吗？”一直被看的小家伙摸摸脸，黑纯的眼瞳眨了眨，“papa，给念念洗了呐。”他记得出门前时归林有给他仔细擦了脸。 第41章 “不脏啊。”席子慕表情很是理所当然，自来熟地性格在两岁的他身上初现端倪，“我从你进我家开始就一直在看你啊。你不知道吗？” 他认为自己很明目张胆了。 “看念念？”粗神经的小家伙一脸懵。他从进门起一直在看猫猫，压根儿没怎么将视线放在猫主人席子慕身上。 不过小小万人迷念念知道很多姨姨叔叔喜欢看自己，不论是在时家还是在其他地方。念及此，他脸蛋微红，有些臭屁地问席子慕：“那，念念，好看吗？” “好看啊。”席子慕一点儿不扭捏，表达着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的眼睛圆圆的，里面黑黑的，和过来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在念念进门起一直看他。 他真的很像过来。过来小时候眼睛也又黑又亮，特别圆。 “过来系什么呀？”念念被他的话绕晕了头，不过席子慕如此坦然地夸他好看，令他害羞得脸蛋更红了点。 “是小猫啊。”席子慕把小猫举给他看，“小猫的名字是妈妈让我取的。我给它起的第一个名字叫喵喵。因为它总是喵喵叫。” 说到这，席子慕稚嫩的脸庞浮现懊恼。他抱怨道：“我喊他吃饭，说喵喵过来，他就会来。其他时间喊他喵喵，他就不来。” “不来？”念念迷惑了。 d “嗯。”席子慕恨恨点头，“我告诉妈妈了，妈妈跟我说，小猫以为自己的名字叫过来。” “哦，”念念听懂了，他用怜悯的眼神望向小猫，“过来，笨蛋呀。” 小猫舔了舔爪子，听到念念喊它，看了念念一眼。 “它不是笨蛋，”席子慕急忙捂住小猫的耳朵，非常护短，“它如果是笨蛋，那你跟过来长这么像，你也是笨蛋。” “唔，”念念急了，“窝，不笨呀！念念不系猪猪。”他辩解不来，索性从源头解决问题：“念念跟过来，不像！哼。” 席子慕不允许念念反驳自己的观点：“像！” 念念加大力度哼了一声，郑重其事：“不像呀！念念不笨！爷爷说的。”时建锋可是跟念念说过的，爸爸是笨蛋，他都不会是笨蛋。 席子慕恼了：“像啊！妈妈说，乖宝宝要诚实。” “念念，乖呀。”总是被所有人围着夸乖的小家伙不乐意了，他眼珠子滴溜转，看着过来，想到了家里有跟过来更像的东西。 “papa的裤裤，像过来，念念不像。”念念豆豆眉挤着，振振有词。 这回轮到席子慕傻眼了，他磕磕巴巴地问：“你爸爸的裤裤是什么，为什么像过来？” “因为，papa的裤裤，黑黑的。”念念指着懒洋洋团在席子慕臂弯里的过来，“过来，也黑黑的。”两个东西都是黑黑的，肯定比白白的念念像。 况且，时归林的裤裤真的是全黑的，今天早上刚刚拿过的念念简直不能更肯定了！ 趁着席珠和时南栖火热聊天、忙里偷闲摸鱼的时归林刚偷听小家伙们的两句谈话便被雷的外焦里嫩。他瞄了一眼时南栖她们，确定没人注意他，急忙在背地里充满阻止意味的拍了拍念念的屁股。 “papa。”被拍的念念连忙护住自己的屁股，仰着脸，满眼无辜地看向罪魁祸首时归林。 时归林咬着后槽牙，低头附在念念耳边：“小祖宗，饶了爸爸吧，啊，别什么都往外说，爸爸也是要脸的。” 劝完儿子，时归林神情慈爱地微微俯身跟抱着猫的席子慕说：“念念胡说的，你别信。” 念念震惊地望着时归林：“念念，不胡说哒。papa，车车上说，不要撵的。” 时归林仅说的两句话被自己亲儿子反驳的一干二净。 席子慕选择了相信念念：“哦，这样，黑裤裤算什么像啊。我还以为裤裤上印黑色小猫了才会这么像呢。” 时归林：“……”你们这些小孩到底想干嘛。还有，他永远不会穿印黑色小猫的内裤。 二十三岁成年男子时归林的脸面被儿子用来擦屁股了，辩解的话也无比苍白无力。很显然，两个小孩只顾着各执一词，没人把时归林本人以及他的黑色内裤当回事儿。 抛弃父亲、沉迷吵架的念念气鼓鼓的。他说不过比他大的席子慕，只能将矛头转向纷争的中心。只见他奶凶奶凶地冲着过来说： “过来，你说呀。念念，像不像你呀？” 第56章 念念发疯了 高冷的过来漫不经心地用黑色的瞳仁觑了觑冲它叭叭的念念，而后扭开脑袋，耳朵尖抖了抖，闲散地垂头舔了舔爪爪。 浑身上下从鼻头到尾巴尖儿都透露着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 头一回收到冷落对待的小家伙仿若晴天霹雳。念念手足无措地缩缩脚，表情愕然，像是不知如何处理对方完全不给脸色的场面。受尽喜爱的宝宝头一回在小猫这里受了挫。 念念懵懵的，声音里的怒气散了些，少了点理直气壮。他眼巴巴瞅着通体纯黑毛发的小猫：“过来，说话呀。” “好啦。我不跟你争了。既然你觉得自己不像小猫那就不像吧。”席子慕主动退出念念是否像猫猫的辩题。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大不了他自己心里觉得像就行。 席子慕挠挠过来的下巴：“过来现在也许有点不想说话。” 正如跟对手竞争到不分上下的紧要关头时，对方来了一句我不玩了一样憋闷，念念的心情也有些不上不下地卡住了。一岁多的小不点儿尚且不懂这种感觉称之为憋屈，只能战略性忽略。 恰好，他看着不理他的过来，小小的心脏被另一股不容忽视的情绪笼罩覆盖。 他苦闷地张口想说话，却顿住了，朝席子慕问了一个当前更为紧迫的问题：“你叫什么呀？” “席子慕。我叫你念念，你叫我慕慕吧，怎么样？”席子慕给他提供了选项。 念念顺坡下驴，嗯了一声，方才积攒的难过如开了闸的水坝，哗啦一下倾泻而下，绵绵不绝。他嘴角有些向下撇着，本就甜甜的嗓音因为委屈更加软了：“慕慕呐，过来，系不系不喜欢念念呀？” 席子慕茫然的啊了一声。 念念一想到自己被猫猫讨厌了就难受。在他过去的字典里，讨厌二字还没出生呢。不过目前可能要出生了。他蜷了蜷腿，穿着鞋的脚丫转了几圈，眼尾可怜巴巴地下垂：“慕慕，念念喜欢过来。过来，讨厌念念吗？” “讨厌？”席子慕惊讶于念念问出这种问题，他甚至没有花费一秒犹豫，直截了当地否认了，“当然不会啊，你为什么觉得过来讨厌你？” “过来，不理念念哇。”失落的白团子右手的手指戳弄着左手白嫩的掌心。跟小伙伴交谈间，他的眼神仍不离不弃地时不时落至过来身上，可高傲优雅的小黑猫从头到尾没有施予他任何回应。 种种行为痕迹俨然是过来这只小坏咪讨厌念念的证明，并且对于小家伙来说，这就是铁证如山。 念念越想越是觉得就是这样，焦虑地戳捣掌心的动作无知无觉加快，幅度也变大。 “喵——”过来被他晃动的手吸引了视线，拖长嗓子叫了一声，细如渔丝的胡须在空中几近透明，黑色的猫爪啪一下按住了念念的手背。 黑色的猫爪速度快到只剩残影，念念措不及防地停住动作，小幅度歪头，小心翼翼盯着它。 过来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小猫，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定定地注视着念念的手，爪子也未曾离去，固执地按着念念的手背。 “过来？你肿么了？”念念问它。 小猫过来听不见似的，定如泰山，堪比狂风暴雨中牢牢抓住土地的树根。 “慕慕。过来，这样，系病了吗？” 念念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元元整天又蹦又跳，让它像过来这般静止不动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它喝的羊奶放冰箱顶上，它能蹲坐在冰箱前、望着羊奶好几个小时。 “不是，你的手刚刚一直在动，它喜欢，想跟你玩。”养猫大师幼年体席子慕头头是道地说道。 念念有些羞涩：“过来，喜欢念念呀。那，念念错了哦。” 一旁默默看着他们互动的时归林稍稍翘了翘唇角。 几人解开小乌龙，气氛正好之时，静止半晌的过来忽然抽回了拍在念念手背上的猫爪。它在席子慕身上支起上半身，两只前爪在空中虚空索敌地扑来扑去，黑乎乎的猫爪在光线充足的客厅交替出残影。 时归林心脏猛地一跳，担心猫抓到念念，本能地一抬手臂，将小家伙往自己怀里塞了塞，搂得紧紧的。 念念瞪圆了眼，直愣愣地看着过来的神奇操作。 席子慕淡定地将快要飞出去的猫逮了回来，摁回自己腿上，同时对着时归林说：“叔叔别怕，过来经常这样，它不会抓人的，只是想玩了。” 他看到时归林搂紧念念时手臂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应当是怕得不轻。 第42章 时归林默然：“……我不怕猫。”他只是怕猫抓到念念。 好奇宝宝念念勤学好问：“慕慕。过来，挥手呀，系跟念念拜拜吗？念念不走呀。”还没到他离开席家的时间呢。 “不是拜拜。”席子慕试图用席珠女士给过他的答案来回答这个问题，“我问过妈妈，妈妈说，过来发神经了。” 时归林嘴角一抽。看不出来，知性大方的席珠老师在生活上居然是不拘小节的性格，瞧这语言用词，多么直观。 念念重复：“发神经？”他有一点点不懂。 “嗯……”席子慕换了种说法，“妈妈有时是说过来发疯了。” “发疯了？”念念喃喃自语，不知到他的小脑瓜里想了什么，他突然也张牙舞爪地挥了挥两只手，“念念也会发疯呀。” 语气还挺骄傲的。 席子慕：“……”还说自己跟过来不像，发起疯来都差不多。 哎。席子慕忽然意识到不对，他动作一卡一卡地挥了挥手，神情飘忽：“我好像也会发疯啊。我们俩是疯孩子吗？” 念念思考了半天，下了结论：“好像，系哦。” 时归林一瞬间将双唇抿紧了。不控制一下不行了，马上就要笑出声了。小朋友们说起话来一知半解，你听不懂我的，我也听不懂你的，更甚于其实自己也听不懂自己的，实在太好玩了。 挂壁的钟表表盘里，时针不知疲倦地转动着。时间于谈笑间悄悄流逝，时归林他们大约是九点从家里出发的，现在已然将近十一点了。 席珠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挂钟，哎呦了一声：“快中午了，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吧？” 第57章 念念被咬了 时南栖和时归林对个眼神，默契摇头推拒。时南栖连连摆手：“不用了席姐，您刚安稳下来，我们就不留下来吃饭添麻烦了。” “那有什么麻烦的，”席珠一副你们太客气了的表情，“我虽然家里还缺点人打理上下琐事，但做饭的阿姨还是老早就请好了的，留你们吃顿饭不碍事的，就别推辞了。再说了，念念都是我的学生了，哪有老师让学生饿着回家的。” 不待时归林和时南栖说什么，抱着猫的席子慕先着急起来，他一把握住念念的胳膊，急切地说服道：“念念，你在我家吃饭吧。我刚认识你，还没说多少话呢。” 念念倒是畅快，一口应下：“好哇，念念吃。”小吃货答应完才慢半拍地问时归林：“papa，念念，吃吗？” 时归林无奈地长嗯：“好，吃吧。”他转头对席珠道：“麻烦席姐，我们就厚颜蹭顿饭了。” “哪里哪里，这算不上什么。”席珠眼尾含笑。 时南栖心里思量了下，善意地提议：“席姐，我家有稳定靠谱的找管家佣人的渠道，你需要吗，要不我推给你吧，这样你也方便些，省时省力。” “那感情好，我求之不得呢。”席珠拉着时南栖的手，好姐妹般拍了拍，“你跟我一起上楼看看钢琴吧，专门给小孩用的那种小型的，你参考参考，给念念也定制一个。午饭我打声招呼，让阿姨先做着。” 时南栖：“好啊。那念念和子慕就让我哥在一楼帮忙看顾着，咱们放心上楼。” 时归林没有意见：“你们去吧，有我呢。” 席珠跟时南栖去厨房交代了一下，转而上了二楼钢琴室。一楼客厅少了两个大人，却仍旧热闹。念念、席子慕和过来两崽一猫足够将客厅搅弄得天翻地覆，时归林像个摄像头似的，将他们的一言一行收纳入眼，阻止预防各种潜在危险发生的可能。 过来迈着猫步矫捷地在客厅乱窜，席子慕这个小猫奴尾随在猫屁股后头，新猫奴小念念腿短，只能坠在过来和席子慕身后。三个小家伙像春游的幼儿园小朋友，排排走。 时归林抱臂立在客厅，看着他们跟着小猫，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跑。 过来偶尔停下来趴着，大部分时间在走。走了好一会儿，它似是终于走累、走饿了，轻盈地步子稍显沉重，慢腾腾挪到饭盆旁，黑爪下粉色的肉垫啪嗒一下搭在了饭盆边缘：“喵，喵喵。” 家里养狗的念念触类旁通，他拽拽席子慕的衣摆：“慕慕，过来，饿了呀？” “嗯。我去给它称猫粮。”席子慕说着提步要走。 “哎，别急，”时归林不大放心席子慕一个小朋友去拿猫粮，他自告奋勇道：“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拿。” 念念点头：“慕慕，papa去。papa，系大人呀。”家里的元元都轮不到他这个小不点喂呢。 “好。”席子慕将地上过来的饭盆递给时归林，“猫粮在冰箱旁的柜子里，柜子边有秤，妈妈说，一次装五十克就可以了。谢谢叔叔。” 时归林拎着饭盆去了。 过来犯了懒劲儿，在原先放饭盆的旁边找了个透明塑料盆窝了进去。从外面能看到过来身体上的毛毛紧贴盆壁，全身都陷进盆里，首尾相连，小黑脑瓜嗑放在盆沿儿上，巴适极了。 “哇！过来，厉害哇！”念念眼睁睁瞧着体型比盆大一圈的过来钻进盆里，并且盘着身体、严丝合缝地躺了进去，容纳得恰到好处。 “当然了，”席子慕与有荣焉般夸耀，“比过来小的缝隙它都能钻进去，有一次过来还跑到了沙发缝里呢。” “过来，比元元棒哦。”念念对盆里的黑猫升起崇拜之情，顺便拉踩了下家里的好朋狗。 席子慕正想问元元是谁，时归林端着一饭盆猫粮过来了。他将装着猫粮的饭盆放回原地，闻到食物香味的过来轻松摆脱透明塑料碗，闲庭信步地凑到饭盆旁吃起了饭。 念念专心致志地看猫吃饭，席子慕一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也蹲在念念旁边欣赏过来吃饭的样子。 不消多大会儿，吃完饭的过来舔舔嘴巴圈，再次窝回了塑料盆里，眯着眼打盹儿。 忽觉眼睛酸涩刺痛的时归林闭了下眼又睁开。但貌似没什么用，眼下酸得厉害，时归林上手揉了揉，眼眶边溢出了点泪渍。是他服用的药物产生的眼睛干涩的副作用。 今天出门他忘带眼药水了。 “子慕，你家洗手间在哪？”时归林想去撩点水，洗把脸缓缓。 “这条走廊一直往前就是。”席子慕给他指路。 “知道了。”时归林转身欲走，又及时刹车回身。他手扶着膝盖，弯腰跟两个小家伙强调道：“我最多三五分钟就回来，你们俩不要乱跑，就在这和小猫玩，好不好？” 念念积极响应：“嗯！papa，念念不跑。” 席子慕也道：“叔叔你去吧，我们不换地方玩。” 时归林安下心，指腹隔着眼皮压了压眼球，一路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 念念蹲着，托着下巴看过来以及过来身下的塑料盆。长而浓密的眼睫扇着，不清楚在想什么。 突然，他指着旁边那两个绿色的小桶：“慕慕，那，系什么？” 席子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玩具桶啊，不过我好久没玩了。” 这桶不大也不小，他拎不下太多玩具时，就会用这个桶将玩具全部装起来，一口气提走。念念走到其中一个小桶前，低头朝里面看了看。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念念瞅了瞅缩塑料盆里的过来，再次低头看了看小桶，最后观察了下自己。 席子慕也走过去：“你干嘛？” 念念没说话，他转个身，背对着小桶，手扶着桶沿，屁股对着桶口往下坐。可喜可贺的是，他的肉屁股和小桶非常适配，就着体重，屁股噗呲一下卡了进去。 “哇，念念，进来啦！像过来！”他和过来有了一样的缩进物体里的技能。 他很高兴地仰在桶口上，像翻了壳的乌龟。挂在桶外边儿的小腿开心地踢了踢，双脚自在地晃着。席子慕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有想过开发这种玩法。 “慕慕，你，来呀。”念念热情地邀请席子慕。 席子慕当即心动，毫不迟疑去到念念旁边，坐进另外一个桶。刚坐进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桶口内部下陷，后背交给未知的席子慕接受不了失重的感觉，屁股还没彻底卡进去，他就急慌慌跳了出来。 “好奇怪啊。”席子慕扑了扑屁股，在地上跺了跺脚，稍微找回了一丝安心感。他催促道：“念念，你快出来吧。” “好哦，等念念。”自信的小家伙想像过来潇洒自如从盆里出来那样，毫不费力地从桶里出来。他两手撑着桶沿，一用力！ 嗯？ 再一用力！ 嗯？！ 再再用力！ “呜呜……”小家伙白皙的眼圈立马红了，他眼含惊恐无措地望着席子慕，“念念，不动了呜呜呜……” 席子慕惊呆了，他赶紧上手帮忙拔桶，拔了两下没拔下来，彻头彻尾傻了：“怎么办啊，念念，我拔不下来啊！” 好友友帮不了自己。念念鼻子一酸，绝望的崽后悔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时归林。 第43章 “papa，呜呜……救救念念呀……呜呜呜……桶桶，咬念念的屁股哇呜呜呜呜……” 第58章 念念脱离桶口 打盹儿的过来被他惊得浑身一激灵，全身的毛都嗲了起来，纵身一跳，从圆口塑料盆里跃了出来，解放身体，对着泪珠子直掉的念念迷惑地喵喵叫。 席子慕瞧他哭得凄惨，脸绷得紧紧的。两岁多的脑瓜里没有解决这等难题的存档，他立在原地宕机，再着急也帮不上一点儿忙，心里七上八下的突突跳。 “念念，你别怕，我去找妈妈和你爸爸。” “呜呜呜……慕慕……念念，要papa……呜呜呜。” 席子慕如战场上临危受命的士兵，坚定点头，丢下一句我去找，匆匆忙忙朝时归林去的洗手间跑。 念念嘹亮的哭声像开动的火车，呜呜拉拉地通过空气传播到走廊那头的洗手间。 模模糊糊的孩童哭喊声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缝回荡在耳畔，对着镜子撑眼皮，看眼白上的红血丝的时归林耳朵动了动。他停止动作，放下眼眶边的手，花了两秒处理信息，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拉开门原路返回。 走廊没过一半，急匆匆来找大人的席子慕和着急忙慌往回跑的时归林迎面撞上了对方。 “叔叔！念念他……”席子慕跑这一路累得气喘吁吁，话音吞了一半，说都说不全乎。 席子慕在这，那哭的就是念念了。高大的身影一顿，随即步子迈得更快了，几乎要跑了起来。 以不抛弃不放弃为做朋友原则的席子慕还在努力向时归林传达关于哭的嗷嗷叫的念念的讯息，时归林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哭声，心急火燎的，来不及听席子慕慢慢说了，索性将人抱了起来，步伐不停地往回赶。 短短数十秒的路程时归林设想了无数种让念念痛哭的糟糕至极的可能和原因。摔倒了，胳膊和腿蹭伤了？见了血？更甚者骨折了？越往深处想越是严重。新手奶爸时归林魂都要吓没了。 人在自己吓自己时总是最有天赋的。 想象的过于惊心动魄，以至于当他亲眼看到坐桶里哇哇哭的念念、在旁边儿喵喵叫的过来时，整个人完全回不过来神，唯有呼吸系统在自主运作调整着呼吸，胸膛因喘息起伏。 “哇呜呜……”泪眼朦胧的念念隐隐约约看到总令他感到安心伟岸的时归林的身影，小手臂立刻朝爸爸的方向举了起来，又白又短的手指一抓一抓的，急需时归林的拥抱，“救命呀呜呜……papa救救窝，救救念念哇，呜呜……” 时归林将席子慕放回地面，自己蹲下来，握住念念的小手，视线迅速扫了扫小不点全身。 呼—— 他松口气，没受伤就好。 “宝宝不哭，”时归林探着头看了一圈念念眼下这个怪异的造型，“告诉爸爸怎么了，爸爸帮念念。” “呜呜，桶误给哇啦呜呜……念念呜哩呜哩呜呜……”念念哭得嘴巴合不上，叽里呱啦扯了一大堆。 时归林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叔叔。”关键时刻居然是两岁的席子慕最靠谱，他自从见到时归林后便一点也不慌了。因为在他心里，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大人解决不了的。退一步来说，若是事情解决不了，那就是大人的数量不够。 他思路清晰地说道：“念念想学过来把自己塞桶里，但是他坐进去之后屁股卡住了，出不来了。” 知道真相的时归林：“……”说实话，这种事情实在太小众了，但发生在念念身上他就觉得很合理。他仅仅离开了两分钟不到，念念就能给他捅出个大篓子。跟上回在温室里一样，眼皮子底下都能玩一身泥巴。 时归林喘口气，摸摸念念的腰腹：“没事儿，啊，爸爸给你把桶弄下来。” 他给小家伙擦了擦眼泪，将念念露在桶外的腿搁自己大腿上，左手臂绕道念念身后，掌心托起后脑勺，小臂支撑着背部，右手扣着桶沿，往相反方向拉扯。 “啧。”时归林皱了下眉，松开桶沿。 卡得有些严实。 念念屁股跟桶过于契合了，里面的空气有一部分有被挤了出去，导致桶吸的很牢固。时归林不敢硬扯，担心念念被拉伤。 “papa，”念念的看到时归林看似为难的表情，以为桶拔不下来了，小奶音颤颤的，“桶桶，长念念屁股上吗？” 小家伙已经在预设自己怎样跟屁股上的桶共同生活一辈子了。 席子慕也在后怕，他差点就像念念一样被桶吸住了！作为仗义的好伙伴，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屁股上顶着桶过活。席子慕担忧地看向时归林说道：“叔叔，你快想办法呀，要是弄不下来，念念就要像乌龟一样，背着绿色的桶在地上爬了，连路都走不了。” 像龟龟？龟龟系什么？没时间留给“见识短浅”的念念琢磨的新物种了，他怕坏了，一岁多的崽崽仅使用了走路的权利将近俩月，眼看着这个权利就要被屁股上的桶剥夺了，以后再没机会走了。 念念又要流泪：“papa，念念，喜欢走呀，不要桶桶。” 被迫听俩小孩贩卖天马行空、不符合实际的焦虑的时归林没好气儿地笑了声：“两个小不点儿瞎担心什么呢。” 时归林伸出一根手指，摸索着卡进念念的屁股和桶边边之间。稍稍用了点技巧和巧劲儿，指头顺利屈进桶里，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回桶内。 桶的内外气压重新达到平衡，时归林稍一拨弄，绿色的小桶丝滑地从念念的屁股上脱落，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掉落声。 念念的屁股得到了救赎。 席子慕很关爱地碰碰他的屁股，高兴道：“念念，你的屁股出来啦！” 念念也心有余悸地捂住自己的遭了罪的肉屁股：“念念，讨厌桶桶。” 时归林看着他俩那样，要笑不笑的，最后只轻轻拍了拍两人的小脑瓜：“下次不能随便玩没玩过的东西了，不准擅自创新玩法，记住没？” “嗯嗯，念念记。”脆弱的念念现在什么都会答应。 席子慕说：“叔叔，念念是看到过来睡盆里，他也想试试，所以就坐桶里了。” 时归林恨铁不成钢地用虎口捏住念念的肉嘟嘟的小脸蛋，玩笑般晃了晃：“过来是小猫，它跟你不一样，下次不可以乱学。嗯？可不可以？念念能不能做到？” 念念脸上的软肉像布丁一样颤了颤，时归林的手还弄着他的下巴没有离开，小家伙勉力乖乖应答：“念念，可以哦！” 时归林若有若无嗯了声，放过了念念软嘟嘟的小脸蛋。 挨近中午十二点，阿姨将午饭做好摆上桌，席珠和时南栖恰巧下了楼梯。三人两崽移步餐厅吃饭，被小孩放过的可怜小猫过来终于得了空闲。它矫健地找了个沙发角落窝着，舒舒服服闭了眼，开启了真正意义上无人打搅的午睡。 吃饭加聊天，再慢也就半个多小时。拜师收徒的主要目的已达成，时归林他们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接着做客的理由，几人休整休整，准备起身打道回府。 “哎，我已经加过南栖的微信了，归林，你回头也加一下我的，以后念念来我这上课我跟你们俩联系方便点。”席珠说。 时归林点头：“好，谢谢席姐。” “不用谢。”说完这边，席珠扭头对着时南栖，“最早也得等念念的钢琴定制好才能尝试性接触接触钢琴，所以最近可能并不会有什么课程需求。像一些基础性乐理知识，譬如七个音阶之类的，南栖自己在家就能互动性地教一教念念，我就不多赘述了，你们在家自己估摸着。” 时南栖扬起笑脸：“嗯，我能把握好分寸。” “好了，就到这吧。”席珠摸了把念念的脸，“拜拜啦，念念。” 话落，席子慕急迫地站到席珠身前，眼含不舍：“念念，拜拜，你下次来我家还要跟我和过来一起玩哦。” “嗯嗯，念念会哒。”这种请求对喜欢玩的念念来说不值一提，他一向满口答应，“香香老师，慕慕，拜拜呐。” 两个小家伙挥挥手，完结了彼此的第一次见面。过来站在茶叶柜顶上，黑色的眼睛遥遥望着念念转身离开席家的背影，直至他们的身影钻入黑色的轿车内，消失不见。 “喵——” 毛发蓬松的过来收回视线，扭开了脑袋，四肢趴下，就近歇息在了柜顶上，懒洋洋阖目，遮住光线。 第59章 念念的秋天日程 暑去秋来。熬过炎热的酷暑，历经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沿海的海市温度骤降，迎来了阳光和煦、天气凉爽的秋季。 念念身上的短袖短裤脱下，换上了纯棉的、更为暖厚的长袖长裤，除了奶白的脖颈和脸颊，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一丝不透。 汪秀琳和时建锋照旧在家享受清闲自在的退休生活，闲暇时种种花、遛遛狗，再不济就出门跟老友喝茶。时立寒和陈意过着假期稀少的上班族生活。 第44章 苦逼学生时临卓的处境最为悲惨，堪称从天堂坠入地狱——他开学了。 犹记得开学第一天，他七点多现身时归林和念念的卧房。时归林一睁眼，瞧见时临卓提着张着口袋的空书包在念念身上比划。 为了避免吵醒熟睡的念念，时归林压低了声音：“臭小子，不滚去上学，在这干嘛呢。” 骤然冒出的声音吓得做贼心虚的时临卓一哆嗦，他一把将空书包背到身后，打着哈哈道：“没事，这不是开学了，我舍不得念念嘛，所以就来看看。” “看什么看，放学不就见着了。十几岁的大男孩了赶紧上学去，小心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时归林打发他走人。 “那能一样吗。”时临卓敢怒不敢言地咕哝，“一天都能见到念念和只有晚饭能见到是两码事好吗。” “嘶——”时归林将被子往念念身上拉了拉，稍稍遮盖住念念睡得嫣红的小脸，扬起拳头冲时临卓挥了挥，“你个懒蛋装什么呢，暑假你白天早起过吗，一觉睡到下午，不也没看到念念几个小时？” 讽刺完，时归林不耐烦地赶人：“赶紧滚去上学，要不然我要给你爸发微信了。” “得得得，这就走，我这就走。”时临卓真是怕了他小叔了，一言不合就找他爸告状是什么理？他败倒在强权主义的压迫下，悻悻然搂着书包，拉开门出了卧室上学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爸外也有爸。他有爸治他，时归林自然也有。 由于时归林当甩手掌柜太久，时建锋强制要求他上公司给时立寒帮忙去。 时归林哪能愿意，急忙拉出万能挡箭牌，借口自己有通告要跑。谁料谎言直接被老爷子戳破了，时建锋说他已经打探过了，知道时归林推了下半年所有行程。 于是，时归林无法，只能含泪答应即将开始的牛马生活，只不过时间在他的强烈建议下推迟到了一周后。他还能再快活一周。 又是一个早晨。 时归林帮小家伙念念起了床，拉着他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了楼。念念走楼梯越发熟练了，就算没有时归林搀扶也能一口气下去。 “汪！嗷呜嗷呜嗷呜。” 看到小主人下楼的元元亲亲热热的拱了过来。他的体型又大了一圈，生长速度念念拍马都赶不上，小家伙已经认清了现实，不再跟背着他偷偷长大的元元闹别扭了。 好吧，其实是闹过了也没用。闹完元元接着长。倔强的念念屈服了。 两人用完早饭，有眼色的元元叼着自己的牵引绳往时归林手里塞。 “妈，今天还没遛过狗吗？” 汪秀琳两手一拍：“对，还没遛呢。” 大片阳光穿过落地窗投落在地，焦黄的树叶在初秋的大雨后零零星星飘落，铺了一地金黄。时归林望了眼窗外，揉揉元元的脑袋：“想不想出去玩？” “汪！”元元响亮地叫了一声，尾巴转的像螺旋桨。 时归林笑了声，又问身边的小家伙：“念念，想不想陪元元去公园玩儿啊？” 第60章 念念被偷拍 “公园？”念念明亮的眼睛扑朔着。 “嗯，有大片的草地，上面铺着厚厚的、软软的、金黄色的树叶毯子。念念喜欢吗？想不想去看看？”时归林含笑的眉眼落入念念的目光中，手上的牵引绳上下点了点，示意疯狂摇尾的元元别太亢奋。 “那，念念去呀。”经由时归林的描述，小家伙一下对公园充满向往，不过他清澈的眼底仍倒映着时归林莞尔展颜的柔笑，整个崽跟个小迷弟一样花痴地说道：“papa，笑，好漂酿呐。” “漂亮？”时归林表情恬淡，他皱皱鼻子，眸子微微半眯着，像纠正、又像笑言，“爸爸我这叫帅，超级无敌大帅哥，知不知道？” 可是刚刚爸爸笑得真的很好看呐。念念沉思了会儿，决定两者兼有：“papa，帅，漂酿。” “好吧，随便你吧。”时归林不轻不重地点点他的鼻头，从衣帽架上拿下一个带兔子耳朵的帽子朝念念脑袋上一套，兀自端详了一番，“不错，很可爱，今天的念念是爸爸的限定款兔子宝贝。” 念念呆萌萌地歪下脑袋，伸手想要抓住帽顶上的兔耳朵。可惜他硬件条件不足，手臂太短，长度多少有些不够用，死活不能将兔耳朵完完全全握进手中。尝试数次无果的念念垂下睫毛，叹了口气，放下了手。 他没有很丧气，脸蛋也因为刚才抬胳膊憋气闷得粉扑扑的，显得戴着小兔帽子的念念更加可爱了。 时归林眼疾手快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念念的正面照，记录一下萌力十足的小家伙。拍好后收了手机，朝元元招招手，将牵引绳套进小金毛毛茸茸的脖间。他随意拽了两下，感觉挺结实。 念念的沙包和一会儿要陪元元玩的飞盘被时归林草率地装进大衣口袋。 “走吧，我们上车，让司机伯伯送我们去公园。”时归林一手牵娃，一手抓狗绳，要出别墅的门。 “等等！” 汪秀琳走过来，往小家伙兜里塞了几包小饼干，又将念念的小水壶挂在穿着驼色风衣的时归林身上。天蓝色的绳子跟驼色的风衣颜色并不相配，但视线一旦掠过时归林的脸，又会觉得没一丁点色彩上的不和谐，甚至有一种碰撞的艺术感。 时归林摸上身前的小水壶，傻气地笑笑：“我不小心忘了。” 汪秀琳斜他一眼：“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丢三落四就算了，都当爸了，还让念念跟你一块受落东西的苦。” 念念摇了摇跟时归林交握的手：“papa，念念不吃苦呀。”他现在已经知道什么是苦的了。之前误食的垂丝茉莉就是苦苦的。念念不喜欢。 “好，”时归林朝他眨眨眼，“不让我们念念吃苦。” “妈，我们出门了啊。”时归林领着一狗一崽转身。 身才转一半，汪秀琳又道：“等等！” “怎么了，”时归林垂头看了看周身，“我还有其他忘带的吗？” 汪秀琳欲言又止：“……归林，带上保镖吧。” 不等时归林反应，她先退一步说：“让他们另开一辆车跟着你和念念，也不耽误你和念念玩儿。” 时归林想起那些追他追到车子追尾的私生，脸色难看了点。 他最近太久没跑通告，除了微博营业，一次公共场合都没出席并公开露脸过。正常粉丝还好，顶多是在个人账号上嗷嗷叫着想他。但是私生……那是一刻也不舍得安生。她们早就急不可耐了，恨不得从时归林营业的蛛丝马迹里扒出来他人在哪儿。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乖乖牵他手的念念，点头道：“好，要四个。” 四个保镖。够将他和念念的前后左右严密地圈起来了。 汪秀琳哎了一声，用座机拨了个电话，吩咐了一声。时家常年雇保镖，平时保镖都是在主别墅旁边的员工别墅待定，需要他们的时候，主别墅的人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他们便会过来跟着雇主行动。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平日里时立寒只有在开产品发布会的时候对保镖的需求比较大。时归林用到自家保镖的倒是次数少，不是他不用，相反，他作为明星需要保镖的场合多不胜数。但是他的保镖不需要从家自带，以他的咖位，经纪公司那边自会给他配备齐全。 “这回真没什么别的要注意的了吧。”时归林说，“我们出门喽。” 汪秀琳陪他们出了门，看着他们上车。直到车子驶离大门，她才回了客厅。 路上，时归林开了一点车窗透气，阳光味儿的风丝丝缕缕灌进了车厢，元元坐在车座上，吐着舌头往车窗外看。念念左顾右盼，帽子上的兔耳朵被他扭头的动作带的不断抖动，像是真正的小兔子一样。 公园本就是为富人区建设的，所以离时家很近，司机开了没多长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后面跟随的车停下，四个壮汉现了身。 时归林把宝宝椅里的念念抱起来，打开车门，抓紧牵引绳的一端，下巴朝车门外扬了扬：“元元，走，下车。” 元元欢快地从从后座窜下车，时归林牵制着它，不紧不慢抱着念念跟在撒欢的小金毛后面。公园很大，现在又是上午，人并不多。时归林牵着狗走得远了一些，落脚到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才松手将念念搁回地面。 念念一下地就跺了跺脚，头上的兔耳抖了抖，像是要找回走路的感觉。放眼望去，公园确实如时归林所说的那样，层层叠叠铺了很厚的叶子。 这些叶子一看就是新落的，因为它们并不干枯，脚踏上去没有干脆的咔嚓声，反倒像是陷入了泥沼，软软的。 元元兴冲冲地扑着念念，头也一直推他的屁股。念念叫了起来，回头抱怨：“元元呀！念念，摔倒的！” 时归林懒散地牵着狗绳，立在一旁，看着元元和念念兴奋地踩着落叶。 不远处，四个壮汉的注意力也放在他们身上，时不时探探周围的情况。 第45章 天气正好，太阳越升越高，时归林带着娃玩儿得畅快，心情愉悦。忽然，一种不可名状的直觉促使他抬眼朝某个方向望去。 黑漆漆的镜头跟时归林遥遥相望。 他下意识长臂一揽，将踩树叶的念念从头到脚裹进了风衣里。 “papa？念念，看不见呀。” 时归林眼睛没从拍摄者上移开，他故作松弛道：“爸爸跟念念玩游戏呢，看念念能在爸爸怀里闭着眼睛坚持多久。” “念念，厉害的！”自诩厉害的小家伙紧紧闭上眼睛，誓要在时归林怀抱里证明自己的耐力。 时归林面色冷峻、眼神厌恶地看向镜头。 这些表情在偷拍者手机里看得分明。 镜头的主人手颤了一下。那颤似乎不是缘于心虚胆惧，而是生起的诡谲战栗。因为镜头在时归林凌厉的直视下没有移动半分。这是铁了心要拍到底了。 时归林抬手捂住念念的耳朵。 “别拍了！”他冲偷拍的人不耐烦地喊道。 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听到时归林冲她喊话，也不管是好话赖话，顿时上前几个箭步，拍得更大胆了，一边拍一边哭，声泪俱下、语无伦次： “哥哥，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人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最近为了找你好辛苦，好不容易摸到模糊的地址还蹲不到你的人影。幸好，上天眷顾我，今天终于见到你了哥哥……你再跟我说说话吧……” 疯狂诉说自己的渴望与思念的人神色一震，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向时归林风衣下的小团子，尖叫道：“你结婚了？！你背着粉丝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时归林你对得起我吗？！谁准你背叛我的！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时间，我的生活里全是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不愿意看一看我……”她神神叨叨的，似乎是疯了。 时归林脸色冷凝，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厉声道：“我让你别拍了！你听不到还是听不懂？” 第61章 念念小天使 手机被夺，那女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抢回来，时归林搂紧孩子闪身。 千钧一发之际，最先冲来的保镖一把掣肘住她，一臂横在她肩颈前，一手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令她动弹不得。 “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她剧烈挣扎着，声音尖锐，黑色鸭舌帽在她动作争动间掉落在地，束在脑后的长发也狼狈地散开，杂乱地挡在眼前。 这边的动静太大，公园的人纷纷侧目往这边看，有人认出时归林，看热闹似的举起手机录像。另外三位保镖散开，强制按下或遮住路人拍摄中的镜头。 “时归林！时归林……你让他放开我好不好，我会好好跟你说话的，我、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女孩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底气减弱，开始采用怀柔政策求饶，可任她说再多，时归林都无动于衷。 她的音量实在太高，不是区区一个手掌加一层风衣挡得住的，小脸埋进时归林胸膛的念念听着耳旁可怕尖利的声音喊着爸爸的名字，小身子在时归林手臂下颤了好几回。 他被时归林搂着露不出脸，呼吸不得已闷在风衣中，眼前的黑暗和看不见爸爸的恐惧席卷了他，念念不禁染上了哭腔：“papa，念念怕呜呜呜，回家哇呜呜呜……” “好，宝宝不怕，爸爸马上就带你回家，别怕，爸爸在……” 念念哭得可怜，元元心焦地不行，一向温顺的小金毛暴躁起来，冲着女生连声犬吠。 时归林一边安抚怀里的团子，一边点进她的相册，急切地回拉进度条，过于气愤使他的手不太听使唤，进度条划拉了两三下才倒了回去。 拍到念念的脸了。 时归林抓着手机的手蓦地用力，按在边框上的指腹泛了白。他咬着牙关，像是气到了极致：“想离我近一点？行啊。” 他拍着念念的背，朝保镖下了指令：“把她带上车，去警察局。” 扭送她的保镖动作快狠准地将人押进了车里。另外三个反应迅速，围到时归林周身，拨开人群，快步回到车内。 两辆车子启动赶往警察局。偷拍的人跟保镖坐在同一辆车，元元和时归林坐一辆。念念抽着鼻子抱着时归林不肯下来，涌出的泪水把时归林驼色的风衣殷湿了一片。 元元急得直舔他的手。 时归林喁喁细语地安慰着念念，眼里的歉疚快要化为实质。 念念是被他连累的。 一触及这个敏感点，看着念念被眼泪浸湿的脸蛋，时归林就忍不住加倍厌恶自己的名气。他起初引以为傲、投资了全身热爱的事业给他以及家人带来的伤害远比幸福要多。 时归林痛苦地吸了口气，更加抱紧了念念：“对不起。我……念念是不是也觉得爸爸很没用？连陪你在外面自由自在玩耍都做不到，我应该全天下最没用的父亲了。对不起，念念……” “papa，”念念擦擦眼泪，亲了口时归林的侧颊，“mua。” 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澄澈闪亮，念念的嗓音因方才的哭泣断断续续的，却也因哭泣显得格外柔软真诚：“papa，赶跑坏人，厉害呀！念念的papa，棒棒！呜嗝……” 他可是听到时归林怒斥坏蛋的声音了！ 夸完人的小家伙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时归林眼一红，将人抱得更紧了。 “爸爸以后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发生了。” 念念的语气糯糯的：“念念，相信papa呀。” 两人一狗互相依偎了几分钟，情绪终于缓了过来，时归林的目光移到一上车就扔到后座、现在仍亮着屏幕的手机上。他沉默不语地看着那个手机，眼里沉静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静海。 两秒后，时归林又检查了一遍那个视频。好在小兔帽子戴着，念念在镜头里的脸没被完完整整的拍到，很多帧都只是下半张脸较清晰。 看完之后，他摁了下返回，界面从视频换成了相册合集，时归林本欲撤离的眼神在一个合集封面上倏地定住。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铺天盖地、上百张他的私人行程偷拍照片和视频的时归林心里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快速滑动着屏幕，照片上的日期一一在眼前闪过，直至翻到时间最早的一张。 两年前的。时归林根据照片细节与时间细细推断，大概是他和高一言他们一群人吃饭那次。明明白白的未公开私人行程。 时归林哈的笑了一声，笑音里饱含荒唐和不敢置信。她居然当了他两年私生。时归林完全无法理解私生的心态，他们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极端地把自己全部的生活和情感链接在一个现实生活中根本不相识的人身上，这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吗。 顾及着年幼的念念，他努力控制住想要把手机狠狠砸出去的欲望，硬是让自己看上去状态稳定些。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经纪人赵阳拨了电话。 “喂？我带我儿子出门玩儿被拍了，你注意一下网络方向，流出的视频全都公关掉。” 对面那人习以为常：“又被偷拍了？我真服了那些私……等、等一下，你说你和谁？！” “我和我儿子。” 对方惊悚：“儿、儿、儿子！别开玩笑好吗归林，不就是想不赶行程多放几天假，行了，我给你放，朋友一场，别搞这种恶作剧吓我，啊。” “我真有儿子了，这段时间过得太开心，忘记跟你说了。再者，要不是儿子也被拍了，我用得着让你公关吗。”时归林很淡定地说道。 “时归林！你这烂摊子也忒烂了点，我哪能接住啊！”赵阳的声音隔着网线都能听出来很抓狂。 时某人很是冷酷无情：“接不住也得接，好了先挂了，我得去警察局报案。” “去哪？！报案？！时归——” 电话那头的嚎叫被时归林冷漠掐断，他反手又拨了一个电话。 家里这座靠山，他也是时候靠一靠了。 “哥，是我。” 第62章 念念的家人牌后盾 时立寒坐在会议桌一头，他扫了一圈各部门经理，说道：“开会呢，事情不重要就挂。” “哥，你公司法务部律师借我用用，来一趟新城区警察局。” 时立寒合上电脑，站起身出了会议室，眉头拧得死紧：“你怎么了？出门撞到人了？” “没，我带念念出去玩被私生和一些路人拍了，不过我出门带了保镖制止得很及时，所以流露的视频照片应当比较少。我怕念念被曝光刚跟公司那边打过招呼，就是得麻烦哥你到时候帮我跟公司那边打点一下。”时归林和盘托出。 时立寒颔首，追问道：“那警察局那边是怎么回事？” 时归林顿了一下，眼睑被纤长的眼睫盖住一瞬，捏手机的力度逐渐加大：“那私生跟我私人行程跟了两年，我不打算放过她了，打算报警处理。我要算一笔狠账，在网上广而告之这次私生行为的官方处理结果，警告那些猖獗的偷拍行为，以儆效尤。” 第46章 “最重要的是，我得对念念负责。”时归林说，“哥，念念不能因为我而受到无缘无故的伤害。” 念念听出来时归林在跟时立寒通电话，眼巴巴地伸手要手机，时归林把手机给了他。 小家伙傻乎乎地捧着手机：“歪？伯伯，系念念哦。” 时立寒严峻的表情收敛，隔着电话温柔了神情：“念念好啊，有没有想伯伯啊？” “想哒。伯伯，念念玩，有坏银！”小家伙对着手机叭叭告状，“papa，赶跑了。” 时立寒眼底暗了暗，却轻笑着对电话那头的小家伙说：“坏人是跑不掉的。”总得让违法的人付出代价才能弥补受害者的损失。 “不跑？”念念晕圈了。 “没事，”时立寒声线低沉温静，“念念先跟爸爸在一起，一会儿伯伯就去见你。” 话落，直接挂了电话。嘟的挂断声响在耳边，念念戴着兔耳帽像个疑惑兔子。 听不懂伯伯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伯伯好像要来看念念哦。 会议室里等着继续会议的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只等来秘书处的人推开门通知一句：“时总有急事，会议暂停五分钟，换陈总来开。” 一时之间，会议室纷纷是众人交谈的窸窣声音。 时立寒一手握着手机，拎着西装外套喊住一位秘书：“让法务部的派个律师去公司大门那等我。” 说完马不停蹄往电梯那走。 陈意一边抱着笔记本朝会议室赶，一边给时立寒发消息，叮嘱他一定要帮念念和归林争取到最大权益。发着发着，她心气儿不顺起来，什么东西，手爪子也配伸到念念和归林身上，尤其是念念，他才一岁！公司的法务部非得让她喝一壶不可。 法务部随行律师战战兢兢跟着时立寒上了车。他咳了咳，谨慎发问：“时总，是哪份经济合同有问题吗？” “不是，跟我去警察局。”时立寒上下看了看他，“涉及侵犯隐私和跟踪的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你拿手吗？” “拿手的拿手的。”他忙不迭点头。法务部招进来的都是全能型人才，毕竟跟着老板也不是光看合同，万一老板跟人发生肢体冲突他们也得排的上用场啊。 第63章 念念被偷拍的结尾 时立寒将时归林那边的情况大致简述给律师听。 “更具体的细节还得到警局之后跟我的家人和警方进行具体了解。” “了解了，时总放心，包在我身上。”律师信誓旦旦。 警局外。 光线穿透半秃不秃的枝桠，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云也不见。如此明媚的天气来不及欣赏，时归林和警察在长桌对坐。 两位民警在询问事情经过的同时做着笔录。 “你是怎么知道她侵犯你的隐私长达两年的？”民警的笔尖稍一停顿。 时归林拿出那部手机，推到了对面民警面前，冷静道：“跟她争执的过程中，我情绪激动之下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翻看她偷拍的视频时偶然发现里面有个相册合集，内容是我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参与的私人活动，照片上也有拍摄日期。” 民警将物证收归，接着盘问。 时归林单独做笔录，孤零零的念念只能在笔录室外面跟四个保镖呆在一起，警察阿姨瞧他可爱，间或来关注一下落单的小可怜。 四个壮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跟雇主家的小家伙说话，他们五大三粗了太久，干的都是出血出汗的活计，还真应付不来念念这种白白嫩嫩的小孩。所幸念念也顾不上跟壮汉叔叔们聊天。 他坐在椅子上，隔着玻璃门望着时归林做笔录的背影，大眼睛里装满了爸爸。 时立寒携着律师一进警局就看到念念乖巧却又孤单的小背影。他心疼的不得了，默不作声走上前，两手卡在小家伙胳膊下，一把人抱自己怀里，亲了一口脸蛋。 懵懵的念念两手扒着时立寒宽厚的肩膀，被亲完了才回过神来，认出来人。 “伯伯呀！” 念念喊完人，嘴巴当即瘪成鸭子嘴，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念念，等papa。好久呀。” 从提交个人信息到做笔录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念念看着时归林跟着警察奔来走去，自己乖乖的和保镖叔叔们坐一旁，不给爸爸添麻烦。 一双大而圆的红眼睛加上头上的兔耳帽，小家伙活脱脱就是只委屈兔子，时立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的大拇指摸摸念念的眼下，轻柔说道：“念念不难过，伯伯陪你一起等爸爸，好不好？等爸爸出来了，我们就回家吃小肉饺。” “嗯。”想到香香的小肉饺，念念的心情好了一点，眼眶里蕴着的一汪眼泪慢慢消退。 律师不敢吱声，默默腹诽总在会议上冷脸打回方案的时总居然也有这般温情的一面，如果让公司的同事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 时立寒陪了念念没太久，做完笔录的时归林总算得以脱身，推开门出来。 “papa，抱。”念念立即弃伯投父，重新落入时归林的怀抱。 时立寒一抬下巴：“结束了？” “嗯，”时归林说，“该问的都问完了，警察说我可以离开了，出结案结果会通知我。” 时立寒点了下头，微微偏头朝一直站他侧后方的律师下指示：“你去了解案情跟进，之后按流程向法院提起诉讼。” “是，时总。”律师应声，留在警局收尾。 时归林他们则出了警局。 “最近减少出去的频次吧。”时立寒说着帮他们拉开车门，自己却并未进去，“你们回家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 时归林抿了抿唇，自知其义：“我知道的，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窝爸爸臂弯里的小兔子念念揣着手手：“伯伯，安全呐。” “好，”时立寒扬起嘴角，“伯伯走喽，拜拜，晚上见。” 念念照旧用着万年不变的挥手姿势：“伯伯拜拜！” 温馨地道别后，两拨人分道扬镳，各上各车。三辆黑色轿车起步，两辆匀速驶向时家的方向。 —— 晚上。 时家餐厅。 桌上的饭菜浓汤氤氲着香气，碗筷的碰撞声中，一声惊叫骤然升起。 “什么？！有人偷拍小叔跟念念！还起了冲突？！” 时临卓嗷了一嗓子，由于过于激动，手中的长筷险些蹦到对面餐位的时立寒碗里。 时立寒缓缓呼出一口长气，沉声道：“你能不能有点规矩？” 时临卓把时立寒的质问当耳旁风，立马搁置吃饭进程，下了座位，双手检查般搓了搓正在吃小肉饺的念念的脸蛋、胳膊、腿…… 念念被突如其来的狂摸弄得眼神呆滞，嘴巴含着肉饺都忘了咀嚼。 就在时临卓快要摸上念念的脚的时候，时归林眼疾手快一筷子打上他的手背，没好气儿道：“吃饭呢，你干什么，摸完脚要不要再看看念念的屁股？” 谁知时临卓揉揉被敲红的手背，沉思两秒，觉得小叔的话十分具有可行性：“那还是看一下屁股吧，万一争执中念念不小心坐地上屁股伤了呢。” 这般念叨着，他的魔爪伸向了念念的裤子。 “呜哇！哥哥，不要呀！”知羞的念念捂住裤腰，“念念，不脱裤裤！” 时临卓啧了一声，无奈妥协：“那你实话实说，有没有觉得屁股哪里痛？” 念念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回复道：“念念的屁股，棒棒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的屁股很好。 那看来确实没受伤，时临卓安下心，坐回位置准备吃饭。 时归林、时立寒等人看完全程：“……” 不错，虽然不拘小节了些，但最起码很爱弟弟。众人脑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个评价。 时归林接着向时家众人汇报今天的惊险事件：“总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念念的脸就只有那个私生拍到了，报警处理后是肯定不会被曝光的。但是我有孩子了这件事大概在网上会不胫而走，瞒不住了。” 时立寒抬眼：“对你的事业会有影响吗？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想法，”时归林耸肩，“我的名气就是闪着耀眼光芒的碎玻璃渣，靠近只会令人遍体鳞伤，哪能跟我的宝贝念念比。与其名气持续闪光到刺眼，不如直接黯淡好了。” 从他的名气回哺他的伤害大于热爱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比痛恨起那个年少时莽撞的自己。如果他听了家人的劝，没有坚持要演戏，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事到如今，这些假设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维持名气的代价是伤害他的家人，那他宁愿不曾拥有过。 念念是他结满血痂的灵魂上覆盖的月光，照亮了他的伤疤，却也让他看清了未来的路。为了念念，时归林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迎接下一个春天，迎来创口的愈合。 因为，念念是他最最、最最温暖的天使。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第47章 时归林的语气很平静，但桌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认真的。 第64章 念念上班 时归林终究是没有逃掉到公司贡献精力的命运。 今天是他头一回去公司上班，一大早他便随同时立寒和陈意乘坐同一辆车，被司机拉到了时氏大楼。因为时南栖和时临卓需要上学，所以念念起床的任务交给了汪秀琳和时建锋。 此时距离偷拍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处理结果早已公布，时归林将事件过程清晰地呈现到微博上，公之于众，于博文最后再次呼吁粉丝理智追星，关注自我。 关于时归林疑似结婚生子的言论在网上愈演愈烈，赵阳微信联系了他，问他是否回应。 在办公室对着电脑看报表的时归林不甚在意地接听着电话，时不时点两下鼠标，看着各种营收分析，嘴里时而轻嘶，表情敬畏。 “这信息量也太庞大了……” 每天看这些东西，不敢想他哥和嫂子每天在过什么苦日子。 “什么信息量？你嘟囔什么呢？能不能认真听电话？”赵阳积蓄已久的怨气爆发，又开始扯旧账，“祖宗，你平时不管事就算了，这都要火烧眉毛了，你能不能上点心？有时候、不，是很多时候，我真是要干不下去……” “好了好了，停。”时归林口动压下对面的抱怨，放在鼠标上的手抵上下巴，做思考者状，“要不然直接公布我领养了儿子算了，网上的谣言传来传去，五花八门的，保不齐又要有极端粉丝扒我隐私来视奸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结婚生儿子。” “既然如此，那我主动公布好了。” 时归林的语气很轻松随意，反倒让赵阳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犹豫了片刻，问道：“你确定吗，这样的话，念念以后长大了不就会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了吗？万一他接受不了，怕你不够爱他怎么办？” 话音一落，赵阳听到扬声器里传出时归林一声哼笑，随即是一句含着调侃与笑意的回答。 “你要是看到过我跟念念是怎样相处的，一定说不出念念怕我不够爱他这句话。” 赵阳一愣，旋即也笑了：“好吧，是我目光短浅，低估了你们父子间的情谊。” “当然，我很爱他。”时归林有点小骄傲，“自从有了念念后，我的人生规划里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了。我的财产保守估计应该以后都会是念念的，要是念念以后真没安全感，我就把财产提前转到他名下让他有安全感。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真不错，你说呢？” 赵阳无话可说，甚至有些牙酸：“时归林，你的钱分我点儿呗。” “一边儿去，你一成年人别跟我宝贝儿子抢钱花，”时归林笑骂，他换了个姿势倚在办公椅上，正色嘱咐道：“这事就这样处理吧，你用工作室的账号简单提一下我近期有领养行为，其他的一概不用细说。” “好，我这就安排文案组写文案。”赵阳得了令，两人拖拖拉拉的电话得以挂断。 这头结束了电话的时归林痛苦地按了按眉心，方才赵阳那通电话他都是以上班时间摸鱼的心态接的，现在电话挂断，他又得认真看报表了。 “唉。”担心一会儿时立寒问工作进度的时归林沉痛叹气，无奈继续工作。 尽管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家里的宝宝念念身上。 —— “唔。” 卧室大床中心，穿着木耳花边睡裙的念念有了睡醒的迹象，他咕哝一声，放在头侧的肉胳膊抬起，迷迷糊糊抓了抓脸蛋，黏在下眼睑的睫毛艰难地动了动。 自时归林上班之后，来卧室看顾念念睡觉的汪秀琳往床上发出动静的一小团看去，顺手将念念挠脸的手拿了下去的。小孩皮肤嫩，那一小片被抓的皮肤泛着红，汪秀琳小心翼翼地抚弄了下，低声说：“诶呦，睡着了还使这么大劲儿呢。” “哼哼……papa……” 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的念念口中哼哼唧唧的，汪秀琳被他可爱得不行，珍重地将被窝里的念念连着被子一起抱进自己怀里，“醒醒吧，再睡我们念念会变成小猪的。” “不变，不变猪猪……”念念吓得连忙掀开眼皮，两手紧紧扒着汪秀琳的肩膀，仿佛不牢牢抓住肩膀，他就会被邪恶巫婆抓走，用魔法变成一只小猪。 等眼神中的清明代替了迷茫后，念念盯了汪秀琳一会儿，语气疑惑：“奶奶？” 他在汪秀琳怀里扭扭身子，左右探着头探查着除了她俩之外空无一人的大床。没找到正确人物，他懵了几秒，不信邪地揉揉眼睛，又看了一圈，最后抬头：“papa，不见了。” 以前念念的起床任务都是时归林负责的。 汪秀琳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背：“爸爸和你伯伯伯母一块儿上班去了，所以今天奶奶来帮念念起床。” 上班。 念念对这个词只有一些模糊的认知。他不懂上班具体什么意思，只知道上班的人会早上早早出门，很晚很晚直到吃晚饭才会回家。上班很辛苦，他迎接伯伯和伯母下班的时候，能看出来他们都很累。 念念醒神似的慢慢眨了眨眼，朝汪秀琳伸胳膊：“念念，穿裤裤。” “好嘞，奶奶帮念念换衣服。”汪秀琳把裹在念念身上的被子拨开，然后将跑到念念屁股蛋上的睡裙扯了下来。 时家人特别喜欢给念念买睡裙穿。样式多，穿着轻便，睡觉舒服，第二天换脱还很方便。 大部分款都做的很漂亮，像是小女孩穿的，好在念念现在年龄小，没什么性别意识，家里人给他套啥他就穿啥，一点不挑。况且，念念长得实在太好看，穿什么都很可爱。 汪秀琳脱下他的小睡裙，选了一件黄白条纹的小毛衣和姜黄色小背带裤，给念念换上。 简单洗漱一番，汪秀琳拉着他的小手下楼梯，到餐厅解决了早饭。 吃饱喝足的念念撒了欢：“元元！” 他唤了一声，穿着小背心的一道奶油色的身影窜了过来：“汪汪！” 念念和它商量：“我们，浇花花呀。” 念念才一岁，却已经拥有了很修身养性的生活习惯，作息规律不说，还热爱花草，每天吃完饭后浇花是他的固定活动。 元元在念念的熏陶下，对他接下来的安排了如指掌。它汪了一声，率先朝搁小水壶的地方走，念念倒腾着小腿赶紧跟上，两道小背影争先恐后地往一处跑。 念念提着小水壶，在垂丝茉莉前慢慢悠悠浇水。他站得笔直，元元蹲坐的姿势也板板正正的。 浇完花，念念开始了每日和元元的沙包运动。 此运动一般是这样的：念念将沙包抛出去，元元像离弦的箭一般追逐空中做弧线飞行的沙包，追到后再把沙包叼回来。 但它不是每次都这样遵守规则，有时会叼着沙包一去不复返，顺势跑得更远，等着念念为了沙包反过来追它。 所以，每回一狗一崽玩完，两个小家伙都会累得气喘吁吁，到达一种疲惫的空虚境地。 这次也不例外。 累瘫的念念坐地毯上平复呼吸，脸也红扑扑的。元元则跑去狗盆那舔水喝。 汪秀琳瞧他累得厉害，额头闷出了点汗，起身拿了个汗巾垫进他后背吸吸汗，另外还倒了杯水递他嘴边：“热了吧，喝一点儿。” 念念乖乖张嘴，在杯沿啜饮起来。 汲取够水分，念念偏开头，很夸张地哈了一口气，像是喝了白酒、辣到嗓子的酒客。 汪秀琳给他擦掉唇边水渍，笑道：“谁教你这样喝水的？” 念念吸了吸下嘴唇，眼神单纯：“外面的，浇花爷爷。” 别墅门口有大片大片的花坛，时家固定时间雇人上门维护修建，因为是长期需求类工作，一般情况下不会频繁换人来，基本都是一批园丁。 他们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白发见缝插针地生在黑发间，致使整个头发颜色像是银灰色。如此不一样的园丁一下就获得了念念的关注。 小家伙偶尔出别墅门玩耍，会看到工作累的园丁爷爷举着大水杯酣畅淋漓地喝水，喝完总会很畅快地长哈一声。 日复一日，他看着看着就记在了心里，眼下正是活学活用。 “那我们念念真爱学习，以后肯定是学霸。”汪秀琳称赞他。她不认为这样不雅，只觉得看什么好玩的都要模仿的念念特别可爱。 学霸？ 念念歪脑袋，“学的papa？” 汪秀琳纠正他：“学霸是学习很厉害的人。不是爸爸。” “哦。”念念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日头渐渐晃悠到正中，念念稀里糊涂地玩了半天，时间总算过去了两个小时，来到了十点半。 “papa……” 念念站在沙发前，上半身弯着，两个胳膊和半张脸都压在沙发垫上，嘴巴嘟了出来，念叨着时归林。 家里没什么人，他很快就玩腻了，很少和时归林长时间分开的念念一闲下来就开始想爸爸。 第48章 汪秀琳在厨房练习做甜品，时建锋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看报纸。 念念整个人在沙发边扭来扭去，时不时悄声喊几声爸爸。捣鼓半晌，他跑到了时建锋面前，两只短短的手努力背到身后，满脸诚恳： “爷爷。念念，上班呀。” 他决定了。 他也要上班，上班就能见到爸爸了。 —— 所有人都看我这章作话好吗，有我写的小剧场，萌的要命！ 第65章 念念背包包 念念的话钻入耳朵，浏览报纸的时建锋忽然患上了阅读障碍。他不得不停下阅读，将报纸放在茶几上。 “你要干什么？” 念念理所当然地重复：“上班呀。” 时建锋取下老花镜，用力闭了闭酸涩的眼。他一定是看错了，其实他面前站的是时临卓。 再睁眼，面前是念念确认无误了。 时建锋没有刻板严肃地否定念念，说你不能上班，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说说看，你上班干什么呢？” 念念垂下头思忖，他掰着手指头，犹疑地抬首跟时建锋对视：“念念，给伯伯、伯母、爸爸，捶捶呀。” 他要去公司给时家几个真正劳累上班的人捶背。 时建锋忍俊不禁，他佯装考虑的样子，为难地说：“恐怕不可以，你去给时总和陈总捶背的话，不是份正经工作，有点像走后门的。这样是会被其他员工骂的。” 会被骂？！ 胆小的念念有一点点想退缩。可他实在想去上班，于是讨价还价道：“念念，不系小偷。念念，走大门。不走、不走后门。” 光明正大走大门一定不会被骂。 时建锋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待掌心下的嘴角放下，表情恢复原样后，才把手拿了下来。 他清清嗓子，郑重告知念念：“这份不行，你再想想，换份工作吧。” 换一份…… 念念苦苦思索起来。半晌，他眼睛一亮，声音清亮得像只百灵鸟：“念念，浇花花。”他很会浇花的！ 时建锋故意说：“公司里不缺人浇花，貌似用不着念念呢。” 念念失落低头，短暂的崽生头一回发现自己啥也不会。 时建锋见自己把人难倒了，急忙挽救：“啊，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有一份工作适合念念。” 小家伙很激动，连忙应允：“念念做！” 慢了半拍才问：“念念，做什么呐？” “送饭。”时建锋心知小家伙搞这一出是想爸爸了。他善解人意地说：“我们今天中午去公司给你爸爸他们送饭，好不好？” 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见上爸爸，还能让小家伙有工作参与感。 只有干饭经验的小吃货答应得飞快，单手握拳：“好，念念送。” 达成协议，时建锋领着念念溜达到厨房。 汪秀琳余光瞥见两人时吓一跳。她抚着胸口：“站那也不出声。” 时建锋没来得及解释，念念咔哒哒的，一溜烟走到汪秀琳身旁：“奶奶。念念送饭。” “送饭？给谁送？”汪秀琳带着防止烫伤的手套，将平炉里烘焙的一盘小面包抽了出来。 “归林头一天上班，念念不适应。我就想了个法子说让念念给归林他们送饭算了。”时建锋算盘打得噼啪响，“正好，反正咱一家子上班的都在公司，索性给他们三个都送一下饭，改善一下伙食。” 虽然时氏公司食堂的饭也不比外面差就是了。主要还是满足念念的需求。 果然，汪秀琳一听是念念要送，立马就予以支持：“行，那送。中午我交代阿姨多做几样。” 得到大人承诺的念念定了心，他跑回了客厅，在玄关处的衣帽架旁转悠，上面挂了全家人经常戴的帽子提包一类的物品，其中也包括念念的。 时建锋踱步到他身边，看他挑的团团转，不禁询问：“念念想戴哪个帽子？” “不呀。”小家伙摇摇头，“念念，背包包。” 出门上班之前都要背包的。伯伯和伯母跟念念拜拜的时候就背。 第66章 念念是个小文盲 念念的包数量不少。 时归林喜欢把他打扮得可可爱爱的，再给他拍照。既然要打扮，时尚单品必然不可或缺，所以家里有很多帽子、动物套装、斜挎小包、毛绒眼镜框…… 时建锋见他挑不出个所以然，主动上下打量了一遍念念的今日穿搭——整体是黄色系。他取下衣帽架靠上位置的一个明黄色卡通小蜜蜂形状的斜挎包，递给念念。 “背这个怎么样？跟你身上的颜色差不多。” 念念两手握住背带，像模像样的将小蜜蜂包包怼身前对比一番。 颜色的确相近，色彩搭配上很和谐。念念欣然同意：“念念，背蜂蜂。” 上班前的必要准备工作完成，小家伙心里的头等大事得到解决。他搂着包哒哒哒跑回沙发上坐着，目光一心一意地钉在地面，俨然是亟待出发去往时氏上班。 时建锋劝他起来玩，说还要一会儿才能上班。 念念摇摇脑袋：“念念，不玩。累。” 时建锋被他这执拗劲儿弄笑了。急着上班就说急着上班呗，还找借口说累了。但他也不硬逼着小孩去玩，念念想怎么打发时间是他的自由。 意志力坚定的崽一坐就是半个多小时，复又坐一旁看起杂志的时建锋频频向念念望去。每次入眼的念念都如石像般，揣着小包稳坐如山。 时建锋禁不住咂舌。别的不说，他们家念念做事的专注度很高，是个坐得住的好宝宝。 熬到十一点半，厨房乒乒乓乓的锅铲声逐渐平息，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做好了。阿姨将时建锋他们三人要用的饭端上餐桌摆好，剩下的装盒打包好，留着让他们送去公司。 时建锋合上杂志起身，移步到念念脸前：“午饭时间到喽。念念吃饱饭才有精力上班，对不对？走，我们去洗手。” 念念认可了爷爷的话，犹豫几瞬，最终乖顺地放下蜜蜂包包，跟着时建锋去了盥洗室。他独立地踩上矮凳，伸出双手，清凉的水流流过指缝。 洗完手的两人去到餐厅落座时，早他们一步的汪秀琳已然开始动筷了。 或许是有上班任务在身，念念吃饭付出了一百倍的专心，连元元拱他的腿都没出声提醒，就这样安然无恙吃完了午饭。 惹得时建锋和汪秀琳吃饭吃得也很努力。 午饭以出人意料的安静和快速作结，念念擦嘴下桌后就跑到沙发那把包背好，迫不及待要上班。汪秀琳片刻不耽误，将厨房阿姨打包好的一保温袋饭盒拎了出来。 “走吧走吧，可不能让我们念念等急了。”汪秀琳捏了把念念的脸蛋，打趣地说道。 “走！”小家伙抓着身前的黄色背带，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走，“念念，上班！” 时建锋笑呵呵跟在他后头，拍了张念念背着小包的背影照，高高兴兴发了朋友圈。 文案： 乖孙儿主动请缨，要去公司上班喽［笑脸］［笑脸］比他爸和他哥两个懒惰鬼强多啦［拇指朝下］［拇指朝下］ 发完朋友圈，三人在玄关换好鞋，推门而出。早已候在门口的司机拉开车门，接过汪秀琳手中的保温袋在车里放好。 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念念想到能见到爸爸，毫不掩饰地咧开嘴巴，一直笑眯眯的，心情颇好。 汪秀琳偷拍一张念念笑嘻嘻的侧脸，保存到相册，再次更换了手机壁纸。 自从念念到时家后，时家所有人换壁纸的频率不可控制地变高了。 其中时归林这个当爸的拍得的念念“私人照”最多，久而久之，时南栖几人总是私戳他聊天框索要。每天选取照片、发送照片的时归林烦不胜烦，索性将每次拍的新图统一发到家庭群，艾特所有人自取。 活像是念念的站哥兼后援会会长。 “哈哈哈哈哈。”时建锋看着手机大笑。 “看什么呢，这么好笑？”汪秀琳探头去看。 念念也拼命勾着身子去瞅时建锋的手机界面：“爷爷，念念看看。” “我发的朋友圈。”时建锋解释着，将手机送念念手心里，“给你看吧。” 汪秀琳解锁自己的手机，点进微信朋友圈，甫一映入眼帘的便是时建锋发送不久的朋友圈。文案没什么，但当汪秀琳下滑屏幕看到评论区的时候也忍不住笑喷了。 第一条是时临卓发的：爷爷，念念都可以去公司上班，那应该也能上学吧，明天让他和我一起上学可以吗？我不会让他被老师发现的。 时建锋回复他：你怎么上课偷偷玩手机？［刀］［刀］ 时南栖紧随其后回复：念念凭什么去你那破初中遭罪，食堂贼难吃，不如来我们大学玩儿［勾手指］［勾手指］ 时临卓碍于长辈威严，苦逼回复时建锋：爷爷，我也是会下课的好吗。现在是尊贵的初中生的午休时间。［双手合十］ 第49章 他回复时南栖的消息更加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切，食堂难吃怎么了，我们学校有的是毛病，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苦笑］ 时家其他人都在公司疲于奔命，暂且没看到这条朋友圈。 汪秀琳笑得合不拢嘴，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时建锋的手背往研究朋友圈的念念身上推了两下：“看好没有？看懂了吗？” “嗯——”念念舔舔嘴巴，眼睛看看车顶，又看看手机。这般循环往复几次，他一手攥着手机下端，另一只手的手指指了指朋友圈中心自己的照片，“系念念。” 和时建锋与汪秀琳看到朋友圈开怀大笑的反应截然不同，小家伙没什么笑意。或者换个说法，他不知道笑点在哪。 于是，茫然四顾的念念呆呆地问：“念念，好笑吗？” 小文盲发出最无力的质问。 大字不识一个的念念看不懂文案，自然也看不明白评论。一个个小小的、黑黑的方块字在他眼里和界面上的头像没什么两样，充当装饰物罢了。 时建锋和汪秀琳再次哈哈大笑。 念念看着他俩，知道自己又闹笑话了。他把手机果断地还给时建锋，窝宝宝椅里不吭声了。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时建锋把人逗狠了，使出安慰与忽悠大法：“不是嘲笑你，是念念太可爱了。” 念念的背影静止两秒，终是转了回来：“不骗念念？” “不骗。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汪秀琳帮腔：“对啊，我们笑是看到可爱的念念太开心了。” “好吧。”念念高兴了，甚至沾沾自喜起来。 爷爷奶奶说，他很可爱哦。 一路闹着，车子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抵达公司了。 时建锋将念念抱在身上，推开车门下车。汪秀琳从司机那接手了保温袋，紧跟着下车。 “走吧，进去喽。”时建锋吆喝了一声。 “进喽！”小家伙兴奋地晃着手臂，“念念，上班啦。” 第67章 念念上班记 时建锋名义上退休养老，但其实仍是时氏集团的董事长，并未卸任。经过培训的保安和前台依旧认识他的脸，所以没有出声阻拦，询问他们的来意。 进了公司大楼，来来往往的不是办业务的普通白领，便是西装革履的业界精英。他们脖子上清一色挂着员工牌，步伐匆匆，扑面而来的精英感叫念念看呆了。 他忍不住动了动脚。 时建锋手臂用力颠了颠他：“怎么了？” “念念，走。” 上班的叔叔阿姨们走得威风凛凛，他赖在爷爷身上怪不好意思的。 眼见着直达顶楼的专属电梯就在眼前，也没几步要走的了，时建锋便没拒绝念念的要求，将他放了下来。 刚一落地的念念拘谨地握着包包的背带，尽量像叔叔阿姨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路，恨不得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叮——” 电梯门开，念念他们走进去站好，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一位秘书装扮的女士抱着一叠文件卡着点跑了进来，她看到鲜少来公司的时建锋惊讶地一愣，连忙点头示意：“董事长好。” 时建锋点了点头。 打完招呼，对于老板的畏惧让她下意识退两步，贴近电梯墙壁。 矮豆丁念念由于身高过于低，差点被没看到人的秘书的腿挤一边去。 被挤得险些没站稳当的念念小声啊了一下。时建锋皱眉，把小家伙往自己这边拢了拢。 汪秀琳说：“要不然还是抱着吧。” 小不点抗议：“念念，走呀。” 无措的秘书脸色通红，立马蹲下身跟念念平视：“对不起，小朋友，阿姨不小心撞到你了。” 漂亮的脸伴随着很有格调的香水味儿展现在念念面前。 他完全忽略自己被挤到这件事，弯着又大又亮的双眸，甜声说道：“香香姨姨，念念，没系哦。” 秘书似是没料到念念这么好说话，手足无措地说了声谢谢，懵神地站起身。 念念这个当事人都没计较，时建锋和汪秀琳也没什么好说的，目光皆落在小屏幕上不断跳动上升的数字上。 “叮——” 最顶层到了，电梯门开，秘书和时建锋等人一起出了电梯。汪秀琳这才意识到她是这层总办秘书处的，她反应迅速地伸手，将要匆匆离去的秘书拦下。 “时总现在在干什么？” 秘书愣神一秒，极高的专业素养让她快速做出回答：“还在会议室开会，会议预计十分钟后结束。” “好，知道了，你去忙吧。”汪秀琳心里有了底。 秘书稍一弯腰，转身走向工位。 汪秀琳提议：“那我们先在立寒办公室待一会儿？” “嗯。走吧。”时建锋提步，三人往办公室走。 在办公室待了没几分钟，总算想起上班内容的念念亮着眼睛，对着汪秀琳摊开手掌：“饭，念念送。” 汪秀琳笑看他一眼，从白色的保温袋里挑了一个很小、很轻便的饭盒给他。饭盒不是透明的，念念没有透视眼，不知道里面装的其实不是饭，而是蘸着吃的调料。 “念念，找papa。” 他鼓着包子脸，捧着饭盒说得一本正经。 时建锋估摸着离会议结束没几分钟了，应了句好，拉着执意送饭的念念离开办公室，往不远处的会议室走。 会议室侧面的玻璃墙被百叶窗遮住，透明的玻璃门倒是没有任何遮挡物，只是堪堪关闭着，坐在里面和站在外面的人可以轻易互相看到。 时立寒端坐于会议专用长桌的一端，时归林坐在正对着会议室门口的侧边第一顺位。另一端没有人坐，空出来的地方安置了大屏，让各部门汇报人用于数据展示。 听不下去汇报的时归林百无聊赖。 他转着笔，懒懒抬头，想看一眼展示屏，视线却在移动到一半时倏然顿住，而后绽放笑容，眼睛调皮地眨了眨。 坐他对面的同事：“……”新来的少爷上班上疯了。 时立寒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背着小包包，一身明黄色的小崽崽抱着饭盒，笑得甜蜜蜜的，用口型喊着爸爸。 他嘴角上扬，又很快压了下去，低头掩耳盗铃地咳了咳。 不仅如此，时立寒还轻轻敲了敲忙着进行亲子互动的时归林面前的桌面，挑了挑眉峰，用威胁的表情无声地说：“认真听汇报。” 接收到暗示的时归林撇撇嘴，念着要在儿子面前的留下认真工作的形象，不跟时立寒计较。他挺直了腰，正襟危坐，盯着电脑，和显示屏，无比敬业。 可惜这敬业的态度仅维持了一分钟不到，时归林在一转头朝门口看去，念念正开开心心朝这边挥着手。 这手却不是挥给他的。 时归林的死鱼眼移动到时立寒身上。 他的好老哥、冷面boss时立寒正笑容满面的跟念念热切挥手。 时归林：“……”哥，你崩人设了你知道吗。 第68章 念念送饭 时立寒对他散发的怨念恍然未决，跟念念打完招呼，睫毛一低，装模作样看着电脑 会议长桌两侧的人隐晦地扫了扫时立寒与时归林，都不觉顺着他俩的朝向眺望过去。数道目光落到一身显眼明黄色装扮的念念身上时皆是一柔，紧接着稍一错开眼，便瞄见时建锋如守护神似的站在小家伙身后。 大家眼神里真挚的喜爱消失一瞬，换上了礼貌并不失尴尬的一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外的崽夺了去，立于显示屏前滔滔不绝的负责人视线掠过众人，发觉没一个听他汇报的，声音略微停滞。 骤然被两排人观望的念念不知所然，侧偏着脑袋：“叔叔姨姨，看念念？” “嗯，他们没见过年龄这么小的员工。” “念念，会长大大的。”不喜欢被说小的念念撂完狠话，上前了两步，胖嘟嘟的脸几乎贴上了玻璃门。 时建锋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脸颊肉，使了点劲儿，阻隔玻璃门和小家伙皮肤的直接接触：“脸别扒门上，不卫生。” 爱干净的念念闻言，小脚往后缩了缩，继续化身望父石，眼睛黏在时归林身上。 此刻解说的负责人是本场会议最后一位发言人。会议接近尾声，半路杀出个小念念，会议室里的人难免心浮气躁起来，互相暗戳戳地挤眉弄眼，用眼神表情交流情报。 三分钟后。 时立寒合上电脑，淡声道：“散会。” 得了指令，会议室霎时响起一片收拾物品的啪嗒声以及座椅拖拉声，间或夹杂着同事之间略低的谈话。 鱼贯而出的众人穿过玻璃门，礼貌地向时建锋问好，胆子大些的还会在跟董事长打完招呼后冲念念微笑，留下几句夸奖。 “小朋友真可爱。” “是在等时总下班吗哈哈。” 第50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家伙颜值拔群呀。” …… 念念应接不暇，完全招架不来一群陌生人的“热暴力”。每个人都冲他笑，他也就乖乖回笑。 可架不住人多，他龇着白白净净的小牙，乌溜溜的眼睛闪烁着，笑容渐渐朝牙膏广告里的模特靠拢，完美又僵硬。看得出来是在极力反馈叔叔阿姨们的友善了。 坠在人群末尾出来的时归林和时立寒一出门看到他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内伤。 等时归林下班的念念看到爸爸的那一刻如同看到救命药草，两手一张便急匆匆扑到了时归林的腿上。他搂得很紧，像是跟爸爸分开了八百年一样。 时归林也想他想得紧。 天知道这一上午他都在工位上到底在干什么。 干瞪着电脑，眼睛读的是数据分析表，结果看到第一个“数”字，时归林脑子里就开始联想念念数数能数到几了。 完全是无可救药。他已经进化成了终极崽控。 “爸爸想死念念了，”时归林将念念这块小秤砣从地上捞到自己怀里，吧唧亲了一口，毫不吝啬地抒发着自己的思念，边走边问，“念念有没有想爸爸？” “嗯！”小崽崽环着时归林的脖子，诉说自己独自在家的真实感受，“念念和元元玩了。然后，papa跑到念念头里。” 整整小半天，他的小脑瓜被时归林占据了。 时归林反应了一下才理解到他的意思：“怎么做到把想我了讲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文盲念念目前还听不懂清新脱俗这类四字词语，于是没有应声。 时建锋补充道：“你没看他那样，可乖了。答应带他来公司之后，他也不闹腾着要玩了，屁股跟焊沙发上了一样，就坐那儿等着去公司找爸爸。” 沉默的听众时立寒走在他们身侧，有些坏心眼地问道：“伯伯没跑到念念头里吗？念念只想爸爸不想伯伯？” “跑了！”被冤枉的念念紧急发声，“伯伯，伯母，跑了呀。” 家里上班的被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呢。 “哪个小宝贝说我跑了？”陈意扬声调笑，迎面朝他们走来，两拨人汇合。 她捏捏念念的小脸，跟他们一起去往时立寒办公室，“妈给我发消息说家里来送饭了，我一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就过来了，没成想你们也刚开完会。” 时立寒说：“今天的会时间有点长。” 念念点头：“长哦。念念等了。” 几人会心一笑。 在办公室等人的汪秀琳已经将饭菜一一打开，放在了办公室里侧开辟出的休息区的茶几上。时归林他们一进门，她立即招手：“快来吃饭吧，工作大半天都该饿坏了。” 几人闻到饭香，饥饿的感觉更甚，话不多说，接连围着茶几落座。 见到爸爸后思念如潮水般退去的念念瞟到一茶几饭菜，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完成工作。他急得蹬腿要下来，时归林以为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需求，利索地将他放下。 只见念念在茶几前站得板板正正，仿佛也穿上了小西装，打了小领带。 他将方才一直裹怀里抱着的迷你小饭盒双手递出，睁圆了眼睛，神情笃定，很有敬业精神地使用毕恭毕敬的语气说道： “papa，伯伯，伯母。念念上班送饭啦。” 第69章 念念的工资 尊敬过头的语气与态度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执着筷子的家长们不免被他阵势浩大的送饭行为震住。 恍惚间，时归林有种招聘并虐待童工的错觉，仿佛手腕上已经套上了冰凉的手铐。顾不得把手中的长筷，他立马双手接过念念手上的饭盒，虔敬地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末了，他竖着大拇指夸道：“谢谢念念给我们送香香的饭吃，给你五星好评。” 别说，念念这一身黄色还怪像某团的外卖员的。 得到夸奖的念念立在原地笑眯眯地扭扭身子。 陈意笑出声，她起身走到工作区域，把时立寒办公桌的抽屉拉开，从一厚沓红色钞票里随意捏了一小沓，来到念念面前。 “念念送饭很及时，按时上班，工作也做得很棒，那我们得给优秀员工发工资和奖金。”陈意将一沓子百元钞票递给念念，“喏，这是念念的。” 念念扬着小手，接过数量不少、目测有三千的大红钞票，高兴极了：“念念的！” 光说还不行，他还举着这些钱转了一圈，势必让时家每个人投给他赞许的目光。 时建锋瞧他可爱，又拍了一张念念领工资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顺眼看到他发的上一条朋友圈有了新的评论。 来自江胜军：你这个老家伙太阴了［愤怒］［愤怒］我不小心让度安看到这条朋友圈了，他现在想去江氏上班［晕倒］［晕倒］ 时建锋挖苦他：你让他上呗，在办公室给你浇浇花，多好。做爷爷的，就得像我这样，大大方方的。 回复完，他悠哉悠哉关闭手机。 彼时的念念正把钱往时归林手里塞，边塞边说：“papa，给你，念念不要。” 时归林没收，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不要？这是你的血汗钱。”辛苦工作换来的呢。 念念不认为这钱有多么血汗，扯住时归林的胳膊，硬要往他手心里塞钞票，一张不留：“papa，念念养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就知道养爸爸了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哄笑起来，时归林觉得好笑，可心里又实在有被暖到，一时没表态。 时立寒倒是表态了，他饭不吃了，点开微信给时临卓发了一句：你都十五岁了，怎么还不知道挣钱养我？心寒。 时临卓秒回：？？？爸，去工作吧，昂，听话。 时立寒看他发来的消息两眼一黑，息屏甩掉手机，眼不见为净。 时归林将手里一叠钱卷了卷，拉开念念背着的小包的拉链，装了进去，再把拉链拉好。拉好后，他拍拍念念的小蜜蜂包，沉吟片刻：“念念把钱留着，攒多多的。不用你养爸爸，爸爸养你就好了。” “攒多多的。”念念不听劝，“钱多多的，再养爸爸。” “那好吧。”时归林的眉眼间漾起笑意。 反正这钱好歹是留在小家伙手里了。 吃完午饭，陈意歇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部门。时立寒小憩十分钟后，落座办公椅，长长地呼一口气，看了看下午的日程。 他琢磨了下，按了放置在书桌右上角的座机：“让设计部把最新季度的产品外形方案拿过来过目。” “好的时总，请稍等。” 吩咐完的时立寒继续阅览堆叠的文件。 汪秀琳先行回了家，念念和时归林在沙发那里说小话，声音不大，不至于打扰时立寒工作。 时建锋则将时归林的心思看得透透的，知晓他此刻跟念念待得正开心，肯定不想回办公室工作，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破坏氛围，拆散父子俩。 “笃笃。” 门被敲响，设计部部长堆着笑，拿着文件进来了。双手捏着文件放桌上，推给时立寒。 “时总，方案。” 时立寒意义不明地看他几秒，设计部部长硬着头皮嘴角扯了扯，尽力绷住表情。 “哗啦、哗啦……” 时立寒一页页过着外观设计图，眉头渐渐拧出川字，唇角下压。设计部部长大气不敢出。 “啪。”时立寒手一抛，文件夹落到实木桌上发出一声响。 设计部部长站的越发笔直，对上时立寒不满的视线，汗颜地露出一个不甚自然的笑：“时总，是哪里有问题吗？” 时立寒瞥了眼沙发那处的念念，声音分贝降了降：“你在笑什么？以为我会夸你们设计部吗？” 设计部部长心一紧。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时立寒的话语较之平常相当平和：“上个季度开发布会的时候，新产品外形都丑出圈了，销售额下降几个点需要我告诉你吗？你还问我哪里有问题，你扪心自问，这次的外形和上次的区别在哪里？” 设计部部长：“……” “哦，原来是镜头从左边换到了右边。”时立寒阴阳怪气，“变化很大了。” 念念听到时立寒的说话语气和在家不大相同，频频转头望过来。时归林疯狂给亲哥使眼色。 时立寒神情一凝，避开念念的视线，吞下还没说的其他话语，总结为一句：“打回去重来。”摆手让人出去了。 设计部部长如蒙大赦，捞起废掉的设计图逃之夭夭。 念念的头转了回去，继续跟爸爸玩。 十分钟后。 门前前后后一共响了三次。 时立寒看着手中一份比一份烂的方案，气到失声。他合上文件，用力摁了摁眉心，沉声问道：“谁让你们集中送方案来给我看的？” 那人没有一丝一毫地迟疑，将罪魁祸首供了出来：“设计部的说的。他们说今天时总您心情好，骂人骂得少……” 第51章 他的声音在时立寒逐渐凌厉的眼神中不断削弱。 时立寒更生气了。 这群人果然是故意的！他就差没被气死。全趁着念念在办公室，他不能随便发火，什么屎方案都敢拿给他看！ 时立寒深呼吸几次，头扭向沙发方向：“归林，你带念念出去走走。” 时归林很上道，看出老哥要发火了，忙不迭抱着迷茫观望的念念离开这个战火纷飞的办公室。 门关上。 念念站在时归林旁边拉着他的手，脸上还有点茫然：“papa，去哪里呀。”为什么突然要出来。 时归林稍作思索：“走，去茶水室，爸爸给你拿饼干吃。” 喜欢饼干的念念像小猫闻到鱼味似的，哒哒哒地牵着爸爸的手指，跟着时归林经过秘书处，去往茶水间。 匆匆穿梭于工位之间的员工路过时归林后，不约而同会回头再看一眼。因为刚错身而过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全是：嗯？一团黄色的什么东西过去了？ 定住脚步，回身一看，哦，原来是个蹦蹦哒哒的小宝宝。 茶水间人不多，一进来人就分外明显。早来一步的几人听到脚步声，本能地望了一眼。 “姨姨呀。”念念兴奋地跑到其中一个回过脸的女人面前，手松的太快太突然，时归林差点没拉住他。 秘书有点惊喜，挽了挽耳边碎发：“小朋友，又见面了。” “嗯。”念念点点下巴，身高还没茶水间的桌子高。 时归林迷惑，这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姨姨。 秘书作为秘书处的一员自然认得初来乍到的小时总时归林，看到他疑问的神情，主动解释道：“电梯里碰到的董事长和小朋友。那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他了，小朋友很善良，原谅了我的莽撞。” 时归林：“哦，这样。” 秘书拿了包饼干递给念念，从高脚凳上下来：“小朋友，这个饼干最好吃，给你，我先回工位，拜拜。” “拜拜。”念念跟香香的阿姨挥挥手，举着饼干摇了摇，“papa，付钱呀。” 时归林拿过他的饼干，撕开包装袋，又还给他：“吃吧，这些饼干都不要钱，免费的。” 不要钱。念念咬了一口饼干，甜滋滋的，好吃。他诚恳地说：“这里，念念喜欢。” 时归林抹掉他嘴边的饼干渣：“有点免费饼干你就喜欢了，那以后爸爸给你买个饼干城堡让你住进去。” “papa也住。”念念得寸进尺，“大家都来呀。” 时归林全然应下：“没问题，买个大的，念念喜欢的人都住进去。” 念念强调：“元元也要住。” “好。”时归林百依百顺，“念念喜欢的所有物种都可以住。” 这下总万无一失了吧。 果然，念念无刺可挑，满意地啃着饼干。 一包饼干没吃一半，时归林的手机响了。微信的视频电话，备注是程姐。 时归林扫了眼念念，接了。 “喂？叔叔好。”江度安礼仪性地打了招呼，看着镜头里时归林的脸，神态变化不大。 要不是时归林知道他有自闭症，几乎要怀疑他那句叔叔好到底好不好了。 “找念念吗？”时归林问是这么问，手机却已经塞给了念念。 江度安还没说出口时的是卡在喉咙，黑瞳里倒映出吃饼干的念念。 “念念。” 小家伙放下饼干，捧着手机，大眼睛回看江度安：“短哥哥。” 江度安的背景是大片的自然光，俨然是不在别墅里。他按了下镜头反转，镜头里蓦然出现一窝猫崽。 “念念，小橘猫生宝宝了。” 第70章 念念被同时邀请 “宝宝……” 念念讷讷重复一遍，眼里映着拱在橘猫妈妈腹部取暖的四只猫崽。 猫妈妈很安静，身下有厚厚一层干树叶，毛发上粘着草屑。也许是疲累了，它慢慢眨着眼，窝着一动不动。像是习惯了江度安的围观，一点也不应激。 “呦，生的全是小橘猫啊。”时归林的头凑到念念旁边，一同看向视频，“这是哪儿啊？” 程绘里的声音飘过来：“后花园的墙角边，这只橘猫经常来。前段时间好一阵子没来，度安念叨了老久。我们还以为她换地儿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怀孕了。” “怀孕？”念念的视线跟随镜头移动的轨迹，从母猫看到初生的猫崽。他欲要问什么是怀孕，注意力却被眼都睁不开的猫崽们剥夺，“好小哇。papa，猫猫，鼻子红红的。” 鼻头那块皮肤嫩得像是qq糖。 “对呀。刚出生的小猫都是这样。”时归林望着母猫和猫崽，眼里流露出柔情。他想到自己刚收养念念的那段时光了。 “我打算把这一窝小猫弄家里养。”程绘里说，“生了崽，这只母猫该累坏了，这段时间它还得顾着猫崽，肯定不如我把它们带回家好过。正巧，我看度安也喜欢小猫。” 头一次，江度安没有回避情感表达，扬声器模糊地传出淡淡的一声嗯。 “哇。一、二、三……”念念数不清，一个劲儿表达羡慕，“好多哦，短哥哥。” 时家只有元元一只小狗，江度安要拥有五只小猫了。 江度安仍没有把镜头翻转回自己的脸，空气安静了几秒，偶尔有几声小猫叫，他再一次发出邀请：“念念，你要来我家看小猫吗？” “要！念念看！”从没见过小猫崽的念念立即答应。答都答应了，他又转头用充满期盼的神情望着时归林，“papa，念念去。” 时归林招架不住小家伙撒娇，索性他也不想上班，于是依着念念的请求：“行，马上咱就去，我给司机打个电话。程姐，我和念念要上门打扰了哈。” 他玩笑般跟程绘里提前告知一声。 “行，尽管上门来。等你们到了，这窝小猫应该已经被我转移到屋里了。”程绘里瞥了眼表情明显荡着微弱笑意的江度安，调侃道：“度安最近可想念念了。” 江度安唰一下回头看向程绘里，嘴唇动了动，最终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把头又扭了回去。 程绘里看着他耳后泛红的一片，笑而不语，心里为江度安自闭症的好转而雀跃。 “短哥哥想念念呀？”念念的脸颊陷下两个酒窝，“念念也想哥哥。” 那端一时没了声音。念念以为手机坏掉了，抱着手机上下晃了晃。 刚晃没两下，江度安的不太自然的嗓音想起：“想我你就快点来。我挂了。” 几乎没有空隔，嘟的一下，视频断掉，念念看着弹出来的聊天框没回过神。 时归林含笑，戳一戳念念呆呆的脸。被戳的小家伙从视频中抽离出来，黑溜溜的葡萄眼转了一下，盯着时归林：“papa。” “嗯。”他善解人意地解答念念的疑惑，“挂得快是因为你度安哥哥害羞了。 “害羞？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时归林耐心解释，“每个人害羞的点不一样，比如你度安哥哥和慕慕就很不同，你见过慕慕害羞吗？” 念念的脑瓜回转一圈。他已经和席子慕一起上了好几回席珠的启蒙课了，仍然没有在任何角落里扒拉出席子慕害羞的痕迹。 他回忆半晌，最终摇摇头：“没有。” 席子慕总是说什么都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不吝啬于抒发感受。 说曹操曹操到，时归林的手机铃声再次在较为安静的茶水间响起。这次是席珠打来的。 时归林：“喂。” “喂？”对面的声音很稚嫩。 时归林立马把手机给念念：“找你的。是慕慕。” 小家伙人际交往比他一个成年人还要繁忙。 方才的视频通话念念是直直地双手正面抓着手机，这次是电话，念念学着大人，将手机和耳廓靠近。 和大人不一样的是，念念不是脑袋不动，握着手机放置耳边，而是将手机捧在胸前的位置不变，侧着头将耳朵贴面前的手机上。 时归林笑着看他。 “慕慕，系念念。” “念念，你今天有时间吗，可不可以来我家玩？”席子慕又无聊了，他刚搬来海市不久，处得最好最熟悉的朋友目前只有念念，所以潜意识联系了他。 念念懵了下，郑重拒绝：“今天，不可以。念念很忙。” 第71章 念念分朋友 “忙？你要干什么？”席子慕刨根问底，“忙得连玩的时间都没有吗？” “念念要去找短哥哥。系念念的友友。”小家伙如实告知。 “你怎么还有别的朋友啊？”席子慕大惊，“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他的心有点酸，唯一的好伙伴因为另外的朋友拒绝了他的独家邀请。 “那、念念分你一半。”被控诉友谊不忠的小家伙诚惶诚恐，“短哥哥给你一半。你要右边吗？” 念念希望慕慕要右边，因为他需要江度安的左半身，尤其是左手，他要牵的。 第52章 在一旁听电话的时归林哑口无言。你们把江度安分尸的时候，不跟江度安说一声吗。 席子慕不吃这套，语气有些恼：“我不要右边。” 念念为难了，他委屈巴巴地劝道：“你要吧。念念要左边。” 时归林抿唇，蹭蹭鼻尖：“……” “左边我也不要，我又不认识你嘴里的短哥哥。”席子慕酸溜溜的，“你去找他玩什么？” 得知席子慕一点不要的念念悬着的心放下了，他老实说道：“短哥哥家里的猫猫，生宝宝了，好多哦。念念去看看。” 小猫奴席子慕眼睛一亮，对素未谋面的江度安莫须有的醋意咻的烟消云散：“真的吗？我能去看吗？”他还没见过猫崽崽呢。 “嗯……嗯……”小家伙拖长了声音，“念念问问短哥哥呀。” 他得征求江度安的同意才可以。 “好，你问。”席子慕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们可以一起做朋友呀。我的猫也可以和他的猫做朋友。” 念念茅塞顿开：“是哦。”他不用把短哥哥分成两半，大家都能做朋友。 “慕慕等念念，念念问。” “好，那我先挂电话。” 两个小家伙约定好，齐齐挂断电话。听了两人讲电话的时归林跟念念一对上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要了手机：“给我吧，我帮你问。” “嗯嗯。”念念把手机还给时归林，嘴甜地说了好几遍爱papa、最爱papa了。 时归林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嘴角压都压不下来，一顿操作猛如虎，库库打字发消息。 不消多会儿，时归林将手机竖在念念面前，神情是幼稚的有点骄傲：“成了，你度安哥哥同意慕慕来玩，我也已经把江家的地址发给慕慕了。” 念念瞄了瞄微信聊天框里白色和绿色的消息框，一个字没看懂，不过不耽误他闪着圆圆的猫眸夸着时归林：“papa棒！” “那是，你爸爸我肯定棒。”时归林将他抱起来，顺手多拿了两包饼干，“走吧，司机到公司楼下了。” 车子起步，两人坐的稳稳当当了，时归林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时立寒说一声他提前让自己下班了的事。他点开微信，准备给时立寒和时建锋各发了一条自己带着念念去江家做客的消息。 “papa。”宝宝椅里的念念回身，小手扶上时归林的膝盖。 时归林忙着编辑消息，头都没抬：“怎么了？想吃饼干吗，爸爸拿的有——” “papa，”念念打断他，“念念，是papa生的吗？” 第72章 念念要当爸爸 时归林的大脑霎时空白一片。 问题的冲击令他不由自主停下敲键盘的手，回看念念澄澈的双眸。 念念当然不是他生的。 时归林的嘴唇嚅嗫两下，竟不知如何作答。 “papa？”念念温热的手仍在传递温度，时归林微凉的膝盖暖烘烘的。 “是、是我生的。”时归林咽了口口水，喉结攒动。因为撒谎或是歪曲事实的行为，他打了下磕巴，耳尖漫上红色，被念念触摸的那条腿僵直，小腿肌肉绷的有些紧。 “咳咳咳咳咳……”司机像是听闻了什么离谱的奇闻逸事，剧烈地咳嗽起来。 念念先是探身去看打着方向盘的司机，糯声糯气：“叔叔，病了？” “没有没有，刚刚叔叔嗓子痒。”司机打着哈哈，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心虚猛一下用力，绷出了少许青筋。 时归林：“……” 好吧。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是有点荒谬绝伦。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让只有一岁多的念念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既然如此，他宁愿说念念是他生的。 念念是他养的，他说了算。时归林说服了自己，小腿放松下来。 问候完司机叔叔的念念乖乖坐回安全椅，头垂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两只手无聊地抠着袖口的布料。司机打岔的缘故，他似乎忘了跟时归林继续讨论生孩子的话题。 时归林松一口气。 黑色轿车过了七八个红绿灯，念念半阖眼皮，坐困了。时归林心疼他明明困的不行，还在安全椅里支棱着，索性将他抱出来，搂进怀里。 “你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困了就告诉爸爸，强撑着做什么。” 念念像回到洞穴的小动物，自觉在时归林臂弯里团成一团，脸埋进时归林的胸膛，半困半醒的唔了一声。已然是困得无法应话了。 时归林的侧脸贴了贴念念的头顶，手掌一抬一抬的，均速拍打念念肉乎乎的背部，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睡吧。” 等念念再次醒来，时归林已经抱着他走到江家别墅门口。 即将看到一窝猫崽的念念精神抖擞，小幅度踢着腿要下地。 进了门的时归林唤一声程姐，顺了念念的意，将人放下。 念念还没说话，听到时归林声音的江度安便小步跑了过来，到了念念面前。 他明明很急切，到了小伙伴跟前，却一句话也不说，单单看着比他矮一点点的念念。 “短哥哥！”念念仰着笑脸，像一块软糖，发射到了江度安身上。他拥抱住江度安，表达欲很强地说了一大堆：“念念想你啦。小猫，念念现在看，好吗？短哥哥，我们走吧……” “你去哪？”席子慕突然从另外一个方向现身。他有点愤怒：“念念，你是不是要把我忘了啊！” 惊讶的不只有念念，时归林挑了下眉，看了看跳出来的席子慕以及向他们走来的两人，尤其是席珠，“你们怎么到的比我和念念还快？” 席珠耸肩：“说来也巧，我也是导航了才发现，我们两家离得还挺近的。” 江家和席家的地址在时归林脑中过了一遍，恍然惊觉，确实距离不远。 小朋友这边。睡懵的念念看到席子慕的脸猛地想起来，他们说好了，席子慕也会来短哥哥家看猫猫。 他在车上睡了一觉不小心忘记了。 念念心虚地松开拉着江度安的手，肉嘟嘟的脸蛋鼓起，缩缩肩膀：“念念，不系故意的。系忘了。” “哼，”席子慕很不客气地站在江度安和念念中间，指责念念，“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我。” 席珠尴尬笑笑，跟程绘里和时归林说：“不好意思，这孩子跟我一起看电视剧看多了。” 念念结结巴巴解释：“有的，有慕慕。” 江度安将念念的情状收入眼底，继而看着席子慕：“你别说念念了，他只是忘了。” 他一说席子慕更难过了，险些哭出来：“念念都没忘了你。” 念念大为惶恐：“来短哥哥家呀。”他就是来江度安家的，怎么可能把主人忘了。 江度安抿唇，似是也不知道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毫无计策之下，他只能转移话题：“还看猫吗？” 席子慕抹抹没淌一滴眼泪的眼眶，抽了下鼻子：“看的。我们走吧。” “……嗯。”江度安领路，带他们看猫。 念念生怕戳碎他脆弱的心灵，边走边试探地问道：“慕慕，你好了吗？” “好了。下次不准忘了我。”席子慕重新牵住他的手。 “嗯嗯。”得到原谅的小家伙连连发誓，“念念，记心里，牢牢的！” 俩人和好，由念念夹在中间并排走的看猫小队组成了。 投下大片阳光的落地窗前，崭新的猫窝里垫着柔软的纯棉毯子。 小橘猫舒展身体，背对着落地窗躺在一侧，阳光把猫背上的毛尖尖照得几近透明，浑身像是漾了一层光晕。小猫崽崽互相挤着，窝在猫妈妈腹部。 三个小团子一起蹲在猫窝前，捧着下巴，支撑着脑袋，三双明澈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一窝猫。但凡任何一只小猫咂咂嘴、蹬蹬腿，他们都会瞪大眼，无声地张着嘴巴。 时归林他们站在小孩们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也不出声。 “哼、哼哼……喵……” 小猫崽哼哼唧唧，猫妈妈扭头看了看，翘着爪子将叫唤的猫崽往自己怀里团了团，团好后猫崽便不叫了。 “好厉害呐。”念念喃喃出声，对猫妈妈充满叹服。 “嗯。”席子慕附和，怼了怼江度安的胳膊，“这只橘猫，就是猫妈妈，它有名字吗？” 江度安摸了摸被触碰到的胳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有，叫橘子。” “哇，”念念无脑捧场，“好听。” 席子慕点头：“听起来很好吃。” “不。”对气味敏感的念念反驳他，“听着，香香的。”比起吃橘子，念念更喜欢橘子的果香味。 江度安听着他们争执，默然几许，插话道：“因为它是橘猫，有个橘字，所以才起这个名字。” 文盲一号念念：“哦哦。念念懂了。” 文盲二号席子慕：“我也懂了。” 团子们轻声嘀咕着，猫窝里的猫崽倏地躁动起来，猫妈妈熟练的摊开身体，开始喂奶。 第53章 原来是猫崽们饿了。 三个团子停下谈论，认真观看小猫吃奶。 念念看着看着，不自觉拍拍自己的肚子。他咬咬嘴唇，起身跑回时归林面前，圈住他的腿，抬起头：“papa。” 时归林低头：“嗯？” “念念，也想生宝宝呐。papa教教念念。” 第73章 念念得知不能生 话一出口，满室寂静。 几双眼睛像聚光灯一般，纷纷聚焦在念念身上。江度安和席子慕看猫的视线也转而盯着念念的后背。 “喵。” 猫妈妈橘子的一声猫叫唤回了众人呆滞的意识。 大人们还没说什么呢，席子慕先冲了过来，跟念念站到一起，手掌竖在脸前，伸出四根手指：“我也要生，我要像橘子一样，生四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度安不甘落后，跑到念念另一边站定。他没赤裸地直言自己要生宝宝，单是波澜不惊的嗯了一声。 甚至攀比的朝一众家长摊开手掌，淡定冷静启唇吐言：“五个。” 这意思就是他也要生，还要比席子慕多。 念念惊讶地左右瞅瞅站自己两边的好朋友，严肃地抿了抿唇，脸蛋上的肉嘟作一团。 “那，念念六个。” 席子慕飞快看他一眼，铁骨铮铮道：“我要七个！” 江度安没说话，默默举起另外一只手，补了三个手指。 他要八个。 “念念、念念要……”念念接不上趟了，两手握拳，仿佛要急哭了。八后面是几啊，他数不来。 这场生宝宝大赛堪比奥运会一般焦灼，程绘里和席珠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离谱与惊异，乃至无暇阻拦小朋友违背生理的发言。 “停停停！”时归林紧急做了个暂停手势，“不准再加了！哪能生那么多！” “不对。”时归林闭眼甩甩头。数量不重要吧，问题是你们三个根本不能生啊！！！ 他被三个崽弄得昏了头，蹲下身，五味杂陈地揉揉“口出狂言”的念念的脑瓜。 “你们三个听清楚了，”时归林一字一顿，“你们不能生宝宝。” 席珠和程绘里附和：“没错。” 念念眼里希冀的光脆弱地闪了下，巴巴地问道：“为什么呐？” 因为你们是男孩子。 时归林想到这个理由便要脱口而出。但紧要关头，他猛地刹住了车，闭了嘴。 啧，他怎么忘了，他刚在车上撒谎自己生下了念念。他就是男人，能生念念，念念肯定不服这个理由。 时归林的大脑高速运转，决定迂回委婉地掐断他们量产宝宝的恐怖想法。 他依次扫过三个幼崽的清亮的眼眸，语重心长：“生宝宝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事，你们不可以。” “可以呐！”念念很急切，他左手拉住席子慕，右手拉住江度安，“念念爱短哥哥，爱慕慕，爱papa，爱姨姨……很多人！” 江度安和席子慕反应很快，尤其是席子慕，一马当先，积极响应小家伙：“对啊对啊，我和念念、念念和江度安，都可以啊。” 就是他和江度安还不太熟，还没到相亲相爱的程度。 江度安：“嗯。” 时归林：“……”白说了。 席珠和程绘里掩嘴笑起来，后悔没把这一幕录下来，等他们长大了，自己看看自己说过什么东西。 三个幼崽满眼都是生宝宝的虔诚期望，把时归林当送子观音一样求。 时归林干巴巴舔了下嘴唇，再次悍然否定：“不行。人得长大了才能生，这是生理问题。你看爸爸妈妈们，都是变成大人才生下你们的。” 三个崽看了看自己的家长，发现时归林说得好像是对的。 席子慕大为惋惜：“啊，好可惜。” 念念看了眼猫窝里的猫崽，失落低头：“嗯，念念知道了。” 语气很遗憾。 江度安也低下眸。 “……”时归林无言片刻，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三个小家伙不过一时兴起，很快将刚刚的插曲抛之脑后，继续围观橘子和猫崽们。 结果一围观就是半天，整个下午的玩耍时间都被花费在了看猫上。以至于到达了分别时间，他们分外不舍。 别墅门口，落日余晖洒落于拉在一起的小小手背上。 三崽围成一圈。江度安和席子慕各自紧紧执握念念一只手，相看泪眼。 席子慕的情绪表露得相当直观。他死握着手不松，恨不得挂念念身上，一字一句仔细交代：“念念，我会想你的，你回家之后也要想我，不许忘记我。可以多多给我发消息吗？视频也要。” “好！”念念认真许下诺言，“念念会哒！天天发！” 他俩交流着，江度安一眨不眨地盯着念念的脸。 直至和席子慕说完道别的话，念念把眼神移到他身上，眼里有些微询问，似是等他也说点什么。 江度安咬了下嘴唇。他不太会表达想法，但临别之际，一直情绪很淡的双眼慢慢掀起薄薄一层波澜：“念念，我……我也会想你的。” 交握的手悬在两人之间，念念回以更大的力道：“嗯！短哥哥，念念回家给你发多多的，要看呐！” “好。我记住了。”江度安微微点头。 等席子慕收回手，被席珠带走，江度安慢慢撤了和念念相牵的手。 不算长的过分的道上映着橘色的霞光，几人的影子越走越远，远离了彼此。 “拜拜啊！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短哥哥，慕慕，拜拜呐！” “嗯。拜拜。” 江度安站在门口，程绘里陪着他。他长久地望着小伙伴的背影，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隐在车内，离开这里。 第74章 念念是个小君子 秋去冬来，天气渐冷，念念穿得越发厚实。 尤其是今天。 客厅里供着暖气，热得人脸颊泛红。 “哇……“ 套着羊毛背心念念张着嘴巴，两手扒在落地窗上。他的脸拼命往玻璃上怼，恨不得让眼珠子贴上去，将外面飘落的雪花形状都一清二楚。 “下得不小啊。”时归林感叹一声。他看着沦陷为一片白茫茫的庭院，哪怕身处暖热的客厅，也忍不住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仿佛这样冷气便渡不到他。 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接二连三积压于眼前的世界，念念的身体跟落地窗更加严丝合缝：“哇……” 一大一小各惊叹各的，倒是互不耽误。 “还哇呢，”放寒假的时临卓站念念侧后方猝然冒声，他点点念念的后脑勺，“有没有胆子跟我一起出去玩雪？” 专注盯着外面的念念凭着直觉判断了下脑袋上力道的方向，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圆圆的双眸沉浸在冰天雪地里，连扭头瞅一眼欺负人的冲动也无。 过了几秒，念念超长的反射弧才接收讯息完毕。他猛然回头，看向了时临卓，“哥哥！念念去！念念，有胆！” 来到时家已经半年。半年过去，念念什么功力都见涨，其中撒娇功力涨得最狠。 只见时临卓还未说话，他便哒哒两步扑过去，挂件一般粘在哥哥腿上，接着胳膊环住腿左摇右晃：“哥哥，去呀，去呀！念念答应了的。” “嗯——”时临卓假意考虑，实际在享受小家伙软乎乎的请求。甫一蕴着笑意对上念念仰着的、清泠泠的圆眼，便有些丢盔弃甲，“好！我们现在就……啊！” 时归林毫不含糊地给了时临卓一个超响的脑瓜崩儿。 响声之大令念念都听得一呆。 时临卓捂头痛呼。他怀疑小叔是奔着敲死他的目的下的力度。 “干嘛，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他揉着已经红起来的头皮，空的另只手食指指向挂着书法作品的墙壁，“看不到咱家的家教吗，‘君子以和为贵’，我要告诉爷爷，你不守家训，滥用私刑！” “哼，”时归林很不屑，“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爸和我爸，你要在大雪纷飞的时候领念念出去撒野。” “……” 外面的雪确实还在下。时临卓一哽，憋屈地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小叔，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一直觉得你是咱时家将家训贯彻地最彻底的，真的！” 两人唇枪舌剑一阵，矮豆丁念念仰着脖子，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跳跃。顾不上脖子酸，念念拽拽两人小腿的裤子，恳切道：“不要吵，不要吵。” 时归林和时临卓就此打住，垂眸看他。 念念松开抓他们裤子的手，在身前横向摆了摆：“不要生气呐。” 时归林啧了啧，顺手揩了把小家伙肥嘟嘟的脸：“你哥哥夸错人了。” “什么？”时临卓不知道话题怎么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我说，”时归林笑着用指腹戳戳念念白生生的脑门儿，“念念才是我们家将家训执行到底的人，是个小君子。” 第54章 家里谁跟谁话不投机、争执上脸了，他都要急忙忙插话，喊着不要吵。听见软糯糯的劝架声，时家成员们哪还吵得起来，全部止戈化武，化身“君子”。 可以说家里如今的和谐氛围，念念是出了大力气、做了大贡献的。 “没戳！”小家伙经过爷爷时建锋的传统文化熏陶，知道君子是个好东西，他双手叉腰，表情骄傲，“念念很棒！系……什么什么子。” 时临卓偷偷提示：“君子。” “嗯。念念系君子！”语气庄重得堪比宣誓。 时归林乐弯了眼。 “那，”念念两只手乖乖放在胸口，纠结地握着，“念念，出去吗？” 明显是没有放弃出去玩的机会，期期艾艾的小心思像藤蔓一样试探地生长。 这回时归林允了：“可以。” 念念眼睛一亮。 “但是——” 念念亮得像玻璃球的眼瞳黯淡少许。 目睹小团子反应的时归林暗自勾唇，放过了他：“现在还在下雪，出去玩雪落在皮肤上会化掉，容易生病。念念也不想打针吧？” 在医院挨过一针的念念随着时归林恐吓的话语回忆起打针的痛楚，他赶忙摇摇头：“不打念念，念念小呢。” 在小团子的认知里，医院的医生都是大人拿针在欺负小朋友。被教育尊老爱幼的念念极度反对这种行为，尤其是他这般小的，绝对不可以被欺负。 “既然不想打针，那我们就等雪停了再出门吧。”得逞的时归林自在地远眺雪景，欣然替小家伙做了决定。 害怕打针的念念老实呆在客厅和元元鬼混，就是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屁股，活像是落下了打针后遗症。 元元经过小半年的野蛮生长，体型今非昔比。起初两人的玩闹起来势均力敌，现在念念已然沦为了元元的手下败将。 元元瞧他老摸屁股，慢慢踱步到他身后，硕大的脚掌在他的屁股上摁了摁，摁完又歪着脑袋看了半天。 屁股好好的啊。 念念被它的狗爪推搡的往前跌了两步，好险没趴在地上。 “你又这样！”小家伙忿忿转身，不悦地瞪着元元。不管是小元元还是大元元总之都是喜欢推他的坏元元！ 眼见一人一狗要吵起来，时归林送来了一阵及时雨：“念念，雪停了。” 怒气熄了火，他当即乐颠颠朝时归林伸胳膊：“papa抱，念念去看雪。” “不慌。” 沙发上是时归林从二楼卧室找来的加绒厚衣服，从袜子到上衣，零零散散一小堆。他将念念摆沙发上，手胡乱翻了翻，在一堆衣物里拎起一件软毛衣。 “来，伸胳膊。”时归林给他套衣服。 “唔、唔……”衣领刮蹭过念念的嘴巴，有些说不清话。 他像是个任人摆布打扮的精致玩偶，让做什么动作就做什么。 等毛衣穿好，时归林准备给他套厚裤子时，他看向一旁还剩很多的衣物，声音畏惧：“多多的，念念都要穿吗？” 第75章 念念惨遭滑铁卢 时归林扯着裤子的手一顿，侧眼瞥了瞥一小堆衣物。 多吗？好像是有点。 “先穿上吧。”时归林沉吟，手脚麻利地继续给小家伙穿裤子。 念念无法，皱巴着脸任由时归林一层又一层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最外层的上衣是毛绒棕色小熊设计，盖住屁股的衣摆处还有一截短短的尾巴。 “好、好了吗？”念念艰难地问道。客厅里暖气充足，一趟衣服穿下来，他柔软的皮肤上涔了一层薄汗。 “papa，念念累了。” 实在是太多衣物了，一番折腾下来，还没出去玩他便又热又疲。 “好了好了。穿好了。”时归林把他巴掌大的小棉鞋套上，一把将小人儿从沙发上架到地面，“走两步感觉感觉，怎么样？轻快吗？” 念念的脚底板隔了一层棉袜、一层棉鞋垫、一层厚鞋底，站在地上。一落地他就懵了。 时归林还在问：“呆了？给个反馈呀念念。” “窝……”念念有些害怕地揪着袖口，嗓音抖得像心脏电图，“papa，念念在地上吗？” 太厚了，他的脚表面上踩得稳稳的，实际上使劲儿抓也抓不住着力点，仿若脚底跟地面的距离有十万八千里。刚走路没几个月的娃惶恐不安。 “啊？” 时归林愣是没想到会产生这种问题，他略一沉思，说道：“你走两步试试，不行的话再换一双鞋底薄软一些的。” 念念扶住时归林横过来的手臂，朝前方迈了一步。 “papa，念念被抓住了。” 层层叠叠的裤子束缚住他的腿，弄得念念连路都不大会走了，迈步的距离只有平时的一半。运动加上折腾，这下念念是实打实的闷了一脑门汗。 时临卓觉得好笑，手轻轻一推，念念便到地毯上了。声儿都没有，只有厚重的扑压音。 被“击倒在地”的念念大眼珠子滴溜转，看着天花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在说倒了就倒了，反正砸地上也没感觉。 时归林看他这无知无觉的模样，承认自己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清了下嗓子，再次上了手：“爸爸给你脱两件儿，脱掉就能跑能跳了，鞋也换。” 又穿又脱又换，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倒腾了十分钟，念念成功由大团子蜕变为中团子。小团子的形象总归是回不去了。 元元也没有被遗忘，时临卓逮着它穿了件红毛衣。 三人一犬整装待发。 门一开，凛冽的冷空气呼啸而来，刀尖一般密密麻麻往皮肤里刺扎，身上萦绕的暖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幸而时归林有先见之明，率先给念念戴了毛线帽作为第一层防护，上衣自带的小熊帽子作为第二层包住脑袋。 “哇！” 带着迷你手套的念念圆溜溜的眼睛和两块汤圆大的脸部皮肤扣扣搜搜裸露在外，其余地方统统不见天光。 在家里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白茫茫和身临其境、直面大自然的真实是全然不同的。 “漂亮吧！”映入眼帘的是大面积的白，静谧而又美好，时归林的心境都被雪净化掉了。 “嗯！漂酿！”念念兴奋非常，地在台阶上想要跳一跳，但是他穿得太厚，委实有些有心无力。 “念念喜欢！” “汪汪！汪！汪！”更雀跃的元元自台阶一跃而下，在雪地里奔跑转圈，因降雪而空寂的庭院响起热烈的犬吠。 “念念也要！”小家伙张开胳膊，像企鹅似的摆臂下台阶。 时归林和时临卓一左一右坠在他侧后方。 “啊！” 念念没踩稳，加上雪太滑，噗呲一下滑下阶梯，坐在了雪地上。 时归林两人吓一跳，四只手将人捞起来，念念倒是没感觉到疼，站立后兴冲冲要往元元那儿跑。 “啊！” 刚迈一步的崽再次滑倒。 念念趴雪地里，瞪着眼前的积雪，茫然地蹬蹬腿。 时临卓和时归林哭笑不得，把他从雪地上弄起来。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了念念摔倒的痕迹。 “嘿，还印了个‘大’字。”时临卓笑话他，顺手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念念吸了吸鼻子，倒是没哭，呆愣愣站着。时归林给他拍落身上的余雪，谆谆细语：“走慢点儿，咱不急啊宝贝。” “嗯。”念念老实应了，一步一步无比小心往前走。 “诶，走得好！”时归林看着他的小背影夸他，小家伙走过的地方落下一串圆圆的小脚印。 “嗯！念念棒！”棕色小熊自信心爆棚，衣摆上的小尾巴抖了抖。 只见小熊傲然挺胸，摇摆着抬脚迈步。 “啪唧。” 脚太嚣张，抬得太高，导致小家伙又摔跤了。 这回是结结实实栽雪里头了。 念念安安静静拍雪地里，腿也不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时临卓捧腹大笑。 时归林慌急了，两个猛步上前，夹着念念的胳肢窝，将人架起来。 念念眼睛压过的那块雪地上，有两块硬币大小的雪成了透明的冰沙状。 时归林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哭了。 “呜呜呜呜，念念讨厌！讨厌雪！” 对雪的善恶瞬间倒转。 第76章 念念倒霉蛋 大颗泪珠争先恐后夺眶而出，滑过柔嫩细腻的苹果红面颊，没入围巾。 念念倚靠在时归林怀抱里，撇着嘴巴伤心极了。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出的热气化为白雾，一团团的消失在眼前。 “诶呦乖乖，不哭了宝贝。”时归林装模作样狠拍了下雪地，溅起细碎晶莹的雪花。 “是雪太坏了，我们念念这么认真走路，怎么能让我们小乖摔倒呢。爸爸帮你报仇了，昂，不哭了，再灌凉风要嗓子痛了。” “唔呜呜呜……”有所依仗的念念嘴巴扁得像只委屈的小鸭子，套着毛线手套的小肉手抬起，可怜巴巴抹着眼泪，“念念努力了，呜呜呜……” 第55章 头两回摔倒时，坚韧不拔的念念不仅没有哭，还勇敢的重新起步，毫不气馁。 可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打击人也不带这般打击的。讨厌的雪偏生在他被爸爸夸奖、最有面子的时候叫他摔了第三次。 呜。念念很难过，他好丢脸。 “爸爸知道念念很坚强，不伤心了好不好？万一念念生病了，爸爸会哭的。”时归林将他的脑瓜压自己胸膛上，手拍着他的后背，贴心呵护着。 就是不知道念念穿这么厚还能不能感觉到时归林的拍抚。或许依稀是有些感觉的。 “papa不哭。”小家伙匆忙抬头，隔着迷你手套的两手捧着时归林轮廓清晰的脸，一抽一噎，“念念，呜、好了。” 时归林鼻腔漏出一声轻笑，大拇指蹭了蹭念念湿乎乎的眼睫，瞧他泪嗒嗒的眼睛可爱的紧，又亲了两下被水光浸润的眼睛。 “我们宝宝真棒！” 还没等念念展露一抹笑颜，悄咪咪消失的时临卓叮叮当当拽着一个圆形黑色的不明物体跑了过来，阵仗颇大。 “小叔！念念！快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时归林和念念齐齐向他望去，待人靠近了才看清时临卓到底是搞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你怎么把爸出门钓鱼用的充气皮艇拿出来了？”时归林的视线从黑色皮艇挪开，惊讶地挑眉看向时临卓。 念念抱着时归林的胳膊，同样弯腰勾着头打量着皮艇。 “给念念用啊！”时临卓很得意，献宝似的献出了他的锦囊妙计，“小家伙不是老摔嘛，让他坐进来，我拉着他！这总摔不着了吧！” “念念坐？”小家伙歪着头。 “呦。”时归林眉头一扬，惊喜地发现此计可行。 皮艇是皮质品，跟平整的雪面相互之间产生的摩擦力很小，稍微使点力气便很容易拖动。人坐在里面被拉着滑行一定很舒爽！ “嘿嘿，怎么样，这招不错吧。”时临卓洋洋得意，嘚瑟地晃了晃手中的绳索，“就是绳子草率了些，我拿的是元元的狗绳。” “你挺物尽其用。”时归林打趣了他一句。 皮艇是时建锋的，绳子是元元的。 时临卓笑笑嘻嘻，蹲下身子，把狗绳的一端拴在皮艇的橡胶把手上，另一端有项圈，不好系牢，便握在了手中。 系完后，时归林将念念安置进去。 “念念，扶着两边儿。就算是小皮艇也要安全驾驶。”时归林笑着拿起他的手，啪嗒一下给他放置于皮艇两侧。 幸好这个皮艇是时建锋钓鱼用的，不算大，念念张开两臂可以轻松够到。 “坐好了没？念念准备好了吗？”时临卓有些亢奋，他抓着项圈，挣了挣绳子，原本在雪地上软趴趴的粗绳一下子绷直，凌厉地悬滞在空中。 “嗯！念念盾杯好了！” 小家伙一脸严肃，奶膘随着喊口号的动静颤了颤。 “好！”时临卓摆出了起步的姿势，激奋非常，“预备——出发！” 喊声一落，雪地里的时临卓狗刨式奔跑，拽着狗绳，飞速带起了皮艇： “芜湖！好爽啊！” 寒冬腊月，半大的小子一直窝屋里，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现下总算逮着机会可劲儿造，脚蹬雪地的力度越发大了。 唰一下便在雪地漂移起来的念念先是愣神一瞬，而后涌起按耐不住的开心。 耳边尽是皮艇与雪花的沙沙摩擦声，迎面而来的速度与激情感染了他，令他想要学着时临卓的样子大喊。 “哇！哥哥厉害！” 得到夸奖的时临卓立即俯首甘为孺子牛，猛猛一顿拉，满庭院跑，像摁不住的野猪。 “哥带你飞！” “哇——” 元元被他们吸引，跟在后头撵着皮艇跑，大耳朵一甩一甩的。 时归林双手插兜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笑容不知不觉间漫上了他的脸庞，嘴角眉梢带着恬淡的弧度。 那头的时临卓越跑越痛快，撒丫子埋头猛冲。 念念加上皮艇多少还算有点重量，拉他也得费点力气。时临卓跑的不慢，但被身后的重量一坠，速度不得不二次减缓，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最快时速仅能如此，坐在皮艇中的念念怕不了一点儿。 “哦吼！”时临卓兴奋得像只漫山遍野跳跃的猴子，两脚狂蹬，鞋底的雪都被他蹬得扬了起来，到处飞雪渣。 元元跑得也很尽兴：“汪汪！” “哇！”念念的奶里奶气的声音嗷嗷叫着加入其中，“哇——呸、呸呸……哥……呸……” 身后的异动没有引起化为野人的时临卓的注意，他还在一个劲儿往前冲。 离他们不远的时归林眯着眼，眯着眯着发现了不对。 他掏出插兜的手，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看见时临卓脚下蹬起来的雪极其精准、接二连三地飞落到身后念念的脸上。 都这样了还拉呢！这二货侄子！ 时归林又急又气地狠叹一口气，解救儿子的迫切心理令他拔腿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 “时临卓！停下！” 第77章 念念得到解救 时临卓耳畔被奔跑下带过的剧烈风声占据，对时归林的呼唤一丝未闻，活像个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的聋子。 念念还在呸，长而翘的睫毛已经接了一层时临卓蹬起来的雪花。 时归林气得要死，跑着靠近了一段距离：“时临卓！叫你停！” 这回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奋力前进的空闲中扭头一瞟，瞥见了时归林向他们跑来的身影，扬声道： “小叔，你也要加入我们吗！快来！” 话落，他把绳勒在肩上，大大提速。 即将赶上他们的时归林眼睁睁看着时临卓这傻小子朝反方向加速前行，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时临卓蹬的雪还在往念念身上撒。 “呼……呼……” 喘着气的时归林想骂人。来个大头鬼来！这死小子，等他赶上去他就完蛋了！ 还有！谁把庭院的场地设计这么开阔的，面积这么大拦人都不好拦！ 时归林看着落了一层雪的念念急在心里，只能一边跑一边喊，时不时还打停下的手势。 可惜这傻叉侄子一发现时归林要赶上他们了便会骤然反向加速，拉开差距。 客厅内落地窗。 “嗯？” 在书房梳理工作感到劳累下楼观雪放松的时建锋立在落地窗前。他望着庭院内一人拉着皮艇，还有一人一狗在后面追的画面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的钓鱼专用皮艇被充公玩乐了？ 他将刚取下不久、挂在衣领上的眼镜重新戴回脸上。 看清庭院几人追逐全貌后，脸色大变，一片骇然。 “造孽啊！” 他的乖孙怎么一直在时临卓屁股后头吃雪啊！ 时建锋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套，单穿一身薄毛衣拉开门跑了出去。 等他来到几人面前，时归林已经成功阻止了“皮艇运动”，此时此刻正骂着侄子。 “对不起小叔，我玩太嗨了。” 时临卓扫了一眼自己的“战果”有点窘迫。 念念围着脸蛋下巴的围巾兜了满满一窝雪，帽子和眼睫上也有，更不必说裤子上了，皮艇的前半部分也遭了殃，进了很多雪。 时建锋看到念念被糟蹋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他“啪”一下一掌呼时临卓背上：“这么大了怎么玩起来连点分寸都没有，你看看念念都快变成雪人了！” “跟马一样，喊都喊不住。”时归林吐槽着，一下下扑落念念身上的雪。 小家伙倒是乖觉，不言不语乖乖站着让爸爸打理自己。 时临卓穿得死厚，被打了也没觉着疼。他也担心念念别被他弄着凉了，上前也帮念念拍着雪。 “念念，冷不冷？” 时归林拿下围在念念脖子上的小围巾，甩了甩，将上面的碎雪全部抖掉。 “不冷。雪，不好吃。”小团子咂咂嘴，回味一下，得出结论，“哥哥跑，念念看不见了，嗯，白白的。” 他在后头睁不开眼，一仰面眼前全是冲他飞来的白茫茫的细雪，而且只往他眼睛嘴巴里落，防不胜防。 时归林没好气的笑了一下，眼中是对念念无可奈何的宠溺：“就知道馋。” “赶紧进屋，马上着凉了。”时建锋催促。 “好，不搞了，先回屋暖暖。”时归林抱着崽往回走。 元元摇着尾巴走在前头，时临卓跟在时归林一旁。他的目光在几人的脸色上打转，判断出自己应当是逃过一劫，不会再受训了。 “诶。”时临卓戳了戳念念的胳膊，皱皱鼻子，笑着用气音问：“好玩吗？” “嗯！”念念也很小声，“好玩。” 俩人偷偷摸摸接上暗号一样，嘿嘿笑着。 进了客厅，热气缠绕，褪去一身凉气。时归林他们脱下外衣，念念的外裤帽子也被扒了下来，从一大团变回一小团。 第56章 念念重返地毯，玩起了“老物件”——沙包、小饺子。无法，谁让他对这两个玩具痴心不改。 时针龟速旋转，正在蹂躏沙包的念念背后响起脚步声。 “念念。” 小家伙转头，瞳孔放大。 “哇！” 念念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时临卓捧着的小雪人，手臂是树枝，眼睛是小石头。 “都怪哥哥，害得我们念念没玩多久就回来了。”时临卓有点害羞，“这个小雪人送给你，给你当人生的第一场雪的纪念，好不好？” “好。”念念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了点雪人的头，眼底是雪花折射出的彩色光点，晶莹美丽，“念念，喜欢呀。” 一大一小的双眸弯起柔和的线条，暖玉般剔透美好的温情流淌到时家每一个角落。 小小的雪人夹在两人中间，指尖随意给它画上的笑脸仿佛真的在微笑。 这世界没有任何事物留得住时间，掌心的雪人终有一天会变形融化，念念也会离一岁越来越遥远。 但是时念竹的成长不是远离了幼年的童真乐园，而是开启了幸福的长途旅行。 第一卷——完。 第78章 念念不想上学 “你看，这块儿是玩游戏的区域，有各种各样的玩具，这块儿是教室，能坐很多小朋友……” 时归林手持播放长英幼儿园介绍视频的平板，对应着画面内容，一一为念念讲解着。 炎热的八月份刚开了个头，他便逐一把海市的幼儿园搜罗起来，挨个了解，比较中意的几家也实地参观过。 如今能被时归林挑出来给念念看的，都是过了他心里的标准线的。 “念念觉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想去？” 长英幼儿园的宣传视频播放完毕，尊重孩子的家长时归林询问起念念的看法。 为了未雨绸缪，培养小家伙的上学积极性，他多加美化了自己的解说词，希望这些幼儿园中最起码有一家能够“勾引”到念念。 “幼儿园好大哇。” 视频很长，各种活动区域转场看得念念眼花缭乱。时归林这么一问，他猛一下也没什么想法，单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幼儿园很大。 “对呀。”时归林顺着他的话循循善诱，“幼儿园是学校，不大的话，念念和小朋友们会没有地方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 “念念喜不喜欢这家幼儿园？” “喜欢。”念念点头，又问道：“那、元元也要上幼儿园吗？” “……元元不上。” 时归林避重就轻，仗着小崽崽没有年龄跨度意识忽悠道：“元元比你年龄小，还没到上学的时候呢。你哥哥和小姑，他们和你一样，三岁就开始上学了。” “哦。”穿着小短袖的念念抓了抓肉乎乎的手臂，指了指平板上的幼儿园，“念念，每天去这里吗？” “不是每天。你跟哥哥小姑一样，上五天休息两天，早上去晚上回家。” 时归林显露出十足的耐心，温言温语的向即将上学的小团子科普学生的上学日程。 谁料念念一下皱起脸来：“念念一个人上学？papa去吗？” “……”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时归林压力倍增。他顾虑着不能让小家伙厌学，委婉道：“上学是锻炼小朋友的独立能力，大人不可以帮忙的。不过papa可以陪你到学校门口。” “门口？”念念哭丧着脸。 整天跟时归林黏在一起的崽哪能吃的了这种苦，他当下便不乐意了，“papa骗人，要把念念丢到幼儿园，念念不去。” “papa，不要念念了吗呜呜呜……” 嚎得伤心坏了，仿佛时归林真的不要他了。 时归林本就心疼念念被不负责任的父母抛弃，一点听不得他说这些话，平板一放，搂着崽哄了起来： “爸爸爱你都爱不够，怎么会不要我们乖念念呢。哥哥小姑也上了幼儿园，大家还是很爱他们，没有人不要他们对不对？” 抽嗒嗒的念念把时归林抱得紧紧的，生怕自己立马被扔进幼儿园，可怜兮兮地说：“嗯……可是，太久了呜呜，念念想papa，想在家……” 上学期间只能在晚上见到时临卓的念念对上学的时间之长有深刻的认知。 如果他去幼儿园会一整天见不到爸爸的。 “确实有点久……”溺爱孩子的时归林差点被念念的思维带着走，让念念去上学的信念甚至有一丝动摇。 要不然先缓一年？反正念念还小…… 不行不行。 他闭眼甩甩脑袋，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他不能当惯坏孩子的爸爸。 时归林低头，欲要启唇说些什么，结果对上念念闪着水光、眼眶红红的大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唉。真不舍得。 他眉间笼罩愁云，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在卧室敞开的门旁闪了一下。 时归林眼尖地认了出来：“临卓？往哪跑，回来。” 时临卓的背影一顿，龇牙咧嘴、一脸为难地回身走了过来。站定后，他故作无知：“小叔，你喊我干嘛啊。” “别装了，站门口偷听半天了吧。” 念念茫然地看着时临卓。哥哥偷听了吗。 “哪有，我那叫在门口徘徊。读书人的事哪里叫偷呢。” 他本来也打算直接进来的，瞅瞅小家伙选好幼儿园没有。但念念忽然哭了，时归林忙着安慰，里头快乱成一锅粥了他还进去添乱算什么事儿。 “正好，你来跟念念说说，上学有什么好处。” 他下命令的语气陡然一转，温柔似水：“我们念念听听哥哥怎么说好不好，哥哥上学上好久了呢。” 念念咬着下嘴唇，软乎乎嗯了一声。 时归林见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孩子还没有极度抗拒上学。 趁热打铁，时归林朝时临卓扬了扬下巴：“你上场的时候到了，快告诉弟弟你上学的快乐。” 即将升高二的苦逼学生时临卓：“……” “好吧。我想想。”时临卓蹭蹭鼻尖，苦思冥想，“上学的好处……好处……上学……呃……” 他有点语结。 一个好处没想到，傻叉老师、傻叉同学、傻叉校规反而在他脑海中遛了一圈。并且越努力想越清晰。 他捏了捏鼻梁：“呃……” 有点尴尬。 念念盯着时临卓的眼神逐渐从渴望转为疑惑。 “哥哥？” 怎么还不说呀。 时归林的脸色愈来愈黑，眼神像尖锐寒冷的冰锥一样往时临卓身上扎。 “你平时上学忙什么呢？”他气结，恨铁不成钢，“连传授经验都做不到？” 亏他还指望时临卓能不能唤醒念念的好学之心。 时临卓视线闪躲：“就……上学啊，写作业听课，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也太假大空……” 他上学是按部就班那一卦的，拿到好看的排名给时立寒看就行了。 话未说完，时归林朝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拳头：“闭嘴。” 三岁的念念理解力已经甩一岁时的自己一大截，他反应很快，欣喜地揪了揪时归林的t恤布料，机灵道： “papa，上学没用哦，念念不去幼儿园了。” 第79章 念念向小伙伴递哀报 听到怀里小不点用可爱的脸和语气说出的厌学言论后，时归林脸色铁青。 时临卓挠了挠脸，不敢吱声。 时归林抱着崽愣是一声没吭，抿得死紧的嘴唇抽动了下。崽不舍得训，侄子还是舍得的。 他指向门口：“请出去。” 哇塞，这是气疯了。都用上敬词了。时临卓胆战心惊地窜出房门。 时归林搂着崽调理了下心情，刚要跟念念说一番道理，时临卓去而复返，扒着门框冒出个人头。 “小叔，我什么都没干啊，你可别跟我爸告状，最近他扣我零花钱越来越狠了。纪添云说我再问他借钱他就以老赖为由报警抓我。你也不想看到时家孙辈被抓的新闻吧。” “再说，我方才已经尽力了，再怎么着也不能违背良心说话啊，虎毒尚不食子，我这良兄也不能误弟啊！” 两段话说下来时归林听得脑子疼，不想让念念学脏话的他用口型对时临卓说了个字。 “哥哥，papa让你滚。” 时归林：“！” 他惊惶地垂头看向念念。 被小叔日常辱骂的时临卓吊儿郎当，习以为常。下一瞬，念念的唇语翻译却让他惊掉了眼珠子。 他懵然地眨了几下眼，面上半是惊讶半是呆愣地松开扒门框的手，哦了一声，自门口从善如流地“滚”了。 时归林尚处在念念破译了他的唇语的震惊中，瞪大的眼珠子仍未缩小。 念念跟他大眼对小眼一会儿，提醒他：“papa，哥哥滚好远了。” “哦，是吗……”时归林喃喃出声，又倏的回过神，两手扶着小家伙的胳膊，“念念，你怎么看出来我在说滚的？” 第57章 “念念就是知道呀，”他反倒不明白起来，“papa老是让哥哥滚，念念听到好多次。” 撞见时归林喊时临卓滚的次数多到念念非常熟练地破解了这个唇语。 “好多次？！” 时归林大惊。他一直以为念念不在才直接说滚的，在孩子面前他从来不说。 有念念学他说卧槽的前车之鉴，他说脏话都是避着小家伙的，怎么还是被听了去。 难不成是因为念念小小一只，站哪儿都不显眼，所以很多时候念念都在，只是他没注意？！ “念念，不许跟小伙伴们说滚，知不知道？爸爸说错话了，别跟爸爸学。”时归林焦头烂额地亡羊补牢，试图挽救。 “好。念念不说。”小家伙学会了交易，有来有回，“念念不说脏脏的话，papa不让念念上学，好吗？” “……”时归林无言一瞬，随即断然拒绝，“不可以的，念念。不上学会变成文盲的，字都不认识。” “那、没关系，念念愿意当文盲，念念不想去上学。”小家伙哀切地说道，盈盈水光浮上眼膜。 “papa不爱念念了吗，念念上学想papa呀呜呜……” 嗓音染上哭腔。 不是嫌上学累，而是想爸爸的一个乖宝宝。 这质问太犀利可怜，时归林可耻地心软了。 心软归心软，时归林嗓音柔和，态度却冷硬似铁：“爸爸最爱的就是念念宝宝，就是因为爱宝宝，所以才想让宝宝变得更棒，上学会成为更棒的人啊念念。” 逻辑严密、情理并重的一番话抑制了念念的大部分哀伤，但他还是很难过。 他垂泪了一会儿，跟个小大人一样抹掉眼泪，商量道：“papa，念念考虑一下，可以吗？” 时归林哭笑不得，也不愿将小崽崽逼得太紧，他摸摸念念的头，“好，给我们念念时间考虑，不哭了。” 小孩哭半晌，时归林担心他渴，起身道：“爸爸去楼下接杯水，念念在卧室待着。” “papa，别走，念念要打电话。”小家伙伸手。 时归林放心的将手机解锁递给他：“你打吧，爸爸下楼了。” 无非就是联系席子慕或江度安，小家伙也是要维系友谊的。 时归林的脚步声远去，念念抱着手机点进绿绿的软件，找到小猫橘子的头像，拨了视频电话。 “念念？” 江度安的脸和声音一现，念念便撇了嘴巴，挤着眼泪诉苦： “度安哥哥，你要见不到念念了呜呜……” 第80章 念念上学的伴儿1号 上来就是一顿哭诉的念念让视频那头的江度安摸不着头脑。 他微微皱眉，字字句句条理清晰：“念念，你先别急着哭，把话说清楚。” “呜呜嗝，念念……”小家伙打了个哭嗝，小身子还带着哭颤的余韵，一抽一抽的，却硬是听话止住了眼泪，“度安哥哥等等念念，呜呜，念念马上就不哭了。” 哭泣不是突兀的命令就能止住的，念念需要时间调整一下状态。 江度安：“好，我等你。” 这两年来，念念不仅口条变顺了，还很擅长和人沟通，善于表达自己的需求。 以前喊不好度安哥哥，现在随口就来，不必如以前那般投机取巧喊短哥哥。眼下江度安要听他说明白事情经过，他就要求江度安给予他时间调整情绪，沟通方式直观高效。 “度安哥哥，念念好了。”缓过来的小团子鼻头闷得粉红，他揉了揉睫毛湿湿的眼睛，像一朵被打蔫了的花朵。 “嗯，你说吧，为什么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江度安面上很平静，镜头外的手掌却慢慢收紧，泄露了隐秘的不安。 “papa说念念要上幼儿园。” 说到这念念眼尾哀伤地下垂，有点想哭，不过他又憋住泪意，继续跟江度安讲述自己的痛苦：“度安哥哥，上学每天都很久，念念看不到papa，看不到你，看不到慕慕……好多好多人，念念都看不到了呀。” “念念难过，想哭，这里怦怦的。”他捂着自己小胸脯，心脏的位置，不太能准确描述那种酸酸闷闷的感受。 错误猜测念念要搬家离开的江度安蜷缩的手指一下舒展开来，他悬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尽心尽责地发挥哥哥兼好朋友的作用：“你只是因为要上学太伤心了，而且每个人的心都是怦怦的。” “对哇，念念好伤心。”小家伙的脸往屏幕前更凑近了些，镜头的原因，从江度安的视角看他像一条胖头鱼，“度安哥哥，你要见不到念念了呀，你的心没有怦怦吗，你没有想哭吗？” “我的心当然会跳，我又没死。”江度安对答如流。 脸颊肉鼓鼓的念念垂下眼睫，全身散发着浓浓的委屈，觉得最重视的小伙伴似乎不太关心他。 “……好吧，有点怦怦。”声音有点难为情。 耳朵收到回答，念念猛一下抬眼，眸光星星似的在镜头里闪烁，圆润的上目线柔成月牙的弧度。 江度安对上他的目光，不自然地压了压嘴角：“……你太黏人了。” “念念没有。”他摇头否认，向江度安提起另一个问题，“念念不想上学，跟papa说考虑。怎么办呢度安哥哥，papa会让念念在家吗？” 虽然没上学、但已经请家教不间断学习任务的江度安对知识有着崇高的敬意：“学习挺好玩的，你一点也不想上学吗？” “不是。”念念左右为难，“念念喜欢学习，但是念念更喜欢大家。” 上学还是家里的人，两者间念念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可是上学其实是每一位小朋友们必须经历的生活轨迹。江度安已经五岁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在家学习的才是少数。 他缄默片刻，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我陪你上学，你愿意吗？我可以跟你一起，你不是一个人。” 念念呆了一下：“愿、愿意吧？” 门口传来由弱转强的脚步声。 “念念，爸爸回来了。”时归林端了杯温度适宜的水，来到床边，“喝一点。” “好。度安哥哥，念念先喝水。”念念把手机放床上，两手接过杯子，仰着脑袋，鼓着腮咕嘟咕嘟地喝水，像呼吸的小金鱼。 时归林坐床上，一条胳膊支撑在床垫上，微微斜身。念念仍在喝水，他便低头靠近手机镜头，打了个招呼：“度安，下午好啊。” “叔叔，下午好。”江度安依旧是设定好程序般的礼貌。 少见的，他主动跟时归林接着搭话，“叔叔，念念要去哪家幼儿园上学？” 时归林如实告诉他：“没定好呢。” 江度安点头表示知晓：“等幼儿园定下来之后，麻烦叔叔第一时间跟我妈妈说一下是哪一家。” “？”时归林兴味上泛，来了好奇心，“为什么是第一时间？” “papa，念念喝好了。”少了一小半水的杯子被念念递到眼前。 “给我吧。”时归林将剩下的水一口气咽了。 正喝着，扬声器传播出江度安语气淡如白开水的声音：“因为我要陪念念一起上学。” “咳咳、咳咳咳……”时归林弓腰剧烈咳嗽，水杯被搁在了床头柜上。 好不容易不咳嗽了，他的嗓子俨然像破风箱一样，难掩惊诧：“你要上学？！你妈同意了？” “papa，”念念满眼担忧，“你的嗓子坏掉了。” 时归林又清清嗓，冲小家伙摆手：“好着呢。” “所以你妈妈同意你上学了吗度安。” “还没有。”江度安说，“我马上跟妈妈说，她会同意的。” 程绘里没有拒绝过他的任何要求，除了不去医院。 “我都听到了。”一道无奈的女声。程绘里的面容紧接着出现在镜头内。 江度安稍稍侧身，面向程绘里：“妈妈，我能去上学吗？” 此时已经对度安哥哥可以陪自己上学有了心理期望的念念趴在手机跟前，不自觉紧盯着视频里程绘里的脸，跟江度安抱有同样的心情等待她的回答。 程绘里避而不答，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幼儿园里会有很多小朋友和老师，你做好准备了吗？” 两年的时间，念念和席子慕两个小话唠整日在江度安身旁叽叽喳喳，从未消停过，江度安的自闭症没有好转是不可能的。 但跟两个朋友相处的量级和上学不一样，堪称是从天上到地面的差距。学校是人群密集的环境，不是一个两个相似的人，而是一大群性格不同的人。 她害怕江度安融入不了。 可她好希望江度安能和普通的小朋友一样上学、玩耍、哪怕是争执打斗。 可以吗。可能吗。终有一天会实现吗。 那，会是现在吗。 迈出最重要的第一步—— “妈妈，我准备好了。” 江度安说。 第81章 念念选好学校 第58章 很丢脸，那一刻，程绘里落泪的冲动难以抑制。 她瞬间抬手捂住了泛红酸涩的眼眶。可泪水坠落的速度比抬手更快，晶莹的泪珠在掌心触及皮肤之前掉落。 “妈妈……”江度安大脑处理不了这种情感反应，“是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妈妈。” “姨姨，不哭呀。”念念隔着屏幕蹙起豆豆眉。 时归林的食指勾了下念念肥嘟嘟的脸蛋，比了个嘘的手势，用气音道：“保持安静，不打扰你度安哥哥和姨姨。” “喔。”念念鬼鬼祟祟捂住嘴巴，点脑袋。 程绘里一把将江度安按进怀里，脸埋进他尚且孩童稚嫩的肩膀，手掌抚着毛茸茸的后脑勺。 她哽咽了下：“……没有说错话。妈妈只是有点高兴。” “哦。”江度安的胳膊一点点攀爬上程绘里不算宽阔却为他扛起一片天的脊背，最后环抱住了她。 高兴也是会哭的吗。 他似乎又了解到一点对他来说很难参透的感情了。 直至程绘里调整好面部仪容，两人退出彼此的怀抱。她轻轻牵起嘴角，语气是同江度安说准备好了时一样坚定： “那就去上学吧。妈妈支持你。” 江度安露出一个不甚浓烈、但无比真切的微笑：“谢谢妈妈。” 他转身面对镜头的动作带起一小阵轻快的风，神情掺杂着不大明显的愉悦：“妈妈同意了。念念，我们一起上学，好不好？” 念念放下一直老老实实盖住嘴巴的手，嘴唇抿出甜笑：“好，念念和度安哥哥一起上学。” 时归林没料到念念上学的难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所以念念不愿意上学到底是不舍得他，还是单纯因为没人陪。 “肯定是不舍得我！”时归林完全无法认可和承认第二个可能性。 “嗯？papa说什么？”视频已经挂断的念念捧着手机，向骤然出声的时归林投去不解的目光。 “啊，没事。”时归林哪好意思说自己吃暗醋了。 念念看他几秒，转头继续捣鼓微信列表，翻找小黑猫的头像。 “你要找慕慕吗？”时归林探头。 “嗯。告诉慕慕念念要上学。” 三岁的他已经成长成一个成熟的端水大师了，对待江度安和席子慕从不厚此薄彼，一有事便像只小信鸽，挨个报信。 “要不然我们接着选学校吧。”时归林建议，“选好学校再跟慕慕打电话，你席老师跟我说过慕慕也要上幼儿园，如果念念选好了，就可以邀请慕慕跟你上同一家幼儿园了。” 念念很心动，对平平无奇的数个幼儿园宣传视频燃起了兴趣，主动从床头抱了平板，塞给时归林：“papa，我们看吧。” 说服成功的时归林忍笑，划开屏幕解了锁，“好。那我们先看这个……” 漫长的挑选在下午四点迎来了结果。 “确定了？”时归林确保性的再问一遍。 “嗯，念念喜欢。”小家伙眼神笃定。 papa说这家幼儿园一天发两次小蛋糕。 那不得不去了。 第82章 念念买书包 “这个好看。” “我觉着这个更好。” “这个也不错！” …… 时家一群人坐在围绕茶几摆放的沙发上，各自刷新着购物界面，挑选念念入学的新书包。 “哎呀，听我的。”时南栖强行向时家众人展示手机屏幕上的商品图，言之凿凿，“这个书包上有一只穿燕尾服的卡通兔子弹钢琴，跟念念一模一样！多可爱啊！” 时临卓勉强抬头扫了一眼。 是挺像的，也蛮可爱。 “但是小姑，我觉得我选的更符合念念的审美。”时临卓手机的购物界面怼到时南栖脸前，“上面设计了好多口袋，能装很多念念买的小挂件，多实用！” 时南栖反唇相讥，拒不认可：“口袋多得密集恐惧症要犯了，没我选的那个好。” 沙发另一侧的汪秀琳勾头瞧了瞧，给予两人否定：“你们选的都太普通了，我出去逛街，小朋友都背这些，一点不新奇。” “选书包还要新奇？”划拉半天屏幕的时归林头有点大，“那给念念选个雷锋用的老式军绿色帆布包，保准无人撞款式。” 时临卓：“……” 时南栖：“……” 汪秀琳：“……” 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几息后，时临卓抚掌惊叹：“这个创意好！我先投一票了！” 时南栖也很起劲儿：“很好，背这个包，放学了我一眼就能看到念念。包上有颗大大的红色五角星，多显眼。” 汪秀琳神色变换几次，一脸复杂：“……是挺符合要求的。” 时归林依次看过每个人的表情，不敢相信的眼神中夹杂着一抹跃跃欲试：“那我问问念念的意见。” 他说着半回身，胳膊肘搭沙发靠背上，一面冲背面地毯处玩积木的念念招手，一面扬声道：“念念，快过来！看看我们给你选的书包！” “等等，念念来啦！” 他没有留恋地扔下积木，手掌撑了下地毯，借力起身，啪嗒啪嗒跑过来。 “书包在哪里呀，念念看看。”他扑到时归林身边，满眼期待。 时归林放大商品图，摊开掌心的手机。 念念扒拉着时归林握手机的手腕，探出脑袋，跳进眼帘的便是军绿色与红色五角星结合的解放包。 眼底充盈的喜悦和嘴角期望的弧度凝结，慢慢转换成了显而易见的疑问。 时归林他们对天发誓，他们第一次见到念念脸上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表情转变。 不待几人询问念念书包如何，念念先仰起了一张迷惘的脸。 他又短又小的食指戳了戳界面上的书包，迷惑不解地眨了眨黑亮的双眸，问出来自内心深处的谜题： “papa，念念要当兵了吗？” “啊？” 几人异口同声。时临卓甚至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时归林张大了嘴。 念念穷追不舍地追问：“papa，去幼儿园可以当兵吗？” 时归林匆忙否定：“当然不可以！” “哦。”念念有点失望，“念念和爷爷看电视，里面的人都有这个书包呀。嗯……爷爷还说……说……” 他的记忆有点模糊，低着头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哦！”小家伙的表情兀得豁然开朗，“念念想到了，爷爷说，‘这个新兵蛋子打得好！’念念觉得好厉害呐！” 时南栖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她当即笑着吐槽起来：“爸怎么又带着念念看抗战剧啊，都给孩子看成预备役新兵了。” 汪秀琳笑骂：“老家伙真是……” 寥寥几句听完，时归林和时临卓皆是一副怪不得的样子。 小家伙双手捧住自己圆润的下巴，还在为不能当兵而可惜：“念念也想是新兵蛋子呀，好厉害的，砰砰砰，坏人就倒了。” 他单手比枪，努力绷住胖嘟嘟的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模仿电视剧里新兵打枪的模样。 时归林没想到念念小小年纪已经被老爷子潜移默化的这么热血了。 “知道新兵蛋子什么意思吗？”时归林忍笑点点他的眉心，“你现在就属于学生中站在上学路途起点的新兵蛋子。” “papa胡说呀，念念上学不厉害的。”他跟一枪一个坏人的新兵蛋子一点不像。 “好了，先不管你是不是新兵蛋子。”时归林手臂一圈，将崽崽揽自己怀里，“这个书包你要不要？” “要！念念喜欢的。”虽然他还不是兵，但他可以获取同款书包。 时归林嗯了声，下单支付。 “那这个呢？”时南栖把念念拉到身边，“这个兔子的，喜不喜欢？” 念念瞅了瞅：“喜欢，念念也弹钢琴。” “买了！”时南栖爽快付款。 这边结束，他又被时临卓握着肩膀一转身，填鸭式安利，“口袋特多的这个呢，喜欢吗？” “哇，好多。”其口袋数量是念念看到会震惊的程度。 “念念也喜欢。” 得到小家伙审美认同的时临卓神采飞扬，他抖了抖脚，美滋滋地说：“那我下单了。” 每个人的钱都花出去了，大家都很高兴。 第83章 念念入学 上学前的诸多事宜准备妥当之后，炎热的暑假在日升月落的循环中渐序度过，随即迎来开学季的初秋。 九月一日是大多数学校选择的开学日期，同样是长英幼儿园学生报到日。 时临卓和时南栖两个上学的老油条自不必担忧，轻车熟路让司机送到了学校。 念念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崽的待遇与他们俩大不一样。应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开学第一天的缘故，家长们纷纷齐装上阵，亲自送孩子入学。 时家也不例外，除了家里的两位上班族，时归林他们都要送小家伙上学。 第59章 但毕竟是头一回上学，念念早上有点起不来床。等时归林一行人抵达幼儿园门口，门前的人流量称得上人头攒动。 戴着鸭舌帽的时归林率先推开车门，一个跨步下了车。他回身扶着车门，朝车厢里伸出手掌。 “宝宝，下车喽。” 念念把手搭了上去，牢牢把握住，有些笨拙地探脚落了地，背上有些空荡的小书包晃了晃。 “好多腿啊，papa。” 人流量太大，穿着各式皮鞋和高跟鞋的男男女女穿梭其间，矮豆丁念念没入人群中，视线所限，眼前是大人们毫不停歇行走的双腿。 “人太多了。”时归林随口感叹一句，将念念抱起来，“拉着我们宝宝都怕丢了。” 时建锋和汪秀琳各自打开车门，环视一圈人潮，站到时归林两旁。 “席家和江家的孩子到了没？”汪秀琳拍拍时归林的胳膊，“到了的话赶紧跟他们汇合嘛，这样念念入学有个伴儿。” 她一提醒，睡意未散的念念兀自醒了神，他环着时归林的脖子手臂动了动，示意一般，“papa，念念要找度安哥哥和慕慕。” “他们来得比我们快，都在门口呢。”时归林将臂弯里的小团子往上颠颠，亲密地抵了抵彼此的额头，“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三人一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目标坚定清晰地往醒目的长英幼儿园大门口走。 这是念念第一次在一个场合遇到如此多的年龄相仿的人，几乎每两个大人手上就牵了一个跟他差不多或比他高一点的小朋友。 他有点点害怕，还有种未知的激动。 不知道哪个小朋友未来会是他的好朋友。 “念念！我们在这！” 念念循着呼喊望去，席子慕背着天蓝色的书包跳着朝他挥舞手臂，他旁边是站姿板正的江度安。 他没喊人，目光却锁在念念身上。 席珠、程绘里和江胜军立在他们身后。 “慕慕呀！”念念兴奋地扬起一只胳膊挥手，“度安哥哥！” “papa，快放念念下来吧。” 时归林快步靠近他们，附在小家伙耳边的嘴巴冒出酸语：“有了你度安哥哥他们就不要爸爸了，唉。” “要的要的，念念爱papa，mua！”他捧住时归林的下巴，响亮地亲了一口。 被崽高调示爱的时归林帽檐下的双眸猝然流淌出笑意，把小家伙放了下来，拍拍他的屁股：“去吧。” 念念一溜烟跑向了席子慕和江度安。 三小只笑笑闹闹抱作一团，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你们好快呀。”和小伙伴们拉着手的念念佩服道。 “我和江度安当然快，我是因为和你们一起上学太开心啦，江度安是一直都很按时。”席子慕一点儿不羞涩地应了念念的夸奖，转而肯定道，“你一定是在睡觉吧。” 他每次早上给念念打电话或是发消息，念念从来没有及时回复过，可见是从不早起。 念念噎了下，脸蛋儿红红，声如蚊呐：“papa喊了，念念记得起床洗脸了。但是、但是睁眼，念念还在被子里。” 他在睡梦中明明已经进行到换衣服的环节了。 “看吧，我就知道。”席子慕上半身前倾，眯着眼冲念念笑了笑。 “没关系，反正没有错过报道时间。”江度安对念念的要求一向很宽容，几近于无。 “嗯嗯。”念念羞臊的心情散了点。 等他们三个从早饭唠到幼儿园，时归林总算出言打断了他们：“好啦，你们先去报到嘛，剩下的一会儿再说。” 几个崽手拉手点头，安安分分被大人们围着走到了在门口迎新的老师们面前。 每个老师身旁竖了印着班级名的卡通立牌。 “小朋友们是哪个班的呀？” 不需时归林他们替几个小家伙回答，席子慕仰头，竖着一根手指，“老师，我们和念念都是星星班的。” “星星班的呀。” 长相可爱、说话不含糊的小朋友总是会轻易得到大人的偏爱。老师的声音忍不住更夹了些，“星星班的去找那边第三位长头发的谈老师报到哦。” “谢谢老师。”席子慕大大咧咧地扭头，看向念念他们，“那我们去找谈老师。” 有了社交恐怖分子席子慕打头阵，三个小不点不用大人们费心，自行走着报到流程。 坠在他们身后的大人互相聊着天。 时归林哎了一声，“程姐，度安还是没上大班啊？” “嗯，我反复斟酌了下，上学就是想让他多交朋友，上大班他没有认识的人，可能不大好融入，反倒得不偿失了。” 程绘里微微垂眸，前头三个小朋友手拉手的温馨画面刻在她的眼底，“度安这几年在家学习进度已经跟小学接轨了，本就不指望他在幼儿园学什么东西，上大班小班也没差。” “再者，度安现在刚五岁，上完三年幼儿园也才七岁，顶多八岁上小学，我们能接受。” “也是，”席珠附和，“上幼儿园主要还是锻炼小孩子的独立自主能力，哪能真学到多重要的知识。” 几人聊着，念念他们已经成功找到星星班的老师。这回不是席子慕先找到的，是江度安认出了牌子上的星星二字。 念念夸了夸席子慕，又夸了夸一如既往在他心目中特别厉害的江度安。 夸完，他尊师重教地朝老师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就是鞠的太猛了，头差点儿杵地上，脚后跟都翘了起来： “老师好，我们是星星班的呀。” 第84章 念念：上学真开心呀 谈老师花容失色，赶紧半蹲下身，两手托住念念的肩膀，“小朋友小心呀。” 把过于尊敬老师的念念扶起，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摔，险些在开学第一天发生事故。那她真是要完蛋了。 时归林也吓一跳，俯身捏了把小家伙的脸颊肉，“一言一行都要像你度安哥哥一样，慢点儿。要做个稳重的崽啊念念。” “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席子慕不明白。他也很棒好不好。 江度安淡淡地瞟他一眼。 席子慕回看过去：“？”那眼神什么意思。 时归林：“……还没到像你的时候。”你毛躁得像个窜天猴，不合适。 “那什么时候到？”席子慕问。 时归林哪知道，他推了推几个崽的肩膀，“哎呀不说了，老师等你们报到呢。” “哦。”席子慕转身面向老师。 谈老师面色重归正常，露出标准的微笑，“小朋友们告诉老师，你们每个人叫什么名字好不好？” 席子慕一马当先：“老师，我叫席子慕！” 席珠在他身后看着他，表情相当满意欣慰。 “嗯，老师知道了。”谈老师在名单上一栏打了个勾，偏了偏头，“这位小朋友呢？” 江度安接上：“我叫江度安。” “好的。”谈老师兢兢业业，移目到念念，“小朋友你呢？” 终于轮到他啦！念念跃跃欲试，舔舔嘴巴，眼瞳晶亮，背挺得直直的：“我叫念念！” “哦，念……”谈老师愕然。 时归林一巴掌捂住脸。教过了怎么又忘了。 时建锋和汪秀琳第一反应俱是笑，没一个急着纠正的。席珠和程绘里蓦地弯唇。 席子慕拿胳膊顶了顶念念：“你说错了。” “嗯？”小家伙皱起包子脸，“慕慕，你知道呀，我叫念念。” 江度安扯了扯他的手：“说大名。” “大名？”舒舒服服、痛痛快快睡饱一觉的小家伙已经把自己的大名忘到九霄云外。 时归林凑到他耳畔，低声提示：“时念竹，宝贝，你叫时念竹。” “哦。”念念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他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脚，“对不起老师，我叫时念竹。” “好的，老师记住了。”谈老师被他可爱得不行，笑着登记了他的报到信息，“你们三个的我都登记好了，可以进去了，那边第一个教室就是我们班啦，可以直接进去自己挑选座位哦。” “可以自己选诶。”席子慕高兴死了，大力晃了晃和他们相牵的手，招呼道，“那我们快进去，找座位坐一起。” “好，”念念被他带动起来，“度安哥哥，我们快走吧。” 几个豆丁背着小书包就要跑，时归林叫了一声，“宝贝们连再见都不说啦？” “大家拜拜！”席子慕立马道别，俨然是心迫不及待地飞向教室了。 念念和江度安被他影响得草率地挥挥手，充当告别，随后三个崽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内。 时归林第五次叹气。 时建锋无语地觑着他：“你干什么？” “念念怎么都没哭啊，都没抱着我说舍不得什么的。”时归林说着低了头，声音低落。 副驾的汪秀琳音量拔高：“有你这么当爸的吗，怎么老想让孩子哭。” 第60章 “我哪有。”时归林辩解。 他在网上搜了很多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哭闹舍不得家长怎么办的视频教学，结果没用上，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念念怎么就这么快乐地进班了。都没回头看看他，一向知晓好好说拜拜的乖孩子这回连拜拜都没说，也没跟他抱抱…… 时归林越想越难受，吸了吸鼻子，头倚靠背上，快速眨了眨眼。 “你那什么反应，大小伙子哭什么？！” 时建锋看他的表情像见了鬼，恶寒不已，心疼自己一把年纪遭受这种罪。 “啊？”汪秀琳看笑话似的，勾着身子往后座看，“哭啦？哈哈哈哈哈……我看你连念念也不如哈哈哈……太好笑了我拍下来发个朋友圈……” 时归林捂住脸，弯腰往车门和座位之间的夹角里藏，垂死挣扎，“你们干什么啊，我没哭！那我天天陪着念念，不舍得不是很正常！” “我只是太性感了！” 时建锋、汪秀琳：“……” 司机弱弱出声，纠正道：“……少爷，是太感性了。” “……” 时归林身体静止。 “别跟我说话，我死了。” 第85章 念念震惊 “坐这里坐这里！” 席子慕啪啪几下拍在一排座位上，“我们坐一排。” 一排一共四个位置，他两手摸着桌沿，自发往里侧的空位挪，一直移到最里面一个小朋友身旁的座位。 落座后，正巧还余两个位置，念念和江度安下饺子一般挨个蹭进去坐下。 屁股刚碰上板凳，念念按耐不住心情地踢踢腿，学着别的先到达班级小朋友把书包塞进桌洞。 “念念坐好了，度安哥哥，慕慕，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呀？” 席子慕一呆，双眼巡视了一圈整个班级。目前星星班的空位所剩无几，几乎全员到齐。 除去像他们这样安然若素、乖乖坐位置上小朋友，另外大部分小朋友都在哭，有的悄咪咪抹眼泪，有的小声抽泣。 “好像……要哭吧，”席子慕不太确定地说，“这也是报到流程吗？” 话罢，江度安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不是报到流程。” 一道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 念念三人一起转头看向席子慕身后冒出声音的人。 纪书禾丝毫不胆怯地迎上他们的目光，“他们跟爸爸妈妈分开了，很难过，所以才哭。” 念念恍然大悟：“这样呀，念念懂的。” 他之前在家舍不得爸爸也哭了呢。 席子慕全然不理解：“下午就回家了呀。而且，为什么他们一起哭啊？” 纪书禾一顿，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反问道：“你们怎么不哭？” 他偶尔来幼儿园找上班工作的妈妈，每次幼儿园里总有闹着回家的小朋友，见怪不怪。 “我们三个是好朋友啊。”席子慕笑嘻嘻搂住念念，“来幼儿园不就是换个地方一起玩嘛，玩完我们就回家。” “嗯，”念念努着脸，点点下巴，“有度安哥哥和慕慕，念念不怕。” 江度安将惜字如金的谈话方式贯彻到底：“嗯。” 纪书禾一派了然，趴在课桌上的上半身不禁往他们那边靠了靠，是很有交流欲望的姿势：“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纪书禾。” 席子慕拍拍胸脯：“席子慕。” “我叫时念竹。”这回念念没忘了切换大名。 “江度安。” 一下记三个名字于纪书禾而言有点困难，他严肃着一张脸，在心里将他们三个的名字对着脸重复了一遍，加强记忆。 一阵不长的交流过后，他们兜来转去，终究是回到了起初那个问题。 “我们干什么呀？”念念无聊地把雪白软弹的脸蛋贴在桌子上。 江度安默默伸了手掌过去，垫在他脸下：“有灰，不卫生。” 念念直回身，拉过江度安的胳膊，用自己的手拍走他干干净净的手心里肉眼不可见的灰。 “擦干净。念念不趴了。” 纪书禾瞪大了眼：“桌子很干净啊，幼儿园会消毒的。” “你别管江度安，”席子慕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他超级爱干净的。” “好吧。”纪书禾的注意力回转到问题上。 他扫了一圈坐满的教室，“老师应该快来给我们发课本了。” 预言家一般，话一脱口，一男一女两位老师推着载满课本的推车走进了星星班，其中一位便是他们在报到处已经见过面的谈老师。 座位上或哭或笑的小萝卜头们齐刷刷看过去。 “星星班的小朋友们好呀，我们是星星班的两位老师，我是谈老师，报到处见过的，大家还记不记得呀？” “记得——” 讲台下方的小朋友们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 那位男老师紧接着开口，“我是秦老师，也是星星班的，小朋友们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 简单的先导言完毕，他们发了课本，顺便告知小朋友们下课后可以按照自己的课桌右上角上的数字，去教室后面找相同序号的储物柜。 一些基础设施使用方法告诉小朋友们后，他们开始鼓动第一天上学的小家伙们按照座位顺序上台做自我介绍，互相认识。 念念他们的座位在班级中间，所以发言次序既不靠前，也不靠后。 有了报到和跟纪书禾聊天的经验，他们几人自我介绍很流畅。 在认真听后面的小朋友自我介绍时，纪书禾看了看外面挂得老高的太阳，小声说：“要吃午饭了。” 席子慕扭头：“你怎么知道的，老师还没说呢。” “纪书禾，念念有点不信。”念念的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比划出一丁点距离。 江度安则是望了望挂在黑板正上方的钟。 最短最粗的针快指到十一点了。 最后一位小朋友介绍结束。 谈老师一拍手掌：“好啦，我们大家已经互相了解一些了，上午的时间都快全部溜走了，小朋友们饿不饿呀，老师带你们去吃午饭好不好？” “好——” 教室里瞬间躁动起来。 席子慕和念念崇拜的眼神投向纪书禾，满眼写了四个大字：你好厉害。 “大家手拉手，排队跟在老师后面哦。” 谈老师站在最前方，中间是一群萝卜头，秦老师为防止有小朋友落队，跟在最后。 一群小家伙中，四个手拉手的小不点说着小话。 “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啊！”席子慕敬佩极了。 念念短暂松开与江度安相牵的右手，重新比了一段长长的距离，信服地说：“念念相信你，多多的！” 江度安问：“你很熟悉这里吗？” “对啊。” 纪书禾理所应当地说出惊掉三个小家伙下巴的话： “这家幼儿园是我妈妈开的啊。” 第86章 念念大胃王 念念跟着大部队走着，红润的嘴巴惊讶地张成了圆形。 好厉害！ 他不明觉厉。 “幼儿园是你家的！？” 席子慕的吃惊更是掩饰不了，“那你不就是幼儿园老大了吗，太棒了吧！” 念念的脑瓜随着席子慕的话语转了一转，肉乎乎的腮努了努，不知脑补出什么，殷勤地往纪书禾那边挤。 “老大。”他用的气音，故意眨巴大眼睛，卖着乖，“念念以后给你当小弟，乖乖听你的话，但是不来上学，好吗？” 他想让身为幼儿园老板儿子、“只手遮天”的纪书禾帮他逃学。 江度安不赞同地侧目过来。 小家伙没留意他的反应，卯足了劲往纪书禾那儿靠，诚意十足地提出条件。 “这、这……”纪书禾欲言又止，窘迫得脸色泛红，“对不起念念，你还是每天上学吧。” 妈妈在开学前着重勒令他乖乖在幼儿园待着，禁止仗着身份对别人颐指气使。 况且，他也是准点被爸妈薅起来上学的。他都逃不了，更别提帮念念逃了。 “咦，”席子慕嫌弃地皱鼻子，脑袋小幅度地摇了摇，摆明的不屑，“那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念念心灰意冷地把头扭了回去，直视前方谈老师的背影，刚刚还无比谄媚的声音像在冰水里浸泡了一遭，高冷极了，就是仍透出点软糯的脾性。 “纪书禾，念念把刚刚说的话咽回肚子了。” 他不要给纪书禾当小弟。 没有好处的小家伙顷刻间收回那声殷切的“老大”，重新唤了他的全名。 祛魅无比之迅速。 确定念念无法与纪书禾狼狈为奸的江度安淡定地敛回眸子。 接受不了念念和席子慕前后语气转换落差之大的纪书禾愤懑不平，睁圆了眼，“你们不许这样说我，我也是来上学的呀！我才、才三岁。” 他又气又憋闷地伸手比了个三，强调着自己的年龄。 第61章 三岁小孩的胳膊是拧不过妈妈的大腿的，纪书禾在幼儿园不能如他们猜想的那样只手遮天，只会四脚朝天。 几个崽幼稚地争论着，大部队已经悄然到达长英幼儿园的豪华食堂。 里面自然光充足，桌椅地板锃亮整洁。 排着长串队伍的小不点们被谈老师和秦老师引导着排队选餐、领餐、就座。 一直黏在一块儿的四只崽不出意外地两两结伴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席子慕和纪书禾一侧，念念和江度安一侧，四人一张桌。 干饭崽念念一手捏筷，一手握勺，埋着头开始舀餐盘里的饭菜。 一口一口，吃得喷香。 他吃饭不挑食，一度很令时归林感到省心。时家厨房的荤食做的香，他爱吃，素菜做的清淡，他也喜欢。 所以长时间被时建锋标榜为时家吃饭的好榜样。 “为什么今天的午饭胡萝卜是必须吃的菜，我不喜欢吃，可以放着吗？” 席子慕嫉恶如仇地盯着餐盘里的橙色萝卜丝，怨言不断。 “小朋友们要珍惜粮食，吃不完可以说，但是不要浪费哦。” 谈老师的话语响彻在小朋友们之间。 席子慕一时沉默，筷子尖儿戳了戳胡萝卜丝，不知如何是好。 嘴巴吃得亮亮的念念两手乖乖放在餐盘两边，扬起了专心吃饭的脸。 他舔舔嘴巴，看看席子慕的餐盘。 “慕慕不喜欢吗？给念念，念念都吃。” 有人主动提出分担，席子慕的表情由阴转晴，“好，那我把菜分给你。” 两人一起将胡萝卜丝从席子慕餐盘转移到念念餐盘。 他们搬运工一样搬完菜，念念再次埋头，吃得津津有味，纪书禾瞄了眼讨厌的西兰花，小心思浮动起来。 他暗示性地嘟囔，“这个西兰花好难吃……” 果不其然。 “给念念。” 腮帮鼓鼓嚼着饭菜的小家伙冲他的西兰花伸了筷子。 那一刻，纪书禾对念念充满了感激。 感激到念念不乐意认他当老大了，但他现在愿意认念念当老大。 没了讨厌的食物，席子慕和纪书禾安安静静进餐。 直至几人的餐盘逐渐见了底，念念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不经意地瞥了瞥身旁江度安的餐盘。 “度安哥哥，你不吃菜吗？” 他盘子里赫然剩了一格青菜，分明是动都没动。 “嗯。” 江度安其实不喜欢吃青菜，但他做不出让弟弟帮他吃的请求。 他又不是席子慕和纪书禾。 “给念念。” 乐滋滋的干饭崽开心地拿起放下不到一分钟的筷子，将江度安盘里的青菜就着汤一并风卷残涌进胃。 第87章 念念住森林里 “你还饿吗？” 眼睁睁瞧着念念吃了不少饭的江度安见他又把青菜清盘之后，忍不住问出声。 吃饱后的念念像一块软软的水晶泥，靠在椅背上。 他带着吃饱饭的餍足，双唇弯着愉悦的弧度，半阖的眼皮使圆溜溜的眼珠变成了半圆。 他跟着江度安问话的思路，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腩，“念念饱饱的，不饿了。” 江度安的目光在他凸起的肚子上流连一下，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那大概真的吃饱了。 “你吃的好多啊。”第一次跟念念吃饭的纪书禾讶然。 席子慕低头将斜出桌面一些的餐盘推回去，习以为常道：“念念今天吃得只比平时多一丢丢啦。” 江度安浅浅思虑一瞬，反驳他：“不止一丢丢，他多吃了两份菜。” “不多呀。”瘫在椅子里的念念一下子坐直了，手背上陷了三四个窝窝的肉手在身前摆了摆，眼神无辜，活像是被冤枉了滔天大罪，“念念问过爷爷和papa，吃的不多的。” “而且、而且念念今天上学了，累累的，很饿呀。” 一本正经、有理有据的呆样着实很可爱。 江度安他们总是拿这样说话的念念没辙。 正如此刻，在念念重申自己吃的不算多后，三个人没一个犟着头非要跟他论一论、辩一辩他的饭量到底是大是小，全都从容不迫地接受了。 “好吧，不多。”纪书禾看着他纵容一笑，将刚才的话题轻轻揭过，眼底浮出探究，“但是，你口中的‘papa’是什么呀，你家的什么亲戚吗？” 谁知这话一出，席子慕开怀大笑，江度安也稍提嘴角。念念闹了个大红脸，反驳的速度也不敌方才，显得有些羞赧。 “不是亲戚，是念念的爸爸。”小家伙润润的双眸低了下去，抱着自己吃饱的肚腩寻求安全感，害羞得快要钻进地下，“念念努力改正了，但是会忘记。” “噢。”纪书禾见他羞得这么厉害，脑中下意识忆起爷爷养的那只总缩脑袋的蜜桃色小鹦鹉。 思及此，他声音放轻了些，安抚一般，“没关系，我现在知道papa是你爸爸了，忘记改也没事。” 念念面上的红色渐渐转淡，变成了透粉色，“好哦，谢谢你呀。” 纪书禾呆愣愣的，木桩子一样按照妈妈教的礼貌，本能回了一句不客气。 内心暗道念念更像那只小鹦鹉了。 因着他们算是星星班里自理能力比较强的一批学生，所以等念念他们吃完饭，又聊了阵天，星星班全体才全部解决了午饭。 谈老师与秦老师安排他们排队将餐盘送给站在餐厅一头、专职清洗厨具的阿姨。送完又排队一人领了一小瓶鲜牛奶。 “牛奶小朋友们随时可以喝哦，但是如果吃得肚子饱饱的了，不要立马喝掉，不然会撑得胃痛，很不舒服的。” 谈老师神情严肃。不摆出严肃的模样不行，老师好声好气地说，他们反而不会当回事儿。 毕竟绝大多数小朋友们不吃软，只吃硬或者犯错而酿成苦果的教训。 正所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成。 领完牛奶的小豆丁们如采蜜的小蜜蜂，有序地站到一起。 “小朋友们都拿到牛奶了吧，那我们转移地点喽，带大家去午休睡觉的房间看看。” 和离开教室吃饭的模式一样，站位照样是谈老师和秦老师一前一后，中间夹着整个星星班。 走在路上，淹没在小豆丁队伍里的席子慕和纪书禾一直不太安分。也许是为了感谢，他俩表示要把领到的牛奶让给念念。 江度安不必说。不仅是手里的牛奶，他对大部分物品抱有可有可无的态度，基本是念念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念念却摇了头，口吻如同长辈：“牛奶是要喝的，不喝长不高。元元就天天喝，比念念高好多。” 纪书禾没管元元是谁，莽着一根筋儿，将牛奶塞他手心。 “给你嘛，我今天不长了，明天再长。” 念念说不过他，收下了牛奶。 席子慕见状，学着类似的方法叫念念也收了他的牛奶。 牛奶所属权让渡完，他们到了长英幼儿园远名在外的超豪华的“树洞”午休室。 里面像是一片小型森林，墙壁上有藤蔓样式的挂钩与绳子，四面的墙壁做成了扭在一起的粗壮树干模样，掏了几个大洞，洞里铺了被褥，权当是睡觉用的小床了。 中间的空地自然也没有浪费，一排排放置着贴近真实颜色的圆粗木桩形的小床。上面也整齐划一地铺好了长英幼儿园统一的蓝色系被子。 这种睡觉环境霎时俘获了所有小朋友的心。 迈进门的念念抱着三瓶奶，双眼放光：“好漂亮呐。念念想在树里睡觉。” 第88章 念念装睡 席子慕同样星星眼:“我也想。” 纪书禾和江度安反应平平。 两人一个是在自家幼儿园对午休室司空见惯，一个是睡哪里都无所谓。 “每个小床旁挂了一个姓名牌，大家可以对照名字，互相帮助或者喊老师帮忙，找到自己的小床。如果有小朋友不喜欢自己的床位，也可以勇敢交流，找别的小朋友进行交换。” 谈老师讲解，秦老师站在一个树洞床铺旁，捏着上面缀着的姓名牌展示一番，以做示范。 听懂找床规则的小家伙们抬着短腿纷纷在不算小的房间里奔走相告。 “徐梓涵！这里有你的名字！” “我想睡木桩，可以跟你换吗？” “谁帮我找找呀，我看不到。” 一时间，午休室的童声四处乍起。 念念他们倒很是顺利。 有早就认识了不少汉字的江度安在，他们寻起床位并不困难。 也许是报名时间相近，几个崽的床铺安置在左侧墙面连续挨着的四个树洞，没有一个被划分到正中央处的树桩那儿。 念念像只出笼的鸟，咻一下飞去挂着“时念竹”三字姓名牌的树洞里，两臂扑在了软软的天蓝色小被子上。 第62章 三瓶鲜牛奶也被他搁在床头。 江度安和纪书禾稳如泰山，淡定地坐床边。席子慕已然把鞋脱了，在床上兴奋地滚了滚。 大抵是吃得太多的缘故，念念趴伏在床边弯腰弓背的姿势挤压着凸凸的肚子，令他感到些微不适。 他没吭气，咸鱼般翻了个身，蛄蛹一阵，由趴改躺。 “唔。” 晕碳犯困的念念捧着肚子，一下觉得舒适多了。 等二十多个小家伙们找到床、换好床，钟表上的时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 “好啦，睡午觉的时间到了，大家躺进自己的被窝，盖好被子，老师陪小朋友们睡觉，想上厕所的话要喊老师哦。” 秦老师坐在了门旁给看管午休的老师提供的座位上。 前几分钟便昏昏欲睡的念念听话地蹬掉鞋，掀开小被子，像颗毛球，滚进了被窝。 耳畔的声响愈来愈小，逐渐被耳膜隔绝在外，直至消失。 肉嘟嘟的脸颊压在蓝色的小枕头上，念念毫不费心地入眠了。 连老师过来给他掖了掖被子都没觉察到，睡得很沉。 长英幼儿园的时间表上，午休一栏占据了一个半小时，下午两点半结束。 念念在家的午休时段有两段，一段是午饭后小憩半小时，一段是挨近傍晚的一小时。 跟幼儿园不尽相同，但也不是特别碍事就是了。 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重叠的时段不长。 譬如眼下，距离两点半还余半个多小时，念念却清凌凌睁了眼，神采奕奕，一扫入睡前的困倦。 俨然是睡醒了。 午休室安静非常，只有其他小朋友或轻或重的呼吸声规律起伏。 念念醒神似的，滴溜转的眼眸望着树洞内部的顶部。 是光滑的树干状，没什么特殊的。 他缓慢地掀合了几回眼皮，这么端详了一会儿，顿觉无趣。 忽的，枕头上的脑袋一歪，念念眼前的景象瞬时翻转，从光秃秃的树洞顶切换为午餐时发的三瓶鲜奶。 念念盯了牛奶几秒，神情多了几分生动。 显然，牛奶对他的吸引力比树洞顶大。 他的舌尖在嘴巴里动了动。 不打扰别人睡觉的礼貌宝宝悄悄支起上半身，偷食的仓鼠一般，胳膊一伸一收，枕边奶便少了一瓶。 被窝里的小身子拱了拱。 念念驮着被子，趴在枕头上，动作轻轻地抽出吸管，扎进了瓶口。 小狗似的叼住吸管，大吸一口。 他满足地眯起了眼，喝得悠哉悠哉。 那头，坐麻了腿的秦老师起了身。 听到脚步声的念念耳尖动了动。 或许是心虚使然，他立刻咽下口中的奶液，将牛奶瓶归回原位，翻身在被子里躺的板板正正。 在午休室巡视一圈以放松腿部的秦老师掠过念念视线一滞，停留在小家伙嘴边。 他观察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凑近了弯腰查看。 须臾，秦老师觑了一眼一旁的姓名牌，眼神回落，表情揶揄，轻声开口道：“时念竹小朋友你睡着了吗？” 然后，他便看到嘴角沾着奶沫子的小朋友卡在被子上的小下巴小鸡啄米般点了点。 秦老师：“……” 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89章 念念上幼儿园极速版 不知已露出马脚的念念万分紧张，双眼紧闭，两簇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秦老师但笑不语。 念念没听到他离开的动静，心脏在胸脯下怦怦乱跳，粉薄的唇越压越紧，脸颊肉委屈地嘟了嘟。 即便精神警戒到这种地步，小家伙也愣是不敢睁眼瞧上一瞧。 垂首看他的秦老师憋笑憋到五官乱飞，终是决定放他一马，转身走回了原处坐下。 脚步声远去，念念的左眼先是张开一点点缝，估摸着眼前没有人影后，圆乎乎的左眼彻底睁开。 老师走了。 两只眼睛全部解放的念念把被子往脑袋上扯了扯。 昏暗的被窝里，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的小家伙捂着嘴巴偷偷笑了一会儿。 然后，他再次将手探出被窝，摸索到床头剩下的半瓶牛奶，腮帮子一鼓一凹地暴风吸入。 喝完牛奶，时间终于来到下午两点十五。 念念缩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抠手，生生抠到秦老师和谈老师喊午休室的小朋友们起床。 跟其他哈欠和哼唧声连天小朋友不同，念念一骨碌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下床穿鞋。 费了老大劲儿穿上之后，他又发现自己好像左右穿反了，大脚趾挤挤的，于是又脱下。 反复折腾了半晌，念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两只鞋套进了脚。 “不难受吗？” 念念垂头摆弄脚上的鞋子，不忘答话，“难受哦。念念再穿一遍。” 说着又要脱。 邻床的江度安穿戴整齐，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他看不过眼地蹲在念念脚边，把他歪进鞋里的鞋舌扯正。 “现在呢，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念念抬起脚，往地上跺了跺。 不等江度安起身，念念环抱住他的肩颈，跟他蹭蹭脸，“度安哥哥，你什么都会呀，最厉害！” 江度安耳朵上攀上一抹红。 “哎呀，我也会啊。”睡醒的席子慕活力十足，他凑过来，小大人一样抱着双臂，“我穿鞋也穿得可好了，我妈妈夸过很多次哦。” “诶，要不然我给你穿一遍，你试试。” 他想一出是一出，立刻蹲下来，将魔爪伸向了念念的脚。 “慕慕！”念念缩脚，“不要穿了，念念都累了。” 他已经穿好多遍了。 场面逐渐混乱，纪书禾还要来插一脚，“席子慕你放手，我先帮念念穿，我刚刚起床穿得比你快！” 比赛一般，纪书禾疾步上前，要给小家伙脱鞋。 “纪书禾，慕慕。你们不要过来呀。” 念念无助地后退，面色惊恐，像被杀人犯找上了门。 江度安不动声色挡在念念面前，把席子慕和纪书禾挡开。 “老师过来了，不要再闹了。” 席子慕和纪书禾警惕地回头探查两位老师所处方位，眼见老师朝他们这靠近，齐齐罢了手，放弃给念念展示高超的穿鞋技术。 念念躲在江度安身后安了心。 起床加上厕所两个步骤走完，到了较为正式的上课时间。 但到底是第一天上课，老师们态度亲和，除却浪费些口舌让小朋友不要在课上随意打闹嬉笑，便是说一些课程上的基本要求。 气氛过于松弛惬意，导致念念在下午第一节课把另外两瓶鲜奶也喝完了。 下课铃声一响，念念皱巴着脸，坐位置上不说话。 这副安静的样子跟其他闹哄哄的小朋友格格不入。 “你怎么了？” 江度安一下注意到念念的反常之处。 “嗯，不知道。”念念苦着脸，仿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度安哥哥，我的肚子怪怪的。它一直叫，咕噜咕噜的。” 言出法随，他的肚子应景地咕噜一声。 江度安一愣，有些束手无策。 没人教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是什么原因。 “只咕噜咕噜吗？你的肚子。”江度安问。 “不是。”念念捂着肚子感受了一会儿，眼眶有点泛泪，“有点疼呀。” 他鼻头冒红，眼泪啪啪掉：“度安哥哥，把念念肚子里的饭和牛奶拿出来吧，念念肚子难受。” “呜呜呜……念念以后不吃了呜呜……” “你、你别哭。”江度安手足无措，着急忙慌地把玩得热闹的席子慕和纪书禾拽过来，“你们陪着念念，我去找老师。” 他们俩有点懵，但依言呆在了念念身旁，开始询问他为什么哭。 比星星班里的小朋友高一小截的江度安跑到门外，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的他一把拽住了靠在门框的秦老师的衣袖： “老师，念念好像生病了，你快帮忙看看。” “谁？” 江度安丝毫不敢耽误地改口：“时念竹，老师，是时念竹，他生病了。” 十分钟后。 念念喜提病假。 第90章 念念贪吃的惩罚 “念念生病了？！” 时建锋和汪秀琳坐不住了。 “嗯。听老师说是胃胀加肚子受凉，念念脸都疼白了。” 时归林复述幼儿园那边老师的原话，心疼不已，捞起车钥匙，拔腿便往别墅外走，“早知道我就应该找关系在幼儿园待一天的，等念念适应了再走。” 他说得急，顾不上二老，迈着大长腿直奔别墅门口停车位。 “嗒。” 车门开合的声音，时归林等不及叫司机，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嗒。” 又是一声响。 第63章 时建锋和汪秀琳动作利索地上了后座。 时归林这才发现他俩也跟上了车。他插上车钥匙，车子起步，“我一个人去接念念就够了，你们怎么也跟过来了。” “这是什么话，念念第一天上幼儿园就出了毛病，还能只有你这个当爸的着急，我们当爷爷奶奶就不急？” 汪秀琳心焦着念念的情况，听了时归林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时建锋也道：“我是你老子，想去哪就去哪。” 开着车的时归林觉得车窗外不该是艳阳天，合该是六月飞雪才对。 他冤枉极了：“我是念着你们跑来跑去容易折腾坏身体。况且，我一个人接念念快着呢。” “哪里快？念念不舒服，你又得开车，回来的路上谁抱着他，让他疼着肚子自己躺后座吗？” 汪秀琳从后视镜里瞪时归林。 时建锋怀疑他的智商：“你还是别去公司上班了，脑子没长全。” “……对不起。” 他一时着急，还真忘了这回事儿。 汽车压着路段最高限速开，原本正常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十分钟开到了。 三人步履匆匆，跟门卫讲明情况，通过后直奔星星班老师的办公室。 “papa。” 肚子疼的小家伙窝在老师的办公椅上，一眼就看到了夺门而入的时归林。 他确实如电话里老师所说的那样，小脸苍白，一向光彩熠熠的双眼此刻眼皮蔫蔫地耷拉着。 因为身体不舒服，声音都比平常低了不少，一声爸爸喊得弱声弱气的。 瞧着就让人心疼，不说时归林等人，就是办公室的老师们都眼含十二分的怜惜了，围着念念嘘寒问暖。 谈老师怜爱地揉揉他的肚子。 “宝宝。”时归林将椅子里小可怜捞进怀里，“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肚子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汪秀琳抚摸了下念念的脸蛋：“真是遭罪了，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吃药了没？” “时念竹的家长们，”谈老师交涉道，“校医室的医生给时念竹看过诊了，说是午饭吃太多了，胃胀，刚刚已经服用了消食片。” “很抱歉，是我们老师的失职。” “吃太多……”时归林念及小家伙平时的饭量，低头追问，“念念，告诉爸爸，你在幼儿园都吃了些什么？” 身体不舒服的娇气宝宝赖在爸爸怀里哼唧，闻言，念念勉强搂住时归林的脖颈认真回想： “念念吃了自己的饭、慕慕的胡萝卜、纪书禾的西花花、度安哥哥的菜菜。还喝了自己的、慕慕的、纪书禾的牛奶……嗯，只有这些，念念说完了。” 第91章 念念小裁缝 报完一长串菜单，办公室陷入诡异的静谧。 饭菜暂且不论，单凭念念口中的牛奶便足以让时归林倒吸一口气。 他维持住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着冷静，不太接近于拷问，语调却仍有些上扬：“宝宝，你喝了整整三瓶牛奶是吗？” “嗯。”念念的睫毛一低，压下了琥珀色的瞳孔，语气中掺着浓重的后悔意味，“念念本来只有一瓶，但是他们都给念念喝，念念、念念就要了……” 他供认不讳地坦白，抬眸看着时归林，眼前缓缓罩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papa，念念错了，念念是贪吃的饭桶……” 可怜的小家伙流泪悔过，“papa，你揍念念的屁股吧。念念认错。” 哭得抽噎一下，他抹着眼泪补充：“但是papa轻一点好不好，念念肚子还在疼。” 他检讨着，在时归林怀里艰难转身，用后背对着他，方便爸爸打他屁股。 其他人早已在用“哦，可怜见的乖宝宝”的眼神看着念念。 时归林被他这主动认错讨罚的行为打得措手不及，好笑又好气，哪还忍心苛责他，随意上手轻拍两下他的屁股，“打好了，咱回家吧。” 他给念念调个头，让泪眼朦胧的小家伙重新正着趴回他胸膛上，转身面向谈老师：“辛苦老师照顾，我就带我家孩子先回去了。” 谈老师忙点头：“职责所在，不用客气。各位慢走，时念竹小朋友再见。” 病恹恹的念念回了句老师再见，央求时归林带他走到星星班，跟江度安他们说了一声他要回家的事，这才放心从幼儿园离去。 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内。 时归林开车，汪秀琳和时建锋依旧坐在后座。 念念半仰躺在汪秀琳腿上，敞开仍有些鼓胀肚腩，汪秀琳温热的手掌给他轻柔打着圈按摩着，帮助他消化。 “念念有没有感觉好点？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嗯。”眼角泪痕干透的小家伙好受许多。 “下次可不能胡吃海塞了。”汪秀琳嗔怪地点点他的鼻头，指尖大概在他柔软的肚皮上比划了一下，“你的胃就这么大一丁点儿，装香喷喷的饭菜正好，哪能一次性容得下三瓶牛奶啊。这回可得长记性了。” 念念老实的不得了，糯糍粑一样的声线铿锵有力地保证道：“念念长记性，奶奶相信我。” “好，信你。” 汪秀琳溺爱地亲了口他的脸蛋，按了按因给小家伙按摩而有些发酸的手腕。 时建锋瞧见了，接过念念，“我来揉一会儿，你歇歇。” 车内静了没几分钟，念念推开时建锋给他揉肚子的大掌，提高音量，骤然出声：“papa。” “干什么？”正打着方向盘转弯的时归林微微往后座偏首。 “papa，你开快点吧，念念想上厕所。”小家伙苦恼至极。 他牛奶喝太多了。 时归林欲笑不笑的，憋出一句：“你坚持一下。” 车速肉眼可见地提升。 到家后，念念第一件事是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接着是家庭医生上门问诊。 经诊断，念念并无大碍，眼下肚子不痛了就是缓过来了，以后注意饮食习惯便可以规避肠胃消化不良的问题。 于是，肚子好转的吃货念念重获新生。 第一天开学日这起小风波过后，往下一连一个月的时间里，念念度过了十分安生的一段幼儿园生活。 他渐渐习惯了早起上学，在长英幼儿园跟星星班的小朋友相处得如鱼得水，快乐极了。 这个周五最后一节活动课，念念跟席子慕他们在活动区连跑带跳地玩耍，在滑梯之类的设施旁窜来窜去。 “不玩了，念念好累。” 小家伙吁了一口气，依偎着江度安坐下，“度安哥哥，念念靠着你歇歇。” “嗯。”方才的玩闹江度安没有参与，他一个人曲腿在树荫下看绘本，此刻身上清清爽爽的，没冒一丝汗。 念念则热得小脸闷红。 “给你。”他把满当当的水杯递给了念念，视线片刻未从绘本上离开。 念念自他手中端过水杯，咬着橡胶吸管吸吮起来，喝了一半才把水杯放了回去。 他揪着身上毛衣的袖口，慢悠悠休息，没打扰江度安看绘本。 “嗯？” 他发现袖子上有处地方似乎被刮破了，毛线头从匝得严密平整的毛衣花纹中探出了头。 念念好奇心作祟，像是玩毛线团的猫，亮出猫爪，捏住了那根线头，然后一拉—— 柔软的毛线带着一股弹力从整条手臂上一圈一圈地蹦出来。 手感很奇妙，念念一口气拉了很长很长，拉到手臂长度的极限后，他松开手指，一长缕弯曲的毛线垂落至草地上。 他回味了下这神奇的感觉，收回手臂，再次自崩线处一鼓作气拉了老长。 太好玩了。 念念将胳膊横于身前，沉迷其中，不亦乐乎。 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好一会儿，终是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江度安抬眸欲问，却在看清全貌的瞬间张口无言地呆愣住了。 念念瞥见余光里的人影有了动作，兴冲冲地把胳膊伸到江度安面前，邀请他加入游戏：“度安哥哥，你快试试，好好玩呐。” 小家伙左手臂的奶黄色毛衣衣袖荡然无存，白嫩如藕节的胳膊赤条条暴露在阳光之下，皮肤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只差一点点，毛线就褪到肩头了！ 江度安目光下移，念念腿边的草地上分明多了一团杂乱无章的黄色毛线。 罪魁祸首不必询问，显而易见，正是嬉皮笑脸、一脸真挚的小念念是也。 “念念！”江度安头一回声线惊到颤抖，目露焦急，“你把衣服拆了！” “唔。”念念低头，瞅了瞅光裸的胳膊。 他绽开一抹甜蜜的笑，小手拍打其他毛衣尚存的肚子、右臂、后背几处，不在意地说：“没事哦，度安哥哥，念念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衣服呀。” 江度安拿他没办法，摸了把他软绵绵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冷不冷？” 念念乖乖摇头：“不冷呀。” “你不许拆了。”江度安伸手想把地上多余的毛线拽掉，可他一拽，念念的肩膀处“呲拉”一声，毛线又脱落了一大圈。 第64章 他无奈停了手，脑中灵光一闪，把草地上的、已被拆落的毛线团捡起来团了团，尽数塞进念念裤兜里。 塞好毛线、确保不会掉出口袋绊脚后，他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抬着念念的胳膊，摆弄玩偶一般，将外套穿进念念身上拢好，自个儿唯留身上一件加了薄绒的卫衣。 “不要脱了，你穿回家吧。” 念念抚了抚衣服，呆萌着脸应好。 完全看不出就是他捣蛋地把衣服拆了。 第92章 念念惊艳四座 江度安见他这副模样，仍旧放不下警惕心，端着严肃脸长久地端详念念，偏狭长的双眼皮一眨不眨。 怪威慑人的。 “度安哥哥。” 念念看出来他不大相信方才的说辞，两手攥住他的手臂，稍稍摇了摇，“念念保证呀。” 他好说歹说撒了好一阵娇，江度安才敛回眸光，不情不愿地给予他一点信任：“好吧，说到做到。” “念念不脱！”反复承诺却没有丝毫说服力的小家伙快要炸毛，尾调忽地昂扬。 已重拾绘本的江度安微偏下颌，传给他一个半是肯定半是怀疑的眼神，滞了片刻移走，低低嗯了声。 “哼。” 念念撅了嘴，气成河豚，盘着腿，夹着赌气的成分，一屁股坐地上，两臂牢牢环抱住自己，让身上的外套把他裹得紧紧的，撕都撕不下来。 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偏移绘本的江度安嘴角不甚明显地翘起。 “念念！” 两道截然不同的音色重合。 念念循着呼唤声扭头，手还在抓紧外套。 席子慕和纪书禾朝他们的方向奔过来，“老师说还有五分钟就放学啦！” “我们拿上书包，去排队。” 像两只叽叽喳喳的鸟，两人的话语此起彼伏 席子慕伸手要拉地上的念念。 “我们走吧。” “等一下。”念念嗖一下站起来，扭一下身子躲开席子慕的手，拽紧外套对他退避三舍。 席子慕僵了一下，大为受伤：“你干嘛，之前跟江度安背着我悄悄玩就算了，现在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他胸膛起伏，眼眶红了。 江度安合绘本的动作无伤大雅地卡顿一瞬。 纪书禾被他吓一雷，一个字不敢吭。 “不是不是。”念念开启大段地解释，“念念决定不脱外套，怕慕慕扯掉，就躲了。念念喜欢慕慕的，不哭呀。” “真的？” 席子慕犹不相信，眼里的泪水打了转。他愤懑不平上前，不信邪一般，一把拉开念念的外套。 “一件衣服，脱不脱有什么好决定——” 念念白嫩嫩的光裸上臂没了外套覆盖，裸露出来。 纪书禾：“……”里面的毛衣袖子呢？ 江度安：“……” 场面无声几秒，江度安侧脸看向席子慕：“别发呆，给他穿回去。” “哦哦。”席子慕的泪水无影无踪，他一改之前的激烈质问，嗲开的尖刺服服帖帖的，动作小心地把念念的外套拢回去。 拢好后仗义十足地拍拍念念的肩膀，歉意满到溢出：“兄弟对不住你。你还是别脱了。” 他现在担心念念回家会挨揍。反正若是他把衣服搞成这样，他妈妈一定会让他好看。 纪书禾同样很“兄弟”地在席子慕后背怼了一下：“你刚刚太、太……太鲁莽，误会念念了。” 他总算想起这个高端词汇。 “对不起嘛。”席子慕挠挠头，“那我帮你拿书包吧，念念你等我。” 转身欲走的席子慕却被念念反手拉住：“我们一起拿，慕慕不哭就好啦。” “念念……”席子慕感动极了，“念念，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了。” 四个崽一块走着，念念被夹在中间，他听到席子慕这句剖白心虚望天，含含糊糊地发出两个无意义音节。所幸席子慕没有觉察这一点。 他们压着放学的点拎好书包，纪书禾直接去办公室找妈妈，念念他们则像小鸡崽一样在谈老师身后排好队，在门内等待被赶来的家长们接走。 “度安！” 程绘里第一个赶到幼儿园。 母子俩一眼望见彼此，江度安回身轻声跟念念他们说了一声再见，经过谈老师确认安全，从队伍中穿过，被程绘里拉走回家。 第二个接到人的是时南栖。 她应该是刚放学，穿得很是清新舒适，活脱脱的青春女大学生。 “念念！”她没花几秒便从一堆萝卜头中锁定了自家小萝卜，“今天是姑姑哦！” “姑姑！”念念冲她挥挥手，跟席子慕拜拜后，脱缰的小马驹一般朝姑姑扑过来。 时南栖提前蹲下张开手臂接住了他，逮住怀里的小家伙后上了车。 “今天在幼儿园开不开心呀？” 时南栖例行询问。 “开心。”念念踢踢腿，鼻尖耸动，“姑姑，香味又变了呀。” “对啊。”时南栖刮刮他的脸，“鼻子真灵，姑姑换香水了。猜猜是什么味道的？” “嗯。”念念狠狠吸了吸，“像大树，还像橙子。但是，念念有点……哈啾！” 打了个喷嚏。 “诶呦，这小鼻子真好用呀。”起初是想逗他，可小家伙还真弄对了。 时南栖揭晓答案，“这香水是木质香，前调有葡萄柚，中调有胡椒，是有点刺激，不过尾调就平缓回来了，很好闻。” “姑姑好闻！”念念嘴甜道。 时南栖笑容收不住：“那是。” “你热不热？外套脱下来吧。” 她上手开剥崽。 念念没来得及拒绝衣服便被扯开了。 时南栖看清后一顿：“……” 她把外套拨去一旁，捞着念念的衣袖看了半晌，着急道：“你在被幼儿园被打了吗？谁干的？念念别怕，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出气。” “没有啊。”念念疑惑，“没有人打念念。” “那你这衣服怎么弄的？” “念念自己弄的。”他还演示一番，手找到肩上的毛线头一捏一拉，又脱了一大圈。 “……哦。”时南栖一言难尽，想笑没处笑，只能默不作声把他的外套穿好，“那先不脱了。” 到家后，时南栖提都没提她在车上发现的惊喜，让念念穿着外套在客厅到处跑，她则不言不语地用眼睛跟踪着念念的轨迹。 不负所望，她果然收获了许多乐子。 她眼睁睁看着时建锋和汪秀琳一前一后要给念念脱外套，然后又一脸震惊地给他穿了回去。 而后是放学回家的时临卓。他同样给念念脱一半又穿上。 接着是下班的时立寒和陈意。 “爸，你看念念脸都红了，你帮他脱一下衣服。” 时立寒放下公文包，神色莫名：“你们坐这一圈人不给念念脱，等我下班了脱？” 时南栖不理他，装模作样玩手机。 汪秀琳低头理理裙摆。 时建锋端起杯子喝口茶。 时临卓像是压抑和期待着什么，催促道：“哎呦，叫你脱你就脱嘛。” 陈意也在沙发坐下休息，随意道：“你们这是什么反应？立寒，你去脱嘛，念念脸都热红了。” “搞什么。”时立寒无语地瞄他们一眼，挽了挽衬衫袖，朝玩沙包的念念走去。 一刹那，沙发上的人开始无声的张牙舞爪地狂笑。 身处其中的陈意摸不着头脑：“……大家怎么了？衣服有问题吗？” 时临卓憋笑憋得打滚，他低声说：“妈，你看着吧。对了对了，小叔啥时候回家？一会儿发生的事儿你们别告诉他。” “他绕路买面包去了，还得一二十分钟才到家。” 陈意说着，也饶有兴趣地看时立寒给念念脱衣服。 随着时立寒脱衣的动作，外套一掉，念念少了胳膊和肩膀布料的毛衣现于众人眼前。 并且因为被一大家子轮流折腾过了，本来存在的肩膀上的毛线也早已脱落。 念念现在光着肩头和胳膊，身上的毛衣像什么藏族服饰，挂着单肩。 在公司里一向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的时立寒大脑中少见的空白一片：“……” 陈意惊讶捂嘴：“我的妈呀，这是干什么去了？少的半截衣服是被元元咬掉了吗？” 第93章 念念遭奸狗“陷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临卓再也不忍，拍着大腿释放出一串不经压抑的豪放笑声。 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旁的元元“汪汪”叫了好几遍，明摆着在为自己做狗的尊严平反。 “好啦好啦。”陈意哄它，呼噜呼噜它的毛脑袋，“知道不是你干的了，是我错怪你了。” “汪呜。”元元这才歇了气儿。 上演脱衣戏码的那边跟他们这头热烈的氛围截然不同。 尴尬沉默如呼吸一般在一大一小的对视中蔓延传递开来。 第65章 当然，这份“尴尬”是时立寒单方面的，念念并没有额外产生不必要的情绪，任由伯伯把他的外套重新提溜回他身上。 但是，“伯伯，你们怪怪的哦。” 沙包被暂且冷落，念念抓着衣摆，目光落在时立寒给他整理衣服的手上。 “……没有啊。”时立寒沉吟片刻，“伯伯觉得你里面穿的……有点少，怕你着凉，所以不脱了。” “哦。”念念表示理解，“姑姑、爷爷、奶奶、哥哥，也是这样跟念念说。” 时立寒凝噎几秒，转而道：“外套留给你爸爸脱吧。” 古有孔融让梨，今有立寒让衣。 说起来他也是一位谦让弟弟的好兄长，理应如孔融那般名垂青史。 几个呼吸间，时立寒已经逻辑自洽。 沙发边趴着无聊的元元站起来甩了甩耳朵，强势加入念念的娱乐活动，时立寒退场，留出地盘让他俩玩儿。 别墅外，刺耳的喇叭声滴滴几声，一辆车在时家门前的停车位停好。 拎着一袋新鲜出炉的小面包的时归林下了车。他心情不错，哼着歌，晃晃悠悠往别墅走。 一开门便是隐隐约约的扑鼻饭香，家的味道叫他紧绷了一天的脊背放松不少。 面包被搁在了茶几上，时归林迫不及待地脱下束缚人的黑色西装外套，甩在了沙发靠背。 这段时日他没少在公司呆，一股班味儿透进了骨子里，遮都遮不住。但他一想到下班就能抱抱念念，浑身又有了些干劲儿。 想到这，他解开衬衫扣，解放脖子，扬声问道：“爸爸的宝贝念念在哪里？” “宝贝在这里！” 念念高声回应，圈着狗脑袋的手一下放开，判断出声音的方向，迅速找到了时归林的身影，张开两臂朝他跑去。 “papa抱抱宝贝呀。” “诶呦。”时归林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亲亲密密地一把将奔来的小家伙抱进怀里，狠狠亲了两口，“今天有没有想爸爸？” “有。念念早上上学就开始想了。” “呀，真巧，爸爸也是早上上班就开始想我们念念宝宝了。” 约莫着快开饭了，时归林吸着怀中的崽，脚下生风地去往餐厅。 “身上的外套哪来的？” 他记得出门前给念念穿的是一件嫩黄色的毛衣。他喜欢给小家伙穿鲜亮的颜色，可爱又活泼。 “度安哥哥的。”念念摇头晃脑，“他说念念冷。可是papa，念念根本不冷呐。” 时归林哼笑，戳戳他眉心：“你度安哥哥是关心你。” “念念知道。”他一副我很聪明的表情，“大家都很爱念念。papa，念念是不是很幸福呀？” “对。我们念念是个幸运符号。” 时归林顺坡下驴，面部线条趋向温暖的柔和感。 “坐这吧。”他和念念落座餐桌。 连锁效应似的，他们坐下不久，阿姨便把饭菜粥汤上了个齐全，时家其他人也都就位。 一家人安安分分吃完了饭，不约而同地对念念的毛衣绝口不提，只是偶尔眉来眼去，偷偷嘻笑。 唯一没偷笑的大概是元元了。它正专心致志地在念念脚边干饭。 一连三年，元元的晚饭都是跟时家的晚饭在同一时间进行，并且位置万年不变——念念腿边。 它只有一盆狗粮，吃起来比念念快。光盘行动后，它没离开，大脑袋抵着念念的腿一直蹭。 “元元，念念在吃饭，先不玩。” 他低着头，稍微踢了踢腿，驱赶元元。 元元消停下来，不再拱人。念念的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小饭碗。 小金毛懒散地蹲在小主人身边，吐着舌头，纯黑的眼珠左瞅右看。 “汪呜？” 黄黄的、毛绒绒一团自紧贴念念大腿的裤兜里露出尾巴。 元元盯了半晌，湿润的黑色鼻头凑过去嗅了嗅。 没怪味。那就是没问题。 元元果断上嘴。那团被江度安仔细塞好的毛线团被它三下五除二薅了出来，甚至还有几缕缠在了它白森森的犬牙上。 它狗脸扭曲地与地板扭打一会儿，两只前掌并用，总算将毛线从犬牙上拨弄掉。 哪怕如此不易，它仍是不放弃，拿狗爪反复拉扯一根从念念腰部垂落的毛线。 真神奇。这根线愈扯愈长，仿佛没有尽头。元元玩得乐此不疲。 专心干饭的念念吃着吃着，感觉自己貌似真的有点冷了。 他的颈前凉飕飕的。 他推开碗，放下筷子和勺子，揪起胸前的毛衣低头一看。 ！！！ “papa、papa呀，你不要吃饭了。” 他罕见得不大礼貌地阻止时归林吃饭。 “嗯？”时归林口中有未嚼的饭，他囫囵咽下，草草了事，急切扭头，“怎么了宝宝？” “papa。”小家伙依旧揪着毛衣，半侧身挺起胸膛给他看，“念念的领子不见了。” “念念乖乖听话，没有拆了呀。” 啪嗒一声，手中的筷子落地。 时归林看着他的“战损版”衣服目瞪口呆。 “噗嗤！咳咳咳……”不小心瞥去一眼的时临卓一口饭差点喷对面时立寒一脸。 时立寒无力地自上而下抹把脸。 毛衣的脱落进程尚未结束。 众目睽睽之下，念念胸口的毛衣仍在一圈一圈减少。 时归林看着这一幕，两眼发直：“我是不是上班上出幻觉了。” 大家都在餐桌上吃饭，那为什么毛衣在崩线？！ 念念几欲落泪，毛衣再崩下去，他就要变成裸奔崽了，捂不住了。 他含着两泡泪，刚一低头就抓住了“凶手”！ “元元！”念念指着它，将要泪奔，“坏元元，快住嘴！” 第94章 念念暴露 他挣动着，欲举巴掌拍傻狗元元的头，可偏偏手一抬，挂肩颈上、摇摇欲坠的毛衣便要下滑，他手忙脚乱，只能憋屈地抓住残破的衣领，以口讨伐。 “元元，念念恨你！” 用上了“恨”这个字眼，可见情感色彩有多么浓重。 时临卓很有眼力见，见念念恼火，急忙把元元嘴里的毛线拉了出来。在拉的过程中，他猛的扇了下自己的嘴。 草，他没救了，念念在那里撕心裂肺地恨一条狗实在太好笑了。 就连长时间处于面瘫状态的时立寒都嘴角抽搐了下。 时南栖跟陈意说小话:“嫂嫂，我们要不要告诉哥，其实念念的衣服一大半都是自己拆的？” “先按兵不动。”陈意凭借直觉得出结论。 身为人父的时归林到底爱子心切，他先是扒拉扒拉念念，目睹外套里面的一片“盛况”后，凝滞几秒，竟不敢跟哭唧唧的崽对视。 拜托，他保证如果跟念念对上眼神，他一定会笑出来的。 无法，他有意躲开念念的视线，佯装怒气的越过小家伙的位置，绕到元元面前。 它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滔天大错，依旧吐舌头咧嘴。 “还笑。”时归林惩罚意味地往它狗头上扇了一掌。 力道很轻，制造出了雷声大雨点小的效果。 念念很受用，他仿若一下有了靠山，告状道：“papa，帮念念教训坏元元。” “没问题。” 时归林满口答应，得心应手地起了教训的范儿，指着狗道:“元元，你看看念念的衣服被你弄成什么样了，坏掉了，不能穿了，懂不懂？” “你平心而论，这是一条好朋狗该做的事情吗？嗯？你看看，这袖子都……” “papa！”念念截了话茬，小包公一样公正无私，“你教训错了，袖子是念念拆的，只有领子是元元，你只骂领子就好了。” 时归林回头深深地凝望念念单纯的脸。 他只想问一句话：你耍你老子呢？ 该申冤的应该是毛衣。你和元元都是杀害毛衣的共犯。 餐桌上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时归林扫眼望去，没一个人与他一样目斥惊色，全是窃笑。 他简直不可置信：“你们都知道？就瞒我一个？” 好了，法院呢，他要起诉，最冤的是他！ “诶呀，哥。”时南栖和稀泥，“我们只比你早知道一小会儿，况且，爸妈也知道啊。” 时归林目移至二老。 二老神色闪躲。 时归林描述不出自己的心情，伴着被耍的无语回餐位坐下，执筷吃饭。 时南栖和时临卓不敢吱声，偷摸对视一眼。 时临卓见势不对，清了清嗓，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呃，小叔，你今天挺饿啊……” 时归林向他投去死亡眼刀。 时临卓秒闭嘴。 元元汪了一声。 时归林赶它：“吃饱了闲的没事儿干，就去上一边儿呆着去。” 念念抓抓脸蛋，弱声道：“papa……念念的衣服。” 第66章 时归林默然，把他的外套拉锁拉到顶：“就这样。吃吧。” 念念顶着包子脸，一个字儿不敢说，抱着碗喝汤。 一家人唯唯诺诺地吃完了饭。 不过离开饭桌时，时归林没忍住笑了下，全家人瞟见，唯独念念这只心虚崽没看到。 直到父子俩身处二楼卧室，准备洗澡休息，时归林才弯腰利索把念念身上的外套和烂毛衣脱掉。 他叹了口气，盯着指尖勾住的晃晃荡荡的烂毛衣看了会，不禁笑出声：“你也是能人。” “下次可不准这样了，衣服拆没一半，半个身子露出来，觉得凉快是不是。” 念念觉察到他没生气，又腆着脸搂住时归林：“念念不是故意的，是袖子有一根线，念念一拉就好长呀。” “所以你就继续拉，拉到袖子消失？” 小家伙哼唧半天，找不出借口了。 时归林拍拍他屁股：“再这样就让你光腚上幼儿园。” “不不不。papa，念念不光屁股。” 他焦急跺脚，“念念再也不拆了。” “行。”时归林挠挠小家伙的下巴尖，“信你。” 毛衣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第95章 念念官方认证小园丁 念念没机会拆毛衣了。 以往他的生活以天为单位计算，自上学起，他的生活以一星期为单位。明明只是单位发生了改变，时间却过得飞快。 总之，适合把毛衣穿在最外层的秋季结束，一年四季的最后一季姗姗来迟。 “啊啾！” 念念一下车被迎面打来的冷风一冲，打了个喷嚏。 时归林听到，弯腰紧了紧他脖子上的围巾，叮嘱道：“进去把保温杯里的冰糖雪梨打开喝了，去去冷气儿。要是打不开就找你度安哥哥或者老师帮忙，记住没有？” “嗯。念念记得。” 面皮被干燥刺骨的冬风吹得隐隐泛红，小家伙被包裹成一团。 两人停在幼儿园门口，一小盆吊兰从时归林手中转移到念念手中：“进去上学吧小园丁。” 小巧一盆吊兰不重，念念拎得很稳当。 “拜拜papa，念念走了。”他半偏着身子跟时归林告别，迈着步子像只小汤圆往幼儿园里滚。 “念念早上好呀。” 漂亮听话的孩子引人注目，每天早上值日的门卫大爷在日复一日的上班日记住了小家伙的面孔。 等到念念进门，他总笑意盎然地打招呼，声音旧得如老式唱片机，却被打招呼时话语里的朝气冲散掉些嘶哑。 “爷爷早上好，念念要进班了。” 他乖乖定住脚步回话。 大爷哪能耽误乖小孩上学呢。他忙不迭摆手：“快去吧，小心迟到被老师看见。” 念念搂着鲜嫩的小吊兰加快了步伐。 冬天一至，长英幼儿园所有班级接到通知及时启动暖气设备，就怕哪家宝贝疙瘩着了凉。 但开暖气也有弊端。冬天本就干燥，教室内开了空调更是干的一骑绝尘，这一点老师尚且可以通过呼吁小朋友们多喝水解决。 但由于长时间处于密闭空间，室内二氧化碳含量容易超标，不利于孩子们呼吸通畅。 对此，幼儿园当然也是有对策的。 学校为每个班级发放了许多大盆或小盆净化空气的绿植，并且老师也鼓励小朋友可以把自己喜欢的小型植物带进教室养。 小孩嘛，都有从众心理，但凡有一个孩子开了带绿植的头，其余孩子一定会纷纷效仿。 因此，不消两星期，星星班乃至长英幼儿园全校，几乎小朋友们人手一盆绿植。 背着书包的念念自前门进了教室。 “管理员来啦！” 不知哪个孩子吆喝一声，仿佛一滴水滴进沸腾的热油中，班里的孩子瞬间炸开了锅。 “管理员，你看看我养的一叶兰是不是快死了？” “管理员，谢谢你，我听了你的方法，我的芦荟果然好多了。” “小天使小天使，你救救我的小吊兰吧。” 一大圈孩子围着念念乌泱泱涌了上来。 “没死呀、嗯、不用谢……好，念念救……” 小家伙助人为乐，一一对答。等他突破重重包围，从一众小朋友中脱身时，热得围脖子护脸蛋的蓝色围巾散开，耷拉在肩头，就差没拖地上。 是的。时念竹小朋友惊人的养殖天赋在星星班被发掘得彻彻底底。初初崭露头脚便被班里同学和老师推举为星星班的植物管理员，且授予“护绿小天使”称号。 念念很高兴，他获得了好多小星星哦，回家被爸爸他们大夸特夸了好一通。 他踮脚把自己从家带来小吊兰放在窗台，挎着书包回座位。 江度安见他卸下书包坐好，自然地伸手：“杯子。” “哦哦。”念念拉开书包拉链，把森林乐园联名保温杯掏了出来，递到江度安手里，“谢谢度安哥哥。” 江度安可有可无、霎是冷淡：“嗯。” 面上如此，手上却小心仔细地拧开保温杯盖子。他怕念念笨拙地弄撒有些滚烫的冰糖雪梨，将杯口飘着热气的杯子放在自己桌子上。 “可以喝的时候再给你。” “好。” 念念把敞着口的书包塞抽屉里，着手解围巾。 “哎呀，你笨笨的。”席子慕嫌弃，站他身后，三下五除二帮他把缠得乱七八糟的围巾解下来，“喏，给你。” 念念撅着嘴接过，团了团装书包里，“念念不笨，只是慢。” 席子慕：“你现在不像过来了。”过来在这的话，扒拉起围巾都比念念快。 “本来就不像。”念念撇开脸不理他。 这一不乐意便爱搭不理的样子就又像过来了。 席子慕看着他的后背，陷入念念和过来是否相像、相像多少的思考。 纪书禾趁机绕过席子慕和念念聊起来：“念念，说好给我带的小熊猫挂件呢？” “带了的，papa帮念念装好了。” 小松鼠念念规整松果储备粮一般，把书包捞出来，掏出围巾，摸到被压在书包最底下的小熊猫联名挂件，送给纪书禾，又挨个把围巾和书包放回原位。 这是森林乐园最新一批联名款挂件，他昨天少带一个，只够给江度安和席子慕的，今天补上纪书禾的。 纪书禾珍惜地摸摸，乐傻傻地跑回座位，把挂件挂在书包上。 微笑的小熊猫坠着，微微摇晃，一如纪书禾此刻飘飘然的心情。 第一节课没结束，念念坐在桌前，跟养生小老头一样，捧着江度安还回来保温杯把一整杯冰糖雪梨喝掉了。 课上，老师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下个星期五，一月十五号，我们就要放寒假啦，大家可以不用早起上学了。” “哇——” 教室一阵哄闹。 念念兴奋地同左右两边的席子慕和江度安对视。 纪书禾笑不出来，飘到云端的心情跌至谷底。 放假了他上哪儿找念念他们玩儿啊。 第96章 念念没想到的巧合 纪书禾没有料到，事态回转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放学铃响彻幼儿园。 念念他们跟在谈老师身后，等家长来接。 “你过来干什么？” 席子慕半侧身，稀奇地回看站他们后面背书包排队的纪书禾。 纪书禾跟他们不同，他妈妈是长英幼儿园的园长，长时间待在学校，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放学直接去办公室找妈妈。 今天来排队倒是少见。 “妈妈今天有事，没到幼儿园上班，她让哥哥来接我。”纪书禾说。 “哦。”席子慕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重重拍拍他的肩，“那我们一块等。” “对。”念念照顾他等人来接的经验少，“纪书禾不怕，念念陪你。” 江度安颔首。 “你们真好。”纪书禾大为感动，但转念一想，这么好的小伙伴放假就见不到了，不禁暗自神伤。 念念说陪他，还真就陪的有始有终，他们俩甚至是一块被接走的。 “念念！” “纪书禾！” 两道介于青涩与成熟两者之间的年轻男声。 “哥哥！”念念见来人是时临卓，拔腿往他那儿跑。 纪书禾就没那么热切了，他慢慢踱步到纪添云跟前，不大乐意似的。 纪添云被时临卓和弟弟亲亲热热的场景刺痛了眼，大掌往纪书禾头上恨铁不成钢地胡撸两把，手法很是粗糙。 他恨声道：“你看看人家弟弟，哪有你这样的。” 纪书禾一哼，竟是看都懒得看他。 纪添云气不打一处来，比他更用力地哼了一声。 这哪里是接弟弟，像是上幼儿园寻仇来的。 “纪书禾小朋友。”谈老师喊他，眼神警惕地瞥向纪添云。 她拉过纪书禾的胳膊，低声询问：“你认识他吗，他有没有威胁你？” 第67章 长英幼儿园的老师安全意识很强。 纪添云险些暴跳如雷，他眉毛挑得老高，惊诧地摊手：“我是他哥啊老师！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纪书禾不愿意承认一般，一脸便秘表情：“老师，他是我哥。” 谈老师狐疑，视线在两人之间滑来滑去。 念念拉着时临卓的手摇了摇，小声道：“哥哥，云云哥哥和纪书禾在干什么呀？云云哥哥是纪书禾的哥哥吗？” “嗯。”时临卓神色无奈，缓缓道:“……不过你云云哥哥太废物了” 接个弟弟都接不好。 他撇嘴，牵住念念，上前帮忙交涉：“你有没有跟弟弟的合照啊，拿出来证明一下呗。赶紧接好孩子然后去我家打游戏，别耽误时间。” 纪添云卡壳，“我好像跟他没合照。” “？”荒谬到时临卓笑出声，“你有病吧纪添云，跟弟弟连张合照都没？” “你跟念念都有合照！” “对哦。”念念仰脸看纪添云，“云云哥哥爱拍照。” 每次纪添云上时家做客都会拉着念念跟他拍许多张照片。 “……那就是没有嘛，有什么办法。”纪添云糟心地瞅瞅矮得像地炮儿的纪书禾。 倔的要死，拍个鸡毛啊。又不是念念那种乖团子。 时临卓：“……”他敢打包票，纪添云接不走亲弟，但能接走念念。 哪有这样的两兄弟。 纪书禾侧耳倾听，眼珠兀自转了转。 什么意思，哥哥认识念念，去过念念家？今天也要去？ 他思路一通，一改疏离抗拒，亲密地上前抱住纪添云的腿，语调是纪添云从未听过的软糯。 “哥哥，今天我好想你哦，我们走吧。” 这态度变得太快，纪添云浑身不自在：“你怎么了？又把我的模型弄坏了？” 谈老师越发怀疑纪书禾小朋友被胁迫了。她不动声色拿出手机拨打园长的电话。 纪书禾有一刹那绷不住表情，手也欲要狠狠放下。 什么破哥哥。 “啊，好的。”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谈老师撇下手机，看向纪添云：“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纪添云。” 完成了身份验证，纪书禾被移交到了纪添云手上。 “走吧，小祖宗。”纪添云没好气儿地拉住他的手，与时临卓并肩而行。 “松开，别拉我。”纪书禾扭着身子，反手挣脱他的禁锢，屁颠屁颠跑到念念身侧，握起念念另一只手。 “念念，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小家伙回握，两人的小手暖融融包在一起，“你的哥哥是云云哥哥呀，念念刚刚知道。” “他不重要。”纪书禾提都不想提纪添云，迈步抬腿跟着念念上了车后座，同念念身子贴身子，黏乎乎坐在一起。 坐时临卓旁边的纪添云咬着后槽牙：“纪书禾，你屁股又痒了是吧？” “嗯？”从未被家长恐吓打屁股的念念懵懵懂懂，转头问，“纪书禾你屁股痒痒吗？” 纪书禾面色涨红，生怕在小伙伴面前丢脸，色厉内荏道：“臭哥哥。” “我臭？你差点把我的限量版模型摔坏，我都没叫你臭弟弟！” “你就臭，你还把妈妈给我买的小饼干吃光了！” “我又不知道是给你买的，那不是放桌上的吗。”纪添云无力回天。 “我不管，你个大坏蛋，贪吃鬼！” 纪书禾嗷嗷叫。 夹在两人中间的念念和时临卓听着他俩互相揭对方老底，神情难辨。 第97章 念念带朋友回家 “司机，麻烦先去碧水湾西园。” 纪添云抱臂，不愿再与智障弟弟拌嘴，上半身前倾，吩咐时家司机。 “不先去我家吗？反正你弟弟和我弟弟也认识，先回我家呗。”时临卓说。 “切，还是先把他送回家吧，放在眼前能闹死人。”纪添云急不可耐地要把纪书禾这个烂包袱甩掉，“我今天不回家了，老样子，留你家。” 时临卓不置可否：“也行，随便你。” “不行不行！”有人着了急。 时临卓和纪添云循声看去。 纪书禾把念念搂得死紧：“哥哥，我也要住念念家，你别送我回家。” “念念、念念，我住你家好不好？” 他曲着淡淡的眉，杏仁眼水光熠熠，无端显出一些祈求意味。 一向朝他人撒娇的念念成了被撒娇的对象，结巴一下：“住、住吧。念念欢迎的。” 顿了顿，他望向身旁的时临卓：“哥哥，晚上纪书禾和念念睡。” 兄弟和弟弟哪个重要时临卓还是分得清的，他二话不说答应了：“好，司机，先回家吧。” 纪添云：“？” 好家伙，把兄弟的位置放在哪里？ “时临卓，你……” “好了好了，你跟我打个游戏哪那么多事儿，你跟我，你弟跟我弟，你们兄弟俩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纪添云一口气憋了回去，恼了半天，索性探身弯腰，绕过时临卓，猛地往念念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大口消气。 啵的一声，车内每个人清晰可闻。 “啊！哥哥走开！”纪书禾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扯着袖口往念念脸上被纪添云亲过的地方擦，“呜呜，臭哥哥别碰香念念呜呜……” “噗哈哈哈哈哈哈……”时临卓笑得直捶纪添云的大腿。 念念拿下纪书禾的手，“不擦了，念念脸痛，云云哥哥不臭的。” “他臭，念念你不知道，哥哥打球回家臭的要命……”纪书禾瘪嘴，委屈巴巴坚持给他擦脸。 时临卓笑得快死了。司机也没忍住溢出笑声。 念念犹豫再三，忍痛道：“你擦吧。” 俨然是信了他的云云哥哥很臭的说辞。 纪添云——他已经气死在后座了。 车辆停进时家门前停车位。 四人下车，时临卓帮忙挎着念念和纪书禾俩崽的书包，和纪添云一起坠在他们身后慢走。 念念和纪书禾手牵手，小跑着进了主别墅。 “纪书禾，念念给你介绍元元。” “是谁啊？”他下意识问道。 “是狗。”念念带着他七拐八拐，总算在落地窗附近的榻榻米旁看见了眯眼打盹儿的元元。 俩崽走近。 “它就是元元？它在睡觉吗？”眼前比他大一圈的金毛让纪书禾有点害怕，他咬咬嘴唇，挽着念念的胳膊往他后面躲了躲。 “嗯。你别怕。”念念蹲下，大大咧咧拍拍元元的狗头，“元元，别睡了，起床呀。” 被吵的元元眼都没睁，张开大口，尖利的犬牙一现，转而翻身，打个哈欠嘴巴又闭上了。 “别睡了别睡了。”念念推搡它的背，“给你介绍新朋友。” 第98章 念念有兄弟了 元元两只前爪悲苦的从脑壳扒到眼前，苦不堪言，深受其扰。 “元元，看新朋友呀。” 念念苦口婆心地开口，随即强制性拉下它掩住双眼的狗爪，两手捧住它的狗脑一掰，金毛睡得有些放纵松弛的正脸、半睁不睁的黑眼珠猝不及防对准了纪书禾的方向。 念念的动作谁也预判不到，纪书禾惊得心脏一突，愣愣直视身形不小的元元，声音隐约带上哭腔：“元、元元，你好。” 萎靡不振的元元盯住神情隐隐有些畏惧的纪书禾一下来了精神。 了解狗的人都知晓的一条隐形规则：每只狗都能精准锁定一群人中唯一那个最怕它的人。 眼下正是此景。元元从纪书禾的情绪信息中捕捉到怕狗的讯号。 它嚯一下起身，精神抖擞摇起尾巴，一步步靠近念念侧后方的纪书禾。 “啊啊啊……”纪书禾嗓音打颤，一个劲儿往念念身后躲，眼神闪躲，“你不要过来。” 话音一落，两人明显感到元元更兴奋了，莽里莽气地一股脑儿怼过来，且专挑纪书禾下手。 “怎么了？”被好朋友当作挡箭牌使用的小家伙反应有点慢，“纪书禾，你怕小狗吗？” “不怕啊。”终究是面子占了上风，纪书禾扬着下巴嘴硬，不过看到跃跃欲试、欲要扑他身上的元元，他又忍不住缩缩脖子。 转念纪书禾反驳道：“你自己看看，他哪里是小狗了。” 念念说不出话。 如今的元元体型健硕，脚大耳大，毛发厚蓬，从头到脚都符合大型犬的定义与标准。 辩无可辩的对话结束，纪书禾和元元继续以念念为中心进行秦王绕柱式的博弈。 前有狗子，后有朋友，念念在他俩之间为难至极。 尤其是——“纪书禾，念念晕晕的。” 念念再次被身后的纪书禾掰着肩膀旋转了个方向、替他挡住元元的视线时如是说到。 “你们别转了。” 第68章 纪书禾哪能不转，他欲哭无泪，害怕道：“元元想咬我。” “汪！”元元响亮地嗷了一嗓子，炯炯有神地紧盯着纪书禾不放。 像验证他的言论似的，它没了跟纪书禾对峙的耐性，纵身一跃，不知轻重地朝两个小家伙扑去。 “嘭！” 重物砸地的声音穿透耳膜。 约莫念念应当放学到家、下楼找娃的时归林亲眼目睹元元的恶行，瞳孔紧缩。 “完了。”他无意识喃喃，身体于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疾步冲过去，一把拨开压在两个孩子上方的沉重狗子，扶起他们。 被粗鲁推开的元元：“？” “感觉怎么样？身上痛不痛？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时归林急红了脸，轻蹙着眉，漂亮的眼睛含着担忧。他胡乱摸索一通念念和纪书禾软绵绵的身体，以此对他们的身体受伤程度做个初步判断。 谁料念念和纪书禾一个两个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瞳看着他不说话。 时归林险些急了眼，眉头拧作一团，唯恐吓着他们，又急又轻地催促：“两个傻蛋被撞傻了？说话呀。” 念念不合时宜地感叹道：“papa，你现在好好看呐。” “叔叔，”这是纪书禾第一次见时归林，“你有点漂亮。” “……”时归林对他们的担忧陡然消失。想来是一点事也没有，还有时间花痴。 两个小色批亮着两双爱心眼，视线黏在时归林脸上。 时归林无话可说，回身给元元脑袋赏了一个爆栗。脑壳和指骨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乱扑小朋友你就完了，听到没？” 并不觉得自个儿做错了什么事的元元有了脾气，撇开狗脑袋不理它。 “嘿，你还来劲儿了。”时归林怒极反笑，“这么大一坨，还欺负小孩。” 元元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维持偏头的姿势。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脾气怪大。”时归林不在意地吐槽一句，没再训它。 “papa，没关系，元元是在跟我们玩呀。”念念好心帮它说话。 见狗被训的窝囊样，纪书禾方才对元元成倍增长的恐惧顿时消失无踪，他也劝慰道：“是的叔叔，我们没有受伤，不怪他。” 时归林一手揉一个小脑瓜，“这是原则性问题，不是由受没受伤决定的。” 话题一偏，他看向纪书禾：“你是念念的同学吗？” 念念抢答：“papa，他就是念念说的纪书禾，是云云哥哥的弟弟，也是念念的朋友。” 一提纪添云，时归林便明白了，老是跟时临卓那小子混一起的孩子嘛。 他倍感熟悉，同纪书禾的距离一下拉近不少，语气自然而然地亲近些许：“我知道了。欢迎纪书禾小朋友做客。你和念念接着玩吧，一会儿就吃晚饭了。念念要招待好自己的朋友哦。” “念念会的。”小家伙拍拍胸脯。 他端着长辈的姿态正经说了几句，施施然上楼。 他一离开，纪书禾语气艳羡：“念念，你爸爸长得真好看。” “当然啦。”念念很有些小骄傲，仰起小脸，“念念的papa最最最帅。” “那，我能跟你换爸爸吗？”纪书禾说，“你爸爸太好了，我也想要。” “！”念念晴天霹雳，“不可以，papa是念念的！” “……好吧。”纪书禾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那我不跟你抢，我不要我爸爸了，我要当叔叔的儿子。” “念念，我们一起当叔叔的儿子，可以吗？” 第99章 念念哄狗 不跟念念抢？那似乎可以接受。念念纠结抿唇，陷入沉思。 “不可以！” 一道铿锵有力、毅然决然的否定打断纪书禾尚未施展开来的小算盘，以及念念考虑的思绪。 两人转头看去，一票否决的来人正是好整以暇的纪添云。 他身侧走路没个正形的即是时临卓，吊儿郎当的半曲一条腿，弯腰笑着捏了把念念肥嘟嘟的脸颊肉。 纪添云没注意身旁兄弟俩和睦的氛围，他单挑一边眉，停下脚步，抱臂立在纪书禾面前，“谁准你换爸爸了？咱爸知道吗？” 纪书禾烦死他了，不耐烦地扭开头，理直气壮道：“我的爸爸是谁我说了算，你要想换那你也换。” 时临卓看好戏地拿胳膊肘捅了捅纪添云的腰腹：“你换呗，我给你当爹。儿子，叫声爸爸听听。” “你给我滚蛋。” 纪添云笑骂，没好气地觑他一眼，接着教育不孝弟弟，“你别瞎理你那贫瘠的伦理关系了，爸爸不是你说换就换的，你如果非要换，我就打电话告诉爸，看他怎么收拾你。” 三言两语训诫完，他扯住时临卓的胳膊，用了点力道推攘他，“走走走，再打两把游戏。” “马上就吃饭了。”时临卓提醒他。 “哎呦，再来一把，不妨事儿。” “……” 两人交谈的话语渐渐远去，分辨起来分外模糊，直至随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那点儿声音彻底听不到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念念视线在鼓脸赌气的纪书禾脸上转了三圈，弱弱轻问：“纪书禾，你还换爸爸吗？” 纪书禾吸吸鼻子，被哥哥凶得想哭，偏又神情倔强：“换。念念，你同意吗？”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不换就是了。”他很善解人意。 念念瞧他委屈巴巴的，安慰性地牵起他的手，嘴上松动，“念念同意，你不要难过，云云哥哥……嗯……他有时候挺好的。” 纪添云面对亲弟弟为何是这般性情他不得而知。 从来都是被温柔以待的小家伙见了纪添云这副面孔倒也没觉得他的云云哥哥是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只当他偶尔间歇性性情大变。 毕竟，云云哥哥平时对他太温柔了呀。 “呜。”纪书禾扑抱住念念，“你对我真好。” “你不要伤心啦。”念念效仿大人的做法，连续轻拍他的后背。 被这么柔声细语、轻拢慢拍的抚慰一番，纪书禾从念念怀里退了出来，面上的赌气之色褪去，有些真挚地说道：“念念，你刚刚好像我妈妈。” 念念原本便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似是唤醒小伙伴的神智，语调猛一下拔高：“纪书禾，你、你已经换了爸爸了，不要再换妈妈了。念念这次不能答应你当妈妈。” “放心。”纪书禾像是觉得他大惊小怪，“我不换。” “但是我可以换哥哥吗？纪添云好烦。” 念念刚放下的小心脏又提溜到嗓子眼儿，他急眼了：“纪书禾，你……” 越着急越说不出话，他欲言又止半晌，吭哧出一句：“你太贪心了呀！” “爷爷说，贪心、贪心就像蛇蛇吞大象，会撑死的！” 他的豆豆眉皱得紧紧的，忠言逆耳地警告纪书禾：“反正你不准再换了，念念只同意换爸爸。” “好吧好吧。”换爸爸他便很知足了。纪书禾见好就收。 晚饭时间没到，俩人继续围着狗转。 不过元元似乎铁了心要生气，蹲坐一旁像座雕塑，任念念和纪书禾说什么做什么，愣是眼都不带斜的，十分坚持原则。 “元元。”念念喊它，“元元。” 某金毛稳坐如山，嘴圈子哀怨地耷拉得老长。 纪书禾也加入了哄狗小队：“元元，我们没怪你。” 元元恼得厉害，调了个头，屁股对着他们。 念念和纪书禾像两墩国际象棋，跟着元元调转的方向，移动到它面前。 念念朝它伸手：“元元，别生气了，papa不是故意的，来，握手。” 元元很有骨气，毫不动摇，残忍的让稚嫩的掌心空落落悬滞于空气中。 纪书禾先不忍心了，主动抬手，搭进了念念的掌心。 元元掀掀眼皮，瞅了瞅纪书禾。 “唔，你拿开。”念念缩胳膊，摆脱掉纪书禾的手，“我正在跟元元说话，你不是元元。” “……”纪书禾悻悻收手。 “元元，握手。”念念故技重施，隐晦地哄它。 元元端架子端了一分钟，终是垂下头，臊眉搭眼的将狗爪搭上了念念的手。 念念眯弯了眼，笑嘻嘻地握握它柔韧的脚掌：“不要生气啦。” 这边刚哄好没多久，时归林去而复返通知他们，一手拉一个：“开饭了，请各位小朋友跟着我去餐厅。” “你也走起来。” 这句话是对元元说的。 元元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当耳旁风。 “你去不去？不去今晚没饭吃了。”时归林不惯着它。 元元仍旧稳如老狗，眼都没眨。 时归林啧了一声，不打算施以任何挽救措施，牵着俩崽扭头就走。 “papa……”念念一步三回头地回看背对着他们生闷气的元元。 第69章 “别理它，死犟。”时归林一言断之。 等人来哄的元元等着等着身旁没动静了，视线一转，这才发觉人都走老远了。 它心心念念着晚饭，最终拉着一张狗脸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鬼鬼祟祟尾随他们至餐桌。 第100章 念念吃饭送爸 时临卓和纪添云先时归林他们一步落座餐桌前。 “自己想坐哪坐哪儿。”时归林说。 时家不讲究座位次序。 时临卓见念念和纪书禾两个崽来了，眼神在桌上扫了一圈，心里下意识为他俩盘算好点的位置。 有个大概的了解后，他自觉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招手道：“纪书禾，你坐这边和你哥哥坐一起吧。” 时临卓自觉在陌生环境中，小朋友应当会更加依赖熟悉的人。 不曾想，“不用，时哥哥你坐吧。” 他竟是直接回绝掉时临卓的好意！ 纪书禾手脚并用蛄蛹到念念身旁的餐椅上，坐好后整理一下弄乱的衣服下摆，“我跟念念坐。” 这五个字说得甜甜蜜蜜，和方才拒绝时临卓时的冷淡语气大为不同。 纪添云无语地偏开脸，也出言道：“时临卓你用不着管他，他鬼精鬼精的，可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 时临卓无声地笑笑，一屁股坐了回去。 时家一大家人到齐了，餐桌右侧位置依旧，左侧时归林坐在了念念和时临卓中间，将时家和纪家两兄弟隔了开来。 “好吧好吧，别只顾着闲扯，开饭吧。”时归林示意，顺便提起狗粮，哗啦啦倒满脸脚边元元的饭碗。 念念拿起筷子，不忘身边的纪书禾，“念念家的鸡翅很好吃，给你。” 他很会照顾人，探出上半身夹了一个裹满酱汁的鸡翅放入纪书禾碗里。 纪书禾嚼着香嫩入味儿的鸡翅，越发觉得幸好他没选择坐亲哥身边。 纪添云胃口好的不得了，吃饭沉浸无比，像猪一样香，吃到身边就算是死了个人他恐怕都察觉不到，更别提看照纪书禾吃饭了。 “今天的莴笋也很脆，可香了。”时归林瞧他们忙着吃肉，分别给他俩夹了两筷子素菜，“小朋友要注意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这样才能长高。” 念念乖顺的把莴笋片塞入口中，一边嚼，一边小鸟啄食般点头，“谢谢papa，念念全部吃光。” 纪书禾紧跟队形：“谢谢爸爸。” 时归林欣慰点头：“都是听话的乖宝——你喊我什么？！” 他的大脑皮层仿佛被炮轰过一样，忽然间光滑无比。一声来自别人家孩子的爸爸令他的智商离家出走，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桌上的人同样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种种惊人猜测浮上脑海，口中的饭菜嚼也不是，咽也不是，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儿。 “爸爸呀。”纪书禾眼睛亮晶晶，“多一个儿子，你不高兴吗？” 他没有感到一丁点儿羞耻，纪添云倒是闹了个大红脸，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红，“纪书禾，你闭嘴。” 一句话硬是叫纪添云说得像是从牙关齿缝里挤出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纪添云和纪书禾之间差了时临卓、时归林以及念念三个人，他够不着胡言乱语的纪书禾，只能五官用力地实施话语威胁。 可纪书禾天生不是个怕人的，尤其是不怕哥哥。他刻意忽略纪添云投向他的暗示般的目光，自顾自同时归林交涉。 “叔叔，你给我当爸爸吧，你长得比我爸爸好看。” “是呀。”念念咽下最后一口莴笋片，语气是理所当然的大方，“papa，你给纪书禾当爸爸吧。念念已经答应他了，愿意分享papa。” 第101章 念念摸不着头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个三岁小孩接连两句话形同两个炸弹，将时归林炸懵逼了。 餐桌上呛咳声此起彼伏。 念念和纪书禾两人打配合似的，默契无比，一前一后吐出的话皆让时归林浑身无力。 念念这小混蛋大方的很，小嘴一张便把爹分享出去了。他口口声声说着愿意，可时归林不愿意啊！ 难道当爸爸是很随意的一件事儿吗？！岂有此理。 时归林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哈哈哈哈哈……”时临卓捧腹大笑，不怀好意地拱火，“小叔，俗话说得好多子多福哈哈哈。” 此话一出，桌上其他人将脑中乱七八糟的猜测摒弃，噗嗤噗嗤的窃笑声不断。 经由几人三言两语，时家人得知这是一场孩子之间纯真的乌龙，于是放松神经，面上换成和颜悦色的看乐子专用表情。 氛围如此惬意有趣，纪添云反而不好多加斥责阻止纪书禾换爸了。 被当乐子看的时归林就没那么开心了，他扬起快如闪电的手刃在时临卓脸前出其不意挥了一挥，算作恐吓，眼下更难搞的人在前，姑且放过糟心侄子一马。 他转眼看向念念和纪书禾。 时归林反反复复启唇几次，似在精修措辞，指腹下意识搓磨筷身，“换爸爸这件事，不是想换就换的……” 话音未落，纪书禾抢答：“我知道。需要户口本是不是，等我回家带过来。” 你还知道户口本呢！时归林被他噎住，“跟户口本没关系，换爸爸不是你们两个商量好就行的。” 纪书禾看向时归林的眼神浮现一抹失落。 念念当即把筷子搁置在碗边儿，牵起他的手安抚，并向时归林发表疑问：“papa，你不愿意给纪书禾当爸爸吗？” 他表现得比纪书禾这位当事人还要着急，申辩道：“纪书禾很乖的，papa，和念念一样乖。” 都与他一样乖了，还不能当儿子吗。 听到念念说纪书禾乖的纪添云直将白眼翻到天上去。 同时腹诽:炸药包纪书禾若是算乖，那他纪添云堪称闷屉包子或软柿子，一捏一个准了。 此刻无人知晓纪添云的心理活动，时归林一脑门子官司。 这话他怎么接，说他愿意？可他根本就不愿意，违心的话他时归林说不来。 可是说不愿意，纪家这小家伙八成是要哭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视线乱飘，飞速运转的大脑在瞥到地上装着满满一盆狗粮分毫没有减少的狗碗，以及兀自赌气不恰饭的元元时灵光乍现。 他突然拿脚尖随意碰了碰狗碗一侧。 狗碗受力，移动了两三公分。堆成小塔的狗粮塔尖儿上的狗粮因为惯性滚落了几颗到碗边。 “元元，吃饭啊。” 话题像扳断钢板一般，硬生生转移了。 元元的黑眼珠随着狗碗移动目移一秒，随即回觑他。 那表情明晃晃是在说：你没事儿吧。 大哥，它还在生气啊。 纪书禾和念念年幼，尚且不能洞悉成人社交手腕的黑暗，看着时归林忽然朝元元发难一头雾水。 他们不是在谈论换爸爸的事情吗。 “papa……”念念欲想旧事重提。 “好了好了。”时归林自顾自将那一页翻篇了，“吃完饭再说好不好，你们看，光顾着说话元元都没怎么吃饭，多耽误。” 纪书禾：“？”谁说话，元元吗。 念念满脸迷惘：“可是papa，元元又不讲话。” 没人阻挠它吃饭啊。 时归林：“……” 孩子们别刨根问到底了，要不然他去当狗吧，好歹不用说话。 第102章 念念差点和爸爸分床 “是爸爸饿了。”时归林似模似样地揉揉小腹，“可不可以吃完饭再说？” 这便是话术与表演的高明之处了，时归林作为演员，拿捏好度，稍稍扮些可怜，便能以进为退，不败反胜。 果不其然，念念眼中霎时漫上心疼：“papa，坐下吃饭，吃饱，有力气。” 纪书禾：“爸爸，你说得对，我们先吃点饭吧。” 时归林依言执握筷子，伸向碗碟，完美无缺的表情差点又因他那句爸爸半途崩裂。 一顿饭在时归林的五味杂陈和其他人的轻松快意中度过。 在桌下独自生窝囊气的元元见无人在乎它是否吃饭，内心拉扯半晌，终是没扛住诱惑，遵从内心，埋头吃香喷喷的狗粮。 一顿饭结束，时间堪堪来至晚上七点半。时归林暂且不愿跟两只崽争论换爸爸话题，于是脚底抹油溜上二楼卧室。 纪添云余光瞥见亲弟，随时临卓上楼梯的步伐一顿，足尖随机应变地换个方向朝纪书禾走来。时临卓见状跟过来。 “你把书包拿上，过会儿我打电话喊家里司机接你回家。” 纪书禾愉悦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凭什么？我不回去。” “不回家事小，但这里没有你的换洗衣物，难不成明天你想臭臭的上学吗？”纪添云反问他。 这副嘴脸在矮豆丁纪书禾眼里就显得有些高高在上了，他愤懑不平：“我没有衣服？那、那你有吗？” 第70章 “我当然有，”纪添云短促地笑一声，“我又不是头一回到念念家。” 他说着说着，逐渐得意忘形：“再者，我跟大人长得差不多高，谁的衣服我不能穿？” 时家随便一个人给他弄两件衣服都可以完美解决问题。 这话一出，提醒了纪书禾。 他面向念念，摆出请求的表情：“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吗念念。旧的就可以。” “好啊。”没有被人情世故污染的念念爽快极了，丝滑地拆了他云云哥哥的台，“念念有好多好多新衣服，你可以选哦。” “元元也有哦，你想穿，那念念帮你拿。” 他就偷偷穿过元元的毛背心，时家人看见了都夸好看。不过被爸爸发现他是从狗身上扒拉下来的之后，时归林对他进行了爱的教育。 非但不用穿旧衣服，新衣服也是畅选。善良友好的念念帮助到了朋友，心头美滋滋。 时临卓瞧他摇头晃脑的骄傲样儿就觉着可爱，跟他对上视线眨眨眼。 “念念，你真好。”纪书禾开启夸夸模式，旋即话锋一转，“哥哥，你听到了吧，我有衣服穿，不回去。” “我给妈妈打电话，她同意才行。”纪添云二话不说掏出裤兜里的手机。 废话，弟弟不回去他不就成了临时监护人，纪书禾从此刻到明天进幼儿园的这段时间的安全，都得由他隐性负责。 三分钟后。 纪添云摁灭了手机。 “算你小子幸运，妈同意了，今晚你和我一起留下来吧。” “哦耶！”纪书禾原地蹦了蹦。 纪添云弯腰戳戳他的额头：“过会儿到洗澡时间了，记得敲二楼你时临卓哥哥的门，我帮你洗澡，别给时叔叔添麻烦，他上班照顾念念已经很累了，昂。” “我知道嘛。我很懂事的！”纪书禾偏头躲开哥哥的指尖，愤愤纠正，“不是时叔叔，是爸爸。” “啧。随你吧，脸皮真厚。”纪添云嫌弃不已，可怜起家里的老父亲。 兄弟俩今晚的去处安排妥当，报告给父母后，时临卓带纪添云上楼进屋开了个新游戏，念念则拉着纪书禾跑进他和时归林的卧室。 半靠在床头的时归林耳边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手中的平板屏幕应声而熄。 “上来了？要洗澡吗宝宝？” 一双桃花眼裹挟着温和的笑意朝门口望过去，声线低柔。 念念和略微羞涩的纪书禾磨蹭到床前，“念念问完再洗。papa，今天晚上念念想和纪书禾一起睡觉。可不可以？” 问是这么问了，念念知晓爸爸一定会答应的。之前江度安和席子慕也都留宿过时家同他一起睡呢。 “可以。”意料之中的，时归林应允了。 颊边出现两个酒窝，念念笑得像是盛了两汪果蜜，甜甜的。 时归林也笑吟吟的，目光一跳，落在卧室的另一张充满童趣的小床上。 那张床是时家全家一个月前参与购置的。旨在培养念念的独立意识。独立，自然是从分床开始。 但为了不操之过急，这张床没有摆到时家老早为他准备好的房间，而是退一步，暂且留在时归林房间，给念念一个适应的过渡期。 时归林第一次向小家伙表明这张小床是留给他睡的时候，念念一手抱时归林的小腿，一手抱自己的小枕头，仰着肉肉脸，挤着圆眼号啕大哭。 透明珠串似的眼泪多的得拿碗接。 时归林一见他哭就撑不住了，内心检讨：他才三岁啊！你想让他怎么独立？！最狠不过父亲心，时归林，不能这样对待儿子啊。 所以，分床行动轰轰烈烈的失败了。 眼下，时归林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家伙，心思又活泛起来，他心思回转，沉吟片刻。 “念念啊。”他起了话头。 “嗯？”念念歪头疑惑。 迎着念念纯善的面孔，时归林谴责自己三秒，意有所指道：“爸爸认为念念今晚可以跟纪书禾一起睡那张小床。” 有个小伙伴陪他，接受度应该会大大提高吧。 念念思维滞空，活像是没听明白：“那、papa呢？睡哪里？” “爸爸不走，就睡这陪你们。”时归林拍拍屁股底下的大床。” “papa，你又变小气了。” 念念水汪汪的眼眶里快要凝结出泪滴，“为什么老是要把念念赶走，自己睡大床呜呜呜……papa，念念不胖呀，不会挤到你呜呜……” 第103章 念念成功睡大床 “哎，别哭啊宝宝。”时归林伸臂一揽，将人圈进怀中，温热的指腹擦过念念柔嫩的眼角皮肤。 “爸爸不是想独占大床，更不是嫌弃念念胖，再说了，我们念念也不胖呀是不是。” 时归林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爸爸是觉得，念念三岁了，已经是个能独立睡觉的大宝宝了，所以才让念念试一试能不能睡小床。” “而且，今天有纪书禾陪你一起，念念不是一个人，对不对？” 时归林喁喁细语，慢条斯理地陈述出一二三点理由来。 念念听了解释，垂下湿润的两扇睫毛。原本干燥的下眼睑被泪渍浸过有些痒痒的，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他年龄小，做事笨手笨脑的，揉弄起眼睛来也不晓得收着点劲儿，眼下皮肤被肉乎乎的手背摩擦得漫出一片红色，越发显得一双泪眼可怜可爱了。 “papa，念念觉得自己还小呢。能不能以后再自己睡？” 他捉住时归林的大掌，将爸爸的自然蜷缩的手指一根根捋直，然后把自己的小手同他的大手掌心对着掌心贴了上去。 两相对比，时归林与念念的手差距之大即刻展现在两人眼前。 “看，papa，念念好小，一点也不大。” 小孩的肌肤触之温软，念念的小手一贴过来，时归林便不自觉地想要回握。 他看着掌心那只孩童的手，脑内恍惚地闪过一句感叹：念念——他两年前捡到的孩子，真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到三岁了。 手比他刚开始养念念时宽了一点儿，却依旧不算大。 确实诚如小家伙所说，他年龄还小呢。 思绪飘到这，他控制不住有了反悔的念头。 很多孩子七八岁还黏黏糊糊的和爸爸妈妈睡呢，他做什么非要打着独立的名号让三岁多的念念自己睡呢。 就是晚几年分床又怎么样，总归没睡别人家的床。 念念是他一手带大的，喜欢跟他一起睡且不说是无可厚非，更是天经地义。 纪书禾适时地开口央求：“爸爸，不分床好不好，我晚上想跟念念睡，但是，也想跟你睡。我们一起睡大床，好不好？” 这话虽是给时归林递了个台阶，但那声爸爸仍旧叫他牙疼不已。 “好。我们三个一起睡，不分床了，念念也不伤心了，嗯？” 时归林爱怜地托住念念发丝柔软的后脑勺安抚一番，毫无威严地松口，遂了他们的愿。 软糯糯的念念点头，眼眶里的泪珠子干透，唯余身上一丝未散尽的委屈气息。 纪书禾的情绪则外露多了，他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那我去找哥哥洗澡，洗好就可以上床啦。” 话音落下，时归林和念念阻拦不及，纪书禾转身跑了出去。 时归林本能地疑问道：“他知道纪添云在哪吗？” 念念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云云哥哥在哥哥房间，可是纪书禾好像不知道哥哥的房间在哪里。 门外的纪书禾确实如他们所料，不知道纪添云身在何处。他只记得纪添云交代洗澡来时哥哥的房间找人。 不过没关系，问题不大。 站在走廊里的纪书禾叉腰，深吸一口气，蓄力震声喊：“哥哥！你快出来！我找你洗澡啦！” “臭小子喊什么喊！” 分贝不低的声音从一扇门内传至纪书禾耳朵，无需花时间辨认，纪书禾瞬间判断出是亲哥。 他舔舔嘴巴，选中发出他亲哥声音的门打开，嬉皮笑脸进去。 另一头，卧室敞着门的时归林和念念将走廊上的动静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乎。 念念扯扯时归林的手腕：“papa，纪书禾找到哥哥了，他好聪明，好厉害。” “嗯。他厉害。”时归林微微使力拧了拧他的鼻头，把崽抱起来，走向浴室，“我们也洗澡吧。” 浴室内，时归林调整水温，朝浴缸里放热水，念念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捧着胖下巴等。 耳畔尽是哗啦哗啦的水声。 “papa。” “嗯？” 放了半缸热水的时归林伸手在浴缸里搅了搅。 念念苦恼：“纪书禾这么聪明厉害，也不能做你的儿子吗？” 时归林真想一头溺死在浴缸里：“念念，纪书禾有亲爸爸，我不能抢别人家的宝宝。而且世界上有这么多聪明厉害的孩子，我难不成要全部带回家当儿子女儿？” 第71章 “你想想，纪书禾爸爸作为他的父亲，辛辛苦苦养大了纪书禾。别人怎么能没有承担过纪书禾爸爸的责任，却获得纪书禾爸爸的身份呢？” “嗯……”念念懂了但没完全懂，“可是纪书禾愿意呀。” “他说着玩的。”时归林否认，“念念想想，如果是念念愿意换爸爸，难道就真的不要爸爸，开开心心去别人家当宝宝了吗？” “不。念念不当别人的宝宝。”小家伙设想了一下，立马摇头，“不对不对，念念才不会换papa。” “所以呀，纪书禾是开玩笑的，过段时间他就不换了，念念不再纠结这件事了，好不好？” “好吧。”念念听劝得很，换爸爸事件立刻被抛之脑后。 他打个大大的哈欠，朝时归林张开手：“念念困了，要洗香香睡觉。” 第104章 念念放寒假 纪书禾只在时家赖了一夜。 没等他回味够在念念家留宿玩耍的幸福滋味儿，寒假不打招呼的匆匆来临。 放假这天是个大晴天，寒冷的冬日因束束阳光显得不那么萧瑟。幼儿园如九月份开学那般车水马龙，门口拥堵得水泄不通。 时归林特地嘱咐司机靠边停远一些，细心戴上口罩，裹上大衣，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刚从公司开完会出来，身上的西装穿在大衣里头没脱掉。 天有些冷，他拢了拢身上黑色大衣的衣襟，将冷空气隔绝，目的地明确，径直进了幼儿园。 长英幼儿园在普通放学日是不允许家长进校接孩子的。 唯独在特殊的寒暑假放假日，为避免门口过于秩序混乱，扰乱交通，学校准允家长到班级接人。 穿着笔挺西裤的双腿在星星班门口停下。 时归林抬臂，手背在门上笃笃敲了三五下：“谈老师好，我来接时念竹。” 站讲台上陪小朋友们的谈老师秒收到信号，动作熟练地推流程，扬声招手：“时念竹小朋友，可以跟爸爸回家啦！” “papa！”仿若摇尾巴撒欢的小狗，念念背着有点点沉甸甸的小书包颠颠地奔向时归林。 白白嫩嫩的团子像个小炮弹，歪歪扭扭弹射到时归林腿上。 “等会儿再抱，爸爸身上凉。”时归林牵住他的手，将小人儿领到自己侧方位站好，另只手接过念念的书包，挎在臂弯，自然而然，像是做了几千上百遍。 “我们走喽，跟老师说再见。”他晃晃两人相牵的手。 念念挥手：“谈老师再见！” “哎，时念竹小朋友寒假快乐，我们下学期再见！”谈老师同他告别。 闻言，念念闭紧嘴巴，拽着爸爸，努力迈着大步往外走。直至两人坐上车后座，车内的暖气覆盖掉身上的冷气儿，念念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时归林把他的书包放到一边没人坐的位置，瞧他的样子有点好笑：“怎么了，学校有怪兽追你啊？” 方才那一路，别人家小朋友都是欢天喜地、蹦蹦跳跳的，他家念念恰恰相反，面上无笑也就罢了，时归林可以夸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可他跟偷了东西怕被抓似的，蹙着眉，面色严肃，低头疾步离开幼儿园。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机开得平稳，车厢内安静非常。 “唉。”小家伙心事重重地叹口气，哀伤的朝爸爸望去，“papa，念念这学期杀青了呀。” “杀青”这个说法还是他跟时归林学的。 这两年时归林病情大大好转，已经被医生赦免停药了。 尽管老老实实听家里老爷子的话，进公司帮哥哥分担工作去了，但表演这份热爱却不是随随便便被时间洗炼便能褪去的。 他仍在演戏，不过次数锐减，周期缩短，只在感兴趣的电影里客串。 毕竟身为人父了，他还真做不到接男主剧本，一年半载泡在影视城拍戏不回家看孩子。 时间久了，念念也知道时归林在电话里说快杀青了就是快结束的意思。 在他的理解中，杀青等于放假回家。 时归林懂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走，“杀青了不高兴？可以每天在家睡觉了。” “唉。”念念又叹气，“papa，你没听到谈老师说的吗？” “什么？”时归林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她说‘我们下学期再见’。”念念抱住弱小的自己，“papa，这句话念念觉得好可怕。” 前面开车的司机冷不防让他逗笑了。 时归林也想笑。他用力压下唇角，按耐住笑意：“哪里可怕？这次上完的是上学期，可不就还有下学期嘛。” “papa。”念念语气痛楚，尾音颤颤，“你感觉不到吗？有好多学要上呀，念念感觉永远上不完了……” “papa，你可以让下学期死掉吗？”他眼泛泪光，“念念不想跟它再见了。” 把着方向盘的司机憋笑憋出内伤。 怪不得连拉带拽地逃离了幼儿园，原来是怕被下学期缠上。时归林哭笑不得，他想了想，把手机掏出来，摄像头对准念念。 念念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犹自哀怨，自说自话，“念念每天都要起床，好热好热上学，好冷好冷也上学。papa，念念好苦好苦。” 时归林发笑：“你知道什么叫苦吗？” “知道呀。”念念一副你可不要瞧不起我的样子，“念念每天睁开眼睛，嘴巴苦苦的，心也不想砰砰跳，唉，难受得很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归林快被他老成的样子笑飞了。 “papa，你别笑呀。”念念认为自己没有被尊重，他绞尽脑汁，想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批判他，“爷爷说，这叫……叫你的快乐、站在念念的苦苦上！” “哈哈哈哈哈哈……”时归林毫不掩饰地大笑，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戳弄。 “papa，你在干什么呐？”念念脑袋凑过来。 时归林攥着手机的手一躲开，“爸爸让大家快乐快乐。” 念念一愣，呆呆地问：“那、那大家也是站在念念的苦苦上吗？” “是痛苦上。” 时归林纠正，又说：“算是吧。没事，你长大了再看，你也会快乐的。” 实在是太好笑了。 路程走了一大半，时归林打开手机，意料之中的，那条数十秒长的“念念上学论”的朋友圈视频评论区被哈哈哈哈哈刷屏。 哈哈哈这类全是长辈们发的。本来齐刷刷的队形到了时南栖和时临卓这发生了变化。 他们俩一位是天天上早八的大学生，一个是苦逼高中牲，同样是唯二没嘲笑念念的人。 时南栖：共鸣［双手合十］这里面水太深了［爆哭］［爆哭］ 时临卓：他们都笑你，可偏偏我们最好笑［绝望］［绝望］ 时临卓：没事，弟，别哭了，擦擦眼泪，还能接着上［奋斗］［奋斗］ 时归林笑得要死，回复时临卓：念念放寒假了，正在回家的路上。你好好上课吧。 三分钟后。 时临卓：好好好，背刺我是吧［泪奔］［泪奔］我将做一台无情的学习机器。你们后悔去吧。 时归林翻着朋友圈，在念念不知所然的目光中笑到了家。 第105章 念念的奖状 “欧呦，乖宝宝，让奶奶抱抱。” 终于等到放寒假的宝贝回到家，汪秀琳张开双臂，将穿着小棉袄的念念拥了个满怀。 她不轻不重地捏揉了下绵软的脸蛋，“放假开不开心呀？” 念念双唇弯弯：“开心，念念要天天睡觉。” “他都乐一路了。”时归林稍慢两步，走至客厅在沙发处坐下，书包随手一搁。 “应该的，念念这一学期辛苦了，不容易呢。”汪秀琳溺爱极了。 小家伙赞同点头，想起什么一般，小下巴一扬，是求表扬的神情：“奶奶，念念有奖状哦。” “哎呀。”汪秀琳细秀的青眉一挑，语调是配合至极的惊喜，“我们念念有奖状呀，可真棒，快拿出来给奶奶看看。” 时归林这才如梦初醒般想起来幼儿园会颁发奖状，不觉也期待起来。 “好。在书包里，念念去拿。”他兴冲冲地扑到另一张沙发边，捞过书包，利索地拉开拉链。 两张黄澄澄的奖状被捧在念念手中。他咧着嘴巴，一排小米牙露了出来，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奶奶，给你。” “呦，两张呢！”汪秀琳眉开眼笑，伸手接过，“奶奶仔细看看……” “全勤宝宝奖，绿色天使奖，念念跟奶奶说说，这都是奖励念念什么的呀？” 时归林跟汪秀琳挨在一起看。 “嗯，老师说，全勤宝宝是克服困难，坚持每天上学学习的小朋友。这个班里很多小朋友有，度安哥哥他们也有。” 念念短短的手指戳着奖状上的黑字，依次解释，“但是，绿色天使奖只有念念一个人。因为念念帮助好多好多小朋友种花。” 第72章 骄矜的神色一闪而过，想要夸奖的念念长而密的睫毛羞赧地扑闪，像翩翩起舞的蝶翼。 汪秀琳无力抵抗，忙不迭吹起真心实意的彩虹屁:“我们家念念是最棒的小朋友，怎么那么优秀呐！” 时归林也道：“我们念念干的不错，果然是最勤劳善良又好学的小朋友。” 念念的双颊浮上两坨淡淡的红晕，他咬住下唇，小幅度低下脑袋，竭力抿住唇边的笑颜。 汪秀琳和时归林笑看他这样不好意思了一阵，念念忽然抬头。 “谢谢奶奶和papa。嗯，papa，夸念念好学是什么意思呐？” 虽然能朦朦胧胧体会到是一个夸他的词，但他并不清楚其具体意义。 时归林笑了一下，“好学就是喜欢学习的意思，念念不怕困，不怕苦，每天去上学，就是喜欢学习呀。” 不是的。 念念险些直率的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 他每日坚持到校仅仅是因为念着学校里有他的小伙伴们。他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虽然他也不讨厌学习就是了。 念念两手攥住衣摆搓了搓，小心翼翼地表达：“papa，念念好像不好学。” 时归林一哽。 汪秀林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循环，不尴不尬“啊”了一声，接话道，“不好学就不好学呗，念念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奶奶就满足喽。” 念念还没来得及对汪秀琳的话做个表态，时归林认真地吐了个字：“不。” “嗯？” 时归林放下奖状，两手扶握住念念的双肩，彼此视线齐平。 “你很好学，念念，只是你没发现。” “真、真的吗？” 念念白净的小脸上尽是茫然。 汪秀琳没插话。 “当然，”时归林半是鼓励半是说服，“爸爸一直以来都知道念念是个好学的乖孩子，念念相不相信爸爸？” “相、相信。” 念念有些不清明。对着时归林的眼神，不禁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笃定许多：“相信papa。” “念念相不相信自己？” 念念在胸前握了个奋斗的小拳头：“相信自己！” 简直热血的不得了。可以直接送去高考考场了。 汪秀琳掩嘴偷笑。 时归林蓦地弯眸，“是了，我们念念就这么有出息。” “有出息！”念念喊口号，此时此刻，小家伙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好学的崽。 鸡娃成功。时归林内心暗喜。 他再次拿起才放下没多久的奖状默默欣赏，不经意地提了一嘴：“你度安哥哥他们都得了什么奖状？” “度安哥哥是聪明宝贝，因为他上课什么都会。慕慕是语言小天才，因为他一天能说好多话，而且英语说得好好听。纪书禾是小小情报员……” 念念一一细数过来。 江度安在家有家教，进度快。席子慕前两年定居国外，英语好也正常。 就是——“纪书禾为什么是情报员？” 时归林不大明白。幼儿园有什么情报战吗？ “幼儿园是他妈妈开的呀，papa你忘了吗。”念念说，“每次有新活动，纪书禾比老师通知的还快，大家习惯啦。” 时归林：“……”好小子，他还真差点忘了，追着他喊爸爸的这位是长英幼儿园最强关系户。 思及喊爸爸，时归林又问：“念念，是有人劝纪书禾不要喊我爸爸了吗？他怎么忽然就改回喊叔叔了。” “嗯。有人不让他喊。”念念苦苦哀哀地诉说，“纪书禾跟我说，他既然有新爸爸了，要对家里的爸爸改口。” “所以，他回家就喊了纪叔叔，没叫爸爸。唉，然后他被爸爸妈妈骂了。” “……” 虽然经历有点曲折与戏剧，但时归林竭力保持严肃，尽量不笑。 说到底，纪书禾不叫他爸爸，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 就是孩子被训惨了点，毕竟稚童纯真，年少无知嘛。 第106章 念念要手机 “哥哥，哥哥。” 早上八点五十，在楼下吃好早饭的念念推开时临卓卧室的门，目的明确的朝床上的鼓包走去。 精力十足的念念挨了过去，两截手臂趴在哥哥头下枕着的柔软枕头边，脸对脸小声叫他，“哥哥，起床陪念念玩吧。” 时临卓睡得正香，模模糊糊的声音抵达耳畔，他的眉心无意识地蹙了蹙，眼皮牢牢粘在下眼睑。 没叫醒。 念念见状，脑袋又往他跟前凑凑，几乎是嘴巴贴上他耳廓的程度：“哥哥，哥哥起床，别睡了，唔——” 一张一合的双唇猝不及防被捂住。念念空茫地眨了眨眼，眸光一低，视线落在了时临卓堵他嘴的手掌。 “唔唔？” 他努力说话。 “念念，别闹。哥哥好困，你上来陪我再睡一会儿。” 大抵是刚睡醒的缘故，时临卓的嗓音低沉沙哑。他眼都没完全睁开，圈住念念的后背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床边的小不点儿便连人带身子上了床。 “等、等等，哥哥。” 嘴巴解放的念念总算有口能言，他回过头看自己的脚，着急道：“哥哥，念念的鞋。” 时临卓半支起身，眯着眼探头看去。 念念赶忙晃了晃穿着小拖鞋的双脚。 不等留给他时间自个儿脱，时临卓随手一拨弄，啪啪两声，他脚上的拖鞋落到地板。 “脱好了。这下总没事了吧，快睡觉。” 时临卓将怀里的小东西团巴团巴，塞进被窝里，搂着小人儿躺好入睡。 没几秒，均匀的呼吸声自念念头顶响起。 “……” 念念憋红了脸，扯扯胸前的毛衣布料，哼唧了几下，嘟嘟囔囔：“懒哥哥……念念没脱衣服呐……坏……” 没抱怨几句，或许是被窝太暖和，又或许是吃饱了犯困，念念白嫩嫩的脸蛋逐渐透泛出健康的血色红晕，鸦睫扑闪的速度慢慢减缓直至静止不动。 窗外冷空气与寒潮作恶，玻璃上凝出了细霜，屋内却打着空调，温暖舒适。 床上的两人抱作一团，安安稳稳地睡熟了。 时临卓口口声声说睡一会儿，待两人醒来，时间早已来到上午十点。 才起床的念念揉揉眼睛，吐字含糊：“哥哥。” “在呢宝贝。”应答清爽许多，一听就知是清醒了。 念念的精神一振，手脚并用从床边滑下来，穿上毛绒熊猫拖鞋，“那我们可以玩啦。” “马上。”时临卓嘿嘿一笑，摸摸肚子，“哥哥要先洗漱。而且，哥哥没吃早饭，现在好饿，念念帮帮哥哥，下楼让阿姨煮碗面，好不好？哥哥吃好饭就可以玩儿了。” “好。”哥哥陪玩的目标近在眼前，面对触手可及的诱惑，一切要求都不是问题。 念念一口应下，屁颠屁颠推开门，踢踏着小拖鞋扬长而去。 时临卓笑笑，哼着轻快的调子进了盥洗室。 洗漱好，在餐厅享受完念念亲自给他点的一碗热腾腾的面，时临卓无比惬意。 “哥哥，我们玩吧。”念念赖他腿上。 “成。哥哥带你爽玩儿。” 时临卓牵着他进了玩具房，狠狠耍了一通，直耍到时家人挨个催他们吃午饭，这才恋恋不舍离开玩具房。 午饭过后，尚未尽兴的念念拉着时临卓又往玩具房冲。 结果，不超过半小时，时临卓微信叮叮咚咚一阵响。 他见念念忙着搭积木，抽空看消息。 程慎扬发了三条语音。 时临卓点开。 “死猪，睡醒没？” “快起床！” “来不来？” 时临卓权当他前两条语音在放屁，不过经程慎扬一提，确实有些手痒。陪念念怪久了，也是到自己的娱乐时间了。 他按住语音键：“来，喊上纪添云。” “哥哥，你和云云哥哥扬扬哥哥去哪里？” 念念搭积木的手停了。 “不去哪里。”时临卓扬了下手机，“打游戏，不走。” “哥哥打游戏？那、念念呢？” 哥哥去打游戏，可就不能陪他玩了。 “嘶。”时临卓舔了下唇，指骨抵着下巴思量一会儿，有了主意。 “来，坐哥哥怀里。”时临卓一屁股坐地毯上，岔开两条长腿，招呼他来坐。 念念背对他曲腿，背部倚靠住他独属于少年时期介于单薄与厚实之间的胸膛，“念念坐好了。” “好嘞。”时临卓的手臂自后方绕到念念身前，双手拿住横屏的手机，屏幕呈现在念念眼前。 “看哥哥的游戏操作，给你涨涨见识。” 一声游戏提示音作响，特效华丽的画面在屏幕和念念眼底铺开，缤彩纷呈。 纪添云和程慎扬早就在等他了，于是时临卓甫一上线，立马被程慎扬拉走组队，极速匹配入局。 第73章 他们开了对内语音。 “走起。”时临卓操纵游戏角色，开始活动。 “探探，这有房子，搜点物资。”纪添云说。 几人苟了三五分钟，一声凌厉枪响炸在耳边。 念念聚精会神盯着手机，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声响激得身子一抖。 时临卓：“yes！” “秀上了啊！开门大吉！”纪添云叹他拿下第一个人头。 “运气运气。”程慎扬酸里酸气。 时临卓在游戏里找了个掩体躲好，抽手松开按键，见缝插针地抚了一把念念的肩背：“别怕，我开的枪，ko掉对方了，帅不帅？” 念念缓过来后，双眸晶亮：“好帅！” 时临卓闻言，更加牛气冲天，一波操作猛如虎，闪瞎纪添云和程慎扬的眼。 下一瞬。 程慎扬：“卧槽卧槽，躲开啊！” 纪添云：“好险，临卓差点儿送命了。” “卧槽，对面不想活了，等我抓住机会干死他！”时临卓在念念面前跌了份儿，赶快捡起垮了的戏。 局面白热化。 最焦灼的时候，时临卓打急眼了，胳膊一抬，身子一歪，念念眼皮子底下的手机没了。 精彩画面消失，看得津津有味的念念一懵。 他扭头一看，时临卓换了个更习惯的姿势，把持着手机打得火热，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屏幕上。 彻头彻尾陷入了血拼，把弟弟忘一边去了。 念念也不打扰他，蹲着平移两步，小鸭子一般，挨蹭过去，探头探脑窥视游戏画面。 转眼，时临卓又上头了，换了个姿势，游戏界面再次从念念眼前消失。 念念看着打疯了的哥哥，怨气地鼓起腮帮子。 他抿抿嘴，一声不吭朝门外走去。 正在客厅沙发坐着的时归林在看纪录片，忽觉大腿一沉。 他垂眸。原来是念念。 没等他问些什么，念念先发制人了。 他冲时归林摊开手掌：“papa，念念要玩手机。” 第107章 念念沉迷游戏的开始 念念要玩手机。 “喏。”时归林往身后一摸，成年人手掌大的手机便出现在了念念面前，“拿走吧，用好了再给我。” 时归林丝毫不忧虑念念讨要手机的目的是要做什么坏事。 在他看来，念念才三岁大点儿，三岁大的崽，能怎么开发使用手机呢？ 又不是什么三岁神童黑客。 无非就是联系联系自己的小伙伴儿，说说话罢了。 打游戏总不可能吧？ “谢谢papa。”小家伙的嘴巴如同抹了蜂蜜一般甜滋滋的，“念念最爱papa啦！” “mua！”念念接过手机，手脚并用攀上沙发，搂着时归林的脖子，亲了一大口。 时归林眼尾上翘，眯着眸挨了这个亲吻，拍拍怀里小崽崽的软屁股：“好了好了，玩去吧粘豆包。” “嗯！” 念念从他身上下来，捧着手机乐颠颠儿返回玩具房。 回玩具房的路上，念念就急不可耐的摁亮手机，仔细在桌面上搜刮了一遍app。 没有哥哥点开的那个游戏。 他皱皱眉，胸前抱着手机进入玩具房。 玩具房里的时临卓依旧在死战那局游戏。纪添云和程慎扬在念念离开后接连先后爆头，他目前正试图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事态严肃到时临卓打游戏的姿势都没变。 念念默默攥着时归林的手机，若无其事地继续鸭子蹲在时临卓身边，呆头鹅似的，勾着脑袋看视角不停切换的游戏界面。 没两分钟，时林卓握拳欢呼：“我靠！爽！” 屏幕上昭示着一局的胜利。 纪添云含笑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你小子有两下子。” 程慎扬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一般。” 听到纪添云的话，临卓不乏骄傲的嗯哼一声，轮到程慎扬时，他不屑道：“你就装，刚还求爷爷告奶奶要我救你，呵呵。” 他得意地抛了抛手机，机身下落，和掌心契合地发出皮肉相贴的声音，愉悦无比。 念念黑眸润闪，崇拜地望着他：“哥哥赢了吗？” “赢了呀。”可爱的小脸呈现在眼前，时临卓夹子音上身，打了个响指。 大概是游戏内绝处逢生了一把，他肾上腺素有点降不下来，有些心潮澎湃。 于是，他逮着念念左右脸蛋狠狠亲了两后，平复一下心情。 念念嫩生生的脸颊肉被挤到溢出来，双唇压成金鱼嘴。 “唔，哥哥。”他的拳头抵上时临卓的胸膛，没什么意义地推拒两下。 最终还是时临卓主动退开来，“哥哥厉不厉害？” “嗯嗯，哥哥最厉害！” “你这家伙原来是为了弟弟啊。”纪添云认出对面交谈声是念念的音色。 “我说这局怎么打这么拼。原来如此。” 不像纪添云的老神在在，程慎扬生怕自己在念念心中的伟岸形象变成一个菜鸡，着急忙慌地进行污蔑性辩解：“念念，其实最快出局的不是我，是纪添云。” “诶诶诶！”纪添云的怒气隔着手机时临卓与念念都能感受到，“血口喷人了啊！” 三言两语间，他俩对“究竟谁最先被爆头”展开辱骂性探讨。 时临卓考虑到他们的谈话用词多少有些少儿不宜，索性下线不玩了。 念念见机献上自个儿从时归林那里要到的手机：“哥哥，念念也要玩游戏，但是papa手机里没有。” “啊。”时临卓一时拿捏不准三岁小孩玩游戏是好是坏。 从普世意义上来说，家长一般是反对孩子过度沉迷游戏的。 家长老师皆是秉持着尽量少玩的观点，管控得比较严格。 当然，这也是对中小学生的普遍要求。 问题是，念念是个崽啊，崽可不能染上电子产品与游戏，会影响视力的。 念念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又亮，要是戴上了眼镜，那他可要成为时家的罪人了。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时临卓思忖着，决定给他下载一个益智类游戏。 他抽走念念手中的手机，指尖戳戳点点，去软件商城下载了个游戏。 “好了。” 不消一分钟，手机重回念念手中。 念念盯着新增加的app，皱着脸读道：“开、开心……乐……哥哥，这是什么，和你的不一样呐。” “嗯，这是哥哥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叫开心消消乐，可好玩了，推荐给你。” 时临卓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他。 “你看，我教你怎么玩儿。”时临卓和他头挨着头，耐心柔声地陪他过了几关新手教程。 卡通的小动物图案，炫彩的特效，不断的夸奖音效…… 开心消消乐的一切铺满占据了念念的五感，三岁的娃立马被深深地吸引了。 “好玩吧？”时临卓瞥瞥他，一眼看出开心消消乐已然俘获了念念的心。 “嗯嗯。”念念的手指滑动着小动物图标，玩得嘴角上扬。 这个手机号是第一次注册开心消消乐游戏账号，因此被归类到新用户，不仅赠送了念念很多体验小道具，还给了三小时内无限精力的额度。 要知道，普通用户一局游戏需要消耗五个精力。 而游戏官方设定满额精力只有三十个，支撑不了几关。 用掉之后，精力还需要时间恢复。这自然不能满足大部分玩家的游戏需求，但满足念念足矣。 玩六关精力用尽，时临卓就可以借口精力恢复，骗念念放下手机，保护眼睛了。 啧，他可真聪明。 今天的无限精力就当破例一次吧。 这头，玩具房内俩人围着时归林的手机玩得热火朝天。 那头，时归林暂停了电视机上的纪录片，瞅了一眼时间。 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了。 念念到底是拿着他的手机干嘛去了。 第108章 念念玩游戏: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时归林抱着好奇与探寻的心思推开了玩具房的原木门。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大一小身子贴身子、紧挨在一起玩手机的场景。 “这，划这个猫头鹰。” 自从时临卓迷上竞技类手游，他对休闲益智小游戏定位便换到了幼时的专属幼稚娱乐。 没想到今天陪念念玩了一会儿，他竟然兴趣大增，忍不住指点起来。 “好。”念念对自家游戏大神哥哥言听计从。 “最后一排的河马。” “好了。” “左边第二排的小熊。” “啊？”小家伙语气不舍，“可是念念喜欢小熊，可以不消掉吗？” 小熊被消除掉的话，屏幕上能看见的小熊数量又要减少了。 “行，换一个也能赢，消除最右下角的小鸡。” “哥哥……”念念很为难，“黄色的小鸡好可爱，再换一个吧。” 第74章 时临卓哑口无言：“……那就左下角的狐狸。” 狐狸眯眼笑也很讨念念喜欢。 小家伙苦恼皱眉。 “……青蛙！青蛙行了吧。”时临卓看出了他的迟疑，果断指向倒霉的青蛙。 青蛙这么丑，这下总不会犹豫了吧。 “好。” 只见念念眉开眼笑消除了界面下半部分的三只小青蛙。 三只小青蛙消失，游戏格子一下空出三个。 令两人没有预料到的是，为了补空缺位置，界面上的小动物图标接二连三错位下滑。 这微不足道的变动引起了蝴蝶效应，竟意外地凑齐了多个消除条件。 甚至凑出了好几个彩色猫头鹰。 一时间，屏幕上特效四起，夸奖音效响个不停，整个屏幕上的图标尽数被消除，迎来了大洗盘。 其中不可避免地包括念念保护了大半局的小熊、小鸡、狐狸之流。 五秒后。 面对焕然一新的界面，念念满目震惊和悲伤。 倏尔，他眼中的细小光点发生变化，倒映出闯关胜利的字体。 时临卓看看他，又瞅了下屏幕，轻咳一声：“……意外，节哀顺变。” 念念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小狗落泪。 “笃笃。” 时归林闲倚在门框边儿，敲门提醒两人他的到来，见他俩一脸落败，半笑不笑地问:“输了？” “没，赢了。”时临卓耸耸肩，姿态轻松。 念念独自伤心，悄无声息地为小熊小鸡小狐狸哀悼。 “赢了哭丧个脸干什么。”时归林走过来，连崽带着手机一块搂怀里，托着他的屁股往外走。 “今天在玩具房待太久了，出去透透气。” “那我先上楼了，纪添云他们等着我上线聊天呢。”时临卓摆摆手，捡起地毯上的手机，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外面阳光正好，时归林拉着念念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坐下。 冬日里本该刺人的风经由太阳的照洒，浸揉了温度，变得温暖和煦，柔柔地拂过面庞。 秋千很长，且不算窄，两个成年人大大咧咧坐下尚有不小的空余，更不用提念念还是个体型不算壮硕的幼崽了。　他歪斜着身子，翘脚横躺在秋千上，头被时归林托护着枕在了大腿上。 “今天天气真好。” 时归林远眺着湛蓝的天际，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闲适极了。 “太阳大大的，念念好舒服。” 小家伙蹬蹬腿儿，圆溜的眼睛不大能承受刺眼的阳光，阖了阖眼皮，脑袋不受控制地偏了偏。 时归林反应迅速地护住他的头：“别乱动，小心摔地上。” 人虽是稳住了，但两人耳边啪嗒一声，平放在念念肚腩上的手机随着他不安分的动作忽然滑落到地上。 “啊，手机！”念念翻身坐起来，手往地上够。 时归林扶好他，先一步捡起来沾了点灰的手机，向他展示，“看，没坏，别着急。 念念双手齐上，匆匆忙忙接过手机，珍惜爱重地扑扑屏幕上的灰尘，检查手机是否出现磕损的痕迹。 跟检查什么宝贝一样，生怕磕坏了。 时归林看得启唇想要揶揄他两句。 结果，念念先声夺人：“papa，快看看念念的开心消消乐有没有坏掉，念念好担心。” “……” 时归林唇边的笑戛然而止，戏谑的表情刹那间凝固在脸上。 “开、开心消消乐？” “嗯嗯。”念念忙不迭点头，“这对念念来说很重要！比、比元元还重要。” 时归林汗颜。无奈，有求必应地给他点开游戏，观摩一阵。 “瞅瞅，好好的呢。” 游戏点都点开了，念念的灵机一动，央求道：“papa，念念玩一下呗。” “求求papa了呀。” 小家伙撒娇卖痴，时归林眉目间松动些许，无可奈何地将手机给他，竖起一根手指要求道：“只此一局，不能多玩。你已经玩两个多小时了，太久眼睛会坏掉。” “坏掉？”念念诚惶诚恐，“念念会变成瞎子吗？” “差不多。”时归林故意把后果说的很严重，“你会像伯伯一样，看电视看书都要先把眼镜戴上。” “很麻烦是不是？” 他循循善诱。 “嗯。” 念念仿佛感同身受般苦恼，随即又有点看开了的意思，“可是，伯伯戴眼镜有点帅气，念念戴着也会变帅吗？papa？” 时归林：“……” 什么大哥，一点用也没有，连个反面教材都当不好。 他苦口婆心地拉回念念跑偏的思路：“帅是近视的假象，念念不要被迷惑了，不信等伯伯下班了，你问他喜不喜欢近视眼。” “等伯伯回来问。” 事情分先后，眼前的利益念念还是拿得住的，“papa，念念先玩游戏吧。” 一看这样子，时归林便知道自己白说了。 第109章 念念小课堂开课啦 没了哥哥时临卓在旁指导帮衬的念念明显吃力起来。 他随心所欲，由着偏爱与心意选择小动物图标，玩游戏的失败率随着个人偏向的加重骤升。 一阵遗憾的bgm悠然响奏，配合着屏幕上的卡通样式的“失败”二字，更显凄凉。 念念双手捧住手机，双目空茫一会儿，长长的睫毛失落地垂了好几分钟。 瞧他这样意兴阑珊、失魂落魄，时归林没敢催他赶紧放下手机，关掉游戏，让眼睛得到休息。 又过几分钟，时归林扫了扫仍垂首萎靡不振的念念，约莫着就算是天大的游戏失败也该缓回来了，手掌伸过去，欲抽走那部手机。 指尖甫一触摸到冰凉的机身，还未施力拉拽，念念抬眸，转脸望向时归林。 一双泪盈盈、水汪汪的眼闯入时归林的视线。 “嗯？”时归林有些不可置信，弯腰，勾着头，与他视线齐平地瞅他，“真哭啦？念念？” 开心消消乐而已啊，不至于吧？ 那是开心消消乐啊！消消乐！！！ 是什么很有竞争意识的竞技类游戏吗？如果他没记错，开心消消乐属于休闲益智三消小游戏呀。 连个敌人都没有，只有几条闯关成功条件。这输了怪谁？只能玩游戏者负全责了。 念念也确实把游戏失败的责任揽自个儿身上了。 他的手背蹭蹭因溢出泪水而发痒的眼睑，可怜地求证：“papa，念念好像有点笨。没有哥哥，念念就输掉了。” “papa，你好惨，”他同情起时归林，“你的宝宝是笨蛋。” 听他一席话，时归林倏地抿压有上扬趋势的唇角，快速扭头，半侧身，背对了他几秒。 得体地控制住面部表情后，时归林再度回首，将脸扭回来，一本正经地将委屈巴巴的崽搂进怀里，揉揉他的脸蛋儿。 两人的位置发生变动，白色的秋千随着他们的重心产生偏移而微微晃动。 “念念就算是天底下最笨的，爸爸也最爱念念这个小宝贝。” 出乎意料的，念念听到时归林的保证并没有流露出开心雀跃的神色。 反而嘴角往下一拉，因年龄小尚显清亮的嗓音染上些伤心与埋怨：“papa大坏蛋。心里面真觉得念念是笨蛋呜呜呜……” “……” 时归林始料未及。这种情商惨遭滑铁卢的感觉真是生平头一回，尤其是这个反应是念念给出的，无异于闷头一棒。 “我没有。”他也扮起委屈相，“爸爸说爱你也不行啦？” “你有。”小家伙抽抽噎噎地掰着手指头，“念念说自己笨蛋，papa应该说：‘念念一点也不笨，在papa心里是最聪明的小宝贝。’这样才可以。” 噢，有点道理。时归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嗯？！不是。 “念念，你这套说法是跟谁学的？” 问是这么问。此刻时归林胸有成竹，已经内定了一人。 他打心眼里觉得此人定是油嘴滑舌、嘴炮打个不停的时临卓。 “度安哥哥。”念念幽幽噎噎地吐出一个时归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居然特喵的是江度安那小子？！ 卧槽，见鬼了。江家那小子不是公认的情商盆地吗，居然有朝一日能达到他有时都难以企及的安慰高度。 “不可能吧……”时归林摸着下唇，一不小心暴露心声，有些难以相信地自言自语。 “就是度安哥哥。”念念以为时归林不相信这一事实，加重语气，着重强调一遍。 “念念穿不好鞋，系不好鞋带，度安哥哥说念念一点也不笨拙，只是没做习惯，因为念念搭积木很漂亮，手很灵活。还有，念念不小心拿错书，度安哥哥说念念不是糊涂蛋，只是大脑太累了，记不清太多东西……反正，度安哥哥特别好！” “……” 莫名其妙上了一节说话的艺术小课堂的时归林涨见识了。他是万万没想到江度安还有这样的一面。 第75章 就……过于巧舌如簧。完全看不出来有自闭症。 转念一想，他又庆幸自己养的不是宝贝闺女，要不然岂不是完蛋了，孩子得三岁就被一些惯会花言巧语、巧言令色的人拐走。 瞧瞧，眼下就开始说外人比他这个当爸的体贴、会安慰人了，岂有此理。 时归林多年未被激起的胜负欲忽然爆发，他很不服输，当即对着念念又抱又亲，妙语连珠，彩虹屁疯狂输出，将小崽崽哄得飘飘欲仙。 仿佛念念的聪慧水平已然足以获得诺贝尔数学奖。 念念小脸红扑扑，赧然道：“谢谢papa，不要再说了，羞羞。” 时归林的额头抵了抵念念，一笑而过。 他们在秋千上玩闹半晌，直至太阳偏西，温度稍降，才慢腾腾挪步回了主别墅。 晚饭餐桌上，念念果真询问了下班的时立寒戴眼镜的感觉如何。 时立寒严肃地告知他戴眼镜的种种害处，甚至不惜抹黑自己，说自己上学的时候被兄弟们起过外号“四眼仔”。 念念对眼镜的热情消退掉一点。但也仅是一点。 他想着，如若他近视了戴眼镜，他的度安哥哥、慕慕、纪书禾一定不会笑话他是四眼仔，而且会夸他像伯伯一样帅气。 这个与时归林和时立寒的教导相悖的想法念念埋于心底，并未说出口。 所以，时归林想当然地以为小家伙放弃了戴眼镜的念头。 第110章 念念上瘾记1 直到睡觉前，开心消消乐赠送的三小时无限精力终于过了时限，彻底失效。 时归林陪着念念洗完澡上床，掀开被子，盘腿坐好。 念念扯扯印有蓝色小象的纯棉睡衣下摆，扭扭捏捏地隐晦暗示：“papa，念念的消消乐好像还有五个闪电，可以再玩一关。” 闪电标志是精力的象征符号。 时归林诶了一声，转头跟他对视，“念念，你就这么喜欢玩开心消消乐？” 今天大半天手上玩的、口中念的、心里想的、全是这个游戏。比追更《森林乐园》更要上瘾，中毒了一样。 “嗯。”念念老实巴交地点头，老成地说，“消消乐真好玩呀papa。唉，念念怎么三岁了才玩，不知道之前都在干嘛。” 时归林凝噎：“……”咋滴，还嫌迟了。 “控制一下吧念念，玩一天了，眼睛很疲惫的。”时归林上半身前倾，双手捧在念念脸侧，一左一右两手的拇指指腹轻柔抚摸过他的眼皮，“要保护视力啊宝贝。” 念念红润的唇抿了抿，他小机灵鬼一般朝时归林挤眉弄眼，两眼快速眨动。 眼球表面快速湿润，黑褐色的瞳孔晶亮，念念顺势往前一栽，两臂箍住时归林的腰，贴得严密，“papa，念念的眼睛一点也不累，你看。” 一时间，念念稚嫩的面孔上表情丰富。 时归林接住投怀送抱的小团子，嘴角上扬，“撒娇也没用了，你今天的撒娇次数已经用干净了。” 下午的时候，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念念使用过了撒娇卖乖的手段。 念念听他说没用了，嘴巴一撇，利落地松开圈住他腰部的手，仰面往后一倒，结结实实砸进被子，柔软的床垫因重量微微下陷。 时归林看着他立刻放弃讨好，自暴自弃地躺下，蓦地轻笑。 他的取笑没有逃过小家伙的耳朵。念念耳尖稍动，小腿不高兴地蹬了蹬床单，身体一翻，背对时归林。 哟，生气了。 时归林捏捏鼻尖，掩住笑意，膝盖跪在床上，支起上半身，伸出一只手扳念念的肩膀，将他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拨正。 “哼。”念念从鼻腔里哼出个语气词，两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愣是没被时归林翻过来，背影很是倔强。 时归林怕伤到他，没敢太使劲儿，只能撤了手，调侃地评价一句：“倔驴。” 念念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直了一秒。他气急了，却硬是控制住没准过身跟时归林面对面争执对峙，背对着时归林扬声反驳： “念念不是驴！！！” 元元的睡觉小狗床摆在念念那侧，小家伙的大声辩驳像一记惊雷骤然炸在它耳边，原本趴下的元元一下支棱起来，唰的将狗头拧了过来，看向念念和时归林。 念念委屈巴巴的脸突然跟元元懵逼的狗脸对上。 一崽一狗面面相觑了不大会儿，像是明白了某种暗示，善于审时度势的元元有眼色地冲时归林汪汪叫了两声。 “干嘛？你就这么轻易倒戈到念念那边了？”时归林扬下巴问它。 “汪！” 元元没有一丝犹豫。 于是，今晚入睡前，念念顺利消耗掉最后五个精力值，心满意足地玩上了最后一局开心消消乐。 第111章 念念上瘾记2 自那以后，念念一连沉迷了五天开心消消乐。 用上“沉迷”这个词绝对不是夸张，念念玩游戏玩到《森林乐园》更新都顾不得看。 要知道，以前念念都是数着手指头算《森林乐园》更新，播放前半小时就要坐沙发前等待的那种。 可如今，有时候时家人提醒他动画片更新了，念念只应声好，随后便接着开心消消乐。 所以，小家伙游戏中毒的事实已经得到时家全家人承认并警戒。尤其是将念念引入歧途的领路人时临卓，更是被时家人轮流叫过去批斗。 其实前三天倒还好，他们骗念念一天只有三十个精力，因此，念念恋恋不舍地玩六关便会关掉手机。 可最近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时归林发现念念账号上的精力值比以前多了。 他翻了翻游戏消息页面，也没发现有什么充值记录，再者，小文盲念念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大概也不会操作充值。 排除这个可能性后，时归林纳罕。 真是奇了怪了，多的精力到底是哪来的？ 时归林苦思冥想，一点头绪也无。 为了弄清真相，今天念念向他索要手机的时候，他十分痛快地给了出去，没多叮嘱一句话。 果然，念念没有发觉任何异常，欢欢喜喜地抱着手机，跑去沙发那窝着玩。 时归林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落座。 “？”念念侧头看了他一眼。 时归林敏锐察觉到来自念念的目光，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念念将视线重新转移回手机上，努着嘴，皱着眉，敛着眸，一脸莫名其妙。 papa为什么像小偷一样坐到他旁边。 不管了，先玩一局开心消消乐。 他开开心心点击开始闯关。 自认没露馅儿的时归林卸下包袱，安安静静待在沙发，静等念念用完三十个精力。 也许是念念太菜，输得快，没过多大会儿，他凄哀的啊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用完了。 时归林检索到关键词，耳朵机敏地竖起来，隐蔽地侧目过去。 然后，时归林毕生难忘、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他看到念念手指一划，丝滑退出了开心消消乐，转而一戳，点进了微信。 他先是点进了一个小橘猫头像的聊天框，动作熟练地拨了视频电话。 不消一会儿，视频通，镜头对面出现江度安的脸。 “度安哥哥！”念念的脸蛋往镜头前靠了靠，身子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帮帮念念呗。” 江度安瞧他这模样，一脸了然：“开心消消乐没精力了是吗？等下我登我的账号给你送。” 俨然是十分熟练了。 怕是在大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做多少回了。 发现真相的时归林有些空茫。该是说念念贪玩还是夸他聪明呢。说他不会充值吧，可他居然能找到游戏里的好友助力功能。 连他这个成年人都猛一下反应不过来，想不到这一点。 时归林早已将开心消消乐可以加好友互相赠送精力值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在他沉思的几秒里，念念完成了向江度安寻求的帮助，点进另一个对话框。 十几秒后。 “歪？慕慕，帮帮念念，嗯，念念的消消乐又没有闪电了，谢谢慕慕呀，好，你快登……” …… “歪？纪书禾，念念的闪电用完了，你快进消消乐，送念念一些。啊？你今天也没有啦？你太坏了，为什么不给念念留一点，挂电话吧，念念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落，念念不留情面地啪一下掐了电话。很是忘恩负义了。 “……” 端坐一旁、悄悄偷听的时归林挺直的背终是塌了，他捂住脸，默默阖目。 这就是念念每天多余精力的来源。 也挺有实力的。 时归林没急着说话，觉得有必要制止他一下。 于是，卡着念念又一关消消乐结束，他站起身，靠近念念，不动声色抽走他手心的手机。 “今天玩得够久了，时间到了。你得保护视力，不可以再玩了。” 第76章 念念仍保持垂头的姿势，傻乎乎看着一瞬间空空如也的手掌心。 而后，他猝然抬头，直视时归林。 “papa，papa。给念念，念念还有闪电呢。” 时归林的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严词拒绝：“不可以。” 不待他解释原因，对贪玩的小家伙进行教育劝导，只见念念嚯地起身，站在沙发上，两手叉腰，平日里总是黏黏糊糊的嗓音敞亮不少： “握草。papa，你最好不要惹怒念念我！小心我不给你吃好果子！” 时归林：“……” 三岁小孩别搞。 第112章 念念近视的后果 到嘴边的解释又被时归林囫囵咽下嗓子眼。 念念的放狠话似乎没有影响到他，他态度坚决地将手机收回口袋。 似是被小朋友幼稚的话语感染，时归林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顽劣的笑，故意跟他唱反调，呛声道：“就惹怒你。我一成年人用不着你给我好果子，我自个儿有的是。” “那、念念、念念……”他只从时临卓那儿学了点挑衅人的皮毛，一遇到时归林这种便不知如何反击。 哼哼了半晌，一句话没憋出来，两腿一软，啪嗒一屁股结结实实跌坐在沙发上。 时归林顺势将手机装进口袋，懒洋洋地抱臂，低着眸斜觑着生闷气的小家伙。 穿着布料柔软休闲裤的长腿懒散地曲着，时归林抬腿用膝盖抵了抵念念肉乎乎的胳膊，“嗳，又生气？” 念念没说生没生气，鼓起脸，抱住被时归林碰到的胳膊肘，背对他，撅着屁股往沙发里陷了陷。 不知为何，时归林偏偏就想犯这个贱，他欺身过去，旧计重施，又拿膝盖怼了怼念念的屁股，“爸爸跟你讲话呢，没礼貌。” “握草。念念最有礼貌！！”他先是下意识反驳。 “走开。”恼羞成怒的崽推开时归林的腿，双眉挤在一起，“papa大坏蛋！” “啧，你个小混蛋。”时归林被他一口一个握草弄得有些火大，不顾他抗拒，强行坐过去，将崽捞自己怀里控制住。 两人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 时归林少见的厉声严色，笑起来温柔含情的桃花眼突然冷下来，连眉梢眼角都染上冰刺般的锐利，“谁让你说握草的？跟谁学的？爸爸以前是不是说过这是错的，忘记了？” 甫一冷淡下来的神情，带有拷问意味的质问，都叫念念的脖子不由的瑟缩了两下，小动物本能寻求安全感的意识让他瞬间老实了。 一般情况下，念念是该服软认错的。 但如今时归林面前的念念经过时家人娇惯了两年，早已今非昔比。别说是挨教训，就是被家人甩脸色那也是没有的。 念念当然受不了时归林逼问的节奏，一下泪如决堤。 大滴大滴的眼泪自眼下滑到下巴尖，念念仰头呜呜哭。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念念委屈极了，游戏还有精力papa就不让玩儿了，他说握草还被papa凶。 可是哥哥玩游戏、说握草就没事。 papa太坏了，对念念不公平。 自有理由与委屈的念念一边哭一边抗议：“呜呜呜……握草呜呜呜……念念跟哥哥呜呜、学的……” 刹那间时归林已经想好怎样跟时临卓算账了。 他暂先搁置这笔账，教育面前的念念：“说握草是不对的，这是骂人的话，念念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呜呜，念念知道错了，但是，papa，你还是大坏蛋呜呜呜……”整个客厅充斥着念念的哭声。 时归林：“……我怎么就还是大坏蛋了？” “因、因为不公平呜呜。papa只凶念念，可是哥哥也说握草呜呜，而且，papa还不给念念消消乐玩，papa不想让念念开心，太过分了……” 他哽咽半天，一锤定音道：“papa，你坏得要被警察叔叔抓走，念念要跟你绝交父子关系。” “那是断绝父子关系。”尽管场面已经乱成一团，时归林还是先纠正了念念的措辞错误。 念念呜呜的哭噎止住一秒，旋即又续上，还因为被时归林指出错误哭得更狠了。 q 时归林：“……好了，别哭了，再哭嗓子要哑得像唐老鸭了。另外，爸爸什么时候说不凶哥哥了，等你改正错误，爸爸就上楼教育一下哥哥。” “至于你口中的玩游戏——爸爸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小朋友的眼睛还没发育好，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会近视，危害健康。为了你的大眼睛，爸爸控制你玩游戏的时间，有什么不对吗？” 时归林对念念的愤怒点逐个做了解答，念念霎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涨红了脸，不情愿地说道：“念念没有近视。” 嘴硬。 时归林腹诽，脑中灵光一闪，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转瞬间，他心里有了计较。 “好。那这样。” 手机递还给念念，时归林跟他商量道：“你可以玩，但是为了让你意识到以后可能会近视的后果，爸爸给你拿个眼镜框，你时时刻刻戴着，体验一下，好不好？你觉得可以吗？” 这建议听着很是中肯，念念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书生玩不过时归林这个千年的狐狸，很快答应了下来。 时归林瞧他点了头，上楼去衣帽间翻出一个装饰性的黑色眼镜框。 似乎是之前代言的时候品牌方送的，反正也不贵，才几万，给念念模拟近视用吧。 时归林顷刻间有了定夺，拿着这个眼镜框下了楼，回到念念身旁。 “眼镜，戴上吧。” 黑色眼镜框占据了念念的视野。 他喜滋滋地接过，架上了鼻梁，随后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时归林：“papa，念念帅吗？” “嗯。帅炸了。”时归林好笑地回答他。 于是帅炸了的念念戴着这个黑色眼镜框开始了他的开心消消乐之旅，直到用完所有游戏精力。 念念乖乖把手机还给了时归林，他玩久了，下意识想抬手揉揉眼睛。 手还没碰到眼周的皮肤，先碰上了温良的塑料。 念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还戴着眼镜。他取下眼镜框，揉了眼。 揉完，两腿一抻便要下沙发走人。 “诶。你忘戴眼镜了。”时归林把要离开的小家伙及时扯了回来，帮他戴好扶正眼镜，“好了，你走吧。” 念念不适地皱皱脸：“不玩游戏也要戴吗？papa？” “当然啦，近视了之后好多东西都看不清，必须戴着呀。”时归林笑眯眯的。 念念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表示知晓。 下午四点，念念在跟元元打闹。 时归林路过他俩，发现黑色的眼镜框孤零零落在一旁的地毯上。他走过去，捡起眼镜，喊了声念念，“你忘戴眼镜了。” 正抓着狗耳朵的念念皱眉：“跟元元玩也要戴吗？” “当然啦。”时归林说，“近视了不戴眼镜会看不清元元的牙齿和胡子的，看不清怎么一起玩呀。” 念念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任由时归林再次给他戴上眼镜。 晚上六点，晚饭。 时归林刚落座，看了看念念的脸。 念念：“papa，看念念干嘛？” 时归林：“你眼镜呢？” 念念条件反射地问道：“吃饭也要戴？” 时归林邪恶一笑：“当然啦，近视了看不清盘子里的菜长什么样子呀，会看错土豆丝和姜丝的。念念，你也不想吃土豆的时候夹到姜丝吧。” 第113章 念念抗争失败 “……” 念念沉默片刻，捏着勺子的手指不自觉加大力度。他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在那思量半晌，半推半就地妥协道：“好吧，papa，给念念戴上。” “嗯。”时归林自无不可，“仰头。” 念念乖乖抬起脸。 时归林拿过眼镜框，两指夹着眼镜腿儿缓慢推到念念脸上，小心注意着别戳疼了他。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下移，意外瞥见念念撅的能挂油壶的嘴巴。 相当不乐意的表情。 时归林暗自偷笑，为他带好眼镜的手自耳畔落下时蹭过念念的脸蛋。 “好了，吃饭吧。”他不欲多言，催促念念吃饭。 饭桌上众人配合着时归林，面对此情此景俱是不发一言，带坏念念的罪魁祸首时临卓更是连丝毫声音也不敢发出。 毕竟，他从开饭起便收到来自小叔的数个眼刀，实在扛不住了。 唯有不明所以的元元欢快地吃着狗粮。 不多时，念念完成清盘任务，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没剩下。 唯一不同的是，他饭毕没有同往常那般舒心地拍拍自己鼓囊囊的肚腩，而是如释重负地率先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 随后，念念悄咪咪、自以为没人发现地将眼镜框扔到了桌子底下。 俗话说，做贼心虚。 念念这个小贼环顾一圈周遭人的表情，见没什么异常，便神色自若地跳下椅子，抓住元元脖子上的项圈，“走吧走吧，元元别舔你的碗了，饭已经被你吃光了。” 第77章 元元缩回舌头，咂巴咂巴回味一番。脖子随着念念拽项圈的方向转。 一崽一狗转瞬出现在楼梯上，直奔二楼卧室，活像逃难的两个虾兵蟹将。 等他俩彻底消失在餐厅，时归林淡定平静地弯腰将眼镜框捡了起来，随手放在了餐桌上，接着吃饭。 时立寒瞧他一副不着急的模样，忍不住问：“这能有效果吗？” “当然有。”时归林咽下口中的鲜汤，满脸都是你居然敢质疑我的倨傲神情，“没见念念都悄悄把眼镜扔掉了吗，生怕我追着给他戴。” 闻言，时立寒等人忍俊不禁，“也是。” “你笑什么笑。”时归林没好气儿地怼了正龇牙乐哈哈的时临卓，“一切因你而起，要不是你非要装逼，让念念看你打游戏，念念怎么会染上网瘾。” 话未说完，时归林还向亲哥告了一状，“哥，时临卓打游戏就算了，好歹一大男孩了，我也无权干涉他的娱乐生活。但是！” 他停顿一下，强调道：“时临卓一边打游戏一边口癖脏话连篇，被念念耳濡目染学了个一干二净，今天跟我讲话，三句里两句带握草。甚至说我坏的能坐牢了，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瞧瞧，这像话吗。” 时归林一气呵成，将侄子的底裤扒得裤衩子都不剩。 就这样，他犹嫌形容得不够严重，刻意忽视时临卓求放过的眼神与手势，添油加醋道：“哥，换位思考。你就说，你能不能接受每次一下班进家门，念念爆出一句‘握草，伯伯回家了’，还有嫂子，你能接受念念吐出一句‘握草，伯母的裙子好漂亮’吗。” 时立寒：“……”杀子的心骤起。 陈意：“……赎罪吧，儿子。” 今日或许是被念念气狠了，时归林再接再厉，继续添了把火，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他转脸看向时建锋，微笑道：“爸，你也不想听到念念口中出现‘握草，爷爷养的花又要死掉了’这类句子吧。” 时建锋：“……临卓，吃完饭来我书房。” 时立寒紧随其后：“也来我书房一趟。” 时临卓面如死灰：“别呀爷爷，爸，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辩解。来就是了。”时建锋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时南栖落井下石：“啧啧，活该啦。” 汪秀琳也不打算帮他说话。她不希望以后自己小乖孙夸她的时候先来句握草。 时归林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勾起胜利的微笑，食指勾起眼镜框，上楼寻找“逃兵”。 他拧开把手，推门而入，一崽一狗听到声响纷纷看过来。 念念看到他手中的眼镜框时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圈，双手默不作声绞在一起，别开视线。 时归林但笑不语，只道：“洗漱一下上床吧。” “嗯嗯。”逃避现实的念念连连点头，不需催促，穿着小拖鞋啪啪哒哒进了盥洗室。 他刚踩着小板凳站到洗手池前，对着镜子摸摸小脸，便看到右上方映出时归林的身影，还有——他手中的黑色眼镜框！！ 念念拧开水龙头的动作一僵。 “你的眼镜不小心掉桌下了，幸好爸爸细心给你捡回来了。”时归林促狭地笑起，有意用邀功的口吻陈述眼镜被找回的经过，“戴上吧，近视的人不戴的话，刷牙看不清细节。” “……” 念念悲愤地接过眼镜，憋屈地摁在了脸上，洗脸睡觉了才取下来。 第114章 念念主动放弃游戏 父子俩就这样明争暗斗了三天，念念远离眼镜束缚、自由活动的机会逐渐减少，以至于到了看到黑色眼镜框就欲要流眼泪的境地。 “papa。”念念朝他摊开手掌，“消消乐。” 这是来索要手机了。 时归林了然，一句托词不说，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搁在他手心，“给。” “不过呢，再急着玩游戏也不能忘记戴眼镜。”时归林黑心地说着，念咒语似的，掏出了念念眼中万恶的源头——眼镜框。 念念盯着时归林捏着的眼镜框，再也控制不住，当即流下了豆大的泪珠子。 糟了，逼过头了。 时归林的心脏忽地一坠，有些慌了。 “别哭，别哭宝宝。爸爸不……” 话未说完，被一道哭腔打断。 “呜呜papa，念念不戴眼镜了好不好？”他泪眼朦胧地望去，可视线被泪水糊的一片模糊，他看不大清。 念念抬起手背，不咋讲究地擦了擦眼睛，抹去一片透明的泪渍，“papa等等念念。” 做保证与承诺一般，念念哭唧唧地打开手机，点进微信，拨了江度安的视频通话。 “喂？念念。”江度安的声音与面容清晰地传到念念耳端。他一眼看见脸哭得闷红的小家伙。 “怎么哭了？精力一点也没了？”江度安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脑中合情合理地展开推测。 “不是。”念念略微哽咽地回答他。 猛一听到依赖的小伙伴的声音，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抵抗戴眼镜的疲惫喷涌而出，念念险些放纵情绪大哭特哭一场。 不过，目前他急于在时归林面前做担保，只能竭力按下自己的万千苦闷委屈不表，调整好状态，有条有理地表达道：“度安哥哥，你以后不要给我送精力了。” 江度安疑惑：“为什么？” “papa说，念念每天玩很长时间手机会近视。念念听了papa的话，每天戴眼镜，这样就明白近视是什么样子的了。” 江度安：“嗯。然后呢，和我给你送精力有什么关系？” 话已至此，念念眨眨濡湿的睫毛，“有关系。”他吸吸鼻子，“念念做不到每天戴眼镜呀哥哥呜呜呜……” 伤心到喊不了度安哥哥这个全称。 念念伸长了胳膊，一把将时归林手中松松勾着的黑色眼镜框掠走，拿到镜头前展示给江度安看。 “就是这个，度安哥哥。念念每天戴，特别辛苦。”一提到眼镜，他水盈盈、亮晶晶的眼瞳又要潸然泪下，“念念讨厌它，不想要近视，所以不能天天玩好久消消乐。” “度安哥哥，你不要送了，念念玩自己的三十个精力就好了。” 他断断续续解释完，江度安陷入沉思。 他在思索。思索是念念开心玩游戏更重要，还是为了不近视、避免戴眼镜这一悲剧更重要。 两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各执一词，争执不断。 倏地，江胜军取下老花镜揉眼睛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记忆中闪现。 须臾之间，江度安摒弃掉另个念头，做出决断：“好，我以后不会再给你送精力，你听时叔叔的话，保护视力。” “嗯。念念乖乖的，听papa的话。”下定决心远离近视的小家伙立马将手中的眼镜框扔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眼镜框被甩了老远，躺在地板上。 时归林的视线跟着斜抛而飞的眼镜框移动，面色讶然。 他倒真没料到念念会在此刻作出退步，还说一不二地即刻打了电话在他面前做出了个样子，俨然是大彻大悟了。 看来近视的危害与阴影应当深深烙在他的心底。 再夸张点，念念怕是再也忘不掉这段时间无论做什么事都被提醒戴眼镜的噩梦了。 此法颇有成效，时归林摸着下巴，小幅度点着头。 念念没注意他的反应，按照流程打下一个电话。 “歪？慕慕……对……嗯，不用了，以后都不用。念念够玩的，慕慕别担心……嗯，拜拜，念念挂了。” 下一位。 “歪？纪书禾，念念有话跟你说。就是，你以后不需要给念念送……”说到这，念念忽然回忆起什么，顿了顿，“算了，念念突然想起来你每次都自己把精力玩光了，没送过念念，快挂了吧。” 对面的纪书禾一个字还没说，便被撂了电话。 时归林：“……” 念念做事雷厉风行，像他。 时归林自我洗脑。 “papa，念念已经告诉过度安哥哥他们了，以后不会玩很长很长时间。”他水平着张开手臂，比了一长段距离比喻时间。 “念念努力保护眼睛。”他上前两步，抱住时归林的腿，“papa，念念不戴眼镜了，好不好？” 时归林面脸止不住的笑意，满口答应：“好好好，爸爸答应念念。” 至此，有关念念的眼睛保卫战轰轰烈烈地落幕了。 第115章 念念过年包饺子 寒假在不知不觉中溜过了一半，充满红色元素与热闹氛围的新年如约而至。 前两年念念小小的，走走不利索，跑也跑得不快，小小一个团子，除了吃点饺子汤圆儿、看看烟花、咿咿呀呀跟长辈拜个年、顺带收一大堆红包，几乎无任何别的事可做。 只能说过年的参与感有一些，但不多。 今年大不相同，时家人齐聚一堂，家里所有人无一人偷懒，全在忙着装扮家里，到处红色一片，喜气洋洋。 第78章 饭菜有阿姨备好，至于饺子，吃点讨个吉利喜庆，不需要包太多，索性汪秀琳亲自下厨发好面，亲手包起了饺子。 她井井有条地剁好馅儿、调好味道、擀好饺子皮儿、找个椅子放在桌旁坐下，娴熟地开包饺子。 念念挨蹭到汪秀琳身旁，看得满心蠢蠢欲动，他眼热地围观了五分钟，终是按耐不住地开了口：“奶奶，念念可以包饺子吗？” 汪秀琳瞅他一眼，纵容非常，给他几张饺子皮儿，手把手教他包了一个，“看会了没？” “嗯！念念学会了！” 像是尝试新事物前都会有的跃跃欲试的心情，念念黑色的瞳孔闪着亮光，小手托着饺子皮，学着汪秀琳的样子，用筷子戳弄了点馅儿到饺子皮中心。 接着，他身体力行地说明了眼睛会了、脑子会了、手没会这一事实。 明明奶奶随便捏两下，饺子便鼓着肚子圆圆滚滚站到了桌面上，而他捏来捏去，饺子的肚子就破了。 两分钟后，念念看着手里经过蹂躏后馅皮不分的饺子沉默不语。 随后，他果断攥起拳头，将失败的饺子装进口袋，当作无事发生，两指又从碗旁边捏起一张饺子皮。 这次比刚才好多了，一个不能称之为饺子，但可以称之为菜团子的东西在念念手心诞生。 但好歹馅儿是在面皮里的，只是外形丑了点，无伤大雅，不耽误吃。念念端详了一会儿，大体满意。 他眼角眉梢透着笑意，“奶奶，看看念念的饺子呐，漂不漂亮？” 汪秀琳不假思索，“漂——” 视线随着话语一低，她夸奖的话生生停滞了一瞬，嘴角抽了一下，硬是接着夸下去，“漂亮，漂亮得不行，念念第一次就包这么好看，太厉害啦。” 念念哼哼两声，骄傲之感溢于言表。他将自己包出的菜团子妥善放在汪秀琳包的饺子队列之中。衬托之下，稍显突兀。 “这个给papa吃。”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时归林。 “好好好，归林中奖了。”汪秀琳手上包饺子的动作不停，“这可是念念包的第一个饺子呢。” 丑，但是是第一个。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念念被汪秀琳的夸赞鼓励得干劲十足，一连包了一小排才罢手。 他掰扯着手指头数了数数量，给每个菜团子安排了去处：“papa的、奶奶的、爷爷的、哥哥的、姑姑的、伯母的、伯伯的、元元的……大家都有，念念算好的。” 汪秀琳见他分好了，顺了他的意：“好，到时候每人碗里分一个，绝不遗漏。” 念念遂了愿，去盥洗室洗去手上的面粉和油。 晚饭，大家不约而同地先在碗里发现了那颗与众不同的菜团子。 在汪秀琳揭秘这些菜团子是念念精心包制的后，众人展现了此生最好的演技与才华，将菜团子的味道描述地天上有地下无，比肩美味馐珍。 第116章 念念被误解 白皙透亮的脸被夸得一片粉红，身着毛绒线外衣的念念垂下长而密的睫毛，明显是羞赧的模样。 他捧小碗的手从碗侧撤开，搓搓冒着热气儿的脸，或许是害羞的缘故，说话软声细语。 “你们吃掉念念包的饺子，念念就很开心啦。” 众人捧场地起哄一阵，揶揄着念念，在欢声笑语中解决丰盛的年夜饭。 “芜湖——” 披上长款羽绒服的时临卓畅意呼喊，他轻快地跃下别墅门口的几阶大理石台阶，拎着各式各样的袋装烟花炮仗。 有小烟花筒、摔炮、一响二响三响擦炮、烟花仙女棒…… 满满当当拎了满手。 念念是时临卓的跟屁虫，亦步亦趋黏在他身后，视线一分一秒未从烟花袋上移开过。元元则是念念的跟屁虫，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晃着，扭着屁股缀在小主人身后。 唯一奇怪的是，走着走着，它的嘴筒子不住往念念的腰腹衣服口袋的位置拱，黑色鼻头嗅闻不止，间或汪汪叫两声。 “元元你乖乖的。大过年的，别推念念了。”小家伙撸了两把身侧金毛的毛脑袋，诚恳地打着商量。 平日里元元总是在跟他玩闹互动的过程中推搡他，念念早已习惯，所以现下它又来拱他，他也没有多想，随便安抚金毛两下，继续在时临卓的带领下迈步前进。 夜晚的庭院总是昏暗的。 在平时，安装在草坪上的落地灯仅会打开零星几盏。可能鉴于今天是除夕夜，落地灯全部亮了起来。 门前和路径上安装的的大灯也少见的尽数打开，既提高这一块区域的亮度，但又不至于让一会儿燃起的烟花棒的烟火黯然失色。 是放烟火的好氛围。 时南栖的笑容绽放在脸颊上，全然不见创作对她的剥削之色。 自念念来到时家后，她每日的惬意幸福抵消了太多压力，创作中很少遇到瓶颈期。就算遇到了，也能很快突破。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切的改变都是源于念念的到来。 脑中思绪万千，时南栖的心防尽数卸下。 为了今晚能痛痛快快地放一场烟花，她专门找了个发圈将一头保养得宜的长发规规矩矩地紧贴头皮束起，省得烟火不小心燎到刘海或发梢。 头发被烧没了太难看。 一到庭院的空地中，她便急不可耐地抢过时临卓手里的袋子，“我得挑点喜欢的放。” 口中这么说着，她眼疾手快地挑了几种自己喜欢的攥进掌心。 没只顾着自个儿，时南栖挑选的途中不忘顺手往念念手中塞了几根仙女棒：“这是姑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点燃之后特别特别漂亮哦。” 时南栖硬将仙女棒塞进念念手里的理由也不百分百是由于漂亮。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仙女棒握着的地方距离燃烧处有一段长度，玩起来最安全。 念念不挑，欢天喜地地接过，宝贝地看了很多眼：“好，念念要漂亮的。” 时南栖和时临卓看他对仙女棒这副稀罕样有些想笑。 这倒也不怪他。 前两年的除夕，念念一两岁，手脚还不是很灵活，呆头呆脑像只企鹅。时归林他们怕他拿不稳烟花棒，一致决定不让他碰炮火。 因此，严格来说，念念今天算是头一回独自放烟花。 漆黑一团的夜幕四面八方被圆形的各色烟花占满，烟花窜上天，“嘭”的爆炸声或近或远地响在耳畔。 念念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好不热闹的夜空，润亮的瞳仁划过了炸开后堙灭的火星，绚丽的像颗水晶球。 元元是只胆大的金毛，面对耳旁的爆炸声没有惊慌，唯有活力与兴奋，它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发泄高昂的情绪。 时临卓从袋子中掏出个两掌环抱粗的圆柱体，余光一扫，选了片离大家远一些的空地，将圆柱体放过去立好。 念念巴巴地跟过去，像条小狗，“哥哥，这是什么？” 他低头看看手里细细的、包装精致的仙女棒，又看看粗壮的圆柱体，两样东西差距如此之大，叫人心生好奇。 “烟花。”时临卓捻出藏在外包装纸上的引子，示意他看，“一会儿把它点燃，小树一样的烟花就会从这儿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很美。” 他讲解完，胳膊一抬，将小崽崽往身后拨了拨，“你往后站站，去你爸爸或者小姑那儿，不然马上火星子落你身上了。” “哦哦。”念念转身跑到时南栖身旁，牢牢牵住她的手，“姑姑，拉手。” 时南栖本能地回握，蹲下，将身边的人朝自己的怀中搂了搂，“等你哥哥点吧。” 话音落下，不远处，引子被打火机引燃，时临卓在原地霍然回身，方向明确地把腿往念念这儿跑。 人刚勉强站定，圆柱形烟花筒猛然刺刺喇喇地飞出万千火星，它们集中从炮筒口钻出，高高升起，直达几米的高度后自周围一圈均匀散开，如同怒放的菊花。 升至最高点的火星以优美的弧度、呈抛物线的轨迹下落。如时临卓所言，盛放的烟花形状似一棵发着光的小树，绚烂非常。 念念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活像个没见识的、刚从土堆里跑出来的小土狗。 时临卓心里痒痒，想要表现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 他从袋里捡起一根仙女棒，抬腿迈步，径直向正在放的烟花筒靠近，捏着仙女棒一端的手胆大包天地伸向正涌的密密麻麻火星子之中。 “哥哥！烫呀！”念念着急得直踮脚，要不是手腕被时南栖箍得紧紧的，早就像个小炮弹一样发射到时临卓身边，将哥哥拽回来了。 时南栖侧头说：“念念，别管他，不知道在发什么牛疯，用个打火机点仙女棒能怎么着？干脆烫死他长记性算了。” “不不不。”念念叠声否定，面含焦急，“不烫哥哥，不烫哥哥呀。” 时南栖背地里悄悄翻时临卓一个白眼，翻完安抚念念：“烫不着烫不着，你看，你哥回来了。” 第79章 念念扭头看去。 仙女棒冒着巴掌大的火花，散发的光晕染在迎面走来的时临卓脸上，依稀映照着他的五官。 本是充满氛围感的一幕，却在时临卓张嘴的那一刻整段垮掉：“哇去，念念，哥哥刚刚帅不帅？” 他晃了晃手中的仙女棒，笑容在念念看来有些不知死活。 念念心有余悸：“哥哥，你的帅气可能会烫到你，下次不要这样了，听念念的话吧。” “？” 时临卓有一瞬没听明白。不过转念之间，他的脑回路生成了一个答案。 难不成念念是说他帅的快要爆炸了？他的帅气足以引发爆炸，以至烫伤自己。 哇哦。 那可太帅了。 念念真会夸，不愧是他弟弟。 第117章 念念是炮兵 时临卓扬起一抹满足的笑，不小心瞥见的时南栖嘴角抽了抽。 “好了好了，这个帅不让你白耍，借个火。” 时南栖并住两根仙女棒，蹭蹭时临卓那根几近燃尽的仙女棒，燎上了火，成功燃起，迸出两簇小火花。 见状，她拉过念念的手腕，将其中一根递给他，“给，咱俩一人一个。” 念念望着手中匀速退后的黑色燃烧痕迹与高温发烫的火花，目不转睛，过了会儿，他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真好看……念念的。” “哈哈哈哈哈……”时南栖嬉闹着，仙女棒亮亮的光点随着她挥动的路径于黑暗中形成一道道弯曲的光弧，“念念，你看姑姑，可好玩了，你也快挥一挥！” 念念抿住的双唇带着甜笑，他注视着仙女棒，像时南栖一样，愉悦地挥舞画圈儿，咯咯笑了起来。 时临卓没有加入他们。自他在弟弟面前耍完帅的那一刻起，玩仙女棒这种唯美小型烟花的欲望便于心中消失殆尽了。 他闲着没事，干脆将大型与中型烟花都整理出来，挨个放掉，放的途中不忘拿出手机，慰问一下群里的好兄弟们。 时归林静静立在他们几人身后，看着眼前的场景，眉眼间透出鲜见的恬静与温柔，平和的幸福感无声地蔓延到时家每一处角落，充盈又轻缓。 他拿出手机，先是录了一段视频，而后拍了几张照片。 久违的，他忽然想起太久没有营业的微博。 思索片刻，时归林精心选择九张图片，po到了微博账号上。 文案：除夕快乐「烟花」大家年夜饭吃的什么「探头」祝大家吃嘛嘛香、万事胜意、年年有余～ 在微博发送成功的那一秒，评论区霎时冒出大批暴风哭泣的粉丝。 @森林中的小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时归林你终于想起微博账号密码了「爆哭」「爆哭」 @林子别走：啊啊啊啊呜呜呜时归林你这个负心汉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一大批粉丝啊「流泪」「流泪」 @树叶中的一片：看到这条微博直接泪奔了，除夕快乐！就是哥能不能来勤快点「哭泣」 @绝望的电子寡妇：我不行了哥，你还回内娱吗，孩子想你想疯了，新的一年可以多拍点戏吗「馋」 @侦探隐于市：除夕快乐！（ps：p6那张照片上有个影子，看起来像个小宝宝，好可爱！是哥哥家新增的成员吗？） …… 一溜烟的评论，看都看不过来。时归林划拉着评论区，目光在第五条评论停顿几秒，然后点看第五张照片查看。 照片左下角地上印有一块人影，时归林放大辨认，确认是念念无误。 他选的时候都没发现。 他哽住。粉丝拿放大镜看他微博吗。 时归林心下考量各方因素，手指点开键盘开始回复。 时归林v@树叶中的一片：新的一年一定可以！「奋斗」 时归林v@绝望的电子寡妇：有合适的会拍的。 时归林v@侦探隐于市：是的，是我们家的小宝贝。 呼。 时归林松口气，停下回复。一连翻牌了四五条评论，关于念念的那条应该不会太敏感。 不出所料，在评论区守株待兔的粉丝刷新出时归林的最新回复后，全在手忙脚乱地互动，一时间，微博的评论数又翻了一番，呈倍数增长。 因为时归林大方且不心虚的回应速度与态度，孩子那张照片没有掀起腥风血雨的阴谋论与全网漫飞的谣言，反而让粉丝接受良好，纷纷在评论区祝福自家哥哥家里喜添新成员。 危机还未成形，便被时归林巧妙化解，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的心脏踏实落回肚子里，松快之余，忽然冒出一丝想要玩玩炮火的念头。 说做就做。 时归林抛下一句：“跟你们一把年纪的人的站一块儿我都没活力了，我这么年轻呢，得去小孩那片儿。” 遂提步离开，混入念念他们身边。 留在原地的时建锋、汪秀琳、陈意、时立寒：“……” 幼稚。 “还有什么炮没放” 时归林蹲下在袋子里一通找。 “你来的太晚啦，好玩的都被折腾完了，现在只剩摔炮、一响二响的擦炮之类的，你看着玩吧。”时南栖说。 “行吧。”时归林不太在意，翻出个打火机，两盒擦炮，恰好一盒是一响的，一盒是二响的。 两盒擦炮被他拆开，他随意抓了数个擦炮在手心存着，然后匀出一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 另一只手摁下打火机，靠近擦炮引子，点燃，扔出去。 几息后，数米外“嘭”的爆发出一声响亮的爆炸声。 “哇。”围观爸爸潇洒放炮仗全过程的念念惊叹不已，对仙女棒退去的一波热情又因擦炮复燃，甚至一浪高过一浪，他蠢蠢欲动，拽住时归林的袖口，“papa，念念也想放。” 时归林的胳膊被他拽的往下坠了坠，他看着念念期待的脸，残忍地吐出一个答案：“不可以，万一没扔好，炸到自己的话，就得去医院了。” 闻言，念念生起一股退缩之意。 时归林又放了几个过过手瘾。 安静的像只鹌鹑的念念看着看着心痒难耐，眼神不断落向摊开的袋子里时归林拆散的两个盒子。 里面还剩很多擦炮。 时归林过完瘾，将打火机撂回地上的袋子里，支着腿站着没走。他掏出震动不歇的手机跟朋友寒暄几句，回个祝福。 一旁的念念瞧他不玩了，两手揣在胸前攥了攥。他像执行秘密任务的间谍一样，贼眉鼠眼的左右扭头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他，迅速蹲下身，抓了打火机和几个擦炮在手掌心里。 念念谨慎地侦查了下离他较近的时南栖与时临卓——他们没发现。再转头偷瞥一眼站他侧前方时归林——仍在看手机。 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念念自觉很安全。 他压下隐秘的兴奋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擦炮与打火机装进兜兜。 ？ 兜里，手所触及之处俱是凉凉软软的。 念念迷惑地扒开一看，里面赫然装着他第一次包饺子的失败品。饺子皮和馅儿黏的满兜都是。 诡异的心虚感油然而生，念念舔舔嘴巴，将已经置于口袋内的擦炮和打火机掏了出来，换到另一个口袋。 全部装好后，他拍拍兜，很是踏实安心。 老实不过三秒，念念悄咪咪拿出一个擦炮和打火机，学着他从时归林那偷师学过来的步骤，摁下打火机开关，点燃擦炮引子，继而快速扔出。 擦炮一脱手，眨眼间，念念就看不到擦炮的踪迹了，至于被扔哪去了也不知晓。 不管了，等着炸就好了。 念念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嘭——嘭——” 几个呼吸间，念念听到两声连续的巨响，就是这巨响不知为何似乎离他有点近。 与此同时，他侧前方的时归林猛地跳了起来，惊吓地大喊：“草！！！” 念念的第一反应是：papa说要挨骂的话了。 “握草握草。”时归林惊魂未定，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被炸烂的棉服口袋。 口袋情况不容乐观，若不是还有一角顽强地挂在棉服上，只怕会整个完整地脱落下来。 时南栖和时临卓听到他闹出的动静快步靠近围观，看到时归林的口袋皆哧哧笑出声。 “我去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时临卓干脆一把将他摇摇欲坠的那块布料扯了下来，在空中抛着玩，“不是，这也太抓马了嘎嘎嘎嘎嘎……” 他笑出鸭子叫。 时归林被吓得发白的脸色因遭到家人耻笑而急剧充血，他羞恼不已，叉腰质问：“谁拿炮炸我呢！快出来！” 还用二响的炸，是生怕炸不死他还是怎么滴。 念念的小拳头一下攥紧了。 第118章 念念被抓包 “嗯？”他拖长了声音，眯起眼，充满探究与危险气息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周围每个人的脸，饱含威胁意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最好不要等我亲自揪人。” 第80章 时南栖无所谓地揪一揪马尾发梢，一副随你的模样，看得时归林气不打一处来。 时临卓侧头摸摸有些发凉的耳垂，看热闹不嫌事大。 反正被炮炸的不是他。 念念的头埋得低低的，两只手掌紧张地交叠，一并捂住装有擦炮的兜。他人小，个子也低，这副姿态还真叫人瞧不见什么表情。 尽管如此，知子莫若父。 时归林审判过时南栖和时临卓这俩在他心中嫌疑排第一与第二的人后，断定方才的“谋杀”不是他们二人所为，遂排除。 须臾，他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不大相信地垂眸看向念念。 时南栖和时临卓循着他的视线，一起望向念念。 三道视线如明亮的聚光灯，汇聚于同一人。念念感受到头顶的目光，脑袋再度往下埋了埋。 时南栖三人都怕他杵地上去。 时归林一看念念的姿势，哪怕看不到脸，也明白是他做的了。 显而易见。 霎时，老父亲时归林心凉半截：“……”好小子，有能耐。 时南栖同样反应过来：“……嗯？？？不太对吧……” 瞬间明晰真相、知晓罪魁祸首的时临卓不可置信：“不是吧？崽，你来真的？瞄准了扔的啊？” 时归林狠狠剜他一眼。 念念捂口袋的手赶忙撤开，双手在胸前摆出了残影，嗓音急到发颤：“不是的不是的，念念用了好大的力气扔的，是炮自己跑到papa身上的……” 越说他的声音越弱，到最后几近于无。明显是心虚到极点，知道自己的解释站不住脚。 时归林险些气晕，心下无奈，手虚握成拳抵着额头：“爸爸不是告诉你不能碰吗。要是你再笨一点儿，真把炮扔自个儿身上可就遭罪了。” 念念嘴巴嚅嗫：“念念不笨……” “……”时归林绝望阖目，“这是重点吗？” 他重重叹口气，迈步到低头忏悔的崽面前，蹲下身。 一句招呼不打，手不客气地伸向念念的口袋。 “唔，不。”念念下意识护住兜兜，一连后退数步。 时归林的手落了空。 他哎了声：“跑也没用。过来。” 时归林提小鸡仔似的，一边抓起念念背部的衣服，将人提溜到自己跟前，一边拔开他掩耳盗铃的双手：“好了，别捂着了，我知道你兜里有炮。” 念念一下呆住，不理解他是如何发现的，两手缓慢地放下，不再遮遮掩掩，脸上写满心如死灰四个大字。 时归林不跟他打商量闲扯，探进他小棉衣的左口袋，“我倒要看看你装了多——不对。” 他皱起眉头，指头在口袋中摸到软软的异物，顺势捻了捻：“什么东西？” 念念求救地看向时临卓和时南栖：“哥哥，姑姑，帮帮念念……” 时临卓像是开了反侦察功能，在念念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前一秒，反应神速，唰的扭头，深情凝望夜空。 摆明了是拒绝接收念念的求救信号。 废话，他弟弟差点把小叔炸上天，战绩可查。 若是平时那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儿，时临卓可以同小叔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将事情揭过。 可眼下正是小叔教育孩子的紧要关头，可不能随意插手，不分是非黑白地为孩子辩驳。 这点道理时临卓还是懂的。 时南栖同样深谙此理，对念念的求救回以怜爱、爱莫能助地眼神。 念念绝望地收回视线，视死如归地看着时归林从口袋中抽回、并放在两人面前的手——之间五个指头上沾满了黏糊糊的面。 甚至还有星星点点的绿色不明物！ 本来饺子也不至于变黏巴，但经过念念体温加热，面皮早已失去原先干爽柔软的原貌，加之肉馅儿的彻底混合，此时此刻饺子黏的像一坨屎。 时归林凝视了一会儿手上的不明物，闻都不敢闻，脑中想到一个最恐怖的可能：“这是元元的粑粑吗？” 不怪他猜测离奇，主要是小孩子不懂事，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都干的出。 一旁的元元耳朵扇了扇：“汪汪！汪汪汪！”金毛像是听懂了，情绪异常激动，冲他叫了起来。 时归林感觉他似乎是被一只狗骂了。 “不是粑粑。”念念眨巴着眼，嘟囔，“念念又不是笨蛋，才不会装粑粑。” 他老实巴交地坦白：“是今天下午念念包的第一个饺子。” 说着，他毫无预兆地瘪起了嘴，像只扁嘴鸭子：“papa坏，说念念包的饺子像狗粑粑呜呜……” 孩童脆弱的自信心被严重打击。 时归林补救：“……是天太黑了，爸爸没看清。爸爸看出来是饺子了。喏，这绿色的是小葱。” 说的有理有据，念念眼泪还没来得及夺眶而出，就又憋了回去。 时归林接着同他算账：“这事儿过了啊，不再提。转过来，我摸摸另外那个兜。” 念念抽抽嗒嗒的呼吸停滞一瞬，慢腾腾挪动脚步，侧过身体，口袋正面对着时归林。 时归林顺理成章、不出意外地摸出了一小把擦炮和一支打火机。 “看看，看看。”时归林顛了颠掌心搜出来的物证，“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念念两脚内八地站着，声音很小：“对不起，papa，念念没有乖乖听话，偷偷拿了。” “但、但是，念念不是故意炸papa的……” 时归林用了点力气，隔着厚厚的裤子往念念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兜都被你炸没了，小混蛋。” “呜……”念念哼唧一声，饶是他的错，他也有点委屈，“那、那念念的兜兜给papa用。” 总归时归林没被炸出什么毛病，大过年的，不愿教训一通孩子，于是只存心逗他：“是不是想炸死我？” 念念慌忙解释：“papa一定炸不死！” 时归林愕然：“啊？” 时南栖和时临卓那边出现两道窃笑。 第119章 念念献殷勤 看着爸爸的表情，念念觉察到自己的表达貌似有歧义，他忙改口：“一定炸不死papa！” 时归林：“……？” 念念意识到仍是不对，又改了一遍：“一定不炸死papa！” 时归林呆滞：“……非要炸我吗儿子？” 念念急得要哭，连自称都忘了带：“窝、窝、窝没炸papa，是炮自己跑去papa那儿的。” “好了好了，别急，爸爸知道你的意思。” 时归林见他着急得语无伦次，不想给他压力，揉揉他的后脑勺：“既然念念知道错了，那爸爸就原谅念念。” 念念吸了下鼻子，依恋地靠进时归林的胸膛：“papa，你对念念真好。” 时归林冷不丁笑了一声，捏住他的手，声线低沉柔和：“小哭包似的。炮也放了，烟花也看了，咱们进屋吧。” “嗯。”念念依在他怀里点头。 时归林站起来，跺了跺脚，散掉腿部的麻意，和念念相握的手却没松开，以手拉手的姿势弯腰拎起地上的袋子。 里面还余下些烟花炮仗，不多，重量也轻。 时归林看了一眼，掂量掂量，拉着念念往回走，扬声道：“我们看得差不多了，先回去了啊。” 几人随意应和。 回去的路统共没几步，刚得到宽宏大量的爸爸原谅的念念逮着空隙献殷勤。 他挣脱时归林拉着他的手，跑到时归林另一侧，抓住袋子的提绳，关心道：“papa被炸到手疼吗？念念帮你提。” 时归林没说疼不疼，问他：“能提动吗？要不要试试？” “念念能！”小家伙信誓旦旦。 “给你吧。”时归林准允，确保他拿稳后，慢慢松了手。 念念接过手，两臂发力一甩，“嘿咻！”勾着手的袋子便被甩到了肩上，将衣服勒出一道凹陷，仿佛古代背着小包袱的陪读小书童。 时归林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跳，两手慌张地护在他身侧，防止他不小心摔了。 “很轻哒！”念念空出一只手拍拍胸脯，摆个展示肌肉的姿势，“念念强壮，有力气！” “厉害厉害。”时归林连连点头，直回身体，腹诽：要是扔擦炮的时候也这么能甩就好了，也不至于扔他身上了。 他幽幽叹口气，与勤勤恳恳背袋子的念念齐步进入别墅。 “放这里。”时归林敲敲茶几。 念念取下肩上的袋子，抱着放到茶几上，放好，他喊了一声papa。 “嗯，真棒。走，我们上楼。”时归林对他的劳动成果表示肯定。 刚进二楼卧室，时归林先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打好。 下个操作无缝衔接，他紧接着上手将念念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来。至于装饺子的棉衣，大抵是不能要了。 “下回不能把这种吃的放口袋里，你看看，这衣服都不能要了，要不是爸爸发现了，明天你的口袋会变得比粑粑还要臭，还可能有小虫子爬出来……” 第81章 念念越听越惊恐：“对不起，papa，念念下次不放吃的在里面了。” 时归林见他长了记性，补道：“有袋子包装的小饼干和糖果还是可以装的。这边好了，你抬脚……” 剥了个精光，换好睡衣，念念的头发被衣领刮蹭的东翘一撮西乱一团。 时归林用手指给他顺了顺，退下手腕上的皮筋儿，将念念的刘海扎起来，以免一会儿洗脸打湿：“洗漱去。” “嗯嗯。”念念顶着有着小苹果装饰的皮筋儿、踩着小小一双棉拖鞋，哒哒哒走进浴室，站上洗手台前的儿童自助凳。 他自己有条有理洗完脸，擦完宝宝霜，盥洗室的门被推开。 “好了没？”时归林问。 “只有脸好了。”念念回答。 时归林知晓进度，熟练地弄热水让念念坐板凳上泡脚。 白胖的脚丫一下下踢撩着水，念念舒适极了，时归林却还没停下。他拿着小毛巾给念念擦着脖子、前胸、后背等容易出汗的地方。 等忙活完，正巧念念的脚也洗好了。 时归林把他塞进被窝，嘱咐他：“快睡觉，明天得出门拜年。” “念念知道，要去度安哥哥家、慕慕家。” 他抢答完，期待地合眼，在被子里拱了拱，睡下了。 第120章 念念收红包 大年初一。 一大清早，卧在暖烘烘的被子里的念念眼睛都没睁开，便被穿戴整齐的时归林像薅萝卜似的从被窝儿里拔了出来。 “唔唔……唔……” 尚处在睡梦中的念念哼哼唧唧，脱离被子压制的双腿兔子般蹬了蹬。 时归林托着他半个身子，另只手圈住念念脚踝，控制住他乱蹬的动作，不惊扰人的音量恰到好处：“乖，乖。睁开眼，起床了。” 在时归林手中颠来倒去的念念眉心蹙起一点，睫毛颤颤，眼皮艰难地露出条缝隙。 时归林见状，两手扶住念念东摇西晃、软绵绵的身体，声音加大了点：“得醒了哈。今天起不了床的小朋友没有红包拿。” “要拿！要拿！”念念一下睁大了眼睛，圆圆的黑色瞳孔整个暴露出来，接收光线，“念念的红包，大家不许抢……” 猛然拔高的音量渐渐回落，念念神采奕奕的双眸没能维持五秒，再次困倦地耷拉到下眼睑的位置。 时归林低下眼瞧见小家伙这副样子，嘴角悄无声息地上翘，指尖卷起念念的睡衣下摆做势要脱：“念念，抬手。” 念念睡觉时便一直半握的手现在仍未松开，听到爸爸下指令，他高举胳膊，两个小拳头突突到时归林眼前。 时归林的目光匆匆掠过，担心孩子受凉，没放心上，抓紧时间把小家伙身上的衣服该脱的脱掉，该穿的穿上。 三分钟后，套好小毛衣毛裤与马甲的念念被时归林拍着屁股往床下赶。 “好了好了。快下床穿拖鞋，去洗漱吧。” 念念的眼睛由睁开一条缝转为睁开一半，像个呆呆的小木偶，两只拳头垂落身侧，一步步走近盥洗室，推开门，留下一道小人儿宽的缝，熟练地踩上凳子，准备洗漱。 时归林的视线尾随着念念的背影进到盥洗室。 他看着念念没睡醒一般虚浮的脚步，有些不放心。小家伙貌似魂没回笼，万一从凳子上摔下来就糟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陪着为好。 思绪到此为止，时归林离开床边，将盥洗室仅能容纳一个崽通过的门缝推开，跨步进去。 入目的情景立马让时归林的姿势定了一下。 念念双腿笔直地站立，两脚自然微分，双肩微沉，脑袋不偏不倚，正视前方，两眼呆滞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拳头还攥着。 时归林：“……”干嘛呢这是。 他看向镜面。 呆站的念念眼球一动，和镜子里的时归林对上眼神。 时归林挑起一边眉疑问：“？” 念念歪头，学着爸爸的样子挑眉，可惜他不会单挑眉，两条眉毛同时跳了起来。 时归林没忍住笑了一声，带了点力度拍他屁股，叫魂道：“别发愣了，你度安哥哥在家等你呢。一大早就给我发消息说让你带个箱子去，说礼物多得很呢，怕你装不下。” 念念笑颜一展，呆样瞬间不见踪影，拳头也终于松开，开心地挥挥：“度安哥哥对念念最好啦，念念知道！” “那你快点，别让度安久等。”时归林又说了一遍，话罢闲站着等他。 “嗯！”念念心情美滋滋，伸手握住洗手台上的牙刷，按步骤开始刷牙，刷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满嘴白沫，含着牙刷，转头看向时归林。 时归林感受到来自儿子的质问视线，明知故问：“怎么了？” 念念右手握着牙刷，腾不出空，只能冲他摊开左手，含着牙膏沫唔理哇啦：“papa，念念……哄包，你忘记……给恋恋了。拿来吧。” 随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零零星星的牙膏沫点点喷到了时归林腹前的衣服上。 时归林垂眸看向自己的毛衣：“……” 幸好不多，只有两三点。 “……恋恋，帮擦。”念念口齿不清地说，转身在墙壁上的挂钩处取下擦脸小毛巾，往时归林毛衣上蹭了几下。 速度之快，以至于时归林没来得及阻止，牙膏沫便被念念弄干净了。 看来是很急着讨红包了。 时归林无奈：“你先洗漱好，要不然一说话就喷沫。下次不许边刷牙边说话，也不能用擦脸的小毛巾擦别的东西，不卫生，记住没？” 念念垂眼看看手里的小毛巾，点头，对着洗手池认真迅速地刷完牙、洗完脸、抹好宝宝霜。小毛巾也仔细在水龙头下搓了好几遍。 “papa，念念好了。”他跳下凳子，拉着时归林的手走出盥洗室，止步在卧室正中央站好。 时归林揶揄道：“说一两句吉祥话听听，说好了红包就给你。” 念念：“什么是吉祥话呢，papa。” “就是祝福之类的，或者听起来让人开心的。” “哦哦。” 念念了然，酝酿了一会儿，自信开口：“papa，新年快乐！新的一年，papa变得更帅了，帅得念念的心砰砰砰，念念更爱papa了，嗯，嗯……” 他哼哧哼哧，再憋不出别的，“没了。” 时归林没为难他，弯眸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他：“喏，念念新年快乐。” 念念欢欢喜喜的双手接过红包，将红包的正反两面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薄薄的。” 他有点好奇：“好轻呀papa，里面能装什么？” “你打开看看呗。”时归林下巴一抬，观察他的神情。 念念依言，埋头找红包封口，摆弄了好一阵没找到。时归林看不过眼，哭笑不得地一指：“这呢，嵌进去的。” “喔喔。”念念笨拙地抠了几下，顺利给红包开了封，手指探入其中，摸出薄薄三张东西。 “钱！”念念举着两百块钱，笑得嘴巴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弯起，如同捡了大便宜。 “嗯。高兴吗？”时归林问。 “高兴。”念念宝贝地把两张红钞票塞进兜里，转而琢磨余下的一张硬硬的卡片，上面有字，还有一串数字，“6、3、5、7……”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便不大在意。攥着卡片，塞到他的小枕头下面。那儿一贯是他放东西的地方。 看到念念做法的时归林：“……”很双标了。 “papa，我们下楼吧。”念念仰头看他。 “行。”时归林牵住他，一边走一边问，“念念不知道刚才的卡片是什么吗？” 念念沉默片刻，尾音上扬：“好玩的？” 第121章 念念怀疑家里有小偷 “不是。” 念念思考两秒：“好吃的？” 时归林不禁反问他：“你觉得那能吃吗？” “不、不能吧。”念念犹豫地说。那个卡片摸起来硬硬的，吃起来应该会嚼到牙痛。 “那叫银行卡。”时归林耐心介绍，“是一个可以存钱的卡片，像你的小猪罐罐。” “可是银行卡扁扁的，没有大肚子。”念念说。他的小猪可是有一个大肚子的，里面能存很多很多钱。 “银行卡是一个证明卡，就像念念上幼儿园有姓名牌，戴上牌子，老师就知道你是哪个班的小朋友。在卡里存钱后，拿着卡去银行，银行的叔叔阿姨就知道卡里有你的钱了。” “至于银行卡没有大肚子这个问题。”时归林同他对视，“小猪是用肚子装钱，银行卡是用大房子装，比小猪装的多得多。” 念念着急：“那，papa给念念的卡里有多少钱呢？” 时归林答：“很多钱，大概是你去公司给伯伯他们送饭几万次的工资之和吧。” 顿了顿，他换了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卡里的钱大概是，你从现在开始给伯伯送饭，一直送到八十岁就能赚到了。” 第82章 听着听着，念念的嘴巴慢慢张圆，眼也瞪得溜圆：“念念太粗心了……” 时归林没反应过来：“什么？” “念念把卡放枕头下面了。” “怎么了？丢不了，家里没有小偷。”时归林不明所以。 “家里有小偷！”念念停下下楼梯的脚步，一脸严肃地说。 时归林一懵，同他一起站在楼梯上：“怎么可能？” “有的，信念念呀，papa。”念念急得跺脚，将话全抖落出去，“哥哥和姑姑偷偷送给念念的糖，念念藏在枕头下，第二天睡醒就不见了。” “有小偷的，papa。” 时归林作为小偷本人：“……” 一时之间，他闭口不言，跟念念对视的双眼缓慢平移走开。 那也不能怪他不是，他担心念念口腔健康而已，怎么能算是小偷呢。毕竟，小孩子一天吃那么多糖是要毁牙齿的。他也是尽父亲之责。 “好吧。”时归林假装信了，眉宇间溢出些担忧不安，“你回去换个地方藏吧，爸爸站这里等你。” “好。”念念利落地拔腿上楼梯。 时归林望着他的小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拐角处，满心复杂的长长舒了口气。 不消三五分钟，念念踢踢踏踏地回来了。 “走吧，念念藏好了。”气喘吁吁的小崽子牵着爸爸接着下楼。 “藏哪了？”时归林随口一问。 “元元枕头下面。” “？？？”时归林怀疑自己幻听了，“谁？” “元元。”念念有些骄傲，“小偷一定猜不到钱在元元床上。” 时归林轻嘶，他荒谬地觉得念念说的有些道理。 所幸，父子俩下了最后一阶楼梯，银行卡话题就此打住。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大家！” 两人一进客厅，沙发上早已起床下楼的时家人热闹地把此起彼伏的祝福抛向他们。 已经收了爸爸的红包的念念经验颇丰，凑到沙发边儿，挨个拜年。 他没什么古板的长幼顺序，单纯按照位置顺序直接开拜。 先是坐最边上的时临卓。 “哥哥，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哥哥一定是最棒的，可以晚一点上班！”念念喊得中气十足，小手握着拳头给他加油。 这个寒假开学，时临卓就要升高三了。他成绩好，倒不害怕学业问题，只害怕高中一毕业就被亲爹抓壮丁到公司上班。 他经年累月的整日在念念耳边念叨，念念就算是老年痴呆也记住了。这不，新年祝福都没忘。 时临卓迎着时立寒如鹰隼般犀利的视线，心虚地讪笑两下，别开视线，然后一脸感动地亲了口念念的脸蛋：“呜呜呜，念念真好，只有你真心为我着想。” “给，大红包！” 念念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有一张卡。这回他明白了银行卡就是钱，用宝贝的眼神翻看了一番，小心地装进口袋。 后面皆是如此。 念念抱着时南栖的膝盖，态度真挚：“祝姑姑新的一年多多吃饭，姑姑每次回家都瘦瘦的，念念抱住姑姑好难过好难过，姑姑不要太辛苦了。” 时南栖感动得差点被他说出眼泪。 她在外头上学，没人管着，一忙起来经常饮食不规律，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不像在家，看着念念可下饭了，轻易便做到了顿顿不落。 “诶呦，乖念念。”时南栖好好抱了他一会儿，“给你大红包。” 念念拆开，同样是一张卡。 时南栖说里面是前两年送给念念的钢琴曲赚的版权费，她又往里面添了点小钱，权当压岁钱了。 接下来，念念祝时立寒和陈意新的一年工作不忙，可以多多休息；祝汪秀琳新的一年能学会更多做饭技巧；祝时建锋养的花全部不死，永远活着…… 一场下来，念念兜里装了六张卡。 这一环节结束，一家人在餐厅用过早饭，各自去需要拜年的亲友家走动。 时家没有分支，所以没有亲戚需要走动。 在世的，时建锋也就跟江胜军关系亲近，再加上念念同江家的孩子关系也不错，时建锋便招呼着时归林带上念念去江家拜年。 时立寒和陈意去拜访生意上来往比较密切的好友；时南栖去找朋友；汪秀琳联系姐妹；时临卓去找纪添云和程慎扬。 时临卓走前还跟念念说，他要替念念向他的兄弟们要红包，等他回家的时候红包一并带回来。 念念头没点完，便被时归林抓着后衣领，提溜到去往江家的车里坐好。 第122章 念念打直球 黑色的suv驶入停车位停好，“啪嗒”一声，车门开，一只小脚晃悠悠地伸出来，一下落了地。 念念扶着车门站稳，朝车内伸手：“papa，箱子，念念抱。” 车内一阵窸窸窣窣，时建锋从另一侧车门下来，吸了口冷肃的空气，“天挺好。” “是，出大太阳呢。”时归林跟念念在同一侧下车，将一个蓝色的小塑料箱送念念怀里，“重吗？” “不重。没装东西呀，轻轻的。”念念抱了个满怀。 他手捧得高，箱子还差一点距离便要没过他的双眼。 几人提步往江家走，时归林走在念念身侧，怀疑他能不能看到路。 正要问出口，念念叫了一声，脚下趔趄，险些磕地上。 时归林一惊，赶忙弯腰，双手托住他的身体，“好了好了，爸爸给你拿箱子，你好好走路。” 时建锋听到声响，急忙侧头看过来，瞥到方才那一幕也是心脏猛跳，慌心不已。 他一把将念念抱起来，说道：“今天没看看黄历，是不是小朋友不宜出门，哎呀，我抱着吧，要不然新年第一天摔出个好歹算怎么一回事儿。” 时归林心有戚戚，拎着蓝色的空箱子，没反驳。 念念害羞地缩缩脑袋：“我、我刚才好像有点笨笨的，爷爷。箱子让念念不小心举高了，念念看不见路，才摔跤的。” 时建锋的大掌揉揉他的脑袋，护短道：“念念不笨，今天不适合搬东西。诶呀，不说了，快到你江爷爷家了。” 话落，他们站到江家大门前，时归林抬手，摁了两下门铃。 江家正对着大门的主别墅有身影窜了出来。 是江度安。 他小跑着往大门这儿来，后面是紧跟的程绘里。不长的路上一时响起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江度安方向明确地跑过来，先是在抱着念念的时建锋面前停下，喊了声念念，才伸手帮他们从内侧打开了门。 念念看到江度安，扑腾着腿要下地。 大门一敞开，两个小家伙便黏糊糊地抱着一块儿。 几个大人看到纷纷露出温柔的笑。 两个小朋友拥抱一会儿，念念手还挂人肩上，甜甜的抱怨与思念便诉之于口，倾泻在江度安耳边。 “度安哥哥，念念好久没见你了，超级、超级、超级想你。你有没有想念念？” 江度安的耳尖一下子烧红了。他别别扭扭地推开念念，眼睛看着地面，嘴唇紧紧抿着。 “？”被推出怀抱的念念一脸懵逼。他还没抱够呢。而且，为什么度安哥哥不跟他说话？ 念念鼓鼓脸，张开手臂，像只弹跳的小松鼠一样扒住江度安的双肩，牢牢抱了回去，脸颊肉也同主人一样黏巴巴的，在江度安肩颈处蹭来蹭去。 “度安哥哥，念念好想你的，我们多抱抱呀。还有，度安哥哥还没有说想我，你到底想不想念念呐？” “想不想呀？” 江度安像是被噎住了，憋红了脸，愣是只挤出一个嗯字。 念念从他怀中退出来。嗯是什么意思，想还是不想？念念皱巴着脸琢磨。 程绘里见状，笑吟吟地开了口：“你哥哥也可想你了，送你的新年礼物一件件的，堆的跟小山一样，可多了，而且他呀，从昨天睡觉前到今天早上数了好多遍呢，生怕哪个少了没送出去。” “哇！”念念冒着星星眼，拉住江度安的手晃了晃，“谢谢哥哥，念念好开心！” “哎呀，哎呀，真友爱。”程绘里托着下巴感叹一句，又道，“外头冷，当心冻感冒，我们进屋吧，走吧。” 闻言，几人齐头往别墅走。 江度安不声不响地看了下念念的衣物，拉着他快步进门。 第123章 念念的“大红包” 步入门内，萦绕上面颊的温度骤升，暖融融的。 坐客厅茶几旁的江胜军看到几人进来，笑容满面，站起身，上前迎接几步，步伐稳健，“可算来了，等好一阵子了，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步伐稳健，声音疏朗，显然是身体状态和心情都是极好，想来也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他也是该过点好日子了。前些年丧子，公司管理层乱如鸡毛，唯一的孙子又异于常人……如今这桩桩件件都开始好转，是好事。时建锋想。 第83章 时建锋想罢，和时归林俱是回了几句新年好，江家的氛围几乎立刻被炒热了。 念念抬着下巴颌，看他们乐呵呵地传递祝福，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亲厚。他不甘落后，小小一个人一个箭步跨到大人们中间，鼓鼓掌，拔高声音：“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江爷爷新年快乐、程姨姨新年快乐、度安哥哥新年快乐。大家都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胜军笑得眼边起了褶子，“念念今儿也来拜年啦，赶巧，我有盆花蔫蔫的，叶子打卷儿了，过会儿你帮爷爷看看怎么回事，好不好？” 念念仗义地拍拍胸脯，大声保证：“包在念念身上，念念是护绿小天使！” “好好好。”江胜军被他哄的合不拢嘴，回身去沙发那儿取了个东西，“过来，念念，这是小天使今年的红包，快来拿。” “念念来了。”一听有红包，念念松开同江度安交握的热乎乎的手，翘着头顶的呆毛，一溜烟小跑到江胜军身边。 大人们脚步随着两位谈话中心的俩人移动，一行人索性各自在茶几周围自行找位置落了座。江度安安安静静地挑了离念念最近的沙发坐下。 然后，一个像课本一样大的红封，静静躺在江胜军掌心。 满心期待的念念欲接的手伸出去一半，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后又半途而废，缩了回去，“江爷爷，你拿错啦？” 时归林稍微探出点头，对红封里的东西冒出点好奇的心思。 时建锋的目光落在红封上，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福至心灵，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内心暗骂：老东西，大过年的又要拐骗他乖孙。 程绘里和江度安气定神闲。明显他们一家人是老早串通好的，没一个人不知晓密封在红封里的秘密。 果不其然，江胜军无比和善地柔目一笑，如同教科书上典型的慈眉善目的爷爷，语气慈爱：“是红包，爷爷专门为你准备的，念念拆开看看？” 念念犹疑地觑了觑红封，像是小猫试探地露出爪子，终是接了过来，拆开。 “嗯？”念念抽出一个用着白色透明封皮包起来的文件。他将空空如也的红封搁茶几上，两手翻开文件。 一翻开，他发现自己拿反了，于是又倒过来。 “嗯，什么……什么……书？”念念慢慢地读着居中的标题字，无奈基本全不认识，只勉强认得最后一个书字。 他皱起脸，眼皮都在用力：“江爷爷送念念书？” 时建锋霎时认定心中猜想：果真没错，打的是拐他孙子的心思无疑了。 时归林还在绞尽脑汁：什么书，送的到底是什么？ 江度安一错不错地看着两人，放在双膝上的手慢慢蜷缩，直至握成拳，仿佛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对他影响重大。 程绘里眸光垂落，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她抬手抚了抚江度安的后脑勺，用气音轻轻说：“别紧张。” 江度安木着张小脸，小幅度点了下头。 这头，不待江胜军告诉他这份文件代表什么，念念就像抓了坨急于扔掉的大便在手上，毫不迟疑的将文件塞给他：“念念不看书，还给你，江爷爷，今年的红包念念不要了。” 江胜军：“……”被退订了。 时归林满头问号：“？？？” 时建锋冷不丁嗤笑出声。老友的阴谋诡计出师未捷身先死。 江度安抿唇，偏开目光。程绘里轻叹。 江胜军的脸色变幻莫测，肢体都僵硬了几秒。但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怎会轻言放弃？ 江胜军清清嗓，捏着被嫌弃的文件夹，换了个说辞：“这是股权转让书，有了这个，等以后我们念念长大了，就可以来江爷爷公司上班了，还会发很多很多工资，念念不喜欢？” 工资？ 念念捕捉到关键词，“很多吗？念念从现在开始上班，上到八十岁可以赚到吗？” 江胜军笑了，“或许可以。” 念念追问：“每天去江爷爷家公司送饭可以赚到吗？” 江胜军理解成外卖员之类的工作，简单换算了一下说道：“那应该要干到下辈子才能赚到了。” “下辈子？！”念念惊呆了。好久好久。比papa给他的银行卡更难赚。 几个呼吸间，念念看向那份平平无奇的白色文件夹的眼神陡然变了。 从隐晦的嫌弃转换成尊重。对金钱的尊重。 江胜军咂摸出他改变了想法，将文件夹再度朝他递了递：“收下吧？” 念念看了看他，双手去接，文件夹便落入他怀中。 坐在一旁的时归林听到股权转让书四个字，脊背猛地挺得板直，等江胜军和念念有来有回谈拢了，才如梦初醒般惊声阻止：“等等！江叔，您考虑清楚了吗？念念还小呢！” 念念还小，谁能预料到以后呢，这股权转让书一签，便是板上钉钉，改不得了。将来万一生了谁也没料到的变故，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着说着，时归林给自己说急眼了，他扭头跟时建锋对上视线，“爸，你发表下意见啊！” 时建锋抬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多说：“念念自己的造化和缘分。” 江胜军对时归林的言下之意心知肚明，他摩擦下指尖，重重叹口气，娓娓道来：“说来惭愧，我也不真就是个做慈善的大好人，给念念江氏的股份，也是有私心在的。” 时归林心下立马悬了根紧绷的弦，脑子里闪过无数电视剧里的豪门大战，利用与情谊交织的大戏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哽了哽，不知说什么好，“江叔，您有话直说吧。” 第124章 念念的关系网加深中 两人打机锋似的，唇枪舌剑，说得隐晦，念念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但他隐隐约约意会到时归林不想让他领江爷爷的红包。 那可不行。 念念把文件夹禁锢在怀中，抱的结结实实，丝毫不卸力，突兀地插嘴：“papa，念念要红包，念念年纪小也能花掉很多钱。” 时归林的视线平移向自家孩子：“……家里短你钱花了？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他头一回这么凌厉，念念瘪瘪嘴巴，放下文件夹，不吭声了。 江胜军吓一跳：“别凶孩子啊。”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们也知道江氏的情况，说是我和绘里两个人撑着一点也不夸大。撑死不出二十年，公司我必须得找人接手了。度安和他妈妈两个人，我担心压力大。” “所以，我打算提前给她们娘俩找点外力支援，让她们以后的路好走点儿。第一个外力人选，自然而然的，我想到了时家。老时，我知道，凭咱俩的关系，你肯定愿意帮忙。但我哪好意思白让你们出钱出力，便想着将股份分给时家。” “但具体分给谁，这又是一个问题。我仔细斟酌一番，决定给念念。” “念念是你们家的宝贝孩子，我清楚，也疼他疼得紧。他可爱又善良，惯是个讨人喜欢的。” “俗话说，三岁看老，我觉得念念是个好孩子，中意得很。反正我糟老头儿家里就一个儿媳妇和孙子，你们要是不介意，看在这些年交情的份儿上，我想把念念当第二个孙子疼，让我给念念当干爷爷，绘里给他当干妈，成不成？” 话落，江家三个人的目光一齐投向时归林和时建锋。一个是孩子的父亲，一个是时家的掌权人。 时归林已经被江胜军这么长一段情理并重的剖白打懵了。时建锋早有预料显得还算镇定。 念念眨着迷茫的双眼，看过茶几周围每一个人的脸。 说了什么啊，为什么大家都能听懂。 念念像个角落里生长的蘑菇，被隔离出他们的世界了。 良久，客厅里一片寂静。 时建锋：“你问念念吧，我不插手了。” “？！”时归林看了亲爹一眼，决定无脑跟了。目前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江老爷子说的很清楚了。拒不拒绝似乎影响并不大。 因为时家的接班人选还是挺清晰的。如今时立寒打头阵，时归林紧随其后，正是带着公司打拼奋斗的如日中天的时候。 再过几年时临卓进公司，时立寒和时归林还能手把手带人，亲手培养出一个不出错的一把手，成长起来只是时间问题。再之后过个十年左右，若是念念的发展方向也是如此，便复刻时临卓的老路。 总而言之，这一步步路，时家铺得严丝合缝。 相较之下，江家确实有些青黄不接。 江胜军也是会挑。偏偏挑了个念念，一个在时家身份和地位很重要、也很自由的孩子。 重要在，念念和时临卓一样，是时家会竭力培养和公司接班人；自由在，与时临卓这个未来之路已定在自家公司的长孙不同，念念还有不拘泥于公司的可能。 选了念念，便注定无论以后念念如何，凭着念念和江家的这一层关系，江氏有难，时家便不会袖手旁观。况且念念年纪小，和江家人的感情还能培养的更上一层楼，再亲密点也简单。 第84章 若是选了时临卓，一是感情培养不来，二是时临卓注定得为时氏打拼，绝不可能、也不适合因为私情分出心来帮江氏。 总而言之，说一千道一万，时归林只能说，江叔看人太准了，挑了念念，他们实在说不了什么。 堪称无可指摘的一次抉择。 于是，时归林松口，和时建锋保持统一战线，“江叔，您问念念吧。我们看念念的意愿，顺其自然。” 江胜军喜出望外，忙转身再次拿起被念念搁下的文件夹，塞回念念手中，“念念，红包拿着。爷爷问你，你愿不愿让爷爷给你当干爷爷，让你程姨姨给你当干妈？” 念念这只蘑菇被拉回他们的世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江爷爷已经是念念的爷爷了呀。” “这回不一样。是干爷爷，除了你亲爷爷，江爷爷是世界上第二重要的爷爷，程姨姨也是更亲近的干妈妈，还有你度安哥哥，会变成除了你家里的哥哥之外，最重要的哥哥，你愿不愿意？” 江胜军的语速很慢，保证念念能听清理解。 江度安长时间落在地板上和茶几上的视线再一次放回念念身上，刚放松没多久的拳头又握实了。 程绘里同样殷切地注视着江胜军面前的小身影。 此时此刻，整个客厅所有人不由自主放轻放慢了呼吸，将全身心注意力集中到念念身上。 一秒、两秒、三秒……嘀嗒、嘀嗒、嘀嗒…… 神经高度紧绷的江胜军怀疑自己听到了清晰的钟表走针的声音。 “好呀。” 一道清脆软乎的回答掷于静若无人的客厅。霎那间，仿佛连空气中的灰尘都与血管里的血液一同沸腾起来。 一生中早已经历数不清次数大风大浪的江胜军喜不自胜。他蹲下身子，一把圈住念念的身体，将人紧紧抱进怀中，皮肤略有些干枯的手背颤抖地轻拍念念不大的背部。 “好，好……我江胜军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又得了个乖孙，好啊好啊……” 念念没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他开开心心回抱江胜军，两条孩童的手臂攀上江胜军的阔背，“干爷爷，你哭了吗？” 改口改的很顺溜。 江胜军压下有些哽咽的腔调，悄悄抬手沾了沾眼角。他退出与念念的拥抱，和新孙子面对面，“瞧瞧，干爷爷没哭，是太高兴了。” 念念的双眸弯成一轮月牙：“念念也高兴。” 程绘里眼底泻出柔软的情绪，她朝念念招手，柔声喊：“念念，来干妈这儿。” “干妈！”念念像只雀跃活力的幼鹿，张着手臂，扑进程绘里柔软温暖的怀抱，满足地蹭蹭：“干妈今天也香香的呐。” 江度安同程绘里坐在一起，纯黑的瞳孔不含一丝杂质，看着念念，投射出纯然的、少见的喜悦。 他冷不丁出声，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叫人：“我的，弟弟。” 脸蛋埋进程绘里怀里的念念听到声，侧头，露出自己的脸。他对着江度安一如既往笑得很甜：“度安哥哥。念念第二个哥哥。” 江度安一怔，唇角有些上扬。不明显，但能看出来。 程绘里看到了，鼻尖一酸，两只手一左一右捉住念念和江度安的手，然后，三双手郑重地交叠在一起。 三个人互相依偎，挨得很近很近，近到程绘里稍一垂首，便贴上两个孩子的额头面颊。 维持着这个姿势，程绘里的嗓音很低很轻，许愿一般轻飘飘散入空气：“你们两个好好的，好好的长大……” 时建锋和时归林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们三个身上，仿若时间定格，这一瞬无限拉长。 第125章 念念豪掷千金 处于煽情氛围中的念念对他们的情绪起伏一无所知。 在程绘里给他戴了个小鱼形状的金锁当作新年礼物后，他就扯着江度安的手，语气期待：“度安哥哥，念念的礼物。” 江度安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还未消失，他微微用力握紧念念的手，领着他往落地窗那处走：“跟我来。” 念念被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迈步。 放寒假以来，天气冷，公司年末积压的工作也多，时归林忙得晕头转向，有一段时间没带念念来江家找江度安玩。 所以，对江家有了一点陌生感的念念走在江度安旁边儿不好好看路，左顾右盼地打量多出来的装饰物。 间或，有三两只橘猫迈着猫步敏捷地跳到靠墙树立的茶柜上。 是橘子的孩子，现在已经大了一圈了。虽然念念好一阵没来江家做客，但他们每天在微信上联络。 谈话话题与内容大多由念念发起并扩展，江度安话少，很多时候只沉默地倾听，偶尔适时的嗯一声，表示他有在认真对待两人的谈话。 实在没话聊了，江度安又不想挂电话，就会问念念，想不想看猫。 念念来者不拒，答应后，他们就会再看一会儿小猫，最后才挂断视频。 正因如此，念念没有错过橘猫的生长轨迹与变化。 但是今天上门一瞧，还真让念念发现点不同。 “哥哥，小猫脖子上红红的绳子是什么？”念念摸摸颈项间那枚程绘里送的纯金小鱼，“和干妈戴念念身上的一样吗？” 江度安脚步微顿，转道领人去看猫。 他们走到其中一只趴地毯上犯懒打盹儿的橘猫跟前蹲下，江度安伸手，从猫儿毛茸茸的颈间拽出那根小拇指粗的红绳，上面的坠着的饰品摇晃着荡在两人眼前。 “哇。”念念惊喜，指腹触了触坠下的方形牌牌，“和念念戴的颜色一样！也是金子吗？” 他凑近了看，又道：“上面有字呀，度安哥哥。” “嗯。”江度安说，“是我和妈妈帮小猫定制的新年礼物，每只小猫都有，牌子上的字是它们各自的名字。” “噢——”念念拖长了声音，绕到小猫的身后，定睛一看，屁股上面有个白色的小爱心，“念念知道了，刚刚那个牌子上的字是心心。” 虽然不认识字，但认识猫的念念使用逆向思维反推道。 江度安：“对。” “诶呀。”念念挪开贴在小爱心上的手，一拍脑瓜，清脆一声响。 江度安不认同地把他的手拉下来，“头痛？” “不是不是，”他否认，“念念忘记要给猫猫新年礼物。只带了度安哥哥你的。” 说着，他一如既往地插入身前的口袋摸索。 江度安不催，专注地看着他不甚灵巧地翻兜。 “小熊猫！”念念的掌心躺了一个巴掌大的摆件。是一只站立的小熊猫在埋头啃苹果。 “papa说吃苹果的小熊猫太少了，只能买到两个，念念就拿过来一个送给度安哥哥，这样我们就都有啦。” 这个摆件是《森林乐园》今年的联名款，小熊猫角色总共有三个造型设计，分别是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小熊猫吃苹果、吃葡萄、吃草莓。 小熊猫吃苹果是限量款，只发售了五十个。这款抢是抢不到的，早就在刚发售时被有钱人预定走了。时归林也是托了关系才弄到两个。 现在其中一个被乐于分享的念念借花献佛，当作新年礼物赠予了江度安。 “谢谢念念。”江度安接过摆件，端详了一会儿，才揣在怀里收好。 念念一瞅他的表情就确信江度安一定喜欢这个礼物，忍不住翘起无形的尾巴，得意地甩了甩。 不过没得意几秒，他发愁地托住下巴：“可是小猫的礼物怎么办，念念没有东西了。” 江度安的一句“没关系，它们本来也不需要礼物”尚未脱口，念念就一惊一乍地说：“不对不对，念念还有东西！” “？” “念念有钱。”他想起什么一般，从另一个兜里捞出一沓卡，辨认了半天，抽出其中一张。 “伯伯说，卡里有念念去公司送饭的工资。”念念如同电视剧里戴着大粗金链子的暴发户，财大气粗朝面前的心心递出，“拿去，念念的钱，随便花！” “你用念念的工资买好吃的，但是，这不是你一只猫的，你和点点它们一起花。” 心心看着眼前的卡片：“？” 它粉色的鼻尖蹭着银行卡一端嗅了嗅，不感兴趣地抖抖耳朵，撇开头。 “喵——”它长长地叫了一声。 “不用谢不用谢，喵喵喵。”念念积极回应，“拿去吧。” 心心：“……” 江度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它应该没说谢谢吧。” “？没有吗？”念念迷茫。他想不了那么多，毕竟他身上除了银行卡真的一无所有了，也不能凭空变出个别的。 无法，只能强买强卖了。念念沉思一二，立马握起心心的一只前爪，将银行卡“啪”的往猫爪上一拍，“给你！” 银行卡顺着心心的脚背滑落到地上。念念捡起来，观察了猫爪几秒，捏着猫腿，将银行卡卡进了心心爪子的指缝里，“这样就好啦！” 第85章 江度安：“……” 心心瞪着自己的脚呆愣几息，忽的奋力蹬腿，将前脚指缝里的银行卡甩了出去，扭身逃走了。 “啊，心心，你别走呀！”念念伸出一只手，妄想将它唤回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猫儿不在主人在。念念大声地叹口气，把银行卡托付到江度安手里：“度安哥哥，你帮小猫拿着，记得给它们花。” “……”江度安说，“好，我用里面的钱给它们买猫粮。” “现在去看你的礼物。” “好呀好呀。”念念站起来，拉着人要走。 正欲提步，小家伙又说：“念念把箱子忘记了，在papa那。” 丢三落四的小家伙事故频发，江度安很习惯，“回去拿。” “嗯嗯，快回去。” 第126章 念念后悔痛哭 两人一回去，又被时建锋他们逮着唠了好几分钟。 等江度安抱着念念的小蓝箱子，突出家长们的重围，走到放置礼物的玩具房时，钟表里分针已经走过将近一圈了。 “哇，好多。”一进门，念念便一眼看到了地毯上那堆醒目的礼物。 他微微睁圆眼睛，坐在了礼物堆前。 江度安挨着他坐下，一一送出。 “红包。里面是我自己攒的钱。” “度安哥哥好厉害！红包厚厚的！” “这盒巧克力是新出的，很好吃。” “谢谢度安哥哥，这次念念藏元元枕头下面，一定不会丢！” “这本书我最近看完的，很好看，给你。” “啊……念念不想……” “里面有一只小熊猫，很可爱。” “念念要了。” “毛球是前几天买的，橘子它们喜欢玩，还有个新的，你带回去。” …… 江度安讲到口干舌燥，才终于把全部礼物介绍完送出去。 念念趴在小蓝箱子框边儿，看着满到差点合不上盖子的箱口，满足的不得了。 “度安哥哥，你对念念好好。” 江度安淡淡的：“还好。” 念念不允许他自谦：“是非常好！你送给念念这么多这么多——” 他展开两臂，比了一个很长的距离。 “还有哦，”念念一副被我发现了吧的表情，“度安哥哥不是在一天买的礼物。” 江度安：“不是同一天，怎么了？” “哼哼，度安哥哥每天都在想念念吧，念念好久没来找你，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度安哥哥都记得留给念念。” “念念太幸福啦！” 江度安像是被他点醒了，有些赧然。 他低声道：“……不是……每天吧。” “是哒是哒！”念念扑上去抱他，“度安哥哥就是很想很想念念。” “度安哥哥，下次想念念就跟念念说吧，念念跟你见面呀。” 仍想负隅顽抗的江度安被他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犹犹豫豫的，终究是改了口：“说想你，你就和我见面？” 念念：“嗯！” 江度安：“如果我们离得很远呢？” 念念：“papa开车送念念见你。” 江度安：“什么时候都可以？” 念念：“嗯嗯。” 江度安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念念打断他补充道：“拉粑粑和洗澡的时候，念念去见你会慢一点。睡觉的时候，念念可能听不见。” “所以度安哥哥，你不要在这几个时间说想念念，念念不太方便。” 江度安：“……知道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江度安突然忘了要问的下一个问题。 他又不知道怎么继续话题了。 赖在哥哥怀里的念念耳边倏的安静下来，他疑惑地看向江度安，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晃了晃：“度安哥哥？” 江度安：“嗯？” 念念没多纠结，另起话头：“度安哥哥，你过年放炮了吗？” 江度安：“没有。” “念念放了，炸到papa了。”他低下脑袋，情绪低落。 江度安：“……时叔叔受伤了吗？” 念念：“不知道，念念看不出来。” 江度安掰正怀里小家伙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念念，放炮很危险。妈妈过年跟我说过很多遍小朋友不准碰炮火。而且，我跟爷爷一起看电视，有个人放炮，不小心被炸死了。” 念念吓得眼皮子一抖：“死了？什么是死了？” 江度安一愣，似乎也不大能科学地解释一番，只道：“死了就是永远都见不到面了。” 见不到面？ 见不到papa了？ 念念打了个寒噤，泪水当即就从眼里掉了出来，“我、我以为炮好玩……papa说念念不能玩，但是，念念没听话……” “呜呜呜……度安哥哥，念念害怕呜呜呜……” 江度安说的新闻过于令崽震撼，念念后知后觉玩炮火的危险与可能产生的后果，炸到时归林的内疚转为心有余悸的恐慌，慌得用语间自称的时候我和念念交替着乱用。 “别怕，念念。”江度安被他过大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时叔叔好好的。” 念念六神无主，满脑子是被他不小心炸到的爸爸。他从江度安怀抱里站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嚎哭着拉开玩具房的门，一边往外走。 “呜呜呜……papa……呜呜呜呜呜呜……papa……papa不要死……念念再也呜呜呜……再也不放炮了……” 江度安离开地毯，追在念念后面。 坐在客厅的时归林一头雾水，满脸愕然地望向哭着向他跑来的念念，念念一看到他，走近着，却猛然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papa不要死呜呜……呜呜……念念……嗝、念念不放呜呜呜……炮了呜呜……” 时归林：“？？？” 这事儿不是翻篇了吗？ 第127章 念念的好哥哥 哭声震天响的团子一头扎进时归林怀里，不消一分钟，如泉涌的泪水将时归林衣服上晕出一片深色。 时归林摸不着到头脑，手掌却下意识地轻轻拍抚身前不断打着哭颤的小身子。 “不哭不哭，怎么回事儿，不是看礼物去了吗？” 念念哭得嘴合不上：“恋恋啊巴啊巴……呜呜……呜巴巴papa呜呜……” 彼时，江度安撵了上来，站在时归林与念念身侧：“时叔叔，念念和我说他过年放炮炸到你了。我跟他说，有人放炮被炸死了。然后念念就哭了。” 他一时无法联系事情的前因后果，更别提洞悉念念千回百转的情绪变化了。 左思右想，江度安把念念突然爆哭的原因归结到他自己身上：“对不起，时叔叔，我好像说错话了。” 时建锋无可奈何：“还带打回旋镖的啊。” 江胜军：“……害，大过年的……” 程绘里担忧：“念念是不是觉得自己炸到爸爸，很内疚啊？” 一心一意埋头呜呜哭的念念抬起快要肿成杏儿的双眼，上气不接下气地点头：“嗯！嗯嗯呜呜呜，念念难过，papa呜呜，对扒起……” 时归林大概梳理清楚了情况，对念念又怜又爱。 他垂眸，声线如同能够谅解一切的春风，哄道：“爸爸没受伤啊念念，昨天爸爸批评你，要求你下次不准不经大人同意就玩炮，你不是答应爸爸了吗。我们乖念念知错就改，是个好孩子。爸爸昨天就原谅你了。没事儿，不哭了好不好。” 念念听到他说没受伤，心里一下好受很多，嚎得也没那么撕心裂肺了，就是眼泪还一滴一滴落着，时归林的风衣受害范围逐渐扩大。 “papa，念嗝、念念要回到昨天，不、不放炮了。” 他口中说着这种话，泪汪汪的一双眼又饱含依恋地直视时归林，弄得时归林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心软的一塌糊涂。 不仅没有生得出一点斥责他玩炮行为的念头，反而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宝贝疙瘩哄好的焦急。 “没关系念念，爸爸不需要你回到昨天，只要把今天和明天过得更好就可以了。虽然昨天的念念犯了错，但今天和明天的念念可以改正，你说对不对，念念认为自己能不能做到？” 念念豪放地抹了把眼泪，调整抽抽嗒嗒的呼吸节奏。可惜眼泪太多，他抹这两下都没把面颊眼眶上的泪珠子全部刮走。 江度安反应很快，扭头从茶几上抽了两三张纸巾，“给你。” “谢、嗝、谢谢。”念念打着抽抽，接过度安哥哥递来的纸巾，擦脸擤鼻涕。 整理完仪容，他才端正态度的同时归林保证：“念念、能做到！” “念念真棒！”时归林欣慰地笑笑，托住他的后脑勺，弯腰在小家伙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不哭了。” 念念：“嗯。” 江度安见他眼都有些肿了，又说一遍：“对不起。” 时归林拍拍他的肩膀：“不用道歉，你没说什么。念念，你说是不是？” 第86章 “嗯。度安哥哥没错，是念念做错了，念念不该放炮。”哭过的小家伙声音闷得软糯糯的。 江度安钻起牛角尖，执拗道：“可是，我说完那些话，你才哭的。” 时归林猜到他许是到现在都没明白念念到底在为什么哭，大概是自闭症的缘故，这孩子面对其他人的情绪转变总是不太敏感。 应付不来念念风一阵雨一阵的情感起伏。 时归林耐心开解他，帮他盘逻辑：“是你说了话后，念念哭了。不是因为你说了话，念念才哭。” “度安哥哥，念念哭是因为念念玩炮犯错，差点再也见不到papa了。念念害怕见不到papa。不是度安哥哥的错呀。” 江度安顺着他们的思路思索下去，渐渐明悟：“嗯，我懂了。” 念念给他鼓掌：“度安哥哥最聪明！” “嗯。”江度安语调平平地应了一声。 没关系，他擅长记忆。 他可以把念念方才谈话时的表情牢牢储存在大脑中。下次再陪念念说话时，只要念念一表露出哭泣的前兆，他就能迅速截住话头，并且转移话题。 总之，一定不会再说让他哭的话了。 这波真诚的“忏悔”过后，念念不忘帮江胜军查看病恹恹的花，告诉了他让花恢复生机的方法，顺手也为其他缺水的绿植浇灌了一番。 离开江家时，小蓝箱子也是时归林搬到车上的。 空壳子念念都拿不稳当，更别说装得满满当当的实箱子了。 三人去寻自家车的路上，时归林掂量掂量臂弯里小蓝箱子的重量，啧啧感叹：“礼物真不少呢，念念。” 小家伙抓着时归林腰侧的大衣布料，嘿咻嘿咻努力跟上爸爸的步伐，“对呀，度安哥哥是最好的哥哥，他心里有念念，每天想念念哦。” 时建锋忍俊不禁地提醒他：“这话可别在你哥哥面前说。” 要是让时临卓听到念念夸江度安是最好的哥哥，指不定要在家怎么闹呢。 忒大一小伙子了，闹腾起来实在惹人烦心。 “念念不说。”小家伙捂住嘴巴。 “机灵鬼。”时归林笑看他一眼。 司机一直没开车离开，在停车位等着他们。三人坐在后座，小蓝箱子被安置到后备箱。 结束江家的拜访后，他们没急匆匆赶回家。时归林备了些薄礼，带着念念去了席家一趟。 念念身为席珠的学生，秉持尊师重教的传统，理应去拜个年。 念念巧舌如簧，几句不失真心与童真的拜年词轻易俘获了席珠的芳心。席珠痛快地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 他和席子慕还交换了新年礼物。 念念送给席子慕一个小熊猫吃葡萄的摆件。席子慕送给念念一架新钢琴。 是他过年期间看中的新款式。 他和念念一起上席珠的音乐启蒙课将近两年，以至于席子慕习惯了在音乐器材上面与念念用同款，自己买一份不算，还得给对方留一份一样的，等上课一起用。 简单的叙旧后，俩个崽凑在一起玩了三十个体力的开心消消乐，又和过来一块鬼混了一段时间，才彼此分开。 念念坐上了回家的车，拜年之旅与回家的路途同步结束。 第128章 念念开学了 寒假一个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若是在今天问念念认为寒假长不长呀，他的回答一定是： 太短啦！！！ 因为，今天是常英幼儿园的开学日。 又一次开学，念念作为“老油条”，已不像第一次那般磕磕绊绊，对校园充满新鲜感。 只见他萎靡地跳下车，耷拉着嘴角和时归林说完拜拜，背着小书包走向幼儿园的大门。 开学第一天，念念在床上挣扎了老半天才起床，所以他到幼儿园的时间不算早，幼儿园前的人流量不大。 正是因为人少，念念孤身一人踏进幼儿园门槛时格外引人注目。 最起码格外引门卫爷爷注目。 “呦，念念来上学啦，早上好啊！还记得爷爷不？” 门卫室里的保安爷爷冲念念打招呼。 念念两手抓着书包带，闻声，迷蒙的睡眼投向门卫爷爷：“早上好，爷爷。念念又上学了。” 话音落下，念念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步一叹气，步伐沉重地走去星星班。 徒留原地的门卫大爷：“？” 才三岁的年轻人，咋一点活力没有了呢。 “念念！你终于来了！” “念念，好久没见，我好想你！” “念念！念念！这是我给你带的开学礼物！” “念念！我也有礼物给你！” “念念！” “念念——” …… 一进星星班，争先恐后的呐喊从班级的各个角落纷至沓来，席卷了念念的听觉。 他人刚进班，差点被热情到蜂拥而上的同学挤出班级。 “等、等一下！念念进不去了……” 他的抗议声很快淹没在数十个萝卜头中。 “别挤了！别挤了！你们马上把念念挤摔倒了！” 席子慕扯着嗓子嚷嚷。 班里的动静大得能掀翻屋顶，不出一分钟，引来了星星班的谈老师和秦老师。 两位老师甫一入班，便张开手臂疏散小朋友们。 “大家站开一点，老师知道你们一个寒假没见面很想念彼此，但是都挤在一起会受伤哦，快散开点，留出些空间。” 这边谈老师进行着温柔攻势，那边秦老师的画风完全不同，他人高马大一个大男人，绕道人群聚集的外围，将最外面一层小萝卜头挨个抱走，放到教室角落。 在这般操作下，拥挤情况被轻易解决，脱离包围的念念疲惫地松口气，攥着书包带子的手松开，留下一道道褶皱。 他抬头扫视整个班级。 “这里这里！念念！” 纪书禾在第三排朝他挥手。 因开学而染上的低气压散去，念念抿出一个笑容，小跑过去和纪书禾他们汇合。 “桌子擦过了。”江度安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念念习以为常地坐过去。 谁知书包刚放下，那拨散开的萝卜头又以念念的座位为中心，再度汇聚。 “念念，糖果送你吃。” “还有我的饼干，念念。” “念念，我好想你，我们说说话吧。” “念念……” 念念眼花缭乱，潮水一样的音浪与一张张面孔扑面而来。一个没留神，他的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与小玩意儿。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送的。 “好，好的。谢谢你们，念念也想你们……等一下，慢一点，太多了，一个一个的，念念看不过来了。” 念念开学第一天忙得焦头烂额。 作为念念的好朋友却一句话没说上的江度安、席子慕、纪书禾三人：“……” 你们排我们后面可以吗。 这像什么样子。 第129章 念念上学犯困 他们几人座位前像集市般哄哄闹闹了将近半小时，缓解了思念之情的萝卜头们才各回各位。 纪书禾他们也总算能插上话，正正经经的同小伙伴交谈。 “念念，你今天怎么来这么迟？我等了你好久呢。”纪书禾卖惨。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纪书禾妈妈林霜作为长英幼儿园的创立者，一早便抵达办公室组织工作。 纪书禾身为林霜的儿子，被妈妈强制喊起床顺道带了过来。他到幼儿园时，星星班一个小朋友都没到！ 可想而知他到底等了念念多久。 念念不好意思地抓抓白嫩嫩的下巴肉，弯唇笑笑，赧然道：“好久没上学，念念起不来床哇。” “而且……”他吞吞吐吐，“唉，念念不想上学，走得慢慢的。” 纪书禾：“……我妈拉着我快跑起来了。”反抗不了一点。 席子慕与他感同身受：“我也不想上，起床的时候，过来还在我旁边睡觉呢。抱起来软乎乎的，我舍不得它。” 江度安怪异地看了眼席子慕：“这是你新找的不想上学的借口吗？过来不是黏人的小猫。” 养了五只小猫、已拥有丰富养猫经验的江度安如是说道。 席子慕的脸腾一下熟成了番茄：“哼，那我是黏猫的人，反正我舍不得！光说我，你不想橘子他们吗？” “放学回家就能见到了。”江度安没确切地说想或不想。 念念的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打转，幽幽插进话题：“念念舍不得元元。” 过来是否极度想念席子慕这个小主人尚未可知，但元元确实缠念念缠得紧。念念每天放学回家，元元总是第一个摇着尾巴到玄关迎接的。 并且回回充满热情，毛脑瓜一个劲儿往人身上蹭，直把人蹭的一身狗毛和小狗味儿。 肢体动作也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第87章 元元每日这般情感浓烈地扑腾一回，念念也能感受到，对它的情绪全盘接收并回以反馈。 一般是先抱着元元的脖子好好挨蹭好几分钟，缓解元元的思念之情后，才把肩上的书包取下来。 取下的书包也不用念念拎着，亲热够的元元会自觉叼着书包的肩带，踱步到沙发放好。 最重要的是——元元是真睡念念旁边。狗窝都跟时归林他们的床挨着。 今天清晨，一崽一狗刚从睡梦中醒来对上眼，便是即将分离的场景。 念念睡衣还没换，搂着元元的狗头掉了几滴眼泪，浅表不舍和对上学的厌恶之情。 三人都表现出了对家庭成员深深的情感链接，于是，下一刻，他们的目光顺理成章地聚焦到纪书禾身上。 念念问：“纪书禾，你呢？” “我什么？我家里没养小狗小猫。”纪书禾说，“家里只有一头猪。没什么好想的。” 猪？念念歪着脑袋眨眨眼：“是野猪吗？长着长长的牙齿。” 这个野猪形象来自于《森林乐园》。 纪书禾突然笑了一下，“是啊，喜欢偷吃妈妈给我买的零食的野猪。” 江度安觉得哪里怪怪的，没说话。 席子慕第一次知道有人家里养野猪，半个身子趴到纪书禾面前，好奇地问：“那你家的野猪叫什么名字啊？” 纪书禾咧嘴笑：“叫纪添云。” 念念：“？” 云云哥哥被坏蛋巫师施了魔法，变成了一只野猪吗？好可怜。 江度安：“……”他就说哪里怪怪的吧。 席子慕：“……你哥哥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哼！”纪书禾哼出了十足的怨气，“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吗，他在他同学面前说我是笨蛋猪崽，坏死了。” “……这样。”席子慕表情敬畏，感叹，“纪书禾，我知道你为什么骂人这么厉害了，你哥哥骂人就很厉害。” 纪书禾不屑：“切。” 江度安欲言又止：“骂人不好。”到底在骄傲什么，他不懂。 骂人本领为零的念念已经被猪来猪去的话题弄晕圈了。他本来就困，现在眨眼的速度也慢下来，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就在此时，谈老师和秦老师推了一小推车绘本进入班级。 席子慕他们闭了嘴，念念半眯的双眸重新睁大。 开学第一天，星星班的小朋友虽不是新生，但为了小朋友们尽快调整适应上学状态，老师们照例强调了一遍园规和注意事项。 睡眠不足的念念听着听着，就在老师温柔的嗓音里合上了眼。 这些琐碎细节与小事处理完，时间也终于来到中午十一点。 耳边模糊的声音似乎增大了，沉浸在睡梦中的念念迷蒙睁眼，对发生了什么浑然未觉，看着周围人纷纷起身，他一脸茫然。 “你怎么不动啊。”席子慕一把将人捞起来，拉住手，“吃午饭了，我们出去排队。” 第130章 念念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江度安默默走在念念身边，出了班级，在班级队伍中排好队。 念念呆呆的，任凭席子慕横冲直撞地领着他往哪儿站都不反抗，像是大脑放空了。 “困吗？”江度安摸了下他的眼皮。 “唔啊——”不待回答，念念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确实很困。 队伍动了起来，朝食堂进军。江度安没有多说，同席子慕一样，牵起念念另一只手，“你坚持一下，好好走路，小心摔跤。” 他似是发现话说得有些生硬，补救道：“一会儿吃了饭就能睡觉了，念念。” 想抬手揉揉眼睛精神一下的念念发现自己两只手都被牵住了，只能作罢，乖巧应声：“好，念念坚持。” 话是这么说，声音里浓浓的困意挡都挡不住。 不消一会儿，队伍进了食堂，小朋友们排队让阿姨打好饭，找了小桌子坐一块吃饭。 他们四个和上学期一样，一张桌子吃饭，两两对坐。 三人开动，唯独念念迷迷瞪瞪的，右手握着筷子，神情呆滞的长久凝视着餐盘里的饭菜。 “念念。”席子慕不知内情，“这么深情地看着饭干嘛？吃啊。” 纪书禾偏题：“深情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席子慕理不直气也壮，“我妈妈看的电视剧里面说的。” 念念被席子慕喊回了魂，驴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谢谢。” 席子慕和纪书禾诧异地面面相觑。 江度安解释：“他太困了。” 他抬起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捏捏念念的脸颊肉，“吃完再睡。” 捏完，怕给人捏疼了，指腹又轻轻摩擦了下那块皮肤才放下。 念念勉强清醒一点，开始夹菜吃饭，就是咀嚼的频率有点低，腮帮子鼓动的速度也慢，但好歹在吃了。 江度安他们见状，各自动筷解决饭菜。 可能是念念困得无力说话的缘故，饭桌上他们四个少见的安安静静。 吃了一半，念念彻底扛不住了，筷子松松歪斜在指间，头不甚明显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栽。 “时念竹小朋友，”谈老师走到念念身旁，弯下腰，柔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认真吃饭哦，其他小朋友快吃完了。” 念念惊的一激灵，不管三七二十一连连点头，抄起筷子猛猛干饭。 谈老师见此，施施然离去。 江度安扭头叮嘱：“念念，马上我们就吃好了，你再吃一点我们回去睡觉。” 话音落下后三四秒，念念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困倦的大脑叫他反应迟钝。 席子慕和纪书禾瞧他困的到达了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境界，深觉可怕，吃饭速度不觉也加快了。 三个小伙伴为了念念埋头苦干，眼神都没时间往别处飘。 于是，首先吃完饭的席子慕一抬头—— ！！！ “念念！念念！念念！你快醒醒！” 众人只见某个不知现实与梦境的小家伙半张脸朝下，眼睛紧闭，栽在饭盘里睡死了，一脸酣然。 一向面无表情的江度安罕见地瞪大眼，显然是被冲击到了。 他没见过有人能困成这样。 纪书禾的反应不遑多让，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地上。俩人蒙圈两秒，也跟席子慕一块叫醒念念。 席子慕的声音不小，腔调也急，谈老师在餐桌区域另一端离老远听到，以为出了什么危险性事件，几个箭步冲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时念竹小朋友出什么事儿了？” 时念竹三字一出口，加之席子慕的大声吼叫，周围其他桌的小朋友纷纷侧目。 “念念出什么事了？” “什么？念念出事了！？不会是受伤了吧！” “什么，念念受伤了！” “念念受伤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 三言两语，口口相传，不过几息，整个星星班都知道时念竹小朋友出大事了，小朋友们一层一层凑到席子慕他们餐桌旁，围了三四圈。 幸好星星班人不多，不然食堂得乱成一锅粥。 霎时，睡梦中的念念恍惚觉得自己身处嘈杂的菜市场，耳边噪音不断。 谈老师双手扶着念念的双肩：“时念竹小朋友？！时念竹，醒一醒！这是怎么了，晕倒了？” 她着急坏了，仿佛天都要塌下来。呜呜呜，这里的小朋友非富即贵，真出了大事她哪里承担得起。亲爱的工作，我要永远地失去你了。 谈老师险些飙泪。 忽的，江度安说：“谈老师，念念睡着了。” 谈老师静默一瞬，面色微变，接着叫人：“时念竹？时念竹？” 星星班小朋友的嘴也没闲过。 “念念！念念！” “念念呢？我离得太远了看不见。” “念念，快醒醒，你不要死啊，我还没跟你坐一起过呢呜呜……” 他挤着眉毛，挣扎着睁眼，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眼珠子瞪到地上，“好、好多人啊……” 惊愣的不只有念念，只见谈老师、江度安三人、星星班许多小朋友看着他俱是一怔。 念念不明所以，看过他们每一个人，“说话呀。” 终究是作为成年人的谈老师反应敏捷，见他确实是睡着了，舒了一口气。 她把紧张地抓着念念肩膀的手放下，想了想立马掏出手机，对着念念拍了张照片。准备联系一下时念竹小朋友的家长。 孩子困成这样也不是办法。这不是午休一个半小时能解决的。 经常被爸爸哥哥爷爷奶奶拍照的念念下意识扭头看镜头。 结果，头一动，脸上一片青菜叶掉了下来。 念念低头，看着餐盘里掉下的那片青菜，手不由自主摸上脸。 油乎乎的触感。 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泻出几声窃笑。 第88章 这窃笑越传越广，最终变成了哄笑。 江度安皱眉，手一搂，将念念抱自己怀里，埋住脸，也不管念念脸上的油渍菜叶会不会弄脏他的衣服。 席子慕也想笑，不过为了念念，他生生忍住。不仅如此，他回身，对着其他小朋友大喊：“不许笑！” 纪书禾不甘落后，仗义执言：“都不许笑！不然我让我妈妈开除你们！” 趴江度安怀里的念念终于从会周公的状态脱离，明白大家在笑话他睡饭里了。 他脖子连着脸皮一下子烧的通红。 终究是年纪小，脸皮薄，扛不住压力，在江度安怀里，像个小牛犊一样，哞哞的哭了。 “呜呜呜呜……度安哥哥呜呜呜……” 第131章 念念丢脸丢到公司 场面越来越混乱，秦老师拨开一层层萝卜头，稳住局面，扭头跟谈老师说：“你快带时念竹小朋友出去清理，该联系家长就联系家长，这儿交给我。” 谈老师匆匆颔首，伸手要把念念从江度安怀里抱出来。 怕丢脸的念念哪里肯，死死攥着江度安的衣服，愣是不松手：“呜呜呜哥哥！哥哥！念念的脸！不要呜呜……” 江度安还真就搂着他没松：“我没松，念念别怕。” “……”谈老师见他俩这死也要死一起的架势，无法，索性两臂一圈，把俩崽都抱了起来，疾步闪移出食堂。 现在是饭点，办公室和洗手间之类的场所都没人。 山飫～息～督～迦o 办公室内，谈老师将怀里拆不开的连体婴放在地上。 她从办公桌上拿了一包湿巾，打算先把念念脸上的油渍擦掉，然后再用清洁皮肤的产品认真洗一遍。但被严重伤害了自尊心的念念就是埋在江度安怀中不出来，嗓子里不停冒着细细的啜泣声。 “时念竹小朋友，已经没人了，把脸露出来好不好，老师给你擦擦。” “呜呜……有人……谈老师别看念念……”念念窘迫到认为谈老师看到也不行。 谈老师换了个说辞：“时念竹小朋友，我们先把脸洗干净，要不然江度安小朋友的衣服也要被弄脏了，对不对？” 细弱的哭声停顿了一瞬，接着念念委委屈屈的声音在江度安怀里闷闷地传了出来：“度安哥哥……” 声音可怜的不行。 原本还在劝念念洗脸和抱着念念不撒手两个选项之间犹豫的江度安瞬间做出抉择，选择了后者。 “不嫌你脏。” 谈老师阖目：“……”想干嘛，你们两个到底想干嘛。 好说歹说，谈老师磨破了嘴皮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念念从江度安怀里退出，给孩子擦完了脸。 江度安的衣服一大片油，无疑是报废了。 谈老师让他们坐在办公椅上休息，分别联系两位家长。 江度安的衣服好处理，跟程绘里解释清楚前因后果，让家长送套衣服来即可。 至于时念竹，困得太狠了，让家长带回家补觉吧。 “嘟——嘟——” *** 时氏集团大楼顶层会议室。 销售部部长正站在显示屏前滔滔不绝。 会议桌一侧，时归林躺在电脑旁静音的手机屏幕因来电提示而亮起。 会议中，一般不是重要联系人来电，时归林会选择无视或直接挂断，等会议结束后再回。 这次同样，他目光淡淡朝手机屏幕上一扫。 谈！老！师！ 老师一打电话，那必定是孩子出事了。 这种电话拖不得一点。时归林当即拿起手机，跟时立寒扬起手机示意一下，起身离开。会议室其他人眼神八卦的跟着他。 因为过于担心，他人没跨出会议室的门，电话便按了接通。 在他踏出会议室，顺手关上门的前一刻，他拔高声音，不可置信： “什么玩意儿？时念竹睡饭里了？？！” 接下来的通话被会议室隔音良好的门隔绝。 但不妨碍会议室里的人不约而同琢磨时归林留下的那句惊疑的话。 睡饭里了？那是个什么睡法儿。 时立寒正襟危坐在会议长桌一头，再次觉得念念带给他的疑问远比商业难题更难以探究。 睡饭里这件事听起来怕是比赚一百个亿还难。 第132章 念念犯困的真相 时归林紧赶慢赶，连等了三个红灯，好容易驾车抵达幼儿园。 他一身西装，走得匆忙，为了御寒，离开公司前顺手捞走了时立寒办公室里搭沙发上的驼色羊毛大衣，此时下车反手披身上，正好挡挡寒气。 从幼儿园门外到老师办公室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时归林没费功夫到了，他停在办公室门前，敲门，“谈老师，我是时念竹的爸爸。” 旋即，时归林推门而入。办公室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脸干净、睫毛濡湿、眼圈泛红的念念。 以及胸前一大摊油亮污渍的江度安。最后是陪在一旁的谈老师。 光是凭江度安衣服上的一片惨状，就能窥见念念睡饭里的脸当时得有多么滑稽精彩，恐怕跟掉油缸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饶是时归林已经在电话里了解了事情发展的过程与细节，眼下也震惊不小。 他一个二十五岁的人了，当过明星，做过公司牛马，什么奇葩事没见过，此刻不禁脸热。 “papa。”看到明显是从公司赶来的时归林，念念本能地喊一声，上前两步，两手张开做出要抱的姿势。随即，他又像是想起时归林匆忙赶来的原因，两手缩了回长长的袖筒，指节攥紧袖口。 “papa。”他又叫了一遍。这回声音虚了很多。 时归林将他拉到身旁，看他一眼，很快略过，蹲下身，面对江度安，简单查看了下他的衣服“受灾”程度。 “度安，抱歉，念念弄了你一身油。你有没有衣服换？要不然先跟时叔叔和念念一起回家吧。” 被时归林暂且忽视的念念紧张地咬住下唇，两只傲然正立的脚慢慢撇成心虚内八，整个崽瞧起来老实巴交的。 江度安注意到，摸摸他的头，转而对时归林说：“不用了时叔叔，我妈妈会给我送衣服，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带念念回家吧，他真的很困。” 谈老师恳切附和：“是的，时念竹爸爸。你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可能不清楚情况。时念竹小朋友实在是困得筷子都拿不住了，不然我也不可能建议您来接小朋友回家补觉。我叫了他很多遍他才醒。” “而且，据星星班其他小朋友说，时念竹小朋友上午在老师课上讲话就犯困睡过一阵了。” “唉。”谈老师似叹服又似叹气，“我当老师这些年，也是头一回看小孩子困成这样。时念竹爸爸，孩子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熬太晚了呀？” “……没熬。”时归林尴尬地笑笑，“可能是寒假生物钟没调整过来。” 这般解释着，他余光扫了念念一眼。 念念拼命认可：“对呀对呀，念念没定闹钟。” “……” 空气一刹那变得很安静。 时归林面色稍凝，尴尬不失礼貌的朝谈老师微笑，另一手往身侧一摆。大掌在视野盲区精准捂住念念的嘴巴。 嘴被手动关闭。念念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只能徒劳的骨碌碌转。 谈老师被念念逗笑，方才犟着脾气不肯让人擦脸的形象于她心中渐渐淡去，再次替换成可爱的一面。她对时归林道：“家长还是要帮助小朋友培养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对生长发育有好处。” “是的是的。”时归林很配合教育工作，连连肯定，“不论如何，今天谢谢谈老师看顾我们家念念，麻烦您了，我就先带念念回家休息了。” “好。”谈老师弯腰跟念念挥手，“时念竹小朋友明天见啦。” “谈老师明天见。”他牵起时归林的手，乖乖跟老师拜拜，转脸不忘与同在办公室的江度安告别，“度安哥哥，念念先回家了。明天，念念给你带小熊猫吃草莓。” 是《森林乐园》出品的摆件。他要再送江度安一个，以报答今天的恩情。 江度安：“嗯。你回去吧。” 念念抱着时归林的手臂，像个小挂件一样，一路挂进车里。 时归林给他放后排安全座椅坐好后，自己回身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孤零零一人坐后排的念念脚都没劲儿晃，“papa，司机叔叔呢？” 时归林打着方向盘，一边看路况一边说：“你在办公室等着我保释呢，哪有时间慢悠悠等来司机再来接你。” 念念嘀咕：“宝石？那是什么？” 时归林没答，转而提问：“你怎么会这么困呢，不应该呀，昨天不是八点就睡了吗？” “对啊对啊。”念念瘪嘴巴，“睡得比元元早。” 那睡得是比狗早。 车子拐了个弯，时归林继续盘问：“你是不是睡着睡着又醒了，偷摸玩呢？” 第89章 这回念念没立马回应。 时归林敏锐察觉到关键点：“半夜真醒了？拿我手机玩开心消消乐？” “没有没有。”念念感到被污蔑，“是元元！它不睡觉！它咬念念的枕头，念念花了好多力气把它赶下去。” 说的一派正义凛然。 “……确定是赶下去？”时归林心里怀疑，语气却笃定，“别是一块玩起来了吧。” 念念不吭声了。 时归林简直要气笑了。 居然半夜不睡觉跟狗玩的不亦乐乎。 也就是这两年他病情好转，晚上睡眠质量有所提升，不然这一崽一狗都别想逃。 事情水落石出，时归林没什么要问的了，两人沉默下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念念又开始犯困。 时归林透过后视镜看到，一嗓子给他喊起来了，“别睡，后面就你一个人，睡得东倒西歪，倒了没人扶，受伤了就完犊子了。坚持一下。” 念念勉强支棱起眼皮子，口中含糊：“念念，今天……一直在……坚持呀……” 每个发现他犯困的人都让他坚持。 时归林服气了，脚上油门踩了踩，均匀提速。 没多久，他们到了家。时归林停好车，将睡成一摊的崽从后排安全椅上抱出来，直达别墅二楼卧室大床上。 念念的脸一触到被子，下意识蹭了蹭，在被窝里陷得更深。 坚持了一天的崽终于甜甜入梦。 第133章 念念的亲子运动会人选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调整，念念的生物钟逐渐被掰正，重回健康作息。 循规蹈矩做了一段时间早睡早起、不捣蛋、不惹事的安生宝宝，时间已经来到三月底。 放学回家的念念正蹲在玄关处乖乖换拖鞋。 下一秒，他背上先是一轻，随即便有一股拉力袭来。 念念头都没抬，语气熟捻，“等一下元元，念念抬一下胳膊。” 说着，他挂着书包带的手臂往后撇了撇，叼着提手的元元顺利把书包从念念肩上取下来，甩着尾巴，一路小跑去沙发，将书包放好，再屁颠屁颠地回来，腻歪在念念身旁。 指尖上旋转的车钥匙被没了兴致的手指收束于掌心，啪嗒一声，时归林随手将车钥匙抛到了靠墙摆放的柜台上。 坐茶几前悠哉喝茶的时建锋瞥见，眼睛被针扎了一样，嫌弃地抹开眼神，“做事非要耍个帅是什么毛病？在孩子面前就不能表现的稳当些？看着也有些大人样子。” “嗯？”撸着狗头的念念回头看时归林，“papa走的稳稳的呀，没有摔倒。” “对喽。”时归林大言不惭，“爸爸明明就稳如老狗。” “老狗？”念念重复一遍，不大明白，低眸跟元元对上视线，神情若有所思。 元元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朝他汪汪两声。” “别叫。”念念捏住它的嘴筒子，“念念知道你不老。” 元元鼻子哼哼出气。 茶杯里的茶少了一半，时建锋拉过念念，让人挨着自己坐下，伸手拿了个新杯子，倒满茶，“你爸爸用词错误，那叫稳如泰山。刚放学渴不渴？跟爷爷一起喝点儿。” “噢。稳如泰山，念念记住啦。”他复述一遍，双手捧起杯子，一口一口慢慢喝。 时归林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两人对面，为自己倒了杯茶。 “爸，今天我去接念念，幼儿园老师说要开亲子运动会。” 时建锋一顿，忽然正眼瞧他，“那，有年龄限制吗？” “这个嘛——”时归林蔫坏，拖长了声音欲言又止。 时建锋的脸色逐渐变黑，“快点说。” “当然有啊。”时归林说，“人家开运动会，不是推销医疗保险。你们也参加的话还像话吗，万一磕着碰着了谁能承担得起责任。” 时建锋脸色黑如锅底：“我身体好着呢！” “哎哎哎，我知道，没说您，我在说其他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呢。”时归林紧急保命。 念念一言不发，坚决不卷入父子间的斗争。 “亲子运动会最起码得有两个人陪孩子吧，除了你，咱家还有谁参加？”时归锋说。 “参加什么？”大四闲在家里的时南栖从楼上下来。她捕捉到只言片语，生怕错过好事，赶忙跑过来。 “参加什么参加什么！”时南栖整个人没规没矩地往沙发背上一趴，不管三七二十一，扭来扭去嗷嗷叫，“不管了，我要去！” 时归林像是找到了什么证据一样，指着时南栖告状：“爸，你看她，站没站样，坐没坐相。” “要你管。” 时建锋和时南栖异口同声。念念一懵，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急忙跟队形，声线奶声奶气：“要你管。” 说完两臂张开，站在时南栖面前：“姑姑，念念守护你！” 这是动画片《守护神》里主角的经典台词。 被三人一起攻击的时归林受伤地捂住胸口：“整个家居然没有一个我的拥护者……” 时南栖抱着念念不撒手，笑嘻嘻的：“你以为当皇帝呢，还拥护者。” “诶呀，别东拉西扯了，你们刚说什么呢，参加什么？我也要去。” 时归林：“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日期定在下周一，你有时间吗？” “有的有的！”时南栖拍拍胸脯，有些自得，“我可是咱们家最清闲的人，亲子运动会我去定了！” “行，加上你。”时归林应允。本来她也该去，万一有运动项目要求女性家长参与，时南栖可以完美应对。 “什么事儿？！跟我说说，也加上我呗！”挎着书包，没个正形儿的时临卓现身玄关，他风风火火地拉上门，脚上急匆匆换上拖鞋。 时归林已经讲烦了，不耐道：“幼儿园亲子运动会，人齐了，没你事儿。” “怎么就没我事儿了。”时临卓几大步冲过来，忿忿不平，“都没人问我！” 时南栖：“周一举办，你不是周一有国旗下的演讲吗，那什么优秀学生代表。哪有时间去。” 听到时间时临卓眼一闭，毫不迟疑的把手机摸了出来，点进微信聊天框，“程慎扬，我记得这回竞赛你也是一等奖吧，下周一的演讲交给你了，我有事儿请假，不去了。” “好了，这下我有时间了。” 时归林：“……” 时建锋：“……” 时南栖：“……” 念念：“……？” “愣着干啥，让我去啊！算了，你们拒绝也没用，亲子运动会当天，我爬也要爬到幼儿园。”时临卓大手一挥。 时归林、时南栖、时建锋：“……” 不知道啊，他就这么燃起来了，还顺便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好了。 念念抓住他的衣摆扯了扯，诚恳建议：“哥哥，坐车去呀。” 时临卓当即眼泪汪汪：“念念，还是你知道心疼哥哥。” “你……算了。”时南栖懒得理他，点开购物软件，“我看看有什么亲子装好看，买一套，嘿嘿。” 几人的表演性人格一瞬消失，脑袋凑到一起挑选起亲子装。 最后在时南栖的极力要求和念念绝对性一票的支持之下，亲子服选定——粉色长袖，正面是白色的猫猫头。 第134章 念念倒数第一 四月上旬，穿上猫猫头亲子服的那天如约而至。 宽敞的suv里，时家亲子团坐的整整齐齐，出发去幼儿园。 念念窝宝宝椅里，埋头舔棒棒糖。水果味的，酸酸甜甜，好吃到他没空说话，唯有穿着运动鞋的脚一翘一翘的。 粉色的领口因为他的坐姿歪斜到肩膀，露出一小块肌肤。坐一旁的时归林顺手把他的领口理正，“不是刚吃过早饭？这么快又馋棒棒糖了。谁给你的？” 念念脑中警铃大作，警惕地看向时归林，攥着晶亮的棒棒糖的手往身后撤了撤，“念念吃一半了，不能浪费。” “小坏蛋，鬼灵精，你防谁呢？”时归林用不大不小的力道掐住他的左脸蛋儿，“我没说不让你吃。谁塞给你的？” “唔，papa，放开……”念念眯着左眼，后仰身子躲他的手。 “我给他的啊。”时南栖抱臂，倚着靠背闭目养神，语气浑不在乎，懒懒散散，“今天开运动会，多轻松啊，吃点零食糖果也没事嘛。” “没事没事。”重新吃起棒棒糖的念念鹦鹉学舌。 时归林被说服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医生不建议吃完饭就立马给小孩子塞零食，有加重胃部负担的可能性。” 时南栖依旧闭着眼，仿佛在修仙：“记住啦二哥，就给这一回。” 听到只有这一次福利的念念舔棒棒糖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由开心地吃变为伤心地吃。 “这糖有那么好吃吗？”时临卓看他舔得坚定不移，仿佛下一刻发生地震也要一边逃跑一边吃糖，不由自主产生一丝兴趣。 第90章 “诶，小姑。”时临卓叫她，“你还有糖吗，给我来一根。” 时南栖闭目不语，就像睡着了。 “小姑？小姑？小姑！”时临卓不放弃，在副驾勾着头叫着后排的时南栖。 “哎呀吵死了，蚊子一样。”时南栖眼都没睁，从右手边拿过一个包，拉开拉链，摸出一根棒棒糖，敲木鱼一般往探头探脑的时临卓额上一敲，“吃吧吃吧。” 打发叫花子一样。 “嗷！”时临卓一手接糖，一手捂住无辜受难的额头，不可思议道：“小姑你二郎神啊，开神眼打我。” 嘴上抱怨，他回身坐正，剥开了棒棒糖，含进口中，咂摸一番。 诶，是有点甜哈。 等时临卓嘎巴嘎巴将棒棒糖嚼碎吃完，车子应时停下。 “到了到了，我们快下车。离老远就望见幼儿园里老多人了，真热闹。”时临卓解开安全带，率先跳下车。 时归林先松掉横在自己胸前的安全带，然后解开念念安全椅上的束缚带，将崽解放出来。 一直阖目养精蓄锐的时南栖一下弹跳下车：“芜湖！小小亲子运动会！拿捏！” 被时归林牵着慢一步下车落地的念念跺跺脚，活动活动，迷茫地说：“运动会不小呀，很大的，好多人参加。” “此小非彼小。”时归林说，“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幼儿园，感觉其他小朋友都到了。” “那我们快走。”念念一手牵一个，倒腾着小腿朝幼儿园星星班的方向奔去。 上午九点，幼儿园操场上，在经过一个小时的种种介绍流程、开幕式、以及入场式后，亲子运动会终于在和煦的阳光与春风里正式开始！ 首先是班级内部的竞争。 “第一项，默契西瓜大挑战！”谈老师站在各家亲子队伍面前仔细讲解比赛规则。 “这里有一个拉力合格的弹力圈，一次可容纳四组家庭参加。四组家庭分别派出一位男士作为代表，钻进弹力圈背对背站好，小朋友则站在圈外三米处捧着西瓜。各位家长需拼尽全力，在克服弹力圈阻力以及其他家长的拉力的同时，移动到自家小朋友面前，被小朋友喂西瓜。” “首个吃完小朋友手中西瓜的家庭即为胜利！” 谈老师说完，环顾星星班参与运动会的所有家长：“有疑问的地方可以举手询问！” 场下无人举手。 “好的，看来小朋友们和家长们理解力都很强，那么比赛现在开始！” 谈老师和秦老师纷纷下场给参与比赛的家长和小朋友的衣服后背贴上号码牌。 秦老师扬声：“相同颜色的一至四号为同组比赛选手。” 时归林和念念几人四下搜寻起了和自己一组的号码牌。 “红色！”席子慕牵着席珠与席玉大步冲了过来，“念念，我们一组！” 念念下意识朝他们的号码牌看去：“哇！真的一样！” 都是红色的，不过念念他们领到的是四。席子慕家领到的是一。 “真巧啊。”时归林感叹。席珠说：“是巧，不过你的对手是我弟弟，不是我喽，哈哈哈哈。” “嗯，慕慕，他是谁呀？”念念伸出小手指，指指席子慕身旁高大的男人。 那人很年轻，看起来和时归林差不多，脸白，眉柔，眸如柳叶，无端有一种端方清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年轻，朝气蓬勃，并不显羸弱。 “好好看哦。”念念又犯花痴，“能和念念认识一下吗？” 席玉忍不住笑了，垂头看他：“我听到了哦。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念念小朋友。” 被说中姓名的小家伙猝然瞪大眼：“念念没见过你！” “我告诉他的，我给他看过你的照片。”席子慕憋不住一点话，“他是我小舅舅。” “是的。”席玉顺坡下驴，“我叫席玉，是慕慕的舅舅，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从慕慕和姐姐口中早就听闻过你们了，幸会。” “念念就叫我席叔叔吧，好不好？” 他笑的温柔，念念最吃这一套，忙不迭点头，“席叔叔好。” 时归林同他握手：“我叫时归林，直呼姓名便可，不必客气。” “第一组红色组就位啦！！” 老师的喊号声打断他们的见面寒暄。 时南栖坐小板凳上对他们比加油手势：“哥、念念！冲啊！第一名！” 时归林钻进弹力圈之前，撸了把念念的头，“相信爸爸，我们加油。” “嗯！念念第一名！”小家伙信誓旦旦。 很快，各方各就各位。念念捧着一牙西瓜，像个士兵，板板正正站在弹力圈内的时归林对面。 “预备——”秦老师猛吹一声短促的哨子，“开始！” 四位家长立时绷起全身肌肉，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提腿冲向自家小朋友。 时归林刚冲出去一米便被远超他估量的拉力扯了回去。 念念扬起的笑脸一秒收了回去。 我靠这不对吧？！ 时归林慌慌张张地回头看了看，大家的力量都这么强吗？！ 打眼一看，冲的最远的居然是看起来就是常年待在室内搞艺术的席玉！这合理吗？！ 草！难不成是他这两年被上班压榨的虚了？想当初他可是内娱武生，身体力量那绝对是榜上有名的啊！ 时归林拒不接受他虚了的事实。他猛提一口气，憋着劲儿往念念的方向迈步。 太棒了！近了！ 抱歉，又远了。 滑铁卢几乎是转瞬间的事。再次不敌拉力，从而退回圈内的时归林抓着腰腹前的弹力带有些汗颜。 这真不怪他，是别家家长太强了，不是他弱。 原本精神奕奕的念念眼神呆滞，心中伟岸父亲的形象岌岌可危。 时南栖更是喝倒彩：“我的妈呀，哥你弱成啥样了！” 时归林想原地自燃。奈何这弹力带就跟和他过不去似的，无论他怎么用力，就是前进不得。 “念念！”他迸发出喊冤叫屈的声音，“不怪爸爸啊，咱父子俩被弹力带做局了！” 念念不懂做局是什么意思，但他看着席子慕那边已经快喂完的西瓜，悲从中来，“papa，你一定是在演戏吧？念念求求你快杀青吧，不要装弱了。” 一阵沉默的风吹来，吹裂了时归林的面子。 念念跟他对视了数十秒，意识到这戏杀不了青，含着板上钉钉的倒数第一的泪水，自己一口一口把西瓜吃光了。 一点没给时归林留。 不过西瓜怪甜的，念念吃完心情恢复不少。 第135章 念念的逆袭之路 比赛以席玉吃完席子慕手中的西瓜告终。 他们小组的第一名顺理成章被席子慕收入囊中。念念则是倒数第一名。 时归林撇开腰腹前的弹力带，低头从圈里钻了出来。 充当比赛道具的西瓜果肉已经被吃光，念念握着光秃秃的瓜皮，失望地瞅着向他走来的人。 “papa……” 声音幽怨极了，尤其是两人耳畔还有席子慕和席玉的欢呼声做背景音，落差之大，显而易见。 总之，这场积分制的亲子运动会，念念先丢了一分。 时归林既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或许还夹杂些伟岸父亲形象崩塌的绝望，不禁面上浮现一层薄红：“那什么，下面几场肯定能赢，这次输了是为下面的辉煌胜利做铺垫，这叫欲扬先抑！” “真的吗？”念念被他的语言艺术迷惑，濒临消失的信心死灰复燃。 “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时归林担保道，肩膀一沉，胳膊往下探，牵住念念没拿瓜皮的那只手，朝时南栖和时临卓那儿走。 父子俩如同斗败的公鸡，蔫嗒嗒回到场下。 待念念走到身前，时临卓情商不高地开口：“倒数第一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第一名……” 此话一出口，念念头顶倔强的呆毛像棵被风雨打击的小草，不受控制地倒了倒，情态也随之萎靡。 时南栖见状，横了时临卓一眼，打断道：“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 “……”时归林尝到了啪啪打脸的滋味儿。这场比赛输了归根到底是因为他力量跟不上，拖了后腿。 念念作为喂西瓜的一方，可是捧着西瓜满怀期望地立在原地等待了很久。是他这个当爸爸的不争气！唉！ 时归林自我唾弃一秒，心中暗暗决定势必要在下面几场比赛中找回场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第一场输了没关系，不要气馁，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说明咱们马上就要成功了……”时南栖担心垂头丧气的小家伙伤心，大道理一套一套地安慰他。 与此同时，时南栖接过念念手中的瓜皮，扔到了老师分发的随身垃圾袋里，又从自己提包里拿出一包湿巾，给念念擦擦沾上西瓜汁水的手心。 念念老老实实摊着掌心，眼中浮上几分笃定：“嗯嗯！念念一定能赢！” 第91章 操场另一边，纪书禾与江度安被分到另外两组，他们的比赛情况激烈，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揭晓结果。 竟是两人都拿下了参与组内的第一名，同席子慕一样成功晋级，进入了决赛圈。 他们小伙伴中，只有念念拿了倒数第一，没有晋级。 念念望着他们决赛圈的身影，无端感受到大道朝天各走一边的孤寂感，差点掉了泪珠子。 多亏负责组织的谈老师喊了他们，分发了新的运动项目的号码牌，转移掉念念的注意力。 身穿粉色长袖的念念背后贴了个白色的号码牌，上面印着黑体数字三。 “接下来这场比赛叫球球大作战！”秦老师读着规则介绍手牌，“请各位家长和小朋友看向操场左侧的四列跑道。每列跑道的起点都有一个球，家长与小朋友需要共同合作，将球推至终点线……” 念念揪住时归林的衣摆，目光落到球上：“哇，好大啊，比五个念念还大！” “确实不小，那球快比我高了。”时临卓眺望。 “不弄大点，家长带着小朋友岂不是毫不费力就把球推到终点了，那还有什么好比的。”时南栖一语道破。 “别聊了，”时归林侧头啧了一声，“规则还没说完呢。” 两人噤声。 “但是！为了保证是小朋友与家长携手共同完成比赛，家长和孩子需要肩并肩站到球前，各自选用一只手推球，直到比赛结束。” “并且，从始至终，两人的手都要保证是一起贴在球面上，家长不能只图快，自己拼命推，孩子却连球都没摸到，就稀里糊涂到达终点。” “赛道旁会有裁判监督，如果哪位小朋友或家长的手脱离球体，则取消本次比赛成绩。本次比赛不限性别，所有家长均可参与！” 时南栖当即道：“那我去！” “我也想去，我篮球打得可好了，我上肯定能赢。”时临卓跃跃欲试。 “什么歪理，篮球跟跑道上的球有个毛的关系啊。”时南栖扶额望天。 想一雪前耻，再参与一回的时归林默然片刻，摇摇和念念相牵的手：“念念，爸爸也想参加。你选一个吧。” 选择权转移到念念身上，霎时就感觉不一样了。 他们三个从念念身上看到了斟酌二字。 念念抿着嘴巴，挨个看去。因为事关成败，他认真极了。 一道审视的视线飞快掠过已然失败一次的时归林，在时临卓和时南栖间来回游移。 直接被小家伙pass掉的时归林：“……”咋连第二次机会都没有。 时临卓和时南栖无法体会他的心情，俱是盯着念念，等待选择。 “要……要哥哥。”念念最终说道。 “啊！yes！”时临卓跳起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啊——”时南栖哀嚎。 念念赶忙解释：“下一个是姑姑。这个大球滚来滚去，脏脏的，姑姑漂亮，不摸，让哥哥摸。” “哎呦。”时南栖瞬间心花怒放起来，蹲下来，响亮地亲了一口念念，“听到没时临卓，念念心疼我才没选我。” 时临卓一把将小家伙扯到自己身旁，口气颇有些小人得志：“略略略，不管不管，反正选的是我。走，念念，咱们上场。” 连加入争吵的资格也无的时归林：“……”他没有被邀请。 几分钟的功夫，跑道那头，四组家庭已经各就各位。 念念和时临卓位于第三列。 日头越来越高，巨大的球被阳光直射，投下一块阴影，小小一只的念念也被这阴影从头到脚笼罩得彻彻底底。 体型差之大，一个念念拿不下。 念念仰着下巴，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看着这个大球，神情无比坚定。 第136章 念念的比赛结果 “各就各位！预备——” “开始！” 念念目光如炬，神情一凛，贴在球上的小小手掌和时临卓一起发力。 然而，这股力还没发出去，念念发现自己倏地腾空而起，双脚离地，视线也随之升高。 “嗯？” 低头一看，原来是时临卓用另只空余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抱到了怀中。 念念的后背紧贴时临卓的胸膛，因失重感上身，他下意识想要松开推球的手，扶上时临卓的手臂，保持平衡。 “别松手。”时临卓紧急提醒，“松了就取消资格了。” 话音落下，念念本能地听话没撤开手，时临卓小腿施力，如离铉的箭一般，咻地跑了出去。 速度快的吓人。反正远超球球大作战策划人的预估。 拜托！规则上不是说好了必须——等等！ 裁判一愣。 靠，规则上没说不能抱着跑啊！只说两人手不允许离开球。被他们抓住漏洞了，可恶！ 这场比赛毁了。 念念享受着速度带来快乐，心里却有些不安，“哥哥，我们这样可以吗？” “规则上没说不可以啊。”时临卓闷头跑。 “嗨！我们撵上来喽！”一道男声自隔壁跑道响起。 念念和时临卓一同循声望去。 旁边二号跑道的那位父亲不知何时，居然也放弃遵守规则，俨然同他们一样，抱着自家儿子努力奔跑，使劲儿推球。 “我们也赶上来喽哈哈哈哈！！！”这是四号跑道。父亲同样抱着孩子在跑。 “别得意！还有我们！”这是一号跑道。一样抱着孩子。 场下观众和裁判：全乱套了啊！怎么跑着跑着全抱起来了？！ 这还是亲子运动会吗。这是父亲一个人的运动会吧！ “我去！被撵上来了！念念别怕，哥哥加速了啊！” 时临卓警惕性暴涨，好胜心作祟。他脚上提速，同时收紧手臂，确保弟弟安于臂弯，不至跌落到地上。 仗着年轻身体素质好，时临卓像只发泄旺盛精力的猎豹，骤然爆发一股力量。几个跑道之间的差距逐渐拉开。 时南栖在下面被离谱笑了：“高中生脑子就是好使哈，别说，我就想不出这种阴招。” 紧盯比赛情况的时归林也觉得荒谬，心下好笑的同时忧虑道：“这样算违规吗？不会不算成绩吧？” “啊？不会这么倒霉吧？这真要取消资格了，念念可就连着失利两场了，估计一下场就哭啊，哥你信不信。”时南栖兀自揣测着，忽然又摇头。 “不对。我认为念念他俩不会被取消成绩。” 时归林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这一组全犯规了啊，总不能全部取消吧，班里人本来就不多，再取消些，马上决赛人选都选不出来。”时南栖眺望着跑道，“我去我去，哥哥哥，他俩到终点了！第一名！” 时归林自然没有错过念念和时临卓哥俩的胜利画面，嘴角翘起，口中却道：“别高兴得太早，万一取消成绩了呢。” 万幸。时南栖的信口胡诌成真了。 裁判与老师商讨得出结论：全都不公平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 由于念念他们组全部犯规，也就不存在不公平这一说，裁判决定仍旧按照抵达终点的先后顺序作名次。 尽管结尾警告了他们下一场不许故技重施，但那不重要。反正这场赢了。 于是，时临卓厚颜无耻地龇着大牙，牵着同样眉开眼笑的念念昂首挺胸地走了回来。 “哎呀哎呀，看看是谁回来啦，哦，原来是球球大作战的组内第一名呀。我们念念怎么这么棒啊。”时南栖化身夸夸群群主。 时归林也道：“不错不错，念念的表现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到终点的样子太帅了！” 在一声声夸赞中，念念像只骄傲的猫，脑袋越昂越高：“是哥哥聪明啦。但是没错，念念也棒！” “那是。卓哥出马，第一拿下！”时临卓原地居功自傲。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咱也可以含泪晋级了。”时南栖调笑两句。 不消多大会儿，组内赛结束，晋级赛的号码牌发到了念念和时临卓手上。时归林帮他们把号码贴背上，目送他们再次踏上跑道。 可能玩游戏确实是年轻人占优势。时临卓一个半大小子还未完全蜕变成大人，身上孩子气重，玩心也大。 他陪念念参与这种过家家般的运动比拼不仅不觉得幼稚，反倒全身心投入，乐在其中，甚至还燃起些激情。 弄的念念也被他感染，两眼一睁就是推着球猛猛冲。其他组都没他俩有干劲儿。 比赛结果不出所料，在球球大作战这个项目上，第一名被念念与时临卓荣耀收割。 尝过了第一名的滋味儿，时临卓便不再执着于接下来几场比赛的参与。正好忍耐许久的时南栖和急于证明自己其实实力不俗的时归林已经按耐不住了，轮番上阵陪着念念。 仿佛应了时归林那句欲扬先抑，念念一路旗开得胜，第一拿到手软。 第92章 时南栖和念念在过河拆桥、猜气球、过河搭桥这三个游戏中荣获第一。 至于时归林——他在弹力圈比赛里给念念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在最后一项你扔我接项目中拼命说服念念，才得到了拿腻第一的念念的许可，获得一起上场的机会。 时归林比赛的时候一直在感谢幸好他在家整天陪念念抛沙包。 要不然你扔我接这个游戏他不会和念念的默契如此之高，念念扔过来的东西，他一接一个准。 不出所料，这场第一也是直接拿下了。 亲子运动会在太阳正中时结束了。幼儿园给累了一上午的小朋友放了半天假，下午不用上课。 念念一行人准备订家餐厅吃午饭。他们走在幼儿园外的梧桐人行道上，慢悠悠的，带着放松后的悠闲与闲适。 “念念今天是拿第一名最多的小朋友！”他挺挺胸脯，胸口处数个荣誉小胸针在光影下闪烁，“papa，姑姑，哥哥，还有念念，都棒！” 细碎阳光自郁郁葱葱的树叶间穿过直射到行人的肩头。 香樟树下，人行道上。此刻，念念弯弯的双眸和胸针一样闪亮。 第137章 念念的毕业典礼 亲子运动会后，念念每日按部就班背着小书包上下学。寒暑交替，时光荏苒，温室里的花朵开了又败，时家玄关处挂着的日历换了三本。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念念却实实在在的临近毕业了。 不论时家人是否舍得念念幼儿园小朋友的身份，眼下也到了参加时念竹小朋友幼儿园毕业典礼的日子了。　一辆黑色加长suv疾驰在高速上。 “哎呀，怎么就长得这么快，我明明感觉自己刚陪念念参加完亲子运动会呢。”时临卓半是感叹，半是忧愁，第五次发出感慨。 他大咧咧叉着腿坐，后脑勺垫在椅背，两只眼睛百无聊赖盯着车顶，仰着下巴，趋向成熟男人的下颌线展露无遗。偏生嘴一张，谈及念念，却还是那副混不正经的半大小子模样。 时临卓这两年身量又高了不少，曾经稍薄的肩背厚实起来，整个人瞧着可靠许多。 两年前他被亲爹忽悠着递了哈弗的申请，从那时候起，他和念念称得上是聚少离多。纵使每年寒暑假他抓着空隙回国，也没跟念念相处太多时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念念没跟他生分。不仅没生分，念念由于长时间没见他，还想他想得紧，每回寒暑假都像一块儿糍粑，粘在时临卓身上，黏人得不行。 这个六月是他大二暑假的开端，因为知道念念六月有毕业演出，学校刚通知了假期具体时间，他便着手处理好学习上的所有任务，买了第二天的机票赶了回来。 细细算来，这是他回国的第五天。 早已毕业一年的时南栖心下同样感慨，但也没他那么严重：“是有点快，但幼儿园这三年我过得很充实。” 每日在外工作结束，回家还有个小宝贝搞出一大堆幺蛾子逗乐，任谁都会觉得生活充盈着满满当当的幸福感与踏实感。 说起来，这种感受仿佛还是在念念来到时家后产生的。 “哪里充实了。”时临卓苦着脸，“我一个人在国外都过成孤儿了！” “只有你罢了。”时归林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我们整天排班轮流去接念念上下学，带崽挺有生活的。” “小叔……”时临卓一下坐直瘫软在皮质车座的腰背，抬眼看了过去，声音幽怨，仿佛在招魂，“别炫耀了行吗？你明知道我在国外多么孤苦无依……” 汪秀琳但笑不语，保养得宜的手指转着腕间的莹莹玉镯。 “哎呀，再过两年你大学毕业，回国进公司给你爸爸和小叔帮忙，不就能接着陪伴念念了嘛，急不得急不得。”时建锋一副看破红尘的淡然，“这个暑假，你还是抓紧时间多陪孩子玩玩吧。” “不然啊，又到出国的时间喽。” “……” 提到开学出国，时临卓眼一闭，烦躁地抓抓头发，弄得发丝愈发蓬松，“好了好了，别提了。我现在就把相机抱怀里，等到了幼儿园，跟念念拍个几十上百张，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再全部洗出来，出国带上。” 时立寒不置可否，只道：“你别一个人霸占相机，我和你妈妈还得和念念拍合影呢。” 陈意附和：“是呀是呀。” “……”时临卓无语摊手，“我真是求求你们了，是亲生的吗。” 暂且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长英幼儿园已然近在眼前了。 大抵是毕业典礼的缘故，幼儿园附近车流不止，人满为患，停车位几乎没有空余。时家司机只能让时家人先下车去幼儿园，自己把着方向盘改道，去了僻静点的地方放车。 为了家里崽崽的毕业仪式，时家人全部出动。坐车里时，大家尚不觉得人数有些多，可一下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聚在一块儿走在路上，倒是真让人忽略不得。 这不，牵着江度安的程绘里和江胜军离老远便在马路对面瞅见了他们。 “哎！建锋！”江胜军扯着嗓子高喊一声。 行至幼儿园门口的时建锋步伐稍顿，扭头望去。身边时家人也停下脚步，纷纷侧头。 待三人来到眼前，时归林惊讶地先声夺人。 “你们怎么来了？”他说着，眸光下移，扫了扫江度安，“今天周五，度安学校应该不放假吧？” 江度安于一年前转学到私立双语学校，跳级到了二年级。 多亏江家请的家教没断过，江度安跟上小学的学习节奏不仅不困难，甚至算得上轻松。 至于转学原因，影响因素其实很客观——身高差距。 江度安如今将近八岁，近些年身量窜得快，比念念高出一截。 说是比念念高，但不留面子地讲，他哪里只是比念念高，只怕在整个平均年龄不超过五岁的幼儿园，他的身高称得上无出其右。 这种与群体之间的差异一日两日的话，自是无人在意。可江度安眼看着要以出类拔萃的身高鹤立鸡群地待在幼儿园长达一两年的时日，实在太突兀了。 不提江度安自己是否留意幼儿园个别小朋友异样的眼光，光是想想有人会在背后议论自家孩子，程绘里也受不了一丁点儿。 恰好中班课程结束的那个暑假，江度安去医院复查，医生给出了一个较为喜人的结果： 自闭症程度略有好转，再接再厉，家里方便的话，可以试着改变介入环境或方法，进一步强化孩子的社会性交往技能。 听罢诊断结论，程绘里顺水推舟向江度安提出转学的建议。 去哪里上学，对江度安来说其实没差，或许在他心里，念念的意见比他本人的选择更为重要。 他当时眼底一片澄澈，直直的和程绘里对视：“如果，念念不需要我陪他上学了的话，可以转学。” 他还记得陪念念上幼儿园是他们的约定。 后来不知时归林与念念如何达成了意见统一，总归，翌日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念竹小朋友开开心心地叫江度安转学去。 原本认为自己无所谓，全凭念念意愿的江度安头一回萌生了点奇怪的情绪。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心尖上被滴了柠檬汁，酸酸涩涩的：“……你不哭吗？” 镜头另一端的念念倾耳靠近，像是没听清：“嗯？哭？” “嗯。”江度安抠了抠手指头，偏开视线，没有直视镜头里的念念，语速很慢，“我不陪你上幼儿园了，你应该很难过才对。” 好像很舍得他的样子。 照他对念念的了解，不哭才令人惊诧。 “不哭呀。papa告诉我，度安哥哥提前去小学可以帮念念认识新学校，等念念上完幼儿园，念念就能跟度安哥哥上同一个学校啦。” “而且papa还说，度安哥哥先去新学校上学，以后念念去上学就有人……人……人脉啦！” 江度安诡异的被说服了。 他默了又默，终是点了点头：“好。那我转学。下学期就不跟你一起去幼儿园了，你喝水拧不开杯子，就去找席子慕他们帮你……” 交代和叮嘱一时间也说不完，他欲言又止半晌，总结为一句话：“总之，你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找席子慕和纪书禾。他们两个没办法，就找老师。” “念念记住了。度安哥哥相信念念。”某个小家伙如此保证。 事实证明，他有好好做到这个承诺，即便没有江度安陪伴，他也顺顺利利上到了幼儿园毕业。 “是呢。今天没放假。”程绘里扬了扬和江度安相握的手，调侃道：“他不想错过念念的毕业典礼，请假跟过来了。” 按原先的行程，今日的毕业典礼只有程绘里和江胜军来参加。 毕竟，一个是崽的干爷爷，一个是崽的干妈。于人而言，这种重要的成长时刻经历一个少一个，他们自然不能错过，江度安也不例外。 第93章 大家爱崽的心殊途同归。时家人表示理解，时归林颔首：“那咱们赶快进去吧，今天念念穿的小博士服，很可爱。” 第138章 念念的亲友团 一行人对照着群里老师发的通知抵达操场。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矮墩墩的萝卜头，一时之间，还真挺难分辨出哪颗移动的萝卜是自家的。 谈老师和秦老师倒是被他们瞅见了。 也许长得高并不全是优点，时归林等人低头看着一个个毛脑袋，眼底尽是茫然。 在他们正欲求助老师帮助之际，身高勉强和一群五六岁小朋友同处一阶段的江度安抬臂朝一个方向指去：“念念在那儿。” 身高所致，他的视线不同于成年人，能够轻易辨认目光所及小朋友的面孔。 时归林他们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眺望过去。 “啊，看见了。”时临卓手掌贴在眉弓，在面容上投下一片暧昧的阴影，没了刺眼的阳光，他的视野越发清晰，“队伍左边，念念跟纪书禾他们凑一块儿呢。” 几只崽面对面，围坐一团，嘴巴片刻不歇，手上比划来比划去，不知在讨论什么。 时家人和江家人对视，默契地提脚朝三个忘情聊天的崽靠近。 萝卜头集合地。 “那我们说好了，开学还要上同一个学校。”席子慕认真地拉住念念与纪书禾的手臂，“骗人是小狗。” “嗯嗯。”念念加了砝码，“骗人的是元元。” “放心，我是不可能当小狗的。”纪书禾说，“开学那天你们不要迟到就好。” “这次念念一定不困，起早！”念念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度安哥哥起得早，他打电话喊念念上学。” “嘿嘿，对哦。”席子慕傻兮兮笑了两声，“有江度安在你肯定不会迟到啦。” “念念。”纪书禾转头，“你不是说过江度安在新学校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吗？” “是呀。”念念欣然又饱含骄傲地点头，“第一哦，最厉害的！” 纪书禾兴奋不已：“那江度安岂不是新学校的老大了？太棒啦！以后我们可以仗势欺人啦！” 念念一懵。 席子慕察觉他用词不太恰当：“仗势欺人这个词不对吧？” “不对吗？”纪书禾回忆了下他妈妈看的电视剧，里面的人是这样说没错啊，“那，狐假虎威？” 念念没听清：“呼呼大睡？” 席子慕：“好像也怪怪的。” “狗仗人势总错不了吧。”纪书禾用尽脑内的反派语录，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其他的，纠正烦了，猛一摆手，“不管了，反正江度安的第一名不就是老大的意思吗，肯定威风极了，身后有好多小弟。” 念念犹是不懂：“度安哥哥的弟弟是我呐。只有我一个。”没有好多。 还有，刚刚纪书禾不是说不当小狗吗，为什么又提到狗？ 但是第一名就是老大，这个应该是没错的。他就不反驳了。 站他们背后偷听的众人：“……” 被狗仗人势的当事人江度安：“……” 他左右看看身边一圈大人，垂死挣扎地解释：“我没跟念念说自己在学校当老大，也没有收小弟。” 程绘里安抚地揉揉他的肩：“我们知道。” 眼瞧着念念他们三个越扯越远，时归林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咳。” 某只崽耳尖抖动，回过脸来，目露惊喜：“papa！” 时归林将崽搂怀里抱起来，“终于发现爸爸了。” “爷爷、奶奶、姑姑、哥哥、度安哥哥、干妈……”人太多，他有点喊不过来了，低声赧然道：“大家都来看念念吗？” “是啊。”众人异口同声地给出同一个答案，不禁哄笑。 念念闻声，心里宛若流淌过一条蜂蜜溪流，甜滋滋的，“念念好高兴。” 程绘里趁机说：“你度安哥哥课都没上，专门请假来看念念的毕业典礼呢。” 江度安偏过脸，不置可否。 念念被江度安偏爱惯了，言辞之间漫溢着理所当然的配得感，“念念知道，度安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念念的事！” “度安哥哥是最好的哥哥。”他下此定论。 江度安的脸转了回来，无声无息和念念对视，神色之间有些许骄矜。 “不行不行。”时临卓横插一脚，“念念，那我呢？哥哥呢？他是第一好，我呢？” 大家再次笑起来，席子慕和纪书禾仗着个子矮，悄咪咪地交头接耳：“他好小气。” “对啊。”纪书禾替小伙伴抱不平，“他已经是亲哥哥了，江度安作为我们的老大，被封为念念最好的哥哥多合适啊。” “就是就是。” 时临卓：“……喂，你俩当我听不到是吧。纪书禾你完了，我要跟纪添云告你的状。” “切，我不怕他！你去告吧，小气鬼。”雷点为亲哥的纪书禾毫不畏惧。 “……”时临卓捂着胸口，作气结状，“我不跟你们计较，念念你说，我排第几。” 念念皱巴着脸，纠结起来。 时临卓当哥的信念崩塌：“念念，别犹豫啊。”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嗯……嗯……”念念艰难抉择中。 时临卓正紧张着，时立寒幽幽出声：“倒数第一。” 时临卓心脏霎时漏跳一拍。 其他人开始莫名其妙跟队形。 陈意：“倒数第一。” “爸，妈。”时临卓跳脚，“我是念念亲哥。” 时南栖：“倒数第一。” 时归林：“倒数第一。” “欺人太甚……”时临卓脸色发绿。 汪秀琳：“倒数第一。” 时建锋：“倒数第一。” 连江家人也加入战场。 江胜军：“倒数第一。” 程绘里：“倒数第一。” “你们……你们……”时临卓故意卖惨，手指颤抖，把一圈人指了一遍，情状可怜。 指到江度安时，江度安先是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要指他一个没跟队形的人，而后揣摩着他的意思，补充道：“倒数第一？” 时临卓两眼一翻就要晕倒。 “哥哥、哥哥！”善良的念念心疼得不得了，“哥哥不难过，哥哥也最好了。” 时临卓原地复活了：“哼哼，那你说说，我和你度安哥哥，谁第一谁第二？” 缩在爸爸怀里的崽崽吭哧了半晌：“……做人，不要攀比呀。” 第139章 念念心中的星星班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幸灾乐祸地发笑。 “我不去上学了！”得到委婉否定的时临卓独自哀嚎，为地位下降悲痛不已，“区区两年我就不是念念心里排名第一的哥哥了，再上两年，没准儿念念就要把我逐出时家关系网了。” 他说着说着，像是把自己说服了，逐渐信以为真：“不成不成，不能再出国留学了，我要申请交换生，回国上学。” “有必要吗？你在国内也不一定会好到哪儿去。”时归林顺顺怀里崽崽的头发，将念念放回地面，陈述事实，“度安对念念好的不得了，念念自然喜欢他，跟你在哪片土地上关系并不大。” 如同验证时归林的说法一般，念念两脚沾地，没踩实在呢，双腿便倒腾起来，小步跑到江度安身边，依偎紧贴。 他的小酒窝凹陷下去，稚气未脱的音调低低的，尾音带着点欣喜的上扬：“度安哥哥。” 江度安不动声色地挪动位置，主动同他肩膀相靠：“嗯。” “……” 时临卓哑然几秒，恍惚间又神神戳戳自言自语好一阵，直到念念两眼发直了，他才扼住乱发散的思维，闭上了嘴。 一大群人站在原地东拉西扯了十来分钟，各种音色的交谈声交叠重合，显得上午的幼儿园热闹非凡。 几只鸟儿张着翅膀，划过碧空与树梢。操场上关闭数日的广播不声不响悄然重启，空旷的场地瞬间响起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而后便是成熟的人声导入。 “可爱的小朋友们、尊敬的家长们，大家上午好！欢迎大家来到长英幼儿园毕业班的毕业典礼……” 长英幼儿园作为私立双语幼儿园，资金丰沛充足，广播质量不必多说，音质相当不错，自音响内传出的字句清晰可闻，确保能够清楚传达至所有人耳朵里。 众多家长停下交谈，侧耳认真倾听。时归林他们也不例外。 毕业典礼的流程在广播中尽数讲明，第一项是拍毕业照。 念念跟时归林挥手，“papa，念念去拍毕业照。” “好，你去吧，”时归林说，“我们在这儿等你。” 江度安闻言，默默松开念念的手腕：“你去吧。” “嗯嗯。度安哥哥等等念念。”说完，他一溜烟跑回班级队伍，和席子慕纪书禾站到了一块。 “小朋友们，看向镜头喽！”戴着黑色鸭舌帽的摄影师高声示意。念念闻声抿紧嘴巴，小身子挺的板板正正。江度安扫过那个他曾经待过的班级，眼神略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第94章 他们也是他的同学。曾经的。 视线转了一圈，江度安没什么表情，目光兜兜转转，像归巢的雏燕，落回念念身上。 穿着小学士服的念念像是感受到了视线，稍稍侧头，跟家长堆内的江度安遥遥对望。 他没忍住，下意识朝江度安眯眼笑了笑。 江度安潜意识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三年的时光，足以让迎合念念的情绪不知不觉成为他的本能。 “小朋友要对着镜头笑哦！不然拍出来不好看啦！”摄影师弯腰盯着摄像机，“预备！三、二、一！茄子！” 紧急调整好姿势的念念没有错过拍照的一刹那，正脸的笑容定格在摄像机显示屏上。 “可以了。”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这张很完美，不需要重拍。 整个班的小朋友和老师绷紧的姿势松懈些许。 江度安静静等念念解散回来，却看到他逗留在队伍中和纪书禾、席子慕、秦老师他们分别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分别在即，讲些舍不得之类的撒娇话吧。 又闲等了几分钟，秦老师起身对着整个班级讲话，江度安不知道他的讲话内容，只看到对面的小朋友们齐刷刷点头，随即，“逗留”的念念向他小跑过来。 江度安很平静，平静到能看清数清念念学士帽旁的麦穗随着跑步姿势摇晃的次数与幅度。就这么看着望着，心里计算着，念念便来到了他跟前。 下一秒，清亮中夹杂着气喘的童声响在耳侧，柔软的掌心覆盖到他的手背上。 “度安哥哥，快来跟我们一起拍毕业照呀，你也是星星班的小朋友呐。” 江度安微微愕然，浅淡的迷茫在他眼底划过，他不觉回握念念的手，慢慢眨了几下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念念“逗留”的原因。 他漆黑的瞳仁流淌出细碎且无措的柔意。 “我可以吗？” “当然啦。度安哥哥，你忘了你和念念一起上幼儿园了吗？我们一个班呀。” 无法言说的情感蓦然喷涌而出，陌生，却令江度安心尖泛起酥麻。他缓了缓，吐出一小口气，轻轻点头： “好。我和你们一起拍照。我……我也是星星班的……一员。” “对呀对呀。”念念笑得皱了皱鼻尖，神情机灵调皮，“我们走。” 江度安顺着他的力道垂眸走着。他如今身体发育的快，身型比念念大一圈，被念念乖乖拉着走，稍稍低垂着头，像一只温顺爱主的大型犬，温柔极了。 不消一会儿，他还未从莫名的情绪中完全脱离，人却被念念拉进了星星班队伍中。 “度安哥哥，你和念念，还有慕慕纪书禾站一起，可以吗？”问是这么问，念念表情写满了你一定要答应的期待，江度安看着他，很难拒绝。 本来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当初说好了陪念念上幼儿园，他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做到，已是遗憾，所以此刻无论如何也要同念念站在一处，拍下一张珍贵的毕业照，留作纪念。 于是，他主动迈了一步，插入念念和席子慕之间站好。 念念见状笑得愈发灿烂，高高兴兴地凑到江度安身侧，脑袋一歪，小鸟依人一样，把脸蛋贴到江度安的肩膀处。 依赖感满满。 感受到肩膀一沉的江度安只往下瞥了一瞥，很快抬眸直视前方摄像机。 “好啦！大家像刚才一样看这里，我们再来一张！”摄影师扶了扶鸭舌帽的帽檐，打了准备开始手势。 “咔嚓——” 摄像机的指示灯亮起耀眼的白，与此同时，江度安抑制不住的、秘密的欢愉坦然地曝于阳光之下。 恰到好处的，一阵柔风拂面而过，他的嘴角再度牵起，在星星班毕业照上留下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140章 念念毕业 “好了，拍完了。”摄影师结束工作，一改躬身的姿势，直起腰，玩笑地问，“没有什么漏掉的小朋友了吧？” 秦老师撑着膝盖，回看背后整个星星班，笑言：“没了没了，我们班人到齐了。” “那这两版毕业照的底片都保留吧，到时候两张都洗出来发给你们班。”多一张照片的事儿，长英幼儿园这点需求还是能满足的。 “行，麻烦了。” “诶，不麻烦不麻烦。”摄影师摇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我去下一个班了。” 秦老师欣然点头，等人走后，转身对星星班全体道：“一会儿小礼堂里会举办毕业汇演，小朋友们都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对——”一群孩子拉长音。 “好，”秦老师两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啪声，“毕业汇演不是小朋友们必须观看，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如果家里有急事，或者不想看的，可以选择不看。” “半小时后，想观看汇演的小朋友可以带着家长来这里集合，秦老师陪你们过去。好不好？” “好——” “嗯，大家自由活动吧。”秦老师解散了队伍。 整齐排列的队伍霎时乱作一团，哄哄闹闹。神奇的是，那并不是无秩序的混乱，而是有组织、有目标、以念念他们四个人为中心展开的移动。 众多星星班小朋友朝他们四个涌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念念，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我有点舍不得你怎么办，呜呜……”先声夺人的谭佳雯今天扎了个很是漂亮的辫子，可她眼下顾不得形象了，只想表达满腔的不舍之情。 她和念念在幼儿园最后一年才建立起革命友谊，经常互送小零食小礼物，谁曾想这样幸福的日子居然过得如此快，今天俨然走到了尽头。 念念也没忘记和她的点点滴滴，被她感染着也有点落寞：“……嗯，念念也舍不得你。” “还有我，念念。你之前教我的养花秘诀我都记住了。”另个孩子几乎声泪俱下，“你放心，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一定把它养的又大又漂亮！呜呜呜呜呜……” “念念，我也有话说……” “我也有……” “念念……” 星星班的小朋友谁也没离场，七嘴八舌，一个接一个的闪着泪眼，同念念诉说不舍。 席子慕和纪书禾面面相觑，皆是心存侥幸：幸好他们早已说好以后上同一所学校，不会分离。 江度安聆听他们对念念说的知心话，心下则无甚波澜。 身处人潮的念念仿佛被名为伤心的情绪裹挟，听着大家的话语，圆眸像兔子一样被红色晕染，泪盈盈的。 “呜，念念，念念……”他鼻头抽了抽，哽咽的吐不出字，求助性地看向身旁的江度安。 “……别哭。”江度安目及他的泪眼，扇动的鸦睫一滞，抬手为他抚去泪水。 看着念念可怜巴巴的脸蛋，哪怕是再心如止水的人也不免心生怜惜，温言软语关慰几分，可惜江度安情商处于盆地，安慰话术堪忧：“哭了一会儿拍照就不好看了。” 虽直接，但有效。 念念一噎，捂住嘴巴，强制咽下呜呜咽咽的哭腔。 江度安的指腹蹭了蹭他哭到湿润的眼睑，转脸对围上前来的一众小朋友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们如果舍不得念念，可以和他拍照做纪念。” “好，我先拍。”谭佳雯率先跑去找妈妈要拍照设备。 其他人一哄而散，扭头跑去各找爹妈。 倒是文盲崽念念糯糯问道：“度安哥哥，那个，有什么什么相会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纪书禾踊跃举手，抢答道：“我妈妈看的电视里的人说过这句话。” 席子慕：“所以是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纪书禾挠挠头。 “嘁。”席子慕暗自撇嘴，“吹牛大王。” 被小伙伴嘲讽的纪书禾涨红了脸：“哼，那江度安你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什么意思嘛。” 念念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打转，最终，渴求地锁定于江度安脸上：“度安哥哥？”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两个人有缘分，即使离得很远，两个人也总有一天会见面。”江度安说。 “哦。”念念嘟着小脸，恍然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那，念念和度安哥哥肯定有缘。” 这话说到了江度安心坎上，他面色稍柔，捏了捏念念的脸蛋。 “我来啦！”去而复返的谭嘉雯拉着妈妈在念念面前紧急刹车，“妈妈，妈妈，你快帮我拍跟念念的合影！” 江度安他们三个自动退开几步，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拍照。 于是，不消五分钟，念念如同五a级景点，大半个星星班与他合影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开离去。 “唉。”拍完最后一张的念念揉揉自己笑的发僵的脸颊肉，疲惫地叹气。 “累了吗？喝水。”江度安将打开的水杯递给他。 念念咕噜咕噜一口气干掉小半杯。 第95章 恰巧，久等不见人回来的时家和江家众人主动迈步过来寻崽，程绘里走近了还顺便调侃道：“念念真要和你爸爸一样当大明星了。” “是啊，这么多人想要合影呐，受欢迎的不得了。不愧是咱时家的崽。”时南栖与有荣焉。 念念不好意思地扭扭脑袋，学士帽上的麦穗一摇一晃荡在空气中，间或擦过他的耳尖侧脸，弄得人痒呼呼的。 “那，大家要和念念拍照吗？”念念忸怩地问完，凑到江度安耳边低声询问，“度安哥哥，念念今天穿的衣服好看吗？” 江度安与他稍稍拉开距离，自上而下扫视，看了一遍，认真回应：“好看。很可爱。” 念念故作镇定，嗯了声，脸颊却不受控制生了红晕，转身邀请道：“度安哥哥说，今天的念念很可爱，大家快来拍照吧。” 大人们笑作一团，叠声应好，举着相机手机一连拍了上百张照片，乐此不疲。 席子慕的妈妈和纪书禾的妈妈找过来时凑热闹参与其中，照了几张才带着自家孩子离开。 也许真的是今日的念念可爱非常，拍照时间明明长到他们完全错过了汇演观礼，但没有一人疲累叫停。 因此，这日离开幼儿园时，他们是携着满身欢乐与一帧帧定格画面回家的。 今天的太阳依旧是东升西落。 但从踏出幼儿园门槛、与门卫爷爷挥手道别的那一刻起，念念正式从长英幼儿园毕业了。 过去的时光，再不复返。 -------- 有件事要说一下：作者已经被期末周绑架了，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更新，下次更新估计得等到六月十九号了。一直等待的读者们，浪费了你们的时间和热情，非常抱歉！ 但作者不会坑文的！暑假一定会火力全开呜呜呜（） 第141章 念念的暑假生活 “别赖床了，小懒猪。” 伴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双手。时归林隔着夏天用的空调被推了推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念念，“不是说今天约了慕慕他们？快起床啦。” 眼见着快上午十点了，既然与小伙伴有约会，那可就不能再犯懒了。 喊是这么喊了，但时归林身为人父，着实过于溺爱孩子，喊崽起个床，声音不高就罢了，声线也掐的温柔似水，跟助眠似的，怕是叫元元都叫不醒。 果不其然，他贴心“喊”了一阵后，念念睡得更沉了，梦乡香香甜甜。 时归林的声音听在念念耳中是酥酥麻麻的悦耳舒服，跟在后头凑热闹的时临卓却被他膈应的翻白眼。 他心里嘟囔一句喊崽崽起床都要夹着嗓子，简直诡计多端，同时口中不饶人说道：“小叔，你催眠呢？要不然我来喊吧。” “……”时归林收回按在被子上的手，回头斜他一眼，朝一旁跨了一步，让出床边儿的位置，“行，你来。” 时临卓心说让小叔领教领教他的带娃能力，自信满满地晃动床上鼓起的一团，“念念，念念，起床喽！” 声调扬的比唱戏的还高，中气十足。 “哼、哼……” 两簇豆豆眉挤在一处，念念的耳膜遭到攻击，整张脸皱巴起来，软乎乎地说：“念念、念念吃过早饭了……” 他虽然吃完又犯困睡了，但脑中仍残存着早晨干饭的模糊印象。 念念挣扎着讲完这句话，大眼睛随之迷蒙地半张，亮盈盈的，里头因为光线刺激沁了一层泪水，瞧起来可怜巴巴的。 “念念可以再睡一会儿吗？”他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掏出手，竖起一根短短的食指，“只要一小会儿。” “哦哦哦，”时临卓对上他的眼，一瞬间忘了自己的任务，不由自主地轻声细语，仿佛在捏着嗓子说话，“吃过了啊。那乖乖你睡吧。哥哥不喊你了。” “快闭上眼。”他催促着，指腹一抹，蹭去了小家伙眼圈旁的泪渍，低声嘟囔，“眼怎么有点红呢，是不是没睡够……” 嘴里念叨着，时临卓一转身，跟时归林面面相觑，放大话打脸的尴尬慢半拍自他身上蔓延开来：“呃，小叔咱还是让娃再睡几分钟吧，毕竟他困，硬叫也叫不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还好意思嘀咕我。”时归林无语至极，提步往卧室门外走，“等会他的小伙伴都来了，他却还在床上躺着，急哭了全责在你。” 时临卓突然感觉肩上沉甸甸的，从天而降一个重担，不禁如临大敌。 或许是中间被叫醒过一次的缘故，半小时不到，念念清醒过来，瞪着天花板扑灵扑灵眨眼睛。 坐床边陪着的时临卓瞧他及时睡醒，心中若有若无的担子卸下，俯身捏他的脸蛋子：“精神头儿上来了，可以起床了吗？” “嗯嗯，起床呀。”念念看向他，肉乎乎的小下巴一点一点的，“度安哥哥要来呢，念念等他。” 被子一掀，时临卓双手虎口架着崽崽柔嫩的胳肢窝，将人从床上薅起来。 这头动作着，时临卓帮他换着衣物，脸上浮现出幽怨，“整天念叨你度安哥哥，我这个哥哥倒是不值得稀罕了。” 刚睡醒的崽浑身软绵绵的，念念任由时临卓摆弄，身体直立，两脚虚浮地踩在床上。 听到亲哥的抱怨，他立马为自己正名：“念念稀罕哥哥的！哥哥、哥哥瞎说呐……” 他辩解的理不直气不壮，鼓着脸颊，腔调也讷讷的，明显底气不足。时临卓表情做作，颇为受伤地瞅他一眼。 “嗯、嗯……” 念念心虚了，整个崽哼哼唧唧的，一手拽着刚换上的浅黄色短袖的下摆，一手攥着圆圆的领口，双腿往后悄咪咪退了两步，“哥哥累吗？念念还是自己穿衣服吧。” 说着扭身就要溜走。 “别跑。”时临卓一把逮住他，强硬地按在自个儿面前，“没怪你，喜欢江度安就喜欢吧，反正怎么也越不过我这亲哥哥。” 逃跑计划半道崩殂的念念一下蔫吧了，老老实实让时临卓对他进行今日穿搭。 “别嘟着你那小脸儿了。”时临卓自认年轻着呢，此刻却有些感情充沛，感慨起年岁飞逝，“你慢慢就长大了，我又越来越忙，给你穿衣服的次数穿一回少一回，乖乖的，昂。” 念念不懂他在伤春悲秋什么，但对他哥的情绪表示尊重。他看着时临卓握住他的脚踝套袜子，两手忽然摊在时临卓眼前，伸出八根手指。 “哥哥，不难过。念念八十岁了，也让你给念念穿衣服。不会，嗯，不会穿一次少一次，会一直多多次。” 随着第二只袜子服帖轻柔地包裹上小家伙的脚，念念的安慰落入耳中。 时临卓噗嗤一笑，不轻不重地朝他脚背上一拍，嗔怪道：“你八十岁的时候我都一百岁了，一百岁了还要帮你穿衣服，你欺负老头儿啊。” 念念傻了，绞着手指，再次有口难辩。 “哎呀，小脑袋瓜别思考了。”时临卓把他抱下床，穿上小拖鞋，“念念八十岁需要哥哥帮忙穿衣服的话，哥哥一定帮。好了好了，快去刷牙吧。” “嗯嗯，哥哥最好啦！”念念照例吹了个彩虹屁，然后圾拉着拖鞋，吧嗒吧嗒钻进盥洗室洗漱去了。 就是背影看起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时临卓无奈失笑：“小机灵。” 等两人下楼陪元元玩了大半个小时沙包，江度安、席子慕、纪书禾终于姗姗来迟。 三人进了大门，轻车熟路进入主别墅，直奔客厅而去。 “都怪纪书禾太慢了，车在他们家停了好久，现在都要中午了。” 席子慕倒腾着腿，不耽误抱怨。 这些年处下来，他们四家越发熟稔，头几年一开始孩子年龄小，语言表达能力不强，想聚一块让孩子们安全交流玩耍，还得家长东跑西跑跟着看顾。 现在几个孩子大了点，出于几家人彼此之间关系加深，以及对对方的信任，他们做家长的倒是不用担惊受怕地走到哪跟到哪了。 如今他们探讨出了更为方便的方案： 若是谁家孩子想邀请朋友做客，那么那家在微信上知会一声，经过同意后派车挨个去家里接就可以。 为了保证熟悉和安全，各家司机也不常换，基本都是固定下来，长期雇佣。 今日同样不例外。江度安、席子慕、纪书禾就是时家派司机一个个接来的。 纪家最远，所以先去接的纪书禾。 “明明是我哥哥的错！我妈妈让他喊我起床，但是他光顾着打游戏，把我忘记了，是他的错。” 被小伙伴怒斥的纪书禾愤懑不平，怒斥起纪添云。 “我不管，还是你太慢了。” “凭什么——” “别吵了。”江度安低头整理下着装，“我看到念念了，在沙发那儿。” 席子慕和纪书禾立刻噤声，一块望向客厅沙发处。 正巧，念念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急忙放下沙包，回身扒拉着沙发背，像清晨冒出的小芽，露出头来： 第96章 “度安哥哥！你们来啦！” 第142章 念念亲手种的西瓜 “嗯。”江度安微微柔和神色。 “念念！” “念念！” 席子慕和纪书禾谁也不让谁，各自高喊一声，小跑到念念身边，一屁股坐沙发上，飞速挤到念念两侧，将他夹在中间。 俩小朋友一左一右的架势弄得时临卓没地儿待，只能换个沙发落座。 江度安慢他们一步。 他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走上前来，面上不争不抢，不往念念身上拱，只在停了脚步时，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念念两旁毫无空隙的小沙发。 没位置让他挤上去了。 “度安哥哥！”他少言寡语，念念却满肚子话急于分享。 于是搂着念念的纪书禾和席子慕人还没抱热乎，便得到念念的草草回抱，紧接着怀里的人抻着腿下地，啪嗒一下扑江度安怀里，动作神态都热切极了。 速度快的令人反应不及。 反正江度安听见近在耳侧、奶乎乎的声音时先是怔愣一瞬。 “度安哥哥，你好像又长高了，怎么长那么快，念念、念念快抱不住你了。” 念念的语气似在埋怨他，藕节胳膊却把人箍的紧紧的。 “对不起。”江度安回过神，垂下眼帘，抬手拥住他的后背，“抱不住的话，可以松手，换我抱你。” 俩人有来有回的，都很为对方考虑。 “呃……”时临卓觉着他俩跟演偶像剧一般，忍不住抬了下手臂，欲言又止，吭哧半晌，不知道说啥，又放了下来。 嗯。友谊万岁。小孩子的感情是纯粹的。 没错。就是这样。 被随手抛弃的纪书禾和席子慕默默对视。 一分钟后。 纪书禾挠挠下巴，愣愣的：“他们怎么还没抱完？” 席子慕：“不知道。” 纪书禾沉吟一秒：“好无聊啊，我们也抱一会儿吧。” “……”席子慕看他像看过来发疯一样不解，“为什么啊？我不抱你。” “切，不抱拉倒。”纪书禾见念念和江度安还在抱着，独自跑过去抱住时临卓左胳膊，“时大哥，我好久没见你了，抱一下呗。” 席子慕这下又能接受了，利索地跳下沙发，跑过去抱上时临卓的右胳膊：“没错，时大哥，咱们顺便抱一下吧。” 时临卓低眸看了看一左一右两个小孩儿，心中更显苍凉：“……” 三个人抱团取暖，是不是被孤立的感觉会少一点。 无意中孤立了所有人的江度安和念念好半晌才贴贴够了，就是手还拉在一块。 不过既然他俩不抱了，席子慕和纪书禾见状也就双双松开了时临卓。 突然被黏上又突然被甩开的时临卓：“……” 他是什么缓解尴尬的必用神器吗。 “度安哥哥，慕慕，纪书禾，”念念拉着江度安靠近席子慕他们，连带着闲坐一旁的时临卓，五人围成一个小圈，“你们最近有没有吃西瓜呀？” 话题突然蹦到西瓜，江度安习惯了念念这种跳跃突兀的思维方式，没有丝毫不适：“嗯。有吃。” 纪书禾直点头：“吃了吃了，我哥很讨厌，不吃盘子里的，抢我手上的。” “我也吃了。”席子慕说，“但是我妈妈不让多吃。念念，为什么突然说西瓜？” “因为，”念念沾沾自喜地眯起眼睛，像说话故意吊人胃口的小狐狸，“念念种了一个大西瓜。种子是爷爷带回家的。” “大西瓜哦。”他又重复一遍，松开江度安的手，两臂张开，夸张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时临卓快被他可爱死了。 席子慕相当捧场：“念念，你居然还会种西瓜，太厉害了吧！” “是啊是啊。”纪书禾连声附和，“念念，你的西瓜种在哪里了呀？能不能让我看看？” “可以。”吹嘘成功的念念颇为自得，他招招手说道：“大家都来看。” “哥哥陪念念。”他仰头请求时临卓。 “行。”时临卓呼噜了一把念念的头顶，头顶处的头发丝被手指拨弄的翘起几根，很有韧性地摇摇晃晃，“走，向温室进军。” 别墅后庭的小径上，身高差巨大的队伍活像鸭妈妈屁股后头跟了一群刚出生的小鸭子。 念念他们亦步亦趋地跟随在时临卓身后，尤其是没亲手种植过西瓜的江度安、纪书禾、席子慕三人，个个满怀对大西瓜的期待。 这三份期待在五分钟后全部破灭了。 温室内，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花圃中。 纪书禾他们三人瞠目结舌地瞪着身前土壤松软的、却空无一物的地方，哑口无言。 念念见他们貌似呆住了，亮着一双明眸主动询问：“你们看到了吗？” 席子慕拼命睁大眼睛，一向被老师同学邻居亲戚夸赞伶牙俐齿的他头一次结结巴巴：“没看……不……看、看到了？” 他一边绝望回应着，一边朝江度安和纪书禾投去救命的眼神。 纪书禾深感棘手地咽了口唾沫，犹自镇定：“有的，有的。” 时临卓憋不住了，侧过身捂嘴偷笑。 江度安目光置在花圃中，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谨仔细，须臾，他开了口，食指指了一处地方：“是它吗？” “对呀对呀。”念念高兴地拍手。 席子慕和纪书禾定睛一看——花圃角落分明是一抹长达一厘米的绿色嫩芽。 “哇哦。”时临卓这回真被他惊到了，“你鹰眼啊。” 说实话，要不是他提前知道这西瓜种的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一定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锁定目标。 江度安这小子什么眼力。 念念抿嘴笑，鼻头脸蛋泛着浅粉，盲目夸赞：“度安哥哥最厉害。” 席子慕和纪书禾这次心服口服，无声认同。 “没有很厉害。”江度安盯着念念的粉粉的脸蛋子，抬手用指腹摁了下。 念念皮肤软软的，一按一个小坑，他乖乖地仰脸任戳，江度安也就放任地戳了三五次才停下。 戳完便扭头一本正经反驳时临卓的调侃，“我不是老鹰。” 时临卓摊手：“你别管了，夸你呢咋还不乐意听。” 这场关于大西瓜其实是个小嫩芽的乌龙持续了小半个钟头，为表重视，江度安他们在离开温室时特地用电话手表给小嫩芽拍了张照。 美其名曰记录西瓜成长。 此做法得到了念念大王的嘉奖与认可，并表示要加以效仿。 第143章 念念的小床伴 玩了大半天，临近傍晚，席子慕和纪书禾被送回了家。 江度安被念念挽留了下来。 严格来说不算被留，江度安本意也是在时家和念念再待一晚上。 天刚擦黑，吃完晚饭，念念找时归林索要手机，拨了程绘里的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一通，念念甜滋滋的几句干妈便迎面飞了过来，腻歪劲儿直直地甜在心头，将视频那头的女人哄得心花怒放，不费功夫地让程绘里同意了江度安留宿的要求。 “耶！”挂断电话的念念一个小飞扑，两手钩子似的稳稳攀住江度安的肩膀，“度安哥哥，今天晚上念念又能跟你一起睡啦。” 如今念念的个头心智成长了不少，年龄即将摸到小学生的起跑线，分床早已被时归林提上日程着手实施推进。现在已小有进展。 一开始分床格外艰难，时归林不待到念念闭眼入睡绝对不能离开，一旦离开念念的视线范围哪怕只有一分钟，他也是要哭的。 若是大吵大闹、撒泼打滚的那种哭法，时归林尚能心冷拳硬、铁石心肠一回。可偏偏他家这个小家伙不这样无法无天。 时归林尝试过从儿童房退出去，轻轻掩上房门，假意离开，实际在外隔着门听里头的动静偷偷观察的方法。 第一次这样试探时，儿童房里很安静，安静到时归林确信念念一定睡着了。 可当他进去查看情况，一眼便看到念念乖乖躺在小床上，保持着他离开时的睡姿，小下巴卡天蓝色的软被上，眼圈泛着红，泪珠子寂静无声地往下掉。 掉的多了，他的睫毛就湿成一簇一簇的，脸蛋也上湿哒哒的。他像只可怜的兔子，脑袋枕在枕头上，偶尔从被子下掏出手，用手背给自己擦眼泪，另一只手捏着被眼泪打湿一半的小饺子。 看到这副场景，时归林的心便软软地塌陷一块儿，心疼的情绪上涌，稀里糊涂的给人擦完眼泪，上了小床陪人一起睡。 所以时归林时常觉得上天把念念送给他就是来拴住他的。 他总这样。拿念念没办法就怪老天爷。 即便如此困难，分床终究是一天天推进下去了。 刚分床的孩子总是需要人陪。一般情况是时归林陪，要是江度安来做客，为了锻炼独立能力，念念便退而求其次，让江度安陪床。 第97章 时归林没料到的是，分床进程的二战转折点就是江度安第一次陪床。 儿童床的小床上，印着卡通小猫的被子里凸起两个小山丘。 “度安哥哥，你知道为什么papa不让念念跟他睡一起吗？” “因为小朋友需要学会独立。” “哦。度安哥哥，你已经学会独立了吗？” “……嗯。” “唔，好吧。” “度安哥哥，念念一点也不困。” “没关系，闭上眼睛慢慢就困了。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那念念要听故事。” “好。你盖上被子躺平，我慢慢讲。现在躺好了吗？” “嗯！”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三只小猪……” …… 渐渐的，念念发现有江度安陪着睡觉比时归林更好！因为江度安对他有求必应，不仅能够畅快聊天，还不会见缝插针地催促他睡觉。自己一个人睡也还不错，他现在认识一点点字，可以翻看绘本，总之都挺快乐的。 在日复一日的潜移默化中，分床终于水到渠成地成功了。 不过今天不一样，时隔多天，今晚念念再次同江度安一起睡一张床。 两个小朋友一前一后从浴室出来。 氤氲的水雾凝结成水珠，顺着磨砂的浴室门蜿蜒而下。插头处的防水盖被掀开，接入吹风机的插头。 时归林一手攥住吹风机，一手张开五指伸到吹风机出风口。细细感受一番，掌心的温度并不灼烫，时归林约摸着差不多，朝一旁聊得忘乎所以的两个萝卜头招手：“过来吹头了。” 念念嗯嗯点着头，小嘴叭叭的，一点没消停。他扯着江度安的胳膊，挪动脚步，将畅谈的地点从洗手台旁转移到时归林的吹风机下。 时归林失笑，小声咕哝了句真能说，动作迅速的给两个小家伙吹完了头。 见他们两个童言童语聊得投入，时归林没插话，不声不响拿了梳子把他们俩吹的乱蓬蓬的发丝梳顺。 刚梳完最后一下，他放在卧室床上的手机响了。 时归林不动声色的往外瞟一眼，转头从洗漱台的置物台上拿了一瓶保湿霜，拧开瓶盖递给江度安，“你们两个自己涂涂脸好不好？我先去接个电话。” “嗯。”江度安应下。 “真乖。”时归林揉揉他们俩的头，转身去床边捞起手机，走到一边接通。 洗漱台边，镜子里隐隐绰绰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面对面站着。 “念念，我帮你涂。”江度安小心翼翼从瓶里勾出适量膏体，另只手托着念念的下巴和脸，轻轻柔柔地抹开保湿霜，继而按压吸收。 没花两分钟，“好了。”江度安看了看念念的脸，比涂保湿霜前红一点点，“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哦。”念念抬着脸朝他笑，稍稍偏头，用一侧脸蛋对着他，“度安哥哥闻一闻，papa每次帮念念涂完脸都说念念香喷喷的。” 江度安垂下眼皮，纯黑的瞳孔看了看念念怼过来的水蜜桃一样粉红的皮肤，慢慢垂首靠近，直至鼻尖微不可察触到念念的脸颊，才吸一小口气嗅闻。 顿了顿，他退开，低声说：“很香。” 话落，他耳后便红了一片。 “是啦。念念跟漂亮姨姨一样，是香香的。”念念身后仿佛有无形的尾巴摇晃，他美滋滋受了江度安的夸奖，转念间又冒出个想法。 “度安哥哥。”念念朝他笑，接过他手中的保湿霜，手指勾了一点，向江度安展示，礼尚往来道：“哥哥弯腰，念念也帮你涂。” 自时临卓纠正过念念的称呼后，念念很少叫他哥哥。眼下这一喊，江度安鬼使神差般，顺从地低下了头。 脸上先传来的是保湿霜凉凉的冰感，然后随着温热的指腹晕开膏体，微凉的感觉消失，鼻端盈满淡淡的馨香。 念念涂得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江度安的脸，距离近的江度安能数清他的睫毛。 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归林没有错过这一幕，他心里觉着两个小家伙头挨着头互相给对方擦脸很可爱，于是偷拍了一张，发给了程绘里。 顺便附送一条消息：两个小宝贝要睡觉了。正在擦香香。 发完手机便收了起来，他踱步过来，扬声问：“你们好了没有啊？” “涂好啦。”念念笑盈盈后撤一小步，像是想起什么，又上前抓着江度安的领子小狗一般闻闻，“度安哥哥，我们两个一样香喷喷啦。” 江度安闻言，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涂好了就去睡觉。”时归林一手牵一个，领着他们回了念念的房间。 因为江度安留下过夜，床上新加了个枕头。 待两人躺好，时归林替他们关掉大灯，留了盏暗光的床头灯，“晚安，宝贝们。不要熬夜聊天。” “晚安。” “晚安，papa。” 咔哒。 房门开关的声音。 时归林离开了。 安静昏暗的房间里，念念在被窝里蜷了蜷腿。他挨挨蹭蹭半天，终是跟江度安手臂贴着手臂挤在一起了。 “度安哥哥，你困了吗？” “还好。” “哦哦。”念念调整了下睡姿，接着说，“度安哥哥，灯没关的时候，念念发现你耳朵要熟了。” 这话一出，江度安在床上僵硬一瞬，“是吗。” “嗯嗯。念念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江度安默然片刻，手掌横在念念眼上，“睡觉吧。” 时间在黑暗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江度安有些睡不着，他移开手，声音不高：“念念？” “嗯……度安……哥哥……”俨然是半梦半醒了。 江度安犹豫了下，没再张口。身旁的小人呼吸逐渐均匀绵长，若隐若现的保湿霜香气浸染到空气中。 良久，他还是吐露了盘桓在心底许久的话：“念念，谢谢你从来不嫌弃我。” 从相识那天起就不嫌弃。 第144章 念念的暑期旅行 要说江度安陪念念睡觉染上的一个习惯，那必不可少的就是吃完早饭睡回笼觉。 这不，睡回笼觉睡到十点的俩人被时归林半托半抱从床上薅了起来。 “醒醒，醒醒。”时归林喊着喊着突然叹口气，“过完这个暑假生物钟得多难纠正啊。” 他越想越悲催，大脑还翻找出念念上幼儿园因为太困睡饭盆里的往事，“这可怎么办呦。” 唉声叹气完，江度安先揉着朦胧睡眼挣扎地半坐起来，念念则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但由于他是抱着江度安的胳膊睡的，所以江度安一动身，他便如同抱住晃动枝干的树懒，在江度安身侧东倒西歪地拱来拱去。 “就这么困？”时归林简直不忍直视他的睡姿，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评价道：“真成小猪崽了。” “哼哼。”感觉屁股一阵酥麻的念念蹬蹬腿，抽回牢牢箍住江度安手臂的手，抓了抓枕头边角的布料。 彼时，一旁的江度安已经醒了神，眼底一片清明。他伸手盖住念念的臀部，一副弟弟的屁股要由他来守护的模样，郑重其事道：“时叔叔，不要打念念。” 时归林深觉无力，“那你叫念念起床好不好？叫起来之后你们两个一起去盥洗室拿小毛巾擦擦脸。我给你们端杯温水过来，喝下润润嗓子。” “嗯。” 江度安一向乖觉，时归林不疑有他，当即当了甩手掌柜，扭头去给他们倒水。 床头，念念无知无觉地陷入睡眠，面色睡的白里透红，像白雪公主手中可口的红苹果。 “念念？念念？时间不早了，快起床吧，念念？”江度安力度轻缓地扶上他的肩背，试图以如此微小的力道将人晃醒。 “唔……要醒了……”念念可怜巴巴地蹙起眉头，含糊不清地吐字。 江度安看着他的睡颜，心下思考几秒，支起腿下了床。他穿好拖鞋，去盥洗室打湿了小毛巾，给自己擦干净脸。擦完脸他将毛巾在水流下搓了搓挂回去。 做完这些他没从盥洗室离开，而是又用目光扫视了一遍架子，取下念念洗漱时惯用的淡黄色蜜蜂小毛巾，重复方才的步骤打湿，拧到不滴水，随即捏着半湿的毛巾回到床边。 “念念，脸露出来。” “嗯？”床上的懒宝宝仍在状况外。 “脸对着我。”江度安很耐心。 “嗯……等等念念。”被褥里的一团磨磨蹭蹭地撑起半个身子，正对着江度安。 被水充分浸透的毛巾不打招呼地盖到念念脸上，一下下擦拭着。 江度安感受到掌心下的小身体打了个激灵。 他擦脸的动作稍顿：“凉吗？” 脸上沾了水意，皮肤表面凉盈盈的，无需喊叫，念念自然而然清醒了。刚从睡意中脱离，他脑子转不过来，反应呆呆慢慢的：“不凉呐。” 第98章 “好。”江度安放了心，仔细给他擦完了脸，“下床穿拖鞋，等我放好毛巾，我们下楼。” “嗯嗯。念念乖乖等你。” 等江度安折返回儿童房，念念正捧着时归林端过来的温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口啜饮着。 见心心念念等待的江度安回来了，他眼睛一亮，哒哒哒跑两步，双手举起玻璃水杯，“度安哥哥喝。” 面对念念的要求江度安总是执行力很强，他没有一刻迟疑，径直接过水杯抿上一口。 时归林看着都怀疑他根本不渴。不过渴不渴怕是也不重要，不论怎么样，念念递了，江度安估计都是二话不说要喝的。 “不喝了就给我吧。”他迈步到两人身旁，从江度安手中取走水杯，示意他们俩跟着他下楼，末了还是多嘴了两句，“你比我还惯着念念呀。再这样下去，他可要被惯上天了。” 念念一头雾水：“papa，念念不上天，念念要在地上。” 江度安一贯淡淡的，此刻仍是一脸沉静地对答：“没惯。” “行行行。”时归林不欲与他们争辩这个对孩子来说略有些复杂的话题，“你们俩一唱一和把我的话路堵绝了。这相处模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管不着。” 念念更茫然了：“papa，念念没有打度安哥哥。” “没有说你打人呀我的笨宝宝。”时归林为念念的脑回路和好奇心折服了。 然而在念念眼中，是时归林莫名其妙地说让人听不明白的话，一直当谜语人就算了，现在还说他笨，他一下子嘟着脸蛋子生闷气不吭声了。 江度安注意到他表情不对，牵住他的手悄悄回握。感受到度安哥哥安慰的念念心情重归明朗。 一路走到一楼客厅，时归林让他们俩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在他们对面的小沙发坐下，坐姿端正，语气一本正经：“念念，爸爸有件事要通知你。” 念念被感染着，态度认真些许，小脸绷着表情，装作小大人的模样：“papa说。” “我昨天晚上接了个电话，进组的时间定下来了，三天后爸爸就得离开家去工作了。”时归林开诚布公，哪怕念念年龄小，他也没有不顾念念的意愿，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念念一听，一时之间没有说话，面上是难以遏制的失落。缓了一会儿，他闷头闷脑地问：“那、那这次工作，念念要多久才能再见到papa呢？” 时归林忽然哑了嗓子，有些说不出话。哑口无言的原因不是这次拍戏的工期长得令人发指，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年是不是因为工作亏欠念念太多了。 在孩子最需要陪伴的年龄，他却隔三岔五在工作中辗转奔波，他是不是一点都不称职？他这样在心底自我诘问。 “这次……这次工期不长，”时归林磕磕巴巴开了口，“只有半个月，是客串角色。” “哦，好吧，念念知道了。”他蔫巴巴的。 时归林觉得今天的自己非同寻常，反正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看不得念念一丝半点的失落。 于是，很冲动的，他脱口而出：“念念，你愿意陪爸爸一起出门工作吗？” 第145章 念念想要，念念得到 坐在对面的小家伙明显思维呆滞了一下。 “和papa一起？”念念喃喃着重复。 随着不算理智的话脱口而出，时归林索性看开了，到底是暑假期间，带着念念换个地方待上半个月也无伤大雅，“嗯，和爸爸一起。只是可能会有点辛苦无聊。” “念念去。”他几乎抢着时归林的尾音给出了回答。 声音不闷了，神色也不沮丧了，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替换上兴致勃勃的期待，念念生怕时归林反悔，再次重申：“念念去。” “那好，马上我问问你哥哥或者你小姑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有他们同行的话也有个照应，我太忙就让他们带你出去玩。这样可不可以？” “嗯嗯嗯！念念同意！” 一大一小对答之间将出行计划安排了个七七八八。江度安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松，反反复复。 “时叔叔，”他的目光短暂地在念念身上停留一瞬，“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像是在担忧什么，他补了一句：“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听到江度安的话，念念才从不用跟时归林长时间分开的喜悦中抽离，转而投向另一个失落的旋涡：“对哦，跟papa一起出去，念念就好久好久见不到度安哥哥了，念念想度安哥哥呀。” 时归林先是被江度安自贬的话惊了一下，又被念念既要又要的贪婪样逗笑。 他站起身，绕过摆着一套紫檀茶壶的茶几，半蹲下身跟江度安平视：“没什么麻不麻烦的，度安。做一件事只需要考虑想不想，以及能不能，不用多考虑其他有的没的。” “既然你想和念念一起，那么今天回家问问妈妈能不能同意吧，好不好？”时归林说，“如果同意了，念念一定也很高兴。” “念念高兴哒！”念念迫不及待地频频点头。 江度安低低嗯了一声，隐隐发酸的手放松下来，得到时归林的保证，心里安定不少。 许是急于得到程绘里的准允，没等到午饭时间，江度安提出自己要回家。 时归林念着即将外出拍戏，加上这回还带上了念念，今天收拾行李等等繁琐小事一定少不了要精打细算一些，恐怕也看顾不好江度安，不如先让江度安回家，若是程绘里同意，他们还可以协商着一同收拾。 “好。别着急，你再跟念念玩一会儿，我给司机打电话。” 时归林指指手机，径自走开。 沙发角落里，念念搂着江度安不撒手：“度安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跟干妈说呀。干妈不同意，你要多夸她漂亮又香香，再说、再说念念知道哥哥去不了，在家里好伤心好伤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直呜呜哭……反正，你要加油呀。” 江度安任他抱着，却对他教的撒娇小技巧左耳进右耳出。并非是看不上他的小花招，而是江度安觉得他要是真照着念念的原话说了，应该会被程绘里立马拉去医院检查一通。 既然如此，那他还是不吸取念念给予的宝贵经验了。别墅外，忽然一道响亮的鸣笛声惊起几只鸟雀，江度安猜想到应是司机到了。 他不再提些别的，只同念念说：“别担心，我先回家。有结果后我给你回电话，记得接听。” “好。”念念软软糯糯地拥了拥他，“念念今天不眨眼，盯住papa的手机。” “拜拜。”江度安回身往别墅外走，上了司机的车。 念念扒着别墅大门，眼巴巴地挥挥小手跟江度安拜拜，直到视野里连车屁股都看不到才拖沓着小步子蹭回了沙发。 吃完午饭，念念跟狗玩儿到下午三四点，外出的时临卓和时南栖才陆续归家。像上午那样，时归林再次把他们召集到了客厅开小会。 浅浅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与规划，更成熟的建议尚未铺开来讲，时临卓便如同喝醉的烂泥，嚷嚷上了：“去啊小叔，我肯定要去的。一年到头跟念念相处的时间就个把月，少了十五天也是损失。” 时南栖上完了大学，已经毕业一年多，身上的学生气少了许多，不过她的成熟也仅仅表现在在这种事情面前没那么又争又抢：“我最近没什么安排，可以去。” “到你拍戏的城市，我还能带念念逛逛景点呢。”她说着挑了挑念念的下巴肉，“念念，你说是不是呀？” “是呀是呀。”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姑姑的好宝贝。” “诶，对了，哥你这次拍戏的地点在哪儿？”时南栖说，“要是太热了我得多带点防晒的东西。” “长禹市，以避暑胜地著称的一座城市，这下放心了吧。”时归林甚至有些自得，“要是热的地方，我怎么可能让念念陪着我遭罪。” “就是中间有一天得转隔壁市拍一场，但那场时间短，到时候你们想去转转也方便。” “嗯嗯嗯，是是是，您真是位好父亲。”时南栖对他抱拳，揶揄地恭维他。 “少贫嘴。行了，散会吧，这两天收拾好物品，这周三下午赶飞机，票我来订。”时归林大手一挥，解散了家庭小会议，顺手把沙发角落里地小萝卜念念也薅走，领到了二楼卧室。 衣帽间。 黑色的行李箱被打开瘫在地上，里面躺了几件t恤。时归林半个身子嵌入其中一个衣柜中，在里面挑挑拣拣。 念念蹲在行李旁百无聊赖地拨弄行李箱的拉链，偶尔站起身扒着柜台瞅瞅依旧保持黑屏的手机。 手上挑选着遮阳帽的时归林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点儿，“干嘛呢，东瞅瞅西摸摸的。” 念念用食指在行李箱里画圈圈，老实巴交地说：“等度安哥哥的电话。” 第99章 正待时归林想说点什么，手机铃声适时自扬声器扩散。 他扫了一眼屏幕，面上浮现讶然：“说曹操曹操到。” 时归林拿过手机摁了接通：“喂……对，是有这事儿……在长禹市……当然没问题程姐……嗯，行。” 不消三分钟，时归林撂了电话。他顶着念念满含期许的眼瞳，粲然一笑： “你干妈同意了。” 第146章 念念闪击避暑胜地 飞机落地长禹市时，念念踩在出机口的地面上，仍有些晕晕乎乎。 粉丝接机是饭圈常规操作，但念念还小，时归林不大想泄露他的隐私，当机立断道：“程姐，你带着度安和念念先走一步吧，我稍后跟你们在酒店汇合。” 话罢，他朝时临卓和时南栖一扬下巴：“你俩也和程姐一起走。” “那行，酒店见。” 程绘里懂他的言下之意，没多废话，从包里拿出两只口罩和遮阳帽将江度安和念念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确保万无一失后，他们一行人特意加快步伐，跟时归林拉开距离，迅速离开机场。 为了方便行事，时临卓提前租了一辆本地车牌照的suv开着，所以他们抵达酒店的一路上还算顺利。 至于酒店房间的选择，毫无意外也是连号的套房。 各自刷开门，将手中的行李安置妥当，几人坐在套间的客厅稍作休息。 念念很少外出住酒店，走马观花地拉着江度安在几个房间里来回乱窜。 期间，时南栖率先打开了话匣子：“程姐，你陪度安出来一趟，公司那边伯父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忙得过来。我只在长禹市待两天，大后天就回海市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会呆满半个月。”时临卓惊讶。 “也还好。我也想陪玩全程，奈何条件实在不允许，所以还得麻烦你们多多帮我看顾一下度安。” 说到后面，程绘里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我受你们家的恩惠太多了。要不是念念几年如一日地陪伴着度安成长，使得度安的情况好转那么多，我恐怕也没办法这么放心地处理工作。真的，我实在感激不尽。” “哎哎哎，姐，怎么突然走心起来了？不必不必。” 时南栖没料到自己随口一提居然让事情的发展路径走向煽情，连忙往前躬身，双手轻搭在程绘里的手背上拍了拍，“你是念念的干妈，对念念的疼爱咱们也都看在眼里，这么长时日下来，大家相亲相爱，早就是一家人了，不说这么客气的话，昂。” 不会说体贴话的时临卓不住点头：“是啊是啊。” 程绘里赧然一笑：“也罢，见外的话我再也不说了，这份儿好我记心里。” 不等几人再家长里短闲谈几句，慢他们一步的时归林刷开了套间的门。 他身后的助理李研对着屋里一群人礼貌性微鞠一躬，权当打了招呼，转头问时归林：“哥，行李？” “我拿进去。你去歇着吧，到时候我发你微信。”时归林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和背包，将人打发走了，反手合上门，施施然走进来。 “大家饿了没？订个带包厢的餐厅过会儿去吃饭？要不找个能送餐的私房菜也行？”他将行李箱推到靠墙不挡路的位置，提议道。 “吃饭了吃饭了，度安哥哥，我们快点！”一道声音抢在所有人面前，由远及近地传进耳朵，随后伴随一串脚步声。 转眼，脸蛋红扑扑的念念拽着江度安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时归林完全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刚刚半天不冒头，一听到我说吃饭，就跟地鼠锁定关键词了似的一下冒出来了。小馋鬼。” 几位大人忍不住笑。 念念自知自己确实有点点贪吃，难以辩驳，顾左右而言他：“念念想吃肉，还有香香的蛋汤。” “行，吃呗。”时临卓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我订位置喽，开车十五分钟，出发！”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从酒店门口直奔餐厅。 长禹市当地口味偏辣，时临卓专门点了两盘特色菜尝尝鲜。原本吃的好好的，结果念念突然吐着舌头呼呼哈气，嗓子眼里呜呜叫：“papa，念念舌头痛……” 时归林视线一低，看到餐桌上念念丢下的半截辣椒瞬间心中了然，急忙把一杯温水喂到念念嘴边：“你什么时候下筷子的？我都没看到。” 念念捧着杯底咕嘟咕嘟喝水，顾不得回话。 时归林看着他急吼吼喝水的模样想笑，指着念念的脸对着大家道：“你们看，辣的脸通红。” 其他人俱是一笑而过，要不就是逗弄小孩揶揄几句，唯有江度安看了那盘布满红彤彤辣椒的特色菜几眼，踌躇着下了筷子。 辛辣的味道一进口腔便霸道地侵占了每一处味蕾。 三秒后，程绘里的胳膊被人拍了拍。 “妈妈，”江度安嘴唇红的不像话，眼泛生理性泪花，“我想喝水。” 刚缓过劲儿的念念立刻向他投去惺惺相惜的目光。 念念的晚饭饭量一向不大，夸下海口想吃这个想喝那个，但因为喝了半杯水，最后只解决了小半碗米饭和一小碗汤。时归林见他小菜吃了不少，大抵是不会再饿了，就没强求，放他下了饭桌。 江度安紧随其后。 不多时，一顿体验感还不错的晚餐结束。 他们回到酒店，洗去一路的风尘仆仆，度过来到长禹市的第一个夜晚。 第147章 念念故地重游 陪时归林工作的日常跟念念想象中有些许不同。 “papa为什么只有晚上才回来？”念念盘腿坐在床上，疑惑的大眼睛跟着时南栖的移动轨迹转来转去。 在翻行李箱找面膜的时南栖没听清：“什么？” 身上还穿着睡衣的江度安冷不丁出声：“可能是白天工作太多了。” 距离他们来到长禹市已经有八天了，自程绘里五天前启程回海市后，她们母子俩住的那间套间便办理了退房服务，江度安睡觉的地方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念念和时归林的床。 用时归林的话来说就是：房间大，床也大，总而言之睡得下。拍戏忙，回酒店的时间少，念念一个人睡觉无聊，不如俩人睡一起做个伴儿。 所以眼下江度安和念念都还窝在床上。 念念更疑惑了：“可是有时候papa晚上也不回来。” “可能回来了，只是太晚，我们都睡着了不知道。”江度安又说。 “对啦。”时南栖打了个响指，“哥他有几天凌晨下戏，进门的时候你们俩睡得跟小猪一样，起床走的时候你们也在睡。这可不就完美错过了嘛。” 念念呜咽一声，趴被窝里短短的自闭了一会儿。 “哈哈哈。”时南栖把找到的面膜随手搁在床头柜，俯身用双手掌心挤了挤念念的奶膘，软软弹弹，“饿不饿，小姑带你们俩起床吃早饭？” 念念一骨碌坐起来：“吃的吃的，念念昨天晚上和度安哥哥说好了今天早饭吃蛋羹呀。” 时南栖问：“上次吃过的那家店？” 念念：“是哒！”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念念和江度安从床上下来，一块去盥洗室洗漱，洗漱完自己换衣服。 与此同时，时南栖对着桌上的镜子把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挑了个鸭舌帽罩在脑袋上。 俩崽一收拾好，时南栖一人发了顶帽子：“戴上，外面有点晒。” 紧接着，她快步走到沙发喊了一声时临卓：“司机，准备开车。” “得嘞。”时临卓撑着膝盖站起来，一马当先往外走，“司机马上就位。” 念念和江度安攥着帽檐，跟在时南栖身侧慢慢走。 没出酒店走廊，江度安将酷酷的鸭舌帽压在了头上。 念念低头左看右看了手中的帽子半天，迟迟未动。 “怎么不戴？不好看？”时南栖问他，“我前几天在街上看到的，专门买的。” “好看。”念念肯定了时南栖的审美，“但是，念念的和度安哥哥的不一样。” 很不一样。 江度安头上那款是经典样式的鸭舌帽，念念的则是田园编制小草帽，圆圆的帽檐被匝了层层叠叠的蕾丝，最上面还点缀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蕾丝蝴蝶结，漂漂亮亮的。 “是不一样，戴腻了，你俩换换也行呀。”时南栖乱出主意。念念和江度安长得水灵水灵的，谁戴这个小草帽都好看，都能满足她的打扮欲和恶趣味。 念念被她说服了，弯下脖颈，乖乖把蕾丝小草帽按头上，两只手捏着帽檐，抬头问：“念念戴歪了吗？” “没歪，等下我……啊！”时南栖被念念小小惊艳一把，没看路差点撞保洁人员的推车上，幸好被时临卓眼疾手快拽了过来。 “当心小姑。”时临卓吐槽，“我知道念念萌，但咱先看路好吗？” “意外意外，”时南栖跟诚惶诚恐的保洁人员摆摆手示意没事儿，抓紧时间掏出手机，点进了相机，“念念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我拍一张。” 第100章 “对对，手别放下来，就搁帽檐上，好嘞，度安你俩站一起再拍一张，不错不错。”时南栖看着相册里的成品十分满意，“走走走，不用站着了。” 几人重提步伐往外走，江度安时不时给念念扶一扶帽子。 时临卓去停车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载走了时南栖他们三个。 那家店不远，可奈何念念和江度安起得太晚，所以到地方时间也不早了。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人不多，他们轻松自在些。 点完单，服务员上餐。念念埋头干饭，时南栖一手捏着汤匙，一手不慌不忙地把方才拍的照片发到了家庭群。 时南栖：【图片x3】 时南栖：请接受今日份新鲜小念念（戴帽子版） 时立寒：可爱。 陈意：这个小帽子真适合念念。 汪秀琳：真可爱，还有别的照片吗？ 时建锋：【大拇指】【大拇指】 时建锋：【图片x2】 时建锋：念念的西瓜苗，又长大了一点儿，你拿给他看看，就说爷爷照顾得好好的呢。 时南栖一一回复过去，依言让念念看了西瓜幼苗长势的照片。 念念竖大拇指：“爷爷好厉害，念念的西瓜苗真的长大了。度安哥哥你看。” 江度安把照片上西瓜苗的样子同电话手表之前拍的幼苗对比了一下，肯定道：“是长大了。” “嘿嘿。”念念弯唇笑笑，又拿起勺子吃起蛋羹。 早饭渐渐接近末尾，时临卓扒拉着长禹市的旅游攻略，发愁地说：“吃完饭干什么去呢，来这八天了，该玩的景点几乎都玩一遍了。” 时南栖想想也是，遂询问念念和江度安的意见：“你们两个有没有想玩的呀？” 江度安先转头看向了念念。 念念咽下最后一口甜汤，苦恼地说：“念念想papa。” “啊，”时南栖仰头回忆，“哥的剧组今天是不是去隔壁市取景来着？” “嗯。在山林子里头。”时临卓将时归林发过的地址复制到导航里，看了一下路程，惊喜道：“诶，其实不远，有个高铁站直达这儿，不到半小时。” “那走呗，咱偷摸探一下班，再不济也能在隔壁市玩一圈。你身份证在身上吧？” “在啊。” “好。”时南栖双手一拍，“那我们四个包个商务座的车厢，我订票。” 愿望达成的念念坐在椅子上快乐地踢踢腿，摇头晃脑了好几下。 说干就干。在时临卓的超绝车技下，他们顺利赶上时间最近的一班高铁。 “车开的可以啊。”时南栖打量了他一眼。 “还好啦，我这车速在国外相当于乌龟爬。”时临卓耸肩，在高铁上打电话通知了时归林他们的行程。 怕因为先斩后奏的决定挨骂，电话一通他就提前抛出一句你儿子想你了，再把手机怼念念嘴边，让念念软萌软萌喊了一声papa。 时归林果然一下就熄火了，留下一句：“哪个站，我叫李研去接你们。” 时临卓笑嘻嘻报了站名，没有挨一句骂地挂断电话。 没坐多大会儿，广播里响起了站名播报，他们几个拎着包下了高铁，跟着指示牌走出站点。 李研站在车跟前，打眼一望便看到了颜值吸睛的一家人。他赶忙上前，两拨人打了个照面，成功接到人。 “开保姆车来的啊。”时南栖上了车，找到小冰箱，抽了瓶冰水喝。 念念和江度安打量房车内部。 “时间太赶了。”李研笑笑解释，“时哥说先把你们接去片场等他。” 几句闲聊后，车内陷入安静。 轮胎下的路从平稳变为颠簸，最后又转为平稳，这才慢慢停下来。 念念从窗户里往外看，入目一片郁郁葱葱以及大块大块的山石：“停车啦？念念在大山里。” 第148章 念念的暑期旅行结束 “对呀。你爸爸就在大山里拍戏。”　时南栖捏捏他胖嘟嘟的脸。 李研看着念念无忧无虑的样子，思绪飘远，又很快拉了回来：“前面路不好，接下一小段路得步行，你们跟着我走吧。” 时南栖一听路不好，连忙伸手：“念念和度安，你们拉着我。” 小队伍以李研打头阵、时南栖念念以及江度安在中间、时临卓最后组成。 几个人紧盯地面，一路踩草拨叶，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剧组临时搭建的场地。 “你们在这儿等，我去喊时哥。” 李研交代一声，穿过层层场务，去找时归林。 念念他们站在远处四处打量。 “这荒郊野岭的地儿也有好处，最起码粉丝跟不过来。”时南栖如是说道。 “粉丝？”念念扯了扯时南栖的衣摆，“有粉丝吃吗？” “此粉丝非彼粉丝。” 时南栖正要解释这两者的差别时，时归林穿着繁复的古装，头上涔着细汗走了过来。 “papa！”念念张开手臂，扑到时归林大腿上。 亲密地挨在时归林身上一会儿，嗅够了他身上的气味，念念脸抬得高高的，努力看他：“papa，你出汗了，是不是太热了？念念的帽子给你戴。” 他看起来心疼时归林心疼坏了，跑到时南栖那儿把自己的帽子讨了回来，两手把帽子举高：“papa，蹲一蹲，念念给你戴帽子、遮太阳呐。” 时归林目光掠过他捧着的蕾丝花边小草帽，既有些哭笑不得，又满腹酸软。他蹲下来紧紧抱了抱念念：“爸爸需要工作，不能戴帽子，谢谢宝贝。” 他拒绝了念念的帽子，转身不知从哪个工作人员那儿弄来一小把香蕉，塞到了念念怀里：“乖乖的，爸爸下班后陪你玩。” 念念很体贴，站到江度安身边，跟大家分享了香蕉，保证道：“papa工作，念念等。” 时归林亲了他面颊一口，又跟李研交代叮嘱几句，步履匆匆回了片场。 李研消失了几分钟，回来时拎了四个小板凳，让时临卓他们歇着。 念念捡走一个放屁股底下坐下。他手里攥着一根香蕉没急着吃，穿着运动鞋的脚磋磨着地上的小石块，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身后的树叶猝不及防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念念他们回头一看，却是一只猴子。 那猴子看念念回了头，视线在对方脸上滞留几秒，毛毛躁躁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念念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呆了呆。时南栖上前半步挡在他身前。 猴子看了一瞅时南栖，自个儿换了个不耽误看念念的位置蹲着。 3 “嘿？”时南栖奇了，“它这是什么意思？” 江度安语出惊人：“它喜欢念念，想看念念。” 时临卓又开始了他的惯常反问：“你怎么又知道了？” 江度安瞥他一眼：“我就是知道。” 念念一直在跟那只猴子对视。半晌，念念从板凳上下来，慢慢迈着小步子，挪动至它面前。他想了想，把手中的香蕉递过去：“你要吃香蕉吗？念念的给你。” 猴子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去，手脚麻利地剥开了黄澄澄的皮，露出里面白白的香蕉果实。 念念抿着下唇，眼神一错不错地看他剥香蕉。 猴子察觉到他视线，把手中剥好的香蕉送到念念面前。 “哇。”时南栖低低地惊叹一声。 念念怔愣：“给念念？” 猴子把香蕉又往前递了递。 “谢谢你。”念念接过香蕉，道完谢，给他想了个称呼，“猴子叔叔。” 眼前的猴似乎非常兴奋，咻一下窜上树，振臂高呼，两只手到处乱指，恨不得将整个山头指一遍。 念念握着香蕉，顺着它指的方向努力眺望。可他矮矮一个小朋友，站在地面上视野范围实在太小，根本看不到什么景物。 念念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念念看不见。” “那边是山头吧。”李研说，“这几年环境治理不太行，山秃了一大片。” “啊。”时南栖短暂唏嘘了一下，“没什么下发政策整改吗？” “似乎没有。”李研回想着说：“不过最近貌似有环境保护相关的公益组织在关注这座山，我看到过那些人上山勘测环境。” 时临卓：“唉。自然环境还是得好好保护珍惜，不然栖息在片土地的动物也没法儿活了。” 三人的闲言碎语全被进了念念和江度安的耳朵，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了树梢上的猴子。 念念曲着眉毛，忧虑中夹杂着难过：“猴子叔叔，你们要没有家了吗？” 树上的猴子拼命挥舞的手势定格，眼珠子也不骨碌骨碌转了。 念念对上他的眼神，没由来地升起低落伤感的情绪。 猴子叔叔很友好，给他剥了香蕉吃。但是这么好的猴子叔叔快没有家住了。 好可怜。 念念不想让它没有家。 第101章 他苦恼思索，哒哒两步跑到时临卓身旁，握住他的食指指节：“哥哥，念念要种树。因为念念是护绿小天使。” 这个荣誉称号他在幼儿园得了整整三年。 时临卓猛地没跟上他的思路：“种树？在这里？” “嗯。”念念郑重其事，“念念要帮猴子叔叔修好他的家。” 时临卓被他幼稚却志向远大的话震惊到，不但没说扫兴的话，还在脑中认真假设了可行方案：“如果确实是公益组织在负责这块地的生态，我们想出份力还是能找到渠道的。” “最次也能捐点钱，添一份助力。” 念念救猴心切：“念念的压岁钱可以用。” 江度安说：“不够的话，我的也可以用。” 时临卓弯腰，大掌揉揉他们俩的后脑勺：“你们考虑好了？不是开玩笑？” 念念的唇角不甚愉悦地下垂，他回头殷殷切切地遥遥望向猴子叔叔，没有缘由的，一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下巴。 时临卓听见他带着哭腔说：“念念不想让它没有家，它好可怜。而且、而且山里面可能有好多动物跟猴子叔叔一样没有地方住。” 江度安见不得念念哭，念念的眼泪一掉他就擦。 时南栖也围了过来。 小朋友对待世界的方式与感情是全然的单纯和真诚，他们并不觉得念念的哭泣是无缘无故。 这是小朋友发自内心的纯粹。他们珍惜并理解念念的想法。 “不哭，念念。”时临卓同样用认真的态度对他承诺，“我们一会儿跟小叔提提这件事，我相信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 结果超出所有人预料——好到出奇了。 房车平稳地驶下山。 拍完今日戏份的时归林将半瓶冰水灌下肚。时临卓坐在他对面，如念念所愿，把公益的事说了一遍。 “可以。”时归林拧上水瓶的盖子，“钱我出。” 时临卓一怔：“小叔，你，答、答应了？” 这么轻松？？ “嗯。”时归林打量他，“没听清？我说，可以。” “哇！”念念扑他大腿上，两个小拳头在他结实的大腿上捶打起来，“谢谢papa，念念赠送捶腿服务。” “那爸爸也谢谢念念。”时归林戳戳念念颊边甜蜜蜜的酒窝。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时归林捏着念念肉乎乎的手心儿，看着车窗外沿路的景色不断往后倒，高山的影子随着车辆驶出去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那是他和念念相遇的起点。 大山把念念当作上天的礼物送与他，他便把这笔公益支出的钱当作薄礼相回。 自然万物，皆为生命。 念念这个鲜活的小生命在他这里茁壮成长着，希望美丽的自然也能在那座神奇的青山永续长存。 一饮一啄，缘分自有天定。 第二卷——完。 第149章 念念是小学生啦 “念念被分到哪个班了？” 汪秀琳戴着老花镜，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一单单清除购物车。 大多是为念念开学准备的学习用品。 临近九月份，海市的夏天即将落幕，念念的学生生涯却迎来了新阶段。 “本来被分到二班了。后来跟学校打了声招呼，让席家和纪家的孩子跟咱家念念一起分到一班。” 时归林一边说着，一边用小刀划开拆大包裹上层层叠叠的胶带，再把里面的小件一个个掏出来。 没几分钟，小件便在身侧叠了几摞。 时归林吁出一口气：“怪不得老师在报名的时候让留详细地址说要提前寄校服。” 他看了一圈脚边的各式校服以及配套鞋子，啧啧出声：“一共十六套。” “那真是不少。”汪秀琳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快叫念念过来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让学校换。” 时归林嗯了一声，扬声：“念念！” “papa！”念念推开绘本从地毯上爬了起来。 “来试衣服。” “哦。”念念有模有样地扑扑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探头探脑地小跑到时归林身前，“念念的新衣服吗？” 时归林从一堆快件中抽出一套夏季校服，他撕开外层的简易包装，将里面的西式小短裤和白色小衬衫摁在念念身上比划比划，上下打量：“看着应该差不多，念念你拿着着两件衣服去试衣间换上，一会儿爸爸看看。” “好哒。” 念念揽着这两件衣服直奔衣帽间，时归林在一堆衣服中翻翻找找，选出几套款式比较挑尺码的搭在臂弯，上了二楼。 他转动衣帽间的门把手，推门而入：“换好了吗？” “换好了。”念念小手拍拍衣角，权当是抚平褶皱，在时归林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papa？” “好看。”时归林抓着他的手臂往上抬，“难受吗？紧不紧？” “嗯……”念念努着嘴巴细细感受，“不难受，不紧。” 时归林点点头，将臂弯里的衣服按套放在念念面前，交代他换上。 念念一套套试下来，尺码都挺合身，就是穿了脱脱了穿，反反复复，有点累。 “papa，这是念念的校服吗？跟度安哥哥的好像一模一样哦。”念念摸着校服胸口绣着海市协和双语学校字样的校徽，有些兴奋。 “是呀。三天后开学了，我们念念就要穿新校服咯。”时归林宠溺地点点他的鼻头，轻轻拍拍他的头顶，“先去玩吧，暂时没你的事儿了。” 念念乐颠颠拉开门溜出去了。 时归林捡起散的七零八落的几套校服走出衣帽间，反手合上门。恰巧，家里的阿姨自走廊另一头迎面走来。 “吴姨，”时归林将手中的制服递给她，“这是念念开学穿的校服，一楼还有半箱，辛苦您送洗衣房洗一洗，晒干后记得再熨一下。” “好。记住了，先生。” 时归林转身要走。 “诶，先生。”吴姨叫住他，“衣服弄好后全部放衣帽间还是挂儿童房衣柜里？” 时归林略微停顿，思忖道：“先放衣帽间，进门左手边那个衣橱。” “知道了先生。” * 被爸爸打发走的念念拎着专属小水壶走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把所有的花花草草浇了一遍。最后浇的是垂丝茉莉。 垂丝茉莉这几年长得过于茂盛，太占地方以至于客厅的小桌台都已放不下了，所以被时建锋搬到落地窗前。 念念浇完花儿，将小水壶放回原位，扭头去书房“骚扰”时建锋：“爷爷，陪念念去花房可不可以呀？” 时建锋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两指按揉山根缓解劳累，轻笑道：“好，正好爷爷工作累了，念念也陪爷爷放松放松吧。” 爷孙俩手拉着手，悠哉悠哉晃进了花房，进去后念念像只有目标的小猫，径直在种西瓜的花圃前驻足。 原本一指长的嫩芽现已脱胎换骨，长出长长的、绿油油的西瓜藤蔓，不仅如此，黑棕的土壤上还结出一个趋于成熟的大西瓜。 念念兴冲冲但又很爱惜地摸了摸西瓜的瓜皮，再度开启每日一问：“爷爷，今天念念的西瓜熟了吗？” 时建锋一点儿不敷衍，弯着腰翻看西瓜一番，曲起的指节扣了扣西瓜的表面，引起闷闷的咚咚声。 “还没熟呢。再等等。” “好。”念念像个严谨的植物学家，在兜里掏了掏，捏着表带将时归林为他上学准备的电话手表拿出来，并打开摄像功能，找好角度给花圃里的大西瓜拍了张照片，发给江度安。 语音附言：度安哥哥，爷爷说今天的西瓜也没有熟，我们要继续等噜。 发完，念念盯着眼前圆滚滚的西瓜，幸福又怅然地问：“爷爷，念念的西瓜到底哪一天可以吃呢？” “最早也得你开学后喽。”时建锋瞧他心急，建议道：“要不然今天让阿姨买个西瓜回来吃吧。” “唉。爷爷，不一样呐。念念好想吃自己种的。”念念两手捧住脸蛋，唉声叹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小果农。” 时建峰说：“据说耐心等待成熟的时日越久，得到的果实才会越甜。” 这句话念念听进去了，他握了握拳，暗暗打气：“念念要吃甜的，念念不着急。” 爷孙俩今日份探望西瓜的日常任务结束便走出花房，打道回府。 念念牵着时建锋的手指，脚踩在铺了鹅卵石的小径上，心中默念，吃西瓜的日子快快来临吧。 第150章 念念开学日 开学这一天念念居然没有赖床。 这实在出乎时归林意料。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费大劲儿叫人起床的准备，没成想却是瞎担心一通。 早上七点半，穿着熨帖整齐的夏季制服的念念开开心心落座餐桌，拿起一个温度合适的奶黄包一口口吃着。 第102章 模样朝气十足，眉眼间不见一丝困倦。 时归林暗想念念如此积极应该是头一回上小学的缘故。估计等第二学期开学就不会是这样了。 时归林没什么心思吃饭，随便对付了两口，便靠在椅背上等念念吃完饭。 念念解决三个奶黄包，喝掉一杯鲜牛奶，抽了张桌子上的湿巾擦干净嘴巴，滑下了椅子：“papa，念念吃好了。” “走吧，上学去。”时归林抓起念念的书包，另只空着的手去牵念念。 两人在别墅门口上了车。今天是司机开车，时归林和念念坐在后座。 “还是老规矩。”时归林翻来覆去地重申老三样，“第一，跟其他小朋友发生矛盾或者冲突要及时去办公室找老师；第二，身体不舒服要立刻找老师，来不及的话就用电话手表给爸爸或者爷爷奶奶打电话；第三，放学之后不准乱跑，不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记住了吗？” “记住了。”念念认真点头。 时归林不买账：“记住了，那你重复一遍，爸爸听一下。” 念念脸一绷，不自觉正襟危坐起来，努力重复了一遍时归林出品的小朋友上学三原则。 确认无误，时归林莞尔，笑眯眯亲了口念念的额头：“很棒。” 有了送念念幼儿园入学的经验，时归林也不是特别担心这次小学入学。因此车辆在海市协和双语学校停下后，时归林除了陪念念走了一趟报到流程，以及送念念入班外，没再管别的，直接从学校离开了。 念念揉着书包带尖尖，东瞅瞅西看看，没见到席子慕和纪书禾的身影。 他是第一名！ 这次他没有迟到哦。念念沾沾自喜地挑了个位置坐下了。 海市协和双语学校采用小班制，一个班三十五人，桌子也全是单人桌，在选座位这方面，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挑挑拣拣的必要。 因为班里人太少了，坐哪里都像坐中间。 念念没有注意班里其他小朋友投向他的目光，慢慢吞吞塞好书包，双手安安静静放在桌面上，有些不知道做什么。 “笃笃。” 是窗户玻璃被敲击的声音。 他朝外一看，眼里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度安哥哥！” 江度安回他一个不甚明显的浅笑和点头。 念念再顾不得杂七麻八的小事，像只快乐小狗，穿过一排排课桌，跑出教室门，扑进站在走廊的江度安怀里：“度安哥哥。念念又跟你上同一个学校啦。” “度安哥哥，你高不高兴？” 江度安嗓音夹杂着淡淡的愉悦：“嗯，高兴。” 念念圆圆的眸子弯的像月牙：“度安哥哥怎么来找念念呀？” “我猜到这个时间你应该到了，下来看看。” “这就是你弟弟啊。”一道突兀的声音强势插入他们的谈话，“你每次提他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说他长这么可爱？” 念念从江度安的怀抱退出来，茫然的视线投向声音的主人。 那人跟江度安身量差不多，甫一跟念念对上脸，便笑开了：“你好，我叫楚青宇。” 他接着自我介绍：“我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极快地瞟了江度安一眼，自言自语道：“我应该算你朋友了吧，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呢，说是同学也太生疏……” 念念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看向江度安。 江度安无奈：“楚青宇，勉强算是我的朋友。” 念念又听见那人嘀咕：“这还勉强……” 念念：“……”念念很少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刻。 这个姓楚的度安哥哥的朋友性格跟慕慕很像，但不完全一样，念念有点难以招架。 楚青宇嬉皮笑脸地伸手摸了把念念糯叽叽如同雪媚娘一般的脸颊肉：“我跟江度安一样大，你也叫我一声青宇哥哥吧。” 江度安看他一秒，不动声色地将念念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念念没察觉到他的动作，吭哧了下：“……青宇哥——” “别叫他哥哥。”江度安骤然打断念念，随即微微皱了下眉，似乎也没太弄清自己在不舒服什么，只说：“你叫他大名，像叫纪书禾那样。” “嘁，小气。”楚青宇认识江度安两年，清楚他脾气有时是有些莫名其妙，索性耸耸肩，“行吧，那……念念，是叫念念吧？你就喊我的大名吧，我不介意。” 念念觑了觑江度安的神色，乖乖喊道：“楚青宇。” 江度安眉眼舒展开，像是满意了，摸摸念念的头：“乖。” 念念见他没事了，毫无负担地笑了笑。 三人正这样不尴不尬站着，两串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念念！江度安！” “念念！” 是刚刚报到完毕的席子慕和纪书禾。他俩班级门都不进，书包也不放下，上来就给念念一个熊抱：“你居然没睡懒觉。” 念念一囧，脸蛋红红：“念念不是懒猪。” “哈哈，”没成想楚青宇又笑起来，“你真可爱，自称念念，特别像动画片里的小主角。” 念念脸更红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笑话了，声如蚊呐：“念念……我……” “别听他乱说。”江度安转移走念念的注意力，对席子慕他们道：“你们先进班，可以坐近一点。我的班级在三楼，也是一班，有事记得找我帮忙。” 以念念为首的乖宝宝们听了江度安的话，挨个进了门选位置入座。等他们三个收拾好个人物品，窗外早已不见江度安和楚青宇的身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如同流水一般自然：上课、自我介绍、发课本、下课、吃午饭、午休、课间操、放学…… 种种活动与课程体验一遭，在学校尽力社交的念念终于感受到了小学生的不同之处，不过幸好有席子慕和纪书禾陪伴左右，所以念念并不觉得难熬。 至此，开学日悄然翻篇。 第151章 念念的西瓜熟了（？） 最近不知怎的，念念死活不肯叫papa了，不仅如此，他也不再自称念念了，而是改用“我”。 时归林明白孩子越来越大了，口癖再这样发展下去也不大合适。 但他多少有点舍不得念念以前软软萌萌喊papa以及自称念念的可爱样，于是不停追问促使他发生改变的原因和契机。 念念给出的理由是：他跟同学交流的时候，因为自称念念和喊papa闹了好几个不大不小的乌龙，虽然最后顺利解释清楚，但也晚了，毕竟大红脸已经闹出去了。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华丽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小朋友。 成熟的第一步,丢掉听起来黏黏糊糊的自称和papa。 时归林听完他的理由只想笑。 难道念念以为自己顶着萌萌的声线和包子脸喊爸爸就不粘糊了吗。这明明不是称呼的原因。 时归林心里这般想着，面上自是不会表现出来。他抚了一把念念被吹得蓬松柔顺的头发，将人哄回儿童房睡觉。 小床上，念念板板正正躺进被窝，感受着时归林帮他掖被子的手动来动去。 “爸爸呀，为什么爷爷今天不让我去花房看西瓜呢？” 如今已九月中旬，昨天时建锋还说念念的西瓜可以摘了，结果今天就死活不让人看了，念念很困惑。 时归林整理被子的手一顿，语气自然地说道：“可能是想让你抑制住期待感，这样摘西瓜的那一刻会更高兴吧。” “这样吗？”念念鼓了鼓腮，“爷爷对我真好。” “当然啦。”时归林半俯身揉了揉念念的耳垂，肉乎乎的，像块小果冻，“那可是你爷爷。” 念念笑着动了动被子下的脚。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嗯。” 床上的小朋友阖上双眼，纤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 时归林关了大灯，拉上门走了出去。 一脚迈到走廊的那一刻时归林就变了脸色，不再淡然。手掌短暂扶了下额头，他卸掉伪装苦着脸敲开书房的门。 “爸。”他忍不住倒苦水，“怎么办啊。” “方才念念问我你今天怎么不让他看西瓜，我心脏狂跳，找了个借口圆了回去。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害！都怪那只鸟！”时建锋也愁得不行，只能反复鞭笞罪魁祸首，“谁让它钻到空子进了花房，还将念念熟得差不多的西瓜给吃了。现在整个瓜都被它毁了。” “就是说啊。”时归林发牢骚，“这贪鸟！念念等了两个多月的西瓜说没就没了，我哪儿敢告诉他。” “实在不行，买一个？” 时建峰：“买瓜有什么用？念念想亲手把自己种的瓜摘下来，要买也得买藤根俱在的才能瞒得过去。” “问题是哪有人卖瓜连根带茎的。”绝望笼罩在时归林头顶，“况且现在都九月中旬了，晚季瓜都少。啊啊啊啊啊——” 第103章 成年男子深夜在书房对着年近七旬的父亲哀嚎。 本来就烦的时建锋更烦了。 “别嗷嗷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寻找自种了西瓜的人家，问问愿不愿意卖，大不了咱们出高价。另外查查那些西瓜厂商的种植大本营在哪，加急空运一个跟念念种的大小差不多的。” 时建锋出此下策，明显也是没招了。 两人不禁更加痛恨那只鸟。 * 父子俩的找瓜历程不是很顺利。 可怜的念念在他们两人的阻拦之下，一连三天没有去花房看西瓜。他的西瓜成长记录相册都断更了。 这天傍晚，念念原是想偷偷去看一眼西瓜，结果人刚溜到花房门口就被时归林逮住了。 念念诚恳地竖起食指：“爸爸，我就看一眼。” 时归林心如擂鼓：“不可以！” 花圃都空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念念瘪了嘴巴，眼眶里霎时蓄满了泪，伤心的连自称都顾不上，哭着嚷嚷开了：“呜呜呜，坏蛋papa，你是不是把念念的西瓜偷偷吃掉了呜呜呜……” 不是爸爸吃的！是那只鸟！！！ 一大口黑锅被扣在脑袋上，时归林很想为自己发声，但他不能，所以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爸爸真没偷吃。西瓜好着呢。” “可是、可是，papa不让念念看西瓜，呜呜呜……”念念的手背一下下擦着眼泪。 “明天！” 念念的哭声戛然而止：“呜呜唔？” “明天。”时归林咬着牙，放话出去，“明天就让你看西瓜。” 念念抽噎两下：“真、真的吗？” 假的呜呜呜呜呜。 时归林四十五度望天，想要以泪洗面。老天爷保佑他快点找到合适的西瓜好不好。他扛不住了。 “真的。”时归林将头低回来，面上云淡风轻地答应了，心里直打哆嗦。 “好。我相信爸爸。” 被安抚好情的念念找回“成熟”的说话方式。 “相信就好，相信就好。”时归林拉着人回了别墅，喊来元元陪念念玩，自己则火急火燎地上网看是否有合适的西瓜。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凌晨两点，时归林着急得上火的时候，一条消息推送救赎了他。 时归林险些喜极而泣，看了卖家发来的西瓜照片，约莫大小应该相差无几，飞速跟卖家谈好价格和要求，把西瓜连根带茎拿下，并且迅速走关系联系了航空物流，加急运送。 如释重负。 因为时归林的诉求是尽快，所以物流时间显示大概早上六点就能收到西瓜。他看了一眼手机顶端的时间栏，距离早上六点不足三小时。 没必要睡了，今天送完念念上学再回家补觉。 时归林脑中一句话来回滚动：我要旷工，今天不宜上班。 摆出熬猫头鹰的架势，时归林撑到天亮，终于听到别墅大门的摁铃声。他急匆匆开了门，从小哥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箱子。箱子不算轻，时归林脚步一转径直去往花房。 进了花房，他蹲在花圃前，拆开了箱子，按照上一个西瓜生长的位置，小心翼翼将箱子里的西瓜移植到花圃中。长长的根茎被他照顾到，精细地埋进土壤中。 忙活了十来分钟，碧空上散发着朝晖的太阳又往东升了一大截，时归林眼前花圃里的西瓜总算像个样子了，最起码看起来像从这片土壤长出来的东西。 就是这个西瓜的体型似乎大了一点。 时归林赌念念看不出来。 带着这样的信念，时归林回别墅简单洗漱一番，遮掩掉疲态。念着对念念的承诺，今早七点，时归林特地提前了半个小时喊念念起床。 “你的西瓜熟透了，我们去花房把它摘了洗干净，切成块装保鲜盒里带给慕慕他们吃吧。” 念念一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漱换衣，跟着时归林直奔花房。 再次看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宝贝西瓜，念念明显感受到了一丝苦尽甘来的不易。 明明是期待了两个多月的摘西瓜，可念念却没舍得立马伸手摘。 这是他第一次种出来的水果，摘掉了就没有了。 时归林看出他的不舍，心说得摘啊，再不摘万一他刚刚栽的不好，西瓜藤蔓枯死了怎么办，那不就露馅了。 无法，他狠心催促：“快摘吧，成熟的西瓜一直不摘会发臭坏掉的。” 单纯的念念信以为真，最后看了一会儿西瓜。 时归林默默等着。 “嗯？爸爸，我的西瓜是不是又长大了呀？”三天不见可以长那么快吗？ “对啊。爸爸今天也发现西瓜又长大了呢。”时归林心虚地打了个哈哈，催促道：“快摘吧，再不摘没时间吃早饭了，上学可要迟到了。” 好不容易在小伙伴那里摆脱赖床王称号、挽回自身形象的念念二话不说，拽断西瓜屁股上的藤，把西瓜抱怀里了。 “爸爸，我摘好了。” 西瓜不大不小也有个一斤重，时归林伸手：“爸爸帮你抱回去？” “不用。我力气很大，自己抱。”念念摇头，拼命搂住西瓜，宁愿走慢点，胳膊打颤也要独自抱西瓜回别墅。对待西瓜的态度活像捧着战利品凯旋的将军。 “好，念念的西瓜念念自己抱。”时归林被他认真的执拗劲儿可爱到，倒真有些可惜起那个被鸟啄坏了的西瓜了。 谁让千算万算的他们算计不过一只鸟呢。不然念念也不至于把赝品西瓜当作珍宝。 时归林落念念半步慢慢走着，幽幽叹气，以抒发惋惜之情。 念念进了餐厅便落座吃饭，西瓜被阿姨拿去切块装盒。 一共切了三盒，时归林留了一盒在家，将另外两盒装进了念念的书包。 吃完早饭的念念护着财宝一样护着书包，喜滋滋地背着西瓜坐车上学。 车子照例停在学校门口，背着书包进校门的念念神采飞扬。 度安哥哥、慕慕、纪书禾，楚青宇要吃到他亲手种的西瓜喽。 第152章 念念生病了 九月渐行渐远，西瓜成了过季水果，念念的夏季校服也被罩上封膜，搁置在了衣柜最里侧。 入了秋，海市协和双语学校的学生最常穿的是配有外套的秋季校服，热可脱衣，冷可加衣，堪称可进可退。 今天念念穿的就是秋季校服。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户和发黄的树叶上，滴滴答答的敲击声在一片静谧的校园奏起一阵缓缓流淌的音乐。 念念听着这样的声音上着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铅笔在薄薄的作业本上留下字迹，念念写着写着趴在了桌面上。 坐在他后面的纪书禾看见了，伸出腿，咚咚两声，不轻不重地踢了踢他的凳子。 屁股下震了震，念念弯在桌面上的背慢腾腾挺直，捏着铅笔再次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班里的同学哄哄闹闹站起身，一时之间，教室充斥桌子椅子与地板的刺耳摩擦声。 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念念不得不离开座位。 身旁的席子慕和后桌的纪书禾一左一右围住他，跟他走在一块。 “自习的时候怎么趴这么久？困了？”纪书禾侧了下身体，先一步跨出教室门，回过头看着念念。 “不是。”念念摇头，眼睛的干涩感让他闭了闭眼，“纪书禾，我好像有点困。” “困？” 席子慕问：“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我睡得很好呀。”念念看着纪书禾和席子慕从储物柜拿雨伞的动作，像才想起来外面在下雨似的，将自己的小雨伞也拿了出来。 一年级的教室在一楼，三人取完伞，齐齐转身离开储物室，经过走廊撑起伞踏入雨幕。 耳边尽是雨天的白噪音，一滴一滴的雨敲在伞面上，像催眠曲叫人昏昏欲睡。 “睡得好还会困吗？”纪书禾随口一说。 秋天一贯凉爽，但若是雨天，秋风便有些萧瑟了。伞下的念念被迎面的冷风一吹，肩膀一抖，打了个激灵。 “不知道。好像也不是困。”他被冷风激的稍稍精神了些，慢慢朝食堂走着，纪书禾与席子慕迁就着他的速度，放慢步伐。 你一言我一语的，三人再磨蹭也到了食堂。他们收了伞，老老实实在窗口排队打了饭，找了位置坐下。 纪书禾和念念坐一侧，席子慕坐念念对面。 “你今天脸和眼睛好红啊。”这么一面对面，席子慕将他的面部状态看了个完完全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纪书禾立马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手背往念念脸上贴了贴，“好热，念念你热吗？” 席子慕坐不住了。他下桌站到念念身侧，不容拒绝地抬手摸上他的脖子和脸颊试温。 一摸不得了，他声音猛一下提高：“念念，你好烫！真的不热吗？我觉得你生病了。” 第104章 “不热呀。”念念懵懵地碰碰脸，“我在路上还有一点点冷呢。” 三个人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最终纪书禾拍板道：“念念你饿吗？饿了就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找老师看看你生病没有。” “好。我们先吃饭。”念念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舔舔嘴巴，捏起筷子，准备开动。 虽然状态不佳，但念念低着头仔细地吃着饭，吃到后半程渐渐有了饱腹感，他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挑着饭菜送入口中。 心不在焉的状态在念念啃鸡腿口中却嘎嘣一声的时候消失了。一阵疼痛自下牙牙龈传来，念念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 筷子间的鸡腿啪嗒一下掉回餐盘，铁锈味儿在口腔中弥漫，柔软的舌间似有小小的硬物滚动，念念垂首，对着餐桌像吐骨头一样吐出硬物。 一颗粘连着血丝的牙齿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口中的味道实在不好受，念念忍着怪异的味觉往地上呸了一下，洁白的地板上又染上鲜艳的一抹红色。 席子慕和纪书禾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念、念念，”席子慕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打抖，“你是不是得绝症了，你吐血了。” 纪书禾在一旁脸都白了。 念念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今天上午一直有些不舒服，加上不清楚牙齿掉了、口中有血的原因，自己心里本就没底，可偏偏纪书禾和席子慕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恐惧模样，惹得他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 “我、我……”念念的泪珠子掉的飞快。在如此生死时速、胆战心惊的时刻，时归林让念念奉为圭臬的小朋友上学三原则发挥了重大作用。 席子慕和纪书禾仍在不知所措，念念已经划拉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拨通了时归林的电话。 嘟嘟声卡一下停了。 “喂？念念呀？” 听到时归林带着笑意的温柔声线的那一刻念念便绷不住了。 他扯着哭腔便说：“呜呜呜，爸爸，我得绝症了，我要死了，怎么办爸爸，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一瞬，不可置信道：“念念？什么绝症？你先别哭，听爸爸说，你们学校安排体检了是吗？” “没有、没有体检，”念念缓了口气，哽咽着继续道：“我今天一直难受，吃午饭的时候忽然吐血了，呜呜呜，爸爸，我害怕……呜呜呜呜……” 吐血？！ 时归林腾一下从办公椅上起来，西装外套没披就推开玻璃门，从办公室夺门而出，大步往外走。 “时总？出什么事儿了？” “时总！” “时总怎么了？” 秘书处的询问时归林一个也来不及答，他闪进总裁专用电梯，一手接着电话，一手狂按一楼的按键。 “念念，别怕，你现在在食堂是不是？身边有没有人？慕慕……你让慕慕他们去喊老师，你在食堂不要动，爸爸现在就开车过去。” 狂奔的时归林来到地下停车场，摁亮车钥匙找到车。他钻进驾驶位，大力甩上门，做完这些才发现因为地下车库信号不好，通话被迫中断了。 他启动车子，心急如焚地按下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啧。”时归林焦躁不已，挂断掉又拨了一个。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同样的机械播报音重复了四五遍，时归林听得心凉了半截。他不敢去猜测最坏的可能性，锁着眉头转而拨打了念念老师的电话。 “喂？老师您好，我是时念竹的家长……” 海市协和双语学校食堂。 席子慕拔腿跑去找老师了，留下纪书禾照看念念的情况。 发现电话无故断掉的念念绝望到心死，他泪眼模糊地用电话手表联系了另一个人。 “歪？度安哥哥呜呜……”念念如同向江度安通知自己的死讯一般，哭得悲痛，“度安哥哥，我要死掉了，我刚刚吐血了呜呜呜……” 纪书禾不知道电话对面说了什么，只看着念念哭哭啼啼地报了自己的坐标。 不消五分钟，他望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奔了过来。 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的江度安白着脸，胸口起伏不定地跑到念念面前，一把把住念念的肩膀：“难受吗？还吐血吗？别怕、别怕、别怕……” 别怕这个词在他嘴里反反复复走了好几遭，说是为了安抚念念，但在纪书禾看来也像是江度安说给自己听的。 担惊受怕这么久，眼前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比自己大、做事可靠的人，念念立刻抱着江度安哭了起来：“呜呜度安哥哥……” 纪书禾也怕，他忍着哭腔，赶紧跟江度安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当他指向桌面上那颗牙时，江度安的嘴角很是明显的抽了抽。 纪书禾头一回见到他这个表情，讲述地上那点血的语速都不觉放慢了点。 “事情就是这样……” 慢江度安一步的楚青宇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吓死人了，我当是什么，不就是换牙期到了吗，掉颗牙，流点血，很正常啊。哪里是什么绝症。” “这、这样吗？”纪书禾结结巴巴的，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尴尬。 埋在江度安怀里哭得起劲儿的念念哭声一顿。 良久，他抬起脸，小心谨慎地问道：“那、那我没得绝症？” 江度安的指腹轻轻抚过念念哭肿的眼皮，无奈道：“没得。” “我也不会死？” “不会。” “可是、可是，”念念委屈极了，“可是我难受了好久，我身上很热，但是感觉很冷。” 江度安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裹到念念身上。他们俩现在身高有些差距，江度安这么一裹，念念大半个身体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抬头。”江度安指示道。 念念乖乖向他仰起脸。 江度安跟他额头相贴。 两人皮肤甫一接触上，滚烫的热意便在彼此额间传递。江度安心里立时分明：“你发烧了，要看医生。” 第153章 念念回家休息 念念心头一紧，记忆的磁盘瞬间倒带回上一次生病去医院挨屁股针。他回想起那阵疼痛，缩在江度安校服外套下的手不觉紧握。 “时念竹同学！” 鞋子在地板上急速踢踏，一身职业教师穿搭的女人恨不得两步并做一步，直奔念念而来。 跟在她身后小跑的席子慕额头布满细汗。 “时念竹同学，你目前感觉身体如何？有没有哪个部位疼痛？” 老师蹲下询问的同时，双手擦过念念烧得发烫的皮肤，心下一咯噔：“好烫，估计发烧了，老师先带你去校医室检查。” 学生的生命安全指标在学校是永远排在第一位的。她接到时念竹爸爸的电话半路又遇见席子慕通风报信，早就慌得半死，此刻瞧见念念的情况紧急，只能当机立断，送学生去医务室稍作检查。 “老师抱你。”女人焦急万分，两臂一圈，将念念连带着江度安的校服外套一并收进怀抱，随即脚步不停朝医务室走去。 几个孩子像是开了自动跟随，全部自觉跟在了老师身边。 江度安走着走着，抬首问念念：“在给我打电话之前，你有没有给时叔叔打电话？” 念念埋在老师肩头的脑袋往上窜了窜，有气无力的：“打了。” 他弱声弱气的，江度安当下便有了判断，他深知念念的脾性，低眼用自己手腕上的电话手表，拨打了时归林的号码。 电话几乎刚打就通了。 “喂？度安吗，你是不是在念念旁边？他情况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时叔叔，你不要着急。念念吐血不是生了严重的病，他到换牙期了，刚刚牙掉了一颗，牙龈出了点血。” 已经闯了一个红灯的时归林：“……” “好。我了解了，谢谢度安。”时归林慢慢松了油门，让离弦的箭一般的车子降速。 “不用谢，时叔叔。”临末，江度安看了眼念念发烧发到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又提醒道：“时叔叔，你还是开快点吧，念念似乎发了高烧，我们现在正在送念念去医务室的路上。” 时归林差点哽住：“我知道了，我还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马上赶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吓他一跳又一跳。时归林降下去的车速再次提升。 默默旁听这通电话的所有人各有各的难言。 纪书禾依旧在为几分钟前真相大白的乌龙尴尬不已，而半途插入的席子慕和老师却通过这通报平安的电话，才得知真相的全貌。 席子慕也有点尴尬了。 知晓学生仍旧身体健康、没有潜伏病症的老师就差没有喜极而泣。 太好了，她教学生涯没有闹出人命。 一直在发烧的念念在她肩头一颠一晃。 第105章 因“绝症”产生的恐惧感消退，生病的疲倦感卷土重来，还未到医务室，念念已经扛不住了，趴在老师肩头半晕半累的睡着了。 意识再度回笼是念念感觉屁股上有一块地方凉飕飕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睁眼，入目是医务室医用床洁白的床单和枕头。 思维正模糊，尚未察觉屁股上的凉意代表着什么的念念突觉一股尖锐的刺痛，痛楚经由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弄得念念的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 “呜呜……”他低低呜咽，手被另一只手牵住。念念抬眸看向手的主人，辨认出是江度安后，委屈的腔调更任性了。 可随即眼一瞥，目光掠过病床旁的多个身影，他喉头一哽，仿佛一下有了形象包袱，立即将撒娇的哭腔收了回去。 这还不够，他吸吸鼻子，快速眨了眨眼，竟把眼泪也倒逼了回去。 十足地要面子。 “时念竹小朋友不哭，你发烧了需要打针，打完病就好了。”扎着低马尾的老师弯腰安抚性质地顺了顺念念的背。 细细的针头拔离身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碘伏棉球擦了擦扎针处，勾着裤腰的手指一松，念念的裤子便“啪”地弹了回去，服服帖帖包住屁股。 医生转身将废针扔掉。 念念不好意思捂住隐隐作痛的屁股，故作坚强地说：“一点也不痛。” 江度安轻笑出声，不做任何评价。 念念：“……真的不痛哦。” “都不怕痛了，看来我们念念又长大喽。” 声线过于熟悉，念念没转头就脱口喊道：“爸爸！” 时归林大步来到病床前，疼惜地捏捏他的脸，半偏头询问：“医生呢？” “这儿。”白大褂凑了过来。 “我家孩子身体如何？” “量烧是三十八度六，刚打了一针退烧针，睡一觉发发汗应该就痊愈了。换季期间，孩子呢，受凉感冒发烧是正常的。”医生耐心解释。 “谢谢。” “不客气。” 时归林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专门谢过老师。 老师见学生有家长看顾，便在提醒跟来的席子慕等人在午休查人数之前返回午休室后离开。 “一会儿我带念念回家休息，你们几个快回去午睡，不用陪念念了。” 席子慕和纪书禾嗯了一声，结伴走了。 江度安和楚青宇留在原地没动。 “还有事吗？”时归林疑问地看向江度安。 “牙。”江度安摊手。 手心躺着一张洁白的纸巾，纸巾中心分明是一粒牙齿。 “是我吐在桌子上的牙。度安哥哥拿了。”念念说。 时归林有些惊讶于他的细心，接过那颗牙贴身装进衬衫兜里，直视他诚恳道：“谢谢你度安，你今天帮了叔叔很多忙。” “没事。”江度安看着床上生着病的念念，“帮助到念念，是我身为哥哥该做的。” “好孩子。”时归林靠近他，给了他一个拥抱，“总而言之，今天多亏你在。” “去休息吧。你和同学下午还有课。外套穿上，小心着凉。”时归林一看便知床边搭的那件校服是谁的。 江度安颔首，接过衣服穿好。接着，楚青宇同他并肩离开了校医室。 打完针的念念被时归林从病床上抱起，带回家好好休息。 第154章 念念丑丑的 嘴唇苍白的念念在家睡了一个下午面色总算红润如初。 他醒来嗓子干得发哑。 幸亏时归林有先见之明，提前放了杯热水在床头，此时水温正适宜，念念坐在床头便灌下肚半杯温热的水。 水液滋润过嗓道，念念咳了咳，找回了点自己的声线。 他左右看看，偌大的儿童房没有时归林的身影。 “爸爸不在。” 暂时退烧的念念自言自语。 他头不晕了，眼不干了，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掀开被子，双脚蛄蛹进地上的拖鞋里，念念跑进盥洗室站在洗手台前给自己洗了把脸。 泼了两捧水在脸上，很舒服，他心情美好地取下架子上晾干的小毛巾擦脸。 毛巾布料吸走皮肤上的水珠，充满活力的念念只觉干爽快意。 他不禁双手撑住洗漱，对着正前方的镜子龇牙笑了笑。 这一笑不对劲儿。 他齐刷刷、白白净净的下排牙齿怎么有个黑洞洞！？ 念念猛一下贴近镜面，用食指指腹摸了摸下牙空缺的那块地儿。 软软滑滑的——是他的牙龈。 他想起来了。 他今天中午掉了颗牙。 变丑了。 认知到这个问题后，仿佛晴天霹雳，念念不能接受般面色大变。 慢慢的，他合上嘴巴，像卡顿的视频，一帧一帧从镜面前退开。 他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从盥洗室走出去，走到床前，拖鞋都懒的蹬掉，视死如归一样正面呈“大”字、正脸朝着被子栽去。 像死掉的鱼，一动不动。 房门的把手响了一声，换上舒适家居服的时归林推开房门进来，准备喊睡了一个下午的念念起床吃晚饭。 时归林不清楚念念是不是还在睡着，所以脚步放得很轻。 直到靠近床，看见念念穿着拖鞋的一双脚搭在床沿，身体却正面朝下陷入软被。 应该是醒过一轮了。 “念念，饿不饿呀。” 时归林俯身拍拍他的小腿，“下楼吃晚饭。” 等了几秒，床上的人丝毫未动。 “念念？”他单膝跪在床上，握住床上人的肩头摇了摇。 “嗯。”脸一直保持向下的人终于产生了点动静。 尽管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嗯。 带着哭腔？？？！ 时归林吓坏了，他强制性扳住念念的身体，像煎饼一样将人掉了个头，翻了过来。 一张带着湿意的脸露了出来。 念念的眼瞳覆着一层泪光。时归林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一边感受着，一边担心地问：“怎么哭了？是不是又起烧了？” 顶着时归林温热干燥的手掌心以及担忧关心的目光，念念忍着颤音，充满绝望的地说： “爸爸，我再也不是你的漂亮宝贝了。” 时归林一怔，既不懂他哭泣到底是为何，也没懂他怎么不是自己的漂亮宝贝。他甚至扫了下念念面貌。 依旧水灵的很。 没有任何毛病啊。 念念继续进行痛苦宣言：“爸爸，我笑起来牙齿上有一个黑洞洞，不好看了，我变丑了。” “怎么办？爸爸。我再也不会被夸可爱了。我现在丑丑的。”念念如同患上容貌焦虑，极度伤心之下，脸上又流下两行清泪。 他甚至从不知道是从谁口中，或是哪部古装剧中引用了一句词，“我变成一块残缺的玉了，爸爸，我不再是我了。” 时归林看着他：“……” 短暂的沉默过后，是极致的惊天爆笑。时归林笑得喘不上气，扶着床沿从床尾缓缓滑落到地毯上，笑到腹痛，笑到整个人趴到地毯上捶地。 他的笑声实在过于惊人，以至于念念的哭声停顿数秒。 他变丑了，被爸爸嘲笑了。 念念心生绝望，身子一扭，姿势变回时归林进门之前的样子，趴在被子里哞哞哭。 止不住的抽泣间还夹杂念念的痛骂： “呜呜呜，中午的坏鸡腿，还我的牙呜呜呜……” 他回想起他的牙就是中午食堂的鸡腿崩掉的。 时归林听见，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俨然是笑得要断气了。 床上，念念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地毯上，笑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时归林总算回归到常态。 他腿上一使力，从地毯上起来，顺手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忙不迭回到床边扒拉心碎的念念。 “念念？宝贝？别伤心了，过段时间黑洞洞那儿就会长出一颗新牙齿了。” 哭得一颤一颤的小身体一滞，念念抬起脸，吸吸鼻子，“过段时间是多久呢，爸爸。三天可以吗？” 时归林很残忍地告诉他：“恐怕不行，得更久一些。” 念念嘴角下拉，好歹是没哭。 时归林忍住笑意，两根食指戳住念念的嘴角向上提，“别哭丧着脸啦。换牙是每个小朋友必不可少的经历，大家换牙的时间也差不多，没准过两天慕慕和纪书禾也会掉牙呢。” “而且呀，大家都在换牙，也就没什么好笑的。”毕竟一龇牙大家半斤八两。 “好吧。”念念有了一点点安慰。 “没事啦。熬过换牙期念念就会有一口更好看的新牙了，这样听起来心情会不会好一点？”时归林牵着他的手，引着他下床，打开房门，下楼。 “对了，念念掉的牙齿不要丢，拿给爸爸，爸爸用漂亮的小瓶子保存起来。” 第106章 “为什么要保存我的牙齿？” “爸爸想为你的成长留下点纪念呀。等以后念念长大了，爸爸再拿起瓶子，看到里面装的牙齿，就会想起念念现在的模样了。” 听起来很不错。 知道牙齿会二次生长的念念不担心自己变丑了，他答应把牙齿给时归林，但强调：“爸爸，你一定要想起念念长出新牙齿的样子，不要想起念念没牙的样子。” “好好好。”时归林哭笑不得，拉着爱臭美有包袱的崽去吃饭。 —— 那天过后，病好了的念念恢复了快乐中夹杂着一些无趣的上学生活。 这些天，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空无一物的牙龈上终于冒了白尖尖，眼看新牙就快要长出来了。 坏消息是，这颗牙还没彻底长出来，他又掉了颗上牙。 一时之间，念念悲喜交加。 还没来得及为上牙报丧，席子慕和纪书禾的换牙期接踵而至。 讲话漏风的丑宝宝一下变为三个。 念念霎时感觉有了换牙路上的同伴，孤独感离他而去。 所以渐渐的，换牙这件事不再困扰他。 不仅困扰消失，有时候看着小瓶子里越来越多的牙齿，他还会产生莫名的成就感： 瓶子里这么多牙，都是他的哦。 不过最近他来不及为瓶子里数量不断增加的牙齿而骄傲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国庆小长假快要来啦！ 小学生念念要放假啦！ 第155章 念念的国庆假期（有刀） 一辆宾利停在别墅地下车库。 时归林拔了车钥匙，拎着明显不属于他的书包，招呼副驾的念念下车。 车门从内部打开，念念脚踩在地上，兴奋地跺了跺，转身用力把车门合上。 两人一道离开车库，穿过院子的黑色栅栏门，进入别墅。 一进门，换好室内拖鞋的念念就像撒了欢的小狗一样，转着圈圈又蹦又跳：“放假啦，放假啦！” 同样换了居家拖鞋的时归林把他的书包暂时放在沙发上，依次脱下布料挺括的西装外套，松开禁锢了他脖子一整天的领带。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一旁乐的恨不得撒花的念念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真心夸赞，站在时归林面前夸张地说：“爸爸，你真帅呀，我长大了也要这么帅。” 自从大部分时间用来在自家公司当社畜，时归林已经好久没被人面对面夸过帅气了。 整日面对的不是员工就是合作对象，对方正式无比地说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等词汇，哪怕是真心的，时归林也当玩笑过去了。 啧。 时归林怀疑自己是病好了。不然怎么会有些怀念以前红极一时被大批人围着喊帅的日子。 可能是想拍戏了。 时归林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扬了下眉，低头问念念：“那你仔细夸夸，哪里帅。” 念念一把抱住时归林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声音铿锵有力：“爸爸的腿像我的铅笔。” 这什么鬼形容。 时归林疑惑的表情太过明显，念念只能解释：“像铅笔一样，长长的，直直的。” “好吧。”时归林问，“还有呢？” 念念：“爸爸你蹲下。” 时归林依言蹲下。 念念认真捧着时归林的脸，瞪着圆眼，仔细端详，缓缓说：“如果爸爸的脸是一张试卷，那么念念会打满分。” “哈哈哈哈哈哈。”时归林被他夸得有些绷不住，“是不是太夸张了念念。” “没有夸张！”念念加重语气，“我真的不会扣一分的！” “好吧好吧。” 时归林嘴角愉悦地翘了翘，兴起道：“你有那么多朋友，你觉得哪个小伙伴长得最好看？” “唔。”念念做思考状。这种时候他雨露均沾起来，思考后对小伙伴们进行了全肯定：“大家都好看。” “这样啊。”时归林说着，眼底划过一丝不怀好意，坏心眼地换了个问法套念念的话，“既然大家都好看，那你最喜欢谁的长相？” 念念抬眸觑他，偏头躲开时归林的视线，支支吾吾不肯说名字。 “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爸爸又不告诉别人。”时归林撺掇他。 “真的不告诉？”念念歪头质疑。 “不告诉。”时归林保证。 “好吧。我觉得度安哥哥最好看。”念念吐露真言。 时归林更是来了兴趣：“哪里好看？” “度安哥哥就是好看呀。”念念踮脚，举着手臂比了个很高的距离，“长得高高的，还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他、他不一样。” 虽然他们四个长年累月在一起互相陪伴，但细究起来，每个人在念念心里又有些不一样。 如果说席子慕和纪书禾是玩伴的定义，那么江度安不仅是玩伴，同时还有包容性极强的好哥哥、年长一点的同龄人、做事稳当靠谱的引导者三个属性。 他们四个在这个年龄，若是需要做什么极具规划与常识的事，江度安智商和年龄上的优势便体现得淋漓尽致，并且在他们的活动中一般发挥决定性作用。 正因如此，这些年念念越发依赖他。 乃至时归林对于他最喜欢的长相人选是江度安毫不意外。 可以说完全是意料之内。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时归林口中念叨着，自顾自拉起念念的手，上楼冲澡换家居服。 念念被拉走之前，不忘眼疾手快把沙发上的书包勾住。毕竟里头还有他的作业呢。 * 国庆节第一天是以念念意想不到的方式度过的。 他写了一整天的假期作业。 只因时归林说了一句：“现在抓紧时间写完，后面可以痛痛快快玩到假期结束。” 有连玩几天的胡萝卜作诱惑吊在前头，念念的铁腚算是结结实实焊在了椅子上。 但国庆节作为小长假，作业不可能一天写完。所以念念的屁股整整坚挺了两天才完成了全部作业。 接下来的五天他可以随便玩乐啦。 这五天念念不是孤身一人。 尽管时临卓远在国外，时南栖在外地参加音乐综艺，但家里公司放了假，常年忙于工作的时立寒、陈意、以及时归林总算不必西装革履地上班了。 念念有他们几人替换着陪玩，娱乐活动堪称丰富多彩。 时立寒和陈意抽了一天时间陪念念去了游乐场，时建锋和汪秀林抽了一天时间陪念念去了动物园。 至于今天——国庆假期的第五天的下午三点，时归林陪念念出去遛狗。 六岁的元元如今是一只威风凛凛、身姿矫健、毛发亮顺的好金毛。 平日里，若是汪秀琳和时建锋没空闲，都是家里的阿姨负责带元元出门释放精力，时归林和念念一个忙着上班，一个忙着上学，根本没空陪它。 可想而知今天被两个主人带出去玩的元元得多亢奋。 出了别墅区，在中央公园下车时，元元的尾巴仍在不知疲倦地甩动。 跟它站得近的时归林怀疑自己裤管下的腿都被抽青了。 中央公园占地面积大，内部有多条曲折幽静的小径、几片水波荡漾的湖泊，还分布有大片草地供人娱乐，每到春天，这里的草地都会迎来大批来野餐的群体。 平时也有不少养狗遛鸟的人来散步。 总而言之，是个欢迎这个城市所有人的好去处。 “我们找个人少的地儿。”时归林一手牵崽，一手牵狗，在公园里有目的性地转悠。 拿着飞盘的念念一路好奇地左顾右盼。 他们寻到一片周围有茂密的灌木丛、人流没那么密集的草地。除了有两个年轻人同他们一样在遛狗，几乎没别的人。 足够让他们三个玩得开。 时归林撸一撸元元的脖子，直撸的元元眯眼咧嘴吐舌头，才摸索到隐藏在元元毛茸茸的脖子间的项圈，爽快麻利地解开上面的牵引绳。 他推推元元的背：“去玩吧。” 元元立刻嚣张地撒丫子冲了五六米，连声汪汪叫，咬着自己的尾巴尖转圈。 欢快够了，它前伏身体，做出邀请玩耍的姿态。 念念扎了个小马步，两手运力，“咻”一下将飞盘高高抛飞，扔了出去，飞了数米之远。 “汪汪——” 元元嗷了一嗓子，扭头跟半空中的飞盘赛跑，身上的毛发随着肌肉运动态势流苏似的摆动，十分对得起赛级金毛的血统。 “嗷呜。” 元元张嘴一叼，快准狠地将飞盘衔在口中，乐颠颠跑到念念面前，放下飞盘，摇尾巴邀功。 “元元真棒。”念念给它竖大拇指。 时归林摸摸它的头，夸奖道：“好狗。” 随后，草地上开启了新一轮的扔飞盘。 念念扔累了就换时归林。这样高消耗地玩了一个多小时，元元趴草地上安分了会儿。 第107章 又过了半个钟头，它歇息够了，开始到处嗅闻。 时归林瞧他越闻越远，偏头跟念念说：“元元想换个地方玩，咱们把牵引绳系回它脖子上，到别的地方走走。” “好。”念念从草地上爬起来，抓着团成一团的牵引绳去找元元。 秋天，天黑得早，还没六点天色已接近墨蓝。 时归林和念念向灌木丛那寻过去，草叶重重，加上天色不算明亮，视线都有些昏暗了。 “元元，过来。”时归林看到熟悉的狗影子，蹲下朝面前的空地上拍了拍，元元闻声调头折返，老老实实到了时归林指示的地方坐好。 “天不早了，再在外面逛一会儿咱们就坐车回家。”时归林一边说一边翻找牵引绳的绳头。 正准备往项圈上系，元元神色一凛，总是咧开的嘴突然合上了，浑身肌肉绷得极紧。 时归林见状不对，正欲问怎么了，还未开口，却见元元后腿发力一蹬，低吼着冲着厚厚的灌木丛闯了过去。 “元元！”念念着急地喊它的名字。 时归林赶忙拉着他绕过灌木丛朝元元离开的方向小跑。 没跑几步，激烈的狗叫声穿进他和念念耳朵。 念念从来没听元元叫得这样凶残过。 他害怕地攥紧时归林的手。 “别怕。”时归林略微思索，果断道：“念念站这里别动，我把元元带回来，不会有事的，啊。” 话罢，他拎着牵引绳独自一人往狗叫声处跑。 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在时归林的眼前。 元元正拼死咬住一个中年男子的手臂，任由男人怎样恶意辱骂、拳打脚踢都不松口，他们打斗的不远处一条小型犬躺在一边，不知是死是活。 时归林下意识就要冲上去帮忙。 元元挨了打，嗓子里痛出呜咽哀鸣，却愣是没松口。 那男子见使用暴力没用，转而用另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样东西。 天色不明，时归林一时辨不清楚。 直到跑近了，男子高举的手中寒光一闪，时归林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东西赫然是一把水果刀！ 瞬间，时归林的肾上腺素被刺激地急剧上升。 “住手！！！” 一声怒吼。 那男子注意到有人来了，神情分明慌乱起来，像是急于摆脱，他握着的水果刀大力捅向元元的腹部！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锋利的刀身钻进皮肉，一点声都没发出。 元元身体一抽，不受控制地躺在了地上，四只脚挣扎地抻拉。 大片红色在元元腹部晕染开来，甚至流到了路面里镶嵌的鹅卵石上。 它一下散了劲儿，咬合力变松，被男人一甩胳膊，挣脱了桎梏。 心中微不足道的恐惧被冲天的怒气替代，时归林怒不可遏，连水果刀都阻挡不了他的步伐，立刻爆发体能追上想要逃跑的男人，一把将人控制在面前。 男人见跑不了，冲时归林胡乱挥着水果刀，威胁道：“你别过来！放我走！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做什么抓着我不放？！” “无冤无仇？”时归林死死瞪着他，“你他妈想死吗？！谁让你捅我家狗的！？” “砰！” 时归林一拳砸到他脸上。 男人被他打得鼻嘴立时见了红，拳头的冲击力叫他眼前一花，倒在地上，晕得差点起不来，水果刀也脱了手。 幸好牵引绳在奔跑中没丢，时归林趁男人被揍得回不过神，快速用绳子将他的手腕反剪到后背绑起来，又把刀捡起来装自己口袋。 绑好后，时归林毫不客气的大力扯着他往回走，去找自己受了重伤的狗。 从发现恶行实施者到制服他，这一通事故下来没超过五分钟，等时归林押着男人回去，那只生死未卜的小型犬的男主人姗姗来迟，抱着狗不停地呼喊狗的名字。 念念也不知何时跑过来，跪在元元旁边，手掌按在元元不断冒血的伤口处，泪水流了满脸：“元元！元元呜呜呜，元元你不要死，我有很多钱，我带你去看医生……” 哭喊着，他跪趴下，圈着元元的身体，拼命想把它抱起来。可他人小，元元又是身体壮硕的大型犬，任他怎么抱也没挪动元元半分。 元元看念念哭的稀里哗啦，努力抬起头，舔舔他泪水涟涟的脸。 匆忙回来的时归林见元元还有点反应，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兄弟！你别抱着狗干嚎了！帮我拿住这个杀狗犯，上我的车把咱俩的狗先送去医院！” 第156章 念念看元元进急诊 那兄弟抹了把眼泪，把昏迷不醒的小狗小心翼翼装进背上背的大包里，确保小狗头是露出来的后，上前押过鼻青脸肿的杀狗贩。 时归林见状，尽量避开元元腹部的刀口，半蹲着平抱起它。 “嗷呜……呜……”元元疼得嗓子眼挤出几道细弱的哼唧。 “乖，元元，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时归林不敢轻易晃动手臂，抬腿迈步向自家车的位置走去。 念念抽着鼻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时归林。 押着杀狗犯的大兄弟也抓紧跟上。 一路上有人瞧见他们，上来问，时归林一边疾走一边答了事情经过，有个大学生主动请缨：“你们缺人帮忙吗？我可以帮忙开车！这样你们也顾得过来。” “谢谢。”时归林示意他一块跟来，把车钥匙给了他。 来时只坐了两人一狗的宾利走时坐得满满当当。 幸而中央公园附近就有一家宠物医院。 从车子起步到抵达医院前前后后没超过十五分钟，元元和那只半路醒过来的小型犬便被兽医推进了急诊室。 时归林紧绷的神情终于稍稍得到缓解。他喘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带念念找了个洗手间，洗去手上染上的血迹。 念念声音颤颤巍巍的：“爸爸，元元会好好的吗？” 时归林帮他擦干手，安抚他：“别怕，元元不会有事的。” 他想起杀狗犯还被锁在车里，被那个男大学生看着，刚松开的眉头又拧在一起。 他稍作思索，拿出手机拨打了时立寒的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 “喂，归林。真巧，我正准备发消息喊你和念念回家吃晚饭呢。” “哥。”这种时候时归林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可能暂时吃不上晚饭了。” 对面笑一声：“什么意思？你又要坑我了是吧？” “你来一趟中心公园旁边的宠物医院吧。我给你发定位。” 那头追问：“不是出去遛狗吗？元元怎么了？” “遇到个虐狗的变态，元元为了救一只小狗，被捅了一刀。” 接着，时归林轻描淡写道：“不过那个变态已经被我抓住了。目前我得赶紧报警，但念念没人顾着我不放心，哥你快来吧。” 话落，时归林清晰地听到扬声器里倒抽气的声音。 远在时家时立寒已经起身往外走了，“你和念念没受伤吧？” 时归林：“我们俩都没事，放心吧哥。” “行，等我。” 说完这句，电话嘟一声挂断。 一大一小两人离开了洗手间。 安静的走廊里，念念垂着脑袋坐在医院配置的长椅上，偶尔走到急诊室门前，忧虑地往里看。 时归林则在走廊中央来回踱步。 相较之下，那只没受皮外伤的小型犬的诊断结果出来快多了。 初步结论是被喂了含有迷药的食物，但因为剂量不大，所以小狗才能半途自己醒过来。后面是否有后遗症影响有待观察。 男人喜极而泣，一颗心落回胸腔。他一把握住时归林的手，大力地上下甩动：“谢谢你兄弟！实在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狗不一定能平安找到！” 时归林使了点巧劲儿，把手抽了回来：“不客气，毕竟我看见了，不能袖手旁观。” “怪不得我女朋友喜欢你呢！时先生你真是大好人，我女朋友真有眼光。时先生，等我回家就把你参演的作品刷一遍，并且关注你的微博！” 时归林被他脱口而出的一大段话弄得猝不及防，抬手欲讲点什么，却又被打断。 “对了，时先生，你介意我把这件事po到网上吗？我想公开感谢您。” 时归林对上他发光的双眼：“呃……可以吧，但是麻烦不要发我带的小朋友照片。” “当然当然。”男人直点头，“我会认真检查内容的。” 两人歇话后不久，时立寒捏着车钥匙，耳侧贴着手机赶过来了。 时归林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他摁掉，直接朝来人招手：“哥！这呢！” 时立寒加快步伐，几人会面。 念念惨兮兮地喊了一句：“伯伯。” 时立寒蹲下好好拥抱了念念一会儿：“不怕啊宝贝。伯伯陪你等元元，让爸爸出去找警察惩罚坏蛋，好不好？” 第108章 “好。”念念扭头对时归林恶狠狠地说：“爸爸加油，让警察叔叔把坏蛋抓起来，不给饭吃呜呜呜……” 说到后面，许是念及元元浑身是血的模样，念念忍不住掉了眼泪。 “会的，相信爸爸。”做出保证，时归林和时立寒给了彼此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分道扬镳。 医院大门外，时归林温和的表情消失不见，他同小型犬的主人对视片刻，两人默契地一同上了宾利，朝后座的虐狗变态看了一眼。 车子没有丝毫停顿地向警察局驶去。 宠物医院走廊内，坐在长椅上的人从一个变为了两个。 时立寒和念念并排坐在一起。 有时立寒这个同样令人有安全感的人在，念念依赖感上泛，圆眼睛弥漫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汽，泪珠子静悄悄地往下落。 时立寒发现了，弯腰轻柔地用指节蹭掉他的眼泪，低声问：“怎么哭了？担心元元？” 念念的手指抠了抠腿上裤子的布料，断断续续地说：“元元肚子上有很多血，它很疼，我很害怕……我想让元元不要再疼了，也不要再流血了，可是，我努力、努力捂住伤口，元元的血还是一直在流……” “伯伯，真的一直在流，一开始血都在元元肚子上，后来肚子上太多了，就淌到地上……我的手上也有，手心下面、从伤口中流出的血，热热的，不停地流出来……” 他沉浸在那时的场景中，口中的话一字一句听得人汗毛战栗，时立寒看向他的手在裤子上扣弄的地方，那里显然也有一片干涸到泛棕色的血渍。 应该也是元元的。 时立寒一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将人箍进怀里，一遍一遍顺着念念同成年人相比小小的背：“不想了念念，我们不想了好不好，这是坏人的错，我们念念已经很棒了，没有害怕坏人坚持去救元元。念念，医生一定能治好元元，别怕……” “伯伯呜呜呜……”念念郁结在心口的气终于抒发出来，埋在时立寒胸膛痛快地哭了好几分钟。 哭完心情明显好多了。 时立寒找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借了卫生纸，给念念认真擦了脸，擤了鼻涕。 调整好状态不过半个小时，急诊室灯灭，元元躺在可移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时立寒和念念立即站起来围上去。 “情况怎么样？”时立寒没敢上手，生怕把元元碰坏了。 念念更是着急，他身高所限，病床又高，连将元元全身看个完全都做不到。 “麻醉的劲儿还没过，所以狗狗还没醒。万幸刀子没有碰到重要器官，就是肠子划开了点，里里外外缝了不少针，狗狗苏醒后可能会感到剧烈疼痛。”医生徐徐交代。 时立寒：“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医护人员也不废话：“先转移到病房吧。” 话罢，医用移动病床车轮滚动的轱辘声一路响到了病房内，念念拉着时立寒迈着短腿追在病床屁股后头。 第157章 念念给元元呼呼 病房内，医生整理好医护用品，一手捏着灯，另只手两指撑开元元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下瞳孔，确认各项指标趋于稳定，大概说了个数值，总结道： “您家狗狗养得好，体质不错，十五分钟内麻醉就能苏醒了。” 时立寒追问：“这种程度的手术方便我家狗在家休养恢复吗？” “先留院观察一天，如果后续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或者并发症，明天晚上你们可以带狗狗回家休养，等到拆针线的时候再过来就行了。” “饮食方面建议头三天只吃流食，不要吃硬的稠的。三天后食物浓稠度和硬度可以逐渐递增。” 时立寒心里有了打算：“谢谢，就这样，要是没有不适，我们明晚会给狗狗办出院手续。” “好的。若是还有问题想要咨询，出门左转第三个办公室。”医生合上病历本，施施然退出病房。 咔哒一声，病房门合上，念念当即向时立寒举起两条手臂：“伯伯，念念看不见元元。” 时立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人半抱在怀。 念念的视线随着身体升高而上移，总算能将病床上的元元从头看到尾。他探出手，用很小的力气摸了摸元元的蒲扇耳朵和脑瓜顶。 摸完之后，他的手揣回身前。 念念刚要扭过身子和时立寒说放他下来，床上的元元鼻腔哼气，眼皮眨巴眨巴，慢慢睁开了。 “伯伯！元元醒啦！”念念激动地摇晃圈在腰腹前时立寒的手臂，眼眸里乍然填满了欣喜的碎光。 时立寒同样高兴，顺着他的话道：“看到了，元元肯定是知道我们担心他，所以醒得可快了。” 既然元元醒了，时立寒考虑到两个小家伙的交流问题以及自己的臂力持久度，索性先把念念放回了地上，在病房的墙角找了个高板凳，拿到病床头。 “坐这上面就不耽误你们俩聊天了。”时立寒两手一架，将念念架在了板凳上。 念念的屁股踏踏实实落在椅子上，他晃了晃小腿，发现椅子高到他的脚碰不到地。 有点好玩。 不过这点乐趣很快被元元发出的小声呻吟转移走了。 念念抿抿嘴，心被提溜起来，大眼睛紧张地看看元元又看看时立寒：“伯伯，元元在叫。” “应该是麻醉劲儿过了，伤口疼。”时立寒说。 念念曲着眉毛，两肘撑在床边，小手捏捏元元的脚掌，嘴巴对着它的腹部吹了两口气，语气幼稚却真挚：“念念呼呼，痛痛都飞走啦！” “元元，你是一只坚强的小狗，不要害怕病痛，要战胜病痛。” “我陪着你，别害怕呀。” 元元动了动腿，念念手心里的狗爪也就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时立寒看着他们，无声感慨，腹诽时临卓干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抱养了元元。 念及此，他给远在外国的时临卓打了点零花钱。 打完钱，他半举手机，咔嚓一下把眼前相偎相依的一崽一狗拍进相册，再顺势将照片转发进家庭群。 时立寒：［图片］ 时立寒：孩子没事，元元得留院观察一天，归林去警局做笔录。 汪秀琳：吓死我了，幸好没有大碍，该死的变态，挨千刀死不足惜［呕吐］［呕吐］［菜刀］［菜刀］ 陈意：多谢老天保佑［双手合十］希望变态不得好死［双手合十］ 时建锋：告他！让他赔得裤衩子都不剩！［怒］ 时南栖：草，谁有这变态的信息，我要网暴他［怒］［怒］ 慢了所有人半拍的时临卓：这人傻逼吧，他爹的，我他爹的怎么还在国外，草，急死我了，我飞回国内找兄弟套麻袋揍他！！ 时临卓：不对。我不回去也可以，爸，那变态要是坐不了牢，你告诉我，我让程慎扬和纪添云找人半路上弄他，不死也得扒层皮！ 时立寒：你冷静点。我自己有人弄他。 时临卓：呃呃呃，这就是您说的冷静吗？在下佩服［抱拳］ 时南栖：佩服［抱拳］ 群里消停了，时临卓又私戳了亲爹的聊天框。 时临卓：爸，突然往我卡里打五百二十一万是什么意思？ 时临卓：说实话，这个数字有点诡异了，你是不是想发给我妈结果发错了。 时临卓：我记得你上次给我发五二一还是我小学三年级。 垂眸盯着聊天框的时立寒：“……”他这傻儿子到底怎么考上哈佛的。 作弊了吧。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一下下敲着键盘打字回复。 时立寒：不要就退回来，少废话。 时临卓秒回：要的要的。 时临卓：［表情包：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时临卓撤回消息x3 屏幕另一端的时立寒眼睁睁看着上面有关五二一的三条消息消失在了聊天记录中。 时立寒：“……”好吧。 他幽幽叹口气，把手机装回口袋，抱臂立在床侧，看着两个小家伙。 念念小声跟元元絮叨了很多东西，东拉西扯，没个消停，像是怕这次不说够就没机会说了似的。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口吻、熟悉的人……周围的熟悉事物令元元逐渐放松，一秒又一秒，元元睡着了。 念念随之噤声。 过了一会儿，他扯扯时立寒的袖子，指了指门外。 时立寒意会，把他抱下椅子，和他一起走出病房。 时间来到晚上，天色黑透了，走廊里没什么人，时立寒随手带上房门，轻声问道：“出来做什么？” “伯伯，我想上厕所。” 时立寒带着他找到宠物医院的卫生间，让他进去，自己则站在了走廊外头等。 这片刻时间无事可做，他一手插兜，视线在长长的走廊里高高低低地看了一大圈。 第109章 一道人影在走廊一端出现了。 那人挪着步子缓缓靠近，身上衣装很是眼熟。 时立寒眯眼一瞧，原来是时归林回来了。 第158章 念念和元元出院回家 身后响起水流声，念念洗好手，关掉水龙头，从洗手间走出来。 甩甩手上的水珠，他走到时立寒身旁，用口袋里多余的纸巾细致地擦干净双手。 等他再度抬眸，时归林已经来到他们两人面前了。 念念看见他，惊喜地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时归林展开的一抹笑容和一个摸脑袋的动作摁了下去。 “元元的手术做完了吗？成功吗？有后遗症吗？”他一连三问。 时立寒按耐住满腹关于警察局那边的问题，先耐心地回答他：“做完有一个多小时了。成功。后遗症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一天再判断。” 时归林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去看看元元吧，它在哪个病房？” “跟我来。”时立寒牵着念念，一扬下巴，提步就走。 三人几乎同时转身，安静地往病房迈步。 唯有天真的念念仰着纯稚的一张面孔，单纯地询问坏蛋的处理进度：“爸爸，坏蛋被抓起来了吗？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有没有教育他？” “当然把他抓起来了。念念，你记住，正义的警官和法律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坏人。”时归林按照最理想的结果给念念拟定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得到最想要的答案后，念念心满意足，没再问一句话。只有身侧的时立寒很快地压了压眉。 三人很快走回元元的病房，在时归林的掌心压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时立寒想起来什么一般，提醒他：“我们出来的时候元元睡着了，一会儿你动作轻些。” 时归林颔首，手上再次下压，扭开了病房门。三人放轻了脚步进去，轻拿轻放地挪步到了病床旁。 贴着白色纱布块儿的腹部随着呼吸均匀地一起一伏，时归林看得心疼，抬臂想要碰一碰伤口。 可他的指尖却在距离纱布约一厘米的地方停了。或许是怕触摸伤口引发的痛觉会使元元从睡梦中醒来，最终，他克制地把手收了回来，低低吐出一句话： “算了。让他睡吧。毕竟醒着的时候痛了那么久，现在睡着了可能就不痛了。” 时立寒侧眸，静静看了一会儿时归林因情绪大起大伏而略有些苍白的脸，手搭在他不算壮硕的肩上，用力握了握，像是某种安慰。 “放宽心。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家吧。念念晚饭还没吃，身体扛不住的。”时立寒建议，“如果明天医生说元元没什么大问题，那我们就接元元回家。” 涉及到念念的身体健康，时归林自然无不同意：“行，回家吧。” 他们最后看了睡熟的元元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时归林带着念念依旧是开着那辆宾利离开了宠物医院。 时立寒没跟他们一起。他来的时候自己开了一辆车来，现下还得开回去。 一整天的兵荒马乱落幕，几人到家时，餐厅里的餐桌上没有一双碗筷，人倒是整整齐齐没一个下餐桌的。 归家的三人见着架势俱是一愣，迈进餐厅的动作都微不可察的顿上一顿。 “你们这是……？”时归林微微耸肩，浅浅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问。 “可算回来了，我们几个在家等得快要揪心死了，快来吃饭。”汪秀琳见着他们，立马喊道：“吴妈，厨房里温着的饭菜可以端过来啦！” 她一扭头，见时归林他们还站着，哎呀一声，催促道：“快点过来坐下啊！” 时归林他们赶忙过去挑了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吃。 他吃了一口芹菜，喉结滑动，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注意到时建锋他们都在执筷，发问道：“这么晚了，你们都没吃饭呢？” “这死孩子！”汪秀琳又气又恨，数落道：“出了这么大事，你们不回家我们怎么吃得下饭！” 她咬着牙，像是气狠了，眼角渗泪，骂道：“臭小子！你真是胆子肥了，那人握着刀你也敢往上冲，你有没有想过出事了怎么办？你怎么办、念念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你大哥说的时候，我心跳得飞快，就怕出个三长两短……”说到这，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抹着眼泪。 陈意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帮她擦眼泪。 念念一蛄蛹下了凳子，绕了半张桌子，跑到汪秀琳身边：“奶奶，不哭呀。爸爸救了两只小狗，抓住了大坏蛋，是超人和英雄！不要骂爸爸” 汪秀琳借着陈意的手揩干净眼泪，顺坡下驴，跟念念说：“奶奶不骂了，你快回座位吃饭，别饿着了。” 时归林趁机憋回去一点泪光，老实认了错，说：“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那么情绪用事了，一定三思而后行。” 汪秀琳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提：“吃饭吧。” 一顿晚饭吃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意味，但是终是吃完了。 今天的不论是好是坏，总归是狠狠折腾了一番，再加上去了病菌多的宠物医院，所以上楼后，时归林逮着念念两人一起在宽敞的浴室洗澡洗了个彻底。 大费周章搞好个人卫生，时钟早已走到十一点，对于念念这个小朋友来说委实算不得早。 时归林连劝带催地将人撵进儿童房，塞进被窝，强制性让崽入眠，外加语言诱惑：“早睡觉，这样明天才能有精神接元元出院。” 念念一听，登时两眼一闭、身体板正地躺平了。 时归林赞许地轻扬嘴角，手指按下开关，灯灭，房间霎时昏暗下来。 他掩上房门，刚转身，被身后的人吓得一个激灵。 “哥，大半夜不睡觉站我身后干嘛，吓我一跳……”时归林抚着胸口平复心跳。 时立寒无语凝噎一秒：“娇气，又不是小孩子。” “哪里娇气了，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好不好。”时归林埋怨，走了两步，离念念的房门远了些，“你找我有事？” “嗯。”时立寒略一点头，“那人没被拘留吧。” 不是疑问。 时归林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面色恹恹的，嗓音丧气：“没啊。他对伤害了狗狗的行径供认不讳，但抵死不认自己是故意的、有预谋的！” “可他又带刀又带迷药的，摆明了是计划好的。”说到这，时归林气不打一处来，“该死，我真想揍死他。” 时立寒了然：“既然如此，肯定只有索赔，没有拘留了。” 时归林又走了几步，倚在二楼走廊外围的栏杆上，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没好气儿的“嗯”。 “我有办法出气。”时立寒突然开口。 “做什么？”时归林狐疑地看着他。 “雇人蹲点，找机会揍他。”时立寒淡淡地说，“连揍半个月，让他被打得门都不敢出。或者，直接打到他出不了门好了。”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时归林咂摸了下，走到时立寒面前。两人面对面。 他右手虚握拳，不轻不重朝时立寒胸膛上砸了一下：“就这么办！此计甚妙！”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约定后，他们各自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休息。 别墅外，寂静的夜晚，一轮清冷的月独悬夜空，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时家除了别墅外小径两侧的路灯，其他地方一盏灯亮着的痕迹也没有。但这世界上有一处“地方”可热闹得很。 微博——时归林超话。 【钻石】时归林超话 @归林何时归来 终于能发出来了！原来这个超话等级不够两级还不能发帖啊，那我暂时借一下我女朋友超话等级十二级的账号吧！ 我发这个帖子的目的是为了感谢时归林先生！ 事情经过如下： 今天傍晚，我像往常一样带我们家豆豆去中央公园玩，因为找了一块比较僻静的地方，周围没什么人，所以我就把牵引绳解开了。 那时正好我朋友发来消息，我低头回复了几条。谁料回复完一抬头，我的狗豆豆不见了！！我心急不已，如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到处找我的狗。 等我终于在一片灌木丛后找到豆豆时，豆豆被坏人喂了混了致迷的饼干，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时归林先生的狗为了救我家豆豆，和坏人撕扯起来，不幸被坏人用刀具刺伤了腹部。 最后是时归林先生不惧危险、见义勇为，制服了坏人，并将其扭送到了警察局。 另外也多亏了时归林先生开了车，我和时归林先生的爱犬得以及时送到宠物医院救治，两只狗狗经过医生检查治疗，均已平安无事。 总的来说，这件危险事件能够解决离不开时归林先生的仗义出手，我在此再次送上深深的感谢，谢谢时归林先生！！！ 另外呼吁大家爱护动物，注意人身安全！！！ 第110章 谢谢大家！ 起初，这个帖子在超话中如同石沉大海。长篇大论的，熬夜的粉丝都懒得点开。 可架不住总有好奇心强的粉丝点了进去。 看这个帖子的头三秒，粉丝们映着手机屏幕光亮的脸纹丝不动。 但读着读着，事情开始不对起来。侧躺熬夜的粉丝们如僵尸起棺，唰一下坐起来，两只爪子抱着手机狂摇。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随着帖子的热度不断攀升，来围观帖子的粉丝越来越多，甚至这条微博一度成为了超话里的热门内容，管理还推波助澜，把帖子设置成了精华帖。 时归林人不在娱乐圈，可他的影响力还在。这件事扩散地范围越来越大，当晚便上了个高位热搜。 帖子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爆了。不仅是粉丝在夸，甚至引来大批养宠路人下场。 帖子评论区高赞内容如下： @燕子投林：祝愿狗狗和主人都平平安安！【爱心】时归林做的好【大拇指】 @林林：我靠，哥你人不在内娱但内娱处处有你的传说【狗头】 @不要芋泥不要啵啵：卧槽你爹的，这些心理变态的虐狗犯和狗贩子能不能自己找个河跳了啊。而且居然还拿刀？！下次挠痒痒的时候就捅自己两刀止痒吧【微笑】 @我鞋码四十八：路人。爱狗人士看这个帖子差点看哭了，不敢想象自家狗遇到这种事会害怕成什么样，时归林真是太有种了，有被圈粉到。 @林子林子：咱哥走到哪都如此模范，但是哥，你到底啥时候回来拍戏……上网看不到你好空虚…… @lin：看不到时归林我一直哭（ps：这件事儿时归林好样的，但这不是你一直不拍戏的理由） @小时不是一小时：我们仍未得知时归林的下一部戏在哪一天。 第159章 念念的桃花（bushi） 到底是昨天劳累过度了，念念睡了很久很久没有起床。 时归林瞧他困得很，破天荒地没把他拖起来吃早饭，放任他赖床到上午十点半。 到点就把人从被窝里面揪出来，拎到盥洗室洗漱。 洗漱好后，饥饿感就涌了上来，念念摸摸肚子，抓了抓被水沾得湿湿的刘海，没太在意地下了楼，接着脚步一转，拐弯去了餐厅。 因为不是饭点，餐厅没什么人，念念左右看了看，轻车熟路地摸到厨房。 厨柜前，吴妈正在洗择午饭需要用到的食材。念念走过去喊了一声“吴姨姨”。 “诶。”吴妈应下，“念念饿了是不是？吴姨姨给你留的虾饺在锅里呢，念念等等，吴姨姨现在端出来。” “好。”念念乖乖站在不碍事的地方等。 吴妈掀开锅盖把一小盘虾饺取出来，配上一副筷子，贴心地放到了餐厅的餐桌上，然后又回到厨房做准备工作。 念念习以为常地跟了出来，并且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起虾饺，吹一吹送入口中。 因为快到午饭时间，吴妈特意留了小份量，能垫肚子就可以。念念没花几分钟就解决了所有虾饺。 吃完，他找纸巾擦擦嘴巴，哒哒地跑上楼，推开时归林卧室的房门，闯了进去。 “什么帖子？哦，我知道了……没事儿，不用管……拍戏啊，没时间。”时归林听到门动的声音，侧目看到念念来了，想来对方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索性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爸爸。”念念身子一歪，懒洋洋躺床尾，“我们什么时候接元元出院呀？元元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的，它会害怕的呀。” “吃完午饭去。”时归林说，“医生同意的话，下午元元就能够跟我们一起回家啦。” 于是念念开始真挚地期待去宠物医院。 下午两点，念念和时归林预备出发。念念打头阵，第一个窜上车。时归林慢他几步。 因为想到元元行走不便的可能，时归林担心不方便，专门喊了司机来开车。 抵达宠物医院，他们下车，并肩朝里走去。 刚步入走廊，迎面走来一位女士和一个身高跟念念差不多的小男孩。他们牵着一条萨摩耶往外走。 时归林瞟了一眼他们俩如出一辙的脸，以及同样是金色的头发，猜测他们或许是母子。 不过也只是路人性质猜测罢了。时归林没放在心上。 念念根本没注意她们。他满心满眼都是元元，像只小牛犊，闷头走。 正在他们擦肩而过之时，那个金发小男孩站定了。 “时念竹。” 听起来有些幽怨。 时归林眉梢一挑，诧异地拽住念念停下脚步，垂首：“你们认识？” “嗯？”念念勾着头一看，“哇，秦远意！” “爸爸，秦远意是我同班同学。”他向时归林介绍。 “同学啊。”时归林笑眯眯的看着金发小男孩，“秦远意小朋友你好呀。” “叔叔好。”秦远意尽力展现出最大的礼貌。他的礼貌维持了不到一秒，那似是而非的幽怨视线又出现了。 “时念竹，我一下就认出你了。你呢？” 念念不好意思地笑，小桃子一样的脸蛋抿出两个小酒窝：“对不起嘛，我刚刚在看路，不是故意的。” 秦远意盯着他的酒窝，脸腾一下红了。他是混血，皮肤遗传了妈妈，白得夸张，所以红起来特别显眼，简直是肉眼可见地变色。 时归林和他妈妈对视一眼，偷偷憋笑。 “哦……好吧。”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 萨摩耶用黑溜溜的眼珠瞅瞅自己的小主人，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主动上前两步，冲着念念笑，尾巴也谄媚地摇晃。 它的三角耳朵棉花糖一样软软弹弹，念念看了一会儿，禁不住诱惑上手捏了捏，感叹道：“软软热热的。” 忽然，他面色变得严肃凝重：“秦远意，你家的小狗也生病了吗？” “没有。”秦远意脸上的红色消退了些，也不结巴了，对答自如许多，“只是定期体检，它很健康。” “我的小狗受伤啦，医生叔叔给它治了伤，我和爸爸是来接它回家的。”念念如实说道。 “你的小狗一定能快快好起来。”秦远意送上最诚恳的祝愿。 念念不想再闲聊了，采用夸拒兼用的方式说：“我要先去看我的狗狗啦，秦远意。我们开学再见吧，对了，你头发的颜色很漂亮哦，像小王子。” 留下这句道别，念念和时归林匆匆往元元病房赶去。 秦远意依依不舍地看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牵着萨摩耶和妈妈魂不附体地行走着。 “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妈妈。” 女人似乎很惊讶：“第一次？可你每天放学回家后都跟我和爸爸提起他，我以为你们早就成为朋友了，宝贝。” “班里面和他说话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过他们。”秦远意沮丧一秒，又高兴起来，沾沾自喜道：“但是妈妈，时念竹刚刚夸我头发颜色漂亮！” 两人一狗下了宠物医院门前的台阶，默契地左转去停车场。 女人淡定地说：“宝贝，我不得不提醒你，把夸奖头发当作隐晦的表白方式是我们国家的独特文化，华国没有这种文化，而且很多华国人也不了解这个文化。” “那个可爱的小朋友也许只是随口一说。” 说着，她们在停车场找到了自家的车，女人指挥秦远意和萨摩耶上车，最后自己坐进驾驶座，平稳地发动了车子，从停车场驶入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秦远意坐在副驾。他不愿意听取亲妈口中听起来有些难听的实话，活像宁愿一头撞南墙的倔驴，固执已见：“你胡说，他喜欢我才夸我！” “后天开学，我也要跟他表白，我还要跟他结婚！”他放出豪言壮语。 女人手下的方向盘差点打滑，震惊到语言瞬间切换成母语：“omg,baby，areyougay？！”（我的天，宝贝，你是同性恋吗？！） 在她们国家，做父母的面对性教育都很坦然，所以女人引导着说：“youlikeboys，right？”（你喜欢男孩子，对吗？） “what？”秦远意没听懂他妈妈想问啥，“yeah，ilikehim，becauseithinkheiscute.” （什么？我喜欢他是因为他长得可爱。） 女人：“thatiswhy”（这就是原因？） “嗯哼。”秦远意心意已决，“反正我要跟他结婚。” “……”女人发现她儿子并没有觉醒性取向，只是单纯贪图别的小朋友的美色，有些无话可说：“随便你吧。” 她是管不了了。 第160章 念念带元元回家（出院 与此同时，时归林和念念父子二人已经与元元在病房团聚了。 元元一见到他们俩，嘴一咧，当即就从床上颤颤巍巍站起来，尾巴狂甩。 它突然搞这么大动作把时归林吓得不轻。时归林拼命连忙撸着它的脑瓜，肢体上反馈够了，才把它的激动情绪按下去。 第111章 “得了得了，这下不用问医生我都知道你能出院了。”时归林露出一个开怀放松的笑。念念扒拉着病床，弯着双眸暗戳戳开心。 果不其然，医生进门后查看完元元的各项身体指标，批准的元元的出院申请。 “医生，它老想到处走，这会不利于伤口恢复吗？”时归林到底是不放心。 “没事，想走就走，要是疼它自己能感觉到，自然就不走了。” “也是。”时归林有了考量，扭头对元元说：“回家喽！” 念念重复：“回家！” 蒲扇耳朵检索到关键词，元元迫不及待地秃噜下床，啪一下趴到地板上，四只脚打滑，又乱七八糟地站好。 “哎哎哎。”时归林不轻不重地锤了下他的脑瓜顶，“小心伤口，毛毛躁躁的，你还当自己是一岁吗。” 念念郑重其事地说：“爸爸说得对，元元不着急。” 两人体谅元元，走得很慢，但最终仍是欢欢喜喜地离开医院，回到了时家别墅。 常言道：伤疤是一个男人的勋章。这句名言似乎在元元身上也适用。 元元一进别墅的大门，便被时家从上到下所有人“慰问”了个遍。几乎所有人都先疼惜地检查一下它腹部的伤口，随后再大力吹捧一番它的英雄事迹。 元元听得嘴没合上过，整只狗飘飘欲仙。 更别提念念的小伙伴今天都心有灵犀的和他煲了电话粥。 电话一通，万事皆通。 不出三个小时，江度安、席子慕、纪书禾挨个上门看望元元。 第一个登场的江度安递给念念一袋子药品：“妈妈陪我去宠物医院拿的，可以预防伤口发炎。” “哦哦。”念念收下了。 第二个登场的席子慕往念念手里塞了一面锦旗，上面印有两列字“元元勇猛好狗狗，坏人全部gogogo”。 念念收下时念了一遍，疑惑道：“怎么还有英语？” 第三个登场的纪书禾掏出一保温盒热汤：“据说吃啥补啥，所以我带了补汤，用猪脚做的。” 念念感觉不对：“可是元元的脚好好的啊。” 纪书禾：“哎呀，都差不多，反正喝了大补。” 念念：“行吧。” 总之，今天出院的元元堪称“荣归故里”，时归林还把锦旗挂元元脖子上，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 好狗美名远扬。 这天过去后，国庆七天小长假只剩下一天。 元元身体未愈，念念也没那个闲心出去玩，所以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以念念陪伴伤员元元作结。 十月八号，迷迷瞪瞪的念念照常上学。 念念本来以为今天是和以前无数个上学日一样平凡的一天。 直到第一节课下课后的大课间，秦远意鬼鬼祟祟、顶着张猴屁股脸凑到他座位旁时，毫无波澜的日常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巨变。 第161章 念念结婚了 “咳咳。”秦远意站在念念课桌旁清了清嗓子。 念念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理他，把头又低了回去。 秦远意急了，更重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时念竹。” “？”念念不得不正视他，“你是生病了吗？” “……没有。”他憋出这么一句。 念念更迷惑了。没事站他旁边干什么。 “我是、我是来跟你求婚的！”秦远意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数秒。 念念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求婚？我是男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性别应该没那么难以辨认，或许是秦远意那边出了问题。于是，他认真地、单纯地、不带一丝歧视地问道：“秦远意，你是女孩子吗？” “当然不是！”秦远意辩解，“我当然也清楚你是男孩子。在我妈妈的国家，男孩子可以和男孩子结婚，女孩子也可以和女孩子结婚。” 念念接收到了这一信息，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睁着纯稚的大眼睛：“那、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可以结婚吗？” “都可以，我妈妈告诉我，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是男是女不重要。” “这样啊。”念念思考了下，向往地说：“那我要和小熊猫结婚，我最喜欢小熊猫啦。” 秦远意：“……可是小熊猫不是人。”跟时念竹同学求婚好像很难。 但真男人从不畏惧困难！秦远意从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样东西，放到念念整洁的课桌上。 “哇！小熊猫举手！”念念拿起挂件，惊喜地捧起来转着圈看，欣喜劲儿过去了，他才如梦初醒般说道：“可是爸爸说这个小熊猫挂件还没有开始卖呀。” “是没有开始卖。”秦远意得意洋洋，谈吐间找回了自信，“我爸爸是《森林乐园》的制片人，可以提前拿到各种周边。我看到你书包上挂了一个，就猜到你肯定喜欢，所以挑了小熊猫举手带过来。” “好厉害呀。”念念看向他的眼神都含有些许敬佩。 秦远意骄傲得尾巴快翘到天上，他大气地说：“只要你答应我的求婚，以后每次出的最新款小熊猫周边我都让你第一个拥有！” “真的吗？那我答应啦！” 念念觉得这笔买卖很划得来，立马同意了。 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表达的情感各有不同。分贝之高，令念念的耳膜痛。 秦远意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席子慕则是截然相反，他要炸了。 “凭什么啊，不准结婚，结婚了我肯定在你心里就不是第一了。如果非要结婚，那我也要跟你结婚！”席子慕脾气爆的像辣椒，活像个小霸王。 纪书禾同样不服：“没错，我也要跟你结婚！” “可以呀，我们结婚吧。”念念欣然同意。 “啊？”三人黑人问号脸。 “我说，我们一起结婚吧。”念念双手合十，满脸都是对自己这个天才般的提议的满意。 跟所有人结婚何尝不是一种没结婚。 席子慕和纪书禾一下子熄火了，算是默认了念念的说法。秦远意这个后来居上、资历尚浅的“丈夫”更是不敢多言，只能跟随队形同意了。 今天放学，走出校园的念念身上背负着三个人的婚姻关系回家了。 晚饭时，他公布了这个“喜讯”。 “爸爸，爷爷奶奶，伯伯伯母，我今天结婚啦。” 这一记惊雷将时家餐厅炸翻了。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今天不是去上学了吗？”阅历丰富的时立寒总是在念念身上栽跟头，他时常对念念的言行感到迷茫。 时归林有一种被语出惊人惯了的平静。他深吸一口气，镇定地问：“跟谁结婚了？江度安？” “不是。”念念放下筷子，掰着手指头，一一报上名字，“席子慕、纪书禾、秦远意——就是我和爸爸接元元出院时碰到的同学，他们三个和我结婚了。” 和三个人结婚了。 时家人荒谬地笑出声，时归林脑门突突跳：“你怎么就同意跟他们结婚了呢？” “我想了想就同意了。”念念眨巴着眼，无辜地说。 “好吧。”时归林纯当小朋友闹着玩，很看得开地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念念一本正经：“谢谢爸爸。” 其他人差点笑出内伤。 第162章 念念离婚了 翌日，念念早起上学。 他没有任何新婚第一天的幸福心情，苦逼地熬了一上午，终于熬到午休。 和三个“丈夫”坐一桌吃完午饭，他们回学生公寓找到专属午休室午睡。 海市协和双语学校的午休室是两人制，里面摆了两张床。念念和席子慕一间。 他平躺在松软的被子间，翻来覆去睡不着。没办法，他叹口气，掀开被子，穿上鞋。 席子慕警觉地坐起身，“念念，你去哪儿？” 念念低头整理衣服，“去找度安哥哥说话，我睡不着。” “哦，那你去吧。”听到不是去找秦远意，他就安心了。 至于念念去找江度安会不会打扰三年级的学生午休，答案就是完全不会。 三年级一班，江度安和楚青宇住同一间休息室。他们俩都不喜欢午睡，念念去打扰他们打扰得毫不愧疚。 电梯显示屏幕上的数字慢慢从一跳到三，“叮”一声，电梯门开了，念念像只刚从河边湿润的芦苇丛中孵生的小鸭子，摇摇摆摆一步一步靠近江度安的休息室。 他在其中一扇米白色的木门前止住脚步，笨乎乎地用整个掌心拍门，声音闷闷的。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里面的人貌似清楚来人是谁，直接开了门：“念念，进来吧。” 念念喜滋滋踏进门内，身子一歪，啪唧一下倒在江度安床上，磕在床沿的脚还被倒下的冲击力颠得晃了晃。 第112章 江度安平静得像是这幅场景已经发生了几十上百次，索性把被子展开整理好，亲手脱下念念脚上的鞋，说：“去里面睡。” 如同大海里的畅游的小海豚，念念一卯劲儿便扑到床内侧了，顺便把被子扯到下巴上盖好：“我躺好啦。” “嗯。”江度安起身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放桌子上等它慢慢凉。 楚青宇趴自己床上翻着一本课外书，有一搭没一搭的。 念念的视线跟随着江度安的移动轨迹，他睡不着，有些无聊，于是旧事重提：“度安哥哥，我昨天结婚了哦。” 眼睛长在书页上的楚青宇霍然抬起头：“？” 江度安翻书包的手停顿一瞬，随即把将要拿出的东西放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坐回床边：“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念念起了话头，娓娓道来，“昨天上午呢，我们班一个同学，秦远意，他跟我求婚了，我答应了。正好，慕慕和纪书禾也想跟我结婚，我就都同意啦。” 楚青宇扑哧一笑：“正好哈哈哈，那念念，我也跟你结婚好不好呀？” 不待念念说好，江度安冷眼看了过去。 “……”楚青宇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又翻了一页书，“算了算了，不结了。” 念念有点可惜：“好吧。等你下次想结婚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楚青宇看了下江度安冷若冰霜的脸色，没吭声。 江度安在念念的语言描述中勉强理出一条逻辑链，刨根问底：“那个名叫秦远意的同学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所以你才答应跟他结婚？” “他送给我一个还没开始售卖的限量版小熊猫举手！”提到这念念有些兴奋，“他还说以后有关小熊猫的周边都可以提前送给我。” 书包里的东西立刻在脑海中闪回了一下，江度安无法避免地产生了郁闷的情绪。 只是晚了一天。 他一时无话，独自生着闷气。 念念等了半天见他迟迟不说话，语尾上扬：“度安哥哥？” 凝固的氛围萦绕在休息室的空间内，楚青宇屏住呼吸，连翻页的动静都不敢冒出。 江度安被他叫回了神，黑色的眼瞳动了一下，接着，他冷静自若地说：“下午回教室跟他们说离婚。” 眼皮子都没抖一下。 念念从被窝里坐起来：“为什么？我结婚结得好好的呀。我们四个很幸福。” “就是不行。”江度安的用词破天荒的毫无委婉可言。 念念被他冲的睫毛颤了颤，嘴角往下耷拉，两只手把被单攥出褶皱，俨然是委屈了。 眼看着势头不对，与他们处在同一空间的楚青宇恨不得化身壁虎贴墙上爬走，或者发射sos求救信号让人救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度安对上念念的眼神和表情，猛然找回了险些丢失的理智：“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想要凶你。” 念念皱皱鼻子，一口咬定：“你凶了。” 江度安微微倾下头，嘴笨地重复道：“对不起。” “那我原谅你了。”念念很好哄，转而问道：“为什么让我和他们离婚？” 江度安头脑风暴了一阵子，理性无比地说：“从法律上来说，和多个人结婚，犯了重婚罪。” “念念，你犯法了。” 念念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懵了几秒，猛地探身捂住江度安的嘴，着急地小声说：“你不要告诉警察叔叔啊，我会被抓起来的。” 警告完江度安，念念想起休息室还有另一个人。他转头，无声地向缩在床角的楚青宇投去目光。 楚青宇接收到他的视线，无语道：“至于吗？你们这么小，都是假——” 他视线歪到江度安表情不善的脸上，话音戛然而止，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告诉警察行了吧，帮你保密。” 说完这句话，他无奈望天。 唯一满意的只有念念。虽然满意不到一秒他又惆怅起来：“看来我必须要离婚了，唉，可爱的小熊猫举手得还给秦远意啦。” 江度安不语，站起来去把书包里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走回床边，伸手递过去：“我给你，不要他的。” 念念的眸子肉眼可见变得璀璨晶亮，他哇了一声，双手珍惜地接过与昨日秦远意送的一模一样的挂件。 “度安哥哥，你怎么也有小熊猫举手呀？” 江度安轻描淡写：“我让妈妈帮忙拿到手的。” “谢谢干妈。”念念笑得甜蜜蜜的，往前一扑，抱住江度安，“也谢谢度安哥哥。” 江度安抚了抚他的背，又叮嘱了一遍：“记得离婚。” 他们俩对床的楚青宇听得直翻白眼。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念念乘坐电梯回了有席子慕的休息室。 进门他便零帧起手：“慕慕，我们离婚吧，度安哥哥告诉我同时和很多人结婚是不对的，所以我打算和你们离婚啦。” 听到前半句的席子慕怒而暴起，听到后半句他又春风化雨地消了气：“都离啊？一个都不结啊？” “嗯嗯。” “哦哦，那可以。” 两人和平离婚。 下午上课到了教室，念念和纪书禾的离婚手续也走得很顺利，唯独到了秦远意这里，离婚之路非常坎坷。 他死活不同意。 不容他放肆的席子慕和纪书禾双双抱臂，浑身散发着威胁意味地立在他面前，经过三分钟“友好”谈判后，他屈服了。 予溪笃伽 于是，今天下午，念念的三份离婚申请新鲜出炉啦。 三份离婚申请换一个清清白白的守法好公民念念，值！ 今天放学回家的念念坐在饭桌上也有重大消息通知： “爸爸，我今天离婚啦！” 时归林头都懒得抬，淡定道：“离婚快乐。” 念念好心情地回应：“谢谢爸爸！” 第163章 念念的平安夜约定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早，截至今天，大雪已经下了三日了。 幸亏海市的道路疏通工作做得及时迅速，不然城市的交通必然瘫痪。 湿漉漉的雪水铺在或直或弯的路上，两侧的花坛里堆着厚厚的、无人清扫的积雪。 系着奶黄色针织围巾的念念慢腾腾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路过坐落于石坛上的雕塑时，他脱下一只手套，从上面捏了一点雪到手心。 手心里的雪团化光了，他也进入教室了。 他屁股刚挨到板凳，书包才塞进抽屉一半，席子慕就等不及似的勾着身子跟他开聊了：“念念，你来的路上看到了吧，好多店门前都摆好圣诞树了。” “对哦。”念念把书包放好，恍然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呀。” 圣诞节不是华国的传统节日，所以人们也就没有什么习俗去遵守，只有想要以此牟利的商家和喜欢圣诞节的年轻人会为了这个节日大力烘托圣诞氛围。 念念他们对于圣诞节只有新奇的感受，不冷不热的，没那么热衷。 毕竟是个外国节日，华国的学校不会为此放假，在学生心里也就毫无地位。 唯一吸引他们的可能是象征着圣诞节的文化元素如圣诞老人、圣诞树、驯鹿等等。 因为好玩和可爱。 “反正都要上学啦，有没有节日都一样。”纪书禾摊摊手，“念念，你说是不是？” “嗯嗯。”念念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垂着眼脱另一只手套，解着围巾，然后把围巾挂在椅背上，做完这一切，他抬起手掌给自己扇扇风，“今天的空调好热。” “刚进班肯定会有点热啦。”纪书禾扭头看了眼空调的温度显示，“度数和昨天一样，没调高。” 话是这么说了，他还是依赖自己坐窗户旁边的优势，将紧闭的玻璃打开，留了条三指宽的缝隙通风，确保让念念不那么闷热。 冬日里，平淡的一天如常度过。 放学铃声响起，念念按部就班收拾好课桌和书包，把椅背上的围巾取了下来重新围回脖子上，最后戴上手套。 和早上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念念像团子一样迈出教室门。 他抓着书包带，闷头走着，忽然被一个人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温柔地拦下，和动作一起出现的还有熟悉的、含着一丝笑意的嗓音：“念念，走得好快。” 念念向声音的主人看去，蓦然弯了唇：“度安哥哥，你怎么还没回家？” 恰逢放学时间，走廊里很多不知道哪班的同学急着回家，影影重重从他们俩身旁走过。 人流过于密集，江度安只能先拉着念念走到不挡路的地段，而后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溜溜的红色，塞到念念手上。 “给你。” “一颗苹果？”念念摸了摸仿佛打了蜡一般润泽透红的红苹果，赞叹道：“这颗苹果好漂亮，红红的，圆圆的，像是从白雪公主手里拿的。” 第113章 江度安捏了一下他热乎乎的耳垂，说道：“今晚是平安夜，睡觉之前把苹果吃掉，寓意平安果，平平安安。不要忘记。” “平安夜？”念念只短短疑惑了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好，我睡觉之前一定吃掉。” 时家和江家接孩子的车一年四季都在学校外固定的位置停着，两人嘀咕完，一块往学校大门走。 路上，念念捧着江度安送他的红苹果，天马行空地说：“度安哥哥，我吃掉苹果，把苹果的核用来种苹果树，你觉得好不好？” “可以。”江度安侧目莞尔，“又对种苹果树感兴趣了？” “不是。”念念啵的亲了口苹果，“我用平安果的种子种苹果树，这样就会结出很多很多平安果啦，到时候我摘好多平安果送给度安哥哥，让度安哥哥永远平平安安！” 江度安听完他的畅想没作声，眉梢眼角却晕了一些浅淡的愉悦。 两人在学校大门口各上各车，各回各家。 晚上睡觉前，时归林按照念念的要求洗了苹果并切块摆盘，另外特意剜掉果核，保存在一次性杯子里。 念念拿电话手表给果盘拍了照，发给江度安，且附赠语音一则： “度安哥哥，我没有忘记吃哦。” 发完，便一口一个苹果块，把平安果吃掉了。 吃完平安果，时归林端出三个小时前准备好的、装好培土、浇灌过营养液的小花盆，以及提前剖出来的果核，和念念蹲在一楼客厅，头对头凑在一起琢磨种苹果树的步骤。 “家人们，果农老李现场教大家如何种植苹果树，我手心上黑色的颗粒就是苹果的种子，面前是果园里随便找的一块空地，首先先挖一个深浅合适的土坑……” 前摇太长，时归林拧着眉头长按快进。 折腾了小半个钟，他们俩终于把种子埋好了。 “念念，先去睡觉，爸爸帮你把花盆放温室，明天再看吧。” “嗯，明天看。” 今日事，今日毕。念念上楼回房，舒舒服服躺在被窝，一身轻松地入睡。 明日复明日，苹果树一日日地繁茂长高，高到温室装不下，只能移植到后庭的土地里，却仍然没结果子。 终于，在苹果树移植到后庭的第四个年头，一个收获的秋季，念念迎来了他的平安果成熟的那天。 彼时，江度安已经从海市协和双语学校毕业，等待三天后在海市一中开启的、全新的学习生涯。 是暂时没有念念身影的学习生涯。 是独自一人的三年初中。 第164章 念念和哥哥分开 八月三十一号，上午，江家。 面积不小的客厅里，一阵小兽般的呜咽声余音绕梁，萦绕于耳边，久久不散。 拎着一小兜苹果树结的第一批“平安果”的念念埋在江度安肩膀上，搂着他的脖颈哭得好不可怜，“度、度安哥哥呜呜……” “呜呜，你长得太快了，我、我才上四年级……” 个头直奔一米七的江度安伸出壮实了不少的手臂，先把那一兜子快要散落的苹果系好放在茶几上，接着给身高差了他一截的念念擦眼泪。 “没关系，念念，你开学就五年级了，要不了多久就能上初中了。”江度安刚经历过变声期，声音低沉沙哑了很多，安慰念念的语调却一如既往地平稳踏实。 念念听着这干巴巴的事实，只觉得年龄差距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难过极了：“不行啊，度安哥哥，我上初中，你就要上高中了，我上高中，你就上大学了，上大学，你离我会更远……” 说到这，他愈发绷不住，一双眼睛仿佛下了场雨，流不尽的泪水。 “没办法呀念念。”江度安捧起他湿哒哒的脸蛋，“我们年龄上的差距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要不然，我留级？” 念念不愿意：“不要。” 江度安说：“那只能分开上学了。” 念念梗着脖子不看他：“也不要！” 江度安深感棘手。平心而论，从小到大他从未因为年龄而苦恼过，恰恰相反，他为自己比念念大而庆幸。 正因为他更年长，所以他是哥哥，是可以让念念依靠的哥哥。 年龄在他与念念的相处关系中帮他走了捷径。 但眼下，他第一次躬身自问：如果他像席子慕和纪书禾一样，与念念年纪相仿，是不是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不仅不会分开，甚至有概率会更亲近乃至亲密。 “念念，”江度安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一只手摸他的脑袋，“你怪不怪哥哥总是等不了你？不论是上学还是别的。” 虽然问的有些深奥了，但念念敏感地察觉到这个问题需谨慎对答。 他往江度安怀里拱了拱，过了会儿才说：“度安哥哥，我在怪自己长得太慢了。” 江度安被他的幼稚逗笑，随后陷入沉默，好半晌吐出两个字：“算了。” “没有必要纠结这个。” 念念轻轻哼了一声。 “好了，你别伤心了。”江度安说，“你这个状态，明天开学，我会担心。” 念念把泪珠子全抹在江度安衣服上，委屈又故作坚强：“我乖乖的，度安哥哥不要担心，好好上学，要多多给我打电话，爸爸跟我说了，你们学校允许带手机。” “我会的。”江度安又郑重地重复一遍，“我一定会的。” 念念在江家吃了午饭才让司机送他回了家。 他跻拉着拖鞋懒洋洋躺地毯上时，时归林拎着一袋苹果从外面进来了。 看样子是刚摘的。 他进门一眼看到地毯上的人，随口道：“回来啦。” 念念拖长了调子，长长地嗯了一声。 趴地板上的元元慢悠悠踱步到时归林身旁，嘴一张就要帮时归林叼水果袋。 “轻点轻点，又不是不给你。”时归林笑着松了手，啧啧感叹，“咱家元元身体倍棒，老当益壮，都十一岁了精神头还挺好。” 元元扭着屁股，叼着苹果放到茶几上。 念念不明所以：“十一岁很小呀。”他也十一岁。 “狗狗和人类不一样，十一岁算老年狗狗了。” “这样吗。”念念没有多想。 时归林从袋子里挑了一些苹果拿去厨房洗切，最后装盘，端回茶几，用牙签插着吃。 一边吃，一边提醒念念：“明天开学，你暑假作业装书包里了吗？老师要查的。” “装好了。”念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选了根牙签插苹果吃，“放心吧爸爸。” “一晃数年，你都长这么大了，小学都快毕业了。有没有想过以后是想出国，还是想在国内上大学？” 念念茫然，随后自以为机智地说：“度安哥哥在哪里上，我就去哪里。” 时归林听了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他看着念念吃苹果的脸颊一鼓一鼓的，虽然仍旧可爱，但婴儿肥也是实打实的消了许多，有了小少年抽条的模样，不禁由衷地感慨起岁月。 也是，这么些年过去，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些变化。 时临卓毕业进了公司被时立寒操练着，从手忙脚乱到井井有条、独当一面，这一改变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有人帮忙分担工作，时归林在公司也轻松了点。 三十二岁了，他却半只脚又踏回了娱乐圈，慢慢捡起演员的事业。 这时他不得不感叹男演员在演艺圈花期还是很长的，安心打拼了一段时间，发展势头不错，一切向好。 “慢慢来，时间会抚平所有。”时归林走神地念叨。 正如他早已记不清精神病痛是哪一年的记忆了。 第165章 念念对死亡的初步认知 五年级的班级闹哄哄的，教室里，白花花的纸页满天飞。 “哥，我求你了，作业给我抄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行行行，拿去。” “谢谢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滚吧你。” …… 老老实实在暑假完成作业的念念待在位置上，两手撑着脸，无所事事地发着呆。 和度安哥哥不在同一个学校的第一天，想他。 左手边位置的纪书禾手指夹着根笔，敲了敲桌面，“诶？席子慕怎么还没来上课？” 念念从思念江度安漩涡里脱离出来，下意识往席子慕座位上看了一眼，奇道：“真的欸，他居然还没到，都快上课了。” 以往席子慕都是他们三个人中第一个到教室的。上一次最后到，念念记得还是因为他生病了。 课代表纷纷开始收作业，一时间班级里哀嚎遍野。 念念和纪书禾交完作业，两人正要二次讨论一番席子慕迟迟未到的原因，被讨论的主角恰巧自教室前门推门而入。 席子慕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走到座位落座，书包也被懒散地甩到桌面上。 第114章 语文课的课代表公事公办，抱着一摞作业停在他桌前：“席子慕，作业，就差你了。” “哦，等一下。”席子慕拉开书包拉链，抽了一本递给他。 那人扫了一眼：“给错了，我要的是语文练习册，席子慕，你认真一点行不行？” “哦，抱歉。”一向嘴不饶人的席子木罕见的没打嘴炮，从书包里翻出另外一本作业，确认无误，交给了他。 课代表完成任务，抱着收齐的作业雄赳赳气昂昂地扭脸走了。 念念和纪书禾彼此对视一眼，一时之间心中闪过千言万语。 “那个，”念念的目光掠过席子慕肿得发红的眼皮，试探地问：“慕慕，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席子慕的双眼瞬间又红了，他憋着哭腔说：“嗯，有点。” 纪书禾替他着急：“到底怎么了，你别光难过不说话啊。” 席子慕梗了口气：“过来昨天晚上去世了。”说完，眼眶再也蓄不住泪水，眼皮子一眨，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 念念震惊到大脑空白，说不出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纪书禾同样失声了。 良久，念念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可是，你上次不是说，过来才十五岁吗？” “我妈妈说，”席子慕勉强克制住个人情绪，“对猫猫来说，十五岁是很老的年纪了。” “狗狗和人类不一样，十一岁算老年狗狗了。” 没有任何缓冲，念念脑海中立刻复现了时归林昨天讲的这句话。他的心脏宛如迅速过了电，狠狠麻了一下。 “年纪很大……算老了……？”念念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手不自觉的在椅背最上方攥紧。 此时此刻，他忽然无比深刻地领悟到一个事实。 原来大家口中的“很老了”不是程度副词，也不是形容词，而是一种隐晦而又可怕的结果，一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名为死亡的结局。 念念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睫毛轻扇，一滴晶莹的、混杂着恐惧与未知的泪珠夺眶而出。 “怎么办，慕慕。”念念颤抖着声音说，“爸爸昨天说，我的元元也很老了。” “它是不是也快死掉了？” 恐怖的话语钻进耳朵，纪书禾简直嗓子发紧。 尽管他家一只宠物也没养，但他经常跟席子慕家的过来，以及念念家的元元接触玩乐。 他无法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思考死亡这么沉重的话题。因为这份死亡离他太近了。 做不到置身事外,所以难以避免的，他也落泪了。 三人默默对坐垂泪。 眼瞧着快上课了，念念骤然出声：“我要回家。” 他无所适从地扒拉胳膊上的电话手表，唤醒屏幕，拨打电话，“我想见元元。” 电话刚通，他先声夺人：“喂，爸爸，我想请假。” 一丝哭腔被手机收音孔捕捉，时归林蹙眉，单手叉腰站起来：“身体不舒服吗？你乖乖坐好，我打电话给你老师请假，马上就去接你。” “嗯，爸爸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念念说完，挂了电话。 搁在桌洞里的书包被拽出来，念念把课桌上的笔和本子整齐地装回书包。做完这些，他待在位置上一心一意等人。 一眨不眨盯了好久蓝色的课桌表面，再度抬高视线，便对上两双湿漉漉的眼睛。 席子慕说：“能让时叔叔也帮我们请假吗？我想去你家抱抱元元。” 纪书禾眼含期待请求：“嗯嗯。” 念念终是心软地应允了。 被一通电话喊到学校的时归林看着眼皮子底下三个崽感到莫名其妙。 “都不上课？都跟着我回家？” 三人齐刷刷点头。 时归林：“……行吧。”他挨个给席子慕和纪书禾的家长去了电话，又替他们请假，最后身后坠了三个小屁孩走到学校的车门外。 “你们三个去后座坐吧。”时归林拉开后车门，赶鸭子似的摆手，将三个孩子赶去后排。等他们坐好，系好安全带，绕了半圈坐进驾驶位。 咔哒一声，是转车钥匙的声音。车子发动，时归林觑着后视镜观察路况，抡方向盘调头转弯。 汽车融入车流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发问：“一个个的，开学第一天就厌学闹着要回家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爸爸，你说，元元很老了？”念念前倾着身体，期期艾艾地问。 “是啊。”时归林偏头瞟他一眼，又直视前方，“有什么问题？” 念念“呜”了一声：“爸爸，元元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时归林惊诧：“你听谁说的？瞎说什么呢，元元好好的。” “慕慕家的过来去世了，席老师说是因为过来太老了。”念念说着说着伤感上泛，又带上了哭腔，“你昨天、昨天说，元元年纪大了，是、是老狗狗……” “那不就是要死了吗。”念念抬起手背，粗糙地抹了一把眼睛。 “这……”时归林先是被席珠家的猫去世震惊到，随后急于反驳念念漏洞百出的推理，“谁说年纪大了就是要死？年纪大了肯定——” 他卡壳了。 年纪大了就是老了，老了不是要死了，难不成是要活吗。时归林一时无话。 “……这不是一回事。”良久，他给这番谬论下了定性，“死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第166章 念念找不到元元了 “先回家吧。”时归林说，“一时半会儿的，反正也说不清。” 念念在后排闭着嘴巴保持安静，靠眺望着窗外的街景解除路上的闷闷不乐。 车子缓缓倒入停车位，时归林停好，拔掉车钥匙，招呼他们下车。 四人的队伍经过别墅外围的栅栏门，零零散散地朝主别墅龟速移动。 一进门，席子慕和纪书禾他们三个便如同进了自己家，和念念一起把书包扔在了沙发上。 叮铃咣啷一串响，时归林落后他们一步，一边换鞋，一边将车钥匙挂在了玄关处墙壁的实木挂钩上。 为了展示元元老当益壮的事实，还未往里处再走走，时归林便扯着嗓子，扬声喊开了：“元元！元元你在哪儿？快出来，念念他们来找你玩啦！” 念念他们站在客厅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等待元元出没。 没动静。 时归林不信邪，又高声叫了好几遍元元的名字。 还是没动静。 念念惶惶不安地站着，两只手不安地绞动。 时归林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安抚道：“可能是在楼上玩呢，我上去看看。” 话音落下，时归林噔噔噔大步上了楼梯，实心的水泥硬是被他踩出一声声闷响，仿佛被震得要掉下灰渣。 时归林一把推开念念卧室的房门：“元元？” 没有。 接着是时建锋老两口的卧室：“元元？” 也没有。 最后是他自己的卧室：“元元？” 同样没有。 “去哪了这是……”他不解地左顾右盼，退出卧室，打算下楼找一找。 脚步落至最后一节楼梯，时归林的视线仍在每个角落进行搜寻。 念念见他下来，身后没跟那道熟悉的身影，声音发虚：“爸爸，元元呢？” “可能出去玩了。”时归林扯了个还算笑的嘴角，目光却在触及墙角的元元的狗狗碗时凝固了。 他走近墙角，蹲下身，拨了拨碗里满满的、分毫未少的狗粮，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他早上给元元倒的。 负责厨房的吴阿姨正巧拿着扫把走过，时归林看见她立马站起来，伸出手臂拦住人，礼貌却急切地询问：“吴妈，元元是不是被杨阿姨带出去遛了？” “呦，这我没注意。”吴阿姨说，“但我记得，先生您不是要求傍晚遛狗吗，这个点也不是遛狗的时间啊。” “哦，是，我给忘了。”时归林客套地笑了下，放人走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看向念念：“肯定是在院子里，你们三个一起去找找，后花园那边也找。” 他交代完，念念立即拉着他们俩飞奔出去找狗。时归林望着他们的背影随着拐弯消失在门外，在微信群里问：有谁见着元元了？ 汪秀琳：我在外头逛呢，没带着元元。 时立寒：我们几个都在公司。 时南栖：怎么了哥，元元丢了吗？你快说啊，别急人。 时归林：问问，可能在后花园窝着呢，没找着。 时南栖：笨死了，查家里的监控啊。 时南栖的信息框弹出来，时归林猛地被点醒了，他匆匆忙忙去书房用电脑查监控，努力在屏幕上寻找元元的影子。 外面，身在后花园的念念三人找着哭着。 眼泪流得太快，惹得念念的视线总是模模糊糊的，所以他擦得很频繁，不一会儿手背和眼睑红了一片。 第115章 “元元……呜呜呜……元元……”他在别墅周围找了半天，走得脚软，却还在坚持不懈地提步落步。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没有找了。 花室。 元元从小就喜欢闻花嗅草，这是最后一个、但也是最有希望的地方。 念念他们三个带着希冀走进去，出来的时候希望破灭，哭得更大声了。 正嚎啕大哭着，念念耳尖一动，听到熟悉的哼唧声。他止住啼哭，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 一步、两步、三步……念念慢慢往花室的背面走去。 “念念，那后面是围墙。”席子慕提醒他。 纪书禾捅他一下，两掌相对，比了段距离：“后面有那么宽的空地呢，能藏下一只狗。” 两人对视，连忙跟上念念的步伐。 念念已经到了花室后面。 那处一般无人经过，这些年长满了野草。 他吸了吸鼻子，躬身用力拨开肆意乱长的杂草，一眼便看见奄奄一息的元元趴卧在地上，前爪和脑袋下压着一只旧得冒线头的沙包。 念念第一次发现元元真的老了。嘴巴两侧的肉松松的，眼皮子也耷拉着，毛色辉败，整只狗仿佛一夜之间没了精神气和生气。 霎时，眼眶仿佛按了泉眼，大股大股涌出水液，念念拼命眨眼，企图让视线清晰的速度赶上眼前弥漫雾气的速度。 他的双手如以往千万次那样，伸出去，伸到元元面前：“元元，我找了你好久，你出来好不好？” 元元鼻头出气，哼唧着，哼了好一会儿，才蹭着身后粗粝刮人的围墙借力站立，叼着沙包，没什么力气地钻离了阴暗的甬道，哀鸣着倚靠进念念的怀里。 念念稳稳地接住了它，两手一直摸着它的脖子和脑袋：“元元，你是不是要死了，为什么你没力气，为什么你要躲起来……” 席子慕和纪书禾低低地抽泣。 查完监控确定了元元具体方位的时归林喘着粗气跑过来，看到元元哀哀的眼神，三十出头的人忍不住红了眼。 他当机立断抱起元元，反复说：“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元元，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像上次那样没事的……” 一米八多的男人大步走间或小跑，念念他们小跑着跟着他。 时归林不得不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们，“慕慕，你们两个乖乖在家等我们好不好，元元情况不乐观，在医院叔叔怕顾不上你们。” 席子慕和纪书禾停下脚步，担心的眼神停留在元元身上，毫不迟疑地说：“我们在家，叔叔你和念念快送元元去医院。” 几人不再多言，时归林顾及着念念，喊上司机，开车一路疾驰到宠物医院。 也许是缘分，做检查的还是多年前帮元元做了手术的医生。 复杂繁琐的检查流程结束，办公室内，时归林拉着念念坐在医生对面，忐忑不安地问：“我家元元是得癌症了吗？” “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捏着几张检查报告单，分析各项数据，得出结论，“是年老导致的各器官衰竭。” 时归林激动道：“怎么可能是器官衰竭呢？医生，搞错了吧，元元一直能跑能动的，昨天、昨天它还帮我拎了苹果，可有劲儿了，它……” “它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行了……”时归林把脸埋进了双手。念念抱着他的大臂小声地哭。 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医生叹了口气，“量变引起质变。” 过了几分钟，时归林放下手，抬起隐忍痛苦的脸，哑着嗓子，“有什么推荐的治疗方法吗？”末了补一句，“钱不用考虑。” “只能用药水和营养液吊着了，具体能坚持多少天我们也说不准。”医生答。 “用药吧。”时归林仰头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从今天开始用。” “好的，时先生。另外如果决定用药，鉴于您家狗狗的身体情况和便利性考虑，建议给狗狗办理住院手续……” 剩下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牵着念念浑浑噩噩回了病房，呆愣地凝视病床上被人控制着身体扎针的元元。 “爸爸……”念念无助地喊他。 “念念，”时归林半揽着念念，拭去他的泪水，“别在元元面前哭。从今天开始，我们每一天都要用最好的状态陪伴元元，能不能做到？” 念念哽咽着点头：“能做到。” 第167章 念念带元元回家 于是，住院期间，因为器官衰竭而打不起精神的元元，总是在挂完三瓶水后打起那少得可怜的精神。 因为元元的事，念念无心坐在教室里，时归林帮他请了长假。 听说元元情况不容乐观后，江度安坚持每天放学后去医院看望元元两到三个小时。席子慕和纪书禾来得也很勤快。 时南栖不顾合作违约面临的高额赔款，执意从外地赶回来，回了海市，回到元元身边。 赶回来的头一天，她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在医院病房里虚弱的元元。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糕。晚上回家的她在卧室哭了一整夜。 与每个人的忧心忡忡不同，浑身无力的元元忍耐着身体内部的隐隐作痛，开心到有些突兀。 因为最近每天都有很多人陪它玩。 平时拼命缠着也只能讨到一时半会的玩闹的人，这段时间都主动拿出大把时间和它玩。 元元很开心。 开心到身上的痛楚也可以忽略。 可人定胜天终究是个伪命题。除开刚入院的头三天元元的身体指标有了明显的起色，后面几乎每日一天都更差一点。 第一天，元元尚能抬着爪爪和念念一起蹂躏他们从小欺负到大的沙包。 第三天，元元拼尽全力勉强能甩一甩以前可以摇成螺旋桨的大尾巴。 第七天，元元除了喘气和眨眼完不成任何一个动作了。 七天时间可以做无数件事。但无法独立完成任何事情的元元在这七天养成了一个新习惯——等念念他们一大群人来找它玩。 今天是第八天——今天它也在等。 早上七点，查房的医生照常给元元做生命体征检查，戴着手套捏着管状照灯的医生照了照元元有些浑浊的眼睛，又拿着监听心跳的助听器监测。 仅仅是三分钟的检查，生命的陨落有了轨迹。医生神色复杂，对着病床床头墙壁上留下的宠物主人的联系方式拨打了过去。 “喂，时归林先生，您家狗狗状态很差，恐怕不行了，尽快赶来吧。” 对面静默一秒，叮铃咣啷一阵混乱。 医生仍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他的眼神落到元元身上，缄默两秒，跟对面的人交代了最后一句话： “尽可能快一些吧，狗狗它好像在等你们。” 时归林和念念是狂奔进医院的。 闯进病房时，死气沉沉的病房瞬间混入脚步和剧烈呼吸的嘈杂。 念念哭着扑到病床跟前，两只手留恋地抚摸着元元的身体，像是在挽留一阵抓不住的风。 “对不起，元元，我本来答应爸爸不在你面前哭的……但是……”念念艰难又抱歉地说，“但是我忍不住怎么办呜呜呜……元元呜呜呜……” 元元看着念念，慢慢吐出一点舌头。 念念知道，元元又想像以前那样用舌头舔走他的眼泪。 它现在没那个力气了。 刹那间，念念更伤心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早知道他以前就不嫌弃元元的口水酸酸臭臭的了。 元元发觉自己做不到擦去念念的眼泪，内心挣扎了会儿，终是放弃了。但是紧接着，它的爪子努力抻了抻，碰了碰念念的胳膊，然后把爪子下的沙包无比困难的一点一点推向念念。 “我不要沙包，元元，我不要沙包呜呜呜呜……” 念念很没有形象地张着嘴巴哭，一个劲儿把沙包往元元怀里塞，“我再也不跟你抢沙包玩了元元，你别走好不好呜呜呜……我把沙包送给你，你别离开我，元元……” “元元！元元！呜呜呜元元！”念念见它慢慢合上眼，连声喊它，急得原地跺脚，大颗大颗的眼泪打湿了病床的床单。 时归林不忍再看，偏过头擦眼泪。时家其他人慢慢围了病床一圈，成片的抽泣声迭起。 “元元……”念念喊了最后一声它的名字，看它彻底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的可能，仰着头大声哭了起来。 哪怕做了那么久元元离世的心理准备，可珍爱的生命在眼前流逝的痛任谁也无法承受。 念念握着元元尚有余温的爪子，哭得急，又哭得狠，抽气的间隔越来越短，双肩被呼吸带动着一直往上耸，腿也发软。 时南栖一直注意着念念，连忙道：“念念有点呼吸性碱中毒了！” 时归林上前一步赶忙揽住念念，大掌留了点空隙，罩在他下半张脸上，捂住口鼻，强势命令道：“念念！念念！慢一点，呼吸慢一点，元元还需要你念念，慢下来，慢下来……” 第116章 元元还需要我。 念念混沌的脑袋里反复读着这句话，渐渐的，他的呼吸慢下来，抽气频率下降，只是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 “爸爸，我要带元元回家。”念念语速不快却蕴含独一份的坚持，“它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 第168章 念念的告别，启动生活加速键 念念抱着元元的尸体，回家在客厅地板上坐了很久。时家众人时不时也来摸一摸元元， 时归林上网搜了很多狗狗去世处理后事的办法，决定选择火化。 他走到念念身边蹲下，看着他一下一下顺着元元的脊背，头微微歪着，脸颊和元元的脑瓜顶贴在一起。 时归林心里五味杂陈，绕在齿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一言不发地和念念挨着，轻轻摸着元元的毛发。 不光滑了。 元元在医院生生躺了这么些天，皮毛打结，灰扑扑的，没有光泽。 “念念。” 抱着狗的念念反应有些迟钝，话落到地上三四秒后才飘忽地“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时归林先抛出一句：“元元在医院过得不好，身上的毛毛沾了一层灰。” 念念垂眸认真看过元元身体上每一寸毛发，一边看，一边用手拨弄，半点不嫌弃：“有一点。没关系，爸爸，我可以帮元元洗澡。” 说着，他站起来就想抱着元元进浴室。 “念念！”时归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念念不得已收回步伐，留在原地。 “爸爸？”他疑惑。 “别洗。”时归林酝酿许久的话就此开了个口子，往外倾倒，“爸爸打算……打算给元元办后事了。” 念念撇过脸，语调是想哭的前兆：“办后事不能洗澡吗，元元可爱干净了。” “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念念。”时归林禹禹细语，向他讲明自己的想法，“爸爸因为个人私心方面的原因，想留下点有关元元的念想，所以决定用火化的方式送走元元。” “爸爸想留下元元的骨灰，放在家里，像是元元从来没离开过家一样，让元元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念念似乎有被他说动，含着泪的眼睛闪着波光，“可以放在我的房间吗？” “当然可以。”时归林理所当然，“毕竟从小到大，你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久。” 长久的沉默过后，是念念一声低哑的嗯。 时归林大大松了口气。元元和念念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说服他松开元元办理后事还是很有压力的。 “至于洗澡，爸爸认为可以联系专业的人帮元元整理仪容，念念，你觉得可行吗？”时归林寻求他的意见。 “……嗯。”念念捏着没什么余温的元元的耳朵，“是马上就送元元火化吗？” 时归林同样不好受：“没办法念念，迟迟不采取任何措施让元元处在自然环境下对元元的尸体不好。爸爸不愿意看到元元的身体变得……糟糕。” “我知道了。”念念把怀里的元元妥帖搁置到时归林怀中，“爸爸，我上楼收拾东西，一会儿去火化的时候带上。” 时归林理解他，说道：“去吧。火化的骨灰需要容器装纳，你去展示柜挑一个罐子。” “好。”念念转过身，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匆匆上楼。 二十分钟后，父子俩特地挑了一辆后排座椅宽敞的车，出发送元元火化。 时归林按照导航的导向驾车，念念和元元一起坐在后面，腿边有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手提袋。元元以侧躺的方式被放在后排，像睡着了一样。 到了宠物专用的殡仪馆，时归林去后座抱起元元，念念拎起手提袋跟在他们身侧。 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和需求后，失去所有知觉的元元便被人接过，放到安置了滚轮的小床上被推走了。 时归林和念念跟着床到了一个房间，看着专业人员按照步骤一步步给元元整理仪容。 前前后后弄了将近一个小时，元元全身焕然一新，又变回了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模样。 时归林和念念珍爱地又看又摸了很久。 “可以安排火化了。”送走过无数人爱宠的工作人员语气平静，在得到时归林的同意后，继续推着元元去往火化的地方。 直至到了火化炉旁，看着元元从滚轮床转移到火化炉前早已拉开的铁板上，迟来的钝痛涌到时归林的心尖。 果然，在家做决定时再怎么风轻云淡，看到这一幕都不可能不难受。 工作人员问：“你们还有什么想对狗狗说的吗？” 念念攥紧手上的袋子，语气里混着请求：“叔叔，我可以把元元喜欢的物品放到元元身边一起烧掉吗？” “能烧的都行，随意。” “谢谢叔叔。”念念蹲下，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在元元身边摆好。 “元元，虽然你非要把沙包给我，但我还是决定把它留给你，这样你去另一个地方后就能玩沙包啦。还有这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那件，我也给你带着了，到另一个世界记得穿。” 最后是一条编好的红绳，念念套进了元元的脖子上，“这是度安哥哥送我的，一共有两条，现在给你一条。” “如果、”念念哽咽了一下，“如果下辈子你还记得我，你就戴着这条红绳来找我。就算那时候你在垃圾桶我也会立马把你抱回家。” “再见，元元。”念念说完最后一句话，飞快转身，把整张脸埋在时归林身前，不愿再看一眼。 时归林感受到胸口衣服一片湿润，酸涩难言。他在心中默念一句再见，示意工作人员开始火化。 “咣当！” 是火化炉铁门关闭的声响。 念念泄出哭声，更加用力地抱住时归林说：“元元真的离开我了。” * 元元的骨灰罐罐已经摆在念念房间五天了。 前三天念念情绪低落，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汪秀琳担心地睡不好觉，私下找时归林：“你说，要不然咱家再养一条小金毛试试呢，念念长时间心情不好会出大问题的。” “我知道，妈。”时归林不同意她的提议，“孩子陪伴十多年的狗狗走了，情绪不好个几天是正常的啊，念念还是孩子，情绪调节能力不如我们大人，你得给他点时间。” “再说了，念念不想要其他小狗，他现在手腕上戴着红绳，都是为了元元。” 再养一只小金毛的计划就此作罢。 念念情绪转好是在第四天，契机是江度安上门。 他们俩窝在念念房间里，念念先是在江度安面前大哭了一场，压抑的情绪发泄完毕后，江度安给他放了部电影。 放完后，江度安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不论是家人还是伙伴，死亡都是无法避免的最终结局。但是念念，就像电影里表达的：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万物终有一死，但是如果有人认真铭记着他，这说明他很幸福，有人一直在爱他。”江度安温柔地凑近，指腹摩擦念念接连几日没消过肿的眼睑，“你用爱铭记元元，这就够了。” “念念，别把自己困在分别里，好吗。” 念念钻进江度安怀里靠着，眨落释怀的泪珠，最终点了点下巴。 生活不像戏剧，永远有或喜或悲的结尾。念念销假复学后，重启了日复一日的日常。 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再也没有一抹身影欢欢喜喜地在玄关等他放学，再叼走他的书包。 没关系，他长大了，自己拎书包也没什么。 没成想没了元元，这书包他一拎就拎到高中毕业。 ------ 宝贝们，看到结尾很明显，我又时间大法了。 不是烂尾哈。看我专栏会知道我特别喜欢竹马题材。 但是我写第一本竹马文的时候，因为初高中攻受有暧昧感情向描写，被关了一个月小黑屋整改。 番茄双男主不让写主角成年前的感情向。 所以为了不束手束脚担心被关，我决定直接跳过初高中，感情开展以及重头戏拿到高中毕业(也符合本文简介感情线会从高中毕业成年开始），初高中的内容只能间或插叙片段作为过渡补充，不会多。 第169章 念念去找哥哥“同居” “注意安全，到地方给爸爸发个信息。” “好，爸爸你就放心吧，有度安哥哥在，我一点危险也不会有的。”时念竹坐在候机大厅里，耳侧贴着手机，言语之间是满当当的信任。 “是是是，度安最靠谱。”时归林调侃，“你跟度安上辈子是亲兄弟不成，两个人有点假期就互相朝对方那儿跑，也不嫌黏人。” “哪有很粘人，”时念竹有些羞赧，“我毕业了嘛，假期时间长，去度安哥哥那儿玩一玩有什么问题。” “行行行，我们念念宝贝想去哪儿玩都没问题。” 第117章 “爸爸，你别这样喊我，太肉麻。我都十八岁成年了！”哪怕是没面对面，时念竹也红了耳尖，心里疯狂尖叫缓冲羞窘的感觉。 对面絮絮叨叨抵赖一番，时念竹赶忙叫停：“爸爸，要上飞机了，先不说了。” 电话挂断，时念竹逃难一般推起行李箱，仿佛肉麻的称呼还在后面追。 这趟飞机的目的地是京市。 江度安在京大上大二。 时念竹高三忙了一整年，见江度安的次数少得可怜，所以眼下一有空，立马订票要飞往京市。 时念竹六月初高考完，此时距离江度安期末放假还有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半个多月他在京市正好可以相当惬意放松地到处逛，期间还有江度安作陪，之后等江度安大学放假，他们再一起回海市。 两个小时后，飞机滑行降落，时念竹满怀期待地设想和江度安见面的场景，下飞机拿了行李箱，带着一股兴奋劲儿往机场出口走。 正要一步踏出机场出口，彻底走到外面，他被一股力道拉住手腕。 “走这么急，不要接机的人了？” 时念竹惊喜地扭头看去，松开行李箱，结结实实抱了上去：“度安哥哥！” 抱完又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在外面等我呢。” 江度安自然地接过他的行李箱推行，两人并肩往外走，“现在是夏天。” 时念竹被热辣辣的阳光照的眯了眯眼：“我知道呀，我又不是笨蛋。” “一个大脑正常的人会在夏天在外面站着等人吗。” 时念竹蓦地反应过来，脸冒热气，明显很少晒太阳的白皙胳膊怼了怼江度安：“我只是不小心忘了，你不要暗戳戳说我大脑不正常。” “没有内涵你。”江度安忍俊不禁，“我很尊重刚高考过的学生的智力。” 时念竹滴溜着圆眼斜他好几眼，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你和时叔叔报平安了吗？” “对对，差点忘了。”时念竹掏出手机咔咔打字。 两人到了一辆低调的宾利旁，江度安打开后备箱，把时念竹二十寸的小行李箱放进去，转而拉开车门上车。 江度安开车，时念竹坐副驾。 “度安哥哥，你平时开车上学吗？” “不会这么高调。我在京市买的房子离学校很近，一般情况下步行就够了。”江度安把着方向盘，在十字路口转了个弯，“你说的是楚青宇会做的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时念竹轻哼，“他做事装装的，是爸爸说的那种公子哥。” 评价很精准，但因为是出自时念竹的口中，用词又显得可爱，江度安听得会心一笑。 车子在一个绿化做得很精致的小区停下，两人下车，依旧是江度安推行李箱。 两人进电梯，按了三楼。出电梯时还有一位老奶奶跟江度安打招呼。 江度安问候两声，打过照面后，拉着时念竹到其中一户门前熟练地输入电子锁密码。 门开了，他先从玄关拿出新拖鞋给时念竹。 时念竹换着鞋不忘问：“那个老奶奶是谁呀？” 问完，他不管孤零零站在门外的行李箱，施施然进屋，像巡视领地的猫，东瞅瞅西摸摸。 江度安换好鞋，把小行李箱提进来，放在墙边，“我们学校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教授，但是我学的专业跟她的教学内容毫无关系，所以没有上过一次她的课。” “这样啊。”时念竹看到沙发，软骨病立马发作，随手捞过一个抱枕，歪到沙发里，“怪不得，我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好有气质。” “嗯。” 江度安拿出一个新水杯到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端到沙发旁的茶几上，顺势自己也坐下，“渴不渴？喝水。” 半躺的时念竹一打挺坐了起来，端起水杯抿了一半，“度安哥哥，你怎么连抱枕也不换？跟沙发配套的抱枕都硬硬的，用起来不舒服。” 江度安：“我把快递地址给你，想用什么换什么就买。” 时念竹笑了两声，习惯性撒娇：“度安哥哥最好啦。” “对了对了。”他一副我要爆大瓜的模样，挤到江度安身边，凑得很近，“你一定猜不到慕慕和纪书禾最近在干什么。” 江度安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洗衣液味儿，注意力不自觉转移了点，嘴上倒是顺着接了下去：“在干什么？” “慕慕一直在试图问到他暗恋的那个女生去上哪个大学。他说他女神去哪，他就去哪儿。” 很不着调。是席子慕能做出来的事儿。 “纪书禾呢。”他继续问。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绕的人注意力分散，令他不禁后撤了一下身体。 “纪书禾比慕慕还厉害！”时念竹一激动，挪挪位置又靠近许多，一下把江度安拉开的距离缩短了，甚至比方才更短。 香味更浓了一点点。 “他在高考结束那一天跟喜欢的女孩子表白了，女生接受了，他们成功在一起了！我的天，度安哥哥，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们都有喜欢的人，你说，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心无旁骛地读书啊，他们两个真是的……” “你家洗衣液是不是茉莉味的？” “啊？什么？”话题跳跃得太快，时念竹措手不及。 他愣了两秒，低头捏住领口往口鼻处扯。只是扯领口的动作太大，不经意闪过一片晃眼得白。 江度安默默侧开了头。 时念竹跟领子较上了劲，认真嗅了老半天，最后说：“好像是吧，不过我没注意家里用的是什么牌子的，你喜欢吗？我发消息问问爸爸。” 一句不用了还未脱口，在一秒之内又被江度安本能地咽了回去：“好，你有时间就问一下。” 第170章 念念是宝贝 纪书禾的八卦就这么被两个人齐齐忽略了。 话题被转移，一时之间时念竹也想不起来别的要说的，于是他穿上拖鞋，二度巡视领地。 “度安哥哥，你的卧室是哪个？”他的手臂指向几个房间。 “最右边那个。” “好的！”时念竹确认他说的是哪一间后，回头跑到墙边，把行李箱横放到地上打开。 大动干戈的架势搞得江度安以为他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急忙走了过来：“找什么？” “喏。”时念竹抽出一个枕头，扬给他看，“家里的枕头，带着它，我的入睡速度会大大提升。” 江度安了解他这个习惯，没做什么表示，只低头瞟一眼他小小的行李箱，惊讶道：“半个行李箱都用来装枕头了？” “是的。”时念竹说，“其他需要的生活物品你这里都有呀，至于衣服什么的，我带了两套，不够可以穿你的，再不济我可以在当地按需购买嘛。” 很有道理。 他解释完，很有自觉性地抱着枕头，堂而皇之地推开门，进入江度安卧室，并把带来软枕头放在床头，与“原住民”的枕头靠在一起。 江度安看着他的做法欲言又止。 “怎么了度安哥哥？”时念竹很为他着想，把两人的枕头换了位置，“你是想睡另一边吗？” “不是。”江度安垂在身侧的手隐蔽地捻了捻指腹，“我以为你长这么大了，会比较乐意自己一个人睡。” “我长这么大了？”时念竹从床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像个小旗子咔一下竖到江度安面前。他伸出一根手指，不甚客气地往江度安胸膛上戳了戳： “我就算一百岁，也是你的弟弟。”时念竹头头是道，语气里还有点愤懑不平，“我就要跟你一起睡，以前你来我家，我都是让你跟我睡一张床的。不能情况反过来，你就要驱逐我，这不公平。” 他咄咄逼人，呛了一串话，江度安全盘接收，顺便把在胸膛前作乱的手握住再拉下：“没有要驱逐你。” “这还差不多……”时念竹嘟囔了一句，将手从他手心里抽走，转身返回客厅，“度安哥哥，快六点了，一般你的晚饭是如何解决的呢？” “外卖吗” 江度安摩挲了下尚留有余温的手，跟在他身后，平淡地说：“自己做饭。” “自己做？度安哥哥你会做饭啊！”时念竹惊诧一下，接着露出很无奈的神情，“度安哥哥，你每次不要这么淡淡地说出自己会什么，炫技的意味更强烈了。” 被污蔑的江度安顿了一下：“我没有炫技。” “不管啦，我今晚要吃你做的饭菜。”时念竹双眸亮汪汪的，“度安哥哥，你会做的种类多吗？我可以点菜吗？” “你常吃的都会。”江度安存心逗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随便点。 时念竹弯着眸笑，报了三四个菜名，推搡着江度安两人一起去了厨房，他在一旁打下手。 饭菜全部做好刚好七点，时念竹吃着香喷喷的晚饭，不住地花式吹捧江度安的厨艺，以至于饭都吃到末尾了还在夸。 第118章 饶是江度安再淡然也禁不住他这样，可他也做不到直接让他不夸，只能借口道：“念念，吃完饭你去洗澡吧。” 时念竹看出来他不好意思了，放下已经被光盘的碗筷，笑嘻嘻绕过半个桌子，双手从他身后环过他的肩颈，脸颊柔软的肌肤往江度安脸侧贴了贴：“那我去啦，辛苦度安哥哥一会儿帮我找一套睡衣喽。” 说完，他心情愉悦地扬长而去。 隔了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响了起来，江度安摸了摸被时念竹贴过的那块皮肤，坐在原地静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慢悠悠收拾起碗筷。 快速把碗碟洗好，他离开厨房，抽了纸巾吸干手上的水珠，到衣帽间选了套新睡衣搭在小臂，在浴室门前止步。 抬手敲了敲门，江度安扬声：“念念，睡衣。” 隔着门和墙，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嗯，以及拖沓的脚步。 随即，湿润的水汽和时念竹沾着水珠的、微红的半张脸随着拉开的一点门板，展现在江度安面前。 江度安像是被扑出来的湿热雾气扑懵了，怔愣地看着时念竹的脸没动作。 “度安哥哥？”时念竹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江度安飞快眨了下眼，面上岿然不动，把手上的睡衣递给他，丢下一句我去收拾下卧室，不等时念竹说话就转身走了。 卧室内，他大脑放空地换完崭新的床上三件套，出去接了杯温水搁在床头。 放好水杯一转身的功夫，吹好头发的时念竹进了卧室。 江度安和他对视，没话找话地说：“你休息吧，口渴的话床头那杯水可以喝，我去洗漱。” 时念竹从善如流地掀开被子，甩掉拖鞋上床，再双手一扯，把被子扯到下巴尖，躺得板板正正，像个乖乖的玩偶：“去吧去吧。” 结果江度安前脚踏出卧室，时念竹后脚就掀走身上的软被，好好地“观赏”了一圈整个房间。 看了三五分钟，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他兴致缺缺躺回床上，手搭在床沿随便扒拉。忽然灵光一闪，把床头柜台的抽屉拉开。 里面是一本相册。 “这不是我上一年送给他的吗。”时念竹嘀咕了一句，随手从第一页翻开。 这本相册不厚，一共有大概五十张照片，是高二那年时念竹从海市寄到京市的。 那时候江度安上大一，时念竹寄给他时美其名曰是为了缓解他的思乡之情。 照片的内容很杂，有时念竹的自拍，有江家养的几只小橘猫，还有时念竹和席子慕纪书禾的三人照。 翻着翻着，时念竹看着高二的自己的大头照有点羞耻，他不忍直视，抬头望天花板：“我的天哪，我以前怎么笑得傻里傻气的，好丢脸……” 于是他迅速翻页，接连跳过好几张大头照，往后慢慢看别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他手心裹了个雪球比在脸颊边的一张半身自拍。 高二那年冬天初雪，他专门留作纪念拍的照。他模糊地记得当时他在微信上告诉过江度安这张照片是初雪的时候拍的。 他很有情怀地怀念唏嘘了一番，翻走这张。 一本看完，正欲合上，但透明的内页让他瞥到这张照片背后貌似写了字。他有些好奇，把这张照片从薄薄的内页抽了出来，指尖一转，照片翻到了背面。 “宝、贝。” 他下意识照着字念了出来。话一脱口，他一愣神，而后心头上泛了些许甜滋滋的蜜。 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必定是江度安写的无疑。 第171章 念念的灵魂拷问 “咔哒。” 洗漱完毕的江度安回到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尽管无济于事，做贼心虚的时念竹下意识把相册连同那张照片往怀里搂了搂。 江度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神色自若地上了床，半靠在床头坐着，两条腿闲散地一曲一直，漫不经心开口：“做什么呢？” 浓长的眼睫短暂地遮掉时念竹眼底划过的一抹戏谑。他半背过身，把相册放回抽屉，背面写有“宝贝”字样的却被他塞进枕头底下。 “度安哥哥。”他神秘兮兮地叫了一声江度安。 “嗯？”手机屏幕熄灭，江度安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做完这些，转过头看着他有什么花招要耍。 “你躺下，躺平。”时念竹指挥他。 江度安犹豫了片刻，顺从地用标准平躺睡姿躺平了。 “好。”时念竹像只八爪鱼，双手刻不容缓地牢牢按住江度安的肩膀防止他逃跑，上半身半靠不靠地挨在他腰腹，用审视的眼神紧盯他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度安哥哥，你上大一的那年是第一次长时间见不到我，那时候你是不是很想我很想我？”时念竹问完，打补丁追加一句，“说实话。” 两人的脸距离不超过一掌，近得江度安能看清时念竹的下眼睑，他不受控制地偏了偏头。 “不准躲。”时念竹蛮不讲理，扶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扳正，“你一躲就有撒谎的嫌疑。” 江度安辩解：“我从不撒谎。” “不管，按规则，你不能躲。” “哪来的规则？” 时念竹理直气壮：“我制定的。好了你不要再转移话题了，快回答我。” 江度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点了下头：“是很想。” 时念竹瞬间嘿嘿笑了两声，高兴半天才接着问下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你最爱的弟弟？” “是。”一回生二回熟，江度安逐渐对答如流。 时念竹很满意，又抛了个问题：“你有没有偷偷喊过我宝贝？” 等了又等，江度安却一直没说话，时念竹催促他，上手捏他的脸：“说说说。” 江度安躲开他的魔爪，清清嗓子：“没有。” 时念竹呆了一下，旋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渐渐的，他眼眶泛红，一声没吭从江度安身上起来，回到床边躺回去了。 江度安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撑起身体，要看他的脸。 时念竹不想理他，用被子盖住脸。 江度安不敢使劲拽，只能口头上使劲儿：“念念，为什么生气？你告诉我，我改。” “你才不会改，你就是故意的。”委屈的声音被被子过滤一遍依旧听起来很可怜。 江度安为自己争取：“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改。” 这话一出，气的时念竹拨开被子，手往枕头下一摸，把轻飘飘的照片“啪”一下拍江度安胸膛上。 完事他还要红着眼放狠话：“你存心骗我，怎么可能会改。” 江度安拾起掉落在被子上的照片，翻过去赫然是他写的宝贝二字，哑口无言。 时念竹瞪他：“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承认，你骗我。” 江度安本能地抬手给他擦眼泪：“对不起。” 时念竹把他的手推开，“我不要道歉，我要原因。” “原因……”江度安捏紧了那张照片，意识到照片要皱了，立马松了劲儿，“因为，我不好意思。” “真的？”时念竹狐疑。 “……真的。” 江度安电光火石间忽然明白他生气的点在哪儿，放下照片，靠过去试探地抱住他，让他的脸蛋贴到自己肩膀上：“对不起，宝贝，我再也不骗你了。” 闹别扭的时念竹登时就没声了，在他怀里像宛如一只鹌鹑，乖乖窝着，细声细气的：“……你现在怎么就好意思了？” “面子没有宝贝重要。” 时念竹没忍住被他逗笑，“那，你下次不能再骗我了，度安哥哥。你跟别人不一样，你骗我，我会更伤心一点。” 江度安鬼使神差问出那个或许他一直深埋心底的疑问：“我对你而言，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是身份不一样，还是……还是感情不一样。 然而时念竹探明不了他纠结的内心，只笼统地回答：“哪里都不一样。” 良久，江度安闭了闭眼，嗯了一声，没再问了。 第172章 念念的未知助力 第二天，时念竹一觉睡到上午十点。 起床时，除了床单上还有些许褶皱的痕迹，身侧早就没了人。 他第一反应是江度安去哪儿了，呆坐在床上思维放空好半天，睡一夜生锈的大脑才转过圈来，江度安应该是去学校上早八了。 磨磨蹭蹭洗漱好，觅食的潜意识需求让他走进厨房。 其中一个锅的保温键亮着，他掀开锅盖，扑鼻的米香争先恐后地涌入空气。 “好香。”时念竹闻了闻，盛了满满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端出去，路过冰箱时余光瞟到冰箱门上粘了一张方形便利贴。 “嗯？”他注意到，没急着去看，先把手中的一碗粥搁餐桌上，而后折返到冰箱前，两指把便利贴捻了下来。 “锅里温了粥，先垫一下，我十点下课，回去给你带特色烤鸭。” 第119章 时念竹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岂不是马上就能吃到烤鸭了？ 很容易满足的时念竹美滋滋坐回餐桌，愉快喝粥。 粥喝到一半玄关处就有了动静，时念竹放下勺子起身，兴冲冲去迎人。 “度安哥哥！”时念竹定睛一看来人，裹着蜜一样的声线当即变了，“楚青宇？你怎么来了？” 不等楚青宇解释缘由，江度安落后一步拎着打包好的烤鸭回来了。 他不客气地对楚青宇道：“换好鞋了就进去，别堵在门口。” 这回迎接的主人公到了，时念竹又高兴起来，黏黏糊糊的：“度安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等着烤鸭，好饿。” “不是让你先喝粥？”江度安换着鞋，把挂手上的烤鸭递给时念竹，“快拆开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时念竹接过来：“我跟你一起吃。” 窝窝囊囊进了屋的楚青宇抱臂望着他俩：“干什么呢，把我撵进来，结果两个人自己在那眉来眼去，你俩别趁我一不留神谈上了。” 时念竹还没表示什么，江度安没什么波澜的眼便盯住楚青宇，声线很硬：“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行了吧。”楚青宇清楚江度安真动了气，想到一会儿还有求于他，嘴上诚实地讨了饶。 时念竹攥着手提袋的手指收紧，雀跃的心情往下落了落。 “别站着了，快去吃饭。”江度安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时念竹被熟悉的肢体接触安抚到，心情神奇地变好了一点，他没在意刚才的那点异样，回到餐桌前开动香喷喷的烤鸭，被油到就喝口粥解腻。 江度安坐在他对面，耐心地看着他吃，看到时念竹不停鼓动的腮和被偶尔油腻到的小表情，他神色愈发柔和。 旁观的楚青宇看得牙酸，暗地里撇了撇嘴，“看饿了，我能不能吃点？我早上没来及吃饭。” “可以啊，一整只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时念竹把烤鸭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们念念真体恤哥哥。”楚青宇乐呵呵地捏了个鸭腿吃，“中午我们去烤肉店吃饭吧，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哥请客！” “好啊好啊，照着你们推荐的吃肯定不会踩雷。” 约好了午饭，楚青宇吃完鸭腿，不死心地又开始劝说江度安：“晚上聚餐你就去吧，权当是在我的爱情路上添砖加瓦了，消息我都放出去了，你这个组长不参加怎么可能聚的起来，求你了。” “你就算再说一百遍我也不会去。”江度安见时念竹吃好了，抽了张纸送过去，“擦一擦手。” 时念竹擦拭着手指上的油，视线在江度安和楚青宇之间移来移去，神色犹疑：“你们，在说什么？” “之前参加一个比赛，我们小组拿了一等奖，我想着聚个餐庆祝一下来着，江度安身为组长死活不愿意。”楚青宇糟心地自个儿抽纸巾擦手。 “度安哥哥，你是组长不去是不是不太好？你还是去吧，我一个人找家评价好的店吃晚饭也行啊。” “你别听他瞎扯。”江度安揭开楚青宇的老底，“这餐本来就没必要聚，是他想追求小组里一个同学，但没理由约人出来，硬要攒这个局。” “诶呦，爹，你是我亲爹行吗，你就去吧，一顿饭，就这一顿，我保证以后都不麻烦你。”楚青宇情真意切，就差没跪下来求他。 “不，我想在家陪念念。”江度安雷打不动地拒绝。 楚青宇无法，换了个人求：“念念，你忍心让我孤独终老吗，没这次聚会，我很难再跟那位同学有接触了，你帮我劝劝他。” “嗯……”时念竹犹犹豫豫地望向江度安，“度安哥哥，这个……嗯……” 江度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道：“你想去？” 念念诚实：“有一点。” “为什么？”江度安说，“聚会很没意思。” “好奇呀。”时念竹声音小小的，“我想看看楚青宇喜欢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子，还有……” 江度安皱眉：“还有？还有什么？” “我成年之后还没喝过酒呢。你们大学生聚会肯定喝酒吧，我想顺便尝尝。”时念竹弱声，“不过感觉你们小组的聚会我去不太合适。” “唉。”江度安忍不住叹了口气，几个小时没松的口终于松了，“合适，我带你去，过个场子而已。” “真带我去？” “嗯。” “太好了，那我洗个手，把晚上穿的衣服提前搭配好，不能太随便了。”时念竹期待感很足，拉开椅子，拉着行李箱去衣帽间捣鼓去了 楚青宇反倒不吭声了，等时念竹啪嗒一声把衣帽间的门关上，他才略有些惊恐地瞪向江度安：“你真要带念念一起去啊？” “不去你不乐意，去你也不乐意，你脑子有病？”江度安无语至极。 “不是啊，你去我当然乐意，”接收到江度安刀人一般的目光，他紧急补充，“不是说念念去我不乐意啊，我就是想提醒你，你还记不记得咱小组里那个陈涯生。” “记得。” “那他是gay你知不知道？他最喜欢长得又嫩又可爱的那种甜心类型的小男生了！”楚青宇压低了声音吼出这句话。 “你傻了啊，你专带着念念往他跟前凑。” 第173章 念念尝试喝酒 江度安：“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说完，站起来把时念竹吃完饭留下的碗筷收拾好，拿到厨房清洗。 楚青宇跟着他到了料理台，看着他镇定自若洗碗的模样，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就装吧，喜欢就是喜欢，做什么死不承认，等他跟别人谈恋爱你就老实了，我看你能平静到哪一天，到时候嘴还硬不硬。” 哗啦啦的水流声骤然被掐断，江度安把水龙头关掉，洗得光洁如新的碗筷被有条理地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江度安沉静无波的眼瞳回视楚青宇:“你不需要用激将法对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出格的事他一件也不会做，尤其是当对象是时念竹时。 “哈。”楚青宇被他气笑了，夸张地指向自己，“我对你用激将法？你别不识好人心，江度安，我把你当兄弟才五次三番地劝你，要是其他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我还懒得插手呢！” 江度安还是那样看着他，神情分毫未变，一个字都吝啬吐出。 厨房里没了拧开的水龙头的水流声作背景音，两人的静默更显得僵硬。 好一会儿，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僵的楚青宇语气平缓：“算了算了，我说这么多话不是冲着跟你吵架的目的。我只是身为旁观者，觉得念念对你的感情也不一定全是亲情，你不是没机会……” 江度安眼底掀起一点微不可察的波澜，偏过脸去，像是回避楚青宇的话。 楚青宇见此，在他背后毫不留情地翻了个更大的白眼，破罐子破摔道：“切，胆小鬼，要是我，甭管弟弟还是妹妹，只要不是亲生的，刚毕业我就拐到手，我看着长大的，我花时间疼的，怎么就不能是我的，给我做老婆天经地义。” 他没管江度安什么反应，径直从厨房走了出去，宛如放弃再做无用功。 在衣帽间选好上衣下装的时念竹合上行李箱，打开门，望见楚青宇一个人在沙发上窝着，左看右看：“度安哥哥呢？” 楚青宇懒洋洋的：“搁厨房思考人生呢。” 时念竹：“？” “洗个碗而已。”江度安不咸不淡地瞥了瞥楚青宇，看向时念竹，“选好衣服了？” “嗯。那我们休息会儿，十二点出去吃午饭。” 时念竹一屁股坐进沙发，团了个抱枕在怀里，把手机打开刷一刷，回复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偶尔抬头在江度安和楚青宇的谈话中闲插几句嘴。 没过多大会儿，到了饭点。因为烤肉店在大学城附近，不远，他们三个索性没开车，搭地铁去吃饭。 吃完饭，楚青宇说要为了晚上的聚餐好好做准备，好好打理一下形象，结了账自行离开了。 江度安和时念竹没急着回家。 六月初，天还没热得令人难以忍受，他们两个沿着大学城的商业街步行着慢慢逛着，买了许多马克杯，玩偶之类的小东西。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搭地铁原路返回家。 出门之前，两个人冲了遍澡，换上整洁轻便的衣服，开车去聚会地点。 一路照旧是江度安开车。 时念竹坐在副驾点了个单机小游戏玩，玩高兴了，腿便开心地左右晃。偏偏今晚他穿的是条五分短裤，白生生的小腿线条很美，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皮肤，晃得很难不引人注目。 等红灯的期间，江度安掌根懒散地压在方向盘上，看向时念竹小腿的眼神因为车厢内昏暗的光线而显得不清不楚。 他脑中不由自主弹出楚青宇在厨房提到的陈涯生。 第120章 有点后悔。后悔轻易答应时念竹带他去聚餐。 想这些有什么用？他总是无法拒绝时念竹的要求。与其幻想他没允许时念竹参加聚餐，不如出门之前建议时念竹换一条长一点的裤子了。 可建议其实也没用。时念竹想穿江度安也不会强硬地逼迫他换。 “嘀嘀——” 后车的喇叭声唤回江度安跑丢的神思，潜意识告诉他后面不耐烦的喇叭声源于绿灯了，他踩下油门，过了十字路口。 他们到包厢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楚青宇打扮得人模狗样坐在人堆里，左右逢源的同时还十分眼尖地看见了进门的江度安和时念竹。 “哎！我们组长到了！”楚青宇站起来，给他俩安排了个方便走动的位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按着江度安的肩膀，让江度安坐在了陈涯生和时念竹之间。 江度安质问他：“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楚青宇装糊涂，麻溜地回了自己那个靠近暗恋女生的位置。他笑得温和极了，低声问了什么，然后温柔体贴地帮旁边的女孩子换了饮品。 时念竹一头雾水，他拽了拽江度安的胳膊：“度安哥哥，你和楚青宇在打什么哑谜？” 江度安握了握他搭上来的手，“没什么。” “江度安，你带来的小弟弟是哪位呀，给我们介绍介绍呗。”有个组员开了头，其余几个人也躁动起来。 “认识一下，来的都是朋友啊。” 时念竹不是内敛的性格，主动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江度安的弟弟时念竹。” “念念也是我认识十年的弟弟，初来京城第一天，我和江度安哪能让弟弟一个人吃晚饭，大家不要介意啊。”楚青宇帮他囫囵过去，打个圆场。 果然，一桌人嘻嘻哈哈过了这个环节。 “时念竹……” 耳畔有人轻声重复了一遍时念竹的名字，江度安敏感地朝陈涯生看去。 陈涯生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我只是觉得名字好听。” 江度安凝视他几秒，移开了视线，没搭理他。 点的餐饮陆陆续续被服务细致的服务员呈上摆盘，酒水果汁也摆在一侧，被一桌人匀着分了。 时念竹专注地吃了一阵，感觉胃里有了点底子，像偷腥的小猫一样，有点小期待地跟江度安说：“度安哥哥，我想尝尝那个气泡酒，青苹果味儿的。” “好，先试试酒量，别喝太多。” 江度安正要起身帮他取一瓶，忽然，一只握着青苹果味气泡酒的手堂而皇之地越过他，送到了时念竹面前。 “我这多一瓶，给你吧。”陈涯生和颜悦色的。 礼貌与教养让时念竹立即接过了那瓶气泡酒，笑着跟他点了个头，“谢谢。” “不客气，这个牌子的气泡酒，青提味的也很好喝。” “谢谢推荐，我会尝试的。”时念竹攥着气泡水的瓶身。 陈涯生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眼神似乎不经意的掠过江度安的脸后，闭上嘴往椅背上一靠，没再继续攀谈。 时念竹一门心思在气泡酒上，自然无暇顾及他们俩之间的暗潮涌动。 等江度安从气闷中回神，时念竹已经解决了半瓶气泡酒了。 “什么感觉？”江度安捏了下他有些红润的脸蛋，热乎乎的。 “一点也不晕，但我感觉热热的，这说明我是很能喝的体质吗？”时念竹被酒熏得眼里润润的，显得有些呆。 “说明你酒精不耐受，身体一时代谢不了太多酒精，皮肤容易发红。”江度安讲话的速度放慢，咬字清晰地解释。 “哦。”时念竹消化掉这一事实，“那我喝完这瓶就不喝了。” 话罢，他不放心地询问江度安的意见：“我不晕，只是脸红，应该可以把这瓶喝完吧？挺好喝的呢。” “你喝吧。”江度安心情缓和了一些，还有闲情逸致跟他打趣，“反正你又不开车。” “……也是。”时念竹觉得此言有理，踏踏实实、心安理得地接着抿气泡酒。 场子还没散，时念竹已经慢腾腾喝完一瓶气泡酒了，江度安低头轻问：“还饿吗，吃饱了吗？” “不饿，我吃好了。” “那我们回家？” “好。”时念竹搭着江度安的胳膊，起身要走。 “等一下，时念竹。” “嗯？”时念竹停住脚步，循着声音回头。江度安明知是谁在喊时念竹，此刻也不得不陪他一起转身，看向喊住他们的陈涯生。 陈涯生扬了下手机，“时念竹，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不方便。”不耐烦的情绪第一次在江度安这个寡淡的人身上表现得如此外露，以至于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时念竹目露讶异，搭在江度安小臂上的手无意识用了点力气，“度安哥哥……” 江度安垂眸跟他对视：“拒绝他，念念。” 不是命令，而是近乎恳求的语气。 第174章 表白 相伴数十年的竹马哥哥和一面之缘的陌生同学，两者相较，孰轻孰重，时念竹一念之间心里便有了决定。 “抱歉。”时念竹略含歉意地致意陈涯生。 陈涯生从鼻腔溢出意味不明的轻哼，面上绅士无比：“好吧，期待下次再见。” 江度安貌似一刻也不愿忍耐，话都没听他说完，半揽着时念竹走出包厢，离开这家餐厅。 步行的一小段路时念竹全程沉默不语，直至他们两人坐回车上，车子启动，他才小心翼翼扭头看着江度安的侧脸，迟疑地启唇：“度安哥哥，你和他关系不好吗？” 回应时念竹的是一阵寂静和轻到听不清的两道呼吸声。 江度安降下大半车窗，六月初稍凉的晚风呼呼往车里灌，吹得他浑浑噩噩的大脑清明几分。 他吹着是清醒了，喝完一瓶气泡酒还在犯迷糊的时念竹却有些瑟缩。 “度安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人啊？” 声音被灌进来的风揉碎吹散，江度安余光瞥见时念竹微微耸着的双肩，默不作声把窗户升了回去。 “回家再说，哥哥现在不想提他。” 江度安极度厌恶陈涯生的可能在时念竹心里留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儿，他抿了抿被酒精浸润的发热的双唇，顺从江度安，嗯了一声。 两个自动消音的人整整半个小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到家之后，开了门，时念竹正欲说些什么，江度安抢先说：“先洗漱吧，聚餐时我身上沾了味，我不喜欢。” 陈涯生喷了香水。很臭。他从来没闻过这么难闻的味道。 “好，我先喝点温水。”时念竹很理解他，接了杯水，乖乖坐在沙发边儿小口喝着。 十几分钟后，一身睡衣的江度安顶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了，时念竹没想太多，说了一句我也要洗，一头钻进浴室。 钻进去两秒，他诧异地退出来，“度安哥哥，你用凉水洗澡啊？现在还没有很热，小心感冒。” “嗯。”江度安说，“我有分寸。” “行吧。”时念竹转身回浴室，重新调了喜欢的水温洗澡。 洗完澡，吹完头，擦完防止脸干的保湿霜，除了在酒精作用下仍有些发烫发红的面颊，时念竹浑身舒坦地回了卧室。 他一推开卧室门，坐在床边的江度安便抬眼看了过来。 时念竹发现他手上没拿手机和书本，新奇道：“度安哥哥，你刚刚是在发呆吗？” 江度安发呆的次数很少，从小到大这么些年，时念竹碰见他发呆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猛一下看见，很是有些感兴趣。 “在想事情。”江度安的手往身侧拍了拍，“坐过来。” 时念竹依言坐在他旁边，唇边噙着点笑，嗓音一如既往的黏糊：“在想什么？那个你不喜欢的同学吗？” 江度安：“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时念竹听不大明白。 “如果我告诉你，今晚我那位同学是个同性恋，你什么感觉？”江度安紧盯着他的脸，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同性恋？他是吗？天啊，我还真没看出来。”时念竹的思绪跳到聚餐，努力回忆那人的一举一动到底哪一点像同性恋。 江度安追问：“所以你不讨厌？没有哪怕一点点反感？” “没有啊，他是同性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看上去全然不理解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 “那如果有同性喜欢你呢？跟你表白呢？你还能这样毫无芥蒂吗？”江度安不知不觉离他更近了一点。 “喜欢我”时念竹的脸上浮现苦恼的神色，短暂的无措后，他踌躇地说：“如果我不喜欢他，我就拒绝……？” 他犹疑不定的眼瞳仿佛望进了江度安心里，让江度安有跌溺进去孤注一掷的想法。 “如果是我呢？” 第121章 时念竹眼睫一抖，偏开脸，耳后红得像泡进酒里的桃花，不知是醉是羞，“度、度安哥哥，什么如果是你……” 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忽而，那双触感熟悉的手打破了时念竹心间不停波动的涟漪。 江度安轻轻捧住他嫣红的脸庞，不容抗拒慢慢让他的脸扭过来，互相坦诚地面对面。 “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喜欢我？” “我、我……”时念竹慌乱地垂下眼皮，按在床单上的手紧张地攥紧，不留一丝空隙。 事实上，他和江度安之间距离也几乎不留一丝空隙了。 江度安沉沉地盯了一会儿他因慌张而微抿的软润唇瓣，而后视线上抬，落回时念竹双眼，“我可以亲你吗？” 想起什么似的，他又加上两个字：“宝贝。” 极致的羞赧和紧张直冲脑门，杂乱的情绪反扑，惹得时念竹快哭了，“别、别说了。” 江度安激荡的心境勉强找回些理智，他喉结动了动，嗓音有点沙哑：“对不起。” 时念竹蒙着泪水的双眼不轻不重地瞪了一下江度安：“要亲的话，就别说这么多。” 江度安一怔，巨大的喜悦一拥而上。他手腕使了点力气，时念竹的下巴便被他的手掌毫不费力地半托起来，觊觎已久的唇瓣呈现在眼前，江度安没有一秒犹豫和思考地低下头去。 时念竹眼前一暗，温热的触感紧密实在地压了上来。 先是唇缝被眷恋地反复流连，很快，齿关也被撬开探入。 “唔……” 羞于入耳的呼吸声迭起。 江度安感觉到肩膀上时念竹的手先是抓紧，渐渐的，越来越来无力。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念竹用了劲儿，勾在江度安肩膀上的手捶打几下，随后一鼓作气把人推开了。 他虚掩着嘴巴，胸口起伏，往后缩了缩，泛粉的眼睑处啪嗒一下坠落一滴泪。 江度安的手背到小臂绷着青筋，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甘甜中。看到时念竹后缩的行为，他下意识上前：“念念，我……” “不要了！”时念竹被他吓一跳，“不能亲了，我、我喘不过气了。” “咳咳……”江度安干咳两声，像个愣头青，面庞飘了点不自然的红。半晌，他内敛地移开了点眼神：“不亲了。” 时念竹安了心，安安静静坐一旁，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好一张床，两个人却像在中间画了三八线一样，一人一半，不敢逾越半厘米。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嘴。 江度安：“你先说。” 时念竹吭哧半天，憋出一句：“你耍流氓。” “是。”江度安认下这个罪名，反问道：“既然我耍了流氓，你愿意让我对你负责吗？我是认真的。” 时念竹看了看江度安，抿着红肿得过分的唇靠近，缓缓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力道很轻，像在做梦： “愿意，喜欢你。” 第175章 考虑公开 两人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 时念竹在被窝翻来覆去，愣是精神得睡不着，两人刚刚建立了新的亲密关系，他既甜蜜又苦恼，难以遏制的在脑中胡思乱想。 忽然，一条胳膊自他腰腹横了过来，用力一揽，时念竹的身体便滚进了江度安怀里。 “很晚了。”江度安说话的气息温热，直往人颈项间扑。 时念竹缩了缩脖子，躲痒似的：“我睡不着。” 他睡不着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 江度安低低地笑了一声。 以为自己被嘲笑的时念竹面部升温，他生了点脾气，质问道：“你笑什么？你不是也没睡着。” “是。”江度安大方承认，“我一想到你是我的小男朋友，我就高兴得睡不着。” “什、什么小男朋友，你用词好油腻……” 时念竹红了耳朵，吐槽完，装哑巴不说话了。 “油腻吗？”没感觉到一丁点尴尬的江度安反思了下刚才的措辞，“你刚十八就给我当了男朋友，还不算小？” 时念竹无法反驳他们两人之间客观存在的年龄差，憋闷地鼓了鼓脸颊。 “好了，快睡，熬夜明天会不舒服。”江度安顺了顺时念竹后背，哄小孩一样，把人搂怀里了。 时念竹的脑袋顺势窝在他枕边，两个人挨挨蹭蹭的，似乎除了多了些更深入的行为，他们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鼻端尽是熟悉的气息，时念竹一只手揪着江度安的睡衣领子，不知不觉阖上眼，一夜好眠。 * 他们两个在京市腻歪了整整半个月。 期间来找过他们一趟的楚青宇心思细腻，一下发觉两人氛围不对劲，他稍一逼问，脸皮薄的时念竹就跟倒豆子一样把实情说了个精光。 江度安一如既往地毫不遮掩、坦坦荡荡。 以前是用对待亲弟弟一样的方式待时念竹好，现在更是用疼老婆的方式对时念竹百依百顺。 楚青宇对他很无语。笑死，早就劝他表白，装清高死活不肯，现在恋爱比谁谈得都欢。 真是操了，他都没追上女神呢！ 深觉他们两人刺眼的楚青宇转身就走，关上门彻底消失之前还给他们抛出一个世纪难题： “还有明天一场考试，这学期就结束放暑假了，我到要看看你们回海市之后怎么跟家长交待。” 说完，砰的一声，房门被他关上了。 唯留一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念竹和江度安面面相觑。 两人对视着，江度安不禁伸出指尖撩了一下时念竹上下扑扇的长睫：“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在思考。”他一本正经。 “思考楚青宇说的那些？”江度安看着他严肃的小表情，往他唇角吻了吻。 “是啊。” 时念竹面色如常地接受了他的亲吻，像是习惯了，“怎么跟家长公开我们谈恋爱的事？我瞒不住的，度安哥哥，我从来没跟爸爸他们撒过谎。” “我知道。”江度安又吻了下他的额头，“回家直接说就好了。” “啊？”时念竹被他言语中平淡的语调以及大胆的内容震慑到，稍稍往后仰了仰身子，“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 江度安把快要仰倒的时念竹揽回来，“我们总要在一起的，欺瞒家里人之后再被他们发现不仅多此一举，而且对他们的心脏不好。” 时念竹听着，觉得很是有些道理，默许地点了点脑袋。 突然，他猛地反应过来：“可是直接说对他们的心脏也没缓和到哪里去啊。” “总比发现我们两个偷偷谈恋爱好得多。”江度安说，“你不用有负担，实话实说就好。” 时念竹捞过一只新买的毛绒抱枕，揉揉搓搓，两指捻着抱枕上的毛毛，“度安哥哥，干妈和爷爷会同意我们谈恋爱吗？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要分手吗？” 江度安敲了一下他的前额，力道很轻，“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如果他们真不同意，我会说服他们，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那他该考虑的是？时念竹想到自己家里的爸爸小姑哥哥伯母一大堆人，“度安哥哥，你放心，我也会努力说服我的家人的。” “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担心。”江度安说。 第176章 恋情曝光前奏 “我回来了。” 考完试的江度安在玄关处换完拖鞋。 期末考试于他而言没什么压力，所以他没背书包装多余的东西，仅在手中捏了一支笔去了考场。 眼下回来了，他就把笔随手搁在了玄关转角处嵌入式的台子上。 在卧室听到动静的时念竹出来看见江度安，先是走流程般说了一句考完啦，然后邀功地推出两个行李箱。 其中一个是他飞来京市拎的行李箱，另一个不言而喻，是他为江度安收拾的。 “看！”时念竹张开手臂，展示身前的两个行李箱，“我把行李都收拾好啦，为你减轻点小小的负担，嘿嘿。” 江度安扫了眼地上的行李箱，片刻不犹豫地绕过箱子，拥住时念竹，借着他仰脸的时机亲了他一口：“谢谢宝贝。” 时念竹眉眼间洋溢着得意和被江度安认真回应的开心，语尾微微上扬：“不客气，就当体谅你考试辛苦了。” 尽管这种期末考试对江度安来说算不上辛苦。 “更要谢谢了，宝贝对我真好。”江度安又在时念竹脸上落下一吻，“我们中午出去吃？吃完回来休息会儿，然后去机场。” “好。我还想再吃一次楚青宇之前请我们吃的那家烤肉店。” 时念竹拉着他就要去换鞋。 “哎哎哎，”江度安被他这副馋猫样逗笑，“我先喝口水，考完试刚进家门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又要被你拉出去了。” 时念竹松开他的手，窘了一秒，拔腿去接了杯水，塞进他手里，“快喝。” 第122章 江度安笑眯眯微昂着下巴喝了大半。 手中的杯子抬了一下，展示给时念竹看，“好了，”江度安把杯子就近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换鞋，我们出门。” 时念竹怕晒，从客厅的衣帽架上取了顶鸭舌帽罩头上，两人整好着装，换上轻便点的鞋出门。 等他们吃完饭回到家休息上一阵子，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 飞机三点半起飞，两人提前约了车，带上行李箱，告别了京市这个短暂居住了半个月的小窝。 飞机上，时念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两只一次性眼罩，分给江度安一只。 江度安没急着拆开，搁在一旁。 “度安哥哥，你不困吗？我都困了。” “不困。”江度安说着，靠近时念竹那侧的肩膀向他偏了偏，“你困了就戴上眼罩去床上睡。” 为了舒服地度过一下午长达六小时的空中飞行，他们特地买了头等舱的机票，头等舱里提供床铺。 时念竹不置可否，缩上了床，“今天爸爸来机场接我们，我们得像兄弟一样相处，不能上来就开大。” “好，缓两天。”江度安同意他的建议。 “要挑一个爸爸心情愉悦的时间告诉他我们在谈恋爱，我觉得这样他赞同我们谈恋爱的几率会变大一点。”时念竹振振有词，边说边戴上了眼罩。 “别想了。”江度安忍俊不禁，按着他的双肩把他摁到床里躺下，“睡觉，一切等落地再说。” “好吧。”时念竹顺势阖上眼，扯过被子安安静静睡了。 睡醒后再次睁眼，距离飞机落地还有两个小时。 清醒的时念竹取下眼罩，从床上坐起身，紧张兮兮的，生怕他们俩落地后，在时归林面前露馅。 他不放心地念叨：“度安哥哥，你在爸爸面前千万不要拉我的手，也不要勾肩搭背……可是、可是兄弟之间也可以勾肩搭背吧……” 江度安看不得他焦虑，说道：“和平常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呢。”江度安一劝，时念竹气性反而上来了，“我们的关系已经变质了，变质了就不可能和以前一模一样了，大家能感觉到不对劲的。” 他给自己说生气了，气得像膨胀的河豚。 江度安戳了下他鼓起来的侧颊，哄他：“他们感觉到了不对劲，我们就笑嘻嘻地坦白，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 “走开。”时念竹被他离谱笑了，紧绷的弦松弛下来，“不管了，有时候被发现也是一种命运。” “嗯，顺其自然。”江度安牵起他的手，捏了捏手心以及指腹的软肉。 下飞机时，手机显示时间为晚上八点半。天早黑了。 因为熟悉海市的机场，加上提前在手机上沟通过，他们俩一出机场就找到了停在路旁的、时归林惯常开的那辆车。 好歹也是半个多月没见面，时念竹心里对地下恋情曝光的担心少了些，像眷林的鸟雀，飞到了车边。 “咚咚。”时念竹的指节敲了敲车窗。江度安在他身边一同停步。 车窗降下来，时归林线条清晰的侧脸露出来：“行李自己放后备箱。” “好。”时念竹忙不迭应一声，绕到车屁股那，掀起后车盖，和江度安一起把两个行李箱码进后备箱。 放完行李，准备上车前，时念竹和江度安对视一眼，像在看对方要坐去哪里。 江度安拉开后座车门，朝时念竹使个眼色：“你坐副驾，方便陪时叔叔说话，我坐后面。” “……好。”时念竹见他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后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系上安全带。 等两人坐稳，时归林启动车子，驶入车流。 “这段时间在京市玩得开心吗？”时归林问了全天下父母在孩子旅游回家后必问的一个问题。 “挺开心的，去了挺多景点，逛得腿都要走断了。”时念竹回答着，还惯会撒娇的带了些小抱怨的语气。 “哈哈哈哈哈哈，京市的几个景点占地面积都不小，走起来是有些累人。度安上的大学你去看了吗？那可也是你伯伯伯母的母校，有没有心生向往啊？”时归林问。 “肯定有啊，爸爸，”时念竹不来虚的，“等我分数和分数线出来，够的话一定报京大，延续一下咱家上京大的传统。” “爸爸举双手支持你上京大。毕竟有你度安哥哥给你当学长看顾着你，爸爸能放一百二十个心。”时归林乐呵地畅想。 “是，念念如果上京大，跟我住一起，我来照顾。”江度安言辞不哗众取宠，实在的令人踏实。 三言两语的保证让时归林想起了从小到大江度安对时念竹的一手包揽的看顾，他感到一阵安心。 “诶对了，”时归林说，“天色不早了，今晚度安先跟念念一起在家吃晚饭留宿，明天司机一起把你送到江家。” 第177章 谁家的小狗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时，手机上的时间来到晚上九点。 两个半大小子下车后一起往后备箱走，准备拿行李箱，却被时归林摆手赶走了，“你们俩别和我一起在停车场磨蹭了，快进屋吃饭，行李箱我一手一个给你们推进去。” “嘿嘿，谢谢爸爸。”时念竹得了便宜就卖了个乖，然后撺掇着江度安进了别墅，直奔厨房，把家里阿姨一直保温在锅里的饭盛好，端到餐桌上。 吃了几口，帮他们推行李箱的时归林空着手过来，“行李箱我放二楼念念屋里了，你们吃完饭赶紧冲个澡休息休息。” “好。”餐桌上对坐的两人一个点头一个应好，把时归林打发走了。 两人规规矩矩接着吃不算早的晚饭。 时念竹一勺一勺慢慢喝着骨汤，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念念，别乱动了。” 江度安语气无奈，慢条斯理松开手上的筷子，视线落到对面。 “我没干什么呀。”时念竹恍如未觉，又往口中送了一汤匙汤，“你不要没事找事哦。” 江度安没争辩哪怕一句话，默不作声抽走了一条腿，往旁边挪了挪。 桌子底下风平浪静了几分钟。 一碗饭见了底，江度安再度叫了一遍时念竹：“念念。” “又干嘛，我马上就吃好了，别催。”时念竹快速舀了两勺入口。 先一步吃完饭的江度安轻挑眉梢，弯腰捞起时念竹挂着拖鞋的脚架在大腿上，架好后轻轻拍打一下：“一点也不听话。” 脚腕被拍，时念竹捏着汤匙，下意识缩腿，却被江度安按住，逃脱不了。 “放开，我没乱动。你这是冤枉人。” 他一副无辜样，江度安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准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你好好吃饭，脚老在我小腿上蹭什么。” “我没有。”时念竹愤懑不平，“我只是觉得饭太好吃了，我开心抖抖脚也不行吗，过分。” 江度安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可他也不是无缘无故找时念竹的事，“没怪你宝贝，只是你的腿伸过来，我的腿被蹭得有点痒。” “痒就去涂花露水。”时念竹被他讲恼了，低头凶神恶煞地喝掉最后一口汤。 江度安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不再转圜于这个话题，转而收拾起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 放完出来，半牵着时念竹的手上楼。 两人打开行李箱，简单休整一番，挨个去浴室沐浴洗漱。 江度安以前便直接跟时念竹宿在一起，不住客房，现在和他谈了恋爱更不可能去住客房。 所以，两人洗完澡理所应当留在时念竹的房间。 儿童房的布置随着时念竹长大已经改造成了成年男孩住的普通卧室，床也从宽度一米五的换成了两米的，躺起来很宽敞。 “明天你早上就回家吗？”时念竹倚在床头，搓了搓被空调吹得发凉的手臂，扯来被子往肩膀上盖。 “嗯，九点或者十点回家。” “要是明早我能及时起床，我就跟你一块去你家，起不来你就先走，我下午自己去找你。” “好。”江度安往他那儿靠了靠，被子下的手亲密地圈住时念竹的腰身，轻轻摩挲。 时念竹怕痒，把他的手拨开了。身上没了奇怪的感觉后，他像条小泥鳅滑进被窝，打开手机点了个游戏，背对着江度安躺被窝里玩。 他今天在飞机上睡得太久，晚上一点不困。 被人为甩开手臂的江度安无声盯着时念竹背对他玩手机的身影，心情略微复杂。 不一会儿，他也躺进被子，凑到时念竹身边，胳膊一抬就要搂着人睡。 “拿开，我玩游戏呢，不舒服。”时念竹眼睛没离开游戏画面，身体蛄蛹了下。 “抱抱，明天我回家就抱不到了。” 江度安的声音离他很近，仿佛顺着他的脖颈钻进耳朵。时念竹闻言，不挣动了，任他抱着休息，自己专注地玩手机。 第123章 江度安搂着他没多久便睡着了。 夜晚的时钟走针声分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时念竹也睡熟了，唯有闪着游戏界面的手机落在床侧，无人在意。 * 翌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念竹发现自己果然起晚了。江度安本人和他的行李箱像不曾在这个卧室存在过一样，无影无踪。 他洗漱好下楼用饭，一边吃一边给江度安发消息。 一元一只的元元：到家了吗？ 对面几乎秒回。 anian：到了。刚起床？ 一元一只的元元：不要过于了解我。 一元一只的元元：我下午两点去找你嗷。 anian：嗯。等你。 时念竹随便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让聊天终止。 中午的时候家里只有时念竹和时建锋汪秀琳三个人吃饭，其他人全在公司。 饭后，时念竹主动请缨要去公司给时归林他们送午餐改善伙食。 他心里计划得很好，送完午饭可以直达江家别墅，堪称一举两得。 唯一让他有点害羞的便是时立寒和陈意仍把他当小孩看，他送完午饭，时立寒一如既往从抽屉里抽了钞票塞给他。 “今日份工资。” “我都多大了，还给啊。”时念竹接过钱，笑得腼腆。 “多大都给。”时立寒揶揄他，打开保温盒，和陈意时归林坐一张桌子吃饭。 “今天不是专门来给我们送饭的吧。”时归林一脸了然。 “……确实不是，但我也是真心实意来的嘛。”时念竹为自己浅浅辩解一下。 “行了行了，不用多说，去见度安去吧。”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时归林预判了他要说的话，“废话，你们两个就差没像连体婴那样长一块了。” 时念竹半晌说不出话，丢下一句我先走了，攥着时立寒给的工资扭头离开公司，上了停在公司门口的车。 “去江家。”他吩咐司机，暗想他和江度安有这么亲密无间吗。 这样胡思乱想了二十分钟，他才被司机的提醒唤回神思。 “到了，小少爷。” “哦，你回去吧，不用等我。”时念竹解开安全带下车，随意甩上车门，往江度安家的方向走。 步行这一路无事发生，直到他拐了个弯，途经一处垃圾箱。 常人看到垃圾箱不说避着走，也要暗暗嫌弃上三分，可时念竹却停了脚步，靠近垃圾箱仔细倾听。 里面有类似于小兽的呜咽声。 第178章 失而复得的礼物 时念竹内心纠结了一下，走近垃圾箱两步，屏住呼吸，掀开垃圾箱的盖子，探着头往里面瞅。 一只小金毛，看样子才两个月大，鼻头湿湿的，陷在垃圾里，脑壳和尾巴尖儿都脏了，灰扑扑的。 真像。 时念竹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惊愣。 小狗透过垃圾箱口看到时念竹半张脸，毛茸茸又脏兮兮的小身体在一堆装满垃圾的塑料袋里拱了拱，弄出哗啦哗啦的动静。 和时念竹对视上后更是不得了，细细的嗓子眼呜呜咽咽的，惹人疼得不行。 佝偻着个身子往里探视的时念竹被它的反应小小惊讶到，双手抬起，在脏不拉几、略有异味的垃圾桶旁边要伸不伸的。 那小狗倒是急切，看时念竹伸手要叫，缩手叫得更厉害，垃圾桶被他嗷嗷叫作弄的像杀猪场。 时念竹被它叫得脑子嗡嗡的，不再犹豫，鬼使神差地拨开它周身的垃圾塑料袋，挖萝卜似的把狗从垃圾堆里挖了出来，毫不嫌弃的让它软乎乎并且散发着热烘烘的体温的身体靠在胸膛前。 “灰头土脸的。”时念竹的右手挠了挠怀中小狗的下巴，点评了一下，接着迈步朝江家的方向走，“小可怜，你是不是没人要了？” 小狗哼唧一声，脖子伸得老长，毛脑袋直往时念竹臂弯里拱，鼻头上湿哒哒的，全蹭在时念竹手臂里侧。 时念竹笑了笑，顺着它伸展开的脖颈、到脊背、再到尾巴尖尖，从头到尾撸了几遍，没再说它脏。 摸着摸着，时念竹发现小狗脖颈附近的手感不对，像是戴了什么东西。小狗脖子毛量很厚，把那东西遮得怪严实。 他第一反应是主人怕小狗走丢做的项圈。没准儿上面还挂了可爱的姓名牌，姓名牌背面会被疼爱小狗的主人刻下联系方式，防止找不到走丢的小狗。 那也很不错。最起码小狗有爱它的主人，不是没人要。 时念竹在小狗毛乎乎的脖子一圈摸索，指尖穿过绳状物，轻轻用力，挑起一看。 一根颜色发旧、被灰尘沾得快要发黑的红绳从奶白的毛毛里闯入时念竹的视线。 时念竹不觉顿住脚步，挑着红绳的手指一松，从小狗的脖子上傻傻地摸到自己的前颈。 那里也有一根红绳，和小狗脖间的别无二致。 “如果下辈子你还记得我，你就戴着这条红绳来找我。就算那时候你在垃圾桶我也会立马把你抱回家。” 当年他说过的话如海水一般，不讲道理地掀着海浪，将他拍打在岸。 尘封的、不愿回首的记忆被封存在心底落满灰尘的旧箱子里数年，此刻却不容抗拒的被刺目的红绳强制打开，窥见了蹲在箱子里一如往昔的小狗。 种种巧合像是验证他的话一样一一对应上了。 时念竹低头的刹那，眼泪掉在了怀里小狗的爪子上。 小狗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耳朵安分下来，垂头看了一会儿，舌头吧嗒吧嗒把爪子上的泪珠子卷走了。 时念竹深深呼出一口气，吸了吸有些发堵的鼻子，重新提起脚步，抱着小狗往江家走。 江家别墅大门没关，时念竹畅通无阻。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态，他勉强控制着表情，怀里的小狗也很安静。 许是在等他，时念竹一进屋就看见江度安坐在客厅沙发上，很显眼的位置。 “度安哥哥。”时念竹一看到他委屈就开了闸，倾泻而下，他臂弯里兜着狗，快速上前几步，挨着江度安坐下。 结果话还没说，眼泪先掉。 江度安着急：“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时念竹哽咽一下，把怀里的小狗往江度安面前送了送，“度安哥哥，它是元元，它真的是元元。” 江度安听了这话也不免怔愣，接过小狗时神色茫然。 时念竹扒拉开狗脖子上那一层厚厚的毛，把红绳揪出来给江度安看，“度安哥哥，我跟你说过的，我跟元元说好了，他要是找我就戴着红绳来找，而且、而且我真的是在垃圾桶里看见它的……” 说到这，时念竹没有形象地泄出一声急促的哭腔，自责道：“我当时居然还说元元没人要，它好不容易找到我，我说它没人要……” 他的情绪有些收不住，外露得很明显。 小狗见状在江度安手里蹬腿，江度安一松手，它便歪歪扭扭地落到沙发上，四脚并用回到时念竹大腿边趴着，沾着灰的脑壳一探一探的，认真地舔舐时念竹的手心手背，如同某种另类的安慰。 饶是情况有些奇幻，但巧合到离奇的事实摆在眼前，江度安不愿摆什么相信科学的大道理给情绪上头的时念竹听，他更愿意和时念竹秉持同一种想法—— 他们和元元缘分未尽，这只小狗就是元元。 “别自责，你一直都很爱元元。”江度安蜻蜓点水般吻去时念竹眼角的泪水，“当务之急是把元元送到医院做一遍全身检查，确保元元身体健康，你才能安心带它回家，对不对。” “……嗯，我要带元元回家。”时念竹抚摸着小狗的头，堪堪调整好情绪。 谁料他一抬眼，毫无预兆地看见程绘里站在楼梯口望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 他心里猛一咯噔，后知后觉江度安刚刚吻了他一下。 不会被看见了吧？ 他艰难的把视线从程绘里移回江度安，结结巴巴道：“我、你、刚才你……干妈是不是都看见了？” 江度安蹙眉，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瞧见程绘里时淡定地“哦”了一下。 程绘里被他俩轮流回头看，兀自生出一种当电灯泡打扰小情侣说悄悄话的诡异感，撑不住，一言不发尴尬地转身走了。 江度安没注意自己亲妈落荒而逃了，犹自说着：“没事，看见就看见，我今天——” “你说什么呢！”时念竹顾不上因元元失而复得而激动落泪的心绪了，又害怕又心虚，“我们的事怎么可以一点准备也没有就被捅出去了。” “你别急，我……” “我很急！”时念竹打断他，捞起沙发上脏成球的元元就想从江家遁回时家。 江度安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无可奈何道：“让我把话说完，我说别急，是因为我已经把我们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妈妈和爷爷了。” 第124章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时念竹傻眼了，手上卸力，没防备的元元像个球duang一下跌回软乎乎的沙发里，摔了个五体投地，整只狗乱七八糟的。 “告诉过干妈和爷爷了？”时念竹仿佛不可置信般重复了一遍。 “是。” 时念竹不理解江度安在犹自镇定着什么，隐隐崩溃：“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之后没什么表示吗？你为什么不多做点准备再说。” “他们要有什么表示？”江度安说，“我谈恋爱找男朋友，又没逼他们谈恋爱找对象。跟他们坦白也只是通知他们一下，觉得用不着瞒他们，但也确实不需要他们对我的恋爱做评价。” “……” 时念竹忽然有点说不出话，他认为江度安说得有几分道理。 “放宽心，妈妈和爷爷听完我坦白感情生活后状态还不错。” 江度安不欲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指了指在沙发上啃脚的元元，“下午没别的事，我们去宠物医院给元元做体检吧。” 第179章 完结章公开恋情 直到抱着狗进了医院，时念竹才从恋爱被公开的恍惚中凝聚些许神思。 医生初步判断元元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后，先给元元做了一下清洁和驱虫，整只小狗便不复方才在垃圾桶时的模样，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 几分钟后，为数不多的恍惚也被担忧元元的体检报告结果的忧心忡忡替代。 所幸结果是好的，元元很健康，只需要接种一针疫苗。 被医生控制着身体挨了一针的元元一解放便窝在时念竹怀里不动弹了，任由医生怎么逗它也不理。 “小家伙还挺记仇。”医生点点元元的毛耳朵。 时念竹也笑：“一会儿它就忘了，记吃不记打。” 疫苗接种完，他们两个离开了宠物医院。如果没有捡到元元，时念竹必定要赖在江度安家住下了。 可目前时念竹不仅有一只小元元带回家要安排，江家还有两位长辈得知了他与江度安谈恋爱的事，两件事情累积起来，他实在有些招架不得，还是回家算了。 江度安体谅他，怕他路上无聊，陪他聊着天，一起坐车回了时家。到家门口，时念竹说他要顾着元元，暂且先把江度安打发回江家了。 小元元初到时家，咬着地毯上的毛，和家里一切没见过的物品较劲。 时念竹盘腿坐地毯上，兴致勃勃地网购一切养狗能用到的工具和玩具。 购物车里冒了数十个小红点，买的差不多了，外出做完美容的汪秀琳挎着包回来了。 她瞅见时念竹低头垂着脑袋专注地看着手机，闲适地走过来，挎在臂弯的包随手一放，一只手摸上时念竹的后脑勺揉了揉，“捣鼓什么呢？” 时念竹半仰头看她，正要答话，汪秀琳却惊呼一声，保养得当的手指向地毯上的毛孩子：“谁家的小狗儿，是你买回来的吗？和元元一个品种诶。” “咱家的小狗，奶奶。”时念竹当即把怎样在路途中捡到小狗，以及把如何推断出这只小狗一定是元元转世来找他的想法尽数倒出，兴致勃勃地讲给汪秀琳听。 “总而言之，它就是元元。” “那真是天大的缘分哦。”汪秀琳感慨，没半分觉得离谱的意思。 她就信这种玄学的。或者说，打从时归林抱着还是个娃娃的时念竹坚持说要养时，汪秀琳就很信缘分天注定这句话。 她很高兴，走了两步，转移到地毯旁边，半蹲在元元旁边，好好摸了一阵子，把元元摸得直哼唧，“哦呦，真像呢。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爸他们。” 她围着一脸呆样的元元，举起手机左拍右拍，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一股脑发进家庭群，然后把时念竹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在家庭群里复述一遍，艾特了所有人。 时南栖第一个发消息欢迎“新”成员元元。 时家其他人跟队形，一时间，聊天框里充满了对元元的欢迎之词。 时念竹划拉着手机屏幕看得很开心。 快递员东西送得很快，不多时，狗狗吃饭用的饭盆等等在客厅堆了一地，时念竹逐个拆卸摆放。 拆了一大半，时家人从公司下班回家了。 时归林他们好好稀罕了一番元元，然后帮时念竹一起组装了一部分用具。 时间渐渐推移到傍晚七点，时念竹在元元的饭盆里倒上羊奶泡狗粮，盯着元元进食完毕，接着去餐厅吃饭。 一顿饭在平和的气氛中来到尾声，时念竹见时机差不多了，大家应该不会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噎得吃不下饭。 于是，他把吃干净的碗筷往前一推，欲盖弥彰地咳了咳，“嗯，爸爸，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时归林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么严肃？那我放下筷子好好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副表情。” 时建锋他们也正襟危坐起来，表示认真聆听。 “那个，那个，就是，我谈恋爱了。”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餐桌上一圈人表情各异，错愕地互相对视。 紧接着，便是许多份好奇砸向时念竹。 “什么时候的事？” “对象是谁啊，高中同学吗？” “谈多久了？对方家长知道你们的事儿没？” “别害羞念念，十八岁正是谈恋爱的好年纪，姑姑支持你。” 时念竹不禁向时南栖投去感谢理解的目光。 “所以到底是谁，快说说。”时归林喜闻乐见似的，比谁都好奇。 时念竹很不好意思，脸有点发红，声音不太大，内敛地吐出一个人名：“度安哥哥。” “……” “……” “……” 死寂、死寂、还是死寂。 不知是因为名字太过熟悉而震撼，还是因为其他。 时念竹的眼神左飘右飘，见他们一声不吭，有些急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是不同意吗？” “怪不得……”时归林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怪不得今天程姐突然给我发消息聊天，整个对话由她主动发起，却东拉西扯语焉不详的，我以为她没话找话，原来是暗藏玄机！” 一字不落捕捉到他醒悟思路的时立寒：“……” 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有点晚了。 时归林稍一思忖，像想要证明心里某个推测一样追问时念竹：“程姐是不是已经知道你们谈恋爱了？” 时念竹当了整整十八年别人家的好孩子，眼下没有一丝迟疑地点头：“嗯，干妈知道了。” 顿了下，他补充：“江爷爷也知道了。他们好像挺同意我们两个的。” “呵！”时建锋冷不丁一道冷哼，“死老头子接受能力倒是好，我早该知道，当年他非要念念给他当干孙就是早有预谋、不怀好意！” 汪秀琳骂他：“还不是你自己交的损友。出息。” 时归林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额头，看不出是绝望多一点还是无能为力多一点。 时念竹惴惴不安：“……你们，都不同意我和度安哥哥谈恋爱吗……” “不。”时归林打断他，郑重其事地说：“爸爸尊重每一对真心相爱的情侣，没有性取向歧视，只是有点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需要些时间理一理心情。你别有负担。” 时临卓惊得现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靠，那小子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子底下开始和念念暗度陈仓的？！” “不是暗度陈仓，哥哥你太口无遮拦了！”时念竹涨红了脸，“我和度安哥哥前段时间在京市在一起的，没有背着你们偷偷在一起很久。” 时南栖马后炮：“啊呀，虽然是有点震惊吧，但是仔细一想又情有可原，毕竟谁家好哥哥像度安那样，把弟弟当眼珠子护着，有求必应，还粘人得紧，看着就不像寻常兄弟。不信，你们看时临卓，他还是念念亲哥呢，跟念念都没那么腻歪。” 时临卓讲话不过大脑：“废话，我是24k纯种直男，跟江度安那种男同一样岂不是完蛋了。” 时念竹：“……哥哥，你冒昧了。” “好吧好吧，哥冒昧，哥退出，你俩好好谈，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哥支持。” 时临卓面对时念竹这个从小惯到大的弟弟多少有点没下限，跟江度安那种有求必应差别不大。明明刚震惊到说不出话，现下又飞速接受了。 只因对方是他疼了十几年的弟弟。 时念竹有点高兴，视线移向其他长辈：“你们呢？” 时南栖耸肩：“谈呗，江度安要是对你不好，我就用我知名音乐人的身份把他公之于众，网暴他。” “不行不行，度安哥哥不会对我不好。”时念竹两手摆得闪出重影，俨然是非常爱护江度安了。 汪秀琳说：“我们年纪大了，不掺和你们小辈之间的事儿，想谈就谈。” 时立寒、陈意：“嗯，支持。” 只剩最后一个人没表态。 第125章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时归林身上。其中时念竹的目光最为殷切。 “唉，我同意行了吧，我同意。”时归林扭开脸，神情像孤寡老人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谢谢爸爸。那我先上楼休息啦。” 吃饱饭顺便顺利公开恋爱的时念竹心情甚是美丽。 他开开心心离开饭桌，逮住独自打滚玩乐的元元揣在怀里，挟持着手无寸铁的小狗钻进了卧室，连人带狗一起扑到了触感柔软的床被上。 时念竹举着元元嘿嘿笑了两声，亲了它一口：“我好开心啊元元。” 元元舔了舔被他亲到的吻部和鼻尖，咧开嘴吐着舌头笑得灿烂，仿佛切身感受到了时念竹的快乐。 “看来电影和小说里说的没错，十八岁确实是很棒的年龄。”时念竹翘着小腿一晃一晃的，对着元元自言自语。 他的十八岁收到了两份礼物。 一只小狗，一份恋爱。 所以，未来也请降临更多未知的礼物吧。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