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农家女》 第3节 “姐,你要是坷垃也是金坷垃,那样就不能叫金坷垃,得叫金疙瘩啦。妈,你说是不是?”周韵吃下一口香香的面条,笑道。 “没错,你们每个都是妈的金疙瘩。” “算了,你们就哄我吧。”周大芳又翻个白眼,眼睛里却闪过笑意。 “没哄你,对了,面条真香,姐,你对我真亲!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才能有你这么好的姐,还有我们这么好的家人!”感情也是要表达出来,才能让人知道的。她一直处处想压过周大芳,也不怪周大芳不喜欢她。 太幸运了,重生这样的世纪大礼包都遇上了,其他的一切她都会慢慢改变,首先就从和大芳的关系开始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吃的不是面条,而是糖呢,嘴才这么甜。”周大芳不由翘了翘嘴角。 林新珍看姐妹友爱,从心底笑了。大女儿被小女儿吃得死死的,自己一家人老实本分,就出了小女儿这个不一样的。 不过,她觉得小女儿自从今天醒过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和大芳更亲热了,也更贴心了。整个人开朗了许多,更像她亲姐姐林璐了。这就是血缘的原因吗? 林新珍恍了下神,再有血缘,她养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哥和嫂子要,她也舍不得给。 却听小女儿继续道:“姐,你的名字叫周大生或者叫周大福就好了。” “为啥叫那个,听着就不像女孩家的名字。” “……” 周韵笑笑没说话,她忘了,周大福1998年才在帝都创立了第一家珠宝专营店,而周大生,则在1999年才创立了公司。这时候,这两个名字在帝都也不为人知,更不提这相对偏僻的乡下。支吾道:“你叫这个名字说不定就会特别有钱。” 难得看周韵这样说不出话,把一勺切得细细,煮得软软的面条送进她嘴里,周大芳终于有赢了妹妹的成就感,得意道:“换个名字就有钱,哪有这么好的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着换名字啊。不管是周大生或者周大福,我觉得都没有周大芳好听。” 大芳,你真霸气,连周大生和周大福也不放在眼里。 “……” 成功让妹妹再次哑口无言,周大芳真是神清气爽,喂完了饭,难得和声细气地说:“要不要再来一碗?” 周小芳摇摇头,说要喝水。周大芳端过来温开水喂她喝,又喂过药,扶她躺好说:“再睡一觉吧,感冒就要多喝水,多睡觉才好得快。别想那么多!” “嗯,谢谢姐!你有事我也会尽力的。”会尽力让你摆脱原有的轨迹,帮你过上好生活。 “呸,以为我跟你一样跟个娇小姐似的么,感个冒连饭都自己吃不动,别咒我啦!” 在村里,感冒根本不叫得病好不好,连药都不用吃,照样要干活。也就这个妹妹,被父母惯得像朵花似的。周大芳根本不知道周韵这话意味着什么,带着赢过了妹妹的得意出去了。 周韵看她高昂着脖子雄纠纠的样子,微微笑了,刚才她大部分是让着大芳的。如果这能让她开心,让一让又如何?她早过了在言语上争执输赢的年纪了。 心想,如果有钱,先注册一个叫周大生的公司,会引得周大生这个品牌不再出现呢?或者是给自己一笔钱,收购这个公司?也不知是否身体太虚,或者是耗多了心神,在剥玉米的细细声响中,她很快又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周韵是被尿憋醒的。室内已被暮色笼罩,只隐隐看得到物体的轮廓。恍惚一会儿,她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摸索着去够床头电灯长长的拉绳。灯泡昏黄的光亮了起来。 这是旧式的灯泡,为了省电只有15瓦,自从到了省城,开始用的是电棒,后来是led灯,这样昏黄的光一下子还真不适应。 她坐起来在床头找自己的衣服,发现现在自己放在床头的上衣是厚厚的手织毛衣,毛衣是用一种挺复杂的针法织出来的。裤子是后世难见的脚蹬裤,有些类似裤袜,但袜子处不是整体的,只是加了一条带子,穿的时候可以把这条布带踩在脚下。 穿戴整齐到屋外,已上到屋檐下架子上的鸡看有人出来,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下,“咕咕”叫了两声,然后又安静下来。 上过厕所,周韵发现除了她,一家几口都挤在厨房那小小的房间里说话。昏黄的灯从那个木栅栏一样的门透了出来,融入这夜色里,有种特别的温暖和安宁。 不知是说得太热烈还是周韵脚步轻,几人并没有听到她在外面,还在肆意地说着。周韵在外面停住了脚步。 林新珍和丈夫周刚、儿子周胜武在说白天的事。 “那一帮子混小子太不像话了,围着咱家院子外唱那个什么叫‘小芳’的歌,我听着都生气。这孩子本就心思重,在学校里还不知道又受多少委屈呢,也怪不得她难过得想改名字。” 她把下午发生的事都说了,有些歉意道:“亏我还以为她一心想着回咱哥那里去,跟咱们不亲了,又嫌弃咱们取的名字才想着改,却不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这样的事,受着这样的屈。” 周胜武把手指头捏得吧吧直响,“妈,你和我说是谁家的小孩子在捣乱,我去揍他们一顿就老实啦!” “你先给我老实点!都二十多了,别遇上点儿事就想动拳头。”周猛吸了口自家卷的烟卷,责备他。 “就是你们太好说话啦,才有人敢围到咱家院子外那么唱。小芳好好的姑娘被人那么说,怎么会不生气?”周胜武嘟囔道。 “行,这次你找机会去揍那些小孩一顿,我再找他们家人说道说道,让他们管管自家小孩!” “诶,也不怪别人那么围着咱家唱,小芳长得好,对男生又和颜悦色,可不勾起了浑小子的心思!”周大芳想到娇娇的妹妹道。 “住嘴!你老觉得我们偏心小芳,可她就是比你懂事,从来只说你对她好,你呢?这是你说妹妹的话?小芳一个人在咱们家,你们大的应该让着她些。”周猛又斥责女儿。这兄妹两个,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倒是小女儿,比她亲生的姐姐林瑶、林璐长得更好,鸭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就像村里池塘的水一样,性格乖巧,嘴又巧,她又不是自家亲生的,也难免他们夫妻偏爱一些。 周大芳说完就后悔了,可爸爸又是一顿责骂,让她心里窝了火,撇撇嘴,“你们这还不叫偏心什么叫偏心?什么好的都是她的,她挑余下的才轮到我。我们两个吵嘴了,也都是训我。到底我是亲生还是她是亲生的啊!” “你比她大那么多,怎么不知道照顾妹妹?她到底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你舅舅养在咱们家的,怎么好去说她?”林新珍也有些头疼地看着大女儿,她以为下午两个人挺要好的,没想到大女儿还是心里不忿。 “她不是亲生的,那就活该我受屈?你怎么也不把我小时候送出去呢?” “大芳,你刚才不是说小芳也挺可怜的嘛,一会儿功夫怎么又这么说她了?”周胜武也更亲小妹妹,长得好看还知道尊重自己。 反正她也习惯家里人更照顾妹妹,不过想到下午妹妹说的对她亲的话,周大芳道:“算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和她计较,你们就又吵我一顿。” ☆、第5章 周韵在外面微微地笑了。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听到这样的话,大概心里觉得他们拿自己是外人而心酸,又为周大芳的话语不忿了吧。可现在,她知道周大芳就是有嘴无心,爸、妈、哥待自己更无一点亏待,自己要记得这个恩。 “爸,哥,你们回来啦!”她在外面叫道。 “回来啦,小芳,你怎么起来了,身体怎么样?” “吃过了药,又睡了一大觉,头还有些晕,不过觉得好多了。” 室内地方小,他们几个把厨房挤得满当当的。周胜武站起来让出了小凳子,温声道:“你病着,坐里面,别再被冷风吹着啦。”他自己则侧身来到了外面。 “你哥给你带的小蜜桔,可甜了,你吃吧!”说着周猛递过来一小袋蜜桔,“你妈怕凉,还给放到灶边温着。” “我就知道,咱爸的心都偏得没边了,刚才我吃一个都不准。”周大芳嘟嘴道,“谁让你生病了呢,吃吧。” 桔子只有一斤左右,小小的一袋,周韵知道,他们应该就买了这么多,而不是先吃余下了这么多。 “大家都吃吧。爸、妈、哥、姐。”周小芳执意给每个人都分了几个,桔子也就分完了。 周大芳忍不住咽了口唾液,拿到直接就剥开了吃,还说:“怪不得叫蜜桔呢,酸甜可口。” “多大的人了,还和你妹争吃的。” 周大芳翻了个白眼,“是小芳给我的,什么叫我和她争吃的。” “那小芳给你你就吃啊。你这孩子。” 周胜武接过小桔子拿在手里,林新珍和周猛接过又放在了灶台上。 “爸,妈,你们怎么不吃?” “小芳,还是给你留着吧,你生病了要吃点不一样的换换口味。” “这个吃多了上火,我也不敢多吃。再说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啊。”周韵假装不满,“等以后我挣钱了,天天给你们买着吃。” 周猛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行,我们就等着那一天啦!” 在她坚持下,几人才分吃了这小袋桔子。也许是气氛太好,以往周大芳听到她说天天买着吃,肯定该说她吹牛皮了,这次也安静下来。红红的炉火打在她圆圆的脸上,带着几分祥和。 “吃饭吧。厨房地方小,我们把饭端在小桌子上吃。大芳、胜武来端饭。”至于周韵,仍被林新珍催着去床上躺着了,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不过,这次周韵没让周大芳喂,她靠在床头,自己慢慢地吃。 晚上的菜是白菜炖豆腐,林新珍还专门多给她拔出些纯豆腐,他们吃的则是自家种的白菜。 豆腐被煎得两面焦黄,有着后世豆腐少有的豆香味。周韵和着暖意,把养母对她的照顾吃进了心里。 吃完饭周韵还是觉得头晕,直接躺在床上休息了,周大芳把她吃的碗筷都收了,把家务做完后其余几人则坐在堂屋里看那台黑白电视里的节目,边看边剥玉米。平实,琐屑,踏实,温暖,这就是家的感觉,周韵睡得挺安心。 两天后,看周韵并无大事,林新珍去乡里磨了玉米糁,回来晚上就给一家人做了玉米糁稀饭,像周韵说的那样烙了玉米油面饼。饼子金灿灿的,带着玉米特有的香味,周韵一口气吃了两个。 中间有两家父母来告状,说自家小孩被周胜武打了,林新珍也不乐意,“你们家的孩子就知道亲,我们家小芳她哥也一样亲妹妹,不过拍了两巴掌,叫什么打?”把那两家人噎得说不出话。 周韵躺在床上,心里暖暖的,前世她怎么会觉得他们拿她当外人呢? 想到养父母的心结,她把他们叫到屋里道:“妈,爸,生恩没有养恩大,我那个爸妈为了要儿子把我送给你们,是你们把我养这么大,我啥时候也忘不了你们对我的好。在我心里,你和爸就是我最亲的人。” 林新珍声音微微颤抖地说:“你那个妈和你说了?”哥嫂家里比自家富裕,嫂子家有能力的亲戚也多,连那几个姊妹的学习也好,女儿会不会觉得他们没有给她好生活,从心里埋怨是他们不让她回去? 其实是周韵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抱怨亲生妈妈把她送人,亲妈愧疚地说对不起她,说曾在有条件时想把她要回去,要了两次,一次是她七八岁的时候,一次是上初中时,养母都不同意还生气。 此时,她自然不能这么说,免得在两家关系上再添裂痕,笑笑道:“没有,是你和爸商量时我听到的。我不会回去的,我原来是你们的女儿,以后一辈子也是你们的女儿!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女儿!” 林新珍两人听到这话像吃了大力神仙丸似的,周猛擦了擦眼角,林新珍眼睛都湿润了,扭过脸把眼泪擦在袖子上,“我们也不舍得你,一想到你要走,就像在挖我的肉一样,就是我们没能力给你好生活!连你想改个名字,我们也办不到。” “我卖白菜的时候去问过了,人家说名字都在全国什么电脑库里连着,不能改。这电怎么还有大脑,真是不明白。总归是我没本事。”周猛原来觉得事情没办成觉得丢脸就没有说,“回头我再想想办法找找熟人,你别急!” 养父母不爱求人,对公家机构是敬而远之,前世自己想改名字他们就因此不乐意,这世自己不强求改了,他们却执意不愿因为名字伤害到她去帮她改,哪怕因此丢了面子。 周韵觉得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满足。她一直寻寻觅觅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其实不是做了骑驴找驴的傻事嘛。 不过养父说全国名字联网,应该是派出所的人忽悠他的,现在虽然有了电脑,但还是个稀罕物件,贵得要死,多是在dos状态下运行。在城市里的有些部门会联网,他们这乡里现在是做不到的。 “爸,你不用再操心了,我那天就说了,名字只是人的符号,现在真的不用改了。” 闺女这么好,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添麻烦,他们更不能亏待她,“我们读书少,取不好名字,才让你被别人笑话。有机会能改还是改了吧,免得你考上大学去大城市了,人家也看不起你名字。”这次反而周猛坚持要改名字了。 “有机会再说吧,现在我们不说这件事了。” 周猛觉得小女儿一下子像长大了许多似的,说话有条有理,什么都胸有成竹,不由道:“那好吧,有机会就改啊,你可别想着抹不过你妈我们两个的面子。” 周韵点点头,转过来对养母道:“妈,什么才是好生活,我现在就觉得很好!”他们已尽最大能力让自己过得好了,至于他们说的那些好的条件,不过物质上更便利,只要有机会,自己就可以创造。 事情说开,一家人更亲密了,周猛和周胜武两个人去卖白菜,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这次周刚下了命令,这是周韵自己的吃食,谁也不能吃。这话就是给周大芳说的,让周大芳又抱怨一番说父母的偏心眼都没边了。 说是说,家里周大芳和林新珍必有一人守在她身边,好像她得的不是感冒,而是什么重病一样。也不是他们重视,她三天了还是有些手软脚软,脑袋发晕,一动就出虚汗,只好除了吃饭上厕所,一直躺在床上。 周韵觉得可能是原来的灵魂回来,与现在的身体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说自己其实一天比一天好,这才劝住了养父母不要把她送到县城去看病。 但林新珍恨不得一日三餐把饭端到床前喂周韵吃。她甚至还找了一个尿盆,说厕所在屋子外面,让她晚上别起来了,就直接尿到里面,第二天早上她给端走就行了。 看大家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周韵闹了个大红脸,家里屋子隔音不好,她自从记事就再没有用过尿盆了,现在哪还会用这个。 在这样的日子里,王彩凤又兴高采烈地过来了,说给周大芳相了一门好亲事。 ☆、第6章 王彩凤来的时候,周韵正在睡觉,养母还让她轻声些,说别吵了她睡觉。周韵迷迷糊糊听着两个窃窃私语,其实因为屋子隔音不好,她都听得清楚。心里还为大芳高兴,她的亲事,是一家人的心病。 “他二婶,我跟你说,他家真是不错,家里开着代销店,崭崭新的房子也盖起来了,都是红砖青瓦,房子上是这么大的玻璃窗。” 王彩凤把双臂尽量伸开比了比,扫视了一下妯娌家的旧房子,才继续道,“咱们这老房子,除了日头照进来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阴沉沉的。人家那房子可比咱家这屋子亮堂多了。每个儿子一幢,还都带着砖砌的院墙。” 第4节 林新珍向西边倾耳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道:“是吗?” 王彩凤道:“可不是么!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大芳都二十三啦,在咱们村里都已是大姑娘了,再不找可就不好找合适的。 人家说了,姑娘嫁过去,除了房子、家电,彩礼可是有五千元,你想想,咱家的胜武也到年纪啦。他比我家胜文才小半岁,胜文家的小孩都快两岁了。他呢,还没定亲,这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啊。如果有了这五千块钱,哪怕大芳出嫁带回去一半呢,你们再找儿媳妇不是就轻松多了?” 这话正说到了林新珍的心坎里。家里穷,盖不起新房,儿女的婚事是她心里最大的隐忧。不由道:“他家真有这么好?” “是啊!有新房,有这么多彩礼,这可是咱们村子头一份。”见林新珍终于有反应,王彩凤很有成就感,“这是因为咱们关系近,我才赶快来和你说这个事。” 可林新珍也有疑惑,她再爱自己女儿,也知道她的大芳不过一般姑娘,这天上不可能向下掉馅饼,“他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没订下?媒人怕不是要挤破头?” “还不是因为魏大安小时候身体不好,他们找了个大仙看过,说他要晚婚,这找媳妇,还要找稍胖,属虎的才能压得住。这不正合咱家大芳条件,她看着就是好生养的,娶过去还不被当宝贝敬着?”说到最后一句话,王彩凤放低了声音。 “这压不压得住的事,谁也说不准。” 王彩凤亲热地说:“其实咱们新社会,谁还相信这个啊,也是魏大安孝顺,想着满足他妈愿望。不管怎样说,也不影响大芳的婚事不是?要不是这样,这么好的亲事也轮不到咱们。” 林新珍还是不放心,“那魏大安现在身体咋样?” “现在啊,用句电视上的话就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为人呢?就是家里条件差些,人品也要好。” “放心吧,人品没说的,长得也白净,保证你相不掉。” 如果这样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林新珍疑惑尽去点点头。 王彩凤大喜,“你看啥时候去相看相看,先给两个人订下来。” “让我和武他爸商量商量再说吧。” “那你们早点做决定,我好回头去老魏家商量个好日子相看。” 周韵一下子惊醒了。魏大安,竟然王彩凤说的是魏大安。前世她病了两天身体好后就去上学了,根本不知道王彩凤说亲的事,等她知道时,像今天开始一样还觉得大芳运气还不坏,正如王彩凤所说,魏大安长得眉目清秀,家底也不错。 可前提是他没病,事实上,魏大安就是个羊羔疯,平日看不出来,一发病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在地上翻滚,被人看到他发病他还生气,一生气就打人。这样的人家底再厚,那也是金玉其外。 可惜,那时候大芳已经和他结婚,还有了一个孩子,也不愿意离婚。 这次,可不能真让大芳嫁给那个魏大安,等王彩凤走后,周韵故意装着醒了问:“大姆今天来家有什么事?” 相亲还没确定,不好当着小女儿谈论这个,林新珍道:“她没事来串门的。” “我怎么听到她说要给我姐说亲?” 林新珍笑了,“你听到了啊,不过小孩子不要考虑这事了,好好把你身体养好就行。” 就知道是这样,觉得自己是小孩不会让自己参与家庭中的事。如果是前世,周韵可能会觉得他们把她排除在外,此时当然不这么想,努力道:“那是我姐未来要嫁的人,我也关心她啊。不知道那人怎么样,有什么坏习惯没有,身体好不好,我们都得打听打听才行,不好了我姐可不能嫁出去!” “你看你妹对你多好。”小女儿一串关心的话冲口而出,林新珍很高兴,又转头对周韵道,“行,你不用管了,回头我们去打听。” 周大芳的脸红红的,带着羞涩和对未来憧憬的笑。 只要家里人答应了,好好去打听,前世那种悲剧应该就不会再演,周韵放下了心。 一直五天后,周韵又好了些,下来走路活动再没了第一天时力不从心的感觉。王彩凤又来了一趟,催林新珍说这一年合适的日子可不多了,让她赶快决定,她好去回话。 林新珍兴冲冲地出去了半天,回来后说已说定了日期,准备去相看。问周韵觉得身体怎么样,如果身体完全好了给她和周大芳买新衣服去。 准备去相看?难道这一世的魏大安没有问题? “打听过了?” “去村里打听过了,说他为人正派,踏实肯干,很不错。” 周韵按下心里的疑问,笑着说:“那恭喜姐姐了。我一走路就冒虚汗,就不用新衣服啦,还是给姐姐买吧。” “那等你身体好透了我们再去县城里给你买,现在先给你姐买了。可不要说我偏心啊。”林新珍难得开起了玩笑,收拾收拾和周大芳一起出去了。 周猛和周胜武也一脸喜气,决定去卖白菜时早点回来,去镇上买块肉回来在家里做了吃庆贺。 看到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样子,没有合适的借口周韵觉得她心里藏着的秘密暂时就不能向外说了。 不过是这世的魏大安人真的和原来不同,还是家人没有打听仔细? 其他人都出去了,周韵躺在床上越想越躺不住。这时村里还是挺传统的,也没那么多程序,相看成功对方就直接给订亲礼了。如果订亲后没有意外再反悔,会对女孩的名声不利。 这时,她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叫:“小芳,小芳!” 听到有人叫小芳就让周韵想到那天围在自家院子外面唱歌的那帮小孩,不知道是那天养母的扫帚神功发挥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没再有人在她家周围唱那首歌了,让她耳根清静了不少。 “进来吧,院门没锁。”周韵起来走到堂屋来人就进来了。 她个子高挑,身材纤细,扎着个马尾辫,柔和的脸上带着几点雀斑。一群鸡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完全视来人如无物。 来人小心地避过地上有鸡屎的地方走过来,关切地问:“小芳,你怎么样?我看到你爸爸哥哥,才知道你生病了。” 她伸手摸摸她自己的额头,又摸摸周韵的,“还有一点热啊,吃药了没有?什么时候你才能去上学啊,不行去打一针吧?还是打针退烧快。” “听人说,感冒如果能不吃药好的,就尽量不要吃药,能吃药好的,就尽量不要打针,这样能增强自身的抵抗力。”周韵拿出后世的生活常识来回道。 她也是拿这套理论和家人说,才坚决不打针的。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去乡里卫生所打针,竟然打的多是屁股针,太丢人啦。 和来人说着话,又想了半天,才认出这是自己在学校的朋友钱芳。她是邻村的,因为两个人名字里都有芳字觉得亲切,慢慢就成了朋友。 周韵知道自己为什么拖这么多天,不过现在她精神已好了太多,没去上学,是因为她根本还没想到这事,家里人则一向依着她,也不催她去上。 “反正你总有理。对了,我来是看看你,还有把我写的笔记给你带过来。我想你可能会需要。” 周韵拿出家里晒的带壳干花生给钱芳吃,开始翻看笔记,上面字迹整整齐齐的,内容也很翔实。 “谢谢你,真的很有用。” “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客气什么。” 钱芳吃过了花生,又说了会儿话,把笔记留下就走了。 ☆、第7章 晚上周猛和周胜武果真买了块肉回来,看到还有大半架子车的白菜周韵没顾上问生意如何,赶快说:“爸,下午我同学来看我,告诉我一个消息,说那个魏大安有羊羔疯病,我姐的事,不用这么急,再打听打听吧。” “可你妈我们去看过,也打听到的是他虽然长得瘦削些,但人没什么问题。” “一辈子的事,再慎重些也不为过。我同学走后我想了半天,要不就是他村上的人知道他要说亲,合伙骗咱们,要不就是我同学弄错了。不过也不急这几天,我们多问问总不是坏事。” “哼,他要敢骗我们,我非把他打到生活不能自理才成。”周胜武长得很健壮,长相随周刚,被晒成小麦色的脸部线条很硬朗,比较耐看。为人实诚,人缘不错,不过一牵涉到家人的事,他就容易冲动。 周猛瞪了一眼周胜武,“这又不像揍那几家的小孩,别动不动就打,多动动脑子!”又转头对周韵和颜悦色地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如果他村上的人都在骗咱们,咱们再打听也难打听出来。但要他没问题,错过了也挺可惜的。”特别是大芳长相普通,家里又穷,年纪又大了,这样家底厚实的好亲事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我姑夫卖肉,不是经常要下村里收猪么,我们可以请他帮忙打听打听。” 周韵说的姑夫,是林新珍亲大姐林新霞的丈夫。之所以称姑夫不称姨夫,因为这个称呼还是按她亲妈家那边称呼的。 自周韵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亲生父母了,亲戚们也都知道。养父母与亲生父母共同的亲戚她就按亲生父母那边称呼,但单独养父母这边的亲戚就按养父母这边叫。 “这也是个办法。” 周猛从屋里拿出一个旧本子,从上面撕下张纸,从一个铁盒子里倒出些碎烟末,熟练地卷了颗烟吸了一口,又想了一会儿道:“我再去问问你大姆和你大伯。”姐夫总是外边的亲戚,能不麻烦亲戚的事,还是不麻烦他们了。 “胜武,估计你妈她们回来得晚,别等他们了,小芳又生着病,你把肉切切一会儿给炒了。”说完他大步出去了。 他们兄弟两个,分家后爹归周刚养,娘归周猛养。周老爷子是突发心疾死去的,周老娘则缠绵病床多年,她的棺材放在周猛家梁上面又搭的屋内棚上,每年上一遍漆,预备着给她用。不过不知道是否周猛两口子照顾得好,周老娘硬生生熬了十来年。 给周老娘看病周刚一块钱也没出,说他们已给爹养老送葬,娘已归周猛养了,跟他们没关系。 人穷就不敢生病,等周老娘去世又办过丧事,周猛两口省吃俭用挣的钱耗个精光,还欠了外债。主要的债主就是大舅哥家,即周韵的亲生父母林新生家。 周韵就是这时来到周家的,所以他们两口都对这个养女有些小心翼翼。又干了多年,外债还完了,可还没攒够给儿子盖房的钱,现在一家人还住在那个分家时他分的半土半砖旧房子里。胜武住的地方就是原来放棺材的顶棚上。 儿子长得人高马大,干活也实在,可整天土里扒拉,收入有限,周猛也不放心他自己出去打工。有人给他说亲,一问一家人挤在一幢旧屋里,都没了下文。家里条件不好,女儿长相普通还偏胖,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也没着落。 眼看着年纪差不多大的都订下人家,周猛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为此着急,特别是女儿,过了岁数,再找好的婆家也不那么容易,所以听王彩凤介绍的魏大安他也很上心,如果魏大安没有问题,他也不愿意错过这门亲事。 两家离得不远,周猛很快就到了周刚家院子。周刚家比他家强多了,院墙是新垒的,房子也早就扒了原来住的半砖半土坯房,换成了青瓦红砖墙。并且,还另外盖了一所新房给他大儿子胜文住,比起周猛家可是强出不少。 推了门进去,王彩凤正在厨房做饭,周刚正坐在屋里凳子上听评书《包公案》,胜文家的小孩在他腿上爬上爬下地玩。 看到弟弟过来让烟,周刚露出不耐,“现在谁还吸自己卷的烟啊。我说老二啊,你别不舍得花钱,一盒烟才多少钱?”他让给周猛一颗大前门的,得意地说:“还是过滤嘴的,你尝尝。” 周猛讪讪收了自己卷的烟卷,又夹在耳朵上,点着了大前门寒喧两句后问:“哥,我咋听人说那个魏大安身体有病?” 王彩凤急忙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话忙道:“这是谁在人家背后嚼嘴?好好的人也被说成有病!” “我记得淑芳的娘家有亲戚在魏家村,你们真没听说有这事?” “如果他有病我会给大芳说亲?如果不相信我就算啦!”王彩凤把胸脯拍得拍拍响,“我也说句实在话,按大芳的条件,这么好的亲事可是难遇!你们耽误了可别怪我!” 周刚有些心虚,可想想平时魏大安和平常人一样,他的病又不算什么大事,也就点了点头。 “谁要说亲了?”周胜文和他老婆张淑芬走了过来问。 “是大芳。” “大芳也要说亲了,这是喜事啊,说的哪家?” “魏家村的魏大安。” “魏大安?”张淑芳止不住自己的惊讶。 王彩凤避着周猛朝儿媳妇丢了个眼色,道:“是啊,就是魏家村的魏大安。他叔,你就放心吧,我也替大芳着想着呢,专门找淑芳亲戚问过的。” 周猛又问张淑芳,“淑芳,你知道魏大安咋样不?” 公公婆婆说的亲事,自己也不知道实际情况,还说是找自家亲戚问过的,可不好当面拆他们的台,张淑芳含糊应了几句。 打听不出消息,周猛心里疑惑地告辞了。 张淑芬接过伸着两臂朝她扑过来的儿子,皱了下眉头,“妈,魏大安好像身体有问题,我二叔家知道吗?” “如果不是魏大安有病,凭周大芳那一脸矬子样,能找到魏大安那样条件的吗?”王彩凤撇撇嘴,“又矮又胖,家里穷得净光光,谁乐意找这样的媳妇!” “可二叔家人都不知道,这总不好吧。”周胜文接到媳妇的眼色,也有些不乐意父母这样,事情泄露了,人家会指着脊梁骨骂他们的。 “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弟兄几个?我告诉你胜文,这件事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如果大芳的婚事黄了,胜利娶媳妇的彩礼你给他出!” 没听说弟弟娶媳妇当大哥的还得给他出彩礼钱,听到这里张淑芬哪还不知道婆婆这是拿大芳的婚事得了利,还与胜利的婚事有关。她掐了一把还想说话的周胜文,笑道:“到胜利娶亲的时候再说吧。来,牛牛,给爷爷奶奶再见!” 看大儿一家走了,周刚说:“你说魏大安的事会不会被他二叔家知道呢。” “只要咱家不说,谁会知道啊?魏大安发病多是在夜里,知道的人本就少,他爸为了堵住村上知情人的嘴又花了不少钱,免得在这说亲的关键时候露他家的底。你就放心吧。” 周猛回家时,周大芳刚从县城回来,正在显摆她买的新衣服,那是一件红色的两排扣半长厚料大衣,穿上显得她精神了不少。林新珍新剪了头发,添了几分利落,明显都为相亲在高兴地做准备。 第6节 “他们去王彩凤家了。”周大芳心里那个恨啊,连大姆也不叫了。 “我去看看!” 周韵走到王彩凤家院子外面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只听王彩凤焦急的声音道:“他婶,你可千万不要这样啊!” 到底是怎么了?周韵飞快走进院子,看到林新珍站在正屋门框下,头向门框顶上的绳套里伸。她吓得魂飞魄散就向里面冲。难道周大芳和魏大安的婚事黄了,妈妈就要寻死不成? 王彩凤死死抱着林新珍,心急如焚,真没想到平时这个老实头,打一顿放不出个屁的妯娌这次发疯了一般要吊死。问题你想死在自家死啊,怎么来到她家。万一她真在这里吊死了,她可怎么负得起责? “她婶,你可不要想不开!你想想胜武,想想大芳,想想周猛,你要真走了,让他们怎么过啊!” 林新珍噼里啪啦打了王彩凤几巴掌,在她怀里又踢又撞又抓,抓得王彩凤脸都火辣辣地疼,却根本不敢松手,只大叫:“快来人啊,新珍要上吊!” 周韵奔过去也抱住了林新珍,只发出悲泣的一声,“妈!” “我苦命的大芳啊,你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大姆,故意给你说那样一门亲,生生把我的大芳往火坑里推啊!”说着她又踢了王彩凤两脚。 周韵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还以为养母是真的寻死,真吓死她了。看这情况估计养母是故意来王彩凤家闹的,也随她怒视王彩凤,趁机给了她两拳头。心想,怪不得周胜武动不动想动拳头,打人的感觉真的很爽。 王彩凤根本顾不上疼,听林新珍说话了,却稍稍放下了心,只要林新珍愿意说话就成,就怕老实人一根筋,一句话不说走到底。她可是听说邻村有个女的和丈夫吵架,一口气喝农药死了。人都死了,就是后悔喝药了也没用了。 她用力抱着林新珍,努力漂白自己道:“魏大安条件那么好,我怎么让大芳往火坑里跳了?她婶,你可不要冤枉我啊,我都和你说过了,是你们问过才同意相亲的!” “那你明知他有病,咋还介绍给我家大芳?你这大姆当得亏心不亏心啊!” 王彩凤心里一跳,林新珍怎么知道魏大安有病的?嘴上却逞强不认,“谁说他有病,你听哪家乱嚼嘴的说的?” “你不知道?”面对林新珍的问话,王彩凤哪敢承认,“当然不知道!我知道了会给你们介绍?” 这时周猛兄弟也一起过来了。周刚忙道:“周猛,你快去抱着你老婆!”周猛动作慢吞吞的,等林新珍又踢了王彩凤几下,这才过去抱住了老婆,“新珍,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他大姆,难道是我误解你了?”林新珍安静下来,疑惑地说。 “可不是误解我了,我也不知道魏大安有病啊!”王彩凤为了逼真,还问:“他真的有病,是什么病?” “羊羔疯病!得了这病发作时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最麻烦的是,它还会遗传,生下的小孩子也多有这病的。”之前,周韵已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羊羔疯病的情况给家人科普过了。 周家几口人都觉得,人穷不怕,只要努力肯干总能挣得来钱,得了这没办法治的病就不行了,它毁了一个人还不成,毁的还有下一代!所以林新珍才这么生气。 “魏大安家也太不是人了,有病还瞒着不说!”王彩凤这时只有同仇乱忾,洗清自己的嫌疑。 “让那骗婚的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出门掉粪坑,在家掉火坑!”林新珍被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还气哼哼地。 听着这样狠骂人的话,王彩凤心里在滴血,这骂的都是她啊。但她又不敢惹现在的林新珍,反而陪着笑脸,好言相劝,还给她拿来了一瓶饮料,“新珍,你喝口饮料,别渴着了。气坏了身体可不行!”别提多闹心了。 周刚也是,说话是如同春风,围着林新珍两夫妻是嘘寒问暖,再不是平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看他们夫妻那又青又白的脸色,周韵也觉得痛快,没想到一向老实温顺的妈妈还有这样彪悍的一面。孩子就是母亲的逆鳞,这话真是不假。 前世魏家把消息瞒得死死的,等他们知道时大芳已结婚还怀了孕,按养母他们这老一辈人的观念,结婚就是人家的人了,并且魏大安平时还好,一家人就那样忍受下来了,也没有和王彩凤闹翻。怕女儿在婆家过得不好,养母反过来还得劝慰大芳。 好在这次终于改变了,大芳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麻木地活着。周韵在一边站着,默默地想。 “我咋不气啊,大芳差点就嫁给了魏大安那样的人!让我说也是,他大姆,你也不多打听打听就给我们说亲!这事你去解释吧,魏大安那样,家底再厚我们大芳也是不乐意的。” “行,行,没问题,我回头帮你骂骂他家!” 王彩凤好话说尽,这才送走了周韵一家三口。心里却在发愁,她答应魏大安他妈好好的,要成功把周大芳嫁过去,这可怎么办好哇! 周韵却觉得舒了口气,一家人回去后她问:“妈,你快把我吓死了,怎么想着去上吊?” “平时老想着占咱家的便宜我就不说了,现在敢把心思动到你们身上,我就敢跟她拼命!” “你也太冒险了,万一真死了咋办?”周猛现在还觉得后怕,摸了把身上的冷汗道。 “我哪有那么傻,我看着呢,王彩凤过去我才准备上吊,只是做个样子。反正她也不敢真让我死在她家,我打她一顿只当出口气。” ☆、第10章 王彩凤本来觉得给周大芳说亲的事是手到擒来,以周猛夫妇那老实劲,魏大安表面条件又好,这亲事根本没跑了,可半天时间,竟然换了样子。 她嗞嗞吸气,照着镜子看了,脸上有三道指甲抓的深深的印,肉皮都破了露出里面鲜红的肉,气得大叫:“林新珍这个贱人,把我脸上抓成这样,恐怕要留疤了!” “叫什么叫?反正你也是老太婆了,都当奶奶的人啦,留个印又怎么啦?还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给侄女介绍个有病的对象啊!” “周刚,你再说一遍,谁不喜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谁愿意这么动心眼子?有本事你多挣点儿钱给儿子娶亲啊!” “那你把事情办得周密些啊!事情没办好现在唠叨个什么劲?”周刚不理她去屋里看电视去了。 办事的时候不见他反对,现在事情不发了都推在自己身上,王彩凤心里一滞,她嫁的这是什么人啊。 周胜利出去玩回来听了父母的话,不耐烦地说:“不成就不成了吧,反正魏兰长得也不怎么样,果然不花彩礼的媳妇就是不行。” 王彩凤气得倒仰,“魏兰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温温柔柔,有什么不好?周胜利,你还想找什么样的?难道还找个明星不成?” “不找个明星,也得找个长相像周小芳那个级别的才行啊。你们也操心些,别尽想给我安排残次品。”周胜利还是很挑剔的。如果真成了也行,只要魏兰陪嫁得厚些,又不要彩礼,他也勉为其难收了,但既然现在不成,他正好找更好的。 被儿子埋怨,被老公抱怨,还被人在脸上抓成这样,混身上下也疼得很,王彩凤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她觉得这个妯娌就是故意的。可她心虚啊,虽然妯娌没有找到证据,可闹了这么一场,她也不敢再说别的,就怕妯娌真一下子想不开死在她家,被打一顿也只得忍了。 周胜武知道后非要去打周胜利不可。 周韵拉住他,“哥,你打他一顿有什么用?又不是他出头的。就是王彩凤和大伯,你去问了,他们也不会承认故意给大芳姐说个那样的亲事。不过像咱妈那样闹一场,现在教训过他们就罢啦。”以后让他们后悔的事多的是。 “你妹说得对,你也长大了,遇事不能冲动,得多想想才成。” “为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动不动说我冲动!”周胜武大吼一声郁闷地蹲在地上直揪自己头发。给姐姐介绍对像介绍个有病的,这不是侮辱人吗? “你不知道,我表姨家的孙子,就是因为口角跟人家打架,不小心打破了对方脑袋,人家躺在医院就是不出院,他家被讹得倾家荡产,老婆气得流产,也跟他离婚了。哪怕吃些亏,我也不愿你去打架!”周猛叹了口气。 原来还有这种缘故,周韵前世却不知道这事,怪不得养父平时那么拘着周胜武。不过,打人是不对的,有机会得和哥哥说说,世上有许多比打人更好的手段。 王彩凤两口子的郁闷更甚,经林新珍这一闹,村里人都知道这两口子故意给周大芳说个有病的对象,对他们指指点点,说这人心肠也恁黑了,连亲侄女也不放过。 王彩凤到处给人家说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也是被骗了,可林新珍那么老实一个人都被逼得要上吊,王彩凤那么厉害被抓伤也没敢闹,还不是心里有鬼嘛,村里人谁还相信她。 就连魏大安一家也听到消息来找她,数落了她一通之后,还要把原来为了表示感谢提前买的媒人鞋要回去。鞋是一双黑色的精致皮鞋,王彩凤早穿在自己脚上炫耀一圈了,这时很不情愿拿出来了。魏大安妈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什么破鞋还拿给我们!”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王彩凤差点气得倒仰,从来都是她占人便宜,哪像这次有苦也说不出,白白生气。没办法她还给了魏大安家120元钱。她平日都只穿十几元的布鞋的,如果不是魏大安家送的,这么贵的皮鞋她哪舍得穿,这次出血可让她心疼得不行。 周胜利和魏兰的亲事也不了了之,这件亲事王彩凤乐意,只是因为魏家不要彩礼,还有陪嫁,现在不行了,她就想到原来别人给周胜利说的一门亲。去找人家时,人家只是推脱,说女孩家已经和别人准备订亲了。 想来想去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彩凤怀疑到了自己儿媳妇张淑芳。说如果不是张淑芳把消息露出去了,周大芳一家怎么会知道,非要她答应负担周胜文以后娶亲的费用。 这回连周胜文也站在了自家母亲的对面,说他们两个结婚后还被分了好几千的债务,现在弟弟娶亲,有父母呢,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原来只是自己住他们那套房子,现在强硬要求分了家。 又气又急,王彩凤嘴上起了一溜的水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周大芳说亲引起的,她又想了一个主意,非得出了心里那口气不可。 很快村子里有些风言风语冒出来,说周大芳挑剔,眼光高之类的,也不看看自己水平,要不怎么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婆家,周大芳本来就有些不快,这下更是吃完饭一句话不说就去床上躺着了。 林新珍过去坐在床上叫她,“大芳,大芳?” 她一声不吭,只在被子里动了动。 林新珍继续柔声说:“大芳,你别生气,妈会操心再找个好的给你!” 周大芳蹭地从床上起来说:“算了,好不容易介绍个好的给我,结果是有病骗我们的。我也不找对象啦,听说人家大城市都结婚晚,我想去外地打工!” “去外地打工都苦着呢,一般咱们这里出去的人都是去南方工厂里打工,上的都是三班倒。你又没技术,干的是最低层的工作,听说连上个厕所都得小跑着去。”周猛劝自己女儿。 “再苦还能有咱们农民苦?看村长他家闺女长得还不如我呢,人家不也找个不错的女婿,说到底还不是咱们家穷嘛,我不怕苦,只要能挣来钱就成!” 林新珍也觉得对不起女儿,让她白欢喜一场,哄她,“你看电视上那么多被骗走的,现在一个人去可不成!就是想去,也得等村里春节在外打工的回来,我们问问情况再说。” 周韵觉得这样正好,魏大安的事竟然激起了周大芳的志气。其实她的思路是对的,他们这里人多地少,除掉一家吃的粮食,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要想挣钱,除了副业,还是要走出去。 世上的人分为多种,一种高瞻远瞩,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并一步步向目标迈进,自然成绩不菲,一种是随波逐流,人家怎么样自己就怎么样,得过且过,无疑周大芳属于第二种。没有意外,一辈子就混着过去了。 现在有了外因,从而激发她的上进心,也激发一家人同仇敌忾,从一方面来说,这是好事。 “让我姐去城里做小吃卖吧,她手艺好,挣钱不成问题。”周韵前世创荡认识一对卖油饼的夫妇,就靠早晚卖饼,一家在城市买了新房,两口子过一段还抽时间去外地游玩,过得很是潇洒。 周大芳爱吃,做得也好,前几天一碗没什么调料的面条都被她做得香喷喷的,这是周韵想出来最合适她的发财门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自己挣来钱,会有更大的信心和成就感,就是以后出嫁了自己有本事挣钱也让人高看。 周大芳眼睛一亮,“行啊,我就去做吃的卖,不给人家打工。反正总比在家种田强。” “你们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做生意哪有那么好挣的?那都要能说会道,还要脑子灵活才成。”一家人都是老实的种田人,以女儿的性格,除了给别人打工,林新珍不觉得女儿能干得了其他。 周大芳去屋里抓了一把花生剥了皮扔进嘴里,觉得父母的思想太老旧了,“反正就是赔也赔不到哪里去,我就想试试!” 周大芳一心想去城市里,林新珍夫妇觉得她一个女孩不放心,又没那个做生意的头脑。一时气氛僵持下来了。 看这样周韵又出主意:“要不这样吧,我们家不是有花生嘛,我们先做些咸花生卖,让大芳姐试试,如果合适了再让她去城里闯。” “你会做咸花生?”现在乡里卖的都是那种原味的炒花生,要不就是生花生米,也没几个人买着吃的。 “这个很容易啊,我原来从书上看过做法。咱们试试看。”周韵也喜欢吃咸脆花生,前世她还自己鼓捣过。 林新珍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好,反正家里种了不少花生,平时都是榨油自家用了,这不过换了种吃法。 说干就干,一家人把坏的长得不饱满的花生挑了出来,洗了一大锅,按周韵吩咐,周胜武去买了不少佐料,周韵斟酌了分量,放进锅里和花生一起煮。 很快,香气飘了出来,周大芳抽抽鼻子,“现在吃我觉得都很香。” 煮熟了之后就浸着水泡,直到晚上,周韵尝了尝,大料和盐味都进了花生里。味进去之后要炒,把湿花生炒成干的,这个工作交给了周胜武和周猛。因为火不能太大,怕外表糊了,从湿的炒成干的,就要反复地翻炒。 看周胜武一直在那里不停的动作,周韵想,现在就有后世的那种翻炒机就好啦,那样不光是花生,像糖炒栗子之类,也可以自动进行了。 花生炒干之后,吃起来又脆又香,和湿的比起来更为好吃。周胜武一连吃了好几个,让周猛敲了他一下,“别吃多了,这是准备卖钱的。” “爸,妈,大芳,小芳,你们尝尝,真好吃!”周胜武嘿嘿笑了笑,拿了一把给大家。一家人都各捏了一个尝了,周猛眯着眼一付品味的样子,“是好吃!又有原味花生的酥脆,还带了咸香。” 好吃是好吃,却谁也不舍得再吃了,这都是准备卖钱的。大家又继续忙了起来,因为不知道生意如何,他们只做了四十斤,准备看看情况再说。 咸花生到底怎么样呢,一家人都好期待啊。 ☆、第11章 第二天一大早都起床了,周韵说:“姐,哥,你们一人去一个地方,在咱们乡里和十里铺镇上找店代卖。这样卖得可以快些。”然后她叮嘱了两人几句。 两人都觉得没问题,为了保险,周猛带着周大芳,周胜武带着林新珍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带着花生出发了,周大芳两个去的是她们所在的乡周岗乡政府所在地。到乡里后周猛推着自行车在一边等着,周大芳去了一家主卖干果的商店,把自行车向店外一放,进了店里。 店主是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看见周大芳,问:“妹子,你要买什么?” 周大芳想着走之前妹妹说的话问:“大姐,这里有咸花生卖吗?” 大波□□人叫王芬,笑道:“还是花生刚收下来的时候有自己煮成咸的吃,现在都晒干了,哪有咸的啊!”并且,煮成咸的花生仁一放干都皱巴巴的,硬得能当小石头,根本不好吃。要不,她也不会不做这个生意。 周大芳掏出自家的花生,“怎么没有,你尝尝,这就是咸的啊!” 第7节 王芬看着花生外表白白的,很干净,接过去剥开一看,仁也饱满,一尝,咸香可口,还带有甜丝丝的味道,虽然没有原味花生酥,但别有一番风味。 她眼前一亮,“妹子,你这花生哪里买的啊?挺好吃的。” 周大芳憨憨一笑道:“不瞒大姐,这是我做的,想着看看乡里有没有卖的。我问过你这家店再去乡里东头看看。如果都没卖的,我想自己摆个摊卖。”说完假装无意叹了口气,“就是感觉摆摊很麻烦啊。” 王芬经常做生意,对新口味很敏感,知道这个咸花生一出来,还有几个买自家的原味花生啊。又听周大芳的“自言自语”,灵机一动,“妹子,我看你就觉得亲近,你看你要光卖花生,品种太少不好卖啊,再遇上刮风下雨还卖不成,不如这样,你把花生摆我这里卖怎么样?我给你钱,你也省了麻烦事。” “这样不太好吧,我离这儿远,又不能天天来收钱。”周大芳把憨厚的本色发挥十分。 王芬越发觉得从这个老实人手里能占到便宜,狠狠心道:“我这店里东西许多都是代卖的,卖过了才给供货的人钱,不过你的我提前把钱全给你,妹子,我也是看着你就亲切,就像自己亲妹子一样,才提前买断你的花生。” “那好吧,那多少钱一斤?” “原味的卖三块一斤,咸的我给你三块三。” “那算了,这个费的工序多着呢,我还得买大料什么的,三块三都是白费工夫。我还是再看看吧。” 王芬牙一咬,“三块五,再多我就卖不出去啦。” “那好吧。”周大芳假装同意了,心想,妹妹交待的办法可真管用,对方自动就说要买断自家花生。 她喊了周猛过来,周猛把自行车锁好,掂着袋子进了店,秤过正好20斤。才这么点?王芬有些不满意,如果这个姑娘再把咸花生卖给别人怎么办?反正天冷,干花生也放得住,多进些也没什么。 “没有更多的了?” “先卖着看看吧。我们明天还会来的。”周猛看女儿这么快就把生意谈成了还很惊讶。 “那两位,说好在我这里卖,你们可不能卖给别人啊。” “放心吧,在咱们乡我是不会卖给别人的。”意思说在别的地方你可管不着了。 王芬松了口气,这样她这个店里就有压过东边代销店里的东西了,就痛快地数了七十块钱给了周大芳,还抓了一把糖块给她吃。 出来两人还跟做梦似的,周猛做主买了两斤肉,一块豆腐回了家。周大芳就开始洗煮花生,做午饭,饭做得差不多的时候,林新珍和周胜武也回来了,一问,他们两人也很顺利把花生卖了出去。 林新珍激动得不行,“原来你们卖白菜,跑一天一大架子车白菜才卖二三十块钱,今天这二十斤花生就卖了七十,除掉花生钱,大料钱,这怎么也得赚了有三十啊。” “我们也一样啊,这加起来得有六十块啦。”周大芳看妈妈忘了自己那一份,忙道。 “主要是小芳这主意出得好,她也知道怎么做,所以才能卖得上价。光是生花生可不值这么多的。” “这真是没错,小芳脑子可真活。”周大芳搂着放学回来周韵的脖子,笑得眼都眯起来了。周韵手把手教会了她怎么做咸花生,以后她也可以自己挣钱花啦。 “以后你们得记住对小芳好。”周猛告诫家人,不是这个养女,他们也挣不了这个钱。 “这是当然啦。”现在除了亲情,他们对周韵还有一分感激之情。 “我也没时间,主要还得看你们的,不过这个方法可不要交给别人,不然就不值钱啦。”周韵忙道。 “放心吧,谁问我们也不说。”林新珍说着,心里却得意得不行,养女真是能干啊。 第二天更让人高兴,他们两家分别送去了三十斤,可王芬说是卖的快,让他们一次送80斤,十里铺镇要的更多,他们进了100斤,这样可以过两天再送一次就行。 一家80斤,一家100斤,这让周家人惊呆了,林新珍擦擦手心里的汗,“天啊,这一天能挣两百多钱,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大芳掐了她一把,疼得林新珍拍她一巴掌,“死妮子,怎么掐你妈?”她也是激动得狠了,原来绝对不会说死这个字眼的,嫌不吉利,这次说了之后才意识过来,忙又祷告一番,让各种神仙不要信了刚才的话。 周大芳被拍也一点不生气,挤眉弄眼道:“妈,你不是说这是做梦嘛,我让你清醒一下。” 周韵看着一家人这样心里很高兴,这个家现在不像原来那样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挣到钱让这个家充满了向上的希望。 外面人要的花生多,这让周家除周韵外的四口人手脚忙乱,一下子煮那么多花生,得多大的锅啊,还不能用铁锅,不然一加盐容易起化学反应,煮出来的花生外壳发黑。一家人整整忙了一天,才满足了两个乡镇的需要。 随着情况稳定,一天卖出去50斤到80斤之间。熟练之后,一个人就能顾得过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家里生活明显开始改善,再不像原来那样,每天要么是凉拌白菜,要么是炒白菜,现在每天不是买豆腐豆芽就是买他们田里不种的菜,几种换着吃。 家产的鸡蛋再也没有外卖过,都自己吃了,早上每人一个煮鸡蛋,晚上还有炒鸡蛋。隔两天还会去买斤肉换换口味,加上周大芳的好手艺,吃得他们一家心满意足。 周大芳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直说这才是过日子呢。原来每天都吃的是白菜,一想起白菜就胃里都直犯酸水,现在同样是白菜,和着肉一起炒了,再放些米分条,真是香得很。 钱是英雄胆,这话对周韵养父母一家也适用,他们再出去的时候,声音洪亮了,腰杆也直起来了,简直是容光焕发。 ☆、第12章 再次做红烧肉块炖土豆的时候,林新珍说不管怎么,感谢张淑芬的提醒,让周韵给他们送去了一碗,说给牛牛吃。周韵想到前几天大芳带回来的糖,也拿了两块带了过去。 张淑芬接到肉还有些羞愧,自家公婆做了那样的事,她也没敢挑明,反而二婶一家不计较,好不容易做点好吃的还想着他家牛牛,直说以后有什么活只管给他们说一声,别的不说,他们总有一份力气。 这个嫂子倒是可以交往的人,周韵答应了,拿出糖逗牛牛,“叫二姑。” 牛牛流着哈拉子笑嘻嘻地说:“二狗!” 周韵哭笑不得,“是二姑。” “是二狗!” “不是二狗是二姑。” “不是二狗是二狗。”牛牛吃力地说。 好吧,对上这个无齿小人,周韵败退。 他们自家种些花生,是为了榨油吃,自己也能当个零嘴,多余的并不多。一周下来,家里的花生不多了。 和家人商量后,周韵中午写了一张收购花生的布告,拿出去贴在村里人经常聚堆的大槐树下。 村里还没有个人贴布告的,这可真是稀罕事。不一会儿,就聚了不少人在那里看。 “小芳,你家要收购花生?” “是啊。”现在是因为别人没想到,他们占了先手,才能这么容易挣这个钱。 这一语就像石头投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小芳,你家怎么要收花生呢?” “我们在做炒花生卖,所以要收。”反正这事早晚瞒不过人,不如大大方方挑明了。 “看来你家真发财啦!怪不得看你爸妈他们天天高兴得不行。” “可不是,我说三天两头闻到他们家有煮肉的香味呢,人家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赛神仙。”也有人羡慕不已。 “也不算是,不过挣个加工费罢了。”钱不外露,周韵自然谦虚。 周家要收花生,都是乡里乡亲,地方又近,村里人都愿意卖给他们。不过,周家一时半会也做不了那么多咸花生,也没那么多钱收,周猛就出面和他们商量先放在村民自己家,等用花生的时候再拉过来,等做成咸花生卖出了,钱再给他们。这就等于佘人家的花生。 反正花生放在家里也是放,又都知道周猛两口子的为人,大家都同意了。 有一个性格直爽的还说:“哥,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是周刚哥家要佘花生,我还真不敢,不过你家嘛,大家一块处了这么多年了,没一点儿问题。话说回来,你家可真有办法啊,竟然会做咸花生,比我们死板种地强多啦!” 这是周猛少有的得到村里人的恭维,高兴得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觉得真是从没有这样扬眉吐气过。 家里生意稳定,全家人也充满了干劲,算算挣的钱,到过完年就可以给周胜武盖新房了。听到这个消息,一家人都很兴奋。 周胜武抓抓自己头发说:“那我岂不是再不用睡顶棚上了?”顶棚矮的地方没有他个头高,他还要弯着腰过去。再说,天天爬那么高梯子,也很麻烦的,为了省事,晚上他都不敢喝水,免得夜里要到屋子外面上厕所还要爬上爬下。 最重要的是,家里的老鼠也在顶棚上跑来跑去,他真怕哪一天夜里睡得太沉,半夜里老鼠把他脚趾头或手指头咬了。电视里都这么报导过,说有小孩被咬的,虽然他是大人,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新房盖起来,你们一人可以一个屋,再不用这么挤了。”周猛双手背在后面,迈着小八字,走得不快不慢,像乡里的干部似的。自从被人恭维后,他就时常这样了。不过,这真给了他长了几分气度。 “那也得先把地基批出来啊,不然你朝哪儿盖新房?”林新珍提醒他。 “我现在就去支书家里,今天去乡里送货的时候我已买了两瓶酒。”周猛一脸笑意地从屋里拿出两瓶酒,用个布口袋装上就招呼周胜武一块出去。 “诶,爸,你带上些我们做的咸花生,也是一番心意。”周韵笑眯眯提了一句。 “对,小芳提醒得对。”周猛一拍自己的脑袋,“忘了这个啦,我们的花生现在正受欢迎呢。” 林新珍帮着去装了一口袋花生,大概有三四斤重。一箱北京方便面才十元钱,走亲戚已很不错,他们这一袋花生比一箱方便面还值钱呢。 爷俩一人提着酒,一人提着花生去了村支书家。村支书直迎到了院子里,热情地让他们向屋里迎,“兄弟,你说你过来吧,还带东西做什么?” 原来见面只是不冷不热打个招呼,周猛有些受宠若惊,“是自己做的,本来早就想过来了,这不生意刚开始,我们有些手脚忙乱,没顾上。” 看着那两瓶白酒及一满兜的花生,村支书笑意更深了,“诶,你家这个花生,我小孙子给我嚷了几次了,说要买着吃。”又吩咐他老婆,“去,弄两个菜,我和周猛老弟喝两杯。” 闻弦歌而知雅意,周猛道:“这还买什么啊,家里自己做的,我回头再给你们送来些!” “送倒不要,给我们便宜点就行。”村支书乐呵呵地。 “那这保证没问题。” 支书的老婆做了凉菜,在一番推盏换杯之后,周猛提出了要批块宅基地的要求,村支记很爽快答应了。 头一次和这个村里的支书喝酒,周猛心里痛快,还让周胜武也敬酒。然后喝得半醉之后,爷俩儿互相搀扶着回去了。 两人走后,村支书老婆不高兴地问:“喝喝喝,你怎么不喝晕倒过去啊,用得着对周老二那么热情吗?我看平时乡里的领导来,你也就这样了!” 村支书白了老婆一眼,乐呵呵地向床上一躺,“臭婆娘,你懂个屁!现在周老二家和原来不一样啦!” 他老婆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做个咸花生嘛,有什么了不起。你也是的,人家都答应了要送我们孙子咸花生吃,你偏还假清高不要!” 村支书嘿嘿一笑,“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去年花生行情好,咱家种了太多花生,可惜今年花生价位跌了下来,去壳的花生米一斤才卖两块五,基本除掉种子和工夫,不挣什么钱了。可你知道周家咸花生乡里卖多少?” “多少?” “四块啊,还是带壳的。” “啊,那他家岂不是挣大发了?” “挣大发说不上,不过除掉代售的人,他们应该一斤也不少挣钱。所以我想着让他们帮着把咱家的花生也给做成咸的,总比卖生的强啊。” “还是你有见识。”村支书老婆帮他捏着肩膀。 村支书被捏得舒服,“哈哈,现在你不怪我为何那么热情了吧。” “不怪不怪!” 周猛自然不知道村支书的打算,他回去和家人一说,大家都很振奋,终于要有宅基地了,听别人说批着很难,但这次支书还很好说话的嘛。 果然,第二天,村支书就帮着办下了手续,周猛拿到了宅基地证,因为有要求是一户一宅,宅基地上的名字是周胜武的。虽然实际上他还在老院,但从字面上说,他分家出来了。 ☆、第13章 在周猛感谢的时候,村支书拉着他说:“都是自己人,不说那生分话。不过兄弟你看能不能帮助把我家的花生也做成咸香的,出多少加工费都成。” 刚人家那么痛快就把宅基地批下来了,周猛不好直接拒绝,他斟酌一番道:“我回家商量商量再给你回话好吧。” 第8节 如果换个人,村支书可能不会这么客气,可周猛家大舅子在县城工作,他家的女儿周小芳还养在周猛家,让他不由多分谨慎,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听到周猛的话,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答应了。 周猛回去在家里说了这事,林新珍有些不乐意,“我们自家的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工夫去帮他们做咸香花生?再说出加工费,一个村子里的,他还是支书,我们哪张得开口?” “其实再挤挤,我们还是忙得开的,不过是炒制花生太花工夫了。”周大芳想想说。 “问题是今天帮支书家做了,其他人家也来找我们怎么办?都是一个村子,帮这个不帮那个,纯粹得罪人。” “什么得罪人?”周韵放学回来了。 一家人眼睛一亮,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都没发现,他们竟然有把周韵当主心骨的感觉。 “这是好事啊,我正想着咱家的花生做得不多,再扩大销量就不太好办。支书说的正是一个办法啊。” “什么办法?”一家人还有些没明白过来。 周韵也没卖关子,“我们既然收生花生,也可以收煮好的花生啊。我们把煮花生的各种佐料按比例打碎,分别按煮一斤、煮五斤及煮十斤的量分成份发给村里人。他们煮后我们回收就行了,当然,回收的时候只收味道合格的,花生品相好的,让他们也赚些,就省了我们许多的时间呢。” “就像村里把土地承包给我们,我们种出庄稼再上交公粮,这也等于我们把煮和挑捡花生的活包给了别人。”周猛若有所思。这个小女儿,真是每每都给他惊喜,想法出乎意料却很实用。 “是啊,我们只要管住关键的口味、验收和销售就可以了。” “还是你脑子好使。”周胜武笑着摸摸妹妹的头。 周大芳有些意见,“本来我们炒制就没时间了,再收别人的怎么做得出来?” “就是不花时间,做得多了,到时候都卖到哪里去呢?”林新珍也有些担心。 “周围还有乡呢,除了乡,还有县城呢,就是我们县城收不下,还有其他县城,县城之外还有省城。我们东西好吃,销量不用怕。” 周韵对此很有信心。像国内某个牌子的瓜子,年销售收入达到十亿,他们不能跟人家比,但也证明这个吃货市场大得很。 这倒也是,周大芳点点头,这段时间销量两个乡镇一直很稳定,那个老板娘每次见了她都热情得不行。“那你说到底怎么才能做得出来吧。” “我看书上说可以用烘烤的办法,这样就可以腾出时间了。” “烘烤?要怎么烘烤?” “就像我们的炕屋一样,夏天的时候我们不是要把烟叶从湿的烤成干的吗?这烘烤花生也差不多,垒好炕,煮成咸的花生就在炕上烘烤就成。” “你啊,混身都是心眼子。”周大芳这话倒是饱含笑意,说明这话是纯粹的表扬。 有了目标,一家人充满了干劲。正好批了宅基地,就准备在那上面盖了。反正炕屋也不需要多好,用泥土垒成的就足够了,就地取材,只是费些人工罢了。 现官不如现管,一家人商量好,周猛就在盖炕屋之前,去找了村支书,又在家开了个灶把他家的180斤花生制作成了咸香花生,也没收手工费,只收了个香料费,对外就说收了加工费的。村支书很满意。 消息不知道怎么被泄露了,果然有村里其他人也想着找他们加工。周猛夫妇假装为难地说实在是忙不过来,不过如果他们自己煮的话,他们回头可以提供香料,最后只要验收合格,就收购他们煮过的花生。 大家算算,这样还是比单纯卖生花生实惠,都兴高采烈地同意了。周韵写了合同,一一让他们签字按了手印。 听到这个消息,村支书除了觉得周老二家挺有脑筋,还有些得意,他和其他人待遇不一样,这周猛果然挺尊重他,对他家的印象更好了些。 签过合同,周韵和周猛、周大芳一起去了县城批发市场买了许多煮花生的佐料,怕被别人看出配料比,他们并不是在一家买的。可因为要的数量大,店家给优惠了不少。然后,又直接在县城采购了一个小米分碎机,准备回去把这些香料配制好后打成米分末,然后分成份拿给村里的人。 自家弟弟在村里收花生,不但收生的还收煮熟的,这个消息村里都传遍了,没理由周刚家不知道。 王彩凤转了一圈羡慕地说:“周猛他家怎么知道如何做咸花生?看来生意还不错,我今天遇上的时候还见他们又割了肉回来吃呢。你说,都是兄弟,现在又没什么事,也让他们教教咱们怎么做的,咱们也去卖咸花生吧。” 两口子商量好,就去周猛家了,过去后王彩凤带着讨好的笑道:“她婶,我带了鸡蛋过来,你们这段忙,也给你们补补身体。”说着,把装鸡蛋的篮子放在了林新珍面前。 林新珍几人正在挑花生,他们要把瘪的、个头小的、有虫眼的挑出来,只选完好的才煮。 看到鸡蛋和王彩凤那讨好的笑脸,这真是破天荒的事。逢年过节,都是他们给这个大嫂家拿东西,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他们的礼物,还不知道他们想占自己什么便宜呢,林新珍想说不要。 周韵不动脑子也知道王彩凤夫妇的打算,不过他们这次是白费心思,忙道:“那就谢谢大姆了,我给收起来。”说着,她找了个纸箱把鸡蛋捡了出来放进了里屋。数了数,有二十个,这对王彩凤夫妻来说,可真是大出血了。 看到周韵利落地把鸡蛋都收走了,王彩凤感觉像割了她一刀似的,不过,东西也出了,她和林新珍寒暄几句道:“新珍,你们这咸花生是怎么做的,能不能也告诉我们,家里这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周刚过来给弟弟敬了一棵烟,兄弟两个对着点上,他也帮腔道:“是啊,猛子,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我们是兄弟,胜文、胜武他们也是兄弟,让他们过来给你们帮忙吧,也免得你们辛苦。” 周猛没吭声。周刚两口脸皮这么厚,周韵说:“我们都和人家说好了的,做的东西只能供给他们,也不能再教给别人的。” 周大芳也道:“没错,不然我们要赔人家一大笔钱的。” 王彩凤不以为然,表面却笑嘻嘻地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爷奶这一枝传下来的,又不是别人。” “既然是一家人,不然大姆你家的房子送给我们住?也不用分彼此了。”周韵笑道。 “是啊大姆,胜武现在还在屋里顶棚上住呢,如果你们愿意,我马上让他把铺盖拿你们家,他也不用天天晚上爬梯子上去啦。” 死丫头,原来怎么没发现她这么伶牙俐齿?还有周大芳,原来不是和周小芳不对付嘛,现在怎么也帮着说话?可让周胜武住自家房子,那怎么可能?王彩凤讪讪地转移话题:“说到胜武,我去看看他。” 看她这样,周大芳嗤笑一声,遇上王彩凤这样的,就得比她脸皮更厚才行。 ☆、第14章 东西都送出去了却不教自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王彩凤不死心地在院子里转,看在厨房炒花生的周胜武怎么做。结果发现也不过是用了沙子和花生一起炒,和过年时自家炒花生一样的,不过这是咸的,不由撇撇嘴,觉得自家的鸡蛋送亏了。 按她平日习惯,既然他们不准备教她怎么做咸花生,她就要把鸡蛋拿走了,不过鸡蛋已被另放,林新珍那时上吊的事也把她吓坏了,脸上的伤这时还隐隐作疼,这次她张了张嘴,硬是没敢说出来。 不过,她眼珠一转道:“新珍,前几天你不是磨了玉米糁吗,给我一些吧。” 这王彩凤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啊,林新珍自从假装上吊打了王彩凤,结果他们还得给她陪笑脸,简直像打开了任督二脉,听她这么说面无表情道:“我大姐家没种玉米,我磨的玉米糁基本都给他们了。不过我记得你家种了不少玉米,想吃的话乡里又不远,半天就能磨出不少的。” “自家磨的玉米糁煮粥和做油饼可真是香啊,回头我们还做着吃吧。”周大芳憋笑道,意思是我们有也不给你。 看了一圈,一点便宜没沾上,反而被这家人不断拿话堵嘴,王彩凤心里气闷得很,就喊周刚一起走了。 林新珍想到王彩凤脸上那像蜈蚣一样的伤痕,偏她还笑着显得更难看,多年来在这个嫂子那里受的郁气一扫而空。 周胜武把这一锅花生炒好摊开晾上也出来了。他皱了下眉头,“大姆围着我不断问事,让我差点把这锅花生炒糊。她天天就不能消停些。” 林新珍哼了一声,“占便宜占习惯了呗,你奶奶躺在床上要用钱的时候也不见他们说是一家人。咱们刚做个咸花生,他们想跟着做的时候知道这是一家人啦。真是天下的好事他们都恨不得全占了。” “芳他爸,你看你念着兄弟情,人家可不念。咱们是一家,他们是他们家,以后也别让他们占咱家便宜,你也得为家里几个孩子考虑下。”想到刚才周刚问方子时周猛的沉默,林新珍不由又叮嘱一番。 这兄嫂两人,周猛早不耐烦他们,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这句话让林新珍几乎泪都要下来了,却只是抽抽鼻子,“嗯,胜武、大芳、小芳,我们才是一家人。” 想到王彩凤今天的来意,周韵想了想,没提醒养父母他们。王彩凤以为做得好是那么容易的事?前世她也是反复试验才做出来花生咸香合口,品相饱满,这里面是有窍门的。 王彩凤觉得很简单,反正她也看周胜武做了,不过是煮成咸的再炒罢了。看周猛家送一次货都好几大麻袋,她一次就做了100斤。 不过,平日过年炒一锅自己吃的还好,一次100斤,不断地炒,周刚和王彩凤觉得自己的胳膊都累得酸疼,周胜利吃完饭就没影了,平时家里的棒劳力周胜文和他们分了家,喊都喊不过来。 最后,王彩凤说:“只要是干的不就成了,也不用非得费事炒。干脆就把花生摊到地上晒干不是一样吗?”周刚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现在虽然天冷了,但太阳还好,他们就把煮咸的花生晒到了房顶上。过了三四天,捏着花生已是干了,王彩凤大喜,“哼,周猛那一家还不说呢,真是没有一点兄弟情,现在我们不用求着他们,自己也做出来啦。看他们还得意个屁!” 满怀喜悦地剥开一颗花生,王彩凤愣了,里面的花生仁怎么缩得那么小?只有平时花生的一半大,再嚼一口尝尝,硬得像石头似的。只听咯崩一声,王彩凤捂着嘴叫了起来,她有一颗牙本来坏了,一下子被崩掉了。 两口子傻了眼,本来想着做咸干花生根本没什么,没想到自家做出来的是这个样的。可100斤花生,自家怎么也吃不完,现在变成了咸的,又不能再榨油,还是要拿出去卖。 去了乡里,一开始有店家知道她这是咸花生还挺有兴趣,王芬那个店里的咸花生生意火爆得让他们嫉妒,可他们找不到门路,现在有人问上门来,自然很高兴,剥开一看失望了,再一尝,哪个店也不收。 没办法,王彩凤只好和周刚自己去乡里摆摊去卖。慢慢也有人来尝,可都尝过就走了,根本没一人买的。 好不容易又过来一个男子,王彩凤又多了些希望,可这人尝过呸一口吐了,“你们这是花生还是石头啊,差点把我的牙都磕掉了!md,你们想骗钱想疯了吧!” 说着,那人伸出大掌,一下抓住了周刚的衣服,“赔钱!” 两人哪不知道遇上了街里的赖皮,他们不敢惹,两口子好言好语说了半天好话,周刚又去买了两盒好烟才把那人哄走。 这下,两人也不做生意了,拉着花生回去只感叹做生意怎么这么难呢?自家弟弟家又是怎么做起来的呢? 这个问题,周韵原来就想过,一般开店的都是有些门路的,不怕人闹。以养父母一家的性格,她根本不想着去摆摊卖,才一开始就走批发代销的路,也省了自家打点的工夫。 周刚家做咸花生结果却赔了,这个消息很快也在村里传开了,不少人说他们不亏,还真少见这样黑心肠的人,连自家亲侄女都坑。自家弟弟生活那么苦,好不容易有个挣钱的门路,他也要去抢,这赔了怨谁呢。 不过这事也让其他几家准备要做咸花生的也熄了这分心思。做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还是老实替周猛家煮花生,总是比自己乱来的好吧。 周猛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笑了笑。一家人现在没空管这个,他留下正屋的位置,那是将来给周胜武盖新房用的,准备可着宅基地西侧外沿,盖三间坐西望东的厢房,准备两间里面垒成大炕,一间暂时空着住人。 周猛自己就会盖房,家里炕烟叶的炕屋就是他盖的,也不用找外人,一家人从地下挖了土,加入水和打碎的麦秸杆和成泥,就准备盖房了。 周胜文也来帮忙。就是张淑芬,也带着牛牛过来掂个泥什么的。牛牛看有水有泥,高兴得不行,把自己弄成了大花脸,玩得乐不思蜀。 林新珍去买了好吃的后也加入了盖房大军。周大芳除了做咸花生,就在家天天变着花样给大家做好吃的,成了最受牛牛欢迎的人,一见她就伸开手要她抱,“大狗、大狗!”喊得亲热,怎么纠正也纠正不过来。 别的小孩喊姑多是叫成嘟,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叫成狗,明明音一点也不像,不过小孩的童言童语让大家乐得不行。 周韵手无四两力,放学回来也最多刷个碗,喂个鸡、挑挑花生之类,其他也帮不上忙。不过,看着一家人忙却精神抖擞的样子,她心里也满是喜悦。这样努力着向上,一点点儿变好的日子,也挺有意思的。 前世时,大芳嫁了魏大安,年纪轻轻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胜武没有一技之长,几十岁的人了还干着最底层的活,在城市里帮人挖沟。那时自己的大房子还没有交工,他不舍得在外租房,晚上就睡在自己的办公室桌子上。 养父母不说,替在外打工的胜武夫妇在老家养着两个孩子,自己离婚过一次,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一提到他们几个,养父母就是愁眉苦脸。 现在,终于找到了他们能做的事,家里的生活也在一步步改善。想想就是令人开心的事。 ☆、第15章 一家人白天盖房,晚上周胜武还要再炒些咸花生,累得忙完之后躺在顶棚上后就立即睡熟,鼾声大作。不过累成这样,他却一直笑容满面。 几个大劳动力,有和泥的,有运的,有垒的,四五天后,三间土坯房盖成了,两间做炕屋的除了顶上留了烟囱,并没有窗户,住人的那间前面各留一个窗户,免得屋里太暗。 房垒好了暂时也用不上,还得等它干透才成。但看着这个将来的炕屋,周猛一家也充满了成就感。他家的生活越过越好啦。哪怕是累着,也觉得满身都是用不完的劲。 之后一家人歇了几天,又把里面的墙抹平,这才在里面垒了炕,按周韵建议,在炕上面抺了水泥,水泥上面铺了一层瓷砖,说这样好清理,更干净。瓷砖是这时候常见的光面瓷,上面还带了淡蓝色的印花。 铺完瓷砖这才开始批墙,自家买了涂料,用大刷子把墙批了两遍,又防潮又干净。 虽然外面不怎么样,但完工之后打开电棒一看,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灯光下,瓷砖泛着淡淡的光泽,整个屋子显得整洁而漂亮。 周胜武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嘿嘿直笑,“我要睡在这个屋子里,这比我们家可漂亮多了。” “没问题,到时候炕下面点上火,你睡在磁砖上,估计一晚上我们就可以吃烤肉了。”周大芳憋着笑道。 牛牛流着口水道:“我要吃,烤肉好吃!” 林新珍轻拍周大芳一巴掌,“你还有当姐的样子吗?还带坏牛牛!” 牛牛哭了起来,“不打大狗,坏奶奶!”周大芳的美食已征服了这个小不点。 “哈哈哈!”一群大人笑了起来。 牛牛口里含着手指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眼里噙着泪水有些不知所措。他那懵懂的样子让大家又笑。笑得牛牛急忙搂着他妈脖子,头埋进去半天也不露出来。 周胜文摸摸这瓷砖,满眼都是羡慕之色,“叔,村里谁家里也没铺上瓷砖的,你们这可是头一份啊!” “这不是没办法嘛,不然花生脏了也不好处理。”周猛也有些得意,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一天,背着手在这个呈u字形的炕前走来走去,心里充满了自豪感。 第10节 “那我现在打开看看,免得在自行车上给磨坏了。” 叶慧从厨房拿出剪刀,把捆着的尼龙细绳剪断了,她和周胜武一人拎一个,把麻袋缷了下来,放了几颗在屋子边上堆着的柴禾上,余下的又掂到了西屋平房的顶上摊开晾好。下来后把几人让到了屋里。 林远也出来了,冲他们笑笑,又回房间带着几袋方便面出来,和火腿肠一样,这是当下农村最流行,最受欢迎的零食了,过来递给几人,“哥,姐,你们吃吧。” 他今年十一岁,个子只到周韵胸前,瘦骨伶仃,显得脑袋大,身子细,很不协调,像个小萝卜头。只有两只眼睛非常有神,让人觉得他的灵秀。 平心而论,这个受尽父母期待出生的弟弟,小的时候并没有他们几个女孩过得日子好。大姐林桐不说了,是家里第一个孩子,那时奶奶还健康,一家人照顾她一个。二姐林璐也差不多,她性格活泼开朗,也受宠。周韵被送给二姑家,得到的照顾也不少。 只有林远,出生没几个月,奶奶被查出得了癌症后期,半年后就去世了。生母要干活,生父要上班,又怕别人说是超生影响工作,对外从不敢说林远是自己亲生的,生下没多久就放在了林大江家里,对外就说是老两口捡的孩子,掩人耳目。 林大江父母林五爷两口那时已近七十岁,家里还有一摊的事,也没空多照顾林远,老头就把他装进捡垃圾的口袋里背着走,或者就让他自己乱爬乱走。可以说林远小时是在垃圾堆里长大的也不为过,在他们姊妹中,他身体底子最差。 周韵曾想,他后来患上肝炎,一是家里人不懂不注意饮食健康,二大概也是身体抵抗力差的原因。不然他们三个女孩从未打过疫苗都自主有了抗体,只有这一个男孩得了病。而他高中认识,大学开谈的县委书记家女儿的女朋友,也因此告吹。之后一系列的遭遇,其实也与他患了乙肝有关。 看看林远,周韵说:“不吃了,我想早点去洗澡。”自从重生回来,只是擦过澡,她一次也没正经洗过,简直觉得混身都在发痒。可现在天冷,养父母不让她洗,他们所在的乡里也没澡堂,才一直坚持到现在。 叶慧站起来去屋里换下了身上满是渣点和泥点的裤子,“行,我跟你一块去镇上买点儿肉。” “妗子,都是自家人,随便吃些就好了,不用麻烦买肉啦!”原来的时候家里穷,妗子家烧的红烧肉总让他有流口水的感觉,现在卖花生后自家也经常吃了,他不再馋肉,又是来干活的,怎么好让妗子破费? “好久没吃啦,也该吃些补补!”叶慧爽朗笑了,推了自行车准备出门。 两人各推了一辆车,出了院子周韵道:“妈,我有话和你说。” 看着这个亭亭玉立,已比自己还高的小女儿,叶慧心中又喜悦又是酸涩,“你说吧。” 周韵却有些沉默,叶慧也没催她,两人就推着车向前走。院子外面墙下是一条小路,路边是一堆麦秸,此时几只鸡正在麦秸堆里找东西吃。等他们两人靠近,扑楞楞飞到院墙上。 再走过去就是林大江的两间旧房子,两家之间,是一座宅基地大的空地,现在上面栽满了桐树。 一直到空地上,周韵停下了脚步,“我和我那个爸妈说了,我不会回来。” 刚从见到女儿的喜悦中还没回过神,猛然就听到了这样的话。虽然知道自己没养她,生恩大不过养恩,叶慧心里还是觉得有一把刀在戳她的心一样。 半天她苦笑下,“是我们对不起你,你那个妈说过不愿你回来后我就没敢想这事了。我只是希望这事别影响了亲戚情份,我不是和他们抢女儿,只是想着现在管得不严了,能弥补下应该给你的照顾。不管怎么样,你那个爸妈把你养到这么大,我只有感激的份。” 短短一段话,叶慧说得支离破碎。 周韵看着她,心中有一种奇异的亲切,这就是血缘的联系吗? “他们把我养大,我也习惯了那个家。而你们,应该也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小芳,你不回来没关系,但你愿不愿转到这里上学?这里教学水平还是要高些。你也看了,咱们农民实在是太苦了,我也想你能考上大学,像你桐姐那样找个稳定的工作。”林桐大专毕业后经她舅舅帮忙去了一个地级市的国有大企业任职,一向是林家的骄傲。 说着说着,叶慧眼睛湿润了,“我那时也不舍得把你送走,可我不能让别人说你爸绝户口!就是苦了你!” 周韵从兜里拿出张纸巾递过去,“别哭了,让别人看到不好。他们也对我挺好的,也没什么苦。”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觉得自己被遗弃的小女孩了,早已经心情平和。 叶慧慢慢收了泪,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周韵,“你拿去零花吧,再有缺钱的时候也跟我说。” 1997年的两百块钱,是后来差不多一千多块钱的购买力了,对一个初中生显得太多,周韵本想不接,可看到生母那带着乞求、愧疚的目光,她还是默默地接过去了。这明显使叶慧松了口气。 话说开了,两人骑上车很快就到了镇上,叶慧去买肉和菜,周韵去洗澡。她背了自己书包过来,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澡堂开在其中一户人家家里,在院子里垒了个小锅炉烧着热水。周韵掀起大厚棉帘子进去,热气扑面而来,可是价钱要的也贵,这时县里的澡堂也不过两块钱,这家竟然要五块,不过镇上只有这一家,也只能在这里洗。 好在有单独洗浴间,里面有一个瓷的大浴盆,一个淋浴。周韵自然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浴盆,她打开淋浴,等水热了之后才脱了衣服进去。 习惯性的,她先看了自己的胎记,不知是否她错觉,总觉得颜色浅了一些。不过胎记怎么也不可能颜色浅了,她有些不相信,觉得可能是这里面水气弥漫,光线不好的原因。 洗过之后一阵轻松,把头发擦得半干后,周韵用围巾把头部都包了起来,只留两只眼睛在外,然后推了自行车出来。 她已和生母说过两人分别回去,现在可以不慌不忙打量着这个镇子,好像是走在时光的隧道里。中间的街道是宽敞的柏油路,路两边,多是两层小楼,下面商铺,上面住人,倒是卖什么的都有。 突然,她听到一个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周韵?” 这是谁?都包得这么严实了还能认出她。回过头,周韵就看到张泽正一脸激动地望着她。 ☆、第18章 张泽长得老成,与他二十多岁两人初见时也没什么区别。此时身穿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黑色修身裤,脖子里围着咖色的条纹围巾,与这乡土气息十足的地方格格不入。 张泽叫的是周韵,而不是现在的名字周小芳,他也回来了?周韵转过头,像被点了穴似的呆住了。 张泽眼睛恨不得长她身上,那明亮的杏眼,那好看的眉毛,那饱满的额头,真的是周韵。一时心像被根线吊起了一样,害怕一眨眼就不见了她,想一下子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去。 自己重生就是天大幸运,他不敢想周韵会和他一样。这时候她应该不认识自己,说得多了怕她觉得自己唐突,可又忍不住想要是她也回来了呢,心里一时忽上忽下。 最后他豁出去一样地说:“姑娘,你听过一句话吗,天王盖地虎,发誓要上985,宝塔镇河妖,最次也要211。”然后就一脸灼热地看着她。 周韵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张泽,她只是惊讶地一下说不出话,就听到张泽对她说了那个对联。那是她2016年在网络上看到的,当时觉得好玩记了下来,念给了张泽听。两个人还曾说写这个对联的学生还挺有志气的,最次也要211才上。 可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大家只会觉得莫名其妙。没想到张泽还有这么傻乎乎的时候,如果不是她,他这样对一个年轻女孩这么说,怕不是要被人当成神经病。 周韵忍着心中的激动轻声道:“张泽,你跟我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张泽?”张泽浓黑的眉毛皱起,更傻乎乎地问了一句。 周韵扑哧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周韵,我就怎么知道你是张泽。” “那你把当时的下联对下,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周韵!而不是我在做梦!”张泽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明明人已在眼前,明明胳膊已被掐得疼痛,可因为太过重要,反而让他不敢轻信。 周韵抚额,难道时光竟然改变了张泽的脑筋,怎么觉得这时他和林大河差不多?可对上那惊喜混杂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心一软道:“天王盖地虎,发誓要走富裕路,宝塔镇河妖,忠犬向我碗里跳。” 张泽听到她说那个对联时,还兴致勃勃地和她一起想相似的联句,这是当时她的回答。当时张泽听到这话时还说,“亲爱的,我已在你碗里,不要再想着别的啦。”自己也让他对时,他说,天王盖地虎,哪天告别王老五,宝塔镇河妖,跟我领证好不好。 连对个联句也能扯到跟他领证上,当时自己差一点就答应了下来。没想到再相见时,已是两世。周韵眼睛有些湿润。这些联句天下独一无二,是独属他们的记忆,除了他们两人,再不会有人知道。 专属他们两人的暗号对上,张泽激动得有些颤抖,半天他才接过周韵手里的自行车,跟着周韵向前走去。镇上连个安静可以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很快就到了镇子外。 沿着田间的小路继续向前走,到一个野外的装机井的房子处,四周空旷,张泽把自行车向地上一放,一把紧紧搂住了周韵:“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过只是做朋友的,那这样的举止就有些不合适。周韵正想挣扎,就感到有热热的东西滴在自己脖子上,烫得她的心也一颤一颤的,已抬起的手也不由松了下来。 良久,张泽才放开了她,声音还有些哽咽,“小韵,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会这么幸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韵说了自己情况,问:“你呢?又是怎么回事?” 张泽道:“我那时候陷入一片黑暗中,顺着一条河一直在走,一直在走,可是我一心想着要看到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获救,突然有一天就回到了现在,就马上来找你了。” “你这时候不应该是在上学吗?”周韵迟疑地说。 “上辈子我也没考上大学,这辈子我也不想考了,反正再有半年多就要高考,我也不觉得自己能考得多好。有那个精力,不如干些别的事。” 两人都不是那种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人,所以上辈子张泽才开了公司,还投资了一个汽车美容中心,她放着安稳的工作不做,独自奋斗。 这也是为什么离婚后再见,周韵还喜欢张泽的原因,两人实在是有太多观点不谋而合了。 她垂下自己纤密的睫毛,“可惜我妈不让我退学。你家人呢?” “他们只要我拿到高中毕业证就够了,我会考很快就全过了,毕业证不成问题,反正家人也不指望我考大学,现在基本自由了。” 张泽哈哈大笑,露出了一口白牙。“韵韵,你小时也这么可爱,这次我能看着你慢慢变大,真好。遗憾的是变得这么小,我都不好意思亲你了。” 他用手轻轻地摩挲她的脸,轻得像雪从空中轻盈地飘落,带着无比的珍视,在周韵脸侧下方脖子处吻了下,“我都难以置信,我们会这么幸运,所以一定是受你幸运影响啦。” 他吻的地方正是她胎记的上方,这个曾带给她无数烦恼的源泉。 也只有他,在她为她胎记而敏感不自信时,说:“这一定是老天太过爱你,所以在你身上留下这么多的印记。这样不管你走到哪里,都让人容易找到。” 看到这样的张泽,让周韵原来曾下的决心又有些动摇起来。 踌躇再踌躇,周韵拉掉他的手,这才道:“张泽,我想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就像我原来说的那样,依你的性格,还是会遇上需要你照顾的人,可我,不想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你却不在我身边。” 张泽眼睛里的光淡了下去,“这就是你的决定?即使我们好不容易才又聚在一起,你还是这个决定?” 周韵咬了咬牙,“是的。” 张泽觉得心猛然抽搐了下,疼得厉害,这种疼又从心脏起,一下子扩散到四肢百骇。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祈求,“小韵,你现在年纪还小,离成年还有段距离,再考虑考虑吧。”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我希望我的另一半不管什么原因都能以我为重。” 他看着那张红唇一张一合,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打向自己最疼的地方,自己一回来就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谁知听到的还是这样伤人的话,心揪得好像它要碎掉了一般。 他踉跄后退了两步,用手捂住了心脏,好像这样就能免除它的破裂,“我当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以你为重。你的生命比我的更重要,这还不够吗?” “张泽,如果有机会,我也可以还你一条命,可这样的决定与实际的生活是两回事。很多时候,活着比死着更不容易!所以《赵氏孤儿》中,公孙杵臼取了容易的死,而程婴则艰难地活着。”说完周韵有些不敢看张泽的目光,安静地低下了头。 张泽猛然上前一步,用力捧起周韵的脸,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坚决地说:“周韵,你怎么觉得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不在你身边呢?经过了那么多事,我不会再让那样的情景出现了!” “人的性格是难以改变的,张泽,曾经有那么多次你都犹豫,可你还是选择了去陪着柳绮。” 张泽陡然放开了她,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怒火,“现在哪还有什么柳绮,我已不欠她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重新开始不好吗?” “什么没有柳绮,她现在还在你老家住着吧。再说没有柳绮,还有张绮,王绮,张泽,我意思不想以后再为类似的事而争执。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做朋友?你以为我是陈珏那个傻瓜?在离婚后还能和你做朋友!像条狗一样被你呼来唤去!” 陈珏是周韵前世的前夫,两人离婚后仍关系很好,周韵有什么事他跑得很快,有一回林新生住院,陈珏还煮饭向医院送,用周韵的话就是像多了一个家人。 “原来和我做朋友就让你觉得像条狗,那你走吧。”周韵也有些恼怒。 原来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难过,原来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生气,自己倾其所有奉在她面前,却得到一句死比活着更容易的话。还拿赵氏孤儿里的例子做比,这是同一回事吗?张泽一拳打在机房墙上,血顺着墙流了下来。 周韵看得胆战心惊,她焦急地拉过张泽的手,“你去包包吧,都流血啦!” 这点血算什么,他心里比这疼无数倍!既然不愿和他在一起,那就不用让她的关怀像个肉骨头一样吊在他前面,张泽推开了她,声音冰冷如一把刀,“周韵,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再改变?” 好心好意去关心他,反而态度这么差,这还是张泽第一次推开她,周韵也生气了,脸绷了起来,“当然!” “你真是铁石心肠!”张泽深深看她一眼,愤然离去。 ☆、第19章 看着张泽决绝大步离去的身影,周韵僵直地立在那里,一时之间脑子空空的,空虚,无助、痛苦,后悔像是一条毒蛇,不断在吞噬着她的心脏。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免得忍不住叫张泽回来。 就这样好了,原来她还想着等她有能力时,就去尽己所能帮助张泽,如今他也已重生,再不需要她做些什么多余的事,如果做不成朋友,就远远地祝福着他也罢,真到他遇到事情时,也倾其所有去帮他就是了。 就是他的手伤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个傻瓜,也不知道去包扎了没有。 周韵推起了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从庄稼里走了出去,走到离生母家不远的小路时,这才慢慢把表情调整回来。 回去的时候叶慧和周大芳在做饭,生父林新生也回来了。他身体瘦削,一脸斯文,像个教师更甚于像个工人。 见到周韵,露出温和喜悦的笑,“小芳也回来啦。”他见到周韵从不说来了,而是说回来了,好像只是女儿出门一趟又回来了一样。 周韵“嗯”了一声把东西放好,走到池子边。林新生也陪她站着,他生了儿子后就做了节育手术,不知是否损伤了身体,很少做重的农活。 周胜武和林大江站在池子上面架的木架上,围着锣相对而站,一人手里拿了一把木柁。木柁是一种底座为圆盘子的工具,有一个一米左右长的柄,柄上安装着一个与它呈九十度角的把。 第11节 周韵站在池边看得清楚,锣里是水混合一些红薯被打碎后的渣,两人要做的,就是用木柁用力按压红薯渣,把它里面的水分挤压出来。通过挤压,水都通过锣下面的细纱落到下面的水泥池子里。 两人交叉把木柁向对方的方向用力按去,不断重复这个动作,站在一边,周韵只听到一声声嘭嘭的声响快速传来。 等锣里渣少的时候,两人都把上半身压在手柄上,以图挤出红薯渣里的水分,很快就都满头大汗。 等水分挤得差不多,又重复了一次放水、挤压的过程,林新生才用一个小盆把锣里的渣舀出倒在了一旁堆得半人高的渣堆上,又从旁边的大锅里挖了些新的渣放进去。 不过两种渣明显能看出不一样,大锅里的渣呈现黄白色,里面富含红薯淀米分,地上堆着的渣则是雪白的,明显只余渣滓了。 “我来试试。”再一次在锣里装满了水后,周韵上去伸出了手, “给。”周胜武痛快把柁递给了她。周韵双手握着柁,在里面水多的时候,还能搅得动,可等开始向下按压的时候,林大江按一下,水流哗哗哗,她按一下,水声淅沥沥,基本都不向下流。 周胜武笑着接过柁,“你的力气不够,还是我来吧。” 林大江也摇着头,呵呵道:“你不行!” 竟然被一个傻子嘲笑了。 周韵看看那个三米左右的大锅内还满满的渣,再看看院子里堆得山一样的红薯,才明白为何养父说磨米分子是力气活。 “爸,你不是机械厂的嘛,为什么不让他们厂做一个电子柁,只要一开开关,它自动往下按,挤压红薯里的水分,那不就省劲多了吗?” “大家都这么干活干习惯了,我们都没想到,不亏是我的女儿,就是聪明!脑子就是灵活,吃过饭我就回去城里,把图纸画出来试试。”林新生沉思了下哈哈笑起来。 能用就好,周韵觉得因张泽离别造成的痛苦也减轻了许多。 “吃饭,舅、妗子、哥,小芳,远远!吃饭啦!”周大芳端着饭出来。 午饭蒸的白米饭,做的肉片炒白菜,肉片炒香菇,米分蒸红萝卜丝。林大江端着他自己的一个铁碗,碗里冒尖大米饭上放着菜。他蹲在院子里的一个空地上,咂咂嘴,“还是今儿的饭好吃!” 连傻子都说好吃,确实是不错,米是东北的大米,粒粒晶莹,比他们这里本地的旱稻味道好得多,菜更不用说,在周大芳巧手下,香气扑鼻。也怪不得原来养父母担心,生身父母这里的条件强了他们不少。 周韵还记得前世来这里时的心情,越是这里条件好,越觉得自己可怜,如果不被送走,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 是和张泽在一起后,她越来越自信,可以平淡地对待原来的一切。自己在这里好好地吃饭,也不知道张泽吃了没有。怎么又想起他了。周韵强迫把目光转向手里的碗,冲大芳翘了翘大拇指。 大芳有些得意冲她笑了,“好吃就多吃些。” 林远也说:“大芳姐,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和姑姑说说,你住我们家别走行不行?” “那你和你姑姑说说,你到我们家去住行不行?”周大芳笑道。 “那还是算了,我还要在这里上学呢。” 吃过午饭,林新生就急着走了,说回去试试做电动柁。其他人又开始干活,周韵帮着挑出些红薯准备放窖里。可刚干了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过来了,笑呵呵地问:“这是林新生家吗?” 周韵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个人提着一兜苹果,身材微胖,可她并不认识,又低下头开始挑红薯。叶慧站起来疑惑地说:“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邻村刘家洼的,来谢谢你家外甥帮了我外甥女!不但把她带去了我那里,还给我们带去了药,用了他带去的药后,她的脚也好了许多呢!” 听到这话,周胜武停下了手里的活,从池子上跳了下来,“乡里乡亲的,都是应该的!” 叶慧也笑着道:“胜武说得是!嫂子屋里坐吧。” 三人去屋里了,周韵问是怎么回事,周大芳低声笑道:“胜武的春天来啦,哈哈!” 原来叶慧从镇上回来后,周胜武忽然扭捏道:“妗子,家里还有红花油吗?” “怎么了,你哪儿扭伤了?”林慧忙问。 “是这样,我们路上遇上一个女孩,亲戚是刘家洼的,脚崴住了,我想家里有红花油的话给她送去抹抹。” “有的,不光有红花油,还有好得快喷剂。都是你林桐姐从他们医院开回来的。放在家里时间长了也要过期,你都拿过去吧。”叶慧把药找了出来。 “男生外向啊!”周大芳直言不爽。 “什么啊!”周胜武站起来接了过去,有些结巴地说:“那……我给她送去。” 在周大芳两人炯炯的注视下,他走路差点崴着脚。 “诶,你从村子西边地里那条小路过,这边近得多!”叶慧吩咐他。 “好的!”周胜武慌里慌张地走了。 这次,他去的时候得到的招待更热情,谢过他带的东西后杨丽茹的姨陪他说话:“听丽茹说你家亲戚是林家湾的,是哪一家啊,我说不定认识。” “我舅叫林新生。”周胜武看杨丽茹一眼,她正微笑看着两人。 “原来你是他家外甥,谁不知道他家啊,他家几个孩子学习都非常好,老大考上大学时他们村还放了电影,我们都去看了呢。”杨丽茹姨身子向前探了探,说:“吃点花生吧,这是咸味的呢。” 周胜武剥开一个尝了后笑了,“就是这个味,这是我们家做的咸花生呢。” 杨丽茹眼睛一亮,“你还会做咸花生?真是太能干啦!” “这不算什么啦。”到底才刚认识,周胜武被夸得有些脸红,说了几句话又叮嘱杨丽茹按时抹药后就告辞了。 看看屋里说话的三人,周韵把小的红薯挑出,心想:自己和张泽弄得水火不容,哥哥的春天来了也好啊,希望他一切都顺。 ☆、第20章 堂屋里,杨丽茹的姨笑呵呵地说:“不知道你外甥订没订亲呢?” 叶慧摇摇头,“大姐,你有合适的给我们介绍一个吧。我这外甥人勤快踏实,我看得也跟自己儿子一样。” “要不怎么说缘分呢,胜武刚好在路上帮了我那个外甥女。也不是我自卖自夸,她一向也老实本分,家务活、地里活都拿得起来,大妹子你看他两个人怎么样?” 叶慧笑笑,“我是没什么意见,这得看两个年轻人的,还要看胜武他爸妈怎么说。” 杨丽茹姨笑意更深,“那就先这样,我外甥女现在脚崴着了,这一段都住我家里,回头胜武他爸妈商量了再说。” 说完她也不再多留,叶慧和周胜武送她走了。 看着周胜武那红红的脸,周韵问:“妈,我哥这是怎么回事?” 叶慧也觉得这事挺好,外甥无意的话也不会给人家送药了,笑笑道:“你们上午帮的那人她姨想替你哥他们说个媒,你回去后和你爸妈说下这事,看什么时候方便来一趟。” 周韵答应了,帮着摘红薯到下午三点,叶慧就催她走了,说怕天黑得早,晚了不安全,还让她带回去一箱饼干。 预想的事都顺利完成了,张泽也一样重生,原来应该很令人激动欣喜的事,两人却不欢而散。想到张泽,下午刻意干活不去想的事又浮上心头。心好像被挖走了一块似的,一抽一抽地疼。 是她错了吗?既然明知道在一起会有分歧争执,到时候为了这事把彼此的情份磨得尽光,为什么还要开始,为什么不单纯做个朋友好好地相处呢? 路是沥青加石子铺成的,在中间猛然会溅起来石子,周韵靠路边骑着自行车,有些茫然地边骑边想,越想越急躁,把围着的围巾都解了下来挂在车把上。 寒冷的风吹着她的脸,有些刺骨地凉,这让她急躁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张泽那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手伤得厉害不厉害。 按他性格,应该不会这样决绝暴燥才是,大概是做生意久了,他更信奉做事留一线,下次好相见。话随这么说,周韵心里却明白他是为何这样。 到了一个上坡,骑不动了,周韵就机械地从车上跳了下来,推着车向上走。 忽然,路边沟里猛然蹿出一个人,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一把捂住她的嘴,用围巾把她缠了一圈。自行车砰一声从路边咕噜了下去,摔在沟里不动了,车上的饼干箱子翻了几翻,也倒在了一边。 周韵看看这四边旷野,前后一个人也没有,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虽然人少,但前世从来没听过这条道上有劫道的,怎么这次却被她遇上了。 只怪她刚才只顾想心事,根本没发现有人在一边躲着。早知道拼命也要用力骑自行车上坡啊,总比她走着速度快,更容易逃脱。 她脚用力向后踢,却被人灵活地躲开了,然后腾空而起,被一把抱到了路边一人多深的沟里。旷野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听到身后传来呼吸的声音和风吹过的呜呜声。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自救了,周韵电光火石之间,头猛力向前,又重重地向后顶了过去。对方好像有所预料一样头偏了下,周韵顶了个空。 这人的反应好灵敏,把她的反应全预料到了,周韵觉得像是大冬天掉进了冷水里一样,混身直发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有人能从这里路过救她了。 她的嘴被放开了,还没顾上叫,一个凌厉而强势的吻覆盖了上来。对方的舌头肆意扫过每一寸所能达到的位置。周韵明知道不应该再激怒对方,还是用力咬了下去。 一股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对方却像毫无知觉似的,仍是攻城略地,还卷起了她的舌头与他的互相纠缠,让她再也无法使用牙齿。 到了现在,周韵反而希望对方能长久一些,以便有路人看到自己被围巾捆着这种不正常状态而救下自己。她还睁着眼睛,努力想看清这人的面貌,哪怕有万一的可能,她也不会放弃以后把对方绳之以法的希望。 可惜,两人的脸离得实在太近,她又侧着脖子,能看到的只是对方的皮肤不像久在田里劳作的农民那么黝黑。 良久,周韵觉得自己怕要因此窒息过去,对方才放过了她,还把她转过来面对着他。 周韵睁大了眼睛怒视对方。 “张泽!你太过分了!” 被人半路劫道,还以为遇上了歹徒,心里的恐惧像海水一样淹没了她,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张泽。他怎么会这样?放松下来的同时,周韵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涛涛怒火。 张泽看着那被自己亲得嫣红的嘴唇,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摩挲了下,大着舌头说:“小韵,又相见了!” 周韵杏眼瞪得溜圆怒视着他,“帮我解开!”也不知道张泽怎么绑的,她的两只胳膊都不能行动。 张泽把围巾解开,周韵抡着胳膊一巴掌打了上去,这一巴掌打得她手都发麻发疼。“啪”一声,张泽左脸脸上露出了清晰的指印。 他把右脸又伸了过来,眼中露出深深的哀意,“撒(打)吧,周韵,你的牙齿没有你的心硬,你的巴掌也没有你的言语更令人痛!” 被她咬成这样,还是觉得带给他的心疼更胜过舌头疼吗?打他重重的一巴掌也没自己说的话让他更痛苦吗?周韵伸了伸手,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她慨然一叹,双手捂着了脸。她和张泽,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却听“啪”一声,睁眼看到张泽右脸上也一道红红的巴掌印。一缕血丝从他口角流了出来。 “我对不起你,你不撒(打),我替你撒(打)!” 周韵上前抓住了张泽又向自己挥去的手,她虽然生气,但也不想看到他这样。“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不能因为她最后仍是死了而忽略了张泽把生的希望给她的事实,也不能因为他挨打而忽略这种强迫的行为,那就互相抵消吧。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做不成朋友,那就做熟悉的陌生人吧。 张泽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双腿困着她的双腿,双手紧搂着她的双臂,猛然亲了上来。这个吻同样充满了侵略性,恨不得把她的舌头都要绞断。又慢慢变得温柔,绵绵密密。 等对方停止的时候,周韵才发现她双手搂着张泽的腰,不由脸一红,更用力挣扎开来,这次张泽放开了她。 “张泽,你就会这样以自己的体力优势来强迫别人吗?”刚说完两不相欠,准备以后不再有瓜葛,竟然被吻得投入,周韵恼羞成怒,狠狠瞪他一眼,走到一边去扶摔下来的自行车。 张泽抓住了她的手。 周韵露出嫌恶的神色。以张泽的心高气傲,估计再不会纠缠。 看到她这样,张泽疼得一瞬间不能呼吸,像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张着嘴巴喘气,可他仍没放开她的手。 “怎么,你难道还要阻止我回家?你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张泽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把刀鞘一甩,塞到了周韵手里,“要我离开,不如你一刀捅死我吧!” 水果刀顶部尖锐,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曾有人用它捅死过人,周韵手死死地向后缩,抵抗着张泽向前的力。她现在毫不怀疑,张泽会真握着她的手捅他自己一刀。 “你疯了吗?”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在这个冷清的旷野里飘散。 ☆、第21章 第12节 “你疯了吗?”周韵害怕得要命,怕她一不小心,真拿着刀捅了张泽。大冷的天,她竟然出了一头的汗。 “在你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生不如死!”张泽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有血从上面流了下来。 他在拿他的身体来赌她的心软,该死的,她还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可她不能让他发现这点,冷笑一声道:“行啊,张泽,你这跟那泼妇撒赖有何区别?你要让我看不起就捅吧!”说着放松了手里的力量。 别以为只有他了解她,她也一样了解他的弱点。 张泽颓然松开了手,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筋骨似的没有精气,“我知道这事我做得不对,你怎么打我骂我我我都认,可你不能离开我,你要离开我,就像要我的命一样!韵韵,你没发现吗?作为陌生人亲你,和我亲你,你的反应完全不同吗?”张泽那张总是明亮热情的脸此时夕阳西下的天空,满是落寞的哀伤。 “那自然是不同的!”周韵本想说不是一个人,却又嘎然而止,虽然她以为开始的是歹徒,实际明明仍是张泽。可刚才的吻让她恶心,全身僵硬,但后来的吻让她投入。 “同一个人,你反应差这么大,其实不过是有情意和没情意的区别。你心中对我又不是没有情意,何苦这样折磨呢?周韵,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张泽的声音满是苦恼。 她在逃避什么,她不过有些怕罢了。 自己怕真在一起了,他嫌弃自己的胎记,觉得付出得不值得,怕再遇上柳绮那样类似的事,她会忍不住口吐怨言,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怕曾经的美好在现实中磨得越来越薄,荡然无存。 “我……”可这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又怎么说得出口。 “嘘——”张泽伸手点住了她的唇,眼睛深邃得像星空,好像洞悉了一切。 周韵突然觉得有些羞愧,她的那些想法,在张泽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面前,显得卑微自私。 “你现在十五岁,还有三年的时间才成年,我有三年的时间去奋斗,你有三年的时间去亲眼验证以后没有其他人让你扰心。现在我们不谈其他,像你说的先做好朋友,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周韵眼睛湿润了,鬼使神差点点头。 夕阳的余光打在她脸上,那嫣红的嘴唇,湿漉漉的杏眼,都给她那秀美的脸庞更添几分美好。张泽松了口气。 她说的做好朋友,那就先做好朋友吧,只要还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反正她现在年纪还小,他有的是时间陪着她慢慢成长。 当时怎么鬼使神差出了这个下策呢,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大概是好朋友的话让自己想到了张珏,他们两个结婚再离婚,让当时自己的心乱了。 刚从极至的悲痛到极至的欢愉,又听到她说两人分开,他觉得万念俱灰,才出了这个损招,还让她看不起自己。想到这里,张泽恨不得再给自己两巴掌,就像小韵说的先做好朋友有什么不好,转了一圈还不是又回到了原点?不,连原点也不如,反而还倒退了。 张泽叹了口气,站起来伸出手,“那走吧,我的公主,让我护送你回家!” 他整张脸肿胀,衣服也在刚才的挣扎中凌乱一片,哪有一点骑士的风度。 周韵也叹口气,拉着他的手站起,看了眼那肿起来的脸道:“还疼不疼?” “这是我罪有应得。”张泽闷闷地说,“提醒我以后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也不要再被你看不起。”说着,他心口钝钝地疼,那股疼又扩散开来,充斥了每一个细胞。这是他宁愿死去也想护着她平安的女孩啊,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她有一点不快乐的女孩啊,怎么鬼使神差那么做了呢? 冷清的路上终于有了迟来的行人。路过的时候,不停朝他们看,还吹了一声口哨。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谈恋爱啊!”张泽大声叫道。不过,叫归叫,他却把周韵紧紧搂在了怀里,免得她被人看到面目。 等人过去,周韵锤他一下。什么谈恋爱,明明说好是做好朋友的。 张泽掩盖着心里对自己的恼怒,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们只是好朋友,我会记得分寸的。” 要走了,他把自行车扶起来。周韵看了看,不亏是永久牌自行车,从路上滚到沟里,除了车把歪了些,其他都没问题。 看他站在自行车前面准备把车把给扭正过来,周韵捡起那箱饼干。 饼干则不像自行车那么结实,箱子摔破了,饼干大部分也碎了,里面都是碎屑。还有不少掉到了地上,辛勤的蚂蚁已开始忙碌着向窝里搬动。 “张泽,这是给我妈带的饼干,都被你弄坏了。” “我去给你买两箱好不好?” “你拿得住啊?” 看看自行车,张泽苦笑道:“已忘了我们已没有汽车了,还得靠它才能行路。”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等着我的?” “这里连个出租车也没有,我从镇上雇了个三轮车,把我送到这里的。” 原来,张泽当时听到周韵说两人只做好朋友的话,一时又是心酸又是生气,径直走了。可走了几步后,他就觉得后悔,话说出去却又不能立马反悔,就那么一步步离开了周韵。 他在镇上等了半天,希望能等到周韵的身影,等来等去等不到,准备再去找她,可他素昧平生也不好找上门去,想着她今天要回养母家,就干脆在路边等着。 两人一起努力,好不容易才把自行车从沟里搬出来,张泽骑上自行车,周韵在后座上坐好,两人就出发了。 到乡里时,张泽去买了箱和原来那箱一样的饼干,把摔坏的换了下来,让周韵带回去。 周韵现在还小,觉得被人看到和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总是不好,到底没让张泽送到村里。他在去村子路的叉口远远停了下来,“你回去吧,韵韵,回头我会想个办法去找你的。” 远处的村子已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周韵有些不安,问:“那你怎么办?” “我回头就去乡里坐车回县城住,等办些事再过来。” “那你快去吧,不然赶不及去县城的末班车了。” 张泽看看手表,“我问过时间了,还来得及,你别担心。” “嗯。” 周韵骑上车走了,到村口的时候发现养母正在村口张望呢。 “天都冷了,妈,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间回来,怕你没带钥匙回不了家。”林新珍慈爱地笑道。 回去时饭已经做好了,是她爱吃的玉米面葱油饼。吃着饭周韵道:“对了,妈,我们去林家湾路上,遇上了一个脚崴着了女孩,她亲戚是林家湾西边那个村子的,想给那个女孩和我哥说亲。我那个妈说回头你们去看看怎么样。” 林新珍脸上露出了笑意,现在真是过得好了,原来求人家说亲也没几人乐意,现在儿子才刚出去半天,竟然就有人找上门说亲了。“小芳,你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 “身材适中,长得中等靠上,人挺大方的。”周韵想了想回答。 “你要觉得印象不错那应该就没问题。” “主要还得看我哥觉得怎么样,是他们两人过日子呢。” “这倒是,原来你哥曾有一个相中的,可人家说要有新房,还得3000千块彩礼才行,过门之后分家另过。咱家也没那条件,就没成。结果前几天对方听说咱家现在做咸花生向外卖,又乐意了。可你哥这次不同意了。” “我哥不同意是对的,还没结婚就想着分家,这家人人品也不怎么样。”前世周胜武找的女孩就很泼辣,养父母替她带孩子,还一不顺心就泼口大骂。这次怎么也不能找那样的人。 “这倒也是。不过这次他们这么主动,我们得好好打听打听人有没有问题。” ☆、第22章 接下来几天,周猛两口子继续做咸花生卖。周韵则按部就班地上学,自从那天她唱了《铁窗泪》,现在她的学校生活安静了许多。 有同学还悄悄地问她,是否她表哥真在县公安局。周韵似笑非笑,“你说呢?”别人都不再问,看向她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敬畏。 这天周四,周韵照例给钱芳带了一些咸花生吃,却见钱芳并没有原来那么高兴,道了谢,却仍是两眼红红的。 想到被邓光几人围着时这个女孩毫不犹豫站在她前面,周韵问:“你怎么了?” 钱芳摇摇头。 难道是回家被家人骂了? 上课铃响了,周韵发现钱芳精神有些恍惚,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平时那么爱学习的人怎么这样,周韵在课桌下面的手轻拍了她腿一下,钱芳尖叫一声。 老师从讲台上掷下来个米分笔,“钱芳,去教室外面站着!” 周韵忙拉着她道:“老师,钱芳身体不舒服了,我带她出去看看。” 老师挥手放行。 两人到了外面操场无人处,周韵这才又问:“钱芳,你到底怎么了,原来最认真学习的,今天我发现你竟然没听课。” 钱芳牙咬得咯吱响,眼泪像小河似的流了下来。 周韵抽出个手绢替她擦泪,“我们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为难的说出来,我们一块想办法。” 钱芳的眼睛流得更凶了,她扑在周韵身上,半天才道:“我继父,我继父他在我睡着的时候摸我。我吓得叫了一声,他说,他说我敢说出去,就把我和我妈赶出他们王家。小芳,我怎么办?” 怎么有这样恶心的人?前世的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苦恼里,根本没发现钱芳有什么不对。她一下一下轻拍着钱芳的背,轻声问:“你妈知道这个事吗?” “我妈说让我少在我继父面前出现,呜呜……” 如果是她,大概会想办法踢爆那人的烦恼根,而不是这样委屈自己。可是钱芳,看着这个哭泣的少女,周韵问:“你想怎么办?” 钱芳慢慢停住了哭泣,有些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先在学校住吧,注意回去别一个人单独呆着。回头还是要好好和你妈商量,让她多操些心。”只要钱芳妈能坚决一些,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儿的。 钱芳点点头。经过一番哭泣,也许是周韵的冷静也感染了她,她看起来平静了许多。 “以后有什么事来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谢谢你,小芳。” “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 安置好钱芳,两个继续去上课。回头陪她回去拿了一床铺盖搬到了学校。女生们统一住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全是通铺,三年级在最上方,位置还空着不少,钱芳住了进去。 周四的时候放学回家,周韵就见到张泽正在屋内小方桌边坐着,和养父母说得热烈。周猛还笑着说:“小芳,你捡了人家的包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们说?” “捡了包?”周韵一楞。 张泽急忙站起,“前天我在刘家洼那办事,除了钱,还带着证件和许多重要材料,都放在一个包里,却没想到不小心掉了,如果不是你捡到,我赔得只能去跳楼喽!当时想着点过东西好好感谢你呢,没想到你却匆匆走了。”说着连连对她拱手,一付又庆幸又后怕的样子。 张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不言而喻了,在养父母面前,周韵不好说别的,含糊道:“捡到东西要归还原主这是应该的!” 张泽在周猛夫妇看不到的角度冲她眨眨眼睛,“这也证明叔叔婶子你们养的女儿好啊!一般人哪会这么热心,大冷的天,还在原地等了半天才交给我!” 这个时代年轻男子多是剪的郭富城式发型,周胜武就是这样。 张泽不同,他剪个短碎,身穿一件深咖色毛料中长大衣,里面衬着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脚上是擦得锃亮的皮鞋。虽然年轻,但有多年磨砺在那儿,整个人气势十足整个人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与这个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看这样的人表扬自己女儿,周猛夫妇非常高兴,“小芳这个孩子,这么大的事回来也没跟我们说。张泽,不嫌脏的话在我家吃一顿吧。” 又一次听到小芳这个名字,张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话却很正经,“能吃到婶子做的饭我求之不得,不过下一顿吧,为了表示感谢我已在乡里饭店订过了菜,还请叔叔婶婶让我表表心意!” “还去饭店吃?那不是太破费啦!”两个老实人有些不安。周韵在养父母后面瞪他一眼,这家伙,又在故弄玄虚。 张泽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虚扶着林新珍走了出来,说反正已付过钱,不吃也是浪费,他那张嘴,一会就让林新珍夫妇把他当作亲人一样。 午饭点了一大桌子菜,饭店里最好的也不过熬炒鸡、辣子肚丝、五香牛肉等等,张泽都要了,还点了半斤装的二锅头,周猛夫妇只说太浪费了,张泽笑道:“叔,我还有事求你呢。” “什么事?就是你叔我没什么大本事,能帮你什么?”周猛没把话说死。 “是这样,我现在来回贩东西卖,前几天在外地遇到一批葱,挺便宜的就进了一些,一时都卖出去也太可惜了,就想找块地先把葱围在地里,等过一段再卖。不知叔能不能帮我找块地?我付租金。” 周猛想起自家的田,除了种小麦的,他家白菜收了之后的地就空着,准备立了春种烟叶。 不过种葱,他摇摇头不禁道:“孩子,你买啥不成,干嘛买葱,今年的葱快和白菜差不多一个价了,卖不上价啊。它还不如白菜产量高,葱在田里占地方,价低了就不合适。”就差点说张泽是不是受骗了。 第13节 “没事,叔,婶,现在价位低,好多人都不存葱了,到春节前肯定会大涨。”转过头还对周韵说:“你说是不是小芳?” 周韵隐约记得有一年葱价低,可没多久,价位就跟后来的房价一样魔幻,春节后达到了高峰,翻了好几倍,直到下一年新葱下来慢慢价位才平下来。难道就是这一年? 她朝张泽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张泽点点头,示意她想得没错。 “反正我是不懂,不过你常跑生意的应该懂。就是你买了多少斤?” “五千斤。” 两口子嘶了口气,没想到他这么大手笔,周猛心里算了一番道:“五千斤要三亩地才够。” “你帮帮我问问,叔,一亩地连地带人工我给三百元。” “我家的地就闲着,不过一亩300元也太多了,毕竟闲着也是闲着。”对方厚道,他们也不能占人家便宜。 “叔,那就太好了,人工也是钱,您要帮我看着不出问题的话我再多出200块。” 加起来,都有一千一百块钱了,顶他们家原来半年的收入了,中间又不耽误他们做别的。虽然花生卖了一些钱,但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周猛有天下掉馅饼一样的感觉。 吃完了饭,他就要回家去挖沟。不像开始葱籽撒的小葱,这时候的葱叶部分基本都干枯了,吃的就是葱白,要挖沟把葱白部分埋起来才行,这样的话葱还会生长,卖的时候才有长长的葱白。 张泽去结账时,两口子还不断感叹,这真是做好人好啊。女儿捡了人家的包,人家除了买大堆的礼品来看他们,还送了这么一份礼。 ☆、第23章 (捉虫) 张泽说到做到,他直接放下了一千一百块钱给周猛两口,说要回去拉葱。周韵要去上学,几人分别。 不过,周韵走得慢。果然,没多久,张泽就赶上来了,跟她并排走。 “张泽,你这身出席宴席都行,看着怎么也不像个贩葱的啊。” “小芳,你还嘲笑我,不是这样才能和你家拉上关系,我才有借口经常来嘛。”这次小芳二字被他以戏剧唱腔二字念得荡气回肠。念完他自己也笑了,“原来你小时候叫小芳,和李春波那首歌里的名字一样哦。” “因为这个名字,被不少人嘲笑,所以后来我才改了名。”周韵把前后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我回头帮你把名字改了。” “那行。”周韵跟他毫不客气,也放心他的办事能力。果然,第二天,张泽跟车又跑过来一趟,拉了一大车的葱,还给周家带了些水果。 他问周猛要户口本,说已联系好了人,要帮着周韵改名字,周猛一家高兴得不行,周韵请了假,拿着户口本随着他去了派出所。这次里面的民警很和气,也没说什么电脑联网的鬼话,重新拍了照片,经过一番手续后,出来的时候周小芳已改名为周韵了。 虽然现在对名字已不介意,但改成了前世熟悉的名字还是让周韵心情很好,却见张泽拿着她家户口本正在傻笑。 “怎么了?” “早晚有一天,我们的户口要登记在一个本上哦。” 周韵:“……” 葱卸下后张泽随着车走了,他说在跑生意,积累资金。周韵既然请了假也不回学校了,回到村里发现很多村里人围着地里的葱在看。 王彩凤也围了过来,看到满地的葱道:“他叔,给我一捆呗。” 周猛毫不客气,“行啊,一块钱一斤!” “你是抢钱的,外面卖的才三毛钱一斤!” “那你买外面的去吧,我这做不了主!” “你也太小气了吧,还是兄弟呢连捆葱都舍不得。” “那也总比连自己亲娘也舍不得的人强!”周猛讽刺道。原来是看兄弟情义,可经过说亲一事,周猛不再给他们留面子。兄弟情是相互的,光他自己讲,人家还把他一家当傻子看。 听到这话周韵笑了,回去后她劝说养父母把围葱的事以700元钱包给了堂哥周胜文,还要他保证葱不能丢失。 周胜文接到这件活对他们很感激,觉得是二叔在照顾他们,这简直是白送给他的钱嘛。两家的关系更加亲密。为了看葱免得被人偷,他直接在地里用塑料薄膜搭了间棚子,晚上就住在那里。 叶慧生日是在周六,周猛两口子提前做好了咸花生准备去,现在有了炕屋,再加上收购村里人煮的咸花生,他们轻松了许多。 想到自己的目的,林新珍有些心虚。在路上对周猛说:“你说,嫂子会不会生气故意不让桐桐帮忙?” “你想得太多了,嫂子哪会是那样的人!” 果然,见到他们,叶慧一脸惊喜,她一直拉着林新珍的手把这两口子带到屋里,再亲热不过地说:“就是个普通生日,要不是想着胜武找对象的事,我也不会捎话让你们过来。对了,我有一天还过去看了看,那个姑娘看着是不错。就是其他你们打听了没有?” “打听了,她姊妹三个,有两个哥,一个结婚一个还没结婚,这个姑娘人不错,平时里外一把手,就是她爸有些重男轻女。”因为有过周大芳婚事的事,这次两口子可是多方打听了,就怕万一对方再有隐疾什么的。 “爸,妈,反正她嫁过来就是咱们家的人了,管她爸什么事呢。”周胜武禁不住道。说起来重男轻女,周围村里都会有些,妗子这不是现成的吗?不然也不会把小芳现在的小韵送他们家养。 “行,那就等你家米分子磨完了,和他们商量什么时候见个面,把亲订下来。”看儿子这么着急,周猛笑着说。 “这两天就可以,要不是池子不够用,米分子都要过完啦。”说到这个,叶慧是一脸喜色。 “怎么这么快?” “有个稀罕物给你们说说!”叶慧笑吟吟地道:“小芳上次来帮我们出了个主意,让你哥做电动柁出来,不知省了我们多少力气!” “电动柁?还是小芳出的主意?” 看到林新珍夫妻惊讶的目光,叶慧领他们出来到水池子边看。这个电动柁和原来的柁差不多大小,不过是用金属做成的,柄上有一个开关,装在顶上的一个木架子上。 一开,它就嗡嗡响着,一次次自上而下打在锣底上,一边只要有一个人看着加水,取渣就成,所以现在水池子上架了两面锣,周胜武和周大芳一边一个演示给他们看。 “有这个电动的可真是方便多了!力气再小的人都顾得上。”林新珍惊叹不已。她虽然出嫁后不再做米分子,在娘家见得却不少。 “是啊,都是小芳脑子灵活,我们才想起做电动柁,现在速度快多啦!这一批渣已是最后一批,等过完锣再澄清两天,把水池里的水放一放,米分子就差不多全部成型啦。要是往年,最起码还要一个星期。”叶慧语气里都是骄傲。 林新珍也禁不住骄傲,这是自己女儿啊,有了成绩比自己得了表扬还高兴。不过她还有些遗憾,“这孩子脑子灵活,就是不向学习上用心,要不像她桐姐他们几个,该有多好!” 叶慧听了这话,小姑子这才是正牌妈的正常反应,自己虽是亲妈,夸奖孩子的话语说起来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由心中一黯,但周韵亲口说了她不回来,一个星期来她也想开了这事,仍笑道:“是啊,不过她越长越大,以后总会好的!” 两个妈妈说话,周韵在一边装微笑木头人,至此她才完全放下心来,双方都没有芥蒂才好。至于电动柁,这也算小小报答了生身父母的恩情。 周胜武也满面笑容,往年一天下来都是腰酸背疼,今年磨米分子只要在一边看着,添添水,取取渣,真是轻松太多了,他不由道:“村里其他的人也说要订做呢,看来舅舅他们厂要忙一段时间啦!” 周猛看过滤了淀米分后的红薯渣已堆成了一座小山,水从里面渗出来,周围地上都湿了一大片。就要帮着把红薯渣都运到屋顶上摊开晒起来,不然时间长了被压在下面的渣就要变坏。 周韵也跟着一起,干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揉揉酸痛的腰,看看自己的手。手已冻得红萝卜似的,她还主要用小盆舀,手还冻得麻木,生母用两手向桶里捧,还不知道冻成了什么样。她看了下生母的手,像枣树皮似的都皴了,上面布满了一道道小口子,和她的脸看起来很不相配。 其实,虽然生母家物质条件好些,可生父不在家,生母又好强,农活家务活一肩担,她比养母可辛苦多了。养母有周胜武和养父,干的农活又不像磨米分子这样的重体力,到后来,养母倒比生母身体好不少。 看周韵的视线,叶慧问她:“手冷了吧,你别干了,快用温水泡泡,再去屋里抹点护手霜休息吧。”连小林远用个小盆舀渣都没喊苦,她怎么能自己去休息?周韵笑笑说:“没事,还行。” 叶慧趁机道:“不是我让你们都好好学习考出去,实在是咱们农民太苦啦,干死干活,也挣不了几个钱。” 生母真是找到机会就给自己上政治课啊,周韵只一径微笑。 像流水线一样,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把这一大堆渣都摊开晒在了房顶上。 水泥池里的水也快满时,红薯渣全部过完了米分子。叶慧笑容满面,“人多力量大,你们歇会儿去看电视吧。我去接林桐。” 电视里正演《宰相刘罗锅》,一听说要去接姐姐,林远也不看了,跟着叶慧去乡里了,周韵和林新珍也没去看电视,帮周大芳打下手做饭。家里有肉、土豆,有豆腐豆芽、还有腊肉蒜苗,比起前世后来在省城的菜品种不多,但在这时候已是很丰盛的了。 周大芳炒了个腊肉蒜苗,一个红烧土豆,又炸个花生米,切个牛肉,因为天冷又做了带汤的卤,准备浇面条吃。这时,叶慧、林新生几人回来了。 ☆、第24章 他们推着的三辆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不少东西,林远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蛋糕盒。周韵扫了一眼,是后来很有名的一个连锁蛋糕品牌,分店在全国遍地开花。 走在一边的林桐笑意盈盈。她身材适中,和周韵同样的鸭蛋脸,同样的杏眼,双眼皮,五官没有周韵的漂亮,但林桐爱读书,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香气。 “姑,姑父,大芳姐,胜武,小芳,你们都来啦!”林桐冲他们摆摆手,杏眼里盈着笑意。 “对了,现在小芳改名为周韵啦!大家不要再喊她小芳。”周猛笑着说。 “周韵,这个名字是比小芳听起来有韵味。”林桐笑着说。 “桐姐,你可真漂亮!”周韵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上前道。 “瞎说,小芳,呃,小韵,咱们姊妹最漂亮的就是你,身材好,脸长得也最像咱妈。” 周韵笑了,果然,换了一世,这个姐姐仍是这么认为。前世她总觉得这个姐姐对她虚言伪饰,见面又多是说她要好好学习之类,这对于一个成绩不好的学生真是一种折磨。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很少联系,不过是春节时才见上一面。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林桐不是说的假话,而是个性单纯直率,真是这么认为。 林桐几个都回来了,就准备开饭。林远欢呼着去打开了林桐订的蛋糕盒子,只见蛋糕中间青山上的松树旁边,一个白头发仙翁拄着拐仗笑眯眯看着一边红色的仙桃。山峰上面一个小小牌子,写着寿比南山四个字。 “这个蛋糕很贵吧?”周胜武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点,上面沾了一点奶油。林新珍拍了他手一下,让他别弄坏。周胜武不好意思停了手。 “没事,一会儿反正要吃的。”林桐笑着解释一下,这才道:“一百多。” 几人发出了吸气的声音。 “哎呀,这一个蛋糕都抵我们干多久的农活啦。”周大芳直言快语。虽然现在做咸花生挣了些钱,但她也不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周猛和林新珍下意识把凳子向后挪了挪,胳膊都小心放好,免得不小心碰着了蛋糕。林新珍还拉了拉周大芳的手,意思是小心些。 周韵看他们举止,不禁有些心酸,就是挣钱了,生活习惯一时是难以改变的。她一定要努力让他们也过上好生活,不只是经济上的,还有见识,让他们不至于见到一个蛋糕就这么拘束。 真没想到林桐会给生母订这么贵的蛋糕,就是后来的2016年,城里的人群中不舍得订这家蛋糕的还大有人在。这个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家人大方啊。 “你这孩子,订这么贵的蛋糕做什么,吃碗面就成了。”女儿给自己买这么贵的蛋糕,叶慧又是高兴又是舍不得。 “妈,你一年也就这一次,又正好赶上周末,不然我也回不来。”林桐笑吟吟地说。 “是啊,这是闺女的孝心,你就好好享受吧。”林新生劝道。 “行行,闺女的孝心我领了。小芳,不,小韵,远远,你们也好好学习,以后像你姐一样过得好。”叶慧一脸激动,仍不忘嘱咐儿女。周韵点点头。在教育孩子学习上,生母做得比大多数父母都强。 林桐把里面带的纸王冠叠好戴在了叶慧头上,“妈,我还借了相机,一会儿咱们一起拍个照。”说着她拍拍手,“来,我们来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几个小字辈的开始唱了起来。 “快乐,我快乐!”叶慧的笑容一直都没断。 大家聚在一起,林桐连拍了好些照片,还有林远替他们拍的,让时间在这一刻定格,然后她才开始切蛋糕。每一份都装在一个小巧的白色纸质盘子上,还配着一个小小的叉子。 周韵尝了一口,奶油细腻光滑,蛋糕甜而不腻,口感丰富。吃着这样的美食,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愉快,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原来只从电视上看到的生活发生在眼前,周大芳则觉得,城里的生活真的很新奇,就像妹妹说的,城会玩,这更增加了她去城里的决心。 边吃蛋糕边吃菜,吃完之后。林新珍把手在腿上搓来搓去,犹豫半天才道:“桐桐,大芳想去鹰城做小生意,你看你能不能带大芳去看看哪儿合适,再帮她找个住的地方?” 林桐爽快答应,“没问题,其实我单位附近市场就可以,在那里,除了我们单位,不远处还有一个大单位,不少人呢!不过住的地方得遇,回头我问问。” 事情就此说定,桌上气氛很融洽。等大家吃完,林远已开始看电视了,周韵说她不想上学了,也要跟大芳去鹰城做生意。 “你这么小做什么生意?”林新珍气得不行,哥嫂家几个孩子都坚持学习,就这一个被自己抱养的不上,让哥嫂怎么想?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生活越来越好了,家里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去挣钱啊。” 第16节 “没事,只要你没被烫着就好。” 周韵叹口气,“张泽,你别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嘛。”张泽怕被拒绝似的急忙说完问:“你怎么不去省城?” 周韵说:“我来鹰城只是因为我大姐林桐在这里上班,好让家人放心,我自己自然还是更喜欢去省城的。” “那我们就把目标定在省城吧,我们在那里也更熟悉情况。就是现在少了启动资金,做好多事都受限制。” “没事,原来我们那么困难都奋斗了出来,何况现在呢。” 菜很快好了,张泽拎着,两人并肩而行。到住的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人正在贴布告,几个人围着看。周韵也瞟了一眼,发现是个寻人启事,丢失的是个一岁多的小孩,照片上虎头虎脑的很可爱。 张泽也随她看去,念道:“予城花溪公园附近丢失。有确实线索的悬赏两万元。能把孩子送回的奖励7万元。钱是多,但难找啊。这当父母的也太不操心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能弄丢。” 花溪公园丢失的孩子,周韵总觉得有些熟悉。张泽道:“怎么不熟,我们还曾经去那里玩过,原来那里也曾丢过孩子。”是这样么,周韵不再在意。 两人说着去了租屋,周大芳舒了口气道:“小芳,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啊?” “姐,我都改名啦,你怎么还想不起叫我新名字?” “哎呀,一着急就忘了。” “姐,这是张泽。就是那个让胜文哥替他围葱的那个。”想起张泽去周庄的时候大芳并不在家,周韵替他们作介绍。 “知道,就是那个丢了重要的东西的人。”周大芳直言不讳,周韵听到这话直笑。 张泽摸了摸鼻子,听大芳这么一说怎么觉得丢了重要东西的人好逊,不过他脸皮厚,只当没那回事,“刚好我遇上了周韵,就一块去饭店订了几个菜。”说着他把菜放在了屋里唯一的那张桌子上。 “回来就好。” 屋里连凳子都没有,头一次和张泽吃饭,总不好三个人都坐床上吃,周韵记得房主那里有几个比较高的塑料凳子,敲门进去借。 王浩对她印象很好,这么年轻就不上学出来做小生意,想来也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可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对他们也尊敬,不由让人多几分怜惜。听她说要借凳子,笑呵呵去里屋拿。 客厅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说有老人带孩子在花溪公园门口玩,结果有几人围上来,抢了孩子就走,还反污女人是偷孩子的,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孩子就被运走了,几人也不知去向。 新闻里主持人说这是一种新型的诈骗手段,呼吁市民们注意带好自己的孩子,不要孤身带孩子去太拥挤的地方。接着画面是丢孩子的妇女痛苦流涕,说求求好心人了,有发现孩子线索告诉他们一声。 王浩出来说:“这个新闻已反复播了,真是作孽,这些人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周韵接了凳子,谢了房主出来,心里还有些懵懵的。 中午吃过饭,张泽要走,周韵送他出来说:“张泽,要有一小笔创业资金啦。” “噫?你想到抽奖的号码了?” “怎么可能?你明知道我只花过两元钱卖过一次彩票。” “那你从家里找到一个旧物发现是古董?” “我祖上都是贫农。” “那你有一个随身空间,里面的东西都是纯天然无污染,你偷偷卖了挣了大钱?” “张泽,你在做梦吗?”周韵好笑地摸摸他的头。 “网上的重生文里不都这样嘛。”张泽接着又说:“小韵,你就应该这样多笑笑,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啦。” “我们是凡人流,属于草根的奋斗。”周韵也跟他一起胡扯。 “哈哈哈!”两人都大笑起来,能有一个相知的人可以一块调侃说话,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已属最大的幸运。 ☆、第29章 胡天海地扯了一阵,周韵才道:“是今天我们看的布告上那个丢失的孩子,我知道他现在哪里。” “你还记得这件事?” 周韵揉了下太阳穴,“我刚才去借凳子看到了新闻,看到了这个小孩的奶奶痛哭才想了起来。她在孙子被拐后找不回来时自杀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拐卖团体,被捣毁后电视台做了一个系列专题,其中就有小孩的奶奶事件的播放,不过那时候小孩都已经十岁多,连自己父母也不认识了。” “这些拐子,抓到后都应该枪毙!”张泽恨恨地说。 “所以这不光是奖金的问题,还牵涉到一条人命。我们救救这个孩子吧。我记得那些拐子的一个主要窝点是南华??市西效的一个救济院里。我觉得你出面比我合适。” 张泽也知道,周韵是个刚出家门的女孩,如果说知道孩子在哪里不免让人疑惑,他则方便得多,出面也更合适,痛快地说:“行,我出面。” “你首先保证自己安全,别让人怀疑到你身上,最好打个电话提供线索就行。”想了想周韵叮嘱他。 “放心吧。好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张泽走了,说安排如何合理报案。周韵说创业资金的事其实是在和他开玩笑,前世她自己在外奋斗,天天忙得要死,这一生,生活富足很容易就能达到,她还是更享受奋斗的过程。挣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却不希望生活中只余下挣钱。 现在,她对鹰城的试验也已经结束,有些设想也进行了考察,创业资金方面就把重心放在了请生父出面,从大舅所在的银行贷款方面。 很快就到了周五,即公历12月2日,第二天就是刘齐爸妈去老家订亲的日子,周大芳在鹰城忙,周韵提前去药店买了些东西,替养父母,哥哥各买了秋衣裤准备和林桐他们一块回去。 3日一大早,周韵和林桐他们在公交车站牌处集合,也见到了刘齐的父母。 刘齐爸身材挺直,穿一身羊毛呢的大衣,戴一顶宽沿的毛昵礼帽,六十出头了,仍身材挺直,看起来很有风度。 刘齐妈个子不高,一脸慈爱的笑,看到周韵,很和气地和她打招呼,又说:“林桐,你妹跟你长得挺像的,你看,个子比你还高。又文文静静的,真是一个好孩子。有空带她去家里玩吧。” 周韵知道怎么才让这个年纪的老太太产生好感,她甜甜地笑笑,“我姐还跟我说刘齐哥你们一家人都很好,没想到姨您这么和气。这次辛苦叔你们两个跑这么远去我们老家。” “这不是应该的,你姐要和刘齐订亲,以后就是一家人,要不是路远不好去,我年纪大了,经不得颠簸,我早就该见见你妈你爸啦。这次怎么说也少不了的。” “路是不好走,从这里到我家要四个多小时呢。我爸妈也早想着来,也是脱不开身。”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处得融洽。就是上车的时候,周韵也让刘齐搀着老两口先上,她和林桐留在后面。坐的时候,老两口坐在一起,周韵和林桐一起坐,刘齐和别人拼座。 把带的水果放在车顶上的行李架里,林桐悄声问她,“你怎么对老太太这么好?好像我们巴结着他们去一样。” 林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从小被周围人宠着长大,个性爽直,有一点儿傲气很正常,周韵知道前世林桐有几次家庭风波,都是因为她和婆婆意见不和引起的,可没想到她会觉得对未来婆婆好是巴结。 也许是因为做生意习惯了和气生财,习惯了与人相处能合作共赢最好,周韵并不觉得这是巴结,她希望林桐以后的生活能更快乐,压低声音道:“姐,我对她好还不是因为你嘛,不然我哪知道她是哪棵葱?就是她对我好也是看你的面子嘛。” “那也不能这么奉承她吧,好像我们比他们低了一等似的。”林桐有些不满。 “说两句好听话又不会掉块肉,人的付出是相互的。再说,就是看在他们年纪大了,尊老让幼上也得尊敬着吧。” “我尊重肯定会尊重,如果他们有事了我也会帮忙,但也用不着这么投入吧?” “真有事的情况又能遇上几回?还不是看平日的相处,你对别人再好,不表现出来谁知道。这都是让你男朋友看的。我记得在一本书上说过,对待公婆,就像对领导一样。你现在只当她是你领导,恭敬着就行了。” 林桐扑哧笑了,点了点周韵额头,“你这个小滑头,就你想得多。姐知道了,谢谢你这么替姐考虑。”她又不傻,能从周围那么多人中考上学出来,智商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平日没有这么想过罢了。 “姐你不觉得我多事就好了。”两姊妹相视一笑,觉得更多了分亲密。 路上是刘齐买的票,他们一行先从这里坐公交车到长途汽车站,从长途车站再坐到老家县城的汽车。 六点半坐上的公交车,八点钟的时候长途车到点从站里出来后,就慢悠悠在市里转,等凑满人出市时,已经九点钟了。过了市区的公路,外面的路坑坑洼洼,黑乎乎的,全是大货车把路给轧的。坐在车上,就像坐着过山车一样,一会儿,林桐的脸有些白。 周韵从包里掏出药递给林桐,“姐,这是晕车药,拿去看你准婆婆是否要用,他们年纪大了,你就说怕晕车给他们专门准备的,桔子也给他们几个。” “这明明是你带的,我怎么能说是我呢?” “我落这个好有什么用?你好才是正理。快去吧姐,别让他们晕车吐了,到咱们家起不来。” 林桐也知道如果那样,以刘齐这个孝顺的性子,嘴上不说,心里怕也是会对自家有怨言。她拿了药和桔子去了准婆婆那边。 刘齐妈说早上她起得早忘了吃药,正晕得难受地想吐,接过药吃了后夸了林桐好一番。刘齐笑得温柔,拉着林桐的手亲热问:“你怎么想到买晕车药的?” 林桐咬了唇道:“其实这是我妹买的,觉得这里路不好怕晕车才买了药以防万一。”她总不能为了显示自己就抹了妹妹的功劳。说完之后松了口气。 “你妹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回去坐吧,车上站着颠。” 走了之后刘齐爸还说:“林桐这姑娘不错,虽然平时说话挺直的,但心眼好。她妹妹也不错,懂事,知道照顾人。” 刘齐也笑道:“林桐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有嘴无心,人是好的,幸好我下手快。” 刘齐爸看他一眼,“知道你将来的老婆好,也不用这么狠劲夸啊。” 旁边座上的人也道:“你们找个好媳妇,这时候这么体恤老人的可不多。”听着这话,刘齐妈觉得自己的晕车病都好多了。 林桐回来问:“小韵,你怎么想起来带晕车药的?” 实际情况是前世林桐要订亲,找的对象还是一家多是城里的工人,生母请了亲戚们都去了,还请人做了一大桌子菜。 结果刘齐妈一路吐得厉害,到家后头晕目眩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一口饭也没吃,下午因为路远又赶着回去,话都没说两句,好好的订亲宴弄得很不像样,生母一直以为遗憾。 就是林桐结婚后,有一次她和婆婆因为孩子教育观念问题有不同意见时,刘齐还不高兴地说:“我妈为了显示对你的重视,去你家订亲,一路晕车晕得厉害,一天都没吃饭,回来后就病了一场。她这样对你,她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她些?” 林桐在老家恨恨地说:“谁家订亲准公婆不去的啊,再说明知道她晕车,又有眩晕症,还不提前吃晕车药,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这一次,既然她知道了,就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刘齐妈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不吃晕车药,那她就帮她想到,不但好好完成订亲,让刘家的两个男人也感激林桐。 ☆、第30章 接下来林桐又去了刘齐妈那里一趟,好在吃过药她没再吐。 等他们到林家湾镇上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亲生父母穿戴一新都在镇上等着。一见刘齐父母一行人下车,热情寒喧后就领着他们到一辆机动三轮车前,带他们回了家。 周韵看到院子里济济一堂,大姨、二姨、大姑、小妗子,好多亲戚都过来了。不过,这次她仍然没看到二姐林璐。趁亲戚们听到声音都站起来迎接说话,她问林远:“你二姐呢?” “二姐每周休息半天,一般一个月才能完整休息一天,她也就一个月回来一次,妈怕来回倒车耽误她时间,都没告诉她大姐要订亲。”辛苦的高三,回来几次了,都凑巧没赶上这个二姐休息完整一天的。 两人说话,亲戚们忙着寒暄。林桐找了个一家都在城里的工人家庭,据说他准老公爹还曾当过副厂长,再看刘齐来带的东西,除了其他礼品,还有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烟,都是只听过没见过的东西,显示了他们对林桐的重视。一家人都体面,对林桐又重视,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亲事了。 林桐给刘齐三口介绍家里亲戚的时候,刘齐一点也没傲气,一个个他都微笑着亲切地叫人,趁去厨房端饭的时候,林新霞说:“我看这个女婿可以,对咱家人都怪热情的。桐桐这是交上好运了。” 叶慧也很高兴,可她还是假意谦虚道:“日子长着呢,还得看以后,再说他比桐桐大好几岁呐!” “才大五岁多算啥,大了知道疼人。” 总之双方都很满意,虽然这只是订亲,可两家都知道这只是走个形势,用刘齐妈妈的话说是他们家里老人都没意见,一切看儿子愿意就成。 叶慧和林新生更没什么意见,从这个女儿考上县城的高中时,他们已不替这个女儿拿主意了,一切看她自己的。 人到了就开饭,刘齐爸妈远来是客,被让到了上座。这次刘齐妈虽然不太舒服,可桌上的菜也都吃了些,没像前世一样过来后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一圈人都围着她转。 双方都有意结好,气氛一直很热烈。最后刘齐妈拿出了两千块钱给叶慧,两方就算订亲了。至于结婚仪式的日子,以后再商定。 因为是女儿的大日子,又不想让刘齐家小看,叶慧请人做的菜很丰盛,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这事也算圆满结束。周韵也为林桐高兴,这个姐姐曾帮过她,她也想她能更好地生活。 下午两点多钟,刘齐一家就告辞了,说冬天天冷,天黑得早,就是现在回去他们也要七点左右才能到家。客气一番之后,一群人送走他们,大姑、大姨还有其他亲戚也都走了。 林桐难得回来一趟,留在了家,她拉着周韵的手,“谢谢你小韵,在席间我一直提心吊胆,幸好你想得周到。” “什么幸好小韵想得周到?” 第19节 “这些都没问题。” “照这样下去,过完年天气好了我们就可以盖新房啦。到时候咱们也把新房的地上都铺上地板砖,院子里铺上水泥,再也不用下雨天一踩一脚泥啦。”林新珍满是憧憬。 “嗯,我们家灶房也要翻盖,到时候都重新布置一番,像炕屋那样在表面铺上瓷砖,再也不用像这样到处都是煤灰。” 越说越觉得生活有奔头,三个人都很兴奋。林新珍看了看周韵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小韵,其实我真觉得这样挺好,现在一个月挣的都是原来一家子一年挣的了,就不想再冒险贷款,你不怪你爸我们吧?” “妈,我不怪你们,也能理解你们的想法,现在不是正好,不用担心这个了。” “什么贷款?”周胜武不由问。 林新珍把周韵的建议及后续发展告诉了他。 “唉,妈,贷款又怎么了,我们咸花生销量肯定没问题的,很快就能还上了。” “好不容易现在日子有了奔头,我们哪敢这么去拼啊,再说,贷款要抵押的,你拿什么去抵押,家里的这幢破房子吗?” 母子两个争执了起来,周韵忙劝住了他们,说反正有张泽的资金了,也不用再让大家为难。又把她买的衣服拿了出来,“妈,哥,我一人给你们买了套秋衣。你们试试大小如何,合适的话我再买时还买这个号。” “你们两个在鹰城才挣了多少一点钱,自己留着用吧,还给我们买什么东西。” “咱们这里卖的内衣都是晴纶的,这是我专门买的棉质内衣,穿着吸汗、舒服。”他们穿的晴纶秋衣容易起球,特别在冬天干燥的时候经常摩擦出电,穿衣服的时候会发出响声,还容易被轻微的电流电着。 周韵还记得前世周胜武在城市里帮人挖沟,打工挣了一点儿钱就急忙存银行,一年到头只有两条地摊上买的最便宜的牛仔裤,不像后来追求时尚的人故意在裤腿上弄出洞,他的是穿得久了磨成洞,但还不舍得买新的换。 可是在自己买大房子时,他却拿出所有的存款给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少还些贷款。现在也一心支持自己。 既然她重生回来,除了帮家里找门路让他们挣钱外,还要潜移默化改变他们,整体提升生活质量,让他们走到哪里,都只会被人羡慕。 ☆、第35章 前世小时候,被亲生父母送走,被小孩们嘲笑是没人要的孩子,,养父母这边又对她小心翼翼,又经历两家交恶,周韵一直敏感觉得她在哪里都是多余的人,都与周围格格不入,直到她在外闯荡久了,遇上各种各样的人,才发现这些亲人对她是真地好。 那时,她在有空时带着养父母转遍了予州周边的景色。临死前看到的一切,终于让她完全释然。周韵隐隐有种感觉,就是她的重生,怕也与她的释然有关。这一生,就想更多为家人付出,让他们生活更好。 三人看了一会儿电视,直到周胜武去炕屋那里睡觉了,周韵这才问:“妈,我哥什么时候和杨丽茹订亲?” “订什么亲啊,我看这事悬了。” “我去鹰城之前杨丽茹的姨不是说好的吗?” “杨丽茹同意,可她父母不同意。” “为什么?” 周韵真是疑惑,杨丽茹的父母怎么会不同意?原来因为家穷,一般不愿跟自家订亲,现在做了咸花生,虽然新房没盖起来,那是因为做咸花生的时间短,又盖了炕屋,买了三轮车,但周围谁不知道自家条件好了,不然回来的时候王叔也不会给哥哥说亲,要他老婆侄女推到哥哥面前得到一个和别人比较的机会。 “她爸说了,如果要订亲,就得把咱家做咸花生的方法告诉他们。不告诉就没门,反正女儿也不愁嫁。”林新珍忿忿地说。 别说这个方子是小女儿想出来的,还叮嘱不要告诉外人,他们没有权力告诉别人。 就是女儿没吩咐,属于自家的方子,像古时候这种都是保密的,还讲究传男不传女,他们也不能因为要订亲就把配方外泄。 林新珍早已把被窝里的电热毯充上电,被窝里蒸得热乎乎的,让周韵坐进被窝,这才说:“不行就不行吧,反正现在给你哥说亲的有得是,也不是除了她杨丽茹我们就娶不上媳妇了。反正男孩子,晚些结婚也没什么。” 就是怕哥哥不会这么想,他看起来对杨丽茹挺满意的,不然他也不会推了王叔说的女孩了。但周韵觉得养母这样想没错,“杨丽茹家人这样,晾晾他们也没什么,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有底限的。有一点疼女儿心的父母,也不会愿意错过这个亲事。不说我们家日子蒸蒸日上,就是哥哥这样好的人品,也不多见。” “可不是嘛,反正我们不急,就是大芳,现在在鹰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养母并不在意,周韵也放下了杨丽茹的事。她掏出手机,“妈,我留了租我们房子那家的电话,要不你和大芳姐说说话?” 林新珍一脸惊喜,“可以吗?不是说打这个电话挺贵的嘛。” “一分钟四毛,不算什么了。”其实张泽办的号是予州的号,在这里打还要加上漫游费,不过周韵觉得还是不让养母知道比较好。 周韵拔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王浩,两人聊了两句,周韵请他叫了周大芳过来听电话。等了一会儿,从电话里听到一阵蹬蹬的脚步声,周大芳气喘吁吁地笑着问:“小韵?” “姐,是我。” “你在哪儿给我打的电话,什么时候过来鹰城?” “呃,张泽送我了个手机,以后我们联系就方便了。鹰城那里没事吧,我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去了。” “没事没事,就是张泽怎么会送你个手机呢?” “这事回头再说,让妈和你说话吧。”周韵把手机递给了养母。 林新珍声音都有些发颤,“大芳,你在那里好吗?” “好,好,我住的地方有暖气,可暖和啦,睡觉只盖一床薄被就成,还有天天在外面吃饭,一天三顿都不重样的。” “那就好,也别那么累,顾好自己身体要紧。” “我们还雇了一个人,我自己只管关键的部分,放心吧妈。”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林新珍嫌一分钟四毛太贵了,怎么也不打了。 周韵接过来和大芳说了几句后把电话挂了。看养母还是有些想念大芳,她捡在鹰城有趣的事说了,逗得养母哈哈直笑。 第二天晚上刘齐就打了电话过来,热情地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之后把他姑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周韵。周韵这才知道,原来他姑刘红是知青下乡去了新疆,等大部队返城的时候她已在若羌那里结了婚有了孩子,就没再回来。 是若羌的红枣吗,周韵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世界的大枣80%在中国,而中国最好的红枣就产在若羌,那可是被称为世界第一枣啊。 周韵静了静神打电话过去联系上了刘红。刘红声音很爽脆,知道是问大枣情况的,极为激动,说她们那里的灰枣,皮薄肉厚,非常甜,如果不相信,她可以给寄过来些样品。 现在光她家就有八千多斤,附近还有其他住户的,收获之后嫌便宜没卖,加起来几万斤没有问题。零卖是4块,她们家的枣如果都要了,可以3.5元一斤的。 周韵听得她的话吃了一惊,不是太贵,而是太便宜了。她还记得新疆的枣树其实基本是从河南郑州这边移过去的,但因为新疆光照足,气候适合,生长一段时间后枣比新州的枣皮更薄,核更小,甜度更大。 并且,她知道90年代因为运输过来的少,予州这边已经卖到十七八块一斤了,还供不应求。有一段时间新疆的大枣卖过三十元一斤,还是散装价,后来才又慢慢落价。 知道这些,是因为她有一个朋友就是新郑一家品牌枣的代理,跟她感叹生意没有原来好做。说如果再早十年,她早大发啦。这样好的机会不抓住,会遭天谴的。一时间,周韵连后续的营销策略都想了许多。 “是若羌的红枣吗?” “是啊,我们就在若羌,自然是若羌的红枣。不过姑娘你别误会,我们说灰枣是说习惯了,因为我们这里红枣自然干时会挂霜,表面像一层灰似的,才叫灰枣,其实是红枣的。” 这个周韵自然知道,不过是确定一下,挂断电话后她给张泽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说想着去新疆一趟。问张泽资金情况怎么样,如果合适,就和刘红多签订几年的合同。张泽说资金不成问题,不过这几天他脱不开身,让周韵等他电话。 周韵在家也不悠闲。她把鹰城调查的东西又顺了一遍,对以后食品厂发展做的规划及营销策略,对照现实中后来看到的方法,一一写到了一个笔记本上。花了几天时间,全部写完后小心地藏好。 之后就找了她的课本出来看,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的知识她准备整个再复习一遍,大概了解都有什么内容。到时候找了老师好针对性高效进行学习。 ☆、第36章 中途周韵去见了钱芳一次,给她带了些咸花生,这个小姑娘是她在学校里最牵挂的人了。钱芳见到她很高兴,听说周韵去了鹰城卖咸花生,自己挣了不少钱,眼里都是羡慕,说也想去外面打工。 钱芳比周韵大半岁,已过了十六岁生日,如果不是周韵自己有重生的经历,现在也还在学校上学。能让好学的钱芳这么想,难道她那个继父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钱芳说她现在住在了学校,周末回家的时候她妈也看得严,她继父没敢再摸到她床上,可找借口又打了她妈一顿,还对她骂骂咧咧的。 她低着头,用手揉着自己衣角,“我真不想在那个家待了,这样太提心吊胆了,我想早点出去,自己打工赚钱养活自己,谁的眼色也不看。” 可钱芳正逢着紧张的初三,放弃学业太可惜了,再说她还不满十八岁,去打工也没正规的地方收她。“这样吧,等你放寒假了,去帮我家做花生怎么样?又能赚钱又不耽误学习。”寒假春节前一段肯定比较忙,这样也能帮养父母减轻些负担。 钱芳一脸惊喜,“我可以吗?” 周韵点点头。 “周韵你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认真干的!”她用力抱着周韵,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周韵一来就帮了她大忙,解决了她后顾之忧。 几天后,周猛帮着垒好了炕屋回来,周胜武开始教他学开三轮车。等他敢开着自己走时,张泽打电话过来说他救人的奖金也发了,正好付买地的费用。并以地为抵押,又贷了10万的款。现在办厂的手续在走流程,让周韵去予州看看地,正好从予州坐火车去新疆。 周韵前世已习惯性跑来跑去联系业务,就准备要走,但一家人都不同意,说张泽虽然人很好,知恩图报,但她一个小女孩跟着他也不成样子,让周胜武随着她一起去予州。周韵觉得这样也好,告诉养母一家说这次要跑厂子的事,会出去时间长些,让他们别担心。 周猛开着新学会的三轮车送他们去乘车,顺便把人家要的咸花生送过去。 周庄所在的周庄乡与十里铺镇相距十几里远,两个地方之间还没有客车来往。从周庄乡到县城就要在十里镇坐发向县城的车,周猛不想等,干脆直接送他们去了县城坐上车才回去。 这时候县城去省里的客车还没有带空调,窗户都是那种可以自由打开的,密封也不严,坐了一会儿周韵就觉得脚冻得有些发麻,不由跺跺脚。 周胜武说自己耐冻,忙和她换了座位,让她坐在靠过道的一边。听到外面有喊卖烤红薯的,他又下去买了两块烤红薯过来,“拿着暖手吧。” “哥,你也暖手。” 人没坐满车也不发,两人各拿了一块红薯在手里,倒腾着两只手都暖和和的。车上的人看他们两个这样,也下去买了红薯,把卖红薯的高兴得直咧着嘴笑。 一直到红薯外表不冒热气了,两人才把它吃进了肚里。烤的红薯和他们自家种的白芯的不一样,是偏橘红色芯的,淀米分含量少,不适合做红薯淀米分,但适合吃。 周韵从窗户看到,烤红薯的烤箱还不是后世那种抽屉式的,而是泥糊的一个圆筒状炉子,红薯就是贴着筒壁烤的,一次烤得不多。但这样烤好的红薯很软,皮一揭之后都立不起来,得用手托着吃,又软又甜像糖稀似的,却又不腻,周韵吃得不亦乐乎。 像烤烧饼的炉子似的,后来就再见不到这样的炉子了,都换成了那种抽屉似的,每一层都是几根金属做成的架子,一次可以烤的份数是原来那种的好多倍,但再烤不出这种贴着泥土的炭火的香甜味。 车子在市区转了多圈,在车站外又捡了不少人后,终于真正出发。张泽发了短信过来,“上车了没有?上车了问问车到予州哪个站,我好去接你。” 问过司机后,想到以往坐这种客车的经历,周韵回道:“去的是南站,大概要三个小时后才能到,我和我哥一起呢,不用急。不过别忘把我们去新疆的车票买了。” 看到短信前面张泽还在笑,又怎么能不急呢,他恨不得每天都能看到她。可是,在他亲自说了两人做好朋友后,这话现在并不适合说了。 汽车咣当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冬天白天短,车外已经暮色苍苍。让人意外的是张泽开了辆汽车来接他们。看到周韵疑惑的神情,他笑嘻嘻地说:“地方大,没辆车太不方便。我先租了这个车用。” “行。你回头也教教我哥学车呗。” “太麻烦人家了。”周胜武拍拍周韵。虽然两人是合伙办厂,但妹妹也太不客气了。 “不麻烦不麻烦,求之不得,胜武哥,小韵是我的大贵人呢,不用跟我客气。”说着张泽从一边拿了两个暖水袋过来,“天冷,暖暖手吧。” 暖水袋热热的,很好地驱散了冷气。周韵看着窗户上的一层雾气没说话,张泽还是这么细心,知道她怕冷,连暖水袋都提前备好了。前世她犹豫那么久才说分手,这也是一个因素。 很快,他们到了一个饭店,张泽停下车道:“天已不早,坐车坐了这么久,我们先去喝个热汤暖和暖和,还要在这里住一晚上,看厂址不急,票我已让人去买了,不过明天下午才有去新疆的车。正好上午我们再买些衣服,那边比我们这边冷得多。” 周胜武问:“我们都要去新疆?” “桐姐男朋友的姑姑在新疆收了许多枣,我问过价钱比较合适,就想着去看看情况,准备多买些回来卖。去吧,只当是去玩的。” 周胜武并无意见,两人随着张泽进了饭店。这是一个专营粥的店,里面装修得很精巧,一个个小小的桌子周围放着四张椅子。桌子外侧窗台上,摆了几盆绿植。离它不远处,有一架小小的藤制秋千。整个环境让人觉得舒心。 她晚上就喜欢喝个粥,觉得暖胃,张泽做事一向熨帖,安排得很周到。让人意外的是,桌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蛋糕,正是林桐买的好滋味那家的。今天是张泽的生日?她怎么记得不是这天。 ☆、第37章 张泽不会无缘无故订个蛋糕,周韵觉得奇怪,周胜武替她问了出来,“吃饭怎么还有蛋糕?” 张泽先请周胜武坐下,又到桌子另一边替周韵拉开了椅子。周韵看他一眼,“我坐这边好了。”说着坐在了周胜武身边。 张泽不以为意,在正对着她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这才笑着说:“我看户口本上今天是小韵的生日,就买了个蛋糕替她庆贺下。” 第20节 自己的生日?周韵楞了下才想了起来,今天是她公历的生日,但是她从小都是按农历过的,就是后来来了省城,也一直习惯性过农历,都没想起来是自己公历生日。 周胜武憨笑下说:“可不是,今天是小韵的公历生日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过生日时,我妈早上总给她煮两个鸡蛋,轮到我们就是一个,把我们羡慕得不行。” “我们那里过生日时还要吃捞面条,说是长寿面。”张泽接口道。 “诶,那咱们两处的规矩差不多,我们是早上煮鸡蛋,中午吃捞面条。” “那就今天先吃蛋糕,等农历时再吃捞面条。” 两人有说有笑,周韵觉得心里有些乱,她从没觉得张泽不够体贴,他其实什么都好,就是人太重感情,重视她也重视别人,所以重生之后她才不愿再接受。可让她这么坦然接受他的好,她又觉得作为一个好朋友又有些受之有愧。 张泽好像明白她的想法,开玩笑似地说:“我来切蛋糕,让我也巴结一下我们厂的股东。” 说到这里,他们前世可真是替一些客户买过蛋糕,过过生日。单纯把这当作维持彼此关系的一种社交行动,张泽会是这样想的吗?菜很快上来了,周韵不再胡思乱想。 张泽打开了蛋糕外面的纸盒,一个精致美丽的蛋糕露了出来,中间一个用巧克力做的可爱的公主,穿着大篷篷裙,周围环绕着一圈花环。 “那天妗子过生日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生日蛋糕漂亮了,没想到这个更漂亮。”周胜武老老实实把手放在了腿上没动。 餐厅里也适时响起了广播声:“今天是尊敬的周韵小姐十六岁生日,让我们祝一年里她开心、幸福!”餐厅经理带着一群服务员过来了,围着唱了生日歌,又给他们三人照了相。 被人呵护的感觉总是好的,哪怕真是一种社交,周韵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看看哥哥有些拘束,她抓了把奶油抹在了周胜武脸上,张泽一愣,也抓了把抹在他脸上。 “你们这两个人!”看着他们,周胜武也放松开来,伸手在两人脸上抹了抹。这下,三个人脸上全是一块一块的,像花猫似的。站在一边的两个服务员脸上也都是忍俊不禁地笑。 闹了一阵,周胜武先擦去了脸上的奶油又去洗了脸,他回来后周韵站起来说也去洗,张泽跟她一起。 对着面前的镜子洗干净后,周韵抽了一大张纸巾擦着手说:“谢谢你,张泽,我很开心,本来我都忘了今天是我阳历生日了。” “你忘掉也没关系,反正我记性好,会替你记着的!” 看张泽这么说,周韵哪还不知道,他今天叫她过来,怕是很大因素就存着替她过生日的意思。 吃过饭,饭店已替他们把相片洗了出来,看着上面的自己,周韵发现完全是一张洋溢着快乐的笑脸。而这样单纯的快乐,许久都没有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重生后,她都像有鞭子在后面抽着似的,一径忙着向前,却忘了最重要的享受生活。心态得转变一些了,赚钱不是目的,生活得好才是。要攫取高峰上的果实,也不能忽略了沿途的美景。 至于和张泽的关系,正如他所说,反正还有几年的时间,就大方些做好朋友处着吧,反正现在两人还是合作伙伴,对彼此又信任,很多事也难以算得清楚。大不了到时候让张泽多占些股份好了。 吃过晚饭后三人就去了张泽租住的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其中一间做了书房,两间卧室,晚上周胜武和张泽一间,周韵一间。 张泽把电热水器打开,说等水烧热后想洗澡的话可以洗个澡。周韵自然是想洗的,这总比在十里镇上的澡堂好。周胜武看着整洁的房间,干净的床单,他已很久没洗过澡了,当然也要洗。 旅行社的人送来了火车票。周韵接过一看,是中午12:15出发的,还好。 她想了想,第二天要买衣服,再吃饭,时间也比较紧张,晚上就应该和张泽把去新疆的事商量好,就把自己黑皮本递给张泽,“这是我的一些想法,你看看怎么样。” 张泽越看越心惊,他没有想到周韵考虑得这么深远,前世他开了一家汽车美容中心,还做汽车内饰,因为服务热情,细致,生意一直还不错,在商品销售上并没有花多少功夫。 周韵后来一直在一家润滑油公司做,两人都忙,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因为林绮又分去不少时间,在一起时多是见她生活的一面,他没想到原来那个在会计班认识的周韵竟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周韵写下的文字,虽然只是一个概略,但从短期策略到长期规划,她都有所描述。其中有后世一些常见的营销策略,也有周韵自己的想法。按张泽的见解,可说是价值千金。他举了举那张纸,“这个价值比那块钱还值钱。” 那是当然,“那块地现在是荒地,一亩还不到五万块,我写的这些东西,实行之后怕不止挣这个数。” 周胜武听两人说,也拿过去看,却翻了翻就放下去了,“我看你们都比我聪明,怎么做就告诉我算了,这些文字我一看就头晕。” 三人又商量一会儿,对新疆枣和食品厂未来规划达到了一致就睡了,第二天上午张泽去见几个想做枣的分销商,周韵和周胜武去买了羽绒服、羽绒裤、厚皮靴,又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时间就不早了。 坐车来予州前想到土炉子烤的烧饼,周韵突然非常想吃,三人聚合后就买了这样的烧饼,去吃了涮羊肉汤。 果然,这样烤出的烧饼外表焦香,里面软香,面筋道又有面米分特有的麦香味,单吃都很好吃,别说泡在鲜美的羊肉汤里了。一大瓷碗的汤加羊肉,一个大大的烧饼,周韵全部吃光,感觉肚子都要鼓起来了。这才去了车站。 张泽买到的是三张硬卧的票。一张下铺,两张中铺,下铺自然就给了周韵。 开始上车的时候周胜武还很兴奋,他第一次坐火车,对什么都新奇,没事的时候坐在窗户边也能看许久。 这时候火车还都很慢,久了,再新奇的事也变得无聊,几人多数时候是在上面睡大觉。因为车上人多。 经过近三天时间,他们才到了新疆库尔勒,这是与刘红家所在的若羌县最近的火车站了。因为提前和刘红联系过,她说要来接站。 周韵在出站口到处找刘红,还是周胜武眼尖,指给了她看。果然,一个四五十岁、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手中举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周韵的名字。隐约还能看到她与刘齐爸的相似之处, ☆、第38章 周韵走过去打招呼。刘红露出一个爽朗的笑问:“你就是刘齐对象的妹妹周韵?” 周韵笑着点点头。 眼前的小姑娘穿件香槟色的长款羽绒服,裤子不像现在流行的宽裤腿,反而是一条紧身裤,扎在半高的靴子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鹅蛋脸、大眼睛,微微一笑脸上一个深深的梨涡,长得也好看。如果林桐长得和她差不多,侄子可是找了个不错的对象。 她只听哥哥说是林桐妹妹做生意,只顾高兴,也没了解具体情况,可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看她青葱似的样子,刘红又有些灰心,不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吃下他们的枣。怕是觉得好玩才来这里的吧。 不过看到老家来的人她还是很热情。“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着就让人喜欢。你是刘齐对象的妹妹,那就是自己人。回头带你们出去玩,冬天的新疆也别有趣味,别客气啊。” 她又给周韵他们介绍了她老公郭志学。郭志学深目高鼻,长得健壮,看着很忠厚的样子。说他是附近152兵团的人,今天专门借了兵团的车来接他们。还说刘红特别想念老家的人,这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下子拉近了两方的关系。 周韵也介绍了张泽和周胜武,说一个是食品厂的合伙人,一个是她哥哥。 哥哥不用说了,看着这么老实憨厚,就是一典型的农家男子,倒是张泽这个合伙人,应该还有些谱。刘红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郭志学过来跟张泽和周胜武握了手,带他们出车站后到了一辆越野车边让他们上车。张泽说稍等会儿,他还联系得有人。 刘红问:“是你们一块来的朋友?”张泽说不是,他简单介绍了前段他参与的事,说等的人是铁路系统的,是负责拐卖案件局长的朋友。 他还回头笑着说:“小韵,所以我说你才是我的贵人,这次救孩子,结果还认识了不少朋友。” “你请他找车皮?”周韵立马道。 “你真聪明!” 怪不得来之前张泽说他都安排好了,让她不要操心。这样的话,来新疆真像旅游一样了。 在张泽租住房子的时候,他们就针对这次收枣的事进行了讨论,其中有两个难点,一是收购了大量枣运输的问题,一是收购之后销售的问题。张泽让她放心,说她的任务就是给他提供信息并验收,其他的都交给他来办。周韵这才对周胜武说只当来玩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听到他们这么说话,刘红夫妇心里很惊讶,没想到和周韵一起的这个年轻合伙人竟然还认识铁路和公安的人,这样的话他们的枣是否真可以全部卖出了?他们不怕这三个年轻人有后台,就怕他们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啊。 几分钟后张泽手机响了,周韵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只听张泽说他在出站口南边的一个广告牌下边等着。 一会儿,一个一身制服、身材高大的四十多岁男人向这边走了过来,问:“请问哪位是张泽?” 张泽笑着迎了上去。来人热情地握了下张泽的手摇了摇,“老弟,欢迎你来新疆啊,我听老陈说了,幸亏你才破了那起案件。” “我也是运气,是陈叔人能干。”两人走到一边去,张泽说:“吴段长,陈叔说有一段没见您了,还让我替您带了些特产。”说着他把手里的行李箱递了过去。 吴立是新疆货运段的段长,他深深看了张泽一眼,接过了手提箱,“老陈救过我的命,你又帮了老陈的大忙,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需要了说一声。我能办到的都会给你办。” 他的话并不是虚言,两人都是从部队转业的,参加过对越战争,在一次出任务时不是老陈,他差点被轰破了脑袋。老陈能力强,就是性格有些耿直,局里有人看他不顺眼。这一次如果破不了案,上面压力大,很可能要受处分。幸好有眼前这个小子,不但极快破了案,还得了赏识。他也为这个老陈这个老朋友高兴。 “那就谢谢吴段长啦。” 周韵站在一边打量四周,新疆这里的天蓝得耀眼,阳光灿烂得让人无法直视。路边的树枝都被一层晶莹的冰包括着,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晶莹璀璨,美不胜收。地上也是一片白茫茫的。 她仔细看了刘红家开过来车的轮胎,是和一般的轮胎不一样,这应该就是只听没见过的雪地胎了。即使有雪地胎,从车站到刘红的家,400多公里的路,开了近7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周韵想,怪不得现在予州根本就没多少新疆的灰枣,实在是运输太不方便了。 连着坐了几天的车,在火车上又休息不好,周韵实在是累透了,晚上只随便吃了些东西,简单洗漱后就躺在刘红安排的床上准备睡了。不过,她通过短信又和张泽确认了收购红枣的最低价,这才安心睡去。 刘红则忍不住给她哥打了电话问周韵的情况,如果她没实力也不用白欢喜了。刘齐爸愣了下才明白妹妹的意思,让她放心,说林桐一家人都不错,可以放心。并且,周韵运气很好,她家做的花生也好吃,才引得张泽给他们投资共同办食品厂。这次估计还是张泽出资,周韵提供信息。 好在这里屋内和外面不一样,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温暖如春,实在很舒服。等她醒来时,看了看手机,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一侧的手臂都压得麻了。 她揉了揉脸,从屋里出来,发现张泽、哥哥都在外面屋子里谈笑风生。张泽最先看到她,站起来问:“休息好了没有?” 周韵觉得挺好,可能是因为年轻,再累睡上一觉,起来一样精神抖擞。她点点头,去洗了脸出来道:“我们去看看刘姨家的大枣吧。” 刘红从哥哥那里得到消息,简直像吃了定心丸,反正生意跑不了了,她也乐得大方,“你这孩子,来刘姨家跟自己家一样,总得先吃饭再去吧。你哥和张泽也都没吃呢,说要等你起来一起。” 和想象中的手抓饭不一样,这里早饭也是包子、油条、稀饭之类,刘红说:“张泽说他早晚爱喝稀饭,所以我就熬了红豆粥。也做了咱们予州那里的饭,免得你们刚来吃不习惯。回头想吃手抓饭了我给你们做。” 是自己早饭爱喝稀饭,觉得这样胃暖,张泽在大家面前不好声张,才说是他爱喝的吧。周韵看了他一眼,他笑笑对她眨眨眼。张泽的关心含而不露,恰到好处,周韵心里领他的情,却没说什么。 饭做得很可口,吃过之后刘红就带着他们去附近的仓库看大枣。大枣都在纸箱里装着。一箱箱摞在一起,都摆到了房顶那么高。 周韵进去随便点了一箱,刘红爬到架子上取下来给她。打开箱子,周韵发现里面的枣色泽自然,干湿适度,捏了一个用张湿巾擦过尝尝,非常甜,带着干枣特有的绵软。皮薄肉厚核小,和印象里最好的灰枣一样。 又看了几箱,所有的枣基本都是这样,周韵微微冲张泽点点头。 周韵和张泽对枣挺满意,大家就开始谈生意。刘红说就按原来电话里说的价,周韵他们全部要了就是3.5元一斤。 人情归人情,周韵说若羌当时卖出的价是3.5元一斤不错,但若羌和库尔勒这么远,运到予州又要出大量运费,再这么贵他们很难卖得出价。 张泽笑眯眯地只看不说话,而周胜武知道自己不懂这些,也只是听。 刘红有些惊讶地看了周韵一眼,她以为这个女孩是来玩的,没想到出面谈判的还是她,反而是两个大男人并不说话,意思由这个女孩做决定。现在的女孩子可真厉害,她恍惚了一下。 不是她儿子和女朋友闹出了小生命急着买房结婚,她也不会这么急着把枣卖出去。她儿子有眼前这个女孩一半的聪明,也不用她这么操心了。 一咬牙,她说:“我家好的灰枣共有8600斤左右,如果你们能要完就一斤3.2元,那么多的枣树,种上这么多年,投入大量的钱、工夫、心血,再低我就连成本都顾不住了,等于白干。”说完心里叹口气,今年的枣就这样了,希望明年会有所改善。 “那我们商量一番。”周韵和张泽、周胜武去一边说话。“张泽,我们运输走火车比较好,你和那个铁路上的人说好了?” “嗯,我联系过他了,他说可以尽快给咱们安排车皮运枣。”张泽笑眯眯地说。他说得轻松,周韵却知道免不了人情打点。 “那天你送他的什么?” “两箱中华烟。等再熟悉些了,我把你也介绍他们。”不是小韵,他根本不会认识那些人,不是借着陈局长的名义,根本不可能像这样轻松地把礼送出去。像他们做生意的,不怕送礼物,怕的是找不到门路,有钱却送不出去。 一边一直沉默的周胜武也不由地想,妹妹的运气也真是太好了,怪不得那在张泽说她是他的大贵人呢,现在连他也有些迷信妹妹。 周韵不知道哥哥的想法,她又问:“予州那边下线经销商你也联系好了是吗?” “放心吧,都是专做干果买卖的,不过估计他们也得看过货才能确定。” 货肯定是没问题,再说张泽这么说证明他找的人也比较有把握,“真是你办事,我放心。” “分工不同,你在那里说不定做得更好。我看你写的那个笔记,关于咸花生和大枣的销售策略都很好。” 两人商量好后,周韵回去点头同意了刘红的价位。又笑着说:“刘姨,除了这个,我还有个事跟你谈谈。” 刘姨摇摇手,“让姨先听听你说什么吧,不然可不敢乱答应你什么,你这个女孩子太厉害啦!我们辛苦一年,基本等于替你打工啊。” 几人笑了起来。 周韵说:“姨,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批准备把你家的枣全买了,不过你们回头要帮我们把货运上火车货车,每斤我们给您5毛钱辛苦费,车皮我们已经联系过了,运费和人工费我们出。您看可以吗?” 刘红闻听大喜直点头,她听到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批,又让他们帮忙运输,那岂不是还有第二批? 果然,周韵接着说:“第一批我们付全款的90%,收到之后我们看过无误,再把余下的10%打给您。以后我们再要的话,想请您帮着收购这里的枣,以4块为底,只要质量和您家的一样,运费和搬运人工费外,你谈下来的差价都是您的,您看怎么样?” 刘红欣喜若狂,连声说好。只是这一点儿事,每斤最多能给0.8元,已是她们家枣价钱的四分之一了,就像自家的枣,运过去一笔就挣四千多元,给谁也乐意啊。 第21节 “不过,我们得说到前边,第二批的枣我们就不能付全款了,我可以首批给您付60%,等收到货我们验过无误后,再付余下的部分。” 就说这钱没有那么容易挣的,刘红想,第一批先付90%的费用,再加上给自家的辛苦费,也说得过去了,但第二批首付60%,就有着很大的风险。她有些犹豫,不过想想如果付全款,人家也不一定信得过自己,就是先付60%,其实人家也冒着风险的。 周韵看她样子自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就说:“这事不急,您先和家人商量商量,可以等到第一批货全运到之后,再决定不迟。所有这些,我们都签上合同,按合同办事就少了许多麻烦。” 刘红同意了,这事这么大,是要和老公商量后再决定才好。不过,心里想,自己真是看走了眼,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自己都要犹豫不决的事,人家轻描淡写就说了出来,这几万块钱的货,人家不当回事似的。 周胜武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妹妹,原来妹妹想出做咸花生的方法,给家里挣了那么多钱时,他已觉得妹妹很聪明,比他和大芳强得多,再听到妹妹说办厂,觉得她考虑得长远,敢拼。但那时毕竟都是张泽在跑,他以为是张泽的功劳,妹妹只是占个技术股。 直到准备来新疆收枣,看到妹妹的一系列表现时,才让他有一种被惊到的感觉。这个妹妹,好像天生就应该站在这个舞台与别人谈判,谈笑之间就决定了对他来说这么大一笔钱的归属。 他又看了张泽一眼,张泽对妹妹也挺放心,这么一大笔钱的货,他一句话都不说,全凭妹妹做主。 刘红回头就去给老公郭志学打电话说了周韵的提议,郭志学连声道:“挣钱哪能不冒一点风险的,他们有门路能收这么多,我看他们是想着把我们当成他们这边的代理,这样的话就是想做长久的生意,不会枣发出钱不给的,我们就帮他们收! 再说,你不是也问了你哥,两口子都说林桐娘家都是实在人,这样你就不用怕了。就是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我也觉得可行,不过这么大的事,还是想和你商量一番,这样心里才更有底啊。”郭志学人很靠谱,所以许多知青为了返城许多人离婚时,刘红并没有回去。 “反正也不用急,先把咱家的枣卖了,我再找个律师看看他们的合同,才做最后确认吧。” 两口子做好决定,刘红的笑容更加灿烂,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新疆,提议带他们出去玩,说现在到处都是雪,正好可以坐上雪橇感受一番新疆的风光。 周韵说先去看看他们的枣树园,刘红带他们去了。站在枣园里面一眼望不到边。冬天叶子落光了,枝枝丫丫地向空中伸展。可以想象叶未落时是何种光景。刘红说是邻居们的枣加起来有几万斤,完全不是虚语。 如果能把这里当作自己厂的原材料产地就好了,自己也可以在这里建个枣园,周韵默默地想,这样,再发展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虽然穿着长羽绒服,可转了一圈之后,周韵觉得自己都要冻僵了,也拒绝了坐雪橇出去玩。她不去,张泽和周胜武自然也不去。 刘红笑道:“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适应这里的气温,就不是冬天,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动不动就感冒。不过时间长了也不算什么了。下次你们秋天来,到时候葡萄、哈密瓜都熟了,这里风景才美呢。” 等郭志学说合同没问题后,刘红爽快签了字,按了手印。周韵就准备返程了。刘红找了邻居,说再买他们家一些,第一批凑够10000斤一块运,一块运就一块运,周韵三人自然并没有意见。 郭志学去租了两辆货车,才把这些纸箱装的枣装完。张泽带着郭志学找了吴段长,吴段长果然很讲信用,大概也有张泽送他两箱香烟的缘故。张泽说他离得远,以后再有事就请郭志学来找他了,请他多照顾些。 吴段长满口答应下来。这个年轻人有眼力劲,人也大方。胆大心细,敢闯敢拼,又有善心,是个舍得结交的人。 他们坐火车先回了予州,大枣随货车走,随后才能到。去的时候是中午,回来却是下午近黄昏了。不知怎么,周韵有一种返回故乡的感觉。景色变了,感觉这里也更亲切些。 快下车时,张泽问:“怎么样?累不累?我们先去休息一番再去看厂址?” 周韵觉得还行,也可能是大枣生意谈成让她充满了干劲,并不觉得累。但在车上待了几天,还是想着去洗个澡再说。 张泽并无不可,三人先去吃了饭,打了辆出租车回了张泽租住的地方。周韵去洗澡,张泽打电话让他原来租车的人又把车送来,交了钱说再租几天。 两人都在忙,周胜武坐在沙发上想事情。这一趟,最受震动的就是他了。怪不得大家都急着来城里呢。出来看了一圈,才知道他所在的那个乡村是那么地小,又是那么地落后。不过,现在日子在一步步变好,他也充满了干劲。 周韵并不知道哥哥的想法,洗了澡,看看换下的内衣,实在是不好意思洗了堂而皇之挂在张泽租的这套房里,只好先包了起来,装进了她的包里,准备回老家了再说。 要是以后经常来省城,也得在这里租个房子了,不管多大,但来的时候有自己住的地方才行。 虽然周韵说是不累,但看着她有些发黑的眼底,张泽还是要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他带着周韵兄妹去南郊看批下来的地。 到了之后,周韵才发现,属于他们厂的面积大概有两亩地那么大。地里现在还是一片枯草,不远处有一座小丘陵。 但位置真不错,这里是未来省政府发展的重点之一。一条省际高速从这里开始,与予州将来的南四环连在一起。就是现在,也有一条省道从这里通过,虽然路被压得坑坑洼洼,但不妨碍它交通的便利。 以后事业就要从这里起步,周韵心中充满了自豪。 张泽也是,他忍住了想把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捋顺的想法,意气风发地说:“我已联系了一家建筑公司,他们在做初步设计,等设计图出来你们再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 自家批块宅基地都还要找村支书送礼,虽然有张泽救了人家小孩的原因,这地批得也太容易了吧。周胜武有些疑惑,不过,他知道张泽见多识广,和他不是一样的人,有些话也不能问,只是闷在了心里。 周韵却知道,一切这么快这么顺,张泽肯定做了不少工作,也采用了一些方法。不过这事心知肚明就行了,不用说出来。 “现在这里挺空旷,我先教胜武哥学车吧。”张泽说着把车停下走了出来,周韵跟周胜武也跟着下了车。 张泽弯腰给他们介绍,“刚好,这辆车就是手动档的,胜武哥你练习着正好。你看,这是刹车,这是离合,这是油门。”他都一一指了一遍后,又示意周胜武坐上去,带上安全带,他也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又开始指点。 “首先你要看手档是否在正确档位上,是的时候你才要用钥匙打火,不要踩油门。要听到车震动后踩离合,启动后换档。换档的时候也不能随便换,要看转速,依据转速来确定挂几档。不然车容易熄火。 “听起来真复杂啊。”周胜武挠挠头发,“我能学得会吗?” “没事,这真是熟练工种。再说现在手动档的车也不多,以后开也可以只开自动档的,根本不用考虑这么多。。”周韵瞪了张泽一眼安慰哥哥。 张泽回她一个笑,“踩油门的时候也不能快,我见过一个刚学车的人,一不小心把车撞到了墙上。所以刚学车的人一般坐的是那种教练车,副驾驶上也可以踩刹车。” 周胜武被他说得头晕,又有些害怕,说:“算了,听着就很麻烦,我还是去驾校学吧,油门和刹车离得这么近,我还怕踩错了。”说完死活也不愿再试。 “那也行,我帮你去驾校报名吧,早点去学也可以早点拿到驾证。”本来两人可以独处的机会又跟一个第三者,张泽心里自然不乐意,现在好不容易说动让周胜武要去驾校,他举双手欢迎啊。 周胜武还想着回老家县城去学,张泽劝他说一则省里教练的经验更丰富,二则厂子要开在这里,以后肯定经常来这里跑,到时候换证也方便。劝动周胜武直接去报名了。 周胜武在驾校拍了照,填表之后交了钱报了名,就直接留在驾校跟着学了,说路远,连午饭也不用管他。 出来周韵似笑非笑看了张泽一眼。张泽知道她意思,笑笑说:“我不是不愿教你哥,出了车祸后,我现在觉得对开车应该慎重再慎重些。像你哥,还是跟着正规驾校学出来比较好,有些规则性的东西也更记得清。” 周韵知道他说得对,是她开始说得冒失了,这也是她没反对的原因。 也没其他的事,两人准备先去考察下现在予州相似类别的零食,心中有底之后,再找人把她在鹰城做的事复制一番,对市场进行调查,到时候好进行铺货。 张泽把车停在了趣购地下停车场后去了超市。不可否认,这里的零食种类更多,两人主要看排架的位置。 就像周韵前世在晋江看的文一样,考虑的是大众的口味,一般卖得最好的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卖得差的会在不太好找的位置,再差的就要下架。这时即使有个别觉得对眼的商品,也不好找到了。 转了一圈,在张泽推的手推车装得半满了之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什么,现已到货了?” “是红枣到了?” 张泽说是。周韵也很奇怪,货车应该没这么快才是。 不过,货快是好事,就早点可以分销下去,回拢资金。两人就开车去火车站接货,在出发之前,张泽又打电话联系了一个货车,让司机找几个装车的人都去火车站东站口等着。 火车站永远都是熙熙攘攘,张泽先和司机接头,两人明显见过,来人很熟练地给他点了支烟,“老板,你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做这么大生意。” “哈哈,也不算什么,也就嫌个辛苦钱!” 司机姓王,后面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个穿着迷彩服,一个穿着灰蓝的工装上衣,穿迷彩服的带些恭维地说:“你们挣的都是辛苦钱,我们这算什么?对了,老板,这一次货卸完给40元是吗?” 张泽点点头。明明电话里周韵听张泽说是50,看来那10元是司机落了。 “那行,走吧。” 在火车站办公楼里出示了自己身份证和接货单,并留下了身份证复印件后,张泽带着大家进了车站站台。予州是个大站,站内各条铁轨像蛛网似的密密麻麻。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到了他们货物所在的车厢。 车厢门上挂着大锁,等张泽去了之后,乘务人员才撕下封条,打开了锁。这节车皮装的就是他们的枣。 周韵这才知道,原来去铁路货车接货是不允许两侧车厢都打开的,允许打开的只是临近站台的这一侧车门。 一万斤枣,都是50斤的纸箱装着,卸下来后差不多装满了一个货车车厢,被张泽开着引着到了一个仓库。周韵和他两人一个在仓库,一个在车外看着,等都在仓库里装好,也下午两点多了。 张泽很满意,付了款,还请三人吃了一碗鸡蛋面,王司机握着他的手道:“老板真爽快,下次还叫我们啊,保准又快又好。” “行,合作愉快!” 送走他们,放下仓库的卷帘,锁好大门,张泽笑道:“走,请你吃螃蟹去。” 周韵最爱吃蟹,禁不住喉头动了动。 结果因为时间晚了,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做海鲜的餐馆要了四个菜,一个阿根庭红虾,一个阳澄湖的蟹,一个烤羊排,一个青菜,张泽笑道:“蟹性太寒了,虾也是凉性的,还是吃些羊肉中和一下。” 虽然已过了吃蟹最好的季节,但蟹和虾都非常鲜美,羊排也烤得焦香,恨不得让人的手指头都吞进去,周韵吃得十分尽兴。张泽基本在替她剥蟹和虾皮,没怎么动嘴。 周韵吃了两只蟹后不再吃了,他才又端给她一杯姜茶,把余下的一只吃了这才道:“对不起,小韵,我原来错过了许多本应和你相处的时光,现在想想才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时真是委屈你了。”就连吃她最喜欢吃的蟹,这还是第一次。 周韵把姜茶一饮而尽,往时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她觉得这样很好,和张泽做朋友他简直是没得说。“没什么,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我们还是要向前看吧。” 正说着,张泽的电话又响了,原来是他联系的分销商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红枣。两人也已经吃完,就回了仓库。 来的分销商有五个,每人说都要两千斤,正好要完,但张泽不同意,说他自己也要留一些用,就留了500斤,那五个人就一人要了1900斤。分给他们是每斤13.5元,再扣除成本,仅此一项,周韵两人赚了9.3万多元。 张泽说两人是好朋友,但也应该财务分清,决定把钱按60%分周韵5.6万,让周韵去办个存折,他好把钱打过去,以后枣上再挣钱了,也照此办理。 “张泽,你的财务怎么学的啊?明显给我太多了。” “小韵,不是你,我根本不知道孩子拐卖的消息,不是这个消息救了人,人家也不会感激我而愿意批地,并因此认识了那些有本领的人。这本来应该是你的人缘,我已经占大便宜了。红枣的事也是这样,是你知道的消息,买枣的钱又来自于地。总之都是从你那里得来的,我分你这么多实属厚着脸皮。你再不要,我们办的食品厂也没办法办下去了。” 他说的诚恳,心里却想,如果没有她,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这样能好好待在她身边,就按她的意思做好朋友和合作伙伴吧。 周韵无奈接受了,不过她说这些钱还拿出去买枣,她暂时只取1万元花就行了。张泽给她取了1万。余下的钱,他们把欠刘红的那10%尾款付清,周韵给她打了电话。 刘红接到电话很激动,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卖出去了,还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是否还要买第二批。 没想到刘红还挺性急的,周韵翘翘嘴角,这样正好,刘红着急,证明她对这件的看重,那就会认真办事。就说请她按合同再买一万斤,他们马上就把这一万斤枣首批60%的钱付出去。至于刘红的劳务费,等他们收到枣后连尾款一齐付。 那边的刘红也免不了心里的喜悦,等她去银行查收卡上的那笔钱后,一个数字一数字数了好几遍。其中有5000块是她运货到火车站的费用。 和辛苦照料枣树并收起来一样不一样,这笔钱来得这么轻易,刘红禁不住想那个年轻的女孩几人还不知道赚了多少。 但很快她就啐了自己一口,人家挣多少是人家的事,首先她不可能去到予州,其次他们也没门路能让铁路上的人轻易给他们车皮。反让她更下定决心要好好替周韵他们把关,争取运过去的枣都一个照一个地好。 张泽已把四箱枣放进了车子后备箱,这才道:“走,购物去!” 周韵给自己留了一万块钱,这点儿如果要买奢侈品肯定不够,但一般品牌的衣服却足够让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换上新衣了。张泽也一样大肆购卖了一番。 再从商场出来的时候,他一身羊绒黑色修身长大衣,正流行的略带方头的羊皮鞋,手拿一个黑色的男士手包,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周韵一件浅驼色羊绒修身长大衣,内套一件水红色高领羊绒衫,脚穿高腰羊皮靴。靴外侧黑色金属的流苏垂下,随着她行走而略略晃动,显得娇俏可爱,楚楚动人。 ☆、第39章 除了这些,张泽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那是周韵给家人买的东西。不得不说,花钱的感觉是很好,并且许多还是给家人买的,让周韵觉得一番辛苦没有白费。 看着辛勤做拎包工的张泽,她笑道:“我们买的这些能买近一幢房子了。”这时候三四线城市单位盖的福利房才300多元一平方,所以周韵才有此说。 “没事,很快就回来啦。”张泽没说的是,只要是她花的,多少都行,如果周韵是那种拜金的就好了,可惜她不是,还自己很有挣钱的能力,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的钱买的,他现在连给她付钱的资格都没有。想想就让人失落。 不知怎么,他想起一句话,我捧着我所有站在你面前,只求你看上一眼,他好像与这种情况差不多了。 周韵提议去找个房子租下来,以后她是要常来予州的,有个房子落脚方便得多。 张泽知道她意见正,虽然不乐意她搬走,这样两人离得更远了,可她的要求他还真拒绝不了,把东西放回去,两人出去找房子。 这次周韵没有在鹰城的运气了,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也是,这时候房地产才刚发展没多久,大部分是单位盖的房子。她又不太想租旧房反而不太好找。 在中介那里留了电话,周韵说:“我想去我舅家一趟,他们原来一直对我都挺照顾的。”前世周韵在予州打拼,这个舅舅还替她找工作,虽然她最终没有做到底,但情义不能忘。 “我留的枣就是准备自己用的,给他们搬箱吧,现在市场没打开,这样好的枣予州还不多。” 除了枣,周韵还买了一箱牛奶,这样不管到哪儿串门,也是很贵重的礼物了。张泽把她送到地方,把礼物搬下车,就在车上等着她。 周韵舅舅叶信住的地方虽然不是市中心,但住的院落南面,就是一条穿予州而过的小河,河水清澈,河岸绿水如茵,几棵高大的的梧桐树像卫士似的围绕着这个小院。是个闹中有静的好地方。 第22节 周韵已提前联系了舅舅,这时就按响了单元门外面可视电话的铃,叶信给她开了门。 看到舅舅,周韵不由想姥姥家基因是挺好的,妈妈年轻时是个美人,舅舅五十出头了,但腰背挺直,儒雅中带点儿威严,也很有风度。妗子脸色红润,一脸慈爱,完全不是后来的样子。 前世舅家的小儿子叶诚本科毕业后也去了银行系统工作,并因为年轻有文凭,毕业几年后就任一家银行支行的副行长,可惜多年以后,他一直未能再升迁。在周韵去世前不久,又因为得罪了人,被人举报说他受贿被拘留,最后因为受贿四万元被判了两年,并被开除公职。 亲戚们都为他叹息,说他冤枉吧,也算不上,这钱他是收了。说他不冤吧,他收的钱算是行业潜规则,是别人为了贷款能尽快走完程序送的礼金,银里不光他一个人有,可只有他一个人被判刑,其他人却没事。 在他受贿的四万元中,有不少是别人送的一两千元的现金卡折算的。这些钱,远远比不上他一年的工资收入。可因为这四万元,他没了工作还被劳改。 最终他怎么样周韵不知道,可他们一家本来是亲戚们羡慕的对象,舅舅一向公正一辈子,儿子却遇上了这件事,一下子精神就毁了,妗子一向保养得很好的头发短短时间内全白了,大病一场,一度差点没命。 看到现在舅舅妗子的样子,周韵觉得挺好。叶信还不知道周韵退学,看到她还挺奇怪的,等周韵说她开了一个食品公司,连地都批下来时,惊讶不已,连问他们是怎么有钱买地的。 周韵把她和张泽的关系简单解释了下,从张泽帮忙破了拐卖儿童案件的事说起,一直说到是他以资金投入,她以技术入股,这才把建厂的事确定下来。 事情比较多,周韵口才又好,把养父母、生身父母的心态言语说得绘声绘色,半天才把事情说完。妗子一直笑吟吟的,给周韵拿了饮料打开给她喝。叶信也听得哈哈直笑。他解释道:“你妈他们见得少,你年纪又小,他们心里有害怕也在所难免,你别怪他们。” “我知道,所以才接受了张泽的投资。这样皆大欢喜。” “南郊现在荒凉,但事情都在发展,并且离予州也不远,你们又不是开商场,那里也很好了。让我没想到原来那块地是给你们的,他就是从我们银行里贷的款,小芳,你们怎么不早来找舅舅呢?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自家外甥女的厂子。”叶信直乐。 周韵先说她改名叫周韵了,再乖巧地说:“我也不是想着能不给舅你添麻烦就不添麻烦嘛。” 其实前世她来省城闯荡时,舅舅替她找了一份国企三产的宾馆里熨烫衣服的工作,是个集体工,说是工作稳定,一样给交三金,许多人都一直干到退休,适合女孩子干。 天天工作在地下室那狭小的空间里,认识的人就是身边那几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每天聊的话题就是今天菜多少钱一斤,哪个超市又搞活动了有优惠。这样的生活,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完全看不到其他希望,哪有什么未来可言。工作了一段时间,她辞职了。 在此之前,她已辞了表哥替她在县城找的一份临时工,这次之后,都是规矩上班族的有门路亲戚们觉得她思想太活跃,没人愿意再替她帮忙。所以,周韵原来就打的主意就是先说服父母,再让父母出面替她贷款,这样发展也快一些。 结果家里父母意见也不一致,还好张泽赶到,由他全面接手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次舅舅还挺支持她的,周韵挺意外,有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感觉。 却听叶信道:“你妈我们姊妹几个,学习都很好,可家里那时候穷,只能供养得起一个,你姥姥就让我上了。可我自己考学出来了,看着你妈他们那么辛苦也难受。才想着让你们小辈的好好学习,有了文凭也能帮忙好找个工作。没想到出了你这个异数,小小年纪都说动人给你投资。就是你也不能光忙着挣钱,还是不要中断学业才是。” 周韵只点头,说她准备过段时间就找个家庭老师,好好补课后会继续学业的。问舅舅能不能介绍个好些的补习老师,她准备趁春节休息这段时间补习。对于像舅舅这样的亲人,你让他帮些小忙还能显得亲热。 叶信摇摇头,“老师我可以帮你找,不过学业是一方面,环境影响也很重要,还有就是和周围的人处好关系,结交那些优秀的人。哈佛大学mba有个教授说过一句话,那里的同学,最重要收获是结识了身边的同学。优秀的人只愿意和优秀的人来往。不在那个位置,你很难遇得到。” 同样劝学的话,舅舅说起来高明多了。周韵也笑了,“舅舅,我知道,卡耐基说过,人的成功只有15%靠的是知识,85%靠的是人际关系。我也会朝这个方向努力,先不说哈佛的mba,争取将来在国内上个有名大学的mba。” 叶信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就是有魄力,那舅舅就拭目以待啦。”他见多识广,反而不像家里人那样除了上学就没有出路了,只能说学识高了,对事情认识不一样,会让人做出更明智的选择和更有益的判断。 看周韵对自己一切都有安排,也不勉强劝她。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有些堑不吃是学不会的。反正年轻人,多尝试下没什么。 周韵前世看到这个舅舅都有些害怕,总觉得他很严肃,没想到他有这么慈和的时候,心里也挺高兴。 “对了,舅舅,妗子,这是我从新疆那里带回来的灰枣,核小肉厚皮薄,味道还不错。我记得妗子低血糖,大枣很有营养,每天吃几粒会有好处的。”周韵说着打开了那箱红枣的纸箱,满满一箱颗粒饱满的大枣露了出来。 妗子原以为这个不显眼的纸箱里装的会是土特产之类的,没想到这个外甥女这么大手笔,这么一箱枣,怕不是得值近千块。虽然她不是没见过世面,也不缺少这些东西,但老家来人拿这么贵重礼品的,还是第一次,让她有外甥女非常重视他们的感觉。 她板着脸道:“小芳,呃,小韵,这太贵重啦,这是你们做生意用的,我们家里有,你回头还是拿去卖了吧。” “妗子,我们一家都非常感激您和我舅,原来就给我们家钱,我姐上学分配工作时又帮忙。我这只是小小心意,自家的产品,您就收下吧。我们这次去新疆第一批运了一万斤呢。回来就挣了好几万,又订下了第二批的合同,这不算什么。” 妗子还不依,非要让周韵拿走,最后还是舅舅说这是外甥女的心意,收下就收下吧,回头分给大儿子家分些,她这才作罢。 不过她很热情地让周韵有空就来玩。舅舅也说有事了告诉他一声,他能帮忙的都会帮的。还问她住哪里,说家里地方大,是四室一厅的,让她来住。 有舅舅这句话周韵暗喜,以后他们食品厂再贷款就可以直接找舅舅了。对于她住进来的提议则拒绝了,说有许多事要和张泽一起商量着办,她和哥哥都住在他那里方便。 正准备走时,舅家的表哥叶诚回来了。周韵心里一喜,有叶诚在,她不用再找别人了。 叶诚中等个子,眼睛一笑眯得只有一条缝。他比叶桐大半岁,现在予州大学金融系,比叶桐两年制的专科多上两年,仍在大四。 ☆、第40章 叶诚却不知道周韵复杂的心思,他的小眯眯眼此时就笑得差点看不到了,“小芳过来啦,你们放假了?你妈他们身体怎么样?” “你以为小芳,呃,小韵跟你一样啊,人家开公司了。”妗子笑吟吟地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那小韵可是比我们几个强多了。你现在在予州不走的话,我同学送我的有今天晚上的电影票,你要不要去看?” 这个表哥原来虽然没有这么热情,但也说得过去,不像有些门第高的亲戚看见穷亲戚们恨不得不开门,一脸嫌弃,希望他今生的路能走得更顺些。 听到他的话,周韵问:“什么电影票?” “《泰坦尼克号》。” 这个电影前世周韵自然已看过,并且她觉得女主长得有些胖和成熟,和男主比起来不太相衬,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电影。“谢谢诚哥啦,不过回头有时候再说吧,今天没时间。” “那行,有什么事了就来找我,你哥别的不说,帮些小忙不成问题。”周韵失笑,他和舅舅不亏是父子,连话都说的一样。 “我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叶诚眼睛一下瞪大了,虽然再瞪他也就是一眯眯眼。他只是客套一句,没想到周韵这么顺杆子上,这次不敢打包票,“你说是什么吧,先说好我能力有限,帮不到也别怨我啊。” 叶信斥责他一句,“叶诚,不能帮你就别说大话,现在小韵真说了,你怎么又打退堂鼓?” 叶诚做了个鬼脸,脸都要皱在一起了,“爸,知道你们想要个女孩,也不能见了小韵就批评我吧。” 看叶诚搞怪,周韵忍着笑说:“就是请你问问你们学校有没有勤工俭学的,我们食品厂想找一些学生,对整个予州做个市场调查。” 叶诚明显松了口气,拍着胸膛说:“没问题,我跟学生会的一帮人都熟,这是好事包我身上了!” “那正好,也免得我去贴小广告啦。” 周韵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让他找到人了之后打她电话。这才在叶诚看她手机羡慕的目光中走了。 从舅家出来,张泽问:“我想去看看那个被救的孩子,顺便送些枣给他们吃,你跟我一起去吧?” 周韵沉吟一下说:“以后再说吧,人家已帮了你这么多,我再去,会让人觉得你得寸进尺一样。”张泽是救命恩人,他去和人家处起来没什么,但自己去只会让人想着是占便宜的。而没人喜欢被人占便宜的感觉,那样只会让人对张泽的印象也坏下去。 “这明明是你的功劳,我不过是出个面。” 周韵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只是出个面吗?张泽,那天还答应我好好的,只是报个信就成。只报个信会得到那么多的奖金吗?” 张泽沉默不语,他只是不想周韵在父母面前那样为难,想尽快达到她的心愿。可这样被责备,不知怎么有种甜甜的感觉。 周韵觉得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别人总教训他,只点了一句就算。她的心思转到了对予州市整个市场的调查上面。在鹰城时她自己跑了两个星期才做出来,予州比鹰城人口及面积都大得多,她自然不准备这么做了。 “张泽,我已和我表哥说了让他帮忙找些大学生做个市场调查报告。学生素质高,但收费少,是性价比最好的劳动力。” “看了你写的那些东西,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了。用学生是个很好的办法,他们乐于接受新口味,新东西,也是一个很大的顾客群。” 张泽发动了车子,“天已不早,我们还是先去接你哥,一起吃个晚饭再讨论这些问题吧。” 周韵同意,经过前世车祸的事,两人在车上都没再说话去接了周胜武。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眼睛里充满了神采。 “学得怎么样?” “还好吧,那个教练可真凶,给我们讲了一遍之后就让上车开着走直线。当时我手心里都攥着一把汗,觉得怎么也难走直,真怕万一车子给开着直冲墙去了。” 可能多数男子天生就对这机械类的东西有好感,周胜武说起学车的事是涛涛不绝。“教练还说我学得快呢!我们一起有一个学员开着猛地就上了路沿,把教练吓得急忙踩刹车。幸好这是教练车。真像张泽说的那样,学车还是要用这种教练车才好啊。” “哥,你觉得人多不多,人多摸不着车,我们专门租一辆来练,这样可以快些拿到证。” “人有十来个,大家轮着开,可租车花钱多吧?”周胜武有些不舍得,在驾校就花了八百块钱了,再租车不是更花钱。 周韵自然知道怎么劝他,“问题花钱后不用和人只轮着一个车开,早点学会早点考试拿到证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爸妈估计都很忙。我们这是以经济换时间。” 周胜武被他说服了。 “那你明天注意看驾校那里贴的小广告,或者问下教练,找个陪练咱们自己练。”事情就此说定,三人吃完饭后周韵拿出了一件羽绒服和一双运动鞋给周胜武。 “给我买的?去新疆时不是买过一件了,你怎么又花钱?小韵,你不能有些钱就这样大手大脚的。”周胜武觉得妹妹花钱是应该的,可他一个男孩,真没必要这么花。 “这都是必要的花费。那件是长的,这件是夹克式的,换着穿吧,我们在新疆买的枣已经卖出,给你买个衣服和鞋还不是应该的?我记得你是穿42的鞋,看看适合不适合。” “枣已经卖出啦?这才一天功夫,我们才大半天没见,也太快了吧!”周胜武惊讶不已。 “走之前张泽已经联系过分销商,回来后他们一查看枣,哪还有意见,全都要了。分了钱之后我算是小有资产,当然得给家里人买些东西,大家都有的,你穿上试试吧。” 羽绒服是银灰色夹克式,带一个帽子,衣领周围一圈银灰色的毛领子,周胜武穿上挺精神的。鞋子是一个有名的运动品牌,他试穿之后还蹦了两下,感叹,“这个鞋特别舒服,好像脚底下有弹簧似的。” 周韵笑笑,那是当然,他原来穿的鞋一双只有几十块,现在这双要几百块,一双顶原来的十来双了,自然比原来舒服。 “那明天就穿着这套去学车吧,比长的活动方便。”怕哥哥拒绝,周韵道:“城里的人好多都是先看衣服再看人,你穿得差了,别人会看不起你的。反正现在我们也不是穿不起,还不让自己舒服些啊。” 周胜武这才收下。三人坐在客厅沙发里开始商量做市场调查的事。周韵拿着一支笔,在予州市地图上大概比划了一下。 “我们找人要调查所属地方的主要建筑物,有什么小区,每个小区的学校有多少,超市及小卖部又有几个。小卖部主营什么产品,超市里哪些零食在显眼的位置等等。” 她说一条,就在纸上记一条,“这是我想到的,你看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还有卖得好的零食是什么价位的。”周胜武插了一句。 “嗯,哥你说得对,还有它们的外包装如何,是哪个地方进行的包装这些也要记上。到时候我们的花生包装也可以借鉴一番。”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周韵就写满了一张纸,也都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张泽又把书房整理出来,这样正好一人一间卧室。 大家各洗了澡之后睡去,周韵看看自己换下的内裤有些发愁。已经没得穿了,新买的内裤不过水她也没法穿,最后还是看那两个人睡了,她偷偷洗了挂在了阳台上,又像做贼似的回到房子。 晚上周韵就做个梦,梦到她遇上一个变态,专门偷女生的内衣穿自己身上,或者拿女生内衣做一些龌龊的事,其中就有她自己的,吓得她出了一身汗醒了。 明知道现在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她住的12楼小偷也爬不上来,她坐在床上半天还是不放心,蹑手蹑脚从卧室出来准备从客厅去阳台看看。 走到张泽门口,突然听到他喊了一声,“小韵!”不会张泽也醒了吧,让他看到自己偷偷摸摸地像什么样子。周韵吓得急忙屏住呼吸停止前进,又听到一声叹息,“对不起!别离开我!” 张泽这是在说梦话吧,周韵内心叹了口气,又等了半天,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反应,这才悄悄去了阳台,摸摸内裤已经半干,她干脆连衣服撑子一起取下来拿到了她住的房间,挂在了大衣柜里。 看看手机,才凌晨两点多钟,周韵躺床上半天没睡着。这还是洗内衣,要是轮到亲戚造访,姨妈巾她也不好意思大大咧咧地扔在卫生间的纸篓里啊。 和人共居一室是不方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房子,找到她就出去住,再也不要这样晾个衣服像做什么坏事似的。 可没等她找好,养母打来了电话,说杨丽茹现在家里,有急事要找周胜武,如果不忙的话让他赶快回去。周韵问是怎么回事,养母说电话里说不清,还是人回去好处理。 杨丽茹这是怎么了? 看哥哥听到消息一脸焦急的样子,周韵装起自己还没干的内衣,本想让张泽替哥哥在驾校请假,又要把几人商量好的调查表都托给张泽,她要跟哥哥一起回去。 ☆、第41章 张泽没听周韵他留在予州办事的话,说那样他还算个人嘛,再忙也没家里事重要,要一直把他们送到周庄。 开车还是快,周韵一路上和周胜武讨论了半天也没想出杨丽茹有什么事,想着可能她家有什么难事来求救,这样说着话就到了。 村里人难得见到来一辆汽车,都一个个对他们行注目礼,周韵兄妹干脆从车里出来,对他们打招呼。 第24节 一家人都同意了,还说也要对周大芳说说,除了他们几人,以后谁也不再告诉配方的事。而杨丽茹,在家里观察一段时间也行,她要真是好,过完年盖完房后就给他们两个成亲。 让人意外的是,村里人除了说杨丽茹父母太过分之外,竟然有好几个年轻人羡慕周胜武有本事的,媳妇都不用自己争取,直接都住到家了。老人也有羡慕的,说姑娘追上门的,看来到时候聘礼不用那么多就行了。 杨丽茹人勤快眼里有活,自从她来了家,洗衣服做饭、喂鸡捡花生,洗花生什么都干,林新珍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她原来还有些不乐意,不过看儿子份上没说什么,几天下来,那分不乐意变成了乐意。现在谁家娶的媳妇也没这么孝顺的啊,都是当婆婆的替儿媳妇做饭带孩子,就这样还得不到一句好的。 真像小女儿说的那样,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虽然这个儿媳妇娘家人过分,但她自己真是没挑的。只要媳妇跟自家一心,她娘家也不算什么了。到时候她嫁到自家来,嫁出去的姑娘了,他们不可能还能管得着周家的事。 正想着,杨丽茹拿了顶毛线帽子过来说:“婶,我给你织了顶帽子,你试试大小如何?”帽子是深咖啡色的圆帽,戴上还有几分时尚感。林新珍戴上乐得合不拢嘴。她心里很乐意,就是等办了事再改名叫妈就更好了。 这个未来的嫂嫂真是没说的,眼明心亮,知道家里关键是婆媳关系,是大肆巴结养母啊。不过这样也好,她家人靠不住,想要在这个家里生活,自然会对养母一家人亲。 ☆、第43章 在家待了几天,不断有人来问周韵工厂什么时候招人的,有什么条件。来人还都带着小礼物,有带几颗鸡蛋的,有带几个水果的。带的礼物不一样,却都一样热情地先恭维周家人一番,再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他们也去。 都是乡亲们,周韵仍然都推到了张泽身上,说她会帮大家问,但最后用谁不用谁还是要由老板决定。就这样,问的人也都感谢不已,说总比他们自己去问有用得多。 这些来问工作的人中唯一的意外是钱芳,钱芳是跟她妈一块来的。周韵答应她放寒假了来帮着做咸花生,她就想着来问问从哪一天开始。 周韵既然原来就答应了她,就说看她时间,随时来随时欢迎。 听得周韵这么说,钱芳妈把钱芳向前一推,“钱芳别的不说,她人勤快,到时候不管是做咸花生,洗碗做饭干家务,她都行!做得不好的地方,只管教训她!” 被妈妈在自己同学面前这么说,钱芳略有些窘低着头捏着自己衣角没说话。她现在才意识到,真到周韵家做工,两人地位就不一样了,吃人饭,听人管,周韵还会一如既往地对待她吗? 周韵忙拉过钱芳的手道:“钱芳人很好,她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了,帮了我很多忙,现在我们忙得都顾不过来,就等着钱芳放寒假再来帮忙呢。在我家婶子你就放心吧,保证我妈对她跟对我一样。” 周韵的话让钱芳心里放松了许多,又说了一会儿话母女两人走了。 林新珍轻拍下周韵脑袋,“你这个小滑头。”却觉得这个养女在对待村里人上面比自己考虑得好,这样不光不用得罪人,还赢得了大家感谢。谁知道其实这个厂子最大的股东是小韵呢。 问了养父母后,再结合自己了解的情况,周韵其实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但总被这么问,她也有些幸福地小烦恼。这时中介打电话过来说有合适的房源了,叶诚也打电话说是找到了人,让她过去看看怎么样。 周韵就准备回予州,这次是周胜武、杨丽茹一起跟着她去。 张泽走之前说过如果要回予州让她打电话他来接,现在要走了,周胜武说不用麻烦张泽了,就没给张泽打电话说这个事,准备到予州后再联系。 谁知车到半道周韵就接到张泽含着喜悦的电话,“你们来予州了?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好去接站。”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去予州的?”哥哥的事处理好了,与杨丽茹相处得还不错,让周韵心情挺好的,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轻快。 “我问了中介啊,他们说你今天要去看房。” 两人又聊了几句放下电话。 杨丽茹说:“小韵的这个合伙人对她可真好啊!” “他说小韵是他生命中的贵人,遇上小韵才顺风顺水,所以才这么热情。”周胜武把事情大概给她讲了一遍,杨丽茹带些羞涩地说:“这么说,我也是遇上你们之后才转运的,你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啊!” 原来在家里天天起得早,干得活比哥嫂还多,一句好话还没落着,现在在周家,虽然一样要干活,但周胜武一家人都和气,这次去予州,还让自己和周胜武一起,而不是刁难她,这已让她感激不已。 周胜武的耳朵都红了,他飞快扫视了四周一番,伸出手握着那一双小手,觉得比捂着热水袋一还要让他暖和,“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再吃苦的。” 看两人坐得越来越近,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到弥漫在他们之间的亲密氛围,坐在后面一排的周韵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看着身边的人幸福,自己心里也是快乐的。 这样就好,上辈子哥哥一直不得志,最后还是年纪大了之后才娶了老婆,两人除了吵架外并没有什么话好说,哪像现在两人的话都不断。一辈子这么长,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一起会不那么寂寞。 去予州后张泽接着了他们,四人一起去看房子,房子是一套两室两小厅的户型,虽然只有70多平方米,但因为布局合理,看着倒不显小。里面装修也比较简单大方,周韵很满意,直接租了下来。 虽然是租的,但有了自己窝的感觉真好! 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厕所,还是那种露天的。条件有限,来例假原来用的也不是卫生巾,而是在乡里买的卫生纸,每次周韵都要垫厚厚一叠子。像养母就是换下后直接扔到厕所里,因为有养父和哥哥,周韵觉得尴尬,不好意思用完扔厕所,都是用纸再包好拿出去自己埋了。 以后她会常驻予州,又租了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那么麻烦。 看周韵眼也不眨,一个月几百块钱就租下了房子,杨丽茹心中一跳,越发觉得那天她父母去时她的决定没错,以后更要好好和周韵处好关系。 吃完午饭后周胜武找了人去学车,周韵三人买了一堆的东西进行房间布置,因为东西多,晚上只是先把床铺好能住人。两个房间周韵和杨丽茹一人一间,周胜武学车的地方离张泽租的地方近,他仍住张泽那里。 一直到第二天,所有的东西才全部归位,周韵还买了两盆吊兰放在客厅,让这个屋子多了几分绿意。这时,她联系了叶诚,约在予州大学南门口附近一家奶茶屋等着。 叶诚带来的有两个人,一个叫田宽,长得瘦高,一个叫陈长,却短胖,不过两个看着与那些初入校园的单纯学生不一样,都有些经过磨练的世故。 叶诚介绍完为了避嫌就走了,让周韵、张泽和他们谈。 田宽倒没有不好意思地问:“叶诚说让我们做市场调查,不知道是什么调查,又是怎么计算工资的?” “一天一个人三十块钱基本工资,要按要求完成我们调查表上内容,完成得好的,或者有其他发现,会有奖励,至于奖励幅度,则要看具体情况。”周韵侃侃而谈,年轻的脸上带着飞扬的自信。 据说那些有钱人家从小就带着自家小孩见识各种场面,田宽两个人以为周韵就是这样,他们两个大学生替人打工,人家这么小的女孩却已来看怎么雇佣人了。出身不同,人的差别可真大啊,两人还羡慕不已。 两人开始觉得是张泽主管,张泽就够年轻了,自己还在上学,人家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已经来雇佣自己。不料,出面谈判的却是这个女孩,态度不急不缓,说得头头是道,张泽安稳坐着,喝了口奶茶并不说话,明显是让周韵负全责。现在的小女孩已这么厉害了吗? 把一切谈完之后,明知道不合适,田宽仍是问:“请问这是你们家族的公司吗?”也只有家族的公司才放这样小的人出来做事。 “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公司。这次麻烦你们帮忙了。”这次却是张泽接口。 “啊,那你们可真厉害,这么年轻已有自己公司了。” 自己是不是太out了,两人原来还以为他们除了完成学业,还参与各种社会实践已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却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两个人,都还比叶诚小,已开创了自己的事业,有些怀疑起自己能力。 怀着这样的心情,两人接过周韵带过去的市场调查表,并按要求签了保密协议,保证不把调查的内容泄露出去。 走出奶茶屋后,田宽长叹了口气说:“如果将来娶了这样的女孩,得少奋斗多少年啊,家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钱,这么小就给他们投资办公司了。田宽,我是没希望了,光看外形也已被淘汰,你小子好好表现还有机会!” “不用想了,这样的女孩都眼高于顶,自己又精明,哪是现在我们可以肖想的,真做出了成就再说吧。” 两人走后张泽从包里掏出来一叠纸,“厂子的设计图做出来了,来看看这个设计风格你看是否满意。” 周韵拿过来一看,和后世电脑制图不一样,这个图是手工画的,又用颜料上了色,比起电脑制图,多了几分人情味。 厂房墙是浅米色,房顶中间高两边低便于排水,颜色是灰蓝色。厂大门是浅米色的大理石组成的一个矮矮的墙,上写“至爱食品有限公司”。厂子边缘是一个小丘陵,朝厂内一面,也组成了一个花体的“至爱”两字。 整体设计显得简洁大方,可公司名字叫至爱,感觉像是一个食品公司吗? 张泽解释,“怎么不行?这个名字有两重意思,一要让公司里的食品成为吃货们的最爱,二则这也要成为我一生最爱的事业。” 好吧,至爱,至爱,多念两遍,觉得这个名字还挺顺的。 看周韵同意,张泽这才放下了心,至爱,在他心中还有一个意思,自然就是最爱的人。他所做的,都是送给她的礼物。 ☆、第44章 有事情忙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周韵两人在第二次收到刘红发出的枣后又分销了一次,用手头的钱还了银行的贷款。 这不是周韵觉悟高,有钱就急忙去还银行,她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贷款,据说银行更青睐那些还贷能力快速的单位。所以还贷后就顺利地又贷出了100万元。有了这些钱,资金一下子充裕了。 刘红那边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但越忙越觉得精神,靠两次卖枣的收入,她很快给儿子买好了一个别人装修过但没住的新房,火速让儿子领了结婚证后,让他领着儿媳妇旅行结婚去了。 儿子外出之后她给刘齐爸打电话告诉了他儿子结婚的事。 刘齐爸埋怨说:“咱们这么些年没见了,还想着趁郭卫结婚聚一聚呢,结果你也不告诉我!” “哥,我就怕你匆忙过来才不给你们说的,现在新疆这里天冷,你们身体又不好,你们猛一过来受不了,上次周韵就是这样。再说他两人是旅行结婚,连仪式都没有。等天气暖和我们再聚也不迟。”说完她又感谢了一番哥哥,狂夸了一通周韵,说不是她,连跟儿子结婚买房的钱她都拿不出。 “周韵这么厉害?”刘齐爸刚听到周韵消息的时候,她还只是刚来鹰城卖花生,只是听林桐说她挣了一些钱,还想着她小小年纪就出来做生意有些得不偿失。 但在去林家湾的车上她言谈适宜的举止,拿出的晕车药更是避免了老伴晕车造成订亲的不欢,这让他对这个女孩好感大升,觉得她考虑问题周到。后来才听说林桐把妹妹家要卖枣的事告诉了她,难道她竟然做生意还很有天分不成? “可不是,哥,有句话我没对你说,她刚去的时候我们跑了那么远去接,结果一看那么小一个人,当时我心里就凉了,怕是她觉得好玩来玩的,想着看在你们面子上接待她玩玩算了。”说到这里她咯咯笑了下,幸好当时她没给人黑脸。 “结果人家真是有备而来,连铁路的人都认识,第一次就拉了我们这里一万斤枣,那一趟除了枣钱,我挣了5千块。5千块啊,赶上郭卫半年多工资了。所以现在我才能给郭卫买了新房子让他结婚啊。 钱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人家计划得好啊,给我分成,现在我可不是在帮他们收枣,都已发了两批了。结果他们又提了一个建议,提前把我们这里好多家的枣预定了下来,在同等价位下,他们优先收购我们的枣,真是大魄力,刘齐找的这个对象不错,有个好亲戚啊!” 刘齐爸苦笑下,他退休得早,没赶上涨工资的时候,老伴没工作,他的收入之前要养活几个孩子和老伴,再身体不好吃吃药,也只是面上光鲜,现在刘齐两人结婚,他们还买不起房呢。原来觉得林桐一家都在农村,负担比自家重,自家一家除了老伴都有稳定收入,她高攀了,现在她有那样一个能挣钱的妹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刘红不知道自家哥哥的纠结,放下电话,她还有些语犹未尽,兴奋得眼睛都亮闪闪地。郭志学放下手里的报纸,“你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恨不得对一个小女孩顶膜礼拜。”郭志学不想承认,原来老婆那种亮闪闪的目光都是投向自己的。 “不是小韵,我们能有现在的好生活吗?现在连几年后的合同都签了,我们这里的枣不愁销路,你不知道周围种枣的人多感谢我。如果不是现在不流行个人崇拜了,我真恨不得每天替小韵祷告一番。”刘红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气风发。 她在周围大量收购红枣的消息被传得很远,连几十里外的人都来问她消息,看能不能把自家的枣也卖出去。这让一辈子最大的两个决定一是嫁给老公后留在新疆不返家乡,一就是承包了大量的枣树的刘红一下子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不过,看到老公有些酸的表情,刘红噗嗤笑了,“不是你一直支持着我,护着我,我也不会心态这么年轻啊。” 郭志学看她这样也笑了,老婆仍有这样年轻人一样的激情,没有被生活磨折得失去了希望,他这做老公的也光荣啊。说着,两个人情绪上来,拥着去了内室。 等接到刘红热情得能烤化新疆冰雪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第三次红枣到了。 按照周韵策划,两人之前找公司设计了红枣的外包装,包装袋没有很花俏,用的是可用于食品包装的透明无色塑料,上面印有稀疏枣树绿叶的图案。装了红枣之后,透明袋子上的红枣和外面绿叶相映成趣,看起来鲜嫩无比,让人特别想吃。 手头资金又不缺,第三批枣就没有再分销下去。就把枣干洗,用设计好的塑料袋包装成一个一个50克的小袋,再5个小袋装成一个大包装袋。 田宽和陈长做的调查报告已经送来,叶诚没有找错人,他们两人挺能干的,在完成了周韵设计的调查报告基础上,又各自提出了一些建议。周韵很高兴,也没有失言,给两人各一个一千元的红包。 予州大学的大学生啊,如果能诱来自己公司就好了,他们这个公司现在只是个空架子,哪里都缺少人,什么都得她和张泽亲历亲为。现在还没问题,等到厂房建起正式开业就忙不过来了。 所以,在对两人时她和张泽一直很客气,规模拼不过别的公司,就给他们讲一些美好的前景,讲讲企业的规划,并以自己为例子,讲一些他们两人开始到现在的收获,感叹应该多在年轻时拼搏才不枉世上来一回,给自己拼出一个精彩的未来。感谢安利,让周韵讲起这个充满激情,很有感染力。 田宽两人就听得热血沸腾,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怪不得人家就当了老板,自己现在就在为他们打工,理念差太多了。都是年轻人,从来都不少勇气和热情,觉得跟着两人干也挺好,你到了大公司,都是从基层干起,哪有这样亲自跟着老板学东西的机会。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推辞说太多了,不接。说看能不能业余时间在他们公司帮忙做事。 周韵说:“这是两回事,你们拿着吧。”坚持给了他们又问,“现在你们大学生给人做家教很受欢迎,一小时家教60块钱左右,也省心,还那那么辛苦。你们为什么不做这个,反而接了跑腿的事呢?” “做家教是省心,但我们不是学的师范专业,毕业后也没想做老师,这样话的早点参加实践活动有益无害。”先说话的是田宽。 陈长也点头,“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我们从中也看到你们的思路,对以后考虑问题很有帮助。”这份调查表缜密全面,对照理论上的东西,让两人学到了许多东西,这才是他们想在这个名不见正传的公司跑腿的原因。 看周韵只是问他们话,并没有答应让他们在公司实习,两人还有些失望,以为他们不同意自己这种非长期的人,却听几乎如天籁之音的话传来:“行,现在我就请你们找些同学,负责在周末时做首发销售。” 不管什么时候,原材料的销售都是最不挣钱的,像一斤玉米只有一元钱,但加工成玉米面之后大概会提价近一半,如果做成爆米花,则看情况提的价是原来的四五倍甚至十几倍。他们前两次销售的大枣就是以原材料身份销售的。 周韵并不想再如此简单地卖出,有了田宽两人调查的结果,包装好的大枣就可以进驻各个超市了。不过这次的订价,比起散装枣翻了一倍还不止,每袋带袋子加一袋防腐剂共256克,售价26元。 这时候的销售,方式还远没有后世那样复杂,许多的厂家在对外销售时,是分级代理的,比如在一个省市有一个总代理,然后由总代理把商品再分销下去。 像有名的健力宝的没落,虽然原因复杂,主要是因为集体企业在这个社会必然的结果,但销售方式赶不上形势的发展,也是其中之一。 周韵自然不愿这样,她用的是厂子总销的方式,就是他们统一对各大超市、小卖部之类直接供货,不设分级代理。这就要求负责销售的人对当地各经点、居民区情况非常了解。前段田宽两人做的工作就派上了用场。 幸好现在还没到后来的时候,都是各厂家先在超市大量铺货,货卖出后再和超市计算货款。这时候的超市要主动联系供货商,还要付一大部分钱才能得到货物。 现在周韵两人一说先试卖,合适了再给钱,又雇了一辆小货车,专门给各大超市送货。各个超市、小卖部很乐意收货卖他们的大枣。 五千斤包装好的枣分摊到各个地方,就像水里进了个鱼似的,很不显眼就铺了出去。 第25节 当然,最重要的精力,他们放在了趣购店里,至爱红枣的开头一炮就在此一举。 ☆、第45章 田宽和陈东各领一批人,穿着一样的上衣和裤子在趣购超市外空地上忙碌,实行促销活动。大枣被切成小片,上面扎着牙签,小小的喇叭在不断说着枣有优惠,可以免费品尝,买两袋送一小袋,前一百名回答问题后还可以免费领取奖品。 什么时候免费都是很吸引人的,又不像后世什么营销策略千奇百怪,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免费品尝枣的地方很快有人排起了队伍。边上还有一群人在问:“免费发?” 陈长笑嘻嘻地很有亲和力,“是的,只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就行。” “不会是骗人的吧?会免费发东西?”后面有路过的顾客看这排着长长的队伍,不太相信。 这时,一个前面的人从队伍前面里挤了出来,手里拎着两大袋两小袋枣,别人忙问:“真的免费发?” 这人举了举手里的枣,兴奋地说:“这其中一袋是我买两袋送的,另一小袋就是免费发的。”他直接撕开一个包装袋尝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这枣可真甜啊,从来没吃过这样好吃的枣~” 不用说,这人是周韵安排的人,人有从众心理,喜欢眼见为实,现在确定了消息,排队的人很快变成了长龙。有趣购的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让他们向一边靠靠,不要挡着了进超市的路。 这是市场调查的第二部分,主要是问各人的口味,愿意买的价位等,能留下联系方式的最好留下,说是有事后回访并抽奖。陈长和田宽各指挥十个同学,大冬天忙得出了一头汗。每过去一个顾客,他们还要发标着至爱logo的红枣相关介绍,宣传这种健康自然果品的好处。 周韵和张泽居中调停,也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陈长说他那里没枣了,一会田宽说要添货,原来预计了2000袋,谁知道一上午就卖完了。周韵忙联系人补上。 等到中午一点多,人流少了,周韵忙安装送外卖的人送饭让大家轮流吃饭。饭是用一次性餐具装着的盒饭,每份有米两个菜一瓶饮料,菜是西红柿炒蛋和肉片西兰花。除了饭,送过来的还有一大壶菊花茶。 陈长欢呼一声去拿了盒饭,“我觉得我能吃掉一头牛!”迟疑下递给陈泽和周韵各一份,“小老板,要不要?” 怎么不要,经历一场集体活动后大家有一种无形的亲近,正是拉近关系的时候。周韵两人各接了一份开吃,大概真是饿了,连快餐也吃着很是美味。桌子边坐着登记的人急忙给他们让了两个座。 看两人接过饭盒,陈长不知怎么有种被认可的喜悦,怪不得人家小小年纪就能开厂,明明富裕家庭还挺能吃苦。“现在才觉得挣钱真不容易啊!” “不过看着这么多的人,咱们大枣这么受欢迎,又觉得很有成就感。这枣真好吃,回头我要给我妈也买一些。”田宽向嘴里扒了一大口说。 周韵和张泽对视一眼,都笑了,说起成就感,他两人只有更多。先以不怎么需要加工的大枣打开市场,等咸花生上市后,至爱这个品牌大概已在予州人心里有了印象,到时候销售也会更轻松。 “大家辛苦了,结束后给大家发红包!”周韵给众人鼓劲,小小的梨涡隐隐浮现。陈泽站起来,挡住了大家视线,拿起壶替周韵杯子里倒满水。 “噢,老板太好了!”经过前期培训,再有这半天的接触,这一群人已真正把两人看成了老板。闻道有先后,人家挣钱能力比自己强,小小年纪已开了食品公司,由不得这帮天之骄子不佩服。 即使有菊花茶,一天下来,两人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不过成绩是显着的,等结束活动统计数据的时候,发现成袋的大枣卖出了5006袋,一天的净利润就有近四万块,成功在趣购占稳了脚步。 这帮大学生居功至伟,还没有出校门,没怎么尝过生活的艰难,可一天下来,拿着低廉的价格,却没一人喊累不干的。周韵在原来说好的每天四十元基础上又加了30元的红包,还送了一小包的枣给他们品尝。 对陈长和田宽两个组织者更不必说,除了红包,周韵原来给他们联系的两部手机直接送他们了。比起送红包,还是这个更直观粗暴,也更让人震撼。 不像后世手机是标配,一人都有好几个,现在手机市场刚开始发展,予州大学里老师们还多是配的bp机,有事了呼一个,老师听到滴滴响了再找固定电话去回。 至于学生,有手机的这还是头一份,还不是那种砖头似的大哥大,而是这么小巧,可以一手合上的手机,把其他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原来咱们班上同学有bp机,就装在腰带上的显眼位置,大冬天棉衣扣子都不系,生怕别人看不到。现在田哥、陈哥你们两个有了手机,看回去那个小子还怎么炫耀。” 陈长略矜持地点点头,不知不觉两人已混成哥字辈了,“这都是因为两个小老板的功劳。是他们厚道。” 周韵听着直笑。这陈长亲和力强,却心思细腻,还没有一般大学生的清高,能上能下。田宽也不错,来的二十个人多是田宽找来的,他眼光很准,组织能力强,颇有决断力。两人都是人才。 晚上请他们吃了烧烤,本来说累得只想回去睡一大觉的众人一齐开到了夜市摊,一箱啤酒下来,陈泽已和他们称兄唤弟了。 田宽大着舌头说:“陈老板,陈泽老弟,我原来谁也不佩服,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考上更好的大学,但出了校园之后,我并不会比别人差。现在,真是觉得你们两个强,是这个!”他翘起了大拇指。然后还拿了一瓶啤酒非要和周韵对吹,陈泽不动声色替周韵喝了。 走的时候,一帮人都勾肩搭背说再有事还找他们,哥们保证把事情办好。 过了促销日,问了趣购的人说红枣的销量仍然很好,周韵放下了心。第三天她去趣购看时,发现枣的位置被调整了,从下面一层调到了跟肩平齐的位置,一进去就能看得到。 至爱宣传口号“吃就要吃最好的!送礼就要送健康!”随着每一袋红枣的卖出慢慢在予州开始火热。 这也是周韵他们的一种宣传,每一大袋红枣里,都有一张绘着精美图案的小卡片,正面写着各种警句,背面就是“吃就要吃最好,送礼就要送最健康”这句话。可以做书签,也可以收集够七张去每一个有至爱红枣销售的店里换一小袋红枣。 随着小卡片一起的,是一张红枣各种好处的说明书。这两个东西,加起来不到一毛钱,但大大提升了至爱红枣的品味。 陈长和田宽对周韵两人层出不穷的各种方式惊呆了,文雅地说,是被跟着两人看到的美好未来所征服,直白一点,应该是被跟着两个所挣的钱所征服,像周韵希望的那样,很快都和至爱公司签订了毕业后留在他们公司的合同。 反正再有一年两人就毕业了,就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至爱食品公司上。从货物的配送,到正在建的工厂的监理,周韵都交给了两人。 在销售红枣后,周韵送他们两人的手机拿到校园中简直引起了轰动。红枣销售那天找的同学都尊称两个陈哥、田哥,加上有钱大方,有时请同学们吃个饭,走到哪里,慢慢其他同学也跟着叫陈哥,田哥。 以陈长的体形,竟然还钓到了曾暗恋的一个小美女,两人火速确定了关系。让一个喜欢这个女孩的人生气地说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句话好歹不歹被陈长听到了,有人忙劝和,“陈哥,他这是喝猫尿喝晕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陈长哈哈直笑,说鲜花本就应该长在牛粪上,因为牛粪能供给它成长必要的养分,能成长得更鲜灵。所以作为一个四有新人,就要想想如何才能做一坨有内涵的牛粪。别到最后连坨牛粪都不如。 陈长平日嘻嘻哈哈,没想到他言辞也有这么犀利的时候,让那个被说连牛粪都不如的同学羞愧欲死,好久都没敢出来。 忙碌的时候总是很快,等到周胜武拿到了驾驶证,新年也到了。周大芳从鹰城回来,一家人全都团聚。 周家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门框上贴着红红的对联,连水缸上也贴了一个大吉大利。院子外面一棵老槐树上,正对着门的方面贴了个回头见喜。窗户上是带喜字的窗花,门上一个大胖娃娃嘴咧得老大,怀里抱着一个大鲤鱼。 林新珍在家里也请了一个财神爷,在供桌上摆了四个供品,点了一柱香后她祷告,“财神爷,我们年年给您老上供,请您老保佑我们生活财源滚滚。” 周胜武哈哈大笑,“妈,你让财神保佑我们,还不如我们下一年花生卖得更好呢。” “你这个臭小子,不是财神保佑,我们花生也不会卖得这么好啊!” ☆、第46章 杨丽茹腊月二十就跟着周胜武回来了,两人这样也不是事,就托了她姨去和她父母商量,让两人结婚。 去的时候杨爸翘着二郞腿,一只脚还直晃悠,“哟,这不是我闺女嘛,还舍得回来啊?”说着,他脱下一只鞋就丢了过来,“就没想到你父母?真是不孝!白养你那么大了!” 杨丽茹脸上露出羞恼之色躲向一边,那只鞋叭地飞到了门外。杨爸更恼了,上前就要甩巴掌。周胜武拦着了他,“够了!” 周胜武人本就长得高大,这一段经过磨砺,褪去了青涩,显出了成熟男人线条的坚硬。杨爸不敢再动,却声色俱厉地说:“来我家做什么?” 杨丽茹姨看看眼前的姐夫,真是越看越烦,自己姐也不知怎么和他过下去的。原来他重男轻女,但还没这么严重,谁知道越年纪大越利令智昏,一点也不为这个外甥女考虑。那天领着人去周庄闹事,现在这么久了,明明丽茹都和周胜武一起都跟着来了,一点也不给面子,这有娘家还不如没娘家。 这也不用商量了,她不客气地说:“我们来是告诉你一声,丽茹要和胜武结婚了。” “结婚,我不同意!” “爸,我来是和你们说一声,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我总是要和胜武结婚的。”和周家人处了这一段时间,和自家比着,真是如在天堂,傻子也知道要如何选。 “你要不经过我同意结婚就别回这个家!” “不回就不回吧!反正你们也没当我是家人!”杨丽茹态度也很强硬。 杨丽茹爸原来只要一说断绝关系,女儿就乖乖就范,像原来不让上学就不上学,让挣的钱上交就上交。 以为这次也会如此,却没想到女儿铁了心要嫁周胜武,还住进了人家家里,说什么话也没用,只好同意了婚事,不过他狮子大开口,要三万元彩礼,三金,即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俱全。说不然别想从他家里嫁女儿。他唯一能拿捏的也就是这点了。 三万元彩礼有周韵在也不是拿不出,不过杨丽茹爸这种赤.祼.祼就是拿女儿换钱的举止真让人不耻。 杨丽茹大笑,笑着眼中却湿润了,这真是要把女儿当货物卖了,都没想她也是个人,也有血有肉,会痛会苦。彻底绝了心中对家人最后的念想,他们不仁她也不义,说不让从家出嫁就不从这里出嫁,她是过日子的,不是看彩礼的,和她姨妈商量,直接从她家出嫁。 既然这样,他们就不再管杨家,直接订了腊月28这一天举办仪式。虽然时间紧,杨丽茹也说了不要彩礼,但周家也没委屈她,一应家具都是在镇上买的,还加了大彩电都放在了她姨妈家。 到腊月二十八那天,周家雇了个后面带斗的大货车把所有的家具都从她姨妈家拉了出来,算是杨丽茹的嫁妆。这些家具和彩电是周韵送的礼物。只要杨丽茹用心和哥哥生活,她不介意帮些小忙。 至于酒席是请乡里饭店承包了,现在乡里饭店也和城里一样,都提供这种包席服务。除了买些烟酒糖瓜子之类,其他都不用自己管,一条龙服务。 “以后就要改口叫你嫂子了哦。”在饭店其中一个空房间里,周韵帮杨丽茹又整理了下衣服后说。 予州时,周韵他们几个在外面忙,租住的屋里杨丽茹收拾得干干净净,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可口的饭菜,怕哥哥在驾校外面吃不好,每天她做好饭用个保温桶装着送去。 周韵给的家用她也一笔笔都记得清楚。还嫌买的毛裤不够厚,说不暖和,怕哥哥在外学车冻着了膝盖,自己买了毛线替他织了厚毛裤。 对哥哥这样好,让他每天脸上都布满了笑容,就冲这点,周韵也要多给她几分尊重。何况,杨丽茹也很会做人,替自己织了手套,是那种半截手指头的,上面还带一个套,平时可以把套放下,干活的时候可以反扣在手背上,很是灵活方便。 杨丽茹眼睛有些湿润,脸上被红红的衣服衬得容光焕发,她紧紧握住了周韵的手,“小韵,谢谢你,我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幸福的时候。”两个人能这么快成亲,一是有个名分方便得多,一是周韵从中说服的结果。 杨丽茹一个女孩子,有那样的父母也不是她的过错,现在不顾一切住在自己家,也是要有很大的勇气的。现在要的就是一个名分,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对于看得上的人,她乐意做好人成全。 “新娘子可不能流眼泪,不然妆都要花了哦。”周韵用纸巾帮她按了下眼角。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在一起,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像拥有了快乐。有人说,悲伤说得多了会更加悲伤,但快乐不同,快乐分享了之后会变成双份的。 “新人叩谢父母恩!”司仪大叫。 周胜武穿着红色的中式棉袍,杨丽茹穿着大红锻子的棉袄棉裙,一脸的喜气给林新珍两口磕头改口叫爸妈。 “诶!” “诶!” 周猛和林新珍一个给他们一个红包,笑得再也合不拢嘴。上半年的时候还在发愁怎么娶儿媳妇呢,现在人都到家了,她也是做婆婆的人啦。什么时候再抱一个大胖孙子,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在场人中,唯一郁闷的大概就是张泽,现在周胜武这个憨家伙都结婚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啊。真是漫漫的历程,看不到尽头在哪里。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周韵暂时也不会看上别的人。等仪式结束吃过饭,他就告辞走了。要过年了,他也得回家和家人团聚。 周韵和周大芳从正屋里搬了出来,把她们原住的那屋留给周胜武做婚房,两人则挪到了炕屋那个院,晚上就去那里住。 忙了一天,中午的时间也没顾上给旺财这两条狗喂食。现在一见有人,两条狗飞快地跑了过来,拿脸只往周韵腿上蹭,还狂摇尾巴。 周大芳直笑,“这狗可知道谁要喂它们啊。” 这样的小动物总让人心肠发软,周韵拎了一兜中午酒席上剩下的饭菜,倒进狗狗的食盆里。家里生活改变,哥哥结婚,生意也有声有色,满心收获后的欢喜。 过年周韵这边是喜乐融融,张泽则有些苦恼。他妈妈吴莲花问:“臭小子,这么久没回来,你在予州到底做的什么?不行就回来吧,以后家里这个小卖铺反正是你的。” 他随口答:“和人合伙开了个食品公司。” “我就说在外面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开公司了,混得不错啊,你一个人在外也不方便,不如过完年你和柳绮先订下亲。到时候好让她跟你去予州帮忙照顾。” 张泽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那边那个小姑奶奶还没接受自己,现在两人订亲,那是一点希望就没了。 反正是自己妈,早晚要让她知道,他假装苦恼地说:“妈,我拿柳绮当妹妹看,怎么也不可能订亲啊。” 前世,两人是在二十多岁时直接领了结婚证,并很快有了一个孩子。柳绮留在老家,和妈妈一起带孩子。现在自己才十八岁,妈妈怎么就开始催,也太早了吧? 却忘了前世刚开始在予州几年他和人合租着一个小小的房子,天天来回奔波,只是顾得住自己,妈妈好多次都让他回家继承家里小卖部,自然不急,现在一听都开公司了,条件不错,可得让柳绮去看着。 “什么妹妹,情妹妹不也是妹妹?”吴莲想拍儿子,发现只能拍到他肩膀上。张泽爸去世后,她现在的念想也就是这一对儿女的婚事。柳绮性格温婉,知冷知热,对自家又有恩,和儿子结婚后,两人互相照顾,她也就放了心。 张泽低下头让老妈巴掌落到头上,果然如想象中一样轻轻的。“我对她没有男女的感觉,帮她找个合适的人让她嫁出去吧。” 张泽妈狐疑地说:“从小你就说要娶柳绮,现在你给我说没感觉了。你是不是在予州混的有人?” 周韵现在根本不愿意接受自己,就不能给自己妈说他喜欢的有人,但人家不愿意接受他还未成年,这样老妈肯定会对周韵印象不好。他忙摇摇头说没人,又解释说:“小时候的话只是玩笑话。” “什么玩笑话,要不是她救了你,哪还有你的命在?现在她父母都没了,住在我们家,村里人都知道她要嫁给你,到时候你不娶她,可让人家怎么做人?张泽,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不然我死了也没办法去见你爸。” 小时候张泽下河游泳腿抽筋被水草缠住,差点没命,是柳绮找人救了他。妈妈就认了她做干女儿,两家比亲戚还亲近。后来她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死去,就一直由妈妈当女儿一样养大。她总是怯生生的,别人说一句重话都会红了眼,张泽为她打架,照顾她成了习惯,还说长大了娶她。 现在听到妈妈这么说,张泽只能好好解释。遇到了周韵,他才知道那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一种是会让他燃烧,觉得整个生命都明亮了,一种则是像妹妹一样,愿意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去照顾。 第29节 这样,柳绮有了依靠,自己也没了麻烦,真是皆大欢喜。 ☆、第52章 看自家妈妈这表情,明显有些没转过弯,张泽又劝她,“妈,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你也别管他们了,顺其自然吧。免得别人说我们养她就像给自己家养童养媳了。” “我看谁敢这么说!我对她比对张乐都好!她救了你是恩,我家养大她就不是恩了?”吴莲不乐意了。 “我是说,自己做的选择将来才不会落埋怨。”张泽又安抚了妈妈一番,才让她同意不管那两个人的事了,随便他们。 东西都在院子里放好,张泽也就要返回予州了。第一批枣回来后他给陈副局长和救的那个小男孩点点家都各送了一箱红枣,感谢人家对他办厂的支持,双方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春节前又送了些过年的礼品,过春节时也没少了问候。 陈副局长给他说过一段法院有些车要拍卖,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消息,不少车性能都不错,问他要不要。 他一直租着车也不是事,先买个二手车用着,等食品厂发展了,再换也不迟,这样也能节省些资金。记得好像周韵说过比较喜欢越野车,但越野车比一般的轿车要贵,前世她也没买。这次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 周韵正在忙,她请的老师共有五位,就是语数外物化的老师,初中的物理化学比较简单,她自己看看书,老师串讲了三节后就结束了,其他的课目则讲的要长些,一门要讲十二节课,一天两门。不过周韵又不打算做学霸,对自己要求也不高,只是让她能跟上现在普通学生的进度,到时候上高中不至于听不懂,做那种僵尸学生。 林璐听完就开始做题,天天把自己闷在屋内,比周韵辛苦多了。听完课之后她就急着回去了,顺便带走了林远。 养母打电话过来问予州这里忙不忙,如果忙的话就让周胜武两口过来,不忙的话想着等家里盖完房子才让他们过来。 其实正月十五也过了,食品厂开始开工,她这边还买了不少习题在做,哪有不忙的。可是家里终于要开始盖新房了,自然要盖个满意的,周韵自然说没事,她顾得过来。 张泽家的地板砖也开始铺。他又回了老家一趟,回来眼角都带着喜意,请周韵去吃了蟹黄包。 周韵这才知道,张泽说的找到了程万峰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把程万峰找到他家去铺地板砖了。 “小韵,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有些心黑?”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周韵没理会这个问题,蟹黄包真是美味啊,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发现张泽一个也没吃,只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刚要去拿纸擦嘴,张泽已递过来一张,神色有些焦急,“小韵,你怎么想的要告诉我。”柳绮是他们之间迈不过去的一个坎,他怎么处理,都要告诉周韵才是。 “你不会以为我真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吧。别忘了是因为什么我们两个才回到这里。” 张泽自然知道周韵经历得多,行事也没有一般女孩那样拘谨。他前世就听她说过,有一次为了公关,老板带着人去了特别的娱乐场所,而她就是去结账的那个。在他们喝得多时还负责送人。 只是到了自己,总怕在她眼里不够好,怕她以为他和许多男人一样,刻薄无情,为了她一心要摆脱救命恩人,那样的话他也不会给她什么好印象,中间的分寸实在难以把握。 “我觉得你前世已经还够了柳绮的恩。如果你让程万峰用手段要了柳绮,我大概会觉得你这人无情狠辣,现在你又没有采取什么过激措施,只不过是给他们两人机会,如果他们没有那个意思,难道你还能牛不喝水强按角不成?” “小韵,你太好了!”张泽急切地抓过了周韵的手,“我发誓不会像原来那样……你……”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张泽看了一眼,狠狠挂断了电话,却不料马上又响了。原来田宽来予州了,问到哪儿去找他们。 周韵不由笑了起来,这时候她还真不好回答,反正等柳绮和程万峰尘埃落地再说吧。 田宽及陈长都提前来报到,他们两人一个负责盯着工地那边,一个负责给超市供货,周韵自己轻松了许多。 叶诚则像他说的那样,要替周韵打工,帮她管理账务,周韵并没有瞒他,想着虽然她自觉做得账没有一点问题,但她的有些是自己看书琢磨出来的,让人家正规学院出身的看看也好。 食品公司那边是包给了建筑公司,合同上有详细清单,但这笔费用是谈好固定的。余下她现在的账也很简单,就是大枣的收购与卖出,再加上包装及其他一些费用。 看了半天,叶诚把账本往一边一扔,有些郁闷地说:“你这帐做得这么干净,是从哪里请的高人?”不但他看不出问题,反而有些处理方式让他受益不浅。本来想帮忙的,现在反而是他受了教育。 “会计这一行也是熟练工种,年纪大了经验就多了。”周韵安慰他,“其实你能看出关窍,已很不错,不过你少了些实践罢了。”叶诚具体学的是电算会计化,这是予州大学新开的专业,在将来也非常吃香。 “你这好像安慰小孩子似的,没有一点诚意。”叶诚不满地说。 “哈哈,诚哥,有你在就有诚意呃,我就不需要啦。” “臭丫头,敢这么调侃你哥我!”叶诚想用力揉周韵头发,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却怎么也没下去手。“回头还是用电脑来算账吧,不然人工太麻烦。”叶诚唯一提出的问题就是这个。 以后电脑发展的速度会让人嗔目结舌,周韵点点头,“等厂房建好,咸花生上市后就买电脑进行管理。到时候就得请你多指点了。” 叶诚这才觉得自己的学没有白上,终于有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保证到时候周韵随叫随到。 “有没有想过去考注册会计师?” “一般在学校里的学生基本没有过的,就像你说的,考注会得有丰富实践经验才行,不光要理论知识。” “你不是要来我们这里帮忙嘛,不就增加实践经验了。” 叶诚犹豫了下,他爸爸已经帮他联系了一家银行,毕业就可以去上班,是要到时候平稳上班呢,还是搏一把? 看看周韵,小小年纪已开了家食品公司,现在厂房还没有完全建成,从账上也可以看出大枣的利润非常地高。即使这样,她现在还在找老师学习,没有放弃学业。 难道自己从小接收良好教育,还比不过一个姑家的小表妹?叶诚下了决心,“行,就考注册会计师。”哪怕是工作了,也不影响自己学习去考。现在离毕业还有半年,他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一段。 周韵也吁了口气,舅舅一家都对自己不错,她真不想叶诚有前世那样的结局。叶诚看似圆滑,其实可能是从小家里比较安稳,他个性是有些单纯的。也不是很合适走官途,不然前世舅舅退休之后,他十几年徘徊在副科上一直也没升迁。 听家里人说他学习也不吃力,轻松就考上了予州大学这个重点院校,证明他智商最起码高于一般学生,这样把专业学好最好,以后的出路也更广些。 这时张泽打电话说有车拍卖,问周韵要不要去看。手机声音很大,叶诚听见了,急道:“去,去!我也想见识一番车拍卖。” 一会儿,张泽来接他们了,还拿过来一个拍卖车的资料给周韵,有叶诚在,他也不方便多说,只是说:“你看看喜欢哪一款,买了之后作为我们公司公车。” 拍卖是在郊区露天的一块平地上,附近就有一个车管所。几人一看笑了,说法院想得真周到,谁拍下车就可以直接去车管所办手续了。 因为事先有陈副局长打的招呼,他们挑车很顺利,拍卖的有近二十辆车,他们按周韵意思挑的是一辆越野,车龄两年,只开了不到两万公里。 办了手续后张泽开着出了城,叶诚也要跟他们一起,说这辆车看着就很棒,他也要去试试车。车窗开着,风呼呼地刮着,真有风驰电擎的感觉。 叶诚跃跃欲试,不断要求:“让我也试一把过过瘾!” “你拿驾照了吗?” “谁没事随着带着驾证啊。” “那等你拿着证再开吧。” 凭叶诚怎么嗷嗷叫,张泽最后也没把车给他开,反而开着去了食品厂工地。周韵下来看时,发现厂房已经快要封顶,白色栅栏似的围墙已经围好。 陈长在这里守着,看他们过来迎了上来,领着他们去转了一圈。按照周韵要求,在围墙四周种上一圈向日葵,到时候春天开花漂亮,秋天还可以收获种子。 东南面的小山丘已种上了四季长青的草,衬着中间的深红色的至爱两字特别显眼。 陈长神采飞扬,瘦削的脸上一片昂扬,像他这么年轻的人,如果不是投身了至爱食品公司,哪会有独挡一面的机会。 几人看了一圈,问问情况。临走前张泽还拍拍陈长肩膀说他辛苦了,陈长连说不辛苦。等几人走后,他才反应过来,张泽拍他肩膀,完全是上级对下级的一种鼓励,可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是应该的。诶,这人跟人真是不同,他感叹一句,又忙去了。 ☆、第53章 很快,张泽家先装修完毕,吴莲给儿子打电话,“儿子,现在地板砖铺好了,看着屋里亮堂许多,该给人家付钱了,要怎么验收才是?” 这本来就是为了让程万峰和柳绮两人自然相处找的借口,程万峰又急着想接他们食品厂的装饰,怎么也不敢以次充好。以张泽意思,妈妈自己看看就行了,钱他会付给程万峰的。 吴莲却不依,“你这孩子,有几个钱也不能烧包成这样啊,加起来好几千块呢,钱又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你还是回来看看我才放心。” 张泽只好和周韵说过之后就开车回了老家,柳绮先看到他,一脸喜色地过来打招呼,“张泽,你快来看看吧,干妈不相信程万峰,非得你看了才成。” 看来她和程万峰的关系发展真是快,这才多久,已经站在他那边说话了。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里有埋怨自己老妈的意思。 张泽看了她一眼,柳绮也马上明白了自己错误,笑着转了话题:“不过你见识得多,知道什么样才是好的,看过干妈才放心。对了,张泽,你这次怎么又换了辆车啊。” “上次是租的,这辆是公司的。” 不知怎么回事,柳绮听到这话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这段和程万峰处得不错,她已习惯天天接受他的讨好。她不知道,如果张泽条件远好于程万峰,她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吴莲听到声音欢喜地和程万峰迎了出来,“你还挺快的,你老板没说你吧?” 张泽愣了下才明白上次他在家里说了自己是替老板跑腿的,妈妈这是在替自己担心。这真是说了一个慌言之后要说更多的慌去圆,忙摇了摇头。 “你老板人可真好,你也得好好干才对得起人家。下次别动不动就请假了。”看儿子一脸无奈,吴莲忙道:“这次是个特例。” 程万峰吹了声口哨,“这辆车真酷。”围着啧啧转了一圈,眼睛都亮了,“这车买的时候得好几十万吧。” 什么?这辆笨笨的车竟然要几十万,柳绮瞪大了眼睛。 张泽说:“这是老车了,已经不值钱。”柳绮吁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张泽刚开始干没多久,食品厂怎么也不可能把值钱的车放心给他开吧。 几人一块进了院子,屋里的门大开着,从外面就可以看出屋里地板砖的色彩。他走到门口刚要进去,被吴莲拦着,指着旁边的地垫说:“先在这上面蹭蹭再进屋去。从外面进来,脚上沾的都是土,我都有点不敢踩家里的地了,才买了块地垫。” 张泽笑笑听了妈妈的,蹭了脚之后才进了屋,拿起墙角的一个木棍开始敲地板,程万峰做的真是很用心,哪怕是墙角的地板,也没有下面是空的那种嗡嗡声。缝与缝之间对接的也很平。 转了一圈他说:“妈,都没问题。” “这样敲敲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验?” “有空的地方的砖容易碎,只要铺得平,砖下面水泥填得瓷实,这工程就没问题。” 程万峰恭维地说:“张哥,您懂得真多。您看我能接你们食品厂的装修不?” “食品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建好,到予州后我们再讨论这事吧。 “张泽,工程给谁不是给呢,程万峰的话干得不错,人也细致,如果你能说得上话,帮他向你们老板说说好话呗!” 看来两人真是发展良好,张泽舒了口气,痛快答应下来。吴莲不乐意了,把张泽拉到一边说:“你看柳绮那样子,真是胳膊向外拐。儿子,如果影响到你,你可别傻傻地向你老板推荐啊。” 事情是最好的试金石,一下子就看出谁对自己好或不好。张泽张了张嘴,想到他和周韵,还是暂时把他是老板之一的消息瞒了下来。 在家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他顺路把程万峰带回予州,路上程万峰不由问,“张哥,您说是从别人口里听说我的,不知是哪位啊,我得去感谢人家一番。” 张泽哪能给他变出一个人来,只是说:“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程万峰只是想和张泽套近乎,听他这么一说转了话题,大拍张泽马屁,说他这么年轻能干,还开着公司的车,老板肯定很重用他,让他一定要多替他说话,如果工程接下来了,会给他回扣的。 张泽啼笑皆非,从他手里拿回扣,这不是挖自己墙角嘛。表面却不动声色,问他回扣比例是多少。程万峰咬了咬牙,说如果接到了,就给他工程款的10%。 看来这就是程万峰的底限了,张泽准备到时候用程万峰了,就把这10%的款子扣下来,不知道程万峰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还给不给自己回扣。 之后两人再没说话到了予州,程万峰要请张泽去喝一杯。 张泽说自己还要开车,去喝了茶。茶香袅袅中,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柳绮?将来是怎么考虑的?” 程万峰猛点头,“人家原来说一见钟情我还不信,见了柳绮后才发现原来人可以这么开心,觉得像吃了波菜的大力水手似的,混身都是劲。可惜我这次没有准备,下次准备好去你家提亲。希望你能准许。” 张泽不动声色,“那得看你表现了。柳绮我是当亲妹妹一样看的。” 程万峰忙表白自己一定会好好待她。在张泽要走,很是巴结地结了账才走。 和程万峰分手后,说到准备,张泽开车走过一个花店时,停车走了进去,先买了两盆大叶绿萝,又买了一束米分色百合搭配满天星,这才去周韵住的地方找她。 他先把两盆绿萝搬了上去,周韵说:“怎么又买绿植了?我都是植物杀手,基本让我养都会养死,那样就太可惜了。听说吊兰比较好养,我还是在刚搬过来时买了两盆妆点了下。” “这个绿萝比吊兰还好养,一个星期浇一次水就行。” 周韵倒了茶水给他,“坐下歇会吧。” 第31节 “放心吧,这个钱我帮你出。你攒够钱了再买楼房就是。” 周大芳慌得差点把桌子上的茶水打翻,一双手在一边扭来扭去,张泽在一边看得有趣,这两姐妹习惯性动作有些像呢。 却听周大芳说:“小韵,我不是要你钱的意思。”这么一大笔钱,妹妹已帮了她这么多,她要再占这个便宜,那还说得过去嘛。 “放心吧,我不吃亏的,遇上类似城中村改造,这个房子升值才快呢。你现在只管用着,真过意不去到时候攒钱还我好啦。” 张泽也帮腔,“我认识生意上一个朋友,他家就是城中村的,遇上开发商买地,补偿他家了四套房子,愁得都不知道住哪里。” 周大芳信以为真,“啊,四套房子,那租出去好了,一个月也有不少钱呢。” 周韵白了张泽一眼。还愁得不知道住哪里,人家会有那么笨?却听张泽说:“你说得也有道理,所以小韵不会做赔钱买卖的。你就放心吧。” 这让周大芳觉得,这个张泽这么信任小韵,难道他做生意真是靠小韵运气撑起来的,万一小韵哪天运气不这么好了,那可怎么办啊。又暗呸了自己一声,不能想坏事,小韵运气一定会一直这么好的。 事情就此说定,周韵拍了下自己脑袋,“只顾房子的事,我们忘了叫桐姐他们两个一起来吃饭。” 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林桐那里一片喧闹声,说他们单位现在在分房,她和刘齐要先挑好户型,还要看比他们高积分挑的结果,两人根本不敢走开,让他们吃吧,不用等他们了。 这可真是巧,不过单位按积分分房,周韵还没看过这种情形,说吃过饭去长长见识。张泽站起来说去抽根烟,再催人上菜。 周韵知道他是给自家姐妹一个说话的机会,趁机问:“你和那个何梁怎么回事?” 周大芳捏着自己的衣角,扭捏半天说:“我…我只是觉得人家上过高中,我却连初中都没考上,觉得两个人谈的东西都谈不到一块。” 原来自家这个姐姐也不是对人家没意思,而是心里担心配不上啊。 周韵又打量她一番,不知道是不是忙得,大芳现在瘦了不少,此时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毛昵外套,配着越来越白皙的肤色,显得容光焕发,有一种丰腴的美。 “外面条件虽然会影响一些,但那不是两个在一起的最主要因素。主要看对方人怎么样,和他在一起你开心不开心的,其他的只要努力,都会变得越来越好。就像你原来会想到你现在会挣比林桐姐还多的钱吗?” ☆、第56章 两人一番谈话,周大芳被周韵说服,菜也上来了,周韵去叫张泽过来吃饭。别的菜倒罢了,有一盘小银鱼被炸得酥香,吃得周韵大块朵颐。 吃饱喝足,她就让周大芳去找何梁谈办理房子转让的事,相信何梁会很认真给他们办的。 让周韵又好笑又感动的是,周大芳怎么也不愿房子转让到她自己名下,说周韵出钱,房子还是转让到周韵名下才合适。 如果周大芳和何梁事情成了,她自己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周韵怎么会去抢她的房子,两姐妹争执不下。 别人多是为了财产亲戚反目的,这两个人则相反,张泽越听越觉得他又多了解周韵一些。 周韵就是外表刚强,其实内心很柔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恨不得还三分回去。他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才能又遇上她。 “我看你们两姐妹也不用争了,这个钱小韵拿出来,等什么时候大芳挣够钱了,可以把钱还给小韵,房子还是在你名下的好。” “是啊,以后等你出嫁了,总得有个嫁妆吧。”周韵促狭地悄悄在周大芳耳边说。 周大芳脸腾地红了,想反驳妹妹一句,发现周韵说完已经把她坐的椅子移远了,气得她瞪了周韵一眼,“你早晚也有这天的!” 不过有了周韵玩笑,张泽劝说,姐妹两人各退一步,房子还是以周大芳名义办,到时候她有钱了,把钱还给周韵,为此周大芳还写了个借条给周韵,竟然还写了借的钱按银行五年定期利息还,意思是不白借。接下来她去找何梁,让何梁找他邻居过来签个协议。 周韵则和张泽一起去看林桐单位分房子。在周韵记忆里,这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了。 分房是在林桐单位叫房管处的地方,离老远周韵就看到了,那里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喧闹一片。特别是房管处大门那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过人人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说话都像吵架似的大声,不然根本听不见。 周韵打了电话给林桐,好一番后才看到林桐出来接她。 “桐姐,你们吃过饭没有?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带些过来吧?” “吃过了,刘齐他姐给我们买的烙饼夹牛肉。你们怎么现在过来了?” “大芳姐要找个地方作炕屋,让我们过来看看合不合适。” “地方怎么样?”林桐有些羡慕,这才多久,连周大芳的事业都蒸蒸日上。 “地方不错,就像是我们老家那种院子,她找人办手续去了。” “你看你们在这里我也没帮上忙。倒是你,还帮着林远检查身体,又给小璐找老师。” “自己姊妹,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轮到你们分房了吗?大概能分到什么样的房子?” “快轮到了,不过按我们两个的积分,悬乎能分到什么好房子。毕竟我们上班时候太晚了,虽然是双职工,积分也不能和上班几十年的老师傅们比。不过比起原来领证好几年还没房子的师傅们,我们还是幸运的,一结婚就能有房子住。”林桐眼里又是兴奋又是遗憾。 记得前世林桐就是分了一间单身楼的房,就像她现在住的那种,一间大概十几平方,厕所是一层楼公用的那种长池子。做饭的时候则是用的自己焊的电炉,放在房子门口走廊上炒菜。 在单身楼里住了好几年,有了孩子后不够住了,他们才又买了一户人家卖的二室六七十平方的房子,一直住到后来的2012年才又买了新房。 其实这次分的是有大房子的,就是在他们单位向东步行二十来分钟的一个小山坡上,还是三室二厅一百多平方米已装修好的房子,不过那种房子比这样的福利房贵。所以选的人相对少许多。 许多年过后,林桐还抱怨说过当时自己太没眼光,又听了刘齐家人的话,觉得以后单位还会分福利房,所以没选山坡上的房子,以致于多年后还住着一个小破房子,当时连室内的门也是自己找的漆刷的。 如果知道房子涨这么快,当时就是借钱也应该把大房子买下来啊。没几年就能翻本了。 所以周韵问:“我听有你们厂职工说东面山坡上有大房子,挑的人不多,你们不能要吗?” 林桐脸色有些黯淡,“山坡上的房子倒是能选到,不过也都是六七楼了。只是你不知道,那山坡上的房子要480一平方,这边的老房子才80一平方,要那个房子太吃亏了。” 480一平方,这简直跟捡的一样,并且里面还是装修过的,铺了地砖,通了水电,还有厕所和厨房都安置好的,只要人过去,有了家具就能入住。在后世,这套房子的钱连装修都不够。 “可是大房子住着舒服啊,现在你们单位好不容易盖这么多房,再次再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知道林桐的遗憾,周韵希望这次林桐能不留遗憾。 旁边有一个上年纪的人正游说人:“作为国企员工,我们为国家出力一辈子了,国家就应该给我们分房住,单位这是怎么了,盖房还挣职工的钱。一平方米竟然要480,这是在想方设法占我们便宜。我们找厂长去!不给我们便宜我们就上访!” 另一个职工也说:“太过分了,他们领导自己住了大房子,轮到我们了就得掏高价。我们多联系些人,我就不相信公家不给我们个说法!” 周韵听得冏冏有神,480一平方带装修的房子竟然叫高价,到后世比这涨了十倍还多时是不是叫跳楼价? 林桐明显也有些心动,“诶,人多了找找厂长不知道会不会改变这种分配方式,能便宜一些。” 周韵吓了一跳,忙把林桐拉到一边说:“姐,就是找厂长也得你们能分到才成啊。房子到自己手里了才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过你想想历史上那些挑头闹事的人,有没有好结果。” 刘齐这时也挤了出来,春天了他有些胖的脸上竟然出了汗,“小桐,小韵说得对,人家退休的工人了,不受厂里限制,我们现在正上班,被人抓到把柄就麻烦了。” “那我也想要个大房子,不想像老师傅们一样,孩子都上初中了还住在一间单身楼里!”想到连周大芳都买房了,林桐有些心浮气躁,原来刘齐和她商量买小的她已同意了,可听到妹妹一说,也觉得现在买了小的,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住上大房子,还真不如咬咬牙买大的算了。可他们两人钱又不够,自然只能想着厂里降价最好。 “这么多人都住了,凭什么我们就住不成?小桐,你是从农村出来的,也这么娇气吗?”刘齐有些失望地说。 “刘齐,人家结婚谁不想买大房子啊,为什么到我了就叫娇气,难道非得一家人挤在一间小破屋才叫正常?我自己无所谓,可我们有了孩子怎么办?难道大冬天让我还要抱着他去公用厕所?”林桐听了这话也生气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事我们不能回去说?”刘齐本来一句说错想道歉,可看着周围一群人,又说不出口,觉得林桐有些不懂事,什么话不能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说?这在她妹妹面前,不是让人看笑话? 没想到,林桐倒想买大房子,刘齐反而不同意,两个人还因此有了矛盾。周韵这时候自然要支持姐姐:“我也觉得一次到位买大房子比较好,如果钱不凑手的话我可以帮忙。” 刘齐有些尴尬,还真是钱不凑手,他也只是比林桐早上班一年,第一年没转正连自己都顾不住,第二年的工资都让他投进股市,结果赔了个干净。可家里妈妈没工作,爸爸又退休了,根本没什么钱,两个姐姐都在一个厂里,他们也要买房,也没余力支持他。 可拿周韵的钱?前一段还说人家小小年纪应该好好上学,不应该出来做生意,现在两个大学生反而为买房发愁,怎么好意思去拿周韵的钱? “不用,我们再想办法!” 林桐给了周韵一个抱歉的目光,把刘齐拉到一边,“刘齐,你可不要糊弄我,你想什么办法?” “我们不能先买那个小房子,等我们存的钱多了再买大房子?” 林桐不乐意了,如果今天不是听到连周大芳都买房了,她还不会这么受刺激,自己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被亲戚们表扬的对象,结果轮到买房了,她反而买不起,一向亲戚们觉得笨的表妹却不声不响都去办手续了。 她有什么错?她也不是要求过高,只是想着有一个更好的家也不成? “你看厂里这么多年才盖了几次房?盖房要办很多手续,哪能说盖就盖,等我们存的钱多了,你们厂不盖房了怎么办?我们这么偏,又向哪里买新房?更何况,你也知道,市里的商品房比我们这里贵得多!” “可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的钱根本就不够。” “刘齐,我回家找我爸妈借钱,你能不能也向你爸妈借些,我也不是啃老,以咱们两个的工资,几年都有还上他们了。” “明明不用借钱我们就能过得去,为什么非得借钱过日子呢?” “有人愿意借咱们钱,为什么不能借?”林桐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们又不是做坏事,又不是还不起,只是一时不凑手有什么不行?” 周韵看着那两人的面色,问张泽:“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是他们眼光太落后,与你有什么关系。自己吃苦也会尽可能给老婆好的生活。”张泽有些看不起刘齐,一个大学生,还是一个男子汉,不能给老婆好的生活,那也别拉后腿啊。 “可不是嘛,你前世对柳绮多好啊!真是有求必应!” 张泽也傻眼了,他心中的老婆就是周韵,而他是在向周韵表白心迹,会对她好,会乐意照顾她,周韵怎么又扯到柳绮身上了? 可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周韵,只得闷闷道:“这个刘齐,真是婆婆妈妈!” ☆、第57章 周韵没想到张泽竟然还有如此“欺软怕硬”的一面,不敢抱怨她,竟然把目标转移到了刘齐身上,不由笑了起来。 张泽偷觑她一眼,看到她的笑脸才放下了心,“真的,小韵,以后我永远都赞同你的意见,哪怕你意见不对,那也应该是我没有执行好出的错误,我不想有一天像他们这样因为身外之物而影响了彼此的感情。” “嗯。”周韵听到这样的话,突然脸一热。 不远处是喧闹的人群,人群的另一边,是高大的梧桐树,嫩嫩的叶子已悄然探出了头。春天来了。 周韵心情很好,再看林桐他们两个,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这世因她的计划,不再因为这一点儿钱而争执,更幸运的是,有张泽陪着她走。 因为这分幸运,她愿意把自己的幸福分享给亲人们,就走到了林桐两人跟前。 “姐,刘齐哥,人家说百年才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两个人走在一起是多大的缘分啊,千万别为了其他的事争执。你们去挑房子吧,钱不够了大家凑凑,如果将来觉得不合适吃亏了,就把房卖给我好了。” 刘齐拍拍林桐肩膀,“好吧,我们两个这么大的人,反而要被小韵点醒,去吧,想挑大房子就挑大房子吧,先挑中了,有了这个资格再说其他。” 一般争执中,先低头的总是爱得多的那个人,不管怎么样,现在刘齐赞同了林桐意见,周韵也为她高兴。 这时,里面出来一个人大叫:“刘齐,快点,下一个就是你们,怎么还在外面啊!” “那我们去了啊!”两人匆忙跑了过去。 很快,两人一脸笑容地又挤了出来。“挑中了,我们挑中了一个新区的六楼!” “姐,给我留个你的帐号,看需要多少钱我打给你。”看两人挑好了房子,周韵准备告辞了。 林桐犹豫下说:“你们食品厂刚开始也需要钱,我们先凑凑吧,实在不行再找你。”又把她拉到一边问:“从这次买房我觉得光靠工资现在靠不住,回头我能不能进些你们的大枣卖,价格就按你给其他人一样的好了。” 如果没有林桐的消息,她也做不成大枣的生意,周韵痛快地说:“没问题,就是你准备要散装的还是袋装的?” “每种都要些。” 两人说好后周韵就和张泽去找周大芳。周大芳正要和房主签订协议,看到周韵高兴得不行,“小韵,你再来看看这协议怎么样,没有你把关我这心里总是毛毛的。” 宅基地又不是商品房,只要双方没有意见签一份转让协议,再由村委会出个证明就完事了。周韵和张泽过去看了,并没有问题,周大芳这下放心签了字。周韵直接拿卡去转帐给原房主,之后人家才把签的协议给了周大芳。 原房主走后,四人就商量接下来的事,周韵问周大芳,“要盖厢房,再垒炕。炕你也知道是什么样的,其实也比较简单,就是盖房子比较麻烦,我们在这里帮你盯一段时间?” 第32节 可正在这时,张泽电话响了,说予州有些事要等他回去商议。 予州那边还真不能缺人,周韵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待一段,事情理顺了再回予州?” 何梁接口说:“如果你们盖的房不是太复杂,我倒可以帮忙,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村里人自己盖的,找找他们,不用出工钱,只管饭就行。就是沙石水泥砖,附近就有做这个生意的,还送货上门。” 这样欠何梁的人情就大了,张泽说:“我建议还是给工钱,一天一个大工给40元,小工30元你们看怎么样?” 这份工钱只高不低,周韵也觉得这样好,也许之前何梁帮过别人盖房,但这次是周大芳要盖,何梁出面并不合适,能用钱解决的还是用钱解决。 “就是要麻烦何大哥帮着居中协调下怎么样?”周韵笑吟吟地说。正好可以让周大芳看看何梁的办事能力和性格如何。 “求之不得。”两人对了一眼,都微微笑了起来。这次连周大芳也没再说什么。 何梁也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很是积极地出去联系人了。周大芳写了一张欠条给周韵,说以后这钱她会还的。 几人等了一会儿,何梁兴冲冲地带了一个人回来了,说来人叫林功,在外也包工程。 林功二十多岁,矮壮,脖子上戴着一条粗粗的金项链,两手各戴一个一个方形的大金戒指,看起来一付暴发户的样子,进来先笑呵呵给张泽敬了支烟,“何梁是我哥们,听说咱们要盖房子,我一定给最低价。” “材料是我们出还是你包,要盖三间房下来人工费会有多少?”周韵想了想又说:“对了,厕所我们也准备扒掉重盖,换成抽水马桶的,排水管道要连到市政的地下水管道上。” “管道好说,何梁家的厕所就是我盖的,当时费了大劲,到时候你们的排水管道连到他家的就行了。如果全包的话,要一万八,我连里面墙都用防瓷涂料给你们米分刷好,不过地面是水泥地面。水泥是鹰城水泥厂的,电线用予州第三电线厂的,如果你们要求铺地板砖,我们再另算。” 铺地板砖则不用了,这又不是自己住房,不过是用来做炕屋的。周韵算了算,这个价格果真不贵。 “那就全包给你吧,不过材料得让我姐过目才行。”全包省了许多的事,不影响周大芳那边做咸花生。 “这个完全没问题,我还怕做不好何梁到时候直接住我家不走了呢。”林功开了个玩笑。 周韵去给他转了八千块钱作前期的材料等费用,说其他的钱等盖好房后再付。林功一口答应下来,“你们是何梁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等验完房再说后续款。” 回去的时候已是晚上了,两人奔波一天,都有些疲倦,周韵说:“不行我开一会吧,上午就是你开,又忙了这么长时间,再开车太累了。” 张泽冲她笑了笑,“我说了做你一辈子的司机,这话是白说的吗?你在我身边,我根本不觉得累。你要累了躺后面座位上睡一会儿。等醒来我们就到予州了。” “算了,我陪着你吧。” 晚上,予州和鹰城之间有很长一段路没有高速,行车在普通公路上,如果对面来车的司机不讲道德开着远光灯,很难看得清路,周韵捏了把汗,有些不安地在座上动了动。 张泽找了条路边的小路把车停下,打开了车内灯,只见周韵脸色有些发白。伸手一摸,她手有些冰凉,焦急地问:“怎么了?” “张泽,看着前面那么多的车,一辆接一接向咱们这边驰来,我总想起那天咱们遇车祸的事。”白天的时候还好,能清楚看到前方的道路,现在是晚上,又有许多拉货的大车在走夜路。看着对面射过来的灯,总觉得要冲自己撞过来。 张泽走下来过来帮周韵打开车门,去掉安全带,“是我没考虑周全。这样吧,小韵,下来活动一会儿,我们再去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走。” “那倒不用,明天还有一堆的事。”周韵走了下来。外面的空气温和而清新,天空深邃神秘,显得密布的星星璀璨之极,让人不由心情疏阔不少。 张泽揽过了她的肩,轻轻一下下抚着她有些僵硬的背,“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身边车的发电机发出“嗡嗡”的声响。眼前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可靠,周韵听到两个人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那么地有力,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地欢欣。 她慢慢伸手抱着了张泽的腰。好在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她什么情况,总有眼前的人陪她一起走过。 张泽更是激动不已,一直的努力终于获得眼前心上人的体谅,一时之间,他觉得他充满了力气,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九洲捉鳖。 夜色如水,让人不想打断这难得的安宁平和,两人站了一会儿,张泽柔声说:“外边冷,还是坐车里吧。”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怀里柔软的身体,先坐进了车里一边,等周韵进来的时候说:“来,你头躺我腿上,我揽着你睡一会儿。” 原来这样的亲近真的已是上辈子的事了,周韵恍惚了下,依言把头放在了张泽的腿上。人肉枕头果然很好,柔软,还有弹性。 张泽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背,轻柔哼起了一首再熟悉不过的摇篮曲,“快睡,快睡,我的心肝宝贝,快睡,快睡,闭上眼睛安睡。” 周韵觉得她有些亢奋,根本睡不着,只是不想扰乱了这种温馨的感觉才想着躺一会儿。可在张泽轻柔得仿佛呓语般的哼唱中,很快她就闭上了眼睛,还打起了小呼噜。 张泽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两世今生,她终于再次愿意靠近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快乐。他有一次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一个人吹泡泡把自己全身都包括进去,他此时就觉得幸福的泡泡全包括住了他,自己已拥有了全世界。 ☆、第58章 (小修) 接下来的日子,周韵觉得快得像飞过一样,五月初,林桐和刘齐结婚了。买房子的时候,他们借了周韵一万五千块钱,不过很快又还了她七千。 新房面积是120平方,林桐他们以一平方480元买下来需要五万七千多元。结果他们厂里职工都觉得贵,也有人觉得要走二十分钟路,不像老家属院五分钟就可以上班,太远,积分高的要了六层以下的楼层,积分低了基本都是新员工,没多少钱,余下了七层及部分六层卖不出去。 可这些房子积在手里也是问题,他们公司领导商量之后,就把六七层的房价降到了5万一套。 已买过六层的人像林桐他们不乐意了,凭什么他们先买就贵,余下的人买得就便宜?买其他楼层的人看单位竟然能降价,也心动了,大家集在一起去找厂长,下班找他家,上班聚在他办公室,不同意就不走。还有小道消息传说如果厂长不给他们降价,他们就去砸厂长家窗户,吓得厂长晚上连家都不敢回。 最后的结果就是召开了一次紧急厂长办公会后,集体决定六层及七层的房子全部以5万元卖给职工,林桐因此节省了七千多元钱。 周韵听得目瞪口呆,国企的职工真牛。这时候三四级城市480元一平方的价格还嫌贵,却不知道当价格一溜烟像坐了火箭一样向上涨到现在十几二十倍时,他们又是什么感受。不过这样的话题却只能与张泽谈论了。 “什么感受?”张泽四十五角仰着脸,微皱眉头,“曾经有一个便宜的房子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当再给我一次重来机会的时候,我怎么也要买它十几套。” “哈哈!” 不过买十几套是不可能的,他们这时的流动资金都投到了食品厂上。再说,在未来几年内,房价波动不大,有投资房子的钱,他们早能在食品厂上赚回好几倍了。 五月底,至爱食品厂,正式称谓至爱食品公司终于建好了,买了设备,招了工人之后就开始生产。 招来的人,周韵老家占三分之一,张泽老家占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是厂址所在附近的村民。三个地方来的人是三个小集团,但工作时是一个地方的搭配其他地方的人做同样的工作。这样可以保证有效的管理,减少出现像林桐厂里职工一齐闹事,管理层只能屈服的事。 不过,食品公司采用的是三班倒,薪酬类似是计件加奖金的方式,周韵他们对工人又有绝对的任用罢免权,基本是不会出现林桐厂那样的事。 有了原来红枣的销售网络在,咸花生一推出就非常受欢迎,很快成了予州人最爱买的零食之一,并以予州为中心向外辐射。 周韵和张泽都不是小气的人,对于一直辛苦跟随的田长和陈宽除了工资外,还有相当分量的红包奖励。两人现在各管一摊,都是公司实权中层,高兴得嘴都要合不拢了。 在周韵示意下,两人开着他们食品公司的越野车去校园转了不只一次,那时候的越野和后世一辆宝马的影响一样,引得他们同学羡慕不已。在知道他们两个的收入后,这让在找工作的一帮人对两人更热情了。 原来跟他们参加过红枣销售的有三个同学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看到陈长和田宽两人现在的风光,想想当时两个小老板也好相处,也心一横加入了。加上其他的四个人,现在,如果算上偶尔来打工的叶诚,至爱食品公司就有10名大学生了。 虽然跟大企业没法比,但一下子招收了9名予州大学的学生,让大学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对至爱食品公司也有了好印象。这时候,张泽去学校跟老师商量可以让至爱公司作为学生的一个培训基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厂子的事张泽在管,周韵要忙着考高中了,有了春节时请的老师的培训,后来她又上了一段时间课,没有意外的考上了县城的高中。 不过,她没有报考县一高,而是选的三高,三高是县里这几年才建成的新高中,管理相对一高二高要松得多。在生父请学校领导吃了次饭之后,他们就同意周韵把学籍挂在三高,平时可以不上课,但要跟班上同学一起参加期中、期末考试,参加会考。 这对周韵来说自然没问题,她还是准备自己看看书,找老师给通讲,反正她也只是想着将来拿一个大学的毕业证就好,目标订得不高,也没多少压力。 倒是林璐,考进了重点线,比前世只进普通本科线强了不少,跌破了一堆人的眼镜。她的班主任说,她是这届应届生最大的黑马,好像过了一个春节,请了假之后就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一样。 许多同学问她原因,林璐直言说是自己亲戚帮着找了予州的老师一对一辅导。有一些这次没过线的同学也有些心动,可在知道她请老师的价格与难度后,都闭上了嘴巴。不说请老师的难度,就是要在予州吃住,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林璐非常感激周韵,不是这个妹妹,大概她自己也想不到去请老师专门授课。 在亲戚们对她贺喜时,她直说有一半是周韵的功劳,还在生父请客的时候,执意请周韵坐在上席,要敬她酒。 生父母还在席间呢,除了林远,自己是在座最小的,怎么也不可能坐在上席啊,周韵不同意。 林新生说:“今天咱们不轮年纪辈分,是为了感谢你,小韵你就坐那里吧。不但小璐要感谢你,我们都要感谢你。因为你,家里条件才改变了,现在就是小璐和小远他们两个上学,我们都感觉没有负担。” 叶慧也说:“又拉我和你爸去检查身体,这才发现他有高血压,医生说再不吃药控制很容易发生脑溢血。没想到我们对你付出最少,结果得你的力却最多。让我和你爸觉得很愧疚啊。” “是啊,小韵,你借我们钱买房子,现在房价一个劲地涨,大家都说我们买值了。包括我大姑姐,二姑姐他们,都说原来他们想得差了。还有我开的至爱产品专营店,真是帮了大忙。来,我也敬你一杯!”林桐已把欠周韵的钱全还完了。 “干杯,姐!我也敬你一杯!”林远也小大人似的端了一杯酒起来,可他的话马上就暴露了他的想法,“有空了下次还带我去予州玩啊!” 他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更轻松了。这时,房外的蝉也鸣叫了起来,好像也要跟这屋里增添些热闹似的。 周韵有些恍惚,上一世她一直想得到他们的认可与赞赏,这一世终于圆满了。 不过,这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个历程罢了。 当年轮又向后走了两圈时,周韵十八岁了,至爱食品公司已是予州有名的一个食品企业。至爱公司提倡的吃就要吃健康的吃食文化已经深入人心。 就像原来一个有名广告语说的那样,“今天,你吃了吗?”成为大家谈论至爱食品时的一个的话题。至爱花生现在有三个品种,蒜香味的,五香的与奶油味的,都很受欢迎,特别过年过节的时候,至爱的花生与红枣都成了必备。 而1999年,让予州人谈论得津津有味的是,至爱食品公司在h省范围内选角拍广告,不知男女主角最终会花落谁家。因为进前三的人都有丰厚礼品赠送,吸引了许多人参加。 广告的创意来自于周韵,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喜欢上一个女孩,在情人节时送了一袋至爱的咸花生给她。 别人都是送花送巧克力,自己却得到一袋咸花生,女孩被人嘲笑,心高气傲的她赌气说他不是送花生嘛,如果男孩亲自剥一万颗这样的咸花生送给她,她才考虑和他交往。 男孩家庭贫穷,除了家业还要自己为自己挣学费,每天都是忙到很晚了才回去剥咸花生,一天只能剥一百颗他就不得不去睡觉了,有一次竟然剥着剥着他手里拿着花生,人已坐着睡着了。 他的朋友都劝他,说那是漂亮女孩任性的行为,估计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再说那个女孩只是说了剥一万颗才考虑和他交往,如果到时候她说考虑过后两人不合适,他不就白白费功夫了。 男孩不听,每天坚持剥一百颗,剥到一千颗了就送去给女孩吃。女孩开始的时候不屑一顾,把花生扔给了同学吃。同学们起哄说这是送给她的,她应该尝尝。一尝之后,她一下子楞住了,花生太好吃了,一下子就征服了她的味蕾。 基于某种心理,她又不愿意承认她非常喜欢吃。可这一千颗吃完之后,她抓耳挠腮地想吃,可是到处却找不到卖的地方,不由开始期待与男孩的见面。 最后,男孩说这是他家中代代传下来的秘方所制花生,是送给至爱的礼物,所以才这么好吃。 不过这个创意被周韵他们找的一个有名的广告片导演陈导演否决了。 ☆、第59章 按说掏钱的是老大,但陈导演作为一个力争上游的导演,还是想着拍出来的东西能够流传下去,成为经典。 不过除非他脑子抽了,或者他已经大牌到谁也不屑一顾的程度,才可能直接说出资人的创意不行。他脑子抽了的话也不可能做到现在知名的程度,他要已经大牌得不行,也不会一直拍广告片。 所以他并没有直说这个故事不行,先是表扬了一番这个创意,说主题很鲜明,广告就是要这样。但转折来了,这个故事如果拍电影还行,对一个广告来说太复杂了,广告时长短,很难表现好这么丰富有个性的人物。 周韵当然听懂了陈导的言外之意,觉得自己这段各方面太顺,是有些想当然了,说专业的地方就听专业人士的。 陈导听到这话心里也舒了一口气,他最怕那种有钱的二代固执己见,内行指挥外行,能这样态度良好实属罕见。不过他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因为周韵说她还有一个主意,让陈导听听行不行。 陈导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张泽,介绍里张泽是这家至爱食品公司的老板,现在就看老板怎么说吧。 张泽一直看着周韵笑,他当然知道周韵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她的第一个广告意见被否决只是因为对行业不熟悉,但有了陈导的话,相信她不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接到陈导目光,也只是说:“听听小韵怎么说吧。” 陈导的心都凉了,这个老板不会被美色所迷,公私不分吧。他已经决定如果这个女孩说出的意见还是不行,他宁愿不拍也不违心附合。这也是他虽然有些名气,但许多人并不多乐意找他的原因,他太坚持自我了。 不过这次周韵的话却让他心里一喜,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这个创意好,就用这个吧。” 选角活动持续了半个月,给予州的广大人民提供了好多饭前饭后的谈资,人终于定下来了。周韵说交给郑导,在他选好人后,她看看气质都很符合人物设定就没说什么。 不过拍片的时候她去看了。发现演员在现实中并不算美人,比较骨感,但化完妆演出来就很漂亮。 明亮的灯光下,一张圆桌搭着白色镂空的台布,台布上一个精美的蛋糕,大家在催一个女孩,“快吹蜡烛许愿吧。” 女孩犹豫不决,这时,一个男孩气喘吁吁过来递给她一包至爱咸花生。女孩眼睛一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然后把花生紧紧抱在怀里吹熄了蜡烛。画外音:至爱,送给至爱最好的礼物。 两个演员表演得很形象,男孩的紧张与深情,女孩收到礼物前的犹豫与期待,收到礼物后的喜悦,都让人深有感触。并且,两个人气质都健康阳光,画面显得唯美而浪漫,那种年轻的而青涩的爱恋,站一边看着就觉得很美好。 这是第一组的镜头。 第33节 第二组是一个儿童连拖带抱地给一个老人一大袋写着至爱的花生,打开袋子开始剥,奶声奶气地说小时候你给我剥我最爱的咸花生,现在我长大了,剥给奶奶你吃。画外音:至爱,送给至爱最好的礼物。 这组镜头没有用彩色,儿童和老人的形象像是经过时光的冲刷,在一片喧闹中显得沉静而温暖,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收工那天,周韵以为工作都完成了,要请大家去吃饭。可陈导并没有吩咐收起设备。要知道,这每一分钟可都是钱啊。 正在疑惑,张泽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穿着的淡蓝色棉质上衣,束在一条藏黑色的长裤里。越发显得宽肩细腰,腿长背直。他目光直视着前方,带着迷人的微笑,好像在进行一场神圣地活动。 今天的他格外地不一样。 是她想象的那样吗?不知怎么回事,周韵的手里沁出了汗。 张泽走到周韵面前单腿跪了下来,把花举到了她面前,仰起头,那双蕴含着深情的眼睛里现在满是期待和紧张:“小韵,做我女朋友好吗?” 周围的人都大叫:“快答应他!快答应他!” 演奶奶的那名演员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周韵叫她苏阿姨的笑呵呵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幸福啊,如果我年轻几十岁,我一定要倒追下这个年轻人啊。” 和她一起扮演孙子的也是个鬼精灵,“奶奶,你倒追也不行啊,哥哥只喜欢姐姐。” 这个小孩叫孙克,小小年纪已这么会说话,演得又认真,怪不得从童星开始起步,长大以后仍然红得要命。 周韵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接过那束花,点了点头。终其两生,再也遇不上对她这么好的人了,又没了柳绮成为阻碍,为什么不答应呢? 张泽欣喜若狂,顺手把一枚戒指推进了她的无名指上,郑重而轻柔地吻上了她的指尖,好像他是世上最贪财吝啬的巨龙,面前的是世上最珍视的至宝,带着虔诚和全部的热情。 就好像小时候穿的那种化纤衣服摩擦产生了电流一样,周韵有种微微的麻,顿了下才想起拉张泽起来,低头一看,这枚戒指没有镶钻,镶的是一个红色宝石,可怎么看都像是一颗红枣。 没等周韵仔细看,张泽又递给她一颗男戒,可这个男戒怎么都像花生仁,连顶部小小的尖都刻了出来。 周韵替张泽戴了上去,大家一齐为他们热烈鼓掌,张泽紧紧地抱着周韵,周韵觉得他好像要把她勒进他身体似的,抱得那么地紧。他的身体又是那么热,热得要把她变成阳光下的冰淇淋一样融化了。半天,才被放开。 周韵倒没有他那么激动,也许前世时把一切都经历了,热恋的甜蜜,因柳绮而起的争执,要分手的煎熬,现在反而有一种正应如此的安然。 陈导把这一切都拍了下来,哈哈笑道:“我再少生二十年,不,十年,张老板,我一定跟你决斗!” 孙克悄悄地说:“一颗枣,一颗花生仁,是不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啊?” 苏阿姨拍了白他头:“小鬼头,就你精灵。不用加那个问号,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组镜头里女孩的扮演者说:“有张先生这么帅的男子,周小姐这么漂亮的,生出的孩子一定也非常漂亮!真让人羡慕啊。” 一直听演艺圈潜规则,如果是这个张先生,她很乐意被潜。可惜人家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听说还是老板之一,肯定没她的份啦。诶,好男人怎么就没被她遇上呢。 男孩的扮演者忙上前给她了一个拥抱,“不用羡慕,我很乐意跟你生的!” 女孩瞪了他一眼,“生猴子啊!” 周韵有些冏,演艺圈的人真是开放,这才刚确立两人关系,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上了。 张泽制止了大家进一步调侃,“今天辉煌大酒店,不醉不归!已订过了房间!” 辉煌大酒店是予州最有名的一家酒店,大家都欢呼起来,不过张泽说:“大家原谅我今天刚追上了女朋友,就不陪大家啦。” 大家都表示理解,不过说以后还有机会要记得他们就告辞了,陈导则抽空说会把他们两人的内容制作成录像,还有拍摄的广告剪辑后再见。 等他们走后,结束一个热烈的吻后,周韵才问张泽:“怎么想起做成这样的形状?” 张泽有些紧张地问:“不喜欢吗?这只是我们的订亲戒,我专门让人做成这样,代表我们事业开始,也是我们联合的开始,有纪念意义,以后可以再选其他样式和形状。” 周韵摇摇头,“觉得还挺好玩的。这大概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戒指了。” 张泽脱掉她手上的戒指让她看内部,上面写着小小的字母za,也终于把那句心里的话说出口,“至爱,既是我们公司的名字,也代表你是我的至爱,今生的唯一。” 他幸福地叹了口气,“我本想自己雕的,可惜真是太难了,我只烙了这个字母。” 世上最珍贵的永远是人的心意,而不是东西,周韵珍视地把戒指戴上了。外面的绿化处,一架蔷薇正在迎风怒放,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两人拉着手就随意地走着,“我们两个确定了关系,回头要先去你父母那里一趟,我再带着你去我家里见见我妈,认认门怎么样?” 周韵没有意见,他们先回的是周庄。这不是张泽第一次来,却是他第一次以周韵未婚夫的身份来。 周猛看到他大包小包地从车里向外拿东西,虽然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就带着礼物来家里,可这次份量也太多了些,责备周韵,“张泽都这么熟悉了,来家里一趟怎么还让他花钱买东西。” “他这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爸,我们两个订亲了?” “什么?”周猛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 “我说我们两个订亲了。” 周猛手里的东西啪掉到了地上,开始摩拳擦掌把衣服袖子向上折了折,顺手从院墙边拿起了根棍子,用手指着张泽说:“小韵,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家伙骗了你?” ☆、第60章 一向对张泽和善有加的养父竟然拿起了一根棍子,这下周韵可是知道周胜武原来冲动的脾气来自哪里了。关键时候,就能看出谁亲准疏了,她乐滋滋地想。 不过总不能真让养父去打张泽,她上前一步说:“爸,我们进屋说话。”现在周家的正屋,可不是原来那个破旧的土坯垒的屋子了,现在是红砖灰墙的二层小楼,金属的防盗门,里面墙用防瓷涂料刷得雪白,屋内铺的是大理石地板,在周庄,暂时还是独一份。 周猛听小女儿这么说,也觉得他家里不断有人来,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瞪了张泽一眼跨过门槛进去了,把棍子用力向地上一拄,大刀金马往木头沙发正中间一坐,“说吧!哪有订亲是你们两个私下订亲的,这算什么事?” 周韵看养父这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知怎么想起一句话,看谁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她没想到周大芳和何梁订亲时养父也没说什么,轮到自己养父却对张泽变了态度。不过,她也知道养父为人厚道,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张泽把礼物沿墙边一放,高高的个子弯着,一付小媳妇样地站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陪笑说:“叔,前几天我们食品公司找导演拍了广告,拍完后我想着机会难得,就请陈导也把我求小韵作我女朋友的场面也拍了下来,也算是我们两个的一个见证。” 周猛都不理他,对周韵说:“想着你年纪小,就没和你说这个事呢,你们订亲我是不认的。” 这下周韵也有些错鄂了,前世她不管是交男朋友还是结婚,养父母都没什么意见。却忘了她前世一直说自己身上长得有胎记,一般人都不愿娶她之类。结婚的时候又已二十六七,大家都为她着急,一说交了男朋友,觉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哪想今生,她这么能干,年纪轻轻学习和开工厂两不误,一直都是自信爆棚,可小小年纪就找了男朋友,就怕她是不懂事被骗了。 在一边坐下的林新珍咳了一声,拉了拉他衣服,又朝房间上面呶呶嘴。 杨丽茹刚生下一个儿子八斤重,因为怀孕期间林新珍照顾得好,各种营养又充足,小孩生下来脸就很饱满,头发也黑亮的,活脱脱集中了周胜武和杨丽茹的优点。不过这个孩子脾气很大,一旦被惊醒那就哭得惊天动地。 升级为爷爷和奶奶的周猛两口非常爱这个孙子,虽然他们住在二层,他们习惯了在下面也悄声说话,悄声走路,生怕吵醒了宝贝孙子。 周猛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这才勉为其难地说:“张泽,你也坐下吧,要让我们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得由你家里长辈出面,大家在一起有个仪式才好。不然我是不承认你们关系的。” 就是林桐谈个城市的男朋友,刘齐父母不一样去大舅哥家走一趟嘛。这也是显示男方对女方的重视。虽然张泽人不错,但规矩不能乱。 张泽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我就是先来征求您意见的,您知道我们两个年轻,有些老规矩都不懂,您和婶子还有什么要求,都直管提,我回去就让我妈来办。” 周猛这才露出个笑脸,“我们家规矩也松,别的没什么,见面礼是少不了的。其他的你家长辈来了我们再谈。” 张泽恭敬地答应了,在送给新生儿奇奇一个大红包后,他要走了。 周韵送他到外面,他用手做了个拭汗的动作,“你养父可真凶,吓了我一大跳。现在心还在砰砰乱跳呢。小韵,你得安慰安慰我受惊的心灵。” “哦,要怎么安慰?”还受惊的心灵呢,周韵白了他一眼,当她不知道他在养父家的行为,更多是为了哄长辈开心嘛。不过,他不愿伤了养父的心意,她也心领就是了。 看周围没人,张泽拉她到了车的背面,一下把她揽到怀里吻了上去。这个吻充满了侵略性,攻城略地一般在周韵口腔里巡视、吸允、吞噬。两人都因为这个吻而有些激动。 周韵的脸上飘染上两朵红云,就像白色宣纸上水墨画晕染开的荷花一样,亭亭玉立中带着别样的诱惑。 张泽看着那嫣红的唇,水汪汪的杏眼,喉结下意识地连续滚动了好几下。 这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只要和小韵在一起,就会想着靠近她,只要靠近了,就想着要更进一步的接触。可年轻气盛的身体,经不得一点点的刺激。 掩盖着身体的异样,他迈着有些别扭的步子坐上了车,“我这就回家和我妈说下这事,等我回来接你。” 周韵要在家里待两天,顺便参加小奇奇的满月酒席。“嗯,你路上小心些,回了你家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免得我着急。” “好的,我会一直想着你的,你别忘了也要想我。” “快走吧,不然就又要走夜路了。如果车多今天回不到你家,也不要急,就近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开车,别傻傻地一个人一直待在车里。” 上一次从鹰城回去时,时间有些晚,周韵害怕晚上开车不安全,结果张泽抱着她在车上待了一夜。她枕在张泽腿上睡得很熟,可是张泽一直一个姿势,等她醒时他的脚都僵了。 两人不知道哪有那么多的话,说着说着已经离题万里,还是周胜武给人送货回来才打断了两个人的告别。 两人是熟悉之极的了,知道张泽忙,周胜武也没怎么挽留他。两人回家就听到周猛问,“小韵,这是你买的什么?” 周韵这次回来,带了许多给小侄子买的东西,小孩睡觉专用的睡袋,从出生到两岁的衣服,玩具,装了好几个箱子。上一世她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周家又一代孩子出世,她当成自己孩子一般兴致勃勃地买东西。 养父说的就是她买的儿童小推车,可躺可坐,上面还罩有可以自由安装或去掉的蚊帐,不过怕不好带,她带是一个没拆箱的零件,要回来自己安装。 “这是我给奇奇买的童车,爸,你们装起来试试,里面有说明书的。到时候奇奇满月了,你们可以用车推着他到处去玩。” “你对小侄子可真亲啊。”看着小女儿买的那一堆东西,林新珍不由感叹地又对儿子说:“胜武,你也得对妹妹好些。” “那是自然,等奇奇长大了也得对他说对她姑姑好些。”周胜武现在是句句不离儿子。洗了手就忙着要上二楼看儿子,周韵叫住他,“给你儿子的东西你拿上楼。”她现在就先不去打扰人家一家三口了。 周胜武咧着嘴,一手掂着一个箱子顺着室内的楼梯上去了。 周猛去取了工具出来,开始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装童车。林新珍去给儿媳妇煮红糖鸡蛋水。 现在他们家厨房像原来周韵设想的那样,灶垒好后表面贴了一层小块的瓷砖。灶旁边地上,放着罐装的液化气,现在做饭基本用液化气,所以整个厨房再不像原来那样用煤燃烧时黑黢黢的,整洁干净。 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女儿,林新珍说:“小韵,你现在都长大了,原来妈也知道你觉得厨房脏,现在家里的厨房比人家住的正屋都干净,你也得学着自己做饭。要不,这碗鸡蛋水你来煮?” 周韵摇摇头,她才不要,如果女人出于爱好做些饭菜还好,她对此没有一点儿兴致,还是算了吧。 林新珍也学她摇摇头,“你看你现在都要和张泽订亲了,以后成家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那可怎么办啊?” 和丈夫周猛的看法有些不太一样,她看张泽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觉得他为人知恩图报,长得又精精神神,又因为女儿是他贵人,对女儿对自家都好,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正应了戏曲里的一句话,天作之合啊。 “放心吧妈,我以后找个人专门给我做饭。想吃什么样就有什么样。” “可是总得自己会些更方便吧,你总不能让人一直住你家里。” “我会做饭的。放心吧。” 知道养母一直受传统观念影响,觉得女人天生就应该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周韵不以为意。 林新珍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学的。” “我跟着食品公司厨师学的,家常菜都没问题的。”周韵不动声色撒了个善意谎言。她前世一个人在予州时什么没干过,不过现在有条件了,连食品公司都请的有厨师专门给工人们做饭,总不能她这个老板反而要自己为此忙碌。 诶,女儿说会就是会吧,林新珍不再多话,把煮熟的两个荷包蛋盛在了碗里。周韵给端了上去。 杨丽茹现在丰腴了一些,原来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脸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正在喂奇奇吃奶。看周韵过来,热情笑道,“奇奇,快来谢谢姑姑,姑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周韵看到她买的一个上面缀着各种铃铛的一个玩具已经挂在了床头。 “当姑的这是应该的!何况我们奇奇这么帅的宝贝呢。”奇奇脸蛋白白嫩嫩的,嘴里含着一个人工奶瓶,一只小手还抓着另一个。眼睛也睁开了,乌溜溜的,让周韵的心都要融化了。 看奇奇已吃完奶,她伸手过去,“让我来拍拍他再放下吧,免得打嗝吐奶。” 周胜武忙过来,张开两臂像护食的老母鸡,“你会不会抱啊,要不我来吧。” 第34节 周韵有些酸溜溜地想,她再也不是哥哥最疼爱的了,竟然怀疑她不会抱孩子。她伸过手,用胳膊托着奇奇小屁屁,手心托着头,慢慢斜着把他靠在了胸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家伙打了个嗝,嘴里吐出个泡泡。 周胜武惊喜地说:“你看奇奇对你笑了。” 杨丽茹偷偷放松了肌肉,刚才她也很担心儿子,现在看小姑子很熟练的样子才松了口气说:“我们奇奇和姑姑可真亲啊,一见你就笑了。” 这时候的小孩完全没有笑的能力,大人看到的也只是他的本能的面部肌肉在动好么。不过,她还是不打击这两个新生爸妈好了,看到新生儿种种表现喜悦的心情可以理解。 孩子头还很软,打过了嗝,周韵就把他放在了他妈妈身边,小家伙手动了动,好像在冲她打招呼似的,周韵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手心,他就紧紧抓住不放了,这又激起周胜武两人大呼小叫。 自己也好想有一个小宝贝,可以在肚子里就和他讲话,看他慢慢一点点由小变大,听他叫妈妈,那是一个多么奇妙的过程啊。周韵想,自己真是心理年纪太大了。 ☆、1第61章 在家待了两天,周韵觉得,别说是周胜武了,连她这个没多少血缘的姑姑都中了一名叫奇奇的毒。 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圆鼓鼓的小脸蛋嫩得像刚做好的豆腐似的,用手轻点一下,就出现一个小小的坑,手一放开,就又鼓了起来。 周胜武看她这样,真恨不得把她的手从自己儿子脸上拿开,抱怨道:“不要戳奇奇脸蛋了,别给我们戳得一直流口水就坏了。” “流口水多是因为他还没长大,生理原因造成的。”周韵给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普及知识。 “那你戳人家脸奇奇也不会高兴啊。” “我很轻的,就戳了一下,再说奇奇也没有不高兴啊。”周韵看到哥哥幽怨的目光,只好放弃了再摸摸的企图。 小人倒有大量,比他爸爸沉得住气,见到这么不正经的姑姑也不生气,只是皱皱眉头,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像在说大人真无聊,就吐个泡泡又睡了。 杨丽茹看得直乐,这个小姑子一向稳重,有着远超年纪的成熟,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一点青春少女的调皮。 用一个小被子把奇奇放侧着睡,好让他更好地吐出液泡,周韵这才不舍地下地下楼了。 奇奇的满月酒办得很热闹,还是在周胜武结婚的那个饭店办的。随着周家在乡里名声越来越大,那个酒店因为经营得好,又举办过他们的婚礼酒席,成了乡里最好的饭店,。 周韵曾听饭店人自豪地说,那个周家的儿子结婚的时候就是在我们店里办的。所以乡里条件好的也不再自己买东西,请厨子去家里做饭,而是去他们店里,又省事又光彩。 吃小孩满月酒时杨丽茹的爸妈都去了,还要坐上席,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竟然还送了200元礼钱,其他人一般都是五十,一百的。杨丽茹妈还一脸高兴地说满月了,要接满月,带孩子回娘家住。 杨丽茹的妈变得这么好? 周韵问的时候,林新珍说:“你嫂子是个有办法的,她爸妈结婚后又来闹过一次,但她楞是没让他们讨到好处,后来也就清净了,过了一段时间,你哥和嫂子逢年过节送些节礼给他们,有一次还给了她妈三百元钱。” “许是看着闹了反而没脸,不闹女儿还能从手里漏一些好处,现在他们还可以。三天的时候,他们来送米面,孩子衣服、米和面都用一个食盒抬着,最外面还披了一块花棉布,虽然东西不多,但样数都全了。 亲爸亲妈,也不可能一点情面也不讲,你嫂子如果是那样的人,我们还真不敢娶她进门呢。这样也好,只要她爸妈老老实实,给他们一点儿也不算什么。不过每次你嫂子回娘家,买什么东西,给多少钱她都跟我商量。” 看得出来,林新珍对这个儿媳妇尊重自己是满意得不行。这样就好,她就说嫂子是个聪明人,家和万事兴,让养父母满意,让哥哥开心,这个嫂子就是好的。 虽然满月了,但林新珍还是没有把大胖孙子抱出来,怕小孩抵抗力弱,为此也没让儿媳妇到酒席上,让她在家照顾孩子。跑前跑后招呼客人的事落在了周韵和比她稍后回来的周大芳身上。 周韵原来气质就好,几年时间,周大芳也磨练出来了,两姐妹都衣着时尚得体,胸前各挂着一个手机袋,让人眼睛都忍不住投到她们身上,个个都热情地打招呼。 而周韵看着被人群围着,一脸笑容的养父母,觉得家里这里她也没什么遗憾了。在客人差不多都到齐后,她瞧了个空给张泽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予州。 张泽说正准备回。他回去和他妈商量说看中了个女孩,想让他妈去人家家里去一趟订下亲。 吴莲原来看好的儿媳妇柳绮儿子开始说是没感觉,结果不久家里装修房子,柳绮和工头程万峰互相看对了眼,不久之后程万峰就来家里提亲,现在人家两人都在一起了,儿子一直却没有一点信。 看村里的年轻人,有十几岁就追着女朋友跑的,甚至还有怀了孩子的,先当爸再到年纪去领证,柳绮那样的相貌儿子也看不中,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她一直觉得是儿子没开窍,心里为他着急不已。 现在一听都要商量着见双方家长了,惊喜不已:“女孩是做什么的?人怎么样?哪里人?” “女孩就是我们食品公司的老板。”周韵满十八岁的时候,周猛已经不再替她保管股份,并很快把名字变成了周韵。想到两人很快就要订亲,张泽露出一个快乐的笑。 吴莲吓了一跳,“老板,那多大年纪了?”她印象中,能当老板的都是那种大腹便便上年纪的人。要不是信任儿子,她都想说儿子你可千万不要傍大款。 “周韵今年十八岁啦。”还半开玩笑地说,“妈,这次可是给您找了个白富美的儿媳妇啊。” “怎么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好相处不好?”吴莲又怕人家条件太好,儿子会受欺负。 “她人很好的,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我们生产的咸花生开始就是她做出来的,后来又贷款这才开起了食品公司。不过,她开始年纪小,都是她爸代管的,满十八岁后她爸就把股份给了她。” “我就你这一个儿子,要订亲了以后就要在一个锅里搅稀稠,我想先见见这个女孩。” 直接跟周韵说自家妈妈想要见她,感觉是妈妈去考察她似的,张泽不想让周韵被任何人挑剔,想想说:“妈,周韵人真的很好,不过她年纪轻脸皮嫩,你态度好一点儿,真有什么你觉得看不习惯的也别当面说啊。见过她后就去提亲吧。” 还没结婚呢,儿子已开始这么护着对方了,吴莲心里有些酸酸的,有些没好气地说:“放心吧,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她的。” “嘿嘿,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到了千万要躲开!”和妈妈说好,张泽心情很好地唱了一句。 “你,你这个家伙非要和妈唱反调!”吴莲拍了儿子一巴掌。 留妹妹看家,张泽带着妈妈去了予州他住的地方。他和周韵已分别买了一处房产,现在住的就是他自己的房子。 周韵也很快从老家返回见到了他们,陪着张泽母子给吴莲买了衣服又吃了顿饭。吴莲一直对周韵很热情客气,还接着周韵手叫她闺女。 张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但那个家传据说是给儿媳妇的玉偑呢,怎么也没见妈妈给周韵?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时,周韵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接了起来,“陈导,您好!” 陈导有些兴奋地说:“片子现在完全制作好了,你来看下结果是否满意。” “您制作的能不满意吗?”说是这样说,周韵仍是要去看看,最终做下确认才能在电视台播放。 她看着吴莲笑笑说:“阿姨,我要去看看公司拍的广告,不能再陪您了。” “行,闺女你赶快去忙吧,麻烦你陪我这么长时间了,也谢谢你一直对张泽照顾,没想到他老板是这样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人,闺女你可真是厉害。”吴莲笑得慈和。 张泽按下疑惑,焦急地陪着周韵一块出来,看她大步就要向前走,忙拍拍胳膊,“做人女朋友,还不挎着我胳膊?” 周韵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张泽,你妈对我可是不满意哦。你确定我还会一直是你女朋友?” 张泽看到她这样心里就发慌,上辈子就是因为柳绮的事她嫌麻烦才要分手,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妈妈又有些问题,他的情路怎么这么坎坷呢。“小韵,大概是你误解了吧,哪有这样的事。我妈从来不管我个人的事的。” “你还是问问你妈妈去吧,如果真认可我,她的态度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谢她对张泽的照顾,张泽的老板,呵呵。 张泽一脸严肃忙做了一个忠字舞的动作举起手,“天地可表,我可是非你不可,一颗红心只为你。” 周韵噗嗤笑了,张泽好像越来越厚脸皮了。“好了,我和陈导约好了,回头再联系。”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嗯?” 张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从高层下降到底层的电梯,这才平稳下来,他搂过周韵,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像呢喃似的说:“只要你给我一滴水,我会还你一片大海。你给我一片绿叶,我会给你一片树林。”她一点点的支持,都是他不懈努力的动力源泉。 “放心吧,我不会迁怒你的。” 有周韵这句话,张泽倒是生出了无穷的力量,他回到房门,刚要掏出钥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妈妈的笑脸,“我听着脚步声就像你,果然你就回来了。” 对着这样的妈妈,张泽指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可再难事情总要办的,他把自己投入柔软的沙发,自己却坐得笔直,“妈,你为什么不喜欢周韵?” 吴莲也想不到,有一天,一手养大的儿子会为另一个女人来质问自己,她叹了口气,温声说:“不,我很喜欢她。” “可你喜欢她,人也见过了,为什么没把那块家传的玉偑给她呢?还有,你话里意思只当她是我老板,没当是我女朋友。” “周韵人很好,性情温柔,人家大老板,却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人,对我很有礼貌,是个让人喜欢的女孩。如果你只想她做你女朋友,我一点也没意见,可要做我家媳妇,我认为不合适!” “妈,为什么?”张泽用手用力揉揉脸。 “为什么,小泽,你真看不到?周韵身上那么大的胎记,从脖子那里,下面手上也有,应该是从脖子一直连续下来的吧。如果要孩子,这样的胎记又长到了孩子脸上,你让他怎么生活?从小就得受歧视。” “我可以不要孩子!”张泽冲口而出。 气得吴莲打了他一巴掌,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一巴掌,“你不要孩子,你想气死我吗,你们张家就你一根独苗,后续无人你让我有一天下去怎么对你爸交待?” “妈,咱家还有张乐呢,到时候她结婚生孩子不是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张乐将来要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生的孩子会是张家人吗?”吴莲一口否定。 “您只是想着将来孩子会有胎记,还有一半机会没有呢!就是长了,你看周韵不也不影响嘛,还是那么漂亮!” 吴莲哼了一声,“你也说了是一半机会,真有了胎记你难道还去溺死不成?人家说每个人都有胎记,不过大小不一样,长的位置不一样,像周韵身上那么大片,生下有胎记孩子的机率太大了。你想想村里的疤子姑。” 疤子姑大半张脸上长了紫色的胎记,看着像是肿胀了一样,没有胎记那一小半的皮肤光滑,可更显得那大半骇人。她四十多岁了,一直也没嫁出去。嫂子嫌弃她,经常在家里指桑骂槐,她也一声也不吭,活得跟个幽灵一样。 两人前世根本没到周韵去见妈妈的份上,张泽没想到妈妈对他们在一起这么反对,可让他和周韵分开,那跟要了他的命又有什么两样? “妈,现在计划生育,一家只准生一个孩子,早晚会有一代生的会全是女孩,肯定都要嫁出去的。” “那时候我早就去见你爸了,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我只要你好好给我留个正常健康的孙子就好了。” “妈,我宁愿不要孩子也要和周韵在一起!” 吴莲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啊,你把我带走吧,我也不活了,儿子要当绝户头啊!”说着一头就要向墙上撞去。 张泽忙拦着了她,费尽力气才劝得她坐在沙发上不再哭,可也只留下一句话,如果张泽真想和周韵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他先能给她生一个健康正常的孙子。只差没说他先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然后他想怎么样她就不管了。 吴莲性子本来就比较彪悍,不然她也不能在张泽爸爸死去后,拉扯着两个儿女成人,还开了个小卖部经营得红红火火。 原来不只一次张泽很庆幸妈妈的这分彪悍,让他和妹妹可以不被欺负地成长,可今天这分彪悍用在对付他时,可真是令人头疼,可再头疼也得想办法哄住妈妈同意啊,不然他好不容易才来之不易的幸福就要没了。 心里还在庆幸,幸好周韵在时,妈妈一直都很慈和,不然她恐怕更不愿意嫁给自己了吧。 ☆、第第62章 周韵去见了陈导,经过处理的片子看起来更流畅,情感真挚,更抓人眼球,她自然很满意,陈导也很满意,这两个片子算是他巅峰之作,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感染人心的力量。 感谢了陈导之后她要告辞,陈导忽然说:“周总,我发现你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如果你再次还有创意,可以考虑给我啊,当然我不会白白要周总你的创意的,如果你们要再拍广告,我可以免费帮拍。” “噫,我原来那个想法不是就不合适吗?” “抛开那个故事,剥花生这一幕还挺有意思的,都市爱情,一般都是女性看的多,所以这个故事男主角色倒置下就好了。” 周韵一点就透,“就比如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 陈导点点头,“这个就增加了女性的代入感,灰姑娘变成王后才有期待,公主下嫁了有什么意思呢?” 陈导还真挺有想法的,不过他对此类影片的心理抓得很准啊,像流行的《流星花园》之类不就是如此嘛。 周韵点头应下了,接过了陈导做好的录像带,其中还有张泽求婚的全程录像,告别了陈导。心想,如果张泽和他妈达不成一致,她也不想嫁了。 以她阅历,自然明白,张泽母亲见她之后,只字不谈两家人见面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的胎记吗? 原来的她只想找个全心爱她的人成立一个家,现在她并不缺少家,相信就是她一辈子不嫁人,这一生她的亲人们也不会歧视她,对她口出怨言,会一直爱她守护她,那么成家与成家还有什么区别呢? 她并不比人少什么,不过多了块胎记,这并不是她的错,也无需因此对其他人抱歉,她只对得起自己就行了。现在她物质上站在了大多数人前面,事业上管着一个蒸蒸日上的食品公司,有一帮人对自己尊重无比。 如果不成家,只要男欢女爱,就是前世就有许多的人争着对她讨好,何必让自己自寻烦恼再去看张泽母亲的冷眼呢? 就是她想要一个孩子,外面也多的是人选,她可以好好挑一个,要长得英俊,身体健康,没有不良嗜好,只要一颗种子就成。或者可以再等等,到了将来,人的观念更加开放,她可以国外找地方人工授精,连人都不用见。 那就更不能选张泽了,他太死心眼重情义,到时候夹在她和他母亲之间,久了必是怨偶。说到底,不过是她仍是不够爱他,不愿意为了相处的快乐却赔上未来许多的不确定。 第36节 “那真谢谢您了!” “不谢,现在这么有人情味的宣传太少了。要感谢我也要谢你让我又回忆了一份温馨的过往。” 两人又说了几句,周韵放下了电话,看到张泽放到桌子上的花瓶,微微一笑露出个酒窝,“张泽,你看你送我多少花瓶了,有玻璃的,有树脂的,有木制的,这又送个陶瓷的,我都可以开一个小型花瓶展览会了。” 她办公室一边的博古架上,各种形状各种材质的花瓶摆了一二十个。 “那次送你花,你连找插花的花瓶都不好找到,才发现是我这个男朋友的失职。”张泽帮她把这个新花瓶放到架子上,“这样以后我送的花也能有放的地方。” 周韵点点头:“好,张泽,不陪你妈转了?” 这几天没见,张泽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韵好像离自己远了,虽然她态度没什么变化,可无形中没了那分亲近。 “不转了,我和我妈买了三金,是她老人家自己在家里攒的钱。”他走过去要搂周韵,她好像没发现似的走到了博古架边,“这里面,我最喜欢这个木头做的花瓶,有一种古拙的美。” 张泽不想再和她讨论花瓶的事,单刀直入,“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一起去周庄一趟,把咱两个的事订下来?” 周韵不再笑,她端正了一张坐在旋转黑色皮椅上,“张泽,你妈是嫌我长得有胎记吧,她顾虑得也对,我们就这样吧。” 看她坐在大大的老板椅里,脸被黑色的皮椅衬得越发地白,显得那么弱小,张泽心里一沉,接着对她的疼惜丝丝缕缕从心里漫延开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过去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揽到了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小韵,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上天太爱你,才会让你比别人多了印记。这样不管到了哪里,很快就能找到你。” “张泽,如果你妈让你在我们之间选一个呢?”都说好的订亲,张泽妈妈竟然再不提这事,意味着什么她还不清楚吗? 不怪她以最坏的心理去想象人心。当妈在孩子心目中有着天然优势,她见过听过太多这样的事了。即使两人感情再好,如果婆婆天生对她敌视,也难有幸福可言,就像春节贴在门口的喜字,早晚会被岁月冲刷成苍白的碎纸片。 周韵用的是薄荷味的洗发液,张泽闻着鼻端那淡淡的清凉香味,恨不得变成玉米皮,层层叠叠把周韵裹在里面,哪怕外界再多的风雨,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就可以护卫着她不受侵扰。 听得这话,心里柔软成了一滩水,平时看周韵精明坚强,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犹豫的时候,“傻瓜,你以为我这几天是干什么去了?” 周韵眉毛高高扬起,圆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听这话意思,张泽不是陪着他妈游玩去了,反而是又做了什么? 在那丝绸一般顺溜的头发上蹭蹭,“我妈信佛,她说去南明寺拜拜时,我已联系了寺里的大师,让她知道我因为小时候落水,基本丧失了生育能力,唯一的希望就是你。我妈现在恨不得给你烧香当菩萨拜,只要你愿意嫁给我。” “你就不怕你妈怀疑?” “所以我又联系了豆豆爸爸,让他帮忙在医院里给我做证明,我现在是精子质量活性差,有后代的机率非常低。欺骗了老人,不是我本愿。两相证明,我妈信以为真,回来的路上就哭了起来。”说到这里,张泽叹了口气。 以张泽的孝顺,看到他妈流泪心里也不好受吧。不知怎么,周韵的眼里也酸酸的,不知是为老人的眼泪,还是为了张泽的付出。 她还以为这几天张泽若无其事陪着他妈去开心玩耍去了,没想到他无声无息已把名为幸福的路为她铺好,一直铺到了她脚下,只要她迈一下脚,就可以走向这条路。 张泽的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韵,我们经历这么多的波折,不要再犹豫了好吗?” 周韵觉得自己好像一场漫长雨季之后的小鸟,可以轻盈地飞到天上去,和白云嬉戏,在蓝天里自由飞舞。 这时,她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周总,得请您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 田宽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想想又推开,心里狂跳不已,妈啊,看到了两个boss的□□,会不会被穿小鞋啊。他结结巴巴地说:“我走错门了,不,我什么也没看见!” 看到一向稳重的田宽这样,张泽瞪他一眼,看他还呆呆站在那里没动,他说:“把门关上,右转三步齐步走!” 田宽一句一个指令用力把门关上,退出后发现自己已到了走廊上,他面对着,正是那个小山坡周围绿草簇拥着的两个大字:至爱。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