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节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作者:连朔 文案: 季屿重生了, 在即将拿到博士毕业证的前一夜, 卷生卷死十几年, 一朝回到解放前。 看着教室黑板右下角那个距高考还有270天, 季屿眼前一黑, 随便吧,摆烂了。 爱谁谁,这个习他不学了! 于是,高三一班的同学忽然发现他们的学霸变了, 上课不听、下课打游戏,叛逆得飞起。 这成绩得退步到什么程度?! 不敢想不敢想! 然而一次考试、两次考试、三次考试…… 季屿是第一、又是第一、还是第一。 欣慰的老师:偷学了,一看就是私底下偷学了。 被欺骗了感情的同学们:学婊!妥妥的学婊! 季屿: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听我解释! 岑景淮暗恋隔壁学霸很久了, 奈何学霸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压根不想认识他。 一天前的岑景淮——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好饭不怕晚,良缘不嫌迟。” 成熟!理智! 听说季屿开始浪的岑景淮—— 百米冲刺,自荐枕席。 “既然他不学习了,为什么不能跟我谈恋爱?” “学习只是短暂迷惑了他,而我,才是那个能陪他一生的人。” 季屿:“?” 没心没肺咸鱼学霸受x显眼包恋爱脑攻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校园 搜索关键词:主角:季屿,岑景淮 ┃ 配角: ┃ 其它:季屿;岑景淮 一句话简介:攻是恋爱脑 立意:专注一件事,做到极致就能成功,暗恋也一样 第1章 “季屿啊,老师知道你上进。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光顾着学习,也要注意健康啊。” 一道语重心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 季屿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秉承着这么多年的行事作风,习惯性地接了一句:“宁可累死自己,也要卷死同学!” “……” 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季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了两张震惊的老脸。 穿白大褂的校医缓缓合上大张的嘴巴,抖着手将听诊器放进兜里:“老胡啊,你这个学生我治不了,要不你还是带他去三院精神科看看吧。” 被称为老胡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默了默,教学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抓马的事。 别的班主任都是生怕学生不学习,他倒好,生怕学生学得累死。 没理会一旁三观崩裂的校医,胡老师拖了把椅子坐到季屿床边,倒了杯水递给他,斟酌着道:“季屿啊,你现在成绩已经够好了,高中两年从没失过年级第一。老师敢打包票,最后这一年,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水平,清华北大肯定随便选。” “咱就稍微放松一下,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行不行?像今天这样晕倒在教室里多危险啊。” 什么晕倒在教室? 季屿茫然地抬起头,只觉得自己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了。 他不是正在酒店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么?印象里似乎喝了很多酒,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难不成是醉糊涂产生了幻觉? 是了,不然怎么会见到校医。 季屿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低声喃喃:“看来等下不能开车了,得叫个代驾……” 剩下的话在胡老师和校医惊恐的眼神里慢慢消了音。 怎么回事? 季屿眨了眨眼睛,他也没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俩人都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老胡我说真的,”校医咽了口唾沫,怜悯道,“你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吧,这孩子脑子都不清醒了。” 胡老师一开始还觉得校医在扯淡,他的学生就是要强了点、爱学习了点、拼命了点,开解开解就行了,去什么三院。 然而听到刚刚季屿的话,胡老师却不敢这么想了。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还不严重吗?! 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可恶的贼老天。 胡老师痛心疾首地锤了捶胸口,要搞搞他,别搞他的心尖尖。 他们高三一班的门面啊,他的清北苗子啊,怎么就忽然出了问题! “走吧。”胡老师拍了拍季屿的肩膀,语气沉痛,“老师领你去三院。” 季屿头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三院是有名的精神病院,他好好一个人去那里干什么?真是酒喝多了什么都能梦到。 季屿失笑,站起来正想说点什么,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正扎着一根输液针,因为起身的动作,针头被拽地移了位,有鲜红的血正顺着输液管往上流。 季屿怔住了。 梦会这么清晰有逻辑吗?而且梦里怎么会有痛觉? 校医小跑着过来,一边拔针一边抱怨道:“哎呀别瞎动,你这小伙子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那么虎呢……” 校医还说了什么季屿已经听不到了。 他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脸。 校医室的窗半开着,几个班正在操场上体育课,喧嚣打闹声顺着风飘进来。再低头,身上原本的浅色外套已经变成了蓝白相间的短袖校服,左胸前还印着四个大字:容城二中。 季屿瞳孔骤缩,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近乎荒诞的猜测。 “老师。”他声音颤抖。 胡老师忙应声:“哎!老师在呢,你想要什么跟老师说。” 季屿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今天几号?” 作为班主任,胡老师对各种时间了如指掌,闻言想也不想道:“九月二十号,星期三。” 九月! 季屿大脑嗡的一声,瞬间跌坐在了床上。 他明明记得这会儿是一月,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出门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穿羽绒服。 季屿闭了闭眼,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自己重生了,在提交了论文、即将拿到博士毕业证前夕,重生回到了十年前的高三上半学期。 “季屿!季屿你怎么了?别吓老师啊。” 胡老师瞅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魂儿都要吓飞了,赶紧把校医拖了过来:“你快看看我学生怎么了,是不是又晕了?” “没啊。”校医把季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疑惑地回头道,“这不睁着眼睛么,还挺大,不信你自己看。” “那是怎么了?” …… 班主任声音焦急,季屿却没工夫理会了。 他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直接口吐芬芳。 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书,一心扑在学业上。别人睡觉他学习、别人打游戏他学习、别人休假他还学习,连个恋爱都没敢谈。 眼看就要享受人生、海阔凭人浪了,老天却一脚把他踹回了过去,这搁谁谁能淡定?! 他妈的!他妈的!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节 季屿胸膛起伏,差点没把床板抠出个洞来。 重生不是为了弥补遗憾吗?为什么会落到他这个没有任何遗憾的人头上啊! “季屿?季屿!” 胡老师见他呼吸急促,怎么喊都不应,急得冷汗都要下来了。生怕自己这得意门生真出了问题,已经掏手机准备打120了,季屿说话了。 他深深地呼吸:“老师,我没事。” “真的吗?”胡老师不信。 “真的。”季屿将手背上按针孔的棉球恶狠狠扔到垃圾桶里,表情中透着一股平静的疯狂,“就是学习太累了需要缓缓。” 胡老师:“……”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他小心翼翼提议:“不然还是去看看吧,三院很近的,不耽误什么。” “不用。”季屿拒绝,“我就是在教室里憋狠了,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这会儿胡老师哪里敢放他走?万一他一个想不开走了极端,他就要在家长和全校师生面前以死谢罪了。 “那老师陪你去。” “真不用。”乱糟糟的心情被班主任的殷殷关心抚平了些许,季屿弯弯唇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我保证不会乱走。” “嗐,我不是担心这个……”胡老师摆摆手,还想再说几句。但看到季屿那张发白的脸,又心软了。 孩子平时学习那么刻苦,就提这么点要求怎么了? 况且季屿向来是有分寸的人,肯定不会做傻事。 想到这里,胡老师一狠心,答应了:“出去可以,但我们先说好。晚自习之前一定要回来,也不能出校门。” 季屿点头:“好。”又再三保证,这才在他和校医担忧的注视下走出了校医室。 秋老虎还在发力,天气和盛夏一样热。季屿烦躁地扯着领口扇了扇,垮着个批脸绕到了自行车棚后面。 这里紧挨着围墙,还有天然的遮挡物。监控一般拍不到,是翻墙逃课的最佳地点。 这会儿不是下课也不是饭点,附近安安静静的,连最爱在学校里溜达巡逻的教导主任都不在。季屿一屁股坐到地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他的博士毕业证、他的大厂offer、还有他的一百五十万人才补贴啊! 没了,全没了。 不,还是有的。 季屿狠抓了两把头发,目光呆滞。 他还有重生后的再一次高考…… 这是人干事?! 让他卷生卷死一辈子什么没得到就算了,还要他把从前的路再走一遍,周扒皮都没这么狠的! 鲁迅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季屿冷笑,既然努力没用,那就摆烂吧。 没错儿,摆烂。 学习的苦尝一辈子就够了,这辈子谁也别想让他努力!重来的人生,他要随心所欲、痛痛快快地活! 至于高考,爱谁谁,他不在乎了。 谁知道哪天又会莫名其妙地穿到哪里。 想通了,季屿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拍拍裤子站起来,面色深沉地盯了面前的围墙几秒钟,而后瞄准上面的一处凹陷,抓住开始吭哧吭哧往上爬。 学什么学,逃课去网吧high! 季屿想得很好,奈何自身技术跟不上那颗浪起来的心。 学校围墙虽然不高,但也不矮。对于季屿这个运动细胞不发达、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 怎么回事? 季屿气喘吁吁地趴在墙上,明明看别人翻墙很简单的,为什么轮到自己了会这么难? 难不成今天要逃课未半而中道崩殂? 不! 季屿绷紧身上的肌肉,用尽全身力气攀住了墙头。 都说开门红,新生活第一弹,他说什么都要成功。 凭借着心中那股信念,季屿硬生生克服了技术上的不足,一口气蛄蛹上了墙。他舒了口气,正摩拳擦掌准备找个合适的落脚点跳下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该不会有老师在外面守株待兔吧? 季屿悚然,下意识垂眸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却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高大的菠萝蜜树下,正横七竖八倒着几个人。有的捂着腿小声哀嚎、有的瑟缩着往后退、还有的满脸鼻血,宛若大型惨案现场。 而他们对面,则站着一个男生。 他穿着黑色t恤,肩膀上松松垮垮搭着件校服。个子很高,腿长得过分。单手插兜睨着前方,散漫中透着桀骜,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打到我不敢来学校?”男生俯下-身,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口,硬生生将他的上半身拽了起来。 从季屿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浓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配合着利落深刻的轮廓,有一种近乎锋利的帅气。 “就凭你?”男生嗤笑一声,嘲讽道,“菜逼。” 被他提溜起来的是个黄毛,这会儿脸颊肿得老高,校服上黑一块灰一块的。连眼睛都不敢抬,梗着脖子小声逼逼:“不真正比划两下怎么知道谁是儿子谁是爹……” “哦,”男生笑了,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那现在谁是爹?” 黄毛嗫嚅着没吭声。 “说话,”男生用力将他掼到地上,抬脚踩着他的胸口,“怎么哑巴了,刚刚不是挺能……” 话说倒一半,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倏地抬头看了过来,恰好跟季屿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那双眼睛漆黑锐利,看人的时候带着刀锋,仿佛丛林中的顶级掠食者。 季屿心脏重重一跳,正想着这人这么盯着他做什么,该不会以为他和下面那些人是一伙的,想要把他薅下来一起打了吧。 就见刚刚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男生忽然表情一变,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起了黄毛。将肩膀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温柔地披在了他身上。 “没事吧兄弟,好好的怎么还能被车撞着?坚强点,我这就送你们去医院。不客气,助人为乐心灵美,无私奉献为社会。” 黄毛:“?” 季屿:“?” 第2章 季屿一脸懵逼。 黄毛一脸懵逼。 狼狈在地上爬行的小弟们一脸懵逼。 风吹过,几张懵逼脸齐刷刷转向男生,上面全是迷醉的问号。 男生坦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不但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犹有余力地给黄毛拍了拍身上的灰:“看我做什么?别感谢,也不用感动。大家都是同学,犯不着这么客气。” 黄毛:“?” 谁他妈要感谢你了?! 黄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了,勃然大怒:“岑景淮,你是不是神经病……” 剩下的话在对上岑景淮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陡然消了音。 他怎么忘了,这可是尊煞神。 “还不走?”岑景淮挑眉,握住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在黄毛龇牙咧嘴的神情下,意有所指道,“你这伤耽搁时间长了不好吧?万一不小心又加重了呢?” 他故意咬重了最后一句的读音,听得黄毛一个哆嗦,被按在地上爆锤的场景瞬间浮上心头。也不敢细琢磨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左右手各拽住一个小弟,撒丫子就开溜。 季屿眨个眼的工夫,几人影儿都消失不见了。 季屿:“……” 不是,是他重生的打开方式错误,还是他跟高中生已经有深深的代沟了?刚刚那真不是干架而是车祸? 他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只是不等他捋清楚,耳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屿回过神,就见那个一打几的凶残男生,好像叫什么岑景淮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住脚,你不要过来啊! 季屿戒备地动了动身体,正想着要不跳回去算了。课什么时候都能逃,打却是一点都不能挨的,审时度势不寒碜,岑景淮开了口。 “同学,需要帮忙吗?” 嗯?季屿的动作停住了。 他疑惑地低下头,帮什么忙? 岑景淮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墙。隐去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里前阵子被加高过,有点不好跳。” 原来是这样,季屿恍然大悟。 他就说,自己长手长脚的怎么爬着那么费劲,感情是墙的原因。多亏这人的提醒,事情过去得太久他都记不起来了。 “不用。” 得知真相的季屿瞬间自信心爆棚,抬手一挥:“我自己能行。” 上都上来了,还能被下去难倒? 看他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叫天赋! “真不用?”岑景淮挑眉,仗着季屿不了解开始危言耸听,“这下面小石头特别多,跳下去站不稳很危险的。”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节 季屿不怕苦不怕累,独独怕疼,闻言立马犹豫了:“真的?” “真的,”岑景淮个老狗逼坏得很,煞有介事地吓唬人,“之前有个同学就摔过,听说医生光是给他挑膝盖里的碎石子就用了一小时,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季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岑景淮见状,以拳抵唇咳了一声,暗搓搓夹带私货:“不用不好意思,我这人就爱帮忙,一天天不做点好事晚上觉都睡不着。” 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只要他装得好,就永远不会翻车! 季屿咽了口唾沫,终于没有再坚持了:“那、那你等下扶我一把。” 岑景淮心说扶你算什么,抱你都行。面上却装出一副可靠的样子:“交给我。” 相比上来时的一腔孤勇,下去时季屿小心了很多。他低下头,目光在墙面上搜寻良久,方才选定一个合适的凹陷处,踩上去开始往下爬。 岑景淮伸开双手护着他,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校服料子,美得几乎要冒泡,恨不得当场给老天爷上三炷香。 他们这算是亲密接触了吧? 算吧算吧。 谁家第一次见面进展这么快啊,一看就有更进一步的潜力! 岑景淮的目光落在季屿圆圆的后脑勺上,唇角一点点挑了起来:“别急,慢慢下。” 季屿的精神本来正高度紧张着,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想要回头应一声。谁知这一分心,脚下立马踩了个空,整个人一歪,直直地朝岑景淮怀里跌了过来。 还有这种好事?! 岑景淮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天怜悯他单身十九年,终于要主动给他牵红线了吗? 岑景淮眼睛发亮。 他张开双臂,正准备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稳稳地将季屿接到怀里。然后两人再相视一笑、从此生生世世锁死什么的,小腹忽然一痛。 岑景淮低头,就见季屿慌乱挣扎间,一脚重重踹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惯性太大,还蹬了几下。 岑景淮:“……” 去他妈的偶像剧。 岑景淮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强大的冲击和踢力下,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多想,只揽住季屿的腰,将他紧紧护在胸前,这才结结实实地摔下去给他当了肉垫。 两人抱在一起,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吓得树上的麻雀一家三口扑棱棱逃走了,飞出去老远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季屿尴尬地趴在岑景淮身上,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今天怕不是水逆吧。 可惜逃避是没用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他爬起来,忍着脸热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脚滑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岑景淮没说话也没动,躺在地上宛若死了一般。 季屿顿时有点慌,伸手推了推他:“岑景淮,你没事吧?” 说完,想起自己刚刚好像踢到他了,忙要掀起他的衣服查看。 手刚碰到t恤下摆,就被按住了。 “没事。”岑景淮闭上眼睛,平静地微笑。 妈的妈的妈的。 在季屿面前丢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的,还不如死了。 明明是天选开局英雄救美,下一步可能就要交换联系方式当朋友、实现毕生夙愿了,偏偏中途变成了这,季屿会不会以为他是个没用的男人? “真的没事?” 季屿总觉得他的情绪不大对。 “没事。”岑景淮睁开眼,心里懊恼得要死,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他单手撑地,姿态潇洒地跳起来,有意无意炫了一把自己超稳的核心:“我腰好着呢。” 不是,他问他的腰了吗? 季屿疑惑。 半晌,才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哦。” 岑景淮倚在菠萝蜜树上,抬手揪住一点树叶拿在手里把玩,状似无意道:“我说的没错吧。” “啊?”季屿觉得这一跤可能把自己摔掉线了,不然怎么总get不到岑景淮的意思。 迎上他茫然的目光,岑景淮良心一点也不痛地忽悠道:“刚刚就踩到了一颗小石子,这才没站稳。对不住,害你摔倒了。” 这人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季屿咂舌。 若是他们的位置调换,他不说护住他不受一点伤,恐怕要两人一起进医院。 季屿摇摇头,真心实意道:“哪里对不住了,要不是你我今天恐怕就惨了。” 所以打架什么的肯定是他的错觉,岑景淮真的是个好人。 说不定是他刚重生,磁场还是扭曲的,所以看到的场景才跟正常人不一样。 没错儿,就是这样! 季屿左右看看,找了个树荫处站定,一边拍身上的草屑,一边跟岑景淮说话:“这个点儿你怎么在外面,也逃课了?” “也?”岑景淮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季屿,那模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你逃课了?” “嗯。”季屿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话出口的一瞬间,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诡异地产生了一股自豪感:“今天第一次,所以业务不怎么熟练,多逃几次就好了。” 还多逃几次就好了?! 要不是身上被踹的地方还在疼,岑景淮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季屿,他们的理科年级第一、出了名的卷王、传说中上厕所都嫌浪费时间的人,竟然逃课了!不但如此,他甚至以后还想继续逃。 这世界癫了。 难得的,岑景淮这个老不要脸失去了表情管理。 “你……”他顿了一下,才难以置信道,“都高三上学期了,你不学习了?” 学习?想起自己上辈子没来得及享受的人生,季屿就心绞痛。他抬眸看着岑景淮,斩钉截铁道:“不学。” 别说高三上学期,就是下学期他也不学。 他的口气笃定而认真,让岑景淮想当是开玩笑都不行。 岑景淮缓缓直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他看着季屿的眼睛,又问了一遍:“真不学了?” 季屿毫不犹豫道:“不学。” 岑景淮再次问道:“确定吗?” 季屿点头:“确定。” 岑景淮最后一次确认:“不会后悔?” 季屿:“绝对不会!”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岑景淮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屿,整个人瞬间支棱了起来。 正经人谁搞暗恋啊,要不是怕耽误季屿学习,他至于单相思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行动吗?既然他现在不学习了,那跟他谈个恋爱不过分吧。 季屿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他也没在意。低头理了理有些褶皱的校服,问道:“你是叫岑景淮吧,哪个班的啊?” 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多次,不能连人家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 “是,”岑景淮含笑看着他,一字一字重复道,“岑景淮。” “嗯。”季屿点头,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岑景淮清了清嗓。 季屿竖起耳朵继续等着。 岑景淮:“高三二班,身高192,单身,没谈过恋爱,住501寝室,坐教室最后一排左边数第二个位置,家在浅水湾a区106。” 季屿:“?” 第3章 十年前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吗? 季屿难得的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也是,这会儿还没那么多套路,人们都很淳朴。眼前的岑景淮不就是,看着很凶残,实际上是个爱做善事的好人。 想到这里,他学着岑景淮刚刚的样子道:“季屿,高三一班。” 顿了顿,才磕巴着继续道:“身、身高180,单身,没谈过恋爱,住408寝室。坐教室第一排靠南第一个位置,家在幸福里小区2栋3单元1201。” 说完,季屿大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很正常的自我介绍,顶多详细了点,却莫名有种第一次相亲的羞耻感。 同样单身,同样没谈过恋爱,座位还一南一北…… 岑景淮转着手里的手机,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么有缘分不是绝配是什么?他自己都有点嗑了。 岑景淮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图标调出二维码,十分自然地伸到季屿面前:“加个好友。” “行。”季屿暗道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举起手机扫了一下,提交了申请。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4节 那边一秒钟通过。 他放下手机,正想说再见,熟悉的手机再次递到了面前:“加个好友。” 季屿:“?” 季屿疑惑:“刚不是加过了么?” “没,”岑景淮一本正经道,“刚刚是微信,这个是企鹅。” 季屿:“……” 加那么多干什么?季屿不理解。有一种联系方式不就行了?但问出来好像不想加人家的样子,只好默默闭上了嘴。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加了岑景淮的微信企鹅小红书微博…… 饶是这样岑景淮还有些意犹未尽,低头问季屿:“这就完了?没有邮箱什么的么?一起加了。” 这人是不是有强迫症或者收集癖啊。 季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没了。” 怕他又搞出什么骚操作耽误自己去网吧,赶紧道:“那我走了,回头见。” 岑景淮本来想说你去哪我跟你一起,但再一想今天做得已经足够了,再多可能就会把人吓跑了,只得遗憾地挥了挥手:“回见。” 反正他们俩班级挨着,这么近跟住双床房有什么区别?四舍五入就是处在同一个房间内,想见面还不简单。 岑景淮好心情地吹了声口哨,跳起来薅了一把菠萝蜜叶子,意气风发地翻墙回了学校。 季屿则和他相反,径直朝校门外走去。 毕业这么多年,再加上当年也没在意这些,他早忘了哪里有网吧。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往前,正好重新熟悉一下校外的环境。 没逛多久,他就看见了网吧闪亮的招牌,离学校不过几百米。 季屿的第一反应是这么近该不会有老师去抓吧?察觉后立马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既然已经决定破摔子破摔了,那还怕什么,撸起袖子往前冲就完事! 想到这里,他迈开大步一把推开了网吧的门:“老板,上网。” 季屿想象中的他去网吧——沉浸体验激情游戏,从此烦恼全消,再不想学习。 实际上的他去网吧——鼓捣又鼓捣,换了好几种游戏,就是不感兴趣,硬着头皮都玩不下去。 再低头看看时间,感觉挺漫长的,实际上也不过才过去了半小时而已。 “哎。”季屿用额头撞了撞键盘,下意识就想要读篇论文解解闷。他重生前提交给导师的论文只检查了五遍,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季屿抬手狠狠掐了把大腿。 贱不贱呐,离了学习不能活是怎么的! 继续玩游戏,必须玩! 季屿握住鼠标,实在不想玩那些大型网游,干脆点开了黄金矿工。别说,这游戏虽然是单机,但可玩性还挺高。 季屿玩着玩着就不自觉上头了,直到电脑提示他时长用完,需要续费,方才清醒过来。 续费是不可能续费的,已经六点多了,他得回学校了。不然老胡找不到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季屿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在全校出名。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走出网吧,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小馆子要了份叉烧饭,吃完后便回了学校。 高三一班是重点班,墙上随便掉下一块皮都能砸中一个985候选人。 晚自习还没开始,班级里就静悄悄的,抬眼一看全是低着的脑袋。根本不用老师监督,所有人都自发拿出了书本。 有的在背诵、有的在写卷子、还有的在预习,学习氛围非常浓厚。季屿的回来就像是往大河里投了枚小石子,压根没引起什么波澜。 唯独同桌兼好友宁乐彬见到他后大喜过望,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关心道:“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 说完抱怨道:“你上哪儿了?我去校医室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自己身体不好还乱跑,你可真是。” 季屿神色微妙地瞄了一眼他头顶,没说话。 原来这个时候宁乐彬是有头发的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宁乐彬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脑袋,“我头上有东西?” 季屿仍旧没说话。 直到宁乐彬被他看的快要炸毛了,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宁啊,切记以后要多吃黑芝麻少熬夜。” 什么跟什么。 宁乐彬年少不知头发珍贵,压根没把季屿的话听进去。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脸色红润,整个人也挺有精气神的,知道肯定没什么大事,就没再多问。 转而将一本练习册推到季屿桌面上:“给,我叔他们学校不外传的密卷,我特意给你带了一份。怎么样,够意思吧。” 宁乐彬叔叔在一所全国闻名的高中教数学,经常会给他寄学习资料。都是他们学校老师自己出的,外面根本买不到。 宁乐彬得意地扬起下巴,等着季屿的彩虹屁。 多少年的朋友了,他还不了解季屿?见到新卷子肯定乐疯,说不定还会承包他接下来一个月的早饭,美滋滋! 然而他失算了,季屿不但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地把试卷推了回来:“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就不要了。” “你小子。”宁乐彬揶揄地撞了撞他肩膀,“还跟我客气呢,拿去用,哥不差这一本!” “真不用。”季屿把桌子上的书架拆掉,拉开书包拉链。看都不看,一股脑地将里面的练习册塞了进去。 “我以后都不需要了。” 一开始宁乐彬没领会他的意思,只当是他把这些练习册都做完了。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惊得当场爆了句粗口:“卧槽!你牲口啊!这才几天就全写完了。” “什么写完,”季屿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看,旋即扔下一个大雷,“我是说我不学习了,打算拿去卖废品。” 宁乐彬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大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傻了。 周围坐着的同学也傻了。 夭寿啊,刚刚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班第一、卷王之王、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八瓣用的季屿,竟然说不学习了?! 是世界末日了还是他们耳朵坏了! 当下一个个也顾不上学习了,跟向日葵找太阳似的,齐刷刷把脸转了过来。 宁乐彬恍恍惚惚地看着他,甚至伸手探了探他额头,嘴里不停喃喃:“奇怪,没发烧啊,那怎么开始说胡话了?难不成是被僵尸吃掉了脑子?” “不。”季屿拿开他的手,将沉甸甸的书包塞到座位底下,一脸深沉,“我只是领悟了生命的真谛。” 宁乐彬忙追问:“什么真谛?” 周围同学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季屿:“大好时光如果不用来摆烂和打游戏将毫无意义。” 宁乐彬:“???” 周围的同学:“???” 宁乐彬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季屿已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七点多了。” 宁乐彬瞬间期待:“嗯,是该上晚自习了,所以你要刷题么?” 季屿看了他一眼,然后捞起身后的抱枕放在桌子上,枕上去倒头就睡,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 宁乐彬:“……” 周围的同学:“……” 季屿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其他人造成了多大冲击,刚刚重生,他脑子里两辈子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乱糟糟的,特别费精神,因此趴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班主任胡老师进来了都没发现。 这要是换个人,胡老师不说罚站,高低得骂几句。都什么时候了?离高考可就剩三百多天了,怎么睡得着的?! 但这可真是季屿啊! 最最自律自觉的季屿。 要不是实在撑不住了,他怎么会故意在自习课上睡觉? 睡!使劲睡!谁也不许打扰。 胡老师悄悄给他调整了一下抱枕的方向,让他枕得更舒服些,背着手满意地走了,全程轻手轻脚,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正期待老师来管管的宁乐彬:“……” 暗暗用眼角偷瞄的同学们:“……” 不是季屿疯了就是老胡疯了,要么就是两个人一起疯了,没有其他答案! 这事儿实在太离奇,以至于这天晚自习,一班学生破天荒没有认真学习,而是纷纷在小群里私聊。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不学肯定是一时的,说不定今晚回去后季屿就恢复了,不信观察看看。 季屿不知道同学们的猜测,在胡老师的贴心帮助下。他翻了个身,就着其他同学下笔的刷刷声,睡得更香了。 另一边,高三二班。 岑景淮去宿舍洗了个澡,跟同学借了点香水喷了喷,又把头发仔细打理了一番,方才来到教室上晚自习。 他本就长得好,这么一捯饬更是帅气逼人。再加上个高腿长,身上因为十几年的游泳生涯而练成了一层薄薄的漂亮肌肉,跟其他灰扑扑的男高中生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靠!”王明礼推了推身边正闷头打游戏的詹浩宇,“你看淮哥,他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跟个公孔雀似的。” 詹浩宇在游戏结束的间隙抬眸瞥了一眼,言简意赅精准总结:“骚包。” 王明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岑景淮经过的时候,故意用手在脸颊边扇了扇,矫揉造作道:“噫,这是谁啊,怎么一股骚味。” 岑景淮垂眸看着他,随后挑眉一笑:“狗鼻子这么灵呢,我上个厕所就闻见饭味了。” 王明礼呆了一瞬,反应过来立马拍案而起:“岑景淮你大爷的!说吃屎呢?!” “点你名了?”岑景淮嗤了一声,一指头将他压了下去,随便在桌子上抓了两本书就往前排走,“怎么还对号入座呢,挺有自知之明。” 王明礼:“……” 他早晚要用水泥封住这老狗逼的嘴! 王明礼还想说点什么,见他没回座位而是又走了。也顾不上跟他斗嘴了,拉着詹浩宇就跟了上去:“你是不是想甩开我俩自己去网吧?我告诉你没门!” 岑景淮懒得理他,走到第一排将趴着睡觉的沈休提溜起来:“起来,换个座。” 沈休原本坐最后一排,因为上课总睡觉,被忍无可忍的班主任调到了讲桌底下。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还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揉着眼睛道:“淮哥?怎么了?放学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5节 岑景淮没说话,直接推开他自己坐了上去。呼吸着前排的空气,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们班前面就是一班,这里是离季屿最近的地方。 王明礼詹浩宇和沈休都被他搞蒙了,不知道他这一通操作是为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还是王明礼先开了口:“淮哥,你这是……要学习了?” “学什么习,”岑景淮紧跟季屿的步伐,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盯着前面的墙,“你看我是学习的料么。” 倒也是,王明礼点头。 随即纳罕道:“那你坐第一排干什么,想念老刘的唾沫星子了?” “滚边儿去。”岑景淮一把推开他,瞥了几个只知道打游戏不知道谈恋爱的生瓜蛋子几眼,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独属于成熟男人的优越感,“你……” 他看了王明礼片刻,随后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最烦说话说半截的人! 王明礼忍着气追问:“你倒是说完啊,不说完怎么知道我不懂。” 岑景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直到将所有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这才大发慈悲地继续道:“你们看到的我是搬到前排的一小步,实际上……” 王明礼詹浩宇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沈休怕他搞幺蛾子,甚至主动给他起了头:“实际上呢?” 岑景淮:“实际上是我拉近距离、感受质变,通往幸福婚后生活的一大步。” 王明礼詹浩宇沈休:“……” 第4章 王明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人话别拽词,听不懂。” “嗯,”岑景淮点头,懒洋洋地伸出两条大长腿,鞋面干净得几乎能反光,“毕竟你牡丹十八年,追人从没成功过,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 王明礼:“?” 王明礼恼羞成怒,抬手就要去拽岑景淮:“你说谁没成功过,我明明……” “老王,冷静。”沈休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了,“你挑衅他干什么?能打得过还是怎么。” 王明礼生气王明礼不甘:“打不过怎么了?!我不争馒头争口气!” “行,”沈休摊开双手,“那你去争,看他会不会手下留情。” 王明礼一噎,没话说了。 詹浩宇没跟着他俩闹,而是放下手机仔仔细细将岑景淮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谈恋爱了?” 岑景淮就爱跟人说这个,闻言笑了:“哪儿看出来的,这么明显吗?” 他单箭头一年了也没被发现,如今才跟季屿接触了一次就被看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是双箭头啊! 毕竟双箭头粗,目标明显。 王明礼和沈休本来还想反驳,岑景淮从省队退回来后,不管上学放假基本都跟他们在一起,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闻言,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你、你!”王明礼围着他转了一圈,仿佛在看什么珍惜生物似的,“你真谈恋爱了?对象是谁?我认识吗?” 沈休目光灼灼盯着他,等着一个答案。 就连向来不八卦的詹浩宇也竖起了耳朵。 “关你屁事。”岑景淮拿出一本书,翻了翻摆在面前,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份子钱提前准备好就行,其他别多管,不是你能触及的领域。” 王明礼冷笑一声,一阵见血道:“别不是人还没追上,嘚瑟不起来吧。” 不然以他这个尿性,早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你嫉妒的样子真丑陋,”岑景淮啧了一声,将他推到一边,“起开,别我耽误我们相处。”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你们?哪来的们?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板。 “啊这,”王明礼喃喃,“他终于疯了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搞运动的人都容易焦虑……” 沈休双眼呆滞,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可、可能吧。” 唯独詹浩宇皱了皱眉:“别提那些事,都过去了。”顿了顿,又道,“应该就是有情况了,等下放学再问问。” “也行。” 可惜岑景淮压根没给他们再问的机会,放学铃一响,他就跟匹脱了缰的野马似的,飞快冲出了教室。 等王明礼他们追出去的时候,连影儿都不见了。 王明礼三人:“……” 妈的这狗逼兄弟扔了算了。 岑景淮还不知道自己的友情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会儿他正站在三楼和四楼的楼梯交界处等季屿。 容城二中教学楼一共五层,高三一班到十二班在四楼,十三班到二十四班在五楼。而每个楼层南北两边都有楼梯,一般学生下楼都会就近选择。 王明礼他们之所以没找到岑景淮,是因为他们走另一边楼梯,去楼下的教师厕所上厕所了。 岑景淮猜得没错,约莫等了五分钟,在大部分学生离开后,季屿终于背着书包走了下来。 那书包里也不知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表面被高高撑起,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看得岑景淮心惊胆战的,生怕下一秒他就被压垮了。 当下也顾不得凹造型了,一个箭步窜过去,直接伸手将书包接了过去。感受着书包带上被沾染的体温,激动得心脏狂跳,面上却装得一派淡然:“好巧,又遇到了。” 季屿只觉得肩膀一空,紧接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他抬起头,正看到了岑景淮那张帅脸。 “好巧。”季屿开心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揉了揉被压痛的肩头,不好意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个太重了。” “没事,不沉,”岑景淮躲开他的手,随意把书包往上掂了掂。那差点把季屿压弯腰的重量,在他手里却是轻飘飘的,“小意思。” 这就是一米八跟一米九的区别么? 季屿羡慕地看着他,忍不住感叹:“你力气真大。” “嗯。”岑景淮唇角不受控制地挑起,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骚了一句,“要不要试试?” “什么?”季屿没听明白。 岑景淮:“我掂得起书包也掂得起你,要不要试试?” 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话不对,没能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把你和书包一起掂起来也行。” 季屿:“……谢谢,不用了。” 他并不想被当成显眼包围观。 “好吧,”岑景淮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顿了顿,不死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你要是想要了来宿舍找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季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岑景淮仿佛没察觉到自己那句话的深意,故作疑惑地看着季屿,“踩着石头了?” “没。”季屿抹了把脸,暗骂自己可真是个肮脏的大人。整天人心黄黄的,什么都能想到那方面,人家岑景淮根本没那意思。 “走吧。” 岑景淮没动。 季屿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走啊。” 岑景淮:“那你来不来?” 季屿:“……” 两个男生在操场上僵持真的很奇怪,眼看周围同学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季屿到底还是没岑景淮那么厚的脸皮,妥协了。 “来、来吧。” 上方,岑景淮心满意足地笑了。 二中里就有回收旧书的,店一直开到寝室关门,五毛钱一斤。价格虽然便宜,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两人经过厕所,正要继续往前走,季屿的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岑景淮回头问他。 季屿说:“我想上个厕所。” 岑景淮呛了一下,耳根子红了,幸好天黑看不清。他偏过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有些哑:“你去,我在外面等你。” “好。”季屿没察觉出什么,撸起袖子走了进去。 今晚的叉烧饭有点咸,导致他喝了不少水,一直想上厕所。 季屿放了水,正在提裤子,肩膀忽然被重重撞了一下。 季屿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他有些生气地转过头,不等说话,旁边坑位就响起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呦,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不赶紧回寝室学习在这里干什么?” 季屿皱眉:“你谁?” 毕业十年,他能把全班同学的姓名都记住已经不错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哪里想的起来。 “你!”赵承宗气极,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基本上天天见面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别给我装。”赵承宗举起拳头威胁地挥了挥,“我警告你,离冯筱筱远点,不然我管你是不是好学生,照打不误!” 提起冯筱筱,季屿终于有印象了。 因为这姑娘跟他告白过好几次,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而眼前这人,季屿细细打量着他,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了名字—— 赵承宗,冯筱筱的头号舔狗。因为冯筱筱喜欢他一直明里暗里的找他麻烦,后来季屿烦不胜烦,都想去找老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停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6节 这人看起来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季屿才不怕他:“你打一个试试?” 他不信他敢在学校里动手。 哪怕厕所里的灯光有些暗,赵承宗也能看到季屿眼里的轻蔑。顿时觉得尊严受到了挑战,涨红着脸恼羞成怒道:“个书呆子还嘚瑟起来了,你以为我不敢?” 书呆子书呆子书呆子…… 这三个字仿佛魔咒一样灌入季屿的耳朵,瞬间又将他拉入了奋斗半生、归来仍是一场空的漩涡。 他死死盯着赵承宗,表情立马凶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赵承宗一愣,裤子也不提就哈哈大笑:“书呆子书呆子书呆子,怎么了,你……” 一句话没说完,不等季屿发作,后脑勺上忽然重重挨了一下子,差点一头拱到小便池里。 “谁他妈的——”赵承宗捂着后脑勺,回过头正想口吐芬芳,冷不丁看到岑景淮那张脸,登时吓得打了个嗝,剩下的话全吞回去了。 “岑、岑景淮……” 这个煞神怎么在这?看起来好像还跟季屿认识的样子。 “滚。”岑景淮本想再给他一脚,但想到季屿还在,硬生生忍住了。 不行,不能动手,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人设不能崩。 岑景淮凉凉地瞥了已经吓成鹌鹑的赵承宗一眼,今天这笔账他记下了,这个逼给他等着。 “走了。” 警告完赵承宗,岑景淮将书包换到左手上,右手揽住季屿的肩膀,轻声道:“再不去卖书的地方要关门了。” 季屿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瞪着赵承宗,袖子都撸起来了,一副想扑上去咬一口的架势。 岑景淮莞尔。 打人这种事他来就好,季屿这样的乖小孩就别沾手了。 他伸手拍了拍季屿后背,制止了他的动作:“好了,快走吧。” 他不走! 季屿倔劲儿上来了,抬起眸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岑景淮道:“他太短小了咱不跟他呆一起,别传染了。” 季屿:“……啊?” 季屿:“啊!!!” 季屿看看赵承宗的脸,又不受控制地往下瞄了一眼。 虽然裤子已经提上了,没看到什么,但……嗯,该说不说,赵承宗的鼻梁是挺塌的。 季屿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唇角,怜悯地扫了他一眼。不用岑景淮再劝,就主动拉了拉他衣袖:“咱们出去吧。” 跟他计较什么呢,一个可怜男人的无能狂怒罢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厕所里,只留下风中凌乱的赵承宗。 不是,谁他妈短小了?! 看仔细了吗就造谣?! 给他回来说清楚啊!!! 第5章 不知道赵承宗的心声是不是被听到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就见本应该离开的季屿和岑景淮又折了回来。 正名的机会来了! 赵承宗眼睛一亮,正琢磨着这时候要怎么脱裤子才不显得突兀,冷不丁对上岑景淮的死亡射线,立马哆哆嗦嗦地退缩了。 无他,那眼神太可怕了。 好像要是他敢动作就会直接把他撕了似的。 煞神实在是不敢招惹,赵承宗把澄清的希望放在了季屿身上。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季屿,想说点什么碍于岑景淮在场又不太敢,憋得脸都红了。 季屿只当没看见,他才不要为敌人解围,还是骂他书呆子的敌人!他拧开水龙头,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仔仔细细洗了手,方才舒了口气。 都怪赵承宗,他刚刚都忘了洗手。 夏末秋初,天气还是很热的。厕所里再怎么干净,味道也不好闻。季屿动作麻利地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抬步往外走去。 路过赵承宗的时候,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重重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才不是那种挨了欺负默默忍受的,有仇必须当场就报了。岑景淮站在门口,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顿时痒痒的。他简直想不通,季屿怎么能那么讨喜,连报复人的方式都可爱得不行。 岑景淮受不了了,他想做点什么。 于是,等季屿走到门口,就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季屿:“?” 这人忽然抽什么风? 季屿挣了两下,却发现岑景淮握得很紧,压根挣不开:“你干什么?” “别动。”岑景淮低声道。 然后顶着192的身高和满身的肌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说八道:“我害怕。” “啊?”季屿满头问号。 这一路灯火通明的,周围也全是人,害的哪门子的怕? 岑景淮:“第一次打人有点不适应。”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实际上这么脆弱的吗? 季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打人又不是杀人,况且他也只是用书包抡了赵承宗一下,不至于这样吧。 但也许岑景淮这种社会主义好青年和普通人不一样? 算了,牵就牵吧,季屿很快把心里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反正又不会少块肉,顶多有点热,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内,随便他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手拉手去了小卖铺。 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岑景淮脸皮厚得一批,字典里就没有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别说晚自习后在操场上牵手,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在升旗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牵,完全小意思。 而季屿则是在除学习以外的事情上都超级迟钝,压根没注意到。 于是,原本还对两人关系有点猜测的学生,立马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诶,不会不会,这么坦然当然是兄弟情了! 什么太黏糊了不像兄弟?呸!都能睡一张床怎么就不能牵手了? 肮脏!龌龊! 岑景淮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不然高低得过去一人一个大逼斗。年纪轻轻的思想那么纯洁能有什么出息,都给他浮想联翩起来! 可惜他没有读心的能力,这会儿也只能站在小卖铺里,看着季屿用一书包书换了十二块钱,又用这钱买了两根雪糕。 “给。”季屿递了一根给他,“谢谢你帮我拎书包。” “跟我客气什么。”岑景淮接过来咬了一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自动把雪糕纸折好放进了兜里。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季屿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扔掉吗?那里有垃圾桶。” 岑景淮:“……” 糟糕,暴露了。 但岑景淮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一名。他瞥了旁边那个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垃圾桶一眼,淡定道:“嗯,不扔,那里没做垃圾分类,我下不去手。” 这么有公德心的吗? 季屿瞬间肃然起敬,看他的目光都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崇拜。 岑景淮坦然地受了,甚至借此又继续牵了一路季屿的手。 开玩笑,不抓住机会的是傻子。只要季屿本人不拒绝,什么也阻挡不了他! 季屿的寝室在四楼,岑景淮的则在五楼。 四楼楼梯口,岑景淮把书包递给季屿,状似随意道:“明早你几点起来,一起去吃饭?” 原本季屿是最早起来的那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吃完早饭,就赶到教室看书,务必要做到不浪费每一分一秒。 现在嘛—— 他斩钉截铁道:“寝室关门之前。” 早起什么早起,这个周扒皮的世界配不上他的努力! “巧了不是。”岑景淮笑了,“我也那个点起,那我们说好了,明早我来找你?” 季屿想了想,点头:“行。” 之前他都是跟宁乐彬一起行动的,但宁乐彬和上辈子的他是一种人,不可能墨迹到那个时候,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季屿把书包挂到肩膀上,对岑景淮挥挥手,开门进了寝室。 刚一直牵着没觉得,这会儿松开才发现自己已经热出了满手心汗。 季屿本想去洗一下,但瞄了一眼洗手间,见门是关的,知道应该是室友在里面洗澡。只好慢吞吞坐到椅子上,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 可不能再牵了,季屿心想,就算牵也得等天冷的时候。 他把湿巾扔到垃圾桶里,百无聊赖地干坐了一会儿,差点就控制不住拿笔做道题解解闷了,宁乐彬的出现拯救了他。 “你真把那些练习册卖了?”宁乐彬看着床头那个扁扁的书包,差点没握住他的肩膀摇几下,看能不能把他脑子里的水摇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他之前以为季屿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宁乐彬悚然,难道不学习也是真的?! 门口瞬间探进来几个脑袋。 季屿拍了他一下:“小点声。”而后喝了口水,施施然靠着椅背,“这怎么叫卖,我只是移情别恋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7节 宁乐彬:“嗯?” 季屿:“从喜欢书本变成了喜欢钱,把它们换成另一种我更喜欢的方式存在我身边而已。” 宁乐彬白了他一眼:“少贫!” 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季屿旁边,摆出一副谈心的架势:“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不学习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想考个好大学吗?” 季屿心说考上好大学有什么用?他还考上好大学的博士了呢。 结果呢,归来仍旧是高中生。 但他也知道宁乐彬是为他好。 室友开门走了出来,季屿拿了几样洗漱用品站起来,拍了拍宁乐彬肩膀:“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宁乐彬:“……” 有个屁的分寸!在高三不学习就是最大的罪恶! 希望季屿能尽快恢复正常吧。宁乐彬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祈祷。 然而祈祷并没有用。 当天晚上熄灯后,在宁乐彬和班里其他同学的密切关注下,本应该打着手电继续在被窝里学习的季屿,直接把被子往上一拉,倒头就睡,没有一点儿继续奋战的迹象。 宁乐彬:“……” 室友们:“……” 好的,确定他说的不学习是真的了。 这一天晚上,一班的学霸们头一次熬夜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季屿—— 那个卷王之王!他!不卷了!不但不卷了,还咸鱼了! 不少人都纷纷窃喜,学习这东西,不进则退。既然季屿不学了,那第一的宝座岂不是该轮到他们来坐了?! 都是学霸,谁怕谁啊! 忽然燃起了斗志有没有! 季屿不知道同班同学正暗搓搓准备把他拉下马,他闭上眼睛,睡了读高中以来的第一个完整觉。 另一边,501寝室。 岑景淮洗完澡,把那张雪糕包装纸叠好,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这可是季屿第一次请他吃的雪糕,必须要好好放着! 他关上柜门,将擦头发的毛巾挂起来。而后撩起衣服下摆,看着小腹上那块被踹出来的淤青,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是普通的淤青吗?不,这是草莓印! 什么?草莓印是红色,而他这是青色的? 那不是没成熟的草莓么? 既然青色有了,成熟的还会远么! 岑景淮低下头,正准备从各个角度欣赏一下这块青涩的草莓印,寝室门忽然被推开。 王明礼詹浩宇沈休三人走了进来。 沈休眼尖,一眼瞄到那块淤青,登时怒了:“这谁打的?是不是黄毛那群人?!好啊,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多打一,亏他们做得出来!” 王明礼虽然日常跟岑景淮斗嘴,但关键时刻也是向着兄弟的,当即就抄起了家伙:“给他脸了,以为我们提不动刀了是怎么!走,找他去!” 唯有詹浩宇没动。 他看着岑景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淮哥不至于连黄毛那群人都搞不定吧。 正想劝沈休和王明礼先冷静一点,就见岑景淮刷得一下放下了衣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以置信:“你……你们看到我小腹了?” 沈休一愣,而后点点头:“看到了啊。” 他衣服全撩起来肯定看到了啊,他们又不瞎。 王明礼和詹浩宇也道:“看到了。” 王明礼心疼地瞅着岑景淮,原来他淮哥背地里付出了那么多吗?不但自己扛住了黄毛那群人的压力,还因为怕他们担心一个人躲着偷偷舔舐伤口。 能有这么个兄弟,这辈子值了! 王明礼感动地抽了下鼻子,正要表达一下对他淮哥的滔滔崇敬之情,就见岑景淮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 “写吧。” 王明礼擦了擦眼睛,率先接过笔。 写!他淮哥让他写什么他都写! 他抬眸,期待地看着岑景淮。 岑景淮一手一个,把詹浩宇和沈休拽到他旁边:“就写我不是故意露出小腹敏感位置给你们看的,是你们进门前没敲门,才导致了这一恶劣的突发事故,我是一个无辜的清白人。”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岑景淮无视几人的满头问号,抬腿轻轻踢了王明礼一脚,催促道:“笔在你手里你先来,我二中第一男德标兵的称号不能毁在你们手里,否则怎么跟自己交代?怎么跟以往恪守规矩的岁月交代?怎么跟未来的男朋友交代?” “赶紧写,别墨迹。”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第6章 王明礼沈休和詹浩宇是想反抗的,奈何岑景淮武力值太高。别说他们三个,就是再来三个都不在话下。 王明礼一边写一边抽自己巴掌,恨不得打死刚刚的自己。 心疼谁不好,去心疼老狗逼! 现在好了,这就是福报。 王明礼将写好的证明砰的一声拍到桌子上,拉着沈休和詹浩宇气鼓鼓出了501寝室。 再来串门他就是狗! 岑景淮才不在乎他怎么想。 俗话说得好,老婆比天大,兄弟随时坑,现在他唯一的任务就是—— 岑景淮点开相机,撩起衣摆对着小腹刷刷拍了几张。欣赏好了一会儿那个青色的草莓印,方才点开微信,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可惜了。 岑景淮叹了口气,这地方不好给人看,不然高低得在下面把好友都艾特上。 没能让所有人的见证自己伟大爱情开端的淮哥遗憾、很遗憾。 遗憾的淮哥想给自己点个赞。 然而折腾了半天方才发现,私密的朋友圈不能点赞也不能评论。 “这怎么还搞歧视。”岑景淮骂骂咧咧扔了手机,恨不得当场给微信的开发团队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这个功能添上。 找了一圈没找到联系方式,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睡了。 许是第二天早上能季屿一起吃饭太兴奋了,这一晚上他睡睡醒醒,好容易才熬到天亮。用最快速度洗漱收拾完,就急匆匆地往楼下奔。 季屿和他截然相反,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上辈子,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要熬夜。 论文没写完、文献等着翻译、导师布置的各种任务要完成……总之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卷王怎么可能早睡,不然被别的同学超越了怎么办? 但现在嘛。 季屿伸了个懒腰,衣衫不整地去卫生间里刷牙洗脸。室友们早走了,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随便怎么造作都行。 季屿吐出一口牙膏沫,隐约记得宁乐彬之前好像叫他了来着,只不过那会儿他睡得正香没理会。 算了,不重要。 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又收拾好床铺,便拿起手机准备去吃早餐。 刚走到门口,眼角余光忽然瞄到其中一个室友的床铺上有褶皱。 他们学校宿舍内务评比最重要的就是,寝室整洁度和床铺的平整度。 季屿脚步顿了顿,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反身回去帮忙整理了一下。 虽然他不学习了,也不想争第一了。 但其他地方的第一还是要争一争的,不然抓心挠肺的难受。 季屿直起腰,顺手又把其他室友的床铺弄了弄,方才满意地推开了门。 刚跨出去,就见岑景淮正倚在门口的墙上玩手机。 他个子高,脸上丝毫不见早上的水肿,哪怕只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什么不做,都好像将灰扑扑的走廊映衬得亮堂了起来。 季屿却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色,那么大只突然出现在眼前真是吓死人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岑景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没说话。 季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自觉捏了下衣角:“怎么了吗?” 想起刚刚在小窗口看到的那一幕,岑景淮笑了:“你是有强迫症吗?” 看不得床单上有褶皱、默默帮忙整理什么的,真是可爱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季屿锁上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倒不是。” “嗯?” “就是那什么,”季屿走到他旁边跟他一起下楼,碰到宿管阿姨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这才转头对岑景淮道,“咱学校不是有内务评比么,我想拿第一。” 岑景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对你有特殊意义?”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8节 季屿说:“没有。” 想了想,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我就是干什么都想拿第一,不然心里就不舒服。” 岑景淮懂了。 他之前看过一个女明星的采访,说她在监狱里摘棉花都要争第一,季屿可能就是那种人。 岑景淮忽然灵机一动:“那谈恋爱呢?” 季屿:“嗯?” 岑景淮揶揄地看着他,暗搓搓鼓动:“别的同学高一就早恋了,你都高三了怎么还单身,这不是落后了么。” 季屿一呆。 对啊,他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岑景淮要是不说,他可能十年后都不见得会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岑景淮这么一提,季屿立马就觉得难受了。 岑景淮瞅着他明显不对劲的表情,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么会见缝插针,他找不到老婆谁能找到?! 岑景淮单手插兜,看似随意,实际上耳朵已经竖了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季屿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出来。 从小到大,他就没喜欢过人,上辈子青春懵懂时没有,这辈子心理年龄都二十多了,感觉更不会有了。 “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 岑景淮眼睛亮了。 这说明季屿目前没喜欢的人,那他的机会不就来了! 岑景淮琢磨了一下,开始疯狂给季屿暗示:“我觉得吧,找对象不能找同一种人。” 季屿疑惑:“为什么?” 同一种人不才有共同话题? 岑景淮:“要找互补的才合得来,比如你成绩好,就不能找成绩好的,不然是找对手还是找对象。” 好像有点道理。 季屿点头:“还有呢?” “性别也不能卡得太死,比如说那种个子很高、力气很大,能背着你爬墙的就很好。” 季屿愣住了。 不过很快想到现在同性恋都能领证结婚了,好像也不是不行。 恰好这时候,一个长得十分高壮的男生叼着包子从他身边跑过。那步伐、那脚踏在地上的震感,一看就很有力量,感觉背五个他都不成问题。 岑景淮建议的就是这种人吗? 季屿若有所思地看着男生的背影,点了点头:“我懂了。” 岑景淮并不知道季屿的思维跟他压根不在一条线上,他掀开食堂门帘让季屿先进去,得意地翘起了唇角。 瞧瞧,这是什么?这就是策略! 积少成多、温水煮青蛙,就不信季屿不入套! 那些不会谈恋爱的都应该来跟他学学。 “你吃什么?”季屿的声音打断了岑景淮在心里的自吹。 岑景淮咳了一声,想了想说:“包子配豆浆吧。” “那你去四号窗口。”季屿给他指了下方向,说,“我喝粥,去二号。” 岑景淮点了点:“行。” 这会儿已经快要上早自习了,食堂里的人并不多,窗口前排队的只有小猫三两只,季屿和岑景淮很快打好了饭。 岑景淮指了指风扇下的位置:“去哪里吧。” 虽然是早上,但食堂里仍旧热得一批。一丝自然风都没有,跟个大蒸笼似的。 季屿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细汗:“好。” 他决定赶紧把饭吃完赶紧离开,不然自己这个习惯了空调的人还真有点受不了。 三叶风扇在头上嗡嗡转动,带起了一股风。 虽然不凉快,但多少缓解了一些难受。 季屿夹了一筷子咸菜送进嘴里,狠狠松了口气。 要说重生后有什么不适应的,第一个就是生活条件。可惜还有两百多天才高考,只能熬着了。 季屿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侧过头正想跟岑景淮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在巨大的风力作用下,他的校服t恤被吹得完全贴在了身上,隐隐露出了腹肌的轮廓。 季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岑景淮竟然有腹肌吗?! 季屿忍不住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岑景淮。 他记得岑景淮说过,他身高190多。这么高的个子,若是太胖就会显得很熊壮。而若是太瘦,则会像麻杆一样干巴巴的。 岑景淮不一样,他不胖不瘦,身材是恰到好处的匀称。 之前季屿只觉得他身材好,胳膊上的肌肉也很流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连腹肌都有。 没有男人能抵挡住腹肌的诱惑!学霸也不能! 季屿想起自己扁扁的小肚子,狠狠地羡慕了。 一只大手忽然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季屿抬眸,就见岑景淮正饶有兴致看着他:“盯着我做什么?” 他笑了:“就着下饭?” 猝然被抓包的季屿有些不好意思,他摇摇头,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和羡慕,开口问道:“你腹肌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不知道他能不能也跟着学学。 岑景淮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登时明白了。 他放下筷子,挑眉看着季屿:“你喜欢?” 当然了,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腹肌啊。 季屿点头:“喜欢。” 岑景淮唇角噙笑,悠悠道:“真喜欢?” 季屿又说:“嗯!” “那……”岑景淮握住他的手,在季屿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直接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手掌下是温热的皮肤和隐隐带着轮廓的腹肌,季屿吞咽了一下,手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 一阵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季屿抬眸,就听见岑景淮懒懒道:“既然喜欢光看着怎么行,起码要动手摸一摸。” 第7章 季屿:“!!!” 季屿瞬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差点从椅子上弹射而起。他飞快收回手,心虚地朝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方才松了口气。 转回去怒瞪着岑景淮:“你干什么?” 周围那么多人呢,万一被看到,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食堂门。 岑景淮慢条斯理地咬了口包子,似乎很不解他的怒气从哪里来:“怎么了,不是你说你喜欢?” “那……”季屿压低声音,“那我也没说现在要摸啊。” “哦,我懂了。”岑景淮点头,“你的意思是想偷偷摸。”他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这种play。” “不是!”季屿简直快抓狂了,恨不得直接摇着他的脑袋把自己的想法灌进去,“什么时候也不能摸!” “你情我愿有什么不能的,小小年纪怎么脸皮那么薄,”岑景淮薅了一把他头上翘起的呆毛,温柔鼓励,“喜欢就大大方方表现出来,我不笑话你。” 季屿:“……” 季屿:气.jpg。 这是笑话不笑话的事吗?!这人怎么就不懂他的意思呢。 季屿举起勺子对着岑景淮凶狠地比划了两下:“岑景淮,你是不是想死?” “没有。”岑景淮立马正襟危坐,瞅着季屿气鼓鼓的小脸。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又浪了一句,“占完便宜就想灭口,渣男啊。” 季屿:“……” 季屿咬牙:“岑、景、淮!” 岑景淮憋不住笑了。 他握住季屿的手腕,将他手里的勺子重新放回粥碗里:“好了,吃饭吧。” 到底是谁不想好好吃饭啊! 季屿狠吞了一大口粥,恨不得把岑景淮也就着饭嚼了。 偏偏食堂的风扇也在跟他作对,吹谁不好,跟和岑景淮有亲戚关系似的,专门吹他。这一顿饭的工夫,那t恤就粘在他小腹上没下来过。 让季屿想不注意都难。 救命啊,这不是故意勾-引人么。 季屿头一次觉得吃饭时间这么难熬,将最后一块咸菜塞进嘴里。他放下筷子,端着餐盘马不停蹄地往外走,那模样,跟后面有狗在撵似的。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9节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岑景淮也大松了口气。 特么的保持一个造型、让风一直能吹到小腹也太难了,差点就没撑住。 还好他顽强地坚持到了最后。 今天也是成功淮哥的一天! 两人各怀心思地出了食堂,朝教室走去。 路上,岑景淮有心再逗逗季屿。多好的机会啊,问问他自己腹肌手感怎么样、下次想什么时候摸、是想让他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有的是发挥空间。 然而瞅着季屿生胖气的后脑勺,他摸了摸鼻子,到底没敢。 万一把人逗炸毛,彻底不理他就坏了,还是克制一点吧。 可惜了。 岑景淮遗憾地叹息一声,赶在季屿进教室之前提溜住了他的后衣领。 “干嘛。”季屿没好气地转过身,伸手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岑景淮眼疾手快地截住,跟他轻轻击了个掌。 “回见。” 还挺有仪式感。 季屿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本不想理他。但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到底小声回了一句:“回见。” 季屿今天是最晚到的,放眼全班,只有他的座位是空的。 同学们已经开始沉浸式学习了,他还在慢吞吞地擦桌子,丝毫不见高三的紧迫感。 “可算是来了,”宁乐彬抓住他的胳膊,像抓着根救命稻草,“我还以为你睡晕过去了,早上那么喊都不醒。” 季屿拉开椅子坐下去:“有事?” “嗯。”宁乐彬拿着一本摊开的练习册凑过来,“有一道数学题不会,问了班长和课代表,他们也不会,就等着你了。” 季屿一顿,心说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上辈子他虽然考到了博士,但所学内容跟高中完全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高中知识他早还给老师了。 别说给宁乐彬讲题,不让宁乐彬给他讲就不错了。 季屿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想说自己不会,让他去找老师。目光不经意瞄到那道题,登时顿住了。 什么鬼,他竟然会做! 难道看错了?! 季屿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地拿起练习册,把那道题仔仔细细又读了一遍。终于恍恍惚惚地确定,他真的会。 不但如此,还能想出至少三种解法。 巧合吧。 季屿缓缓吐出一口气。 毕竟再怎么忘,他本身底子也算厚的。会一道题不算什么,不能大惊小怪。 然而季屿把那本练习册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继续翻了一页,发现他会、还是会、确定一定肯定全都会。 这是怎么回事? 季屿惊呆了,难道是重生的补偿吗? 让他对所有学过的知识都记忆犹新,永远不会忘? 宁乐彬见他看到题后就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不会做被打击到了。也是,班里谁不知道季屿最要强。 别说做题,连内务都要争第一。 宁乐彬咳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却见季屿从桌洞里掏出一个本子,拿起笔刷刷刷就是一通写。 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沮丧得连嘴都不想张了,在用文字跟自己对话? 妈耶,那自己岂不是成罪人了?! 宁乐彬正胡思乱想,一个写满了运算步骤的本子递到了他眼前。 季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对宁乐彬道:“给,我写得很详细,你应该能看懂。” 就是太久没写过那么多字了,累得慌。 宁乐彬一呆:“啊?” 反应过来后忙接过了本子:“好的好的。” 他低下头,当看到上面那一二三种算法时。哐当一声,差点给季屿跪了。 大佬,请收下他的膝盖。 怪不得季屿这几天那么反常,感情是什么都会学无可学了。这就是大佬的松弛感吗?宁乐彬捧着本子,哇的一声在心里哭了出来。 这是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不过—— 宁乐彬抬眸往周围望了望,果不其然,很多同学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偶尔还会低头按手机,一看就是在说季屿的事。 宁乐彬笑了。 他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挺受打击的,但这些人更可怜。 恐怕还想着季屿不学习了,自己也有可能考第一吧,为他们默哀,希望他们到时候看到季屿的成绩还能笑得出来吧。 宁乐彬瞄了眼日历上的时间,平生头一次期待起了下周的考试。 季屿不知道好朋友的恶趣味,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他都是睡过去的。 许是老胡跟其他老师打过招呼了,任课老师并没有对他上课睡觉的行为表示出什么不满。甚至路过他时,声音都放轻了。 在全班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季屿睡了个喷香的回笼觉。要不是中间要起来上厕所,他能连续睡一上午。 昨天还有些不习惯,一会儿不做题就难受,但现在他已经开始体会到不学习的快乐了! 人非草木,无需成材。 努力的人那么多,少他一个怎么了。 季屿瞄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偷偷摸出藏在桌洞里的手机,点开了开心消消乐。之前有三关他不是最高分,今天必须追上去。 没有人能越过他拿第一,没有人! 其中两关很简单,季屿轻轻松松超过了所有人,站到了排行榜第一的位置。但剩下的那一关就不行了,无论他怎么计算走位积分,离第一始终差一点。 季屿死磕了整整一天,把所有精力都消耗光了,仍旧是第二。 这可怎么办?季屿难受得抓心挠肝。 在网上找的兑换码已经全部用完,他无奈之下,只能向好友发送精力赠送请求。希望有好心人能及时看到,帮他一把。 与此同时,学校小树林里。岑景淮半蹲下-身,一把抓住了赵承宗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这是第一次。” “淮、淮哥,”赵承宗的声音抖得不像话,显然怕到了极点,“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季屿麻烦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岑景淮嗤了一声,“早着呢,你一共找过季屿几次?” 他眯起眼睛,手上微微用力,扯得赵承宗眼睛都变了形:“敢骗我,你知道后果。” 赵承宗脸涨得通红,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颤巍巍道:“三、三次,真的就三次,我发誓。” “行,”岑景淮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碰过他的那只手。而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承宗,“明天这个点,继续来这里找我。” “让我打三次,这事儿就扯平了,要是再犯……” 岑景淮笑了:“你可以试试。” 赵承宗拼命摇头,显然已经彻底怕了。 别说再去找季屿麻烦,从此以后他见到季屿都得绕道走! 岑景淮懒得留下来看落水狗挣扎,去小卖铺买了瓶水,边喝边往朝教室走。 不知道季屿这会儿在干什么…… 他照例点开几个软件,想看看季屿有没有新动态。 然而季屿属于八百年不发状态的那种人,岑景淮看了微信、企鹅、小红书、微博……全都空空如也。 早猜到了。 他叹了口气,最后点开了消消乐。那天他加季屿好友时,在他主屏幕上看到的,回去就跟着下了一个。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谁知就看到了邮箱里那个精力请求。 岑景淮瞬间支棱起来了。 这是求助吗?不!这是天降的刷好感机会啊! 他用最快速度点击了赠送,而后打开微信,给季屿发了条消息。 【年年有鱼】:精力不够了? 季屿那边秒回。 【季屿】:你怎么知道? 【年年有鱼】:看到你的申请了。 【年年有鱼】:现在够用了吗? 【年年有鱼】:不够消消乐号发我,我让朋友加你。 季屿有点不好意思,但实在抵不住精力的诱惑,将消消乐号发了过去。 岑景淮轻笑一声,把号码复制下来,发到了跟王明礼他们的四人小群里。 【年年有鱼】:别撩闲了,去,做点有意义的事。 【年年有鱼】:把这个号码在班级群里发一下,让他们去加好友,给我朋友送一下精力。 王明礼詹浩宇和沈休正在讨论周末要去哪玩,看到这条群消息,齐刷刷沉默了。 王明礼瞠目结舌:“他、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0节 沈休的重点却在这:“消消乐?他居然玩消消乐!” 唯有詹浩宇众人独醉我独醒:“盗什么号,这口气一看就知道是本人。” 王明礼沈休:“……” 也是。 一般人模仿不出这骚里骚气的感觉。 王明礼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朋友能让他做到这一步,多问了一句。 【懂事明理】:你哪个朋友啊,我认识不? 【年年有鱼】:你打听他做什么? 【年年有鱼】:别想了,打听他也不乐意认识你。 【年年有鱼】:少说话多做事。 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王明礼怒,恶狠狠戳着屏幕。 【懂事明理】:你又不是没在班级群里,你自己怎么不发?! 【年年有鱼】:大群里人太多。 王明礼哼了一声。 【懂事明理】:怎么,你还社恐? 岑景淮唇角噙笑,慢悠悠地靠在柱子上打字。 【年年有鱼】:倒不是。 【年年有鱼】:主要是我不能跟那么多男的女的说话。 【年年有鱼】:不然不好跟我未来对象交代。 【年年有鱼】:你们就不一样了。 【年年有鱼】:你们没有男德。 【年年有鱼】:当然,未来也不一定能找到对象。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第8章 岑景淮人缘好、号召力强,王明礼把消息发到群里,见是他的朋友需要帮忙,看到的人二话不说,立马去加好友了。 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有消消乐账号? 这还叫个事?脑筋怎么那么死板呢。现场注册一个不就得了,又不费什么劲儿。 难得淮哥有事,不上不是二班人! 必须把排面给他撑起来了! 以至于季屿不过一个刷新的工夫,他的好友申请就爆满了。 季屿目瞪口呆。 他以为岑景淮说的找朋友帮忙是找三四个,最多不过五六个,万万没想到直接乌泱泱来了一大群。 季屿手忙脚乱点了通过,又一键发送了精力请求。将那边赠送的精力全部接收后,低头给岑景淮发微信。 【季屿】:谢了。 【季屿】:好多人啊,你从哪找的? 岑景淮像是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似的,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复了。 【年年有鱼】:跟我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年年有鱼】:没找,都是他们主动的。 【年年有鱼】:人缘太好没办法。 季屿:“……” 这个人真的好欠打啊。 【季屿】:你能不自恋么? 看着那个硕大的问号,岑景淮忍不住笑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季屿此时的表情,肯定是嫌弃外加无语的。 可惜了,没能亲眼看见。 岑景淮抬眸,怎么看教室前面那堵墙怎么不顺眼。 好好一个高三大集体,分什么一班二班。国家都鼓励早婚了,他们学校倒好,净搁这儿扯后腿。 这不是坏人姻缘么。 岑景淮身体后仰,翘着唇角靠在椅背上打字。 【年年有鱼】:什么叫自恋? 【年年有鱼】:我这是对自我有着清晰的认知。 季屿:“……” 好好好,你骚你说得对。 季屿懒得跟他斗嘴,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多玩几把游戏,争取早点把第一拿下。 岑景淮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新消息,知道季屿应该是打游戏去了。无奈一笑,退出了微信。 谁能想到呢。 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他和季屿之间的小三就从学习变成了游戏。 真是世事无常啊。 岑景淮唏嘘,抬眸环视一周,觉得没有季屿的教室实在不值得他睁眼。捞起身后的抱枕,趴下去睡觉了。 昨天太兴奋没怎么睡好,刚好这会儿补个眠。 也就没有看到,群里的话题从某句发言开始就歪楼了,而后彻底失控。 起因是有人觉得他们加的那个消消乐头像十分眼熟,然后一堆闲得蛋疼的人扒来扒去,直接扒到季屿头上。 这个结果一出,群里整整沉默了三分钟。 他们高三谁不知道季屿啊,蝉联年级第一整整两年,卷王之王。为了节省时间,连厕所都是跑着上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上课玩消消乐?还欲罢不能地到处求精力瓶! 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散了散了,头像一样很正常。我用下次考试成绩发誓,绝对不可能是季屿。】 【没错,人家学习时间都不够,哪会有心思搞这个。】 【而且也没见他和淮哥来往啊,应该就是巧合。】 开始,群里都是这样一面倒的声音。但很快,就有人弱弱地出声了。 【那什么,你们知道的,我们寝室有个一班的学霸。他昨天回来说,季屿现在不学习了,下课不学上课也不学。】 【啊??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季屿现在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卧槽!!他们班主任都不管的吗?!学神你怎么了学神!你醒醒啊,已经高三了,快高考了!】 【不管的,好像是之前季屿太拼累病了,老师就不让他再学了。】 【还有这种好事?我也想这样……】 【看看你的分数,再看看学神的分数,梦醒了吗?】 【所以到底是不是季屿?】 对啊,到底是不是季屿?二班人,包括王明礼三个在内,都想知道这个问题。 学校里没有秘密。 谁在重点班还没点人脉了,很快就有人打听出来。之前群里说的确实没错,季屿现在是真不学习了,并且附赠图片若干。 有他睡觉的、打游戏的、神游太虚的……反正没一张在干正事。 所以岑景淮那个神秘的朋友,应该就是季屿没跑了。 啊这。 怎么说呢,就心情复杂。 这个结果太过匪夷所思,极大激发了人们的八卦欲,当天就被传到了学校贴吧里。 从前贴吧里提到季屿,都是千篇一律地说他如何如何努力、成绩如何如何好。这个帖子却仿佛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刚发出来就以压倒性的回复量窜到了首页,成为了本吧第一热帖。 于是,原本只在高三两个班之间小范围流传的事儿,只经过短短半天的发酵,就传遍了整个学校,连老师们都听了一耳朵。 所有人都知道了高三理科年级第一,那个叫季屿的,他,堕落了,不学习了!很快就要保不住现在的名次了! 吃过晚饭,季屿没直接回教室,而是和宁乐彬一起去了奶茶店买奶茶。 岑景淮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再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季屿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自己。 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转头小声跟宁乐彬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啊,”宁乐彬心大的一批,压根什么都没感觉出来。抬起头四下环顾了一圈,茫然,“没有啊,怎么了?” 季屿:“你没发现一直有人往我们这边看吗?” 宁乐彬:“……”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1节 宁乐彬死鱼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凡尔赛?” 这下轮到季屿迷茫了:“什么凡尔赛?” “回去好好照照镜子吧,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宁乐彬瞅着他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没好气道,“需要我细数一下从高一到高三有多少人给你写过情书吗?” 是这样吗? 季屿摸摸鼻子,彻底被宁乐彬带偏了,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知道真相的机会。 季屿买了三杯奶茶,他和宁乐彬要的是两人都喜欢的椰果奶茶。给岑景淮的则是店员推荐的茉莉奶绿,据说这款卖得最好,比较不容易出错。 到了四楼,他让宁乐彬先回去,自己拎着奶茶去敲了敲二班的门:“同学你好,麻烦帮我喊一下岑景淮。” 彼时,岑景淮正抓着王明礼詹浩宇和沈休三人,给他们讲自己和季屿的故事。听到有人找,漫不经心地撩了撩眼皮:“谁啊,没点眼力……” 教室前门逐渐打开,完整地露出了季屿那张脸。 岑景淮咳了一声。 岑景淮憋不住乐了:“怎么知道我想出去透透风,可真贴心。” 旁边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王明礼三人:“……”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可以这么不要脸的? 岑景淮站起来,正要往外走,胳膊就被拉住了。 詹浩宇压低声音:“他为什么要给你送奶茶?” 哦。 岑景淮微笑,差点忘了这狗东西是季屿粉丝来着。 “为什么?”岑景淮瞅着他那副酸里酸气的模样,笑了,“对一个人好要什么理由?” 说完,再不耽误,迈开大步直奔季屿而去。 詹浩宇:“……” 他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走廊里,岑景淮接过季屿手里的奶茶:“给我的?” 季屿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上午帮我弄精力瓶。” “说了不用客气,”岑景淮剥开吸管喝了一口,懒洋洋地靠在大理石台面上,“这点小事算什么,还跟我见外上了。” “没见外。”季屿怕他误会,忙解释道。 他就是觉得岑景淮对自己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回报,索性买杯奶茶意思意思这样子。 “哦,没见外,”岑景淮重复了一句,意有所指,“那就是单纯想买了。” 季屿还是经验太少,不知道老狗逼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也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闻言肯定道:“嗯。” 他这么乖,岑景淮都不忍心欺负他了…… 才怪! 良心是什么,他表示压根没有那玩意。 岑景淮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揉揉季屿的头。然而想起教室里那六十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到底作罢了,打算退而求其次讨点口头便宜。 他晃晃手里的奶茶,问季屿:“这是什么味的?还挺好喝。” “是吗?”季屿有些开心,任谁送的礼物被肯定都会开心。他指了指杯子上的标签,说,“茉莉奶绿,店员推荐的。” 店员推荐? 岑景淮心里一动:“你没喝过?” “没,”季屿摇了摇头,“我一般喝椰果的。” 季屿喜欢椰果。 岑景淮不动声色地记下来,而后自然地把奶茶往他唇边送了送:“要不要尝尝?好喝下次可以买。” 他们俩用同一个吸管不太好吧。 大庭广众的,季屿有点不好意思,拒绝道:“不用了。” “怎么,”岑景淮挑眉,“嫌弃我?” “没有没有,”季屿摆手解释,“我就是……”他想了想,谨慎地找出一个形容词,“就是觉得这样有点太亲密了。” “这怎么能叫亲密?”岑景淮诧异。 不然呢?季屿比他更诧异。 “真亲密……”岑景淮顿了顿,懒懒一笑,“我就直接让你尝我嘴里的了。” 第9章 季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岑景淮,不明白他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坦然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就……真的不觉得害臊吗? 事实证明,岑景淮真不觉得,他的字典里就没有“害臊”这两个字。 岑景淮半倚在大理石窗台上,任凭季屿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整理衣摆的间隙,甚至还能礼貌地问一句:“需要我换个姿势吗?” 季屿甘拜下风。 他没好气地把吸管塞进岑景淮嘴里:“喝你的吧,我回去了。” “真贴心,”岑景淮不甘寂寞地又口花花了一句,抢在季屿离开之前拉住了他,“等下。” 季屿回头:“有事?”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怕他暂时接受不了逃寝,岑景淮咽下带着淡淡茉莉花香味的奶茶,补充道,“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宿舍顶楼。” 季屿的眼睛瞬间亮了:“要。” 上辈子,季屿是毕业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秘密基地,据说很多人都经常上去吃吃喝喝。可惜那会儿他一心学习,从没参与过。 没想到重来一次,竟然还有弥补遗憾的机会。 “行,到时候我联系你。”岑景淮笑笑,又问,“能吃辣吗?喜欢哪种口味的小龙虾?蒜香麻辣还是五香?” 季屿想了想说:“五香的吧。” 他不喜欢大蒜味,也不太能吃辣,五香的刚刚好。 “多少钱?”季屿摸出手机,打算给岑景淮转一半过去,两个人的宵夜不能让他一个人出钱。 “看不起谁呢。”岑景淮嗤了一声。 有他在的地方用得着季屿a钱? 知道季屿是个倔的,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答应。岑景淮抢在他之前开了口:“你买两杯茉莉奶绿吧。” 顿了顿,揶揄地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当然,买一杯然后跟我进行亲密行为也行。” 季屿:“???” 季屿:“……” 季屿脸皮子发烧,什么a钱不a钱的瞬间抛到了脑后。他瞪着岑景淮,低声呵斥:“你能不能正经点?” 万一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俩今晚想干什么呢。 岑景淮惊讶:“这两个字不是你先提的?” 他啧了一声,把奶茶往窗台上一放:“行不行了年级第一,怎么还双标呢。” 季屿:“……” 季屿心累地摆摆手。 算了,随便他。 虽然他要强,喜欢争第一。但在骚这件事上,他心甘情愿输给岑景淮。 岑景淮瞅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抓住他的手掌立起来,在上面轻轻拍了一下:“那晚上见。” 季屿挥挥手:“晚上见。” 两人说话时就在走廊上,没避着人。 因此一班二班的同学都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没胆子偷听。但看他们的模样,显然是熟稔的不能再熟稔了。 就离谱。 这两人在年级里算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之前也没见他们来往过啊,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好了? 不过没关系,一切搞不清的事都可以归咎于爱情来得太突然! 一班同学看着面带兴奋的季屿,二班同学看着志得意满的岑景淮,齐齐得出了结论。 于是,等季屿回到座位,就迎来了一个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宁乐彬。 “老实交代,你和岑景淮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季屿推开他的大脸,收拾了一下桌面,“朋友呗。” “少来!”宁乐彬不信,“朋友你给他送奶茶?” 季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还顺便给你买了一杯,那我们俩什么关系?” 宁乐彬:“……” 好、好像有道理啊。 “别瞎想了。”季屿打了个哈欠趴下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题。” 瞬间暴击。 宁乐彬苦兮兮地拿起笔,正准备继续在题海里奋战,就听到季屿道:“哦对了,晚上你先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宁乐彬停下笔:“你去哪?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季屿翻了个身,侧脸在抱枕上蹭了蹭,含糊道,“我跟岑景淮一起。” 宁乐彬:“???”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2节 宁乐彬:“呵。” 说好的普通朋友呢,他信他个鬼! 季屿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是被晚自习铃声吵醒的。他一个激灵爬起来,摸出桌洞里的手机就往外冲。 得赶紧去奶茶店,不然等会儿人就多了。 果然,等他买完奶茶,后面已经乌泱泱排了一大波人。 还好还好,季屿心有余悸地擦了把头上的汗,点开微信准备给岑景淮发消息问问他在哪。 刚打了一个字,肩膀忽然一沉。 季屿回头。 “搞定了?”岑景淮从背后半揽住他,顺势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笑吟吟夸了一句,“可真快。” 搂搂抱抱多了,季屿已经对他这些小动作免疫了。压根没察觉到两人这会儿的姿势有多暧昧,只下意识回了一句:“男人不能说快。” “哇哦,”岑景淮在他耳边吹了个流氓哨,轻笑,“季屿,你这是在对我说骚话吗?” 季屿一呆,恨不得抽死上一秒的自己,怎么就没克制住呢。 他尴尬:“不、不是。” 这就害臊了?果然还是见识得少了。 岑景淮在心里感叹,决定身体力行,好好锻炼锻炼他。年纪轻轻的脸皮这么薄怎么行。 “没事,”岑景淮一手揽着他,一手拎着小龙虾。像个人体挂件似的挂在季屿身上,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我肯定任凭你为所欲为,不会喊破喉咙让人来救我。” “去你的。”季屿没忍住笑了,曲起胳膊肘往后怼了一下。力道很轻,仅仅是岑景淮能感知到的程度,“走开,别贴着我,热。” 这要是仅有两人的空间,岑景淮打死都不会放手。 但现在刚好是放学,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知道季屿不喜欢被人围观,便没再纠缠,痛快放开了。 饭要一口口吃,鱼也一样! 因为怕出事故,学校天台一直是锁着的,但这难不倒岑景淮。 他用了巧劲直接将门锁打开,推开了轻飘飘的木门。 这是季屿第一次上顶楼。 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满眼都是好奇。等他参观完了,岑景淮已经将小龙虾包装盒打开了。 浓郁的鲜香味霎时蔓延开来。 季屿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感觉会好吃。” “必须的,”岑景淮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这家我吃了很多年的,待会儿你尝尝,喜欢下次带你去店里吃。” 季屿浑然没察觉到这又是一次约饭信号,无知无觉地应了:“好啊。” 店家东西给得很齐,一次性手套、筷子,甚至连垃圾盒都有。 季屿把吸管插进奶茶杯里,戴上手套开始吃虾。 因为嫌浪费时间,他很少吃小龙虾这种费事的东西。因此剥壳技术十分生疏,岑景淮已经剥两个了,他一个还没吃进嘴里。 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季屿脸红了红,闹小脾气了:“笑屁啊。” “我错了,”岑景淮将那两个完整的虾仁放到他掌心,痛快道歉,“给你赔罪。” 季屿本不想要,但再一想,这是道歉礼又不是白要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龙虾肉一入口,季屿眼睛就亮了。 岑景淮的品味没得说,这小龙虾确实好吃。肉质紧实、味道鲜美,不用沾汤就非常入味了。 季屿细细咀嚼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刚刚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岑景淮忽然开了口。 嗯? 季屿转头,那是什么? “是……”岑景淮又给季屿剥了只虾,微微一笑,“觉得你很可爱。” 季屿一呛,登时咳了个惊天动地。 这脸皮未免也太薄了。 岑景淮无奈将奶茶递到他唇边:“赶紧喝一口。” 季屿瞪他一眼,接过猛灌一通方才好了一点。 只是却留下了后遗症,说什么都不肯再要岑景淮剥的虾了。 行吧。 岑景淮拗不过他,干脆凑过去手把手地教:“不能硬剥,看到这里了没?对,就是第二关节。” 他拉着季屿的手指放上去,让他亲自感受位置:“在这里多按几下,会好剥很多,你自己试试。” 原来要这样。 季屿悟了。 他掐掉虾头,按照岑景淮说的在第二关节处压了几下。果然,原本坚硬的壳变软了很多,几下就剥开了。再抽掉尾巴,就是一枚完整漂亮的虾肉。 “真的哎。”季屿抬眸看着岑景淮,一双杏眼亮晶晶的。 “嗯。”岑景淮点头,夸了他一句,“干得好。” 季屿嘿嘿一笑,把那枚虾肉递给他:“给。” 岑景淮一愣:“给我的?” “嗯。”季屿点头,十分恩怨分明,“谢谢你教我。” 说完,继续低头剥虾了。 岑景淮从小到大,吃过许许多多好吃的。 他从没在意过,不过些填饱肚子的东西罢了。 然而今天这枚小小的龙虾肉,却第一次让他产生了珍惜的感觉。 夜色笼罩了整个天台,岑景淮身体后仰,靠在墙上静静看着季屿。 他正在认真剥虾,睫毛长长地垂着,嘴唇微微抿起。像在干一件什么神圣的事,认真又努力。 暖黄色的灯光铺洒下来,食物的香味萦绕在鼻端,而身边则坐着他喜欢的人。 岑景淮的眸光一寸寸柔和下来。 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岑景淮。” 季屿忽然靠过来,小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嗯?”岑景淮应了一声,对上那双期期艾艾的眸子,心跳忽然加快了。 夜黑风高,气氛正好,寡男寡男。 正是最适合干点什么的时候,难道季屿……? 岑景淮的眸光扫过他微红的耳根子,喉结滚了滚,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有些沙哑了:“怎么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季屿说。 岑景淮说:“什么?” “就是找对象的标准那里。”季屿有点不好意思地抠了下手指。 担心他忘了,提醒道:“性别不能卡的太死、也不能找学习特别好的、得找个力气大会翻墙的。” “嗯。”岑景淮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他拼命按捺住剧烈的心跳,紧张地等着他的下文。 季屿:“所以你们班坐最后一排,长得又高又壮的,皮肤还有点黑的男生,叫什么啊?” 岑景淮:“……哈?” 岑景淮的表情咔嚓一声,裂开了。 第10章 岑景淮的笑容逐渐消失。 岑景淮捏紧手中的奶茶杯,顶着头上隐隐的绿光,努力保持优雅从容。 “哦?我们班最后一排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季屿丝毫没察觉出什么异样,闻言老老实实道:“就咱俩说话那天,他刚好从我们旁边跑过。然后今天我去给你送奶茶,发现你俩是一个班的。” 岑景淮点头:“懂了。” 原来是杜……杜什么来着?脑瓜子嗡嗡的想不起来了,总之是他蓄意勾引! 不然什么时候经过不好,偏偏选在那个时候。 呵,岑景淮冷笑。 怪不得他去年十二月份听杜那个谁跟别人提起过季屿,说季屿很厉害,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什么。 瞧瞧,这不就对上了。 要真没点龌龊想法,谁家好男人会整天把另一个人挂在嘴边啊。 至于季屿,季屿能有什么错?他只是太单纯被外面野男人的套路骗了罢了。 无辜躺枪的杜同学:“???” 去你妈的恋爱脑!听到了吗?!去、你、妈! 季屿等了半晌都不见岑景淮回话,以为是自己说得太笼统他对不上号。费力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他手上还戴着黑色的……”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3节 话到一半,他忽然惊呼一声拨开岑景淮的手:“想什么呢,你奶茶撒了。” 岑景淮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用的力气太大,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了出来,淅淅沥沥撒了一裤子。 “没事,”岑景淮微笑,掏出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我经常这样,力气太大没办法。” 他故意咬重了“力气太大”这四个字的读音,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奈何季屿一点儿没get到,只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你也挺不容易的。” 岑景淮盯着季屿,试图从他那张无知无觉的脸上看出点儿别的来。 季屿一愣,弯唇对他笑了笑。 岑景淮继续盯着季屿。 季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想了想,把手里剥好的小龙虾递了过去:“给。” 岑景淮闭了闭眼,反手将小龙虾塞进他嘴里,叹息:“确实不容易。” 撩了半天结果人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这都不是事。 木头可以慢慢开窍,他那个荒谬的念头却是要尽早打消的。 想起杜那谁,岑景淮就忍不住磨牙。他到底哪里比自己好?!凭什么能让季屿注意到!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努力让成熟冷静打败汹涌的嫉妒心:“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不行。” 他要是不提,季屿都快忘了这茬。 说到底他也不是喜欢那个人,纯粹是对岑景淮的提议有些跃跃欲试,顺口问了一句而已。 “为什么?”季屿好奇。 岑景淮垂眸,胡说八道:“他有对象了,而且跟他对象关系可好了。天天腻在一起,放假都不舍得回家。” “哦。”季屿点点头,继续剥虾了。 就这? 岑景淮诧异:“你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季屿比他更诧异。 岑景淮:“你不是……不是对他?” “没有啊,”季屿喝了口奶茶,莫名其妙,“喜欢哪有那么简单,因为之前是你给的建议,我才问的。” 他小声嘟囔:“不然我怎么会注意到他。” 因为是你! 是你! 你! 岑景淮脑子里的烟花轰的一下炸开了,什么沮丧酸气瞬间不见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屿,重复道:“因为我?” 季屿毫不犹豫道:“是啊,咱俩是朋友嘛,你说的我肯定相信。” 虽然这人经常不正经还口花花,但他一点也不讨厌。 相反,重生的这几天,他觉得最好的事就是认识了岑景淮。 季屿举起奶茶杯在他的杯子上碰了碰,一笑:“干杯,庆祝我们认识……” 一句话没说完,眼前骤然一花,紧接着就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岑景淮?”季屿茫然地张着两只手,好好说着话呢,忽然这是怎么了? “别动。”岑景淮将脑袋埋进他颈窝,汲取着他清爽的气息。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颓丧,重新变得振奋起来。 季屿迟钝是真迟钝,但甜起来也确实让人无法招架。 这么真诚又毫无防备的样子谁能顶得住!就问谁顶得住?! 不行啊淮哥。 岑景淮在心里叹息,情绪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可是怎么办呢,这辈子就栽在这个人手里了。 “你没事吧?”季屿见他久久不放手,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两个人有十几里厘米的身高差,再加上岑景淮之前是练游泳的,还是水平最顶尖的那一波,肌肉水平和力量完全是季屿无法比的。 这么一抱,就将他衬托得非常小只。 整个儿的陷进岑景淮怀里,只在肩膀上露出一个头,看起来可爱又好笑。 “没事,”岑景淮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压抑住狂跳的心脏,恢复了老狗逼本性,“我就是太高兴了。” “哎?”季屿不解,“高兴什么?” “年级第一乐意跟我做朋友,能不高兴么。” 季屿心疼地看着他,原来岑景淮心理那么自卑吗?他大方地张开双手,主动回抱住了岑景淮,豪气地给自己挖了个深坑:“抱吧,随便抱。” 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岑景淮一听,立马抱得更紧了。 开玩笑,这次是季屿主动的! 当天晚上,两人一直在天台呆到了半夜。虽然没像岑景淮期待的那样,花前月下互诉真心什么的,关系却比之前更好了。 翌日一早结伴去教室,季屿还送了他几本笔记。 “这是我之前记的,对你应该会有帮助。”季屿拍了拍岑景淮的肩膀,“好好学习,成绩会提上来的。” 虽然他摆烂了,但还是希望好朋友能好好学的。 岑景淮:“……” 岑景淮嘴角抽了抽,僵硬地接过了那几个厚厚的本子。 季屿见他表情不对,疑惑:“你不喜欢吗?” “喜欢,”岑景淮面无表情,像捧着一堆炸-弹,“我他妈喜欢得都说不出话了。” “那就好。”自觉做了好事的季屿拉上书包,冲他挥挥手,率先走进了教室。 岑景淮木着脸捧着一大堆笔记走进二班,从前门到座位短短几步,就成功把自己变成了屋子里最靓的仔! “卧槽!”王明礼目瞪口呆,“淮哥,你手里的是什么?笔记本?你要开始学习了?” “真假?”沈休不信老狗逼有这个自觉,站起来想要仔细看看,却被岑景淮一个眼刀子吓退了。 “搞什么啊。”沈休嘟嘟囔囔,又不是宝贝,护那么紧干嘛,看都不让看。 连向来淡定的詹浩宇都绷不住了,放下笔问岑景淮:“你真要学习了?” 岑景淮没理他们,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将几本笔记放进桌洞,越过自己的座位继续往后走,最后停在了杜子建桌边。 可喜可贺,经过一晚上的咬牙切齿和辗转反侧,岑景淮终于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杜子建。 他的一生之敌! “起来一下。”岑景淮屈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淡声道。 杜子建哪敢不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岑景淮没骂人也没打人,但他就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度不友好的气息。 杜子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怂得压根不敢他对视:“淮、淮哥,找我有事吗?” 岑景淮蹙眉:“站直了,抬头。” 杜子建下意识照做。 岑景淮随便点了个人:“王明礼你过来,看看我俩谁高。” 王明礼:“???” 这是在抽什么风? 但还是仔细看了看:“你高,你比杜子建高半个手指头。” 他就说杜子建没他高! 憋了一晚上的气总算顺了不少,岑景淮哼笑一声。丢下一脸懵逼的杜子建,施施然回了自己座位。 二班同学:“???” 这是在干什么?男生该死的胜负欲吗?不懂不懂。 岑景淮也没打算让他们懂,他和季屿的事两个人知道就行了,让他们多人知道干什么。尤其是那个杜子建…… 想到这里,岑景淮忍不住转过头,再次盯住了他。 虽然昨晚季屿解释清楚了,可他还是不爽。这个人凭什么让季屿印象那么深?自己都没这待遇! 杜子建:“……” 杜子建:救命啊! 杜子建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淮哥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啊?他哪里惹到他了他道歉还不行吗?! 求求放过孩子吧。 泪.jpg。 岑景淮丝毫没有自己吓到人的觉悟,不但如此,他甚至还想凑过去仔细研究演技杜子建的面相,看看他究竟哪里有过人之处。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的任课老师救了杜子建。 “岑景淮!好好的你闹什么妖呢,给我去走廊上站着!” 出去就出去,岑景淮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反正后门上有小窗口,他一样可以看杜子建。 杜子建:“???” 大哥我给你跪了还不行吗?! 事实上不用他跪,一出门岑景淮就改了主意。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要浪费在杜子建身上,有这个时间他当然是去看季屿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4节 岑景淮单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了一班的前门处。 彼时,季屿刚睡了一觉,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头发。昨晚不仅岑景淮没睡好,他也一样。无他,第一次逃寝太兴奋了,余韵无穷,回味着回味着就失眠了,只好白天补。 季屿扒了扒头发,正想喝口水,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下意识抬起眸,然后就在小窗口看到了岑景淮那张脸。 季屿:“!!!” 季屿震惊,比划着做了个口型——你怎么在这里? 岑景淮指指他,又笑了笑,意思是来看你。 他有什么好看的?季屿急了,早上不是还想好好学习么,站走廊里怎么学? 他张了张嘴,正想让岑景淮赶紧回去,能听一点是一点,头顶陡然传来一声厉喝:“季屿!” 季屿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啊!” “啊什么啊?”物理老师板着一张脸,粗声粗气道,“我叫你好几次了知不知道?” 物理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对季屿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早就不满意了。一天天的,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课外书,哪里像个高三生。 偏偏他们班主任是个心肠软的,非说季屿之前太紧绷了,现在这样放松挺好,让他们不用多管。 物理老师只好忍着。 可是今天,物理老师实在忍不了了! 好个屁! 再这样下去好好一个清北苗子就废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屿:“说说吧,你刚刚在干什么?” 第一次被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批评,季屿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就……走了一下神。” 走神? 呵,他信他个鬼! 物理老师冷笑,当他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呢。 物理老师把书往讲桌上一拍,决定好好给季屿个教训,这孩子不管是不行了。 “以为我在讲课就不知道是吧,”物理老师气冲冲走下讲台,直奔前门而去,“我倒要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勾得你神魂颠倒,连课都不听了!” 说完,猛地拉开门。 岑景淮那张帅逼脸霎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物理老师沉默了。 一班人也沉默了。 沉默是今早的一班。 一片尴尬的寂静中,唯有岑景淮丝毫没受到影响,他自然地抬起手打了声招呼:“老师好,我是岑景淮,隔壁二班的。” 顿了顿,贴心地补充道:“那个勾得季屿神魂颠倒的东西。” 物理老师:“???” 一班同学:“???” 一班同学:“!!!” 班级里陡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吹口哨的、拍桌子的,动静大得几乎能掀翻天花板。 季屿深深低下头,耳根子一点一点红了个透。 第11章 一班物理老师执教三十年,拿过无数次省级市级荣誉。每次上公开课都有一群后辈蹲在教室后面学习,从没怯场过。 然而今天,他看着眼前这个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仿佛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学生,忽然感觉自己的社恐犯了。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打开这扇该死的木门! 季屿上课不听那叫摸鱼吗?不,那是放松!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破嘴呢! 物理老师回头瞪了一眼起哄笑闹的学生,拖延了下时间,感觉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方才虎着脸转向岑景淮:“你是二班的,不在二班门口,来我们班干什么?” “这不是快考试了么,”岑景淮丝毫没被他的冷脸吓到,对答如流,“来重点班蹭点学霸气息,争取考得好一点。” 物理老师:“……” 虽然这小子态度挺好,也有问必答,但他心里怎么就那么气呢! 教室里,不知道哪个笑点低的没憋住,一下笑了出来。紧接着就跟漏气似的,接二连三地传来噗嗤噗嗤声,物理老师闭了闭眼,心下给这群小崽子记了一笔。 物理老师忒看不上那些平日里不好好学习,到了考前就开始搞歪门邪道的人。睨了岑景淮一眼,嘲讽道:“哦,那要不要让你进来蹭啊。” 物理老师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如果今天是二班班主任刘玉成站在这里。他就是气死、从窗口跳下去,也绝对不会给岑景淮提供任何发挥空间。 因为这玩意是真敢顺杆子往上爬啊。 奈何物理老师没经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岑景淮听到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岑景淮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这是物理老师吗?不,这分明是他和季屿的媒人! “谢谢老师。” 物理老师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谢什么,眼前就掠过一道高挑的影子。然后他就看到,本来应该站在教室外的人已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物理老师:“???” 不是,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岑景淮才不管物理老师怎么想,他有老婆了他当然不着急,没老婆的就只能抓紧一切机会。至于脸,脸是什么?根本没有的。 偏偏就是这么巧,今天季屿的后座请假了。 看看,看看,上天都在帮他。 岑景淮勾唇,施施然走过去坐了下来。 季屿:“……” 季屿简直要疯,也顾不得其他人明里暗里的注视了,压低声音:“你怎么进来了?” 岑景淮一脸坦然:“老师让的。” 老师那是让他进来吗?那分明是嘲讽!他不信他听不出来,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季屿轻轻磨牙:“岑景淮,你给我等着。” 看他下课怎么收拾他! 季屿现在根本不敢想这事儿会传到什么程度,就物理老师那句暧昧的话,再加上岑景淮的回答,明天贴吧说他俩在一起了他都不意外。 这狗东西! 爱当显眼包是吧,季屿咔嚓咔嚓捏着笔,冷笑,等下课他让他当个够! 物理老师心累地回到讲台,摆摆手示意季屿坐下,转回身继续板书了。 麻了,真的麻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上完这节课离开,不然都快对大高个长得好的男学生有心理阴影了,老人家实在遭不住啊。 后半节课,一班的气氛十分诡异。 季屿和岑景淮的位置仿佛成了焦点,时时刻刻都有视线扫过来。 季屿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来就躺平了。随便吧摆烂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管他怎么做都改不了,那还怕个der! 某种程度上说,季屿和岑景淮的内核还有一点点相似的。 一节课结束,物理老师破天荒没有拖堂。 几乎是铃响的下一秒就宣布下课,夹着书本急匆匆走了,跟后面有狗在撵一样。 眼看着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季屿一把抓住岑景淮的胳膊就往外拖:“你给我过来!” 岑景淮任凭他拽着,甚至为了将就他的身高,步子还迈得小了点:“过来就过来,怎么还动手动脚呢。” 季屿回头:“闭嘴!” 岑景淮轻笑,抬手在唇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有胆子大的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淮哥这就走了?不多呆一会儿?” “这我说了不算,”岑景淮吊儿郎当地抬起下巴,点点季屿,“问季屿啊,我家教很严的。” 问话的人一愣,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顿时拍桌子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淮哥牛逼!” 其他人也跟着笑。 一时间,教室里笑声口哨声不断,空气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季屿:“……” 这一刻,他深深理解了那句话——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用。 不,还是有的。 季屿看着手边这个糟心玩意,反手捂住他的嘴,砰地一声关上教室门,将他拖到了楼梯拐角的无人处。 一站定,不等他发作,岑景淮先开了口。 “我错了。”他低头痛快认错,十分能屈能伸,“不该嘴上没把门什么都说。” 季屿丝毫不为所动,谁还不知道谁啊:“然后下次还敢是吧。” 岑景淮笑了:“真了解我。”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5节 “你……”季屿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抬腿给了他一脚,“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教学楼走廊虽然每天都有人清理,但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哪怕是早上也没有特别干净。岑景淮低头,就见自己的校服裤子上多了一个浅浅的鞋印子。 挺好,季屿留下的,他不打算擦了。 回去还可以炫耀一波。 季屿等了半天,见他不但一点动静没有,甚至还在走神,登时怒了:“岑景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的,”岑景淮拉住他的手,赶紧顺毛,“其实这事儿也不怪我,都是阴差阳错。” 季屿冷眼看着他。 岑景淮开始缺德地疯狂甩锅:“你想想是谁先挑的头?又是谁让我进教室的?都是你们物理老师。我是学生,哪能不听老师的话。别班老师也是老师,也得尊重。” 季屿:“……” 别说,这话还挺有道理——个屁! 季屿定定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忽然笑了:“你还挺尊师重道。” 季屿终于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吗?岑景淮一秒钟支棱起来:“必须的。” 季屿:“那我送了你那么多笔记,算不算你的老师?” 岑景淮愣了一下,随后一点点笑开了:“当然算。” 他看着季屿,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季老师。”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很正常的称呼,到了他嘴里却莫名带上了点儿暧昧缱绻的味道。 仿佛情人间的低喃。 季屿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有些被蛊到了,他暗骂一声男狐狸精,忙收敛心神,冲岑景淮招了招手:“你过来。” 岑景淮配合地往前走了一步。 季屿说:“再过来一点。” 岑景淮挑眉,再过去两人可就要贴到一起了。不过他可不会提醒季屿,他家庭地位低他只会听话。 岑景淮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样?”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岑景淮几乎能看到季屿脸上的细小绒毛,可爱又诱人。 岑景淮喉结滚了滚,呼吸都有些重了。 狗东西倒是长得人模人样的。 季屿的目光忍不住在岑景淮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而后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过来:“尊师重道?不敢不听老师话?” “嗯。” 岑景淮应了一声,等待着他的下文。 虽然知道概率很低,但他让他靠那么近还能干什么?不就是小情侣之间的那点事儿? 难不成季屿忽然开窍了? 都说男人的成熟就在一瞬间,也不是不可能。 岑景淮看着季屿的眼睛,一整个期待起来。 季屿笑了。 季屿拍拍他的脸:“去吧小淮,现在季老师命令你,回去把语文笔记罗列的内容背两篇。” 岑景淮:“……” 岑景淮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岑景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背语文课文?” 就知道他不会老实照做。 季屿冷笑:“怎么,现在又不尊师重道了?那你刚刚是在故意耍我?” 岑景淮:“……” 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挤出一个笑:“哪能啊,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回去就背。” 看着他僵硬的表情,季屿瞬间浑身舒爽。 让他骚!这下看他还骚不骚得起来! 还是得用知识的力量制裁他! 季屿扬起下巴,得意地看了岑景淮一眼,转身就走。 太厉害了季屿,今天中午必须给自己加鸡腿! 岑景淮见他昂首挺胸,跟只打了胜仗的小公鸡似的,郁闷着郁闷着就笑了。 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怎么就有人这么可爱!! 岑景淮手心痒痒的,克制又克制,到底没克制住,握住季屿的手腕猛地往回一用力,直接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 季屿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扑腾了两下没挣脱开,气得伸手在他腰上狠拧了一下:“岑景淮,你是不是找揍啊?” “那你来揍。”岑景淮本来就没想怎么样,刚刚纯粹是情不自禁。 顺势放开他,微微撩起了衣服下摆。 看着腰上那块红通通的痕迹,他挑了挑眉:“谢谢我先说了。” 季屿:“???”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岑景淮:“你谢我?谢我什么?” 难不成他下手太重,直接把人给掐傻了? 不能啊,他掐的又不是脑子。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岑景淮道:“谢谢季老师给我种的草莓印,希望季老师往后再接再厉、坚持不懈,保持良好的种植习惯。定期维护、查漏补缺,努力营造和谐师生关系一片天。” 季屿:“……” 第12章 “哈哈哈哈哈!”食堂里,宁乐彬乐不可支地把手机举到季屿面前,非让他看一眼不可,“贴吧里都在说你是渣男,拖着淮哥搞地下情不肯公开。最后逼得他忍无可忍,只能亲自下场稳定cp。哈哈哈哈哈是真的吗?” 季屿面无表情啃了口鸡腿,懒得理他。 宁乐彬:“你说话啊季屿,我知道你在听。” 季屿死鱼眼看他,反问:“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 他和宁乐彬是室友,又是同班同桌。除了放长假,基本时时刻刻呆在一块儿,打个喷嚏都瞒不过对方,更何况是谈恋爱这样的大事了。 “也是。”宁乐彬叹了口气,语气里竟带上了点遗憾的味道。 半点东西没挖出来,他有些不甘心,继续盘问:“那你和他现在是咋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季屿喝了口汤,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普通朋友而已,他性格就那样。” 骚里骚气的不能当真。 是吗? 宁乐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岑景淮那个表现真的不像是对普通朋友啊,大概是自己不了解他的缘故? 也是,谁早恋搞这么轰轰烈烈,不擎等着被请家长么。 宁乐彬摇摇头,唾弃了一把自己肮脏的内心。选择相信朋友不再深究,转而继续逛学校贴吧。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到季屿面前:“哈哈哈哈哈你看这个,快看!” “呦,那是谁啊?”王明礼端着餐盘从队伍中走出来,一眼就瞄到了前方的季屿。 不是他眼尖,而是在灰扑扑的高中生中,季屿太显眼了。 皮肤白、脸好看、体态又好,哪怕坐着也不弯腰驼背,俨然人群中最靓的仔。 他用胳膊肘捅捅岑景淮,暧昧一笑:“缘分啊淮哥,快,别说兄弟有好事不想着你。” 沈休和詹浩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笑了,一边往那边走一边回头道:“赶紧的淮哥,再不去人就跑了。” 几人一直很好奇岑景淮喜欢的人是谁。 不夸张地说,在消消乐那事儿之前,他们连教学楼底下的那只三花猫都猜过了,就是没想到季屿头上。 无他,这位可是学霸中的学霸。老师口中那句“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了”,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人家的梦想是远方的清华北大,可不是眼前的小情小爱。 然而谁能想到呢。 岑景淮不暗恋则以,一暗恋就搞了个大的。 王明礼回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算了,看在老狗逼注定情路坎坷的份上,自己就大发慈悲助他一臂之力吧。 岑景淮烦死这群逼了,天天的正事不干净想着闹妖。上了一天课饿都饿死了,谁还有心情陪他们发癫。 “爱去你们去,是谁关我屁……”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到前方,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岑景淮:“……” 艹,这事儿闹的。 岑景淮憋不住笑了,脚下立马拐了个弯,直直地跟了上去。 王明礼三人眼角余光见到这一幕,齐齐冷笑一声:“呵,男人。” 王明礼是最先发现季屿的人,也是他最先走了过去。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6节 大概是骨子里对学霸的崇敬,王明礼总觉得这一桌都充斥着知识的光辉。他挺了挺腰,让自己看起来更端正些,正要在季屿身边坐下,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咳。 王明礼抬头。 岑景淮意有所指地咳了一声,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明礼一呆。 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顿时无语了。 他本来不想理的,谁身上还没几根反骨了。然而想到老狗逼的铁拳,王明礼只得后退一步,骂骂咧咧地让出了位置。 岑景淮没一点儿抢人座位的自觉,坐下后自然地跟季屿打了声招呼:“怎么来这么早?” 二中有三个食堂,季屿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岑景淮。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点地方,说道:“早吃完早省事。” 早在岑景淮坐下的那一刻,宁乐彬就在心里尖叫开了。 现场版现场版! 谁懂啊家人们,这可是吃瓜第一线!vip中的vip! 岑景淮:“?” 季屿这个朋友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挑了挑眉,主动开口:“你好,岑景淮。” 宁乐彬瞬间坐正:“大佬……啊呸!”他急急改口,“你好,我是宁乐彬。” 岑景淮早知道他。 别说他这么大个人,就是季屿身边多了一只母蚊子他都知道。岑景淮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桌下的胳膊忽然被碰了碰。 他侧头看过去,就见詹浩宇正期待地看着他。 岑景淮:“……” 忘了还有这三个大灯泡了。 岑景淮拿起勺子,没理会詹浩宇那点粉丝见偶像的小心思,随意给季屿介绍道:“这几个是我朋友,胖子叫王明礼,个子高的是沈休,死人脸的是詹浩宇。”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妈的好想撕了这个老狗逼的嘴! 偏偏他说的都是真的,压根没法反驳。 就很气! 这可真是简单粗暴,不过却非常好记。季屿忍住笑:“你们好,我是季屿,这是我朋友宁乐彬。” “学霸你好,久仰久仰。” 几人都是高中生,性格也没有特别内向的,再加上都有心,不一会儿就熟络起来了。 宁乐彬挖了勺辣椒酱浇到菜里,搅拌了两下,这才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看得沈休一阵龇牙咧嘴:“你这么重口的吗?” “没。”宁乐彬斯哈斯哈喝了口汤,苦着脸道,“这不是为了提神么,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听到走廊里咚咚响,出去一看又什么都没有,搞得我一宿没睡好。” “你也听见了?”提起这个事,王明礼瞬间支棱起来了,他一把拽过詹浩宇,“听到没?真的有动静,我说了你还不信。” 詹浩宇蹙眉:“我确实没听见。” 沈休挠了挠头,刚想再问问季屿和岑景淮,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鬼?” “什么?”王明礼一个哆嗦,勺子差点落了地。 季屿也咽了下口水,无意识地往岑景淮身边靠了靠。 本来想让沈休闭嘴的岑景淮:还有这种好事? 说!使劲说! 提起这个话题,沈休一下子兴奋了。他搓搓手,凑到桌子中间:“你们知道咱们学校原来是乱葬岗吧?听说建校初有人还在操场过看到过骷髅头,肯定是有鬼在作祟。” 王明礼最怕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闻言一身肥肉都颤抖了:“不、不会吧。”他瑟瑟发发抖地抱住胖胖的自己,“这么多人的阳气都镇不住吗?” “万一是特别凶的厉鬼呢。”沈休反问。 王明礼:“!!!” 王明礼简直要死了,偏偏宁乐彬也跟着认真道:“有可能,反正我不信那声音是人故意弄出来的。昨晚我出去看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 王明礼:“……” 更害怕了怎么办。 “我们去问问!”沈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问谁?”詹浩宇夹了一筷子炸蘑菇,摇头,“班主任不会说的,任课老师也够呛。” “说你是书呆子你还不乐意。”沈休睨了他一眼,“问什么老师,我们可以请笔仙啊!”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转向岑景淮:“淮哥,你和季屿来不来?” 岑景淮本来对这种骗人的游戏没什么兴趣的,但要是季屿害怕就不一样了。 夜黑风高,环境惊悚,那不得发生点什么? “来啊。”岑景淮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没有直接问季屿,而是用上了一点说话的艺术,“害怕吗?” 季屿:“……” 其实是有点怕的,但这么多人看着,他能认怂吗? 绝对不能。 季屿淡定地吃了一口米饭,又往岑景淮那边靠了靠,说:“不怕,来。” 他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别说沈休,就连跟他最熟的宁乐彬都没看出什么来。唯有岑景淮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笑了。 “好!不愧是学霸!”沈休给季屿竖了个大拇指,又问剩下几人,“你们呢?” 宁乐彬虽然在学习上是个拼命三郎,但骨子里还是有点爱凑热闹的因子的,闻言立马点了点头:“我也来,不过我不能呆太晚,不然第二天上课没精神。” 沈休瞬间肃然起敬,这就是重点班的学生吗?恐怖如斯。 “行,保证在一点前搞定,请笔仙本来也不能超过这个时候。”说着,他伸手揽住王明礼和詹浩宇,“你俩我就不问了,肯定要来的,是吧。” 詹浩宇点了点头。 王明礼…… 王明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实在不想不合群,一咬牙也答应了。 于是几个人就这么说好了。 当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季屿和宁乐彬一出教室,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岑景淮几人。 “可算出来了,快快快,我们去天台。”沈休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手里还拎着个大袋子。 季屿生怕是什么狗血鸡毛的,忍不住问岑景淮:“他拿的是什么?” 岑景淮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避开一个冒冒失失往前冲的同学,回道:“白蜡烛,请笔仙时要用的。” 季屿小声嘟囔:“搞得还挺正式。” “当然,”岑景淮表面正经,心里却憋着坏,“不请就算了,既然请了肯定要请到。” 请、请到? 季屿脚步顿了顿,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岑景淮见状,轻笑一声:“你要是害怕到时候可以挨着我。” “谁害怕了。”季屿嘴硬不肯承认,拍了拍自己晚上特意问文科班同学借的政治书,“我带了护身符我一点不怕。” “哦——”岑景淮故意拖长了音,强调,“特意带了护身符。” 季屿:“……” 这个人真讨厌! 季屿不想理他了,迈开大步追上宁乐彬,跟他一起走。 岑景淮也没去追,而是慢悠悠跟在他后面,唇角始终是翘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开学没憋太狠的缘故,寝室天台这几天都没人,正好方便了季屿他们。 沈休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写着问题的纸拿出来。往地上一坐,拿着笔开始选跟他握着手的人。 王明礼?不行,这人已经吓瘫了。 岑景淮?更不行,不想碰老狗逼的手。 沈休的目光落到季屿身上,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季屿,咱俩来吧。” 让老狗逼平常嘴毒又缺德。 今天醋不死他! 季屿没想到沈休会喊他,心肝颤了一下,到底还是答应了:“好。”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得克服困难,不能扫大家的兴。 沈休见状,立马嘚瑟起来了。 他得意地看了岑景淮一眼,故意将右手举得高高的:“来,你先抓着我的手。” 季屿点头,刚想伸手,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挡在了他前面。 季屿疑惑:“岑景淮?” “等下。”岑景淮回头对他说了一句,转过去用脚尖踢了踢沈休,“起开。” “我不!”好不容易能让岑景淮吃一次瘪,沈休才不肯罢休。屁股跟焊在地上似的,就是不动弹,“我要跟季屿一起。” 岑景淮秉承着仅存的那么一点兄弟情谊,最后问了一句:“你真不起来?” 沈休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不!” 那就没办法了。 不怪他,岑景淮闭了闭眼,是他自找的。 岑景淮微笑:“哦,那你是不想请笔仙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7节 “谁不想了,”沈休下意识反驳了一句,说完方才明白他的话,“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请不到笔仙了?” 岑景淮:“鬼看脸。” 沈休:“?” 沈休不服:“谁跟你说鬼都看脸的?别瞎编。” 岑景淮继续微笑:“有些时候不看,有些时候还是要看的。” 沈休今天还就跟他杠上了:“比如?” 岑景淮:“比如你长得像钟馗,能镇它的时候。” 沈休:“???” 沈休:“!!!” 好说不听非要跟他犟是吧,还治不了他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握住季屿的手,深藏功与名。 第13章 天台上的灯不知道被哪个手快的关了,光源只有头顶的星月和季屿他们带来的蜡烛,白惨惨地映照着地上写满了字的纸。 季屿和岑景淮十指相扣,中间夹着一支笔,手臂悬浮于空中,静静等待着。 晚风吹过,烛火微微摇曳。合着远处的尖锐虫鸣,气氛莫名就紧张了起来。 王明礼咽了口唾沫,死死抓着詹浩宇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谁、谁先来?” “瞧你那个兔子胆,”沈休忒看不上他这怂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来!” 因为太害怕,王明礼这会儿脑子已经不灵光了,当然他本身就不太灵光。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长得像钟馗你当然不怕。” 沈休:“……” 沈休那颗好不容易粘合上的心,啪叽一下又碎了。 他缓缓转过头,一字一顿:“王、明、礼!” 王明礼讪讪一笑:“那什么……不好意思哈,不小心说漏嘴了。” 沈休:“?” 还不如不解释。 沈休闭了闭眼,怒而暴起:“王明礼我艹你大爷!” 两人菜鸡互啄,瞬间战成了一团,很快将天台上的恐怖氛围冲了个一干二净。 季屿在一旁乐滋滋地看戏,就差捧把瓜子嗑了。 他没想到朋友间还有这种相处方式,虽然打打闹闹骂骂咧咧,但莫名就能看出来感情很好。 见沈休一脚踹在王明礼屁股上,不但没把人踹倒,反而差点被肥肉回弹的力量反震到。季屿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几个人怎么那么有意思啊。 “自个偷偷乐什么呢,”手背忽然被点了一下,季屿回神,就见岑景淮正揶揄地看着他,“怎么,多牵了一会儿手好开心?” 季屿瞬间面无表情:“滚!” 岑景淮挑了挑眉:“年级第一还说脏话?” 季屿一个眼刀子扫过去:“怎么,你不服?” “哪儿啊,”岑景淮就喜欢他这种小脾气小倔强,扣着他的手轻笑,“国粹必须发扬光大。” 季屿呛了一下。 这人可真是。 有点气人但又不那么气人。 季屿懒得跟他计较,反正有些话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见王明礼和沈休那边一时消停不了,詹浩宇和宁乐彬又都过去劝架了。实在等得无聊,便抬眸问岑景淮:“你想问什么?” 岑景淮本来没想参与这种幼稚的把戏,神神鬼鬼那一套他小学就不信了。之所以答应纯粹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牵季屿的手,但现在嘛—— 迎上季屿期待的眼神,他想了想,饶有兴致道:“问问季老师有多喜欢我。” 季屿:“?” 季屿冷漠脸:“季老师可以亲自告诉你。” “不好吧,”岑景淮故作为难,“情书没有玫瑰没有,这个环境也不太适合表白。” 季屿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清醒了没有?” 岑景淮闷笑,眼见季屿要恼了,咳了一声,顺便切换成正经脸:“好了,不逗你了。我没什么可问的,不然你来?” 他来就他来。 季屿真是怕了岑景淮那张嘴,想了想,含糊道:“问问我那个论文能不能通过吧。” 他指的是上辈子他提交上去的那篇博士毕业论文。 也不知道导师觉得怎么样,连个反馈都没有就重生了,哎。昨晚做梦都还在惦记。 岑景淮哑然,行吧,果然是学霸,这个时候都不忘了学习。 学了这么多年马克思,季屿其实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环境原因。问题一问出来,忽然感觉参与感爆棚,连带着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悬在半空的笔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一秒钟过去了、五秒钟过去了、半分钟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季屿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他抬起头,刚想说是骗人的,笔尖根本不会动,就听见岑景淮道:“来了来了。” 季屿一惊,忙低下头。 果然,原本直直矗立在那儿的笔尖正轻微抖动着,好像真有什么外力作用一样。 季屿咽了口唾沫,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颤着声音问岑景淮:“你……是不是你手在动?” “没有啊。”岑景淮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悄悄放松手上的力道。 季屿这会儿正在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心跳很快,手也不自觉跟着颤抖。原本有岑景淮紧握着还行,他这么一放松,笔尖被带动着,登时动得更厉害了。 岑景淮若无其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季屿自己看:“我根本没动。” 季屿下意识跟着看过去,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难不成真有鬼? 季屿瞬间汗毛倒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闭上眼,试图缓解一下心中的恐惧。 奈何当眼睛看不见时,感官就变得更敏锐了。 后脖颈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攀在上面缓缓吹气。影视剧中青面獠牙的鬼怪形象轮番出现在脑海,季屿有些受不了了。 正想把笔丢了,耳边就传来沈休的声音。 “好啊,你俩竟背着我们偷玩!” “就是就是,”宁乐彬跟着起哄,“不够意思。” “来来来,我先报名的让我问一个!” 四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可真是及时雨。 季屿大松了口气,人多点好啊,人多阳气足。 他定了定神,想要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妖风刮过。只听噗的一声,四只蜡烛齐齐熄灭,天台霎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季屿:“!!!” 怎么回事?! 蜡烛为什么忽然灭了?! 岑景淮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实在是王明礼的块头太大,跑过来带起的风也就大了点。 他第一时间转向季屿,想看看他有没有被吓到。 “用、用单色光照……” 岑景淮:“?” “用单色光照射某种金属表面,”季屿死死闭着眼,语速飞快,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有没有光电子逸出取决于入射光的什么?” “制作腐乳、果醋和泡菜的过程中,发酵体系内的有机物总量及种类的通常变化是?” “基态硫原子核外电子的空间运动状态有几种?其核外电子运动最高能级的电子云轮廓图的形状是什么样?” 季屿知识储备量丰富,物理化学生物题一个接着一个,丝毫不带停地轮着来。 闯祸的王明礼傻了,紧随其后的沈休傻了。 连学霸二人组宁乐彬和詹浩宇,也被这知识的光辉震傻了。 “这就是年级第一吗?竟恐怖如斯。”王明礼看着季屿,瞬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是、是吧。”沈休呆呆地附和。 “不对啊,”宁乐彬忽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他、他问这些问题笔仙还敢来吗?” 詹浩宇这个终极脑残粉不允许任何人挑他偶像的毛病,哪怕是偶像的好朋友也不行! 他肃着脸,一通看似认真,实则瞎几把分析:“学校里的鬼跟外面的鬼不一样,受了这么多年文气熏陶,肯定就喜欢这些。” 宁乐彬王明礼沈休:好像有点道理啊。 岑景淮:“……” 行吧,他们开心就好。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8节 岑景淮懒得理这几个傻子,他忍笑挪到季屿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下他:“还好吗?” “光合作用和呼吸细胞的关系……” 季屿还在继续给笔仙出题,连两人夹着的笔掉了都没发现。闻言声音一顿,梗着脖子不肯认输:“挺好的啊,我这不是在请笔仙。” 身体却诚实地往岑景淮这边靠了靠。 “我说呢,”岑景淮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腰,点头,“就感觉刚刚那阵风不对劲,原来是你的功劳。” 季屿:“???” 季屿:“!!!” 救命,你不要再说了啊! 季屿心肝儿都发颤了,忍不住又往岑景淮那边靠了靠。 他没注意,随着他两次挪动,两人已经完全贴在了一起,姿态十分亲密。若是不了解的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是什么热恋期的小情侣。 岑景淮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受控制地翘起了唇。 他收紧手臂,把季屿又往怀里带了带。 岑景淮个子高火力旺,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总算让季屿感受到了几分安心。 他感激地看了岑景淮一眼,这人平时骚是骚了点,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正想着,蜡烛忽然被点燃,火光霎时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不好意思啊。”王明礼放下打火机,“我刚刚跑太快,把蜡烛弄灭了,我们继续吧。季屿你刚刚问的笔仙回答了吗?” 季屿:“???” 岑景淮不是说是他招来的吗? 季屿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岑景淮唇角一弯,将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狂笑。 “不然呢,你还真相信有鬼啊。” 季屿:“……” 第14章 “我错了。”走廊里,岑景淮挡在季屿面前,一边往后退着走一边道歉,“不该胡说八道,吓着你了。” 季屿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真生气了?岑景淮哑然。 虽然但是……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谁叫当时气氛到位了,季屿的反应又太过可爱,不做点什么简直辜负了天使时地利人和。 “我真错了。”岑景淮咳了一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鬼才赔罪方法,“为了弥补我的无心之失,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晚上都去陪你睡。” 季屿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岑景淮却觉得自己的提议妙极了,大义凛然道:“自己惹出来的乱子解决,放心吧,我保证对你负责到底,不会让你害怕的。” 季屿:“……” 季屿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他:“负责个屁!” “终于肯理我了?”岑景淮趁机抓住他的手,轻笑,“可真不容易。” 季屿这才察觉到岑景淮是在逗他玩。 有心继续摆冷脸,但想也知道这人不会被吓退。这会儿又还没到睡觉的点儿,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见到他们俩在拉扯,明天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来。 只得甩开岑景淮的手,没好气道:“让让,我要回宿舍了。” “别生气了。”岑景淮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放在他掌心,“这次是我做过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不然……” 季屿下意识接了一句:“不然怎样?” 岑景淮:“不然你罚我回家跪搓衣板?” 季屿:“……”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季屿不想跟他说话了,快走几步一把拉开了宿舍门。刚准备进去,手腕就被拉住了。 季屿蹙眉:“还有事?” 岑景淮“嗯”了一声,随即举起手,对着他的掌心轻轻拍了一下:“明天见。” 季屿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这是你的分别必做动作吗?” 岑景淮一愣:“什么?” 季屿:“击掌,然后说下次见。” 季屿不提,岑景淮自己压根没注意到。 如今他这么一说,岑景淮方才发现还真是这样,不过也只有对季屿。他没当回事,顺嘴浪了一波:“嗯,这不是想一直跟你见面么。” 这人可真是。 季屿给了他一个眼刀子,懒得再听他那些骚言骚语,跨进宿舍反手关上了门。 室友们都回来了,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做题。 季屿感慨了一下自己宿舍这浓厚的学习氛围,在心里为他们加了一波油,洗漱完麻溜地躺进了被窝里。 加入是不可能加入的,打死都不可能加入的。 不知道是不是玩笔仙被吓到了的缘故,当天晚上季屿破天荒做了一个噩梦。具体什么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他特别恐惧、特别害怕。 那种心悸的感觉比以为见鬼了还要强烈万倍,他挣扎着想要逃跑。却像是被什么困住了似的,怎么也动弹不得。 最后的最后,一只沾血的手安抚似的、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季屿,季屿?”宁乐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屿!” 季屿睁开眼睛,猛地弹了起来。 宁乐彬被吓得后退一步,脑袋差点撞到上面的床板上:“你怎么了,做噩梦了?”顿了顿,诧异道,“你哭了?” 哭? 季屿刚醒来脑子还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伸手抹了把脸。掌心湿湿的,虽然不多,但确实是哭了。 季屿呆滞。 原来自己潜意识里这么脆弱的吗? 宁乐彬原本是想去吃早餐的,见有热闹可看也不走了,倚在床框上笑话他:“你是小孩子吗?做个噩梦还会哭,昨晚在天台上被吓到了?” 季屿:“……” 吓到确实是吓到了,但他死也不会承认的! “没。”季屿不想过多谈这个话题,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掀开被子下床,拿了牙膏牙刷就要去卫生间洗漱。 宁乐彬却不放过他。 他真的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梦能让季屿这么失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说说呗,反正宿舍就咱俩,有什么话不能说?” 季屿走进洗手间,一边挤牙膏一边道:“忘了。” 不是敷衍,他是真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宁乐彬有点遗憾,不过也没继续追问,做梦想不起来很正常,还是噩梦。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干脆等季屿收拾完跟他一起去教室。 他们出来的有点晚,进教学楼的时候已经快要上早自习了。季屿无所谓,但宁乐彬着急,拉着他在走廊里就是一通跑,好容易才赶在打铃前迈进了教室。 两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路过办公室时恰好被二班班主任刘玉成看到了。 刘玉成原本要去班里巡逻的,镇一镇那些无法无天的小崽子。见到这一幕脚下立马拐了个弯,来到了一班班主任胡老师面前:“老胡啊,刚刚过去的不是你们班的第一名吗?” 成绩出色到一定程度,是会让所有老师都认识的。 胡老师跟刘老师一直是塑料兄弟,闻言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怎么?” “没怎么。”刘老师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在他身边坐下,“我怎么听说他最近不学习了?哎呀呀你也别焦心,小孩子嘛,总会有点小叛逆小情绪,劝劝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全市联考他能不能还考第一了。” 胡老师心尖一颤,这也是他一直担忧的问题。 这段时间不少任课老师都跟他反应过季屿的事,说他上课不认真,不是睡觉就是看课外书,心思根本没在学习上。 胡老师虽然相信自己的心尖尖,但也难免忐忑。 不过这会在刘老师面前表现出来吗?绝对不会! 他呵呵一笑,同样喝了口茶:“无所谓,反正不管第一第二还是第三,都是妥妥的重点大学。对了,我怎么听说你们班那个叫岑景淮的,总是来我们班找季屿。你说季屿这孩子,长得好学习好,就是受欢迎哈。” 刘老师:“……” 糟糕,怎么忘了家里还有个扯后腿的。 刘老师痛失一局,瞄了一眼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的胡老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先让他嘚瑟两天,等联考过后看他怎么笑话他!全市那么多高中,竞争那么激烈,他不信季屿一直不学习还能保住第一的位置! 刘老师将杯子放桌子上一放,背着手离开办公室去了班级。 往常巡查早自习,他总要在年级前几名那里站一站。然而今天,他一反常态地没在前排停留,而是直奔岑景淮而去。 岑景淮正单手支着下巴打盹,听到脚步声,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是班主任,微微挑起眉:“您找我有事?” 刘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那模样仿佛在看自家不值钱的儿子,非要上赶着去做死对头家的上门女婿。 “以后少去一班,别打扰人家季屿学习。” 岑景淮一顿,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忽然笑了。 刘老师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这糟心玩意忽然是怎么了,虎着脸粗声粗气道:“你笑什么?”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19节 岑景淮:“您这个样子,特别像是棒打鸳鸯的老封建。” 刘老师:“???” 刘老师:“……” 说了句话而已,怎么就老封建了。不对,哪来的鸳鸯?! 刘老师瞪了他一眼:“少贫!跟你说正事呢,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岑景淮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在教室里溜达了一圈,这才回了办公室。 该说不说,岑景淮这个学生虽然看起来挺桀骜不驯的,但实际上还是很听老师话的。 很听老师话的岑景淮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立马拿起手机给季屿发了条消息,值钱不过一秒钟。 【年年有鱼】:中午一起吃饭? 彼时,季屿刚好在看手机,想了想回复。 【季屿】:我去一食堂。 【年年有鱼】:巧了不是,我正好也想去一食堂。 【年年有鱼】:那就这么说定了,放学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后门的小窗上忽然多了个脑袋,是胡老师过来了。 季屿支起胳膊,借着这点遮挡回了个“好”字,赶紧放下了手机。 二中有三个食堂,季屿最喜欢去一食堂,不但便宜而且还味道好。其他学生也跟他一样,因此一食堂的人总是特别多。 上午第四节课过半,季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裤子和鞋带,确定没什么不妥后,摩拳擦掌地准备等下第一个冲出教室。 奈何天公不作美,临近下课,外面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差点盖过了放学铃声。 “我去,这怎么吃饭?” 一班同学扒着窗户哀嚎不止。 “有人带伞了吗?借来用一用。” “没有啊,早上太阳那么大谁会带伞啊。” ………… “这怎么搞?”宁乐彬也愁得不行,问季屿,“你还去吃饭不?” “不了。”季屿摇头,一场秋雨一场寒,没有伞这么一路淋到食堂还不得感冒。比起发烧受凉,他宁愿饿一顿。 “那我也不吃了。”宁乐彬揉了揉肚子,破天荒骂了句脏话,“艹,饿死了,就等着这一顿续命呢。” 谁不是呢。 季屿叹气,他还打算去抢一食堂的糖醋小排。现在好了,别说糖醋小排,连米饭都吃不上。 班级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季屿和宁乐彬循声望过去。就见一个外班男生红着脸,将手里的伞塞进了他们班学习委员赵媛媛手里:“赵媛媛,给,我的伞给你用!” “我也想有人来给我送伞。”宁乐彬羡慕坏了,抓着季屿的胳膊摇啊摇,“谁这个时候给我一把伞,我立马以身相许!” 季屿:“?” 倒也不必如此。 “醒醒,别做梦了,”季屿拍开他的手,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压压饿吧。” 宁乐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拧开瓶盖猛灌了两口。 季屿摸出手机,点开岑景淮的头像,给他发了条消息。 【季屿】:雨太大我不去吃饭了,你自己去吧。 刚点了发送,班级门忽然又被敲响了。 季屿下意识抬起头。 岑景淮拎着把伞站在那里,见他看过来,冲他抬了抬下巴:“出来。”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大雨,本该明亮的走廊昏昏暗暗。顶灯的光洒下,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让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季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揽住了他,把他往身边带了带。 然后季屿听见他说:“走了,去吃饭,有我在还能让你饿着。” 第15章 大雨滂沱,地面的凹陷处很快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渍。偌大的操场上,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儿人却少得可怜。 “想什么呢,”岑景淮眼疾手快地拉住季屿,帮他躲开了前面的水坑,“看路。” “知道了。”季屿揉揉脸,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在心里暗骂了句没出息。 不就送个伞,朋友之间很正常的行为,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都怪宁乐彬那个大嘴巴,说什么以身相许的,才会让他多想了…… 等等,宁乐彬?! 季屿刷的一下抬起头,悚然:“宁乐彬还没出来!” 岑景淮心说要的就是他不出来,不然他们还怎么过二人世界,面上却异常淡定:“一把伞带不了三个人,等下给他打包。” 也是。 季屿点头,打开微信顶着雨艰难地给宁乐彬发了条消息。刚准备放下手机,忽然又想到:“那王明礼沈休和詹浩宇呢?” 想要吃一顿没有电灯泡碍眼的饭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微笑:“他们点外卖。” “啊,”季屿担心,“这个天点外卖……那得什么时候才能送来,要不要给他们也打包?” 岑景淮:“……” 没完没了了是吧,他这么大个人杵在面前,他却只想着外面的野男人。 岑景淮手下用力,把季屿往狠狠往怀里一带,咬牙:“别管了,他们不爱吃食堂!” 下大雨了还这么挑吗,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以填饱肚子为先? 季屿表示不是很懂他们三。 不过既然岑景淮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多管了。 季屿擦了擦屏幕上的雨水,把手机揣回去:“行吧。” 两人都是大长腿,很快便到了食堂。不出所料,大堂里空空如也,只零星站着几个人。 季屿随便挑了个窗口,一边探头往里面望,一边问岑景淮:“你吃什么?” 吃了快一年的食堂饭,岑景淮闭眼都知道有什么,闻言想也不想道:“小炒肉、野山椒炒牛肉、再加上一份炒空心菜吧。” 季屿咂舌:“你好重口。” 三个菜全是辣的。 “嗯。”岑景淮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我就喜欢带劲儿的。” 季屿:“?” 季屿没听明白,也懒得深究,总觉得这是个危险话题。假装无事发生地转向打饭阿姨:“阿姨,我要糖醋排骨、双椒鸡翅和地三鲜。要两份,一份装餐盘,一份打包。” 这么不求甚解的吗? 岑景淮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还想趁机浪一波呢。 季屿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逃过一劫,端着餐盘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好,正要接过岑景淮手里的雨伞,一抬头,登时愣住了。 刚刚光顾着打饭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岑景淮半边身体都湿透了,连头发丝上都沾着水珠。 怎么会这样? 季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除了走动间裤脚不小心溅上去几滴水,他浑身上下干干爽爽,一点儿也没被淋到。 季屿神色有些复杂,所以岑景淮这是将伞面都倾斜到自己这边,才会湿得这么厉害吗? 这个人可真是。 季屿心口暖暖的,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看够了吗?”岑景淮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手边的蛋花汤,“不够等下找个地方让你慢慢看,以咱俩的关系……” 他顿了顿,暧昧一笑:“你想怎么看、想看哪儿看都行。” 季屿:“……” 季屿咔嚓一声,差点掰断了手里的勺子。 感动个屁!对老狗逼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巧合,肯定是巧合! 季屿冷笑,夹了块鸡翅放进嘴里,盯着岑景淮将骨头嚼得咯吱咯吱响。那副凶狠的模样,仿佛嚼得不是鸡而是岑景淮的肉。 脾气还挺大,岑景淮莞尔。 将伞大部分打给季屿确实是他做的,但他无意用这种事来邀功。 他想对季屿好就是单纯的想对他好,发自内心不求回报。而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季屿感动,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那样太没品,也太功利。 不过嘛,岑景淮狡黠一笑。 既然做了好事,总要额外收点利息的,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岑景淮勾唇,在桌底地下用脚尖碰了碰季屿:“等下陪我回一趟寝室。” “干什么?”季屿瞬间警惕。 “这点时间能干什么,”岑景淮嗤了一声,指指身上的湿衣服,“换衣服啊。”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0节 原来是这样,季屿松了口气。 这事儿就算岑景淮不提,他也是要说的:“行。” 为了方便管理,二中是不允许学生中午回寝室的。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岑景淮和季屿站在寝室楼门口,瞅着宿管老师进里屋接水的工夫,猫着腰偷偷溜了进去,一口气爬到了五楼。 季屿头一次做这种事,感觉新鲜又刺激。他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见老师没跟上来,方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好了,开门吧。” 岑景淮没动。 “快点啊。”季屿轻轻推了他一把,“赶紧换完赶紧走,不然被老师发现就完蛋了。” 岑景淮还是没动。 这下季屿终于看出不对了:“你……” “怎么办呢,”岑景淮含笑倚在门口,一摊手,“我忘带宿舍钥匙了。” 季屿:“……”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才想起来啊!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季屿着急:“那怎么办,不然打电话给王明礼……” 话说到一半想起外面还在下大雨,只得停了下来。正琢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就听见岑景淮懒懒道:“怕什么,穿你的不就得了。” 季屿一愣:“穿我的?” “嗯,”岑景淮一脸轻松,抬起下巴点了点他裤兜的位置,“你不是带钥匙了?刚走路的时候我听见了。” 带是带了……季屿为难。 他们俩身高差了十多厘米,衣服尺码应该也不一样,岑景淮能穿上他的衣服么。 见他犹犹豫豫,仿佛下一秒就会拒绝的模样,岑景淮眯了眯眼。 就为了这点醋才包了这顿饺子,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跑了。 “不方便?” 岑景淮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以退为进:“那算了,反正我身体好。就算感冒发高烧,在床上躺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季屿:“……” 倒也不必如此!他又没说不借。 季屿拿他没办法,只得转身下楼:“走吧。” 幸好他前天把另一套校服洗了,不然还真没东西给他穿。 和岑景淮自己单独一个屋不一样,季屿宿舍住了四个人。好在这会儿不是回寝的点,他推开门将岑景淮带进来,指了指自己床铺:“那是我的床,你可以过去坐。” 说完,打开柜子开始找衣服。 校服是平日里经常穿的,就叠放在最上面,季屿把衣服裤子一起拿出来:“你先试试,要是穿不上再想办法。不过校服都大一号,应该不会小太……” 季屿回过头,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你……”季屿迅速撇开眼,几乎要抓狂,“你怎么就这么脱了?!” “不然呢?”岑景淮诧异,“我还要在你的眼盯眼瞅下脱?” 他说着说着,忽然来了兴趣:“好像也不是不行,来来来,我穿上重新开始。” 季屿简直快受不了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了,把校服往他身上一扔:“谁要看你脱衣服了,赶紧穿上。” 穿是肯定要穿的,但不是现在穿。 岑景淮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根子上,笑了:“不想看你脸红什么?” 季屿:“……” 他脸红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都怪这狗东西身材太好。 季屿急中生智:“我那是在替你害臊!” 岑景淮点头:“替我害臊。” 季屿大声:“对!” “连这点小事都为我考虑到了……”岑景淮上下打量他一番,赞叹,“真贴心。” 季屿:“……” ……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他不能骚的话题? 岑景淮看着他羞愤欲死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季屿气极:“你!” “好了,不逗你了。”眼见着人要恼了,岑景淮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及时换了话题,“有毛巾吗?我擦一下。” 季屿本不想理他,但再一想他是怎么淋湿的,又心软了。从柜子里找了条毛巾丢过去:“刚洗过的,很干净。” 垂眸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他湿了一圈的内裤,登时顿住了。 “我……”季屿犹豫片刻,虽然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没有没穿过的内裤。” “嗯?”岑景淮愣了愣,随即了然,不甚在意道,“没事,有我也穿不上。” 季屿:“???” 这人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变相说他小?! 是男人就不会不在乎这个事! 季屿冷笑着转过身,他倒要看看他有多大,居然敢嘲笑他。 季屿的目光下移—— 卧槽! 季屿破天荒爆了句粗口,脑子里迅速划过一排感叹号。 这是人该有的尺寸?! 不可能不应该! 这玩意上辈子是驴吧?! “怎么样,”岑景淮将毛巾挂到栏杆上,拿起校服t恤,“是穿不上吧。” “能啊,”季屿迅速收敛起脸上的震惊,故作不屑,“这么小有什么穿不上的。” 岑景淮:“?” 岑景淮穿衣服的手一顿。 季屿自觉赢了一局,登时神清气爽,假模假样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伤到你自尊了。” 看着眼前这个在作死边缘不断蹦跶的人,岑景淮笑了。 这可怪不了他,他本来规规矩矩的,是他先挑衅的。 “哦,我小。” 岑景淮点头,勾住季屿的腿往床上一带:“那看看你的。” 第16章 宿舍的床很小,岑景淮又太高,整个的压下来,几乎完全将季屿笼罩在了身下。 尤其这会儿他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视觉冲击更是强烈。 季屿暗骂这狗玩意磨磨唧唧,穿个衣服半天穿不上,红着耳根子去推他:“你干什么?赶紧起来。” “起来什么,”岑景淮压根没把他那点力气看在眼里,轻而易举地攥住他的手扣在床上,似笑非笑道,“季老师还没让我见识一下呢。” 季屿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到底为什么非要嘴贱那一句啊!现在好了,彻底招惹了这个狗东西。 “没有……”季屿不自在地偏过头,含糊道,“是我看错了。” 为了赶紧把人弄开,他甚至开始自黑:“我、我近视三百度,眼睛不好使。” 这个争不了的第一他不争了还不行么,反正现在宿舍就他们俩,趁机认输不丢人。 “哦,没看清。”岑景淮归纳总结。 他今天真的好善解人意!季屿感动点头:“是。” “那简单,”岑景淮笑了,略略起身给他腾出些许空间,“你凑近点再看一遍。” 季屿:“……”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谁要凑近了看啊! 想到那个画面,季屿顿时羞愤欲死,一把拍开他:“滚!” 岑景淮看着他红着脸躲躲闪闪的模样,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马将人搂进怀里好好揉搓一顿,可惜还不到时候。 岑景淮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住身体里的那股躁动。 他原本借口没带钥匙只是想穿穿季屿的衣服,谁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趁机一次性调戏个够本怎么行。 “怎么还骂人,”岑景淮挑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恍然,“也是,是我没考虑周全。” 季屿:“?” 虽然但是,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人压根不是会主动反思的类型。 果然—— 岑景淮:“谁想看谁动手,不麻烦你了。”他作势将手放在季屿腰上,拨弄了一下校服松紧带的位置,“我自己来就好。”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1节 什么自己来?怎么就自己来了?! 季屿瞬间头皮发麻,生怕下一秒他就会直接扒了自己裤子。使劲按住他的手,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你别乱来!不然等下老师过来了!” “怕什么,”岑景淮特别光棍,根本不在意,“你别叫不就得了。” 这什么虎狼之词! 季屿抓狂:“岑景淮!” 岑景淮:“怎么了?” 季屿闭了闭眼,感受着他缓慢在自己腰间移动的视线,终于没再坚持,服软了:“我错了。” “哦,”岑景淮眼中含笑,不紧不慢地继续逼问,“错哪儿了?” 季屿:“……” 这要他怎么说?难不成还要夸一夸他那里?! 季屿脸颊发红,嘴唇张了又张,到底没开得了口。 “看来是在糊弄我,”岑景淮个狗东西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逮着人可劲儿地欺负,“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必须得看……”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屿打断。 他紧紧攥着裤子,生怕岑景淮一言不合就开扒,认命道:“我不该说你小!” 偏偏岑景淮仍不满意,手指若有似无地往下移了移,拿着架子逐字逐句挑刺:“小?” 季屿:“……” 妈的,好想给他几脚啊!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屿深深地运气,压下心里的羞耻。一咬牙,豁出去了:“你不小,一点也不小行了吧!!” 岑景淮见他脑袋都快要冒烟了,整个人红的跟个番茄似的。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狂笑。 “行,怎么不行。” 离开寝室的时候,季屿脚步都沉重了几分。 他将打包的饭菜放到宁乐彬桌子上,木着脸跟个游魂一样坐了下去。 宁乐彬吓了一跳,连肉都顾不上炫了:“你怎么了?” 不是,外面下的是酸雨吗?不然季屿怎么一下子沧桑了那么多? “没事。”季屿心累地摆摆手,摸出手机点开了游戏。他要打几把消消乐放空一下脑袋,不然总想着什么大大小小的,太不宜身心健康了。 “哦。”看出他不想说,宁乐彬识趣地没有追问,低下头继续吃饭。 季屿很快打出了一个四星关卡,正等着看排名,班长姚磊过来了:“季屿,咱们这周五开班会,你帮忙买一下瓜子和橘子吧。” 季屿一愣,方才想起他高中一直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本来胡老师是想让他当班长的,但他嫌班长事儿多,耽误学习,就拒绝了。胡老师无奈,只好给他挑了个生活委员。 “行。”季屿点头答应了,“晚上雨停我就去。” “不急。”姚磊可不敢催他们班主任的心尖尖,递给他一张出门条,“你有空了再说,反正还有两天。” 季屿说:“好。” 心里却打定了要今晚去,顺便散散心。 “钱我转给你了。”姚磊晃了晃手机,叮嘱道,“多退少补,记得要小票,不然不好报账。” 他不提季屿还真忘了这个事,冲姚磊比了个“放心”的手势:“ok。” 下午,雨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 季屿都以为今天买不成了,到了第三节课,雨却忽然停了。 “哇,”宁乐彬扒着窗台兴奋地直嚷嚷,“晚上可以出去了,季屿你想吃什么?” 季屿不是很有兴致:“不知道,随便吧。” 反正吃来吃去都是那些东西。 “那我们吃小炒肉吧,”宁乐彬吸溜了一下口水,眯着眼睛回味,“湘鼎阁的小炒肉最好吃了。 ” 经过半天的心理建设,季屿都快忘了寝室那件事了,一个“小”字瞬间又将他拉进了不美好回忆的漩涡。 季屿:“……” 季屿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不吃!我不吃任何名字带大小的菜!” 宁乐彬:“?” 这什么怪癖?不过谁让出门条在他手里呢。 宁乐彬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他这样子:“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节是英语课,宁乐彬将手伸进桌洞里,正想把英语书找出来,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沈休。 在问他晚上去哪里吃饭。 宁乐彬动了动手指回复。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今晚不在学校。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和季屿出去买班会要用的橘子和瓜子,顺便吃饭。 “淮哥,宁乐彬说他们要出去吃。”一班教室里,沈休举起手机给岑景淮看。 “知道了,”岑景淮赖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我们晚上也出去。” “这么拐弯抹角的,”王明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幸灾乐祸,“该不会是季屿不理你了吧。” 岑景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哈哈哈哈哈。”王明礼一见他这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绝对是被自己说中了,当下叉腰大笑,“活该,让你嘚瑟,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少造谣,”岑景淮嗤了一声,把笔抢回来,“我俩好着呢。” “好你怎么不敢直接问,”王明礼怜悯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情场失意人,“别嘴硬了淮哥,在兄弟面前承认不丢人。” “你懂什么,”岑景淮直起身,决定给他传授一点成熟男人的经验,“这是我们感情好的表现。” 王明礼:“???” 王明礼满头问号:“他不理你……你俩感情好?” “当然,”岑景淮十分笃定,“人总是爱对亲近的人发脾气,他为什么理会别人,只不理我?这还不够说明我对他的特殊性吗?” 王明礼:“……” 一旁偷听的沈休和詹浩宇:“……” 这就是恋爱脑吗? 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恍恍惚惚的,直到走出校门,看到前面的季屿和宁乐彬方才回过神来。 “淮哥……”沈休转过头,想要问问岑景淮他们是直接上前打招呼还是怎么的。话没说出口,就见岑景淮用下巴点了点宁乐彬,给他使了个眼色。 沈休先是呆了一瞬,而后硬生生凭借着多年的兄弟情谊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休在心里暗骂老狗逼,身体却诚实地上前一步,连哄带骗地将宁乐彬拽走了。 宁乐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啊,怎么了?去哪?我还要跟季屿去吃饭呢。” 这没眼色的。 王明礼叹息:“不,是你跟我们,淮哥跟季屿。” 宁乐彬脑子一时之间没转过弯,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啊。” 王明礼:“……” 王明礼微笑地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赶紧走。” 宁乐彬:“?” 宁乐彬听话:“哦。” 他们跑得太快,等季屿反应过来想去追的时候,几人连影儿都不见了。 路边顿时只剩下他和岑景淮两个人。 季屿:“……” 忽然好尴尬是怎么回事?! 季屿试图找个话题打破这样的氛围,奈何越着急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岑景淮还是个坏心眼的,只看着他不说话,搞得他越发不自在。 “你是要去吃饭吧,”季屿想了半晌,终于想出了一个逃脱的借口,迫不及待道,“那赶紧去吧,等会人就多了。我不吃饭,我要去买东西。” 岑景淮静静看着他表演:“没,我也不吃饭。” 季屿:“……” 就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还好他有后招! “那正好,你去帮我买橘子,我去买瓜子。咱们兵分两路,什么也不耽误。” 说完,季屿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赖着不走! 对上那双隐含期待的眼睛,岑景淮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去买橘子……” 他偏过头,在季屿耳边吹了声流氓哨:“季屿,你这是在暗暗叫我爸爸吗?” 季屿:“???” 季屿:“!!!” 第17章 浪过劲儿的后果就是,岑景淮不但被剥夺了走在季屿身边的权利,彻底沦落成了只能跟在后面当苦力的牛马,还要时不时接受一下他的眼神警告。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2节 岑景淮冤枉岑景淮委屈。 不就打趣了一句,他又没强迫他叫自己爸爸,怎么就生气了。 这波属实有点亏。 不知脑补了什么场景,岑景淮咳了一声,耳根子微微红了。 听到后面的动静,季屿刷的一下扭过头。见他规规矩矩地离自己两米开外,没有试图走上来,这才满意了,顺便还不忘再甩个眼刀子:“老实点。” “知道了。”岑景淮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声,放慢了不由自主加快的脚步,“我敢不听你的么。” 这还差不多。 季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没再搭理他。 这狗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必须要好好治一治! 两人先买了橘子和瓜子,去吃饭的时候刚好错过了放学那段的高峰期,因此没花多长时间。等他们回到学校,离晚自习还有好一会儿。 二班的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一班就不一样了,几乎全员满座。 “给我吧。”教室外,季屿冲岑景淮伸出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谢了。” 不管怎么样这人确实帮忙了,要是靠他这个体力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拎回来。 “跟我客气什么。”岑景淮不在意一笑,并没有把东西给季屿,而是直接进了一班,熟得像是在回自己家,“用不着你沾手,我给你送过去。” 季屿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开始跟同学们打招呼了。 季屿:“……” 不是,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社恐吗? 事实证明,岑景淮不但不社恐,他甚至能一对六十,跟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同学聊得热火朝天,季屿在一旁连话都插不上。 季屿:“……” 嗯,怎么不算社恐呢,社交恐怖分子。 眼看着岑景淮丝滑地融入了他们班中,甚至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打听他以前的事了,季屿终于忍无可忍,将他拉了出去:“行了,回你自己的班去。” “这么无情的吗?”岑景淮啧了一声,因为刚出了力,指责得十分理所当然,“用完就扔,渣男。” 认识这么久,季屿早已对这种话免疫了,闻言一笑:“不然呢?牛马还想要什么待遇。” 岑景淮挑眉:“牛马?” 季屿得意地瞥了他一眼,自觉占了上风:“是啊,要是你喜欢拎包小弟的话,我也不介意换个称呼。” 这给他嘚瑟的。 岑景淮哼笑,还是调戏的少了,没吃到教训。 他抬眸看看四周,见这会儿走廊里没什么人,附近就站了他俩,放心了。 “那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当牛马。” 季屿:“?” 怎么回事,这人忽然转性了?他竟有点不习惯。 岑景淮侧头凑到他耳边,低低一笑:“所以你什么时候来骑?” 季屿:“???” 季屿:“!!!” 是他错了!这狗东西压根就不会改! 季屿不想再看到这张欠揍的脸了,一把将他推进二班,重重关上了门。正想回自己班,就见门上小窗户里,岑景淮对他招了招手。 季屿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转了回来,隔着门对他做了个干嘛的口型。 万一他真有事呢?还是听一听吧。 岑景淮忍笑,掏出手机鼓捣了几秒,对着小窗口举了起来。 季屿定睛看过去。 季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就不该心软! 二班教室里,岑景淮关掉那张随便找的骑马图,闷声狂笑。季屿真的太好玩儿了,这不得拐回家以后天天欺负? 他意犹未尽地回到座位,正准备好好回味回味,手机忽然嗡嗡震了好几下。 谁啊,这么没眼色。 岑景淮漫不经心地点开微信。 岑景淮的手顿住了。 【孙教练】:景淮,最近怎么样? 【孙教练】:膝盖还疼吗? 岑景淮抿了一下唇,无意识通过头像点进了孙教练的朋友圈。 亚运会刚刚过去,他朋友圈里全是游泳队的消息。有庆贺自由泳接力赛夺冠的、有给队员们加油打气的、也有统计奖牌的…… 岑景淮看不下去了,他啪的一下按灭手机,闭上了眼。 孙教练的信息再次发了过来。 【孙教练】:景淮?上课了? 【孙教练】:我记得这个点应该吃晚饭了啊。 岑景淮重新解锁屏幕,动了动手指。 【年年有鱼】:刚打游戏呢。 【年年有鱼】:都多长时间了,早没感觉了。 那边应该是一直守着手机,很快回复。 【孙教练】:我就说你小子没干什么好事。 【孙教练】:打什么游戏打游戏,好好学习!你是国家一级运动员,高考多考几分上清华北大不是问题。 【年年有鱼】:教练,我们半年没见了吧。 【孙教练】:嗯,怎么了?想我了?那我下次有空了去看你。 【年年有鱼】:不是。 【年年有鱼】:你怎么变得更啰嗦了,更年期到了? 【孙教练】:…… 孙教练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岑景淮按下接听键,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是含着笑的:“主动找我,又主动打电话……咱俩到底谁想谁?” “滚蛋。”孙教练笑骂了一句,听着自家徒弟的声音,觉得他这会儿心情应该不错,便开口道,“没时间撩闲,我是想跟你说个事。” 岑景淮垂下眸:“您说。” 孙教练斟酌了一下措辞,声音里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小心:“那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家人还是没出现。上面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一句话说完,岑景淮还没反应,他自己先绷不住了:“什么玩意!” 孙教练破口大骂:“你为了救他们家孩子直接断送了职业生涯,要不然今年也该参加亚运会了。他们倒好,看你伤得厉害怕赔钱连个面都不肯露!这特么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您这暴脾气,”岑景淮笑了下,他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无所谓道,“找什么人,我不早说不用找了。” 孙教练难受得不行:“我就是不甘心,哪怕他们什么不带,只过来跟你说句谢谢也行啊。” “没必要,”岑景淮起身走出教室,声音淡淡,“人是我自己决定救的,后果我也自己承担。” “哎。”孙教练叹了口气,岑景淮八岁就跟着他练习游泳了。 他知道他的辛苦、高兴他的声名鹊起、憧憬过他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场景、也幻想过他退役以后的生活,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终止于一场见义勇为。 算了,孙教练硬生生吞下哽在喉咙口的那股郁气,换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事到如今,最难受的就是岑景淮,他还是不要继续往他的伤口处撒盐了。 岑景淮倚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笑:“挺好的,您放心。” 孙教练是个话痨,平常带徒弟又忙得不得了,根本没时间联系岑景淮。好不容易亚运会开完了,他也闲了下来,可不得抓着他好好聊一聊。 等终于挂了电话,已经晚自习过半了。 岑景淮放下微微发烫的手机,没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到王明礼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有烟吗?” 王明礼一愣,随即从桌洞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递给他:“有。” 岑景淮接过来,说:“谢了。”拿着出了教室。 看着他走远,王明礼方才转向沈休:“他怎么了?跟季屿还没和好?怎么连烟都抽起来了。” 沈休懵懵地摇头:“我不知道啊。” “算了,多余跟你说。”王明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这个二百五一眼,对詹浩宇道,“不然你微信问问季屿?” 詹浩宇放下手里的笔,点头:“行。” 另一边,一班教室,季屿结束一局没滋没味的游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具体少了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直到不小心瞄到微信界面,他这才想起今晚岑景淮没出现。 这人一天天的消息不断,尤其晚自习快回宿舍的时候,更是百分百会来找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季屿下意识点进两人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下午。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立马被他否定了,在学校里能出什么事,肯定他是想多了。谁规定朋友必须准点联系了?说不定今晚岑景淮就是不想聊天呢。 正自我说服,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季屿立马点开。 然而出乎意料的,来人不是岑景淮,而是詹浩宇。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3节 【浩宇】:季屿,淮哥去找你了吗? 【季屿】:没有,怎么了? 詹浩宇不是王明礼,没那么高的情商。王明礼之所以让他来问,也是想着他和季屿都是好学生,比较容易聊起来。 奈何詹浩宇就是个直肠子,压根不会拐弯,看到季屿的回复就直愣愣地说了出来。 【浩宇】:没什么,就是他心情不大好。 【浩宇】:王明礼以为你俩吵架了,就让我来问问你。 心情不好? 季屿蹙眉,不应该啊。 快上晚自习那会儿还好好的,难道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季屿】:他现在在哪? 【浩宇】:没去找你,那应该就是去小花园了吧。 小花园在教学楼后面,是由一个个形状各异的花坛组成的。因为里面种的花枝太矮,什么都遮挡不了,谈对象的逃课的干坏事的都不乐意过去。 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了。 季屿盯着手机屏幕出了会神,而后推开凳子,在宁乐彬惊讶的呼喊中跑出了教室。 彼时,岑景淮正在小花园里抽烟。他从前是运动员,是绝对不允许碰这些东西的。退役后虽然没了约束,但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只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一支,没什么瘾头。 因为刚下过一场暴雨,地上到处都是水。岑景淮挑了个稍微干爽点的地方坐下,无意识摩挲了几下右膝盖。 已经一年多了,伤口早已不疼了。除了表面上多了几条伤疤,其他跟正常人无异。然而就是这几条不起眼的伤疤,彻底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过去十年训练和比赛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闪现,最后定格在他离开省队时拎着的那个黑色行李箱上。 岑景淮垂眸,狠吸了两口烟。 身旁忽然一挤,紧接着怀里被塞了一个小盒子。 岑景淮愕然抬眸。 “给你,”季屿在他身边坐下,表情因为鲜少安慰人而略有些不自然,却难掩关切,“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很多。” 第18章 季屿上辈子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但却一直待在学校里,从没有出过社会。又因为一心扑在学业上,其他万事不理,根本没几个朋友。 说好听点是专注研究心思单纯,说不好听就是书呆子。 知道岑景淮心情不好后,他第一时间就想过来安慰他。奈何专业实在不对口,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只能选了最笨的方法。 季屿把芝士蛋糕往岑景淮手里推了推,认真道:“吃吧,这个好吃的。没有特别甜,也不噎嗓子,我们班的人经常买。”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也是。” 暴雨刚过,天还是阴沉沉的,头顶一颗星星也没有。昏暗的夜色下,一切都显得沉闷而压抑,唯有季屿那双眼睛是生动明亮的,带着能将人从黑暗中拉出来的光芒。 岑景淮静静看着他,看他因为着急而微蹙的眉、看他略重的呼吸、也看他脸上的担忧,似乎要将这一刻深深烙印在心底。 真的很神奇。 就像是上天的恩赐,每一次,在他失意消沉的时候。这个人都会出现,然后给他重回光明的力量。 见他只看着自己不动手,季屿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喜欢吗?不喜欢也没事,我……” 话没说完,就被岑景淮扣住了手。 “喜欢的。” 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季屿抬眸,正对上了岑景淮含笑的眼:“你给的我都喜欢。” 这人为什么忽然说这种话啊?季屿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而且……他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这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是,他是跟岑景淮牵过手,还牵过不短时间。但牵手是牵手,十指相扣是十指相扣,两者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怎么了?”岑景淮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用另一只手揭开芝士蛋糕的盖子,边撕叉子的包装边问。 “没。”见他一脸坦然,季屿暗骂自己思想肮脏。 纯洁的高中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心情不好粘人一点罢了! 他咳了一声,飞快找了个借口:“我就是觉得一只手吃东西不太方便。” “不方便……”岑景淮细细咀嚼着三个字,忽然笑了。 季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岑景淮轻松叉下一块蛋糕递到他唇边,语气很是意味深长,“我左右手都特别灵活。” 季屿:“?” 灵不灵活的都这么大了,还能去打电竞是怎么。 小孩子就是爱炫耀! 季屿没有追问,坚决不给他提供发挥空间,侧头往旁边躲了躲:“我不吃,你吃吧。”这是专门买给岑景淮的,他就不掺和了。 “尝一口,”岑景淮并没有放下手,而是笑着道,“大晚上的让你跑一趟就算了,再闷头自己吃,未免也太没良心了。” 季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得啊,这狗东西居然会说人话了。 大概是今晚比较脆弱的缘故? 季屿没有多想,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他再坚持反而会给他造成负担。低头一口将那块芝士蛋糕叼进了嘴里。 别说,这蛋糕做得是真不错。用料扎实芝士味足,季屿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变成高中生了就这点好,随便吃不怕胖。 岑景淮原本是不爱吃甜食的,如非必要从来不买。这会儿见他吃得开心,不知怎么就馋了,低头也给自己挖了一块。 季屿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见状翘了翘脚,笑眯眯问:“好吃吧?” 岑景淮没说话。 不是吧,嘴这么刁的吗?季屿不敢置信。 这可是自己的宝藏蛋糕,已经安利过无数人了,无一差评,难不成今天要折戟在他这里了? 正东想西想,就见岑景淮举着叉子晃了晃,而后若有所思道:“刚刚这个叉子你用了。” 季屿:“?” 季屿一头雾水:“是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岑景淮:“我也用了。” 季屿仍旧懵逼:“所以呢?” 岑景淮轻笑:“所以我们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而后在季屿一脸呆滞的表情中,慢条斯理又挖了块蛋糕,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好吃。” 季屿:“……” 什么脆弱什么做人都见鬼去吧!一日狗东西终身狗东西,他就不该心疼他! 岑景淮一边吃蛋糕,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他。见他神色不断变换,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登时闷笑不止。 不知不觉就干完了一个小蛋糕。 许是吃甜食真有用,也许是有季屿陪在身边,岑景淮心情真的好了起来。 退役就退役,人生又不是只有游泳一条路,他从来都想得开。只是从前还有些不甘,努力了那么多年,最后却没能给自己一个像样的交代。 现在不一样了。 岑景淮站起来,目光落在生闷气的季屿身上,瞬间就温柔了下来。 如果他不受伤,那天在公交车上就不会遇到季屿,也就不会被他维护被他吸引,从而来到二中。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想要得到最好的东西,总要先失去点什么。 他欣然接受也甘之如饴。 岑景淮吁出一口气,终于释怀。 他拿出手机给孙教练最新夸奖徒弟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将蛋糕包装盒扔进垃圾桶,招呼季屿:“走了,回去了。” 刚下过雨,外面的空气太湿,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他不说他也要回去了。 季屿轻哼一声,反正这狗东西活蹦乱跳的,不像是需要人管的样子。 季屿脚下用力,正要站起来,却在察觉到什么时猛地僵住了。 岑景淮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有动作,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事。”季屿试图粉饰太平,“你先回去,我想再呆一会儿。” “行。”岑景淮点头,作势要坐下去,“那我陪你。” 季屿急了:“不用……” 岑景淮含笑打断他的话:“到底怎么了?” 中午在食堂他就发现了,季屿不喜欢潮湿的环境。这会儿空气湿得都能拧出水了,他还不回去,只能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季屿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的,然而对上岑景淮那双了然的双眸。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妥协了:“我……” 他咬牙:“我没注意坐水里了,裤子湿了。” 刚刚他太过担忧,找到岑景淮后一个激动就直接坐了下去,谁能想到上面会有水啊!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4节 岑景淮:“噗。” 季屿的死亡射线立马扫了过来:“你笑我?” 岑景淮咳了一声,秒变严肃脸:“没。” 憋回去了就能当没笑过吗?别以为他没听见! 季屿忿忿地站起来:“岑景淮,你……” 话没说完,腰间忽然一紧,季屿怔怔垂眸。 前面,岑景淮脱下校服外套,俯身系在了他腰上。 “好了,”他直起身,在季屿头上揉了一把,“这样就看不到了。” 这天之后,季屿和岑景淮的关系显而易见的变好了。原本他们俩之间多是岑景淮主动,季屿只是被动回应。 但现在季屿偶尔也会主动跟岑景淮聊聊天,甚至约他一起吃饭。 中午,一食堂里,季屿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嘴里,边吃边问岑景淮:“马上考试了,我给你的那些笔记你看了吗?” 岑景淮:“……” 这么快乐的二人时光能不能别提这些扫兴的玩意?想谈一场没有第三者的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季屿皱眉:“没看?” 马上是国庆节,他们高三只放一天半假,回来就直接考试。若是一点准备没有,岂不是要抓瞎? 岑景淮本来想说点好听的来安他的心,目光落到他略带担忧的脸上,心里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岑景淮叹了口气,那张张扬肆意的帅脸上破天荒有了点愁苦的味道:“看了,就是很多看不懂。” “那你来问我啊!”季屿急了,放着他这么大一个学霸不用是不是傻? 岑景淮假惺惺:“可以吗?” 季屿毫不犹豫:“当然可以啊!” 季屿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岑景淮太差了,瞧把他吓的,问个题都不敢。要不然以后再温柔点……? 正琢磨着,就听见岑景淮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次月假去我家。” 季屿:“???” 季屿瞬间满头问号。 不是,他们不是在说问题的事吗?怎么就扯到去他家上了? 岑景淮肚子里全是坏水,面上却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不会的地方太多了,在学校里问不完。” 就算这样也不行。 季屿拒绝:“那你到时候早点来学校,我也提前回来。” 岑景淮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季屿被他看得毛毛的:“……怎、怎么了?” 岑景淮摆烂地一摊手:“时间太短学不会。” 季屿:“……” 行吧,他不该用自己的学习速度来要求他。 但—— “不然这样,以后你每节课下课都来找我,我们一点点学。我又不认识你爸妈,贸然去你家不大好。” 岑景淮懒洋洋地伸着两条大长腿,满不在意道:“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早晚的事。” 季屿:“?” 季屿面无表情,勺子隐隐有砸过来的趋势:“你说谁是丑媳妇?” 岑景淮笑了,反问:“不是你怕什么?” 季屿:“……” 好像有点道理,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见他掉进了逻辑陷阱,岑景淮得逞一笑,趁热打铁:“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我家。放心,我爸妈不在家。” 岑景淮:“你帮我辅导作业,我帮你暖被窝。我们强强结合,都有光明的未来。” 季屿:“……” 第19章 季屿懒得理他。 他性子算是慢热,放月假去同学家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而且退一万步讲,现在天气那么热,怎么就需要暖被窝了?要是冬天还差不多。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季屿立马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了脑海。好险,差点被岑景淮带偏了。 他挖掉餐盘里最后一勺米饭,正要明确拒绝,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季屿朋友不多。宁乐彬白天沉迷学习无心玩手机,能联系他的无非就是岑景淮。但现在岑景淮坐在他旁边,那会是谁? 季屿拿起手机。 【爸】:小屿啊,最近怎么样? 季屿沉默了一下。 他跟家里关系很淡,重生前已经很久没和他爸见过面了。基本就是节日问候一下,再转个账什么的,连过年都鲜少回去。 重生后也没什么缓和关系的想法,顺其自然就好。 不知道他爸这会儿找他是做什么,上辈子好像没这一出?不过时间过去得太久,具体他也记不清了。 季屿打字。 【季屿】:挺好的。 【爸】:那就好,爸爸跟你商量个事。 【爸】:你刘姨爸妈国庆过来看峰峰,家里实在住不下,你看看你能不能在学校待几天? 【爸】:正好你现在高三,也能多点时间学习。 【爸】:要是不行也没事,爸再想办法。 末了,又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过来。 季屿垂眸,将这短短几行字又看了一遍。 刘姨是他爸在他妈去世后另娶的老婆,带着个跟季屿一样大的女儿。不过成绩不好,没考上二中,现在在一所私立高中读书。 前几年,刘姨又给他爸生了个儿子,起名季峰,小名叫峰峰。 季屿抿了下唇,简短地发了一个字过去。 【季屿】:好。 许是就等着这个字,那边很快回复了。 【爸】:爸爸就知道你懂事,红包收了吧,拿去买点好吃的。 【爸】:[照片][照片][照片][照片]看你弟弟,可不可爱? 【爸】:带出去人家都夸长得好看,抢着抱,稀罕得不行哈哈哈哈。 季屿指尖一顿,收了红包。 【季屿】:可爱。 发完直接按灭屏幕,放下了手机。 正出神,桌子底下的脚尖被碰了碰。季屿抬眸,就对上了岑景淮懒洋洋的目光:“那说好了啊季老师,我这次考试能不能进步、以后能不能重燃对学习的热情,可就看你的了。” 哐当一口天降大锅,瞬间把季屿那点小忧伤小惆怅砸了个无影无踪。 季屿看着这个堂而皇之碰瓷的人,难以置信:“看我的?” “不然呢,”岑景淮端着餐盘站起来,挑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次鼓励终身受用。”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季屿,直接拔高了主题:“所以这是一次普通考试吗?不,这是关乎我后半辈前程的里程碑,你就看着办吧。” 季屿哭笑不得。 还后半辈子前程,这人怎么那么能扯啊。 岑景淮将餐盘放到回收处,揽住他的肩膀往食堂外走:“来吧,我爸妈真不在。他们住市区,浅水湾离公司太远了,来回不方便。家里除了定点上门打扫的阿姨,只有我一个人。” 季屿犹豫了一下,问道:“真的?” 听出他的话里的意动,岑景淮眼睛一亮,再接再厉:“骗你做什么,真的不能再真。不然到时候你要是生气了,跪搓衣板的还不是我。” 季屿:“……” 说的像是他跪过似的! 季屿又想了想,终于答应了:“好。” 之前放月假不回家,别人问起来还可以用学习当借口。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学习了,再不回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反正岑景淮家里爸妈不在,就他自己,他去了应该不会尴尬。 可算是答应了。 岑景淮莞尔,为了能跟他多呆一会儿他容易么。 不过问题来了,岑景淮沉思。 他现在住的房子有两个房间,现在打掉一个还来得及么。 季屿不知道他脑子里正转着骚主意,眼见着自己班到了,举起手赶在岑景淮动作之前,跟他击了个掌:“那我走了,回见。” 岑景淮一怔,看看自己的手,随即笑了:“回见。”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5节 季屿走进教室,刚想看看宁乐彬在不在。一抬眸,登时被吓了一跳。 无他,座位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低头奋笔疾书的人。 难不成自己回来晚了,现在已经开始午休了? 季屿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错啊,离打铃还早着呢。 那这是怎么了? 以往他们班的人也努力,但却没拼到这个地步。现在这劲头,说明天就高考了他都信。 季屿满头雾水地回到座位,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逮到一个宁乐彬停笔的工夫,凑过去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咱们班的人努力得有点可怕啊?” 宁乐彬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季屿:“?” 季屿:“你那是什么眼神?” 宁乐彬看着这个挑起内卷却不自知的人,呵了一声,揉了揉因为过度思考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还不是因为你。” 季屿满头问号,是真的不懂:“关我什么事?” 宁乐彬瞅瞅四周,见大家都在埋头苦学,根本没人注意他们,拉着他压低身体小声道:“你不是不学习了么?” 季屿点头:“是啊。” 所以呢? 宁乐彬:“他们觉得终于有能够超越你的机会了,正铆足了劲准备在月考的时候发力,一举把你从第一的宝座上拉下去。”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神秘小群:“喏,群里还在打赌,赌谁能成功。有押班长的、有押学委的、还有押数学课代表的。” 说到这里他开始骂骂咧咧:“怎么没人押我,我不就是数学差了点么?等我数学分数提上去,也能冲一冲第一。” 季屿:“……”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同学的高中生活过得这么精彩吗? 季屿能说什么?只能给他们加油了。 随便吧,他捞起身后的抱枕,直接躺了下去。反正这个第一他是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季屿不知道,不止他们班,就连贴吧上都在赌。 学习已经够枯燥了,再不在空闲之余找点乐子岂不是要憋死。 二中不是普通高中,而是容城、乃至整个省的重点。 尖子生众多,且彼此之间差距不是很大。稍一不注意就会落后,更何况季屿这样明晃晃的摆烂。 【姚磊吧,上次姚磊跟季屿之间只差了七分,我觉得他最有可能。】 【有什么可能有可能,那次是他超长发挥了。论综合实力还得是我女神金悦,赌十块钱这次全市第一是金悦。】 【你们怎么那么自信?万一是别的学校的人呢?】 【?哪来的二五仔!叉出去!】 【没人押季屿吗?虽然他现在不学习了,但底子还是厚的吧。】 【回楼上,没人,底子再厚也禁不住这么造,坐等年级第一旁落。】 “你才旁落……”詹浩宇这个脑残粉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以不实信息发起了举报。 正想跟岑景淮说一声,一抬眸,却发现他已经快走出教室了。 詹浩宇:“?” 以往月假也没见他这么激动,今天这是怎么了? 詹浩宇喊了一声:“淮哥。” 岑景淮刷的一下回过头:“你怎么知道季屿要去我家住?” 詹浩宇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不是,谁问他了啊。 “差点忘了。”岑景淮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糖,给詹浩宇几人挨个发了一遍。 王明礼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那红通通的糖块,差点没被闪瞎了眼:“……这什么?” 他上次见到这么土的玩意,还是在他爸妈的结婚照上。 “这都看不出来,”岑景淮啧了一声,剥了一块扔进嘴里,“喜糖啊。” 他施施然倚在讲桌上,看着这几个单身的呆头鹅,心里充满了成熟男人的优越感:“今天是季屿第一次去我家纪念日,给你们发点喜糖沾沾喜气,别说兄弟有好事不想着你们。”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又不是结婚,发个屁喜糖啊! 怎么嘚瑟不死他呢! “算了,不跟你们多说,”岑景淮故作烦恼地叹息,“等久了季屿要生气了,别看他在你们面前好说话,那是不熟。跟我脾气大着呢,得哄着。” 说完,看也不看几人,扬长而去。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绝交吧,这糟心玩意是真的不能要了。 岑景淮炫耀了一波,总算舒服了。单手拎着书包,堂而皇之地站到了一班门口。 彼时,季屿刚收拾完东西。 耳边充斥着不同的手机铃声,都是同学父母打来的电话。 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想吃什么、要不要来接,他一个人揣着静悄悄的手机坐在那里,仿佛是个永远融入不进去的异类。 季屿垂下头,拿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刚一跨出去,肩膀就被揽住了。 “哇哦,我来的正是时候,”岑景淮吹了声口哨,十分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书包,“走了,回家。” 走廊的窗大开着,风从外面灌进来,吹起他的校服头发,让他看起来比平常多了一分张扬和肆意。 季屿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怎么了,饿了?”岑景淮轻笑,问他,“想吃什么?我们吃了再回去。”顿了顿,又道,“算了,还是回去点外卖吧。” 季屿疑惑:“嗯?” 这么快就改主意了吗? 岑景淮:“万一你想多跟我单独相处一会儿又不好意思说呢。” 季屿:“?” 季屿笑了:“去你的!” “可算是不皱眉了。”岑景淮莞尔,把书包挂到自行车车把上,拍了拍后座,“上来,我带你。” 原来他是在逗自己。 季屿依言坐上去,心里有点暖。 这人可真是,有时候骚里骚气的,有时候又非常细心。 “坐稳了没?”岑景淮跨上车,回头问了一句。 季屿说:“稳了。” “那出发。”岑景淮一脚撑地,一脚踩住了脚蹬。 季屿唇角翘了翘:“出发。” 话音落下,自行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窜进了阳光里,将一地彻底阴霾甩在了后面。 第20章 已经进入十月份,但天气依旧炎热。 季屿不太有胃口,随便吃了点凉面便跟着岑景淮去了他家。 没进门之前,他以为岑景淮自己住的地方会是个拥挤的小房子。不是很多家长这么干么,在学校周围租个单间或者小两室,方便陪读和孩子读书。 然而推开门,看着眼前这至少两百平的大平层,季屿沉默了。 他再次跟岑景淮确认:“这里真的就你自己住?” 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骗你做什么,”岑景淮拉开冰箱门,在里面扫了一圈,拿出两瓶椰子水。见季屿呆乎乎地站在那儿,心里觉得好玩,“不信你去检查,保证没金屋藏娇。” 顿了顿,用冰凉的椰子水瓶贴了贴他红扑扑的脸蛋,笑了:“哦,不对,现在有娇了。” 季屿被冻得一个激灵,偏头躲过那双作恶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揍你!” 他长了双圆溜溜的杏眼,瞪大的时候不但不显凶,反而越发可爱。像某种小动物,恨不得让人立马抱进怀里顺顺毛摸摸耳朵。 岑景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那你来揍,”他拧开一瓶椰子水递到季屿唇边,意味深长道,“喜欢沙发还是床?我都可以,保证躺平不反抗任你蹂躏。” 季屿:“……” 什么叫蹂躏?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搞得像是他要对他干什么一样! 季屿见不得他那个骚里骚气的样子,夺过椰子水喝了两口。脑子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 他板起脸,摆出一副严厉老师的架势:“别整天嘻嘻哈哈,没时间跟你撩闲。赶紧的,把书本拿出来写作业。” 说完,得意地看了岑景淮一眼。小样,还治不了他了? 可算让他拿捏到把柄了是吧。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6节 岑景淮不动声色一笑,顺从拉开书包拉链,将几本笔记和老师新发下来的卷子一起拿了出来:“行啊。” 他会这么听话?季屿狐疑,总觉得后面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但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只好跟着岑景淮去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电竞房。 书架上空空如也,一本书没有,倒是有许多游戏周边。书桌上放着两台超大的电脑,还配了机械键盘和电竞鼠标,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岑景淮将键盘往后推了推,腾出放书本的地方。翻出几道不会的题,抬了抬下巴示意季屿:“开始吧。” 那几道题上面都做了重点标记,很像是那么回事。 也是,季屿暗道自己想多了。毕竟是高三第一次考试,哪怕岑景淮再混也是重视的。 他稍微放下心,探头过去将题目读了一遍,很快有了思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拿起笔正要给岑景淮讲解,就被他打断了:“你就这么教?” “不然呢?”季屿诧异。 难不成还要搞点仪式感?分数不高要求倒挺高。 季屿无语:“你给我认真学习,别闹妖。” “谁闹妖了。”这话岑景淮可不承认。 他握住季屿的手,懒洋洋往后一靠:“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 “嗯?” 岑景淮:“我基础差,一般的方法可能听不懂。” 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 季屿暗道抱歉,忙安慰道:“没事,我慢慢讲。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总会弄明白的。” 这话诚挚又认真,换做一般人可能就不好意思继续欺负人了。 但岑景淮是谁,老狗逼压根没有良心。 “要是还不懂怎么办,”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趁机将季屿的手握在掌心,“不然季老师还是手把手教我吧。” 季屿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就是在手把手地教他啊。 要知道,他给宁乐彬他们讲题都是把大概步骤写出来就完事,这么详细还是第一次。 正要解释两句,目光触及到他那只不老实的手,登时明白了。 可恶! 这狗东西又在调戏他! “岑、景、淮!”季屿咬牙,竖起笔头狠狠往他手背上一敲:“你还想不想学了?” 岑景淮闷笑,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子:“学,怎么不学。” 开玩笑归开玩笑,真正进入状态后,岑景淮的态度立马端正了起来。 季屿惊喜地发现,他的理解能力是真不错。不管多难的题,只要自己细细讲、讲透了,他基本都能明白,根本不用再说第二遍。 所以这人以往上学的时候都在干嘛?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天赋! 季屿看岑景淮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本想慢慢来的,但既然他能接受,那自己就不用收着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下午,他从数学讲到物理,又从物理讲到化学。若不是时间不允许,恨不得将其他科目也一起讲了。 “先到这里吧。”季屿意犹未尽地放下笔,看着那新增的满满几页笔记,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总算结束了。 岑景淮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就是季屿了,换个别的什么人过来,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你把刚刚讲过的内容巩固一下,不会了放着等我回来,”季屿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这还真是老师当上瘾了。 岑景淮失笑:“行,去吧。” 岑景淮家里有两个卫生间,一个是主卧的主卫,另一个是客卫。季屿没去主卫,而是出门左转,自觉去了客卫。 书房里,岑景淮并没有因为季屿不在就偷懒。 他是不爱学习,甚至一看书本就头疼,但他不能辜负了季屿的心意。 岑景淮喝了口水,正要继续,耳边忽然传来嗡的一声震动,他下意识看过去。 季屿的手机屏幕上,连续显示了几条微信消息。 【爸】:小屿啊,学校放假了吗? 【爸】:那什么,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爸】:你刘姨爸妈决定以后就留下来照顾峰峰,得先住你房间。 【爸】:你以后放假回家提前打个招呼,不然不方便。 岑景淮没想偷看,他再喜欢季屿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实在是两人都调的震动。手机响的时候他还是以为是自己的,等想要收回视线已经来不及了。 “艹!”岑景淮这暴脾气,当场就压不住火了。 尽管不知道季屿的家庭情况,但根据这几句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岑景淮噌的一下站起来,若是季屿那个傻逼爸在,他保不齐要当场给他两拳。 这特么的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把季屿房间占了就算了,还让他回家提前打招呼。拿季屿当什么?客人吗? 怪不得。 岑景淮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怪不得季屿那个性格会那么轻易地答应跟他回家,他之前只以为是自己的缠磨起了作用,实际上却是他压根没地方可以去。 老畜生。 岑景淮在心里骂了一句,冷笑。 不回就不回,多两个人就住不下去的破家跟季屿稀罕似的,自己这儿那么大不够他住么。 季屿不知道岑景淮脑子转得那么快,仅凭几条消息就猜到了自己家里那些破事。他重新坐回椅子,拿起手机正要刷刷新闻,就看到了他爸发过来的微信。 这事儿上辈子也有过,但没这么早。 开始只是继母的父母偶尔过来,渐渐就演变成了长住。他的房间也不再是他的房间,高考后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只能在客厅打地铺。 用他爸的话来说就是:“男人家家的又不怕凉,睡个地板怎么了。” 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虽然再来一遍仍不免有些低落,但却早已释怀了。 季屿打字回复—— 【季屿】:好。 没再等他爸的消息,转而问岑景淮:“还有不会的吗?” 岑景淮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得这么淡定。 季屿见他半天不吭声,只盯着自己,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事,”岑景淮敛眸,没在脸上表现出分毫,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暂时没有不会的,我继续往下写。” 说完,低下了头刷刷动起了笔。 怎么回事? 季屿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从厕所回来后,岑景淮好像更认真,也更……温柔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不止能使人进步,还能让人退骚。 季屿在心里大呼神奇,辅导着他将数学卷和物理卷写完,起来伸了个懒腰:“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写吧。” 一次性灌输太多他理解不了也是白搭。 “行。”岑景淮撂下笔,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 季屿拎起书包,说:“小龙虾吧。” 虽然这会儿已经不是吃小龙虾的季节了,但好不容易放个假,他就想吃点在学校里不方便吃的。 真好养活。 岑景淮莞尔,点开附近一家自己常吃的店,边加购边道:“还是五香的对吧?” 季屿点了点头:“嗯。” 心里因为他记住了自己的口味而有点小雀跃。 自从他妈妈去世,再也没人关心他喜欢什么了。 “搞定,”岑景淮扔了手机,抬起头想要问问季屿玩不玩游戏。辛苦一下午了,不得犒劳犒劳自己?见他拎着书包,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登时眯起了眼睛,“你要走?” “没,”季屿拍了拍书包,解释道,“我去把换洗衣服放到卧室。” 这还差不多。 岑景淮哼笑,起身在前面给他带路。 好不容易才把人拐回家,还能让他跑了? 走着走着,季屿发现不对了。以为他是进主卧习惯了,忙拉住他:“错了,客房过去了。” “没错,”岑景淮拉着他进门,打开主卧的灯,“你今晚跟我一起睡。” “跟你一起睡?”季屿目瞪口呆,“不了吧,我睡客房就好。” “没有客房。”岑景淮抱胸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是我爸妈的房间,你想睡他们的床?” 季屿:“……” 啊这,那确实不合适。但跟岑景淮一起睡…… 他犹豫:“不然我去沙发……” 话没说完,眼前忽然一黑。季屿抬眸,就见岑景淮一步跨到了他面前。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7节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季屿几乎能感受到岑景淮的呼吸,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干什么?” 岑景淮抬步跟上去:“怎么,怕我欺负你?” 他个子高,脸长得又好,这么不紧不慢逼近的时候越发显得压迫感很强。季屿忍不住又退了一步,直到肩膀抵到墙面上,方才停下来,尴尬道:“没、没有。” “那你睡什么沙发?”岑景淮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戏谑道,“季老师不给我个解释吗?要是说不出来……” 他挑唇一笑:“我可就真欺负了。” 第21章 “别闹了。”季屿推了推他,有些不适应他靠这么近,还是用这种绝对强势的姿势。他偏头避开岑景淮的目光,含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岑景淮用膝盖分开他的两条腿,不依不饶,“嫌弃我?不乐意跟我睡?” 季屿急急道:“不是。” “哦。”岑景淮眼中的笑意加深。他单手撑在墙上,低头主动去碰触季屿的目光,点头,“明白了,季老师想跟我一起睡。” 季屿:“???” 这什么虎狼之词! 季屿的耳根子刷的一下红了,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怎么能叫瞎说,”岑景淮顺势扣住他的手按在墙上,低笑,“乐意就是想,难不成季老师是在唬我?” 季屿:“……” 这要他怎么说?!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偏偏岑景淮个不要脸的不肯轻易罢休,步步紧逼:“怎么不说话?”他自上而下,缓慢地打量着季屿,意味深长,“还是你想让我用点别的手段?” 季屿头皮一麻,明明穿着衣服,却好像被他用目光看了个透似的。生怕他骚起来不管不顾,忙道:“我就是……” 他斟酌了一下,选了个自以为没有发挥空间的词:“就是不习惯。” 但季屿低估了岑景淮,只要他愿意,哪里都是他的舞台。 “这简单啊,”岑景淮闷笑,“以后多睡几次就习惯了。” 季屿:“……” “怎么,”岑景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脸庞压低,“你不同意?” 虽然确实不同意,但这会儿季屿哪敢应。只能将话憋回肚子里,违心吐出了一个字:“没。” “那就这么定了。”岑景淮拉着他的手走进衣帽间,指了指靠里面的位置,“以后这里就是你放衣服的位置,旁边是我的。” “啊!”季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在说睡不睡的事吗?怎么忽然就跳到衣柜上了? 他疑惑:“给我?” “嗯。”岑景淮心说他容易么,绕了一大圈总算拐到这上面了。接过季屿的书包,将他带的那套换洗衣服挂了上去,“不是要多睡睡?不放点衣服过来怎么行。” 饶是已经听了很多次,但被他一口一个睡的,季屿仍旧免不了有些脸热。他想说这是岑景淮家,分他一半衣帽间算怎么回事。 可不知怎么的,目光触及那些空荡荡待填满的柜子,一直飘乎乎的心忽然往下落了落。 季屿抿了下唇,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哦”了一声。 门铃忽然响起,应该是他们点的小龙虾到了。岑景淮伸手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走了,去吃饭。” 季屿说:“好。” 乖乖跟他去了门口。 “我去,”岑景淮接过外卖小哥手中的包装袋,差点没拿稳,“里面放了什么,怎么那么沉?” 季屿捞起上面钉着的小票:“是不是送错了?好像没有,地址收件人都是对的……那打开看看。” 岑景淮依言照做。 等解开外面的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笑了:“应该是我经常点的缘故,店家送了四罐啤酒。” 季屿惊喜:“这么好?” 岑景淮诧异:“你爱喝?”不太像是他的风格啊。 “没,”季屿将店家送的一次性手套拢到一起放到旁边,不好意思一笑,“免费的东西嘛,什么都是香的。” 原来如此。 岑景淮莞尔,看不出来他还挺勤俭持家的。 正好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没个数,这不妥妥天生一对。 以后他们家就让季屿管钱! 岑景淮将小龙虾摆到餐桌上,一一打开盖子。本想把那四罐啤酒丢冰箱里,等保洁阿姨来了让她直接带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 他拉开一罐啤酒的拉环,问季屿:“你能喝酒么?” 季屿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过了片刻才道:“不能,我酒量不太好。” 要不是同学会上的那场酒,他不至于重生。 不过说起这个,季屿努力回忆,他当初是喝的什么酒来着?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要不要练练?”岑景淮把开好的啤酒推到他面前,谆谆诱道,“反正家里就咱俩,喝多了也不怕。” 好像有点道理啊,季屿意动。而且……他垂眸看着那罐啤酒,俗话说有始有终,自己喝多了会不会再穿回去啊。 季屿拿起啤酒,心跳忽然快了:“好。” 这么好说服?还以为要多花费些工夫呢。 岑景淮挑眉,抬起手跟他碰了下杯,拿了只虾开始剥。 相比上次在学校吃的小龙虾,这家的口味确实要好一些,不过也更辣。季屿吃了几只就开始斯哈斯哈,不一会儿就将一罐啤酒喝了个精光。 看得岑景淮都有些愣住了:“太辣了?要不算了,我再点点别的。” “不用。”季屿扔掉手里的虾壳,又开了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口才道,“我能受得了。” “别硬撑。”岑景淮蹙眉,心里当即给这家餐厅打了个大大的叉。照顾不到所有人的口味还开什么店,以后再也不去了。 饭店:“?” “没有。”季屿伸手拿了只虾,笑道,“刚刚是吃配菜的时候不小心吃到辣椒了,没事,我自己有数。” “那就好。” 两人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特别好,很快一大盆小龙虾就被吃了个干净。岑景淮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频道给季屿看,自己则去了餐厅收拾。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四罐啤酒他就喝了一罐,其余三罐全进了季屿肚子。 “还挺能喝。”岑景淮哼笑一声,将这些残骸打包到一起扔进垃圾桶。又将桌子上的油渍擦干净,洗了手换上套没味的衣服去了客厅。 彼时季屿正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连思维都是断断续续的。明明很清醒,却控制不了自己。 身旁的沙发忽然往下陷了陷,季屿滞了滞,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岑景淮回来了。 岑景淮见他呆乎乎的,登时笑了:“醉了?” “谁醉了,”季屿喝酒不上脸,虽然脑子有些迷糊,但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本能地反驳,“这点酒算什么。” 这个时候还不忘要强,不愧是季屿。 岑景淮失笑,哄道:“行行行,你最能喝行了吧。” “最”这个字一下就给季屿听舒服了,他拍拍岑景淮的肩膀:“算你有眼光。” 岑景淮不跟醉鬼计较,随便他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头疼不疼,要不要喝水?” “不疼。”季屿摇头,而后舔了下嘴,感觉确实有点渴了,低头迷迷瞪瞪地去茶几上摸水。 结果眼前晃悠悠的,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季屿急了,正想要站起来,目光不小心瞄到岑景淮的右腿,霎时顿住了。 “喝吧。”岑景淮没注意他的眼神,拧开盖子将水瓶递到季屿唇边。怕他醉了不知道轻重,特意叮嘱了一句,“慢点,小口小口来。” 说完,季屿没怎么样,他自己先嘚瑟上了。 瞧瞧他多会照顾人,这不妥妥标准男友!也不知道季屿满不满意,满意了能不能给他点黄色看看…… 正胡思乱想,膝盖忽然被小心翼翼碰了下。 岑景淮垂眸。 “这怎么弄的啊?”季屿看着他腿上那几条长长的伤疤,蹙眉问道。 经过两次手术,岑景淮的腿早好了。可以剧烈运动,阴天下雨也不疼了。然而今天,不知怎么的,被季屿这么不错眼地盯着,膝盖又开始密密麻麻地痒了起来。 “意外。”岑景淮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捞起抱枕,将那几条伤疤盖住了。见他仍旧没挪眼,开玩笑道,“怎么,吓住了?确实挺难看……” 岑景淮身体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低下头。 季屿抽开抱枕扔到一边,将手放在了他膝盖上,懊恼:“什么时候的事?可惜我不知道。” 他张开手指,沿着那几条伤疤一寸寸向下抚摸。力道很轻,像是在安慰那时候的岑景淮:“这么严重……疼不疼啊?” 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落在他清隽好看的脸上。那双眼睛明亮而坦荡,里面是毫不遮掩的关切。 岑景淮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肯定很疼,”季屿自顾自接了下去,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受一些。想了想,遵循着本能,趴下去对着岑景淮的膝盖吹了吹,“这样就好……”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钳住胳膊猛地拉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岑景淮将他抵在沙发背上,眸光紧紧攫住他的脸,眼底幽深似燃了一团火。 “我……”酒精上头,季屿眼前花得厉害,几乎无法聚焦。闻言傻乎乎道,“我给你吹吹。” 岑景淮呼吸一窒,嗓音瞬间沙哑:“心疼我?” 季屿这会儿脑子已然不清醒了,只大概听懂了个“心疼”,迟钝地点了点头:“嗯。”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8节 他们关系那么好,心疼不是应该的么。 岑景淮闭了闭眼,忽然笑了。 他伸手按住季屿的后脑,抓住他的头发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来:“那你再多心疼我点。” 不等季屿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低头,直接吻了上来。 第22章 第二天一大早, 季屿就醒了。 太阳穴隐隐有些胀痛,那是醉酒的后遗症。他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想要掀开被子坐起来。却发现身上沉得很, 仿佛被一只巨大的八爪鱼缠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季屿刷的一下睁开眼, 这才察觉到自己正以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窝在岑景淮怀里,他的一条胳膊还搭在他腰间。 季屿:“!!!” 季屿惊得差点喊出声。 怎么回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俩为什么会睡成这样? 这不科学不应当! 奈何他一喝醉就断片, 记忆只到吃完小龙虾。别说具体细节, 连自己怎么进卧室的都想不起来。 算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季屿小心翼翼拿开岑景淮的手,怎么变成这样的不重要, 先摆脱这连体婴一样的状态才重要。不然他都不敢想岑景淮醒来后的场景, 忒尴尬了。 季屿轻轻吐了口气, 仔细感受了一下, 准备找个不容易吵醒他的姿势慢慢往外挪。谁知不感受不要紧, 一感受顿时僵住了。 无他,男生早上特有的现象正嚣张地抵在他大腿上, 特别有存在感。 那天在宿舍看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季屿霎时小脸通黄。再顾不得什么吵醒不吵醒的了, 一把推开岑景淮坐起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 岑景淮就是睡得再沉也感觉到了。 “怎么了?”他费力地睁开一只眼,哑着声音问道。 不得不说, 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哪怕早上刚醒也丝毫不见丑态, 反而因为困倦平添了几分慵懒, 让他看起来越发能蛊惑人心。 季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身体登时一僵,立马就要远离这个男狐狸精。谁知刚有动作,就被抱住了。 岑景淮贴在他身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起那么早做什么,再陪我睡会儿。” 昨天,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亲下去。 因为摸不准季屿的反应,担心他会反感或不愿意。 但季屿没有。 没有闪躲没有抗拒,甚至鼓励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岑景淮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挑起,那时候的季屿真的好乖。让做什么做什么,甚至主动仰起脖颈配合他的动作…… 岑景淮的喉结滚了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大清早的禁不起撩拨,几乎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咳了一声,将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赶出去,努力压下那股冲动。 才刚开始谈恋爱,不能让季屿觉得他是个轻浮的人。 何况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不然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不过嘛。 岑景淮将季屿重新压回床上,埋首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大便宜不行,小便宜还是可以占一占的。 季屿:“?” 季屿莫名其妙地推开他。 这人怎么忽然这么黏糊?吃错药了还是脑子没清醒? 季屿懒得陪他发疯,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见没什么地方不妥,便下床刷牙洗脸了。 岑景淮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 好歹恋爱第一天,这么冷漠的吗。 难不成这就是学霸的矜持? 不过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长腿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跟着男朋友? 岑景淮腰部用力,轻轻松松从床上跃起来,跟在季屿后面进了卫生间。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小情侣早上一起在镜子前刷牙,相视一笑再顺便交换个薄荷味儿的吻什么的…… 噫,好甜。 手机嗡的震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幻想。 谁啊,这么没眼力见。 岑景淮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 岑景淮笑了。 他抬眸瞄了季屿一眼,可以啊,想不到他表面上冷冷淡淡的,实际上还挺会玩情趣。 让他看看究竟是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发微信。 该不会是表白什么的吧,大早上的玩得这么野吗? 岑景淮期待地点开微信。 岑景淮的笑容逐渐消失。 【季屿】:转账100.00 与此同时,季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因为嘴里含着牙膏而有些含糊:“昨天的小龙虾钱。” “至于么,”岑景淮硬生生被气笑了,“咱俩这关系……你吃我一顿饭怎么了?” 季屿坚持:“一码是一码。” 他和宁乐彬的关系也好,但出去玩和吃饭从来都是aa,谁也不占谁便宜。 好朋友之间不能涉及金钱,不然容易变味儿。 “一码是一码……”岑景淮嗤了一声,点头,“行,那我以后给你送花送礼物,你是不是还要折现一半给我?” 季屿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吐掉嘴里的泡沫,奇怪地看向岑景淮:“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花?” 哪有什么为什么,谁家好男朋友不送。 岑景淮刚要说话,触及到季屿坦坦荡荡不掺杂任何羞赧情绪的双眼,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昨晚……”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屿打断。 “不好意思啊,”他将牙刷插-进杯子里放好,抱歉道,“我昨晚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喝太多不记得了。” 仿若当头一棒劈在脑袋上。 岑景淮缓慢地、机械地扭过头,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我不记得了,”季屿听话地重复了一遍,而后羞赧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天生的吧。”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岑景淮闭了闭眼,从没觉得熟悉的文字如此冰冷过。 “怎么了?”季屿不明白所以。 不会吧,难道自己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他有些忐忑地拉了拉岑景淮衣角:“岑景淮?” 岑景淮顺势攥住他的手,深深地运气:“呵。” 呵什么呵,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季屿急了,刚想要继续追问,就见他拿出了手机。 季屿疑惑:“你这是……?” “没什么,”岑景淮点开音乐软件,心如死灰,“忽然想听首歌而已。” “哦。”季屿总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不等仔细琢磨,一阵旋律就在耳边响起——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地站在镜子前。”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 大早上的有必要搞这么忧伤么? 季屿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愣是被他萧瑟的身影震得没敢开口。静静陪他听完了这首歌,想着下一首就好了。谁知一曲终了,不等他松了口气,岑景淮就将播放模式设定成了单曲循环。 那句“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再次灌入耳朵。 啊这。 季屿默默看向岑景淮,就那么喜欢吗? “怎么,”察觉到他的视线,岑景淮头也不抬,连音调都没有起伏,“你也想告诉我你没有忘记?” 说这句话的岑景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想要发疯创死所有人的气息。季屿缩了缩肩膀,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怂了:“没、没有。” “呵。”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29节 自己昨晚的行为伤他那么深吗? 季屿懊悔不迭,觉得辣喝水不就行了,喝啤酒做什么?现在好了,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了。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看岑景淮这表现,显然十分严重。 季屿痛定思痛,决定好好道个歉:“对不起,昨天我……”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岑景淮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 忘了是吧,不记得了是吧。没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先把这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套住再说。 岑景淮重新振作,恢复了骚气的本我:“就是你醉了后非钻我怀里对我动手动脚,幸好我自珍自爱、奋力反抗,没向恶势力妥协,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都涉及到清白了还不算什么! 不对!季屿终于反应过来,反驳道:“不可能!” 自己的性格自己了解,就算再醉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岑景淮哼笑,“那天在食堂你就觊觎我的腹肌。” 季屿:“……” 虽然但是,确实有这么回事来着。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可不应该啊。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岑景淮抬手在他下巴上挑了一下,“你说吧,这事儿要怎么办?我好好一男德班代表,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你占了便宜。” 季屿:“……” 季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迹象。他抿了抿唇,平生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被人找上门来,颇有些手足无措。 踟蹰半晌才道:“真的?” “骗你做什么,”岑景淮挑眉,思忖片刻,兴致勃勃提议道,“不然你再喝点?这次我保证给你录下来。” 季屿:“!!!” 那还是不用了! 他以后、不!这辈子都不会再随便喝酒了! 见他一脸惊悚,就差把“拒绝”两个字写脸上了,岑景淮忍笑。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道:“说起来,你上次是不是跟我打听我们班那个谁来着?” 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季屿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晚在天台上发生的事,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心里实在感动于他的贴心。 骚是骚了点,但对朋友确实没话说。瞧瞧,怕他尴尬,还特意换了个话题。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就听见岑景淮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要想办法解决。你不是想谈恋爱么?” 他扔了手机靠过来,气息滚烫:“我比他高、比他力气大、还比他学习差,你觉得我怎么样?” 那天后来是怎么过的,季屿完全记不清了。 总之就是混乱,非常混乱。 虽然知道以岑景淮的性格很有可能是在开玩笑,但他就是没法保持平常心。 好在假期只有短短的一天半,翌日,季屿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学校。 本以为脱离了那个环境,自己就能恢复了。然而那句“你觉得我怎么样”却像是魔咒一样,一直在他脑海里循环,搅得他心神不宁。 “季屿,季屿?”宁乐彬推了推他,“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 “嗯?”季屿回过神来,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打气精神,“怎么了?” 宁乐彬无语:“还怎么了,快考试了,去考场啊。” “哦。”季屿恍然,站起来背上书包,“走吧。” 许是为了紧一紧高三学生的皮,让他们有点紧迫感。二中没有设置任何过度时间,国庆假回来就直接考试。 去考场的一路上,季屿已经听见不止一次哀嚎声了。 宁乐彬一边捡乐子,一边还不忘问他:“这次你有把握没?” 季屿一愣:“什么把握?” “考第一的把握啊。”宁乐彬凑到他耳边,“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么?现在大家都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准备把你拉下马呢。” “不用拉,”季屿走进第一考场,看也不看,直接把书包放到第一个位置上,无所谓道,“我自动退位让贤。” “不是吧,”宁乐彬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揶揄道,“这么没信心的吗?” “不是信心不信心的事,”季屿把文具一一摆在桌面上,讲事实摆道理,“我都多长时间不学习了,成绩下降不是肯定的事么。” 虽然但是—— 宁乐彬:“可我问的题你都会啊。” “凑巧而已。”季屿平静道。 他不是在框宁乐彬,而是真的那么想。 虽然重生后他并没有忘记高中知识,但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最开始的状态再好,不努力维持也会下滑的。 这样么? 宁乐彬有些怀疑,但见到季屿一副笃定的模样又不确定了。 毕竟具体怎样只有季屿自己知道。 行吧。 眼看着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过来了,宁乐彬没再多说什么。对季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回了自己座位。 考试铃很快响起,试卷从前到后一张张发了下来。 季屿按照上面的提示,写上自己的名字班级和考号,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试卷。正想着能写多少是多少,目光落到那一道道题上,登时顿住了。 怎么回事?! 季屿在心里疯狂呐喊。 这道他会、那道他也会! 他!全!部!都!会! 就连那个抽象得要死的作文,他也灵感如泉涌,一口气八百字不成问题! 怎会如此! 季屿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彻底傻了。 月考一共进行了两天。 第一天是语文和数学,第二天则考了理综和英语。 考完后则是独属于高三生的、难得的放松时间,论坛都因此活跃了不少,和季屿有关的帖子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季屿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考试期间的表现通通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赌十块钱,这次的第一不会是季屿。】 【不能吧,他都蝉联两年第一了。现在虽然摆烂了,但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底子那么厚感觉应该禁得起造。】 【不,我就是第一考场的。语文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季屿都傻眼了,一看就是题不会做。】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而且他四场考试场场提前交卷,说不定都没写完。】 【想想也挺唏嘘的,那么大个学霸就这么堕落了,听说他现在跟岑景淮混在一起。体育生,啧。】 【楼上少阴阳怪气,岑景淮怎么了,人家国家一级运动员好吗?最差最差也能上个211,不比你强?】 【跑题了跑题了,现在说的不是季屿么?】 【反正我是不看好季屿,不信等成绩出来再看。】 不止论坛,连一班内部也在悄悄讨论。 从前,在季屿恨不得把上厕所的时间都省下来学习的时候,他们压根不敢妄想第一。当然,想了也是白想,只能暗暗为第二名较劲儿这样子。 但现在不同了,季屿他!不学习了! 那还犹豫什么,兄弟们,冲鸭! 班长姚磊和学习委员金悦是其中最激动的,向来四平八稳的两人,头一次在考完试后对起了答案。 “怎么样,”姚磊推了推眼镜,问金悦,“你总分估了多少?” 金悦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最后得出一个数字:“718,但语文我有点把握不准。” “我715。”姚磊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次的题有点难,差不多就是这个分了,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金悦赞同:“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她瞄了一眼季屿的方向,凑到姚磊耳边,“感觉季屿应该没考好,你瞅瞅,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呢。” 姚磊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季屿呆呆的,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那就别在他面前提这次考试,”姚磊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长,习惯了照顾人,下意识就开始为季屿考虑,“省得他心情不好。” “用得着你提醒。”金悦横了他一眼,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们女生的心可比你们男生细多了。”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 “哎,”金悦叹了口气,不解地嘀咕,“你说他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不学习了?我想劝他几句,又怕他觉得我多管闲事……” “没事,”姚磊安慰她,“如果他这次成绩下滑太多,我会跟老师反映的。” “嗯。”金悦拿着草稿本站起来,准备回自己的座位。刚走了两步,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 姚磊问:“怎么了?” 金悦:“咱们拉的那个没有季屿的群,你不是群主么。等会儿在群里说下,让其他人也别在他面前乱讲。” 姚磊点头:“知道了。” 谁教的学生像谁,胡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考完试后,他本来想过来问问季屿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下全市第一。但见他表情不对,犹豫再犹豫,到底没敢问。 万一一句话不对,戳到他痛点了,又给孩子弄晕了怎么办? 还是等考试成绩出来后再说吧。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0节 哎,保持了整整两年的第一啊,就要这么水灵灵地飞走了。 胡老师心疼地捂住胸口,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心脏病就要犯了。 季屿还不知道他这几天的表现,让老师和同学都误会了。他借了几本宁乐彬的练习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越看就越是震惊。 因为他脑子里的知识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模糊,反而清晰得跟昨天才学的似的。 啊这。 季屿呆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乐彬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不住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摆烂的是他,考完试emo的也是他。 “没事的。”宁乐彬拍了拍季屿的肩膀,安慰,“小小一次失利不算什么,又不是高考。往后好好学,我相信你下次一定会重回巅峰!” 季屿:“?” 这一番中二的发言硬是把他拉回了神。 季屿拿掉宁乐彬的手:“其实……” “嗯?” 季屿:“其实我考得挺好的。” 比上辈子同期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宁乐彬心疼地看着他,他兄弟已经被打击得开始强行挽尊了吗?算了,成绩还没出来,就让他装一会儿吧。 宁乐彬点头:“是是是,你考得最好了。” 季屿:“……”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他的敷衍! 但看到宁乐彬眼里的怜悯,季屿就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算了,反正成绩马上就出来了,到时候分数见真章。 季屿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角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把练习册还给宁乐彬,趴下去补觉了。 这一幕恰好被一个路过一班的同学看到了,于是当天下午,季屿因为没考好在教室里悄悄掉眼泪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看来是真没考好,不然不会这么伤心,估计成绩下滑得挺厉害。】 【应该是,认识的一班人说季屿性格挺稳的。】 【可以开始押注了朋友们,我赌季屿这次年级前二十。】 【前二十不至于哭成这样吧,怎么着也得前五十。】 【辱季屿了,前五十什么鬼,他闭眼也不至于考出这个成绩。】 【那谁知道,不都哭了么。】 【也是,感觉前二十到前五十之间差不多了。】 ………… 在论坛上纷纷猜测的同时,高三办公室里,二班班主任刘老师放下手机,兴奋地一拍桌子:“出来了!成绩出来了!” 闻言,老师们不管是改作业的、玩手机的、还是写教案的,通通围了过来:“怎么样,第一是哪个学校的?” 因为这次是全市统考,所以卷子并不在本校。而是分别从各个高中抽调了一批老师,集中到一起统一批改。 高三三班的班主任就在其中。 刘老师和他关系最好,得到的消息也就最早。 “不知道,老吴说他还没看到名字,就知道考了739。”刘老师举起手机示意他们看,赞叹道,“739啊,算是历史最高分了吧。” 几个班主任羡慕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可不,放高考妥妥省状元没跑了。” “赶紧催催老吴,让他去看看是谁。” 一个老师琢磨片刻,道:“我觉得应该是一中的杨旭。” “这谁?”另一个老师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别以为尖子生就只在本校出名,实际上,只要成绩好到一定程度,基本全市所有同届的老师都会知道。 “一中刚从隔壁高考大省挖过来的金疙瘩,”最开始出声的老师道,“听说成绩特别好,上次考试比他们学校第二名足足高了十分。” “那确实有可能啊,这个分差可不是那么容易拉开的。” “你们怎么专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正讨论着,四班班主任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说不定是咱们学校的季屿呢。” 说完,意有所指地瞄了胡老师一眼:“你说是吧,老胡。” 他跟胡老师有些不对付,奈何胡老师手握季屿这张王牌,基本能睥睨整个高三。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可不得好好出言讽刺讽刺。 “不可能,”胡老师还没说话,一个老师就开口反驳道,“季屿这段时间的学习状态不行,我看论坛上有学生说,考完试他还哭了,肯定不会是他。” “哎,你说说这孩子,好好的闹什么妖。”另一个老师也叹息着道,“现在好了吧,白白把第一让给了别的学校。” 季屿就是胡老师的心尖尖,他自己说可以,别人谁说都不行。 偏偏四班班主任还在那添油加醋:“哎呀老胡,你也别上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季屿就是从前走得太顺了,偶尔受点挫折挺好的。” “我有什么可上火的。”胡老师憋得都快要肝疼了,表面上却还是要佯装淡定。拿起菊花茶喝了一口,边往外走边道,“不就是个第一,让他们抢去呗,我们季屿都拿腻了,根本不稀罕。” 他的重点在拿腻了,然而落在其他老师耳中就是—— “看吧,连老胡这个最了解季屿的都说这次的第一不是他,那就肯定不是了。” 胡老师:“……” 胡老师:气.jpg。 算了,胡老师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跟这群人一般见识,还是去班级走两圈,督促督促季屿学习吧。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准备跨出去,就听见刘老师激动道:“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老师们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赶紧点开看看是谁!” 胡老师也悄悄停下了脚步。 “别急,”刘老师点开对话框里的截图,看着上面不断旋转的圈圈,无奈道,“咱们办公室的网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等着吧,不过我看好像是两个字。” “我说怎么样,是杨旭吧。” “是了,那应该是他。” 一个老师一拍掌:“我有朋友在一中,我这就去联系一下他,看他能不能帮忙问问杨旭的学习方法,说不……” 他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高清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浮现出了一行黑体小字—— no.1:季屿,总分739,容城二中高三一班。 第23章 季屿? 他们二中的季屿?! 老师们傻眼了, 这怎么可能!看错了,肯定是看错了! “老刘,我好像瞎了。”五班班主任颤巍巍地扶住书桌, 摸索着坐了下去,“你帮我看看第一是谁来着?” 刘老师一手木愣愣地举着手机, 一手求助地抓住了旁边的六班班主任:“老庞啊,我是教数学的,你是不是教语文?” 六班班主任声音都结巴了, 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是、是啊。” 刘老师:“那一个禾加一个子念什么, 一个山加一个与又念什么?我语文不好你别骗我。” 六班班主任:“念、念季屿啊。” 说完, 他不确定地看向九班班主任——北师大研究生,在场学历最高的人, 头一次对自己的文化水平产生了怀疑:“是吧, 小冯。” “啊, ”九班班主任呆滞望天, 半晌才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怎么不是呢。” 所以…… 几个老师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所以这次的全市第一真是他们学校的季屿?摆烂不学习的季屿?! 卧槽! 这学生这么强的吗?! 办公室里霎时针落可闻, 安静的几乎能听到老师们接连的吞咽声。 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们刚刚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因此声音很轻。再加上这会儿是下课时间, 走廊里吵吵嚷嚷的,门口的胡老师几乎什么也没听到。 他等了又等, 只见到同事们头碰头地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却愣是没一个人跟他讲全市第一是谁。 好啊。 胡老师冷笑。 这些人现在是合起伙来排挤他一个是吧! 不就一个名字?没人告诉他自己瞅去! 他倒要看看是哪位金贵的主儿, 能让他们这么藏着掖着! 胡老师把水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迈开腿大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 围在桌边的老师们齐刷刷转过头,跟朝向太阳的向日葵似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胡老师:“?” 他们是不是在用眼神压制他? 胡老师睁大眼睛,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来啊谁怕谁。 胡老师是那种很正的长相,浓眉大眼四方脸,年轻时也算国风帅哥一枚。现在虽然胖了,但板起脸来的时候却自有一股威严,一看就特别有气势。 怪不得啊。 几位老师瞬间了然,怪不得他不急着看成绩。瞧瞧这成竹在胸的模样,分明是对季屿的水平很有信心!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1节 刚刚还说什么不想要第一,噫,这凡尔赛的。 缓了这么长时间,刘老师已经稍稍平静了下来。他看着胡老师,啧啧出声:“老胡啊,你可真不厚道。硬生生看我们猜了那么长时间,愣是不给一点提示。” “可不,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们还紧张什么啊,等着就是了。” 胡老师满头雾水。 不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跟这些人产生代沟了吗?他们在说什么? 胡老师下意识看向四班班主任,想从死对头脸上窥出些许端倪来。 结果眼神刚一对上,四班班主任脸就黑着脸低下头急匆匆地走了,就跟怕了他似的。 胡老师:“?” 打什么哑谜呢? 胡老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眉头一皱,正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就听见刘老师道:“恭喜了,这次的第一又是你们班季屿的了。” 有什么可恭喜的,不就是个第一…… 等等,他说什么?! 胡老师虎躯一震,季屿是第一? 不对啊,他狐疑。 季屿都那么摆烂了还能拿第一? 该不会是这些人合起伙来框他的吧?很有可能啊。 不行,胡老师一把抢过刘老师手中的手机。他谁也不信,他要自己看! 下一秒,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老天爷,还真是第一! 739!那可是739啊! 是谁说季屿不行了、比不过外校学生的?现在怎么样,不敢吱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不止胡老师兴奋,二中的领导也很兴奋。全市第一,还是碾压式的第一。这是学生吗?不,这分明是能保佑他们升职加薪的金娃娃啊! 赶紧的,把红榜贴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二中就是这么牛! 于是,在高层们的眼盯眼瞅下,这次的红榜贴出来得格外快。老师们还没完全消化季屿拿了全市第一的事儿,学生们已经看到成绩了。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不知道谁在走廊里嚎了一嗓子:“成绩出来了!” 那一瞬间,毫不夸张地说,整个一班学生的眼睛都亮了。还等什么,赶紧冲过去看榜啊!第一花落谁家就在此时了! 宁乐彬下意识就想跟上去,脚都离地了,想起没考好的季屿,又硬生生停住了。 算了,榜什么时候都能看,朋友的心情才最重要。 季屿已经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了,没想到他又不出去了,疑惑道:“怎么了?” “不去了不去了,”宁乐彬摆摆手,“没什么可看的,下次吧,下次咱俩好好发挥再去。” 啊这。 季屿试探着提议:“要不你还是去吧,我觉得我考得还行。” 宁乐彬瞬间感动得涕泪横流。 什么是兄弟?这才是兄弟! 为了满足他第一时间看榜的愿望,甚至不惜往自己心上扎刀子。宁乐彬揽住季屿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吸吸鼻子。 这辈子能有这么个兄弟,死也值了!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教室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第一批看榜的学生回来了。 宁乐彬赶紧冲他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照顾着点季屿,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讨论成绩。 这看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他早知道季屿这次考得不错,这会儿成绩出来了跟他们嘚瑟呢。 一班人顿时勃然大怒。 好小子,他们不敢鄙视季屿,还不敢鄙视他这个二五仔吗? 于是宁乐彬就发现,每个人经过他身边时,都会狠狠瞪他一眼。 宁乐彬:“???” 宁乐彬也勃然大怒了。 季屿没考到第一怎么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他们凭什么看不起他兄弟! 宁乐彬砰地一声拍案而起,正想要说点什么,就见班长姚磊直直地走了过来。 “季屿,恭喜你啊。”姚磊神色复杂,怎么也没想到都这样了季屿还能考第一。 这简直不科学! 大家是一个班的,谁学习状态怎么样一目了然。 从前季屿是很拼,但这一个月说他摆烂都是轻的。上课睡觉、下课打游戏、还时不时逃个自习,连书都卖了,结果呢,他考出了史上最高分。 姚磊觉得自己不该叫姚磊,应该叫眼泪。 这是人吗?这还怎么超越?既生屿何生磊啊!绝望! 妈的! 姚磊闭了闭眼,心态已经完全崩了,表面上还保持着班长的稳重:“739,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分。” “嘎?”正在积蓄怒气硬生生地被吓出了鸭子叫。 他缓缓地、僵硬地扭过头:“你、你说什么?” 等宁乐彬完全接受这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节课。他呆滞地坐在座位上,祥林嫂似的不停喃喃:“我真傻,真的。” 怎么能相信学神说的话。 他死鱼眼看着季屿:“你说的不想要第一,就是把第二甩出二十分吗?” 啊这,季屿语塞。 该怎么说的,没考试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强啊。 他小心翼翼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宁乐彬荡气回肠的一声呵。 与此同时,学校贴吧也炸了。 二中是重点高中,贴吧虽然有人气,但都集中在考试和放假期间。一般正常上学的时候不会太活跃。 然而今天不一样,首页几乎被“季屿”这个名字屠版了。 连不怎么知道他的高一高二学生也听说了,高三有个叫季屿的学长特别厉害。 【卧槽卧槽!这世界玄幻了还是我看了个假榜?】 【我也有句卧槽想讲,他妈的怎会如此!739啊!他是人吗?!】 【不,楼上你忘了前提条件,是他摆烂了一个月的739……】 【啊啊啊啊啊啊!什么都不说了,一句牛逼就完事。】 【不对啊,他都不学习,怎么能考那么高的分?不吹不黑,认真讨论。】 【孩子你也太天真了,真相信学霸嘴里的不学习啊,肯定是晚上偷偷学了!】 【卧槽!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就说!】 【怪不得,原来是偷偷学习了。】 【偷学了+1】 【偷学能学到这个份上也超厉害了吧,悄悄讲,上次我偷学了一个月,期末不但少考了二十分,还近视了一百度。】 【……楼上你怎么演我?泪。】 【所以季屿就很牛逼啊!】 【好期待下次考试,我想知道他就这么继续摆烂还能不能考第一。】 【期待+1。】 季屿要是知道自己被贴上了学婊的标签,肯定会大喊冤枉,毕竟他是真摆烂了。 也不对…… 他低头舔了口手上的冰淇淋。 自己是偷学了,不过是偷偷在上辈子学了。 季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正准备跟宁乐彬说点什么,一抬头就发现他已经离自己三米开外了。 季屿:“?” 自从成绩出来后这人就变得怪怪的。 季屿:“你怎么走那么快?” “不然呢?”宁乐彬反问,“走你旁边跟着你一起接受注目礼吗?” 啊这。 季屿无话可说。 这几天确实很多人偷偷看他来着。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 宁乐彬忽然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季屿,你发誓,你用你的消消乐第一发誓,你晚上真没躲被窝里偷偷学。” 季屿:“???” 季屿黑人问号脸:“咱俩一个宿舍的,我学没学你不知道吗?” 确实是这样。 但就是这样才让人不敢相信啊!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2节 宁乐彬一脸苦逼。 最绝望的不是努力了也追不上,而是明明他都停下来等你了,你还是追不上,且知道自己永远都追不上了。 宁乐彬转头看着季屿,忽然道:“你说……” 季屿侧耳聆听:“嗯?” 宁乐彬:“我也跟你一样摆烂,下次能不能考到739?不,我要求很低,考719就好了。” 季屿:“……” 季屿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你好好学习吧。” “啊!”宁乐彬不甘地大吼一声。 凭什么啊?!这究竟是凭什么啊! “那不是季屿和宁乐彬么?”沈休耳朵尖,一下就听到了这声喊。 王明礼回头看了看:“是他俩。”他叹息,“季屿是真牛逼,739啊,我开卷都考不到那么高。” “我也……”沈休脸上满是对强者的崇拜,“我能考到一半,我爸妈今年过年都得去庙里抢头香……诶淮哥,你上哪儿?” 王明礼一把拉住他,没让他傻头傻脑地跟上去:“他去找季屿你干嘛。” 沈休:“哦。” 有些奇怪地问詹浩宇:“老詹,你不是不赞同淮哥打扰季屿学习么?” 这人是季屿的事业粉。 考试成绩出来之前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去贴吧怼人怼的指尖都快要起茧子了,季屿本人都没他那么在意的。 詹浩宇神色平淡:“你觉得季屿会被打扰吗?” 沈休:“……” 虽然但是,好像确实不会啊。 毕竟这一个月的不务正业都没耽误他考第一。 岑景淮不知道自己被脑残粉从黑名单中移除了,他长腿一迈,施施然地挡在了季屿前面:“这是谁啊,怎么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几天考试忙得不行,加上两人的考场又分散在不同的教学楼,离得很远。季屿觉得自己已经把那天发生的事儿忘了。 然而再次见到这个人,对上他含笑的眼,又仿佛回到了那天。他离很近,问他说:“你看我怎么样?” 季屿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下唇:“你怎么在这?” 岑景淮丝毫不觉得害臊,大喇喇道:“找你啊。”他揶揄地瞥了季屿一眼,“不然某些人还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 某些人季屿:“……” “别瞎说。”他左右看看,见不少人都偷偷往这边瞥,不想站走廊中间被围观。跟宁乐彬说了一声,便拉着岑景淮去了拐角处。 刚刚走过去,不等站稳,就被反握住了手。 季屿吓了一跳,赶紧甩开:“你干什么?” 岑景淮挑眉:“你带我来这种没人的地方,不就是想做坏事么?”他轻笑,十分的善解人意,“怕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先给你起个头。” 季屿:“你能不能纯洁点?” 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怎么就成想做坏事了,这个人可真是。 岑景淮闲不住似的,伸腿碰了碰他脚尖:“小孩子才纯洁,大人都人心黄黄。” 季屿:“……” 见他满脸满脸无语,岑景淮笑了,终于开始说正事:“恭喜了季老师,又是第一。” 这些天季屿已经听了太多恭喜,有老师的有同学的,甚至有陌生人的。按理说早习惯了,但不知道怎么的,这熟悉的两个字从岑景淮嘴里说出来,竟让他觉得有些羞赧。 “也没什么。” 真不经夸,岑景淮莞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见快上课了便长话短说:“有个比赛你看看你感不感兴趣。” 季屿诧异地接过手机:“比赛?什么比赛?” 岑景淮说:“高中生知识竞赛。” 那天知道了季屿的家庭情况后,他就在想怎么才能帮到他。 他那个渣爹心眼子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谁知道会不会抠抠搜搜的不给季屿生活费。 季屿性格又要强,到时候肯定不会张口说,只会偷偷苛待自己。 岑景淮想想就觉得要炸了。 他当然可以直接给钱,他也不缺钱。但钱再多,季屿不要有什么用。 岑景淮琢磨半天,觉得还是比赛赚奖金这条路比较适合他。忙忙碌碌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季屿仔细看完屏幕上的内容,顿时心动了。倒不是比赛规模多么宏大,而是光市第一的奖金就有十万! 十万啊! 完全够负担他高中加大学的学费了! 岑景淮还真是把他的性格摸得透透的,虽然重生到了高三,但季屿已经习惯了自己赚钱自己用,还真不大想跟他爸张嘴。 别看他爸上次红包发的积极,实际上每次给生活费都要啰啰嗦嗦一大堆。 什么自己赚钱不容易,家里大半的钱都让他用了。让他记恩,以后出息了帮扶家里帮扶弟弟……反正每次都是这一套,他都快会背了。 “你转发给我,我回去研究一下。”季屿眼睛亮亮的,里面是真切的欢喜,“谢谢你啊,岑景淮。” “跟我说什么谢。” 岑景淮被他看的心里痒痒的,四下看看,见周围没人,正想流氓几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季屿?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 岑景淮心里的警报瞬间拉到了满级。 杜子建! 他怎么会来找季屿? 这俩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妈的烦死,这些野男人都特么属蟑螂的吧,驱也驱不尽。 岑景淮嗤笑,被季屿夸一句高壮就嘚瑟起来了是吧。现在敢主动来接触他,那下一步岂不是就要登堂入室了? 岑景淮转过身,冷漠地盯着杜子建:“你来干什么?” 他眼中的敌意浓烈且毫不掩饰,杜子建被吓得一个哆嗦,瞬间忘了到了嘴边的话:“有、有点事。” “找别人去,”岑景淮扣住季屿的手握在掌心,“他在跟我说话,没时间。” “啊。”杜子建傻呆呆地吐出一个字,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最后只能抱住壮壮的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那、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是还贼心不死呢。 没关系,他最擅长消灭野男人了。 岑景淮眯了眯眼。 “什么时候?” 他扬眉,勾住季屿的小手指懒懒一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候。” 杜子建:“……” 季屿:“……” 第24章 杜子建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为什么非要嘴贱那一下,上去跟自家班主任打招呼。 如果他不打招呼,就不会碰到和班主任一起说话的一班班主任;如果碰不到一班班主任, 就不会被安排来叫季屿;如果不被安排来叫季屿,就不会被淮哥盯上…… 等等, 他只是帮忙带个话而已,淮哥为什么要看他不顺眼啊? 杜子建忽然发现了华点。 他眨眨眼,视线在季屿和岑景淮脸上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倏地瞪大了眼睛。 卧槽! 卧槽卧槽! 发现大瓜了啊, 家人们! 季屿:“?” 这位同学精神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亢奋起来了? 季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并没有多问, 毕竟大家不熟。 他警告地瞪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还想搞事的岑景淮, 上前一步问道:“那个,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起来也是好笑。 虽然他私下里打听过这个人, 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 “啊!”杜子建脑子还有些乱,闻言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岑景淮凉凉地瞥了一眼, 方才回过神来,“那什么, 你们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 他找你有事。” 原来是这样。 季屿点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他就说自己跟岑景淮这个同班同学没交集, 刚才见他支支吾吾的, 还以为是来借笔记的。可惜就算是他也没有了, 早给岑景淮了。 总算是把老师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杜子建大松了口气, 连个招呼都没敢打就一溜烟跑走了,跟后面有狗撵似的。 看得季屿一愣一愣的,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方才转向岑景淮:“那我先去办公室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3节 “等等。”岑景淮扯住他的后衣领。 季屿回头:“怎么了?” “那天的事,”岑景淮把玩着手中的钥匙扣,状似漫不经心,“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天什么事? 季屿一句话正要脱口而出,触及到他那双含笑的双眸,登时明白了。是那天在他家,他问自己要是谈恋爱觉得他怎么样。 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季屿疯狂在心里呐喊,耳根子不自觉红了。 怎么又提了?肯定是这个人闲着没事又想狗一狗了。 季屿吸了口气,尽量忽略自己陡然加快了那么一点点的心跳,佯装平静:“你不行。” 岑景淮手上的动作一顿。 话出口的瞬间季屿就后悔了,“不行”可是个危险话题,自己怎么就没换个词呢! 季屿抓狂,迈开脚步就想逃。 但走了两步,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这次,岑景淮居然没接话。 怎么回事,季屿诧异地回过头,这人转性了? 他们这会儿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因为旁边就是窗户,光线很足。秋日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岑景淮身上。 光线模糊了他的脸,让季屿有些分辨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敛着眸,睫毛低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不笑的时候有点冷。 不知道为什么,季屿总觉得他现在好像有点不高兴。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季屿疑惑,下意识叫了一声:“岑景淮?” “嗯?” 顿了两秒后,岑景淮抬起头来,仍旧是他熟悉的调调:“怎么不走了,是要跟我吻别?” 他挑挑眉,啧了一声:“想不到啊季老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竟然存了这种心思。说吧,是不是觊觎我好久了。” 季屿:“……” 季屿转头就走,再担心他他就是傻子! 季屿很快走远了,岑景淮垂下眸,一个人静静倚着窗台,半晌才离开。 季屿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朝他招手的胡老师。 “来来来,有个事要跟你说要一下。”胡老师脸上带笑,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 见状,季屿就知道不是什么坏事了。 “是这样的,”胡老师递过来一张打印好的文件,“这个高中生知识竞赛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参加,不用急着答复我,先把文件看完。” 季屿扫了两眼就知道这跟岑景淮说的是同一个比赛。 “不用看了,老师,我参加。”他放下那张纸,眼里忍不住浮出了些许笑意,“我……我朋友有发过给我。” 胡老师先是诧异,随后就笑了:“那你这个朋友还挺不错啊。” 季屿抿了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行,既然你决定了,那老师就以学校单位给你报名了。” 季屿说:“好。” 顿了顿,又问:“咱们学校就我自己参加吗?” 上辈子根本没这一出,别说参加,连活动他都没听过。 “嗯,就你自己,”胡老师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班主任,故意提高了音量,“其他人要高考不合适,你不一样,老师相信你肯定能兼顾。” 其他班主任:“……” 收收吧,身上的嘚瑟味儿都快溢出来了! 不就是个全市第一,他们又不是没有。 好的,他们确实没有,谁让老胡命好摊上金疙瘩了呢。 不过季屿确实厉害,既然他睡觉打游戏都能拿全市第一,那出去参加比赛顺便再回来拿个全市第一不过分吧? 季屿不知道老师们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听了胡老师的话,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上辈子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的那股架势,胡老师压根不可能喊自己参加什么比赛。就算喊了,他也不会同意。 原来生活并不是重复无趣的。 一个微小的变化,就可能影响往后的人生轨迹。 季屿心头豁然开朗,自重生后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些不甘和郁气瞬间一扫而空。 “好了,回去准备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胡老师拍拍他肩膀,嘱咐道,“别有压力,按照你平常的学习习惯来就行。”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季屿跟胡老师道了谢,又从他那里捧了一摞据说是可以拓展眼界的书,方才回了教室。 “哇哦。”宁乐彬围着他左看右看,跟参观什么奇景似的,“你终于要重新开始学习了吗?” “你觉得我会么。”季屿将书放到书面上,长长出了口气,“这是比赛要用的。” “比赛?”宁乐彬一愣,忙追问道,“什么比赛?” 季屿随手抽了一本书,边翻边道:“高中生知识竞赛。” “哦,这个啊。”宁乐彬立马没兴趣了。 季屿诧异:“你知道?” 宁乐彬抽了抽嘴角,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咱们班恐怕就你不知道吧?这比赛很出名的好吗?” 季屿更诧异了:“那你们怎么都不参加?” 宁乐彬:“???” 宁乐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遍,确定他是认真发问,而不是在凡尔赛后,翻了个白眼:“我没有钱是我不想有钱吗?这比赛很难的,你以为就考书本上的那些知识?不是的,各个方面都有涉猎,我去参加纯纯送菜,还不如专心学习,考个好大学。” 顿了顿,想到什么,宁乐彬又说:“他们这个比赛是分级的,市级、省级、全国层层递增这样,你可以去网上查查。” “我知道了。”季屿如有所思地点点头,摸出了兜里的手机。 宁乐彬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果然,季屿的真爱永远是学习。这不,觉得高考不够他发挥,已经准备开辟新赛道了。 殊不知,季屿心里想的却是:市级比赛第一的奖金都有十万,那全国比赛得多少啊!不行,忍不住了,得赶紧看看。 这一天,季屿没上课没再睡觉打游戏,而是开始翻看胡老师给他的书。 只是令他诧异的是,里面的东西他上辈子基本全看过。 二中是那种很传统的重点高中,不会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也没有漂亮的图书馆和体育活动区,一切都是为了学习。 因此考上大学,看到那足足六层的图书馆后,季屿就像是耗子掉进了米缸里。除了吃饭上课睡觉,其余时间基本全泡在里面。 不局限专业领域,书一本本借,也一本本看。到最后究竟看了多少,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胡老师给他的这几本参考书好像没用啊。 季屿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他们学校之前没人参加,所以老师们也不怎么关注,买错了。 他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往届的比赛题目。打算了解一下,自己重新买。 然而越是看,季屿的表情就越是古怪。 和月考时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出现。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震惊—— 这题他会、那题他也会。 他!全!部!都!会! 季屿:“……” 啊这啊这。 感谢上辈子的自己,节省了买书的钱……? 正沉思着,脑袋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季屿抬起头:“谁?干嘛……岑景淮?你怎么在这。” 岑景淮拉着他起身:“来献殷勤啊。” 季屿:“?”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岑景淮左右看看,见一班人走得差不多了,就算少有的几个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这边。笑了,附在季屿耳边低低道:“这不是被你拒绝了不甘心么,想积极进取、查漏补缺,争取早日把你骗进被窝么。” 什么被窝不被窝的!骚不死他! 季屿的脸不争气热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埋头冲出了教室。 岑景淮轻笑,加快脚步施施然跟了上去。 放弃?不存在的。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量变产生质变,哲学都支持他们俩在一起,这不妥妥天定缘分?继续追就完事了。 第25章 这会儿正是放学时间, 操场上乌泱泱的全是人。岑景淮不紧不慢地追上季屿,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肩膀,似笑非笑道:“故意走这么快?” 季屿拍开他的手, 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哦——”岑景淮尾音微微拉长,“故意的。”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4节 季屿心里忽然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只是不等他阻止,岑景淮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懂了。” 对上季屿莫名的目光,他忍笑点头:“想让我追你早说啊, 搞这么隐晦。啧, 要不是我聪明还听不出来。” “岑景淮!”感受着四下里投过来的目光, 和旁边女生隐隐有些兴奋的眼神。季屿闭了闭眼,咬牙压低声音, “谁要你追了?!” 这人一天天的就不能正经点吗?心好累。 “不用追?”岑景淮故作诧异, 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而后笑了, “那你是直接答应了?好好好, 那我们以后就是……”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季屿毫不留情地捂住了嘴。 “你再多说一句, ”季屿眸光凶狠,语带威胁, “今晚回去就多背十页笔记。” 季屿本以为这样能拿捏住他, 开玩笑,对付学渣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什么?那必然是知识的力量! 这是古往今来多少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然而闻言, 岑景淮不仅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诸如害怕慌张等情绪, 反而一下子来了兴趣:“哦, 那你要来我们宿舍监督我吗?也不是不可以。” 季屿:“……” 季屿瞬间离他两米远:“滚蛋!” “噗。”岑景淮被他的表都逗笑了,顺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 “开玩笑的,这不是走路太无聊了调节一下气氛么。” 季屿:“……” 季屿冷漠脸:“大可不必。” 岑景淮拉开寝室楼大门,无视他的冷脸,邀请道:“明天下午去市区?陪我换个手机。” 二中高三除了月末的一天半,周日还有半天假期。因为时间太短,干什么都来不及,一般学生都会选择在寝室躺平。 放松一下身心,顺便再去外面的馆子里点几个平常吃不到的菜,就算是放假了。 “不去,”季屿拒绝,“我们班到时候要开班会。” “糊弄谁呢,”岑景淮嗤了一声,“昨天不是已经开过了,连续开两次?” 季屿刷地一下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岑景淮挑眉:“你什么事我不知道。” “去吧,”他跟着季屿拐了个弯,来到408寝室门口,“不然晚上我就得一个人回来了。” 季屿掏出钥匙开锁,头也不抬:“怎么,你还怕黑?” “怕是不怕的,”岑景淮懒洋洋地倚着墙,看着他动作,唇角含笑,“不过——” 季屿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原因不方便说,再开口时声音都小心了不少:“不过什么?” 岑景淮:“不过像我这么英俊帅气的男高中生,大晚上一个人走在街上是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季屿:“……” 季屿冲他翻了个白眼:“那就喊王明礼他们跟你一起。” 岑景淮随口胡诌:“他们都有约,要对象不要兄弟。”他上前一步,用脚卡住门缝不让他关上,小小地卖了个惨,“去吧,我不想一个人行动。” 季屿原本拒绝的话登时卡在了喉咙口。 岑景淮这人虽然嘴巴骚了点,但对他确实不错。反正自己没什么事,陪他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季屿终于点头答应了:“行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岑景淮抬手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我到时候来找你。” 送走岑景淮,季屿趁宿舍没人先去洗了个澡,便坐在床上玩手机了。他最近发现了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那就是看电影。 季屿随手点开一部颇受好评的悬疑片,戴上耳机调好了音量。 如果二中有热搜榜,那季屿现在一定是顶流,还是一天上好几回热搜的那种顶流。 胡老师找他说话的时候又没背着人,因此很快,他要参加高中生知识大赛的事儿就传开了。以至于这天晚上,室友们一直在偷偷关注他。 高中生知识大赛谁不知道啊,不但奖金丰厚,进入全国决赛还能走特招通道提前被好大学录取。但同样的,要求也高。 光课本上知识学得好可不行,想要出成绩必须方方面面都有涉猎。 所以普通学霸也只能干看着眼馋,根本不敢把精力过多的精力投入到这上面,去赌一个概率很低的可能。 他们本以为季屿就算再怎么不学习,多少也会准备一下,结果—— 室友们望着躺在床上、随着电影情节变化脸上时不时露出点小情绪的季屿,齐刷刷麻了。 不是,真就彻底摆烂了吗?那比赛的时候怎么办,单单去走个过场,然后重在参与? 这事儿实在太离奇,其中一个室友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直接分享到贴吧上去了。 刚好晚上睡前是贴吧流量最大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顶成了首页热帖。 【真假,月考不学就算了,竞赛他也不学?这有信心?】 【有信心个屁,我看是飘了。他不会以为月考可以吃老本,竞赛也能吧。】 【到时候市内一轮游可就好笑了。】 【?楼上才好笑,说季屿之前能不能先看看自己的分数,我要是能考739我也摆烂。】 【跟739没关系好吗?这是态度问题。要是他竞赛能闯到全国决赛,随便他怎么摆烂,关键他不能啊。】 【还没比赛呢,你就知道不能了?你会算命,还是能看到未来?】 【服了,理性讨论好吗?咱们这是学校贴吧,不是粉圈,有些人别太无脑。】 【无所谓,看到时候他们主子灰溜溜回来,脸疼的是谁。】 季屿看完电影就心满意足地睡了,并不知道贴吧上因为他已经吵翻了。当然,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经历了一辈子,他早已学会无视他人的目光了。 翌日是周日。 上午第四节课上完,王明礼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边往外走边招呼岑景淮:“走啊,淮哥,去网吧。陈诚那个孙子还敢约我决战竞技场。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今天必须要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岑景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一班的方向,坐在位置上没动。 “赶紧的,”沈休没看到他的小动作,走过来敲了敲桌面,调侃道,“怎么,还得我们三请四请啊。” “五请六请也不去,”岑景淮头也不抬,散漫道,“差人喊老詹。” “老詹有正事,”王明礼又退了回来,作势要去拽岑景淮胳膊,“你不知道,他最近可认真了。说什么这次考试分数和季屿差太多,要回去学习。” 王明礼摇头啧啧:“搞不懂他们学霸。” “这不巧了,”岑景淮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手,勾唇道,“我也有正事。” “你?”王明礼不信,“你能有什么正事?” 岑景淮以拳抵唇咳了声,正想给他讲讲自己和季屿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约定,教室门就被敲响了。 “不好意思啊,”季屿握着手机站在门口,看向岑景淮,“我们班主任拖堂了,你等久了吧。” “看到没,”岑景淮扔掉手中的笔,冲王明礼一扬眉,“我的正事来了。” “以后少约我去这去那,”他拎着书包站起来,“马上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老跟你们混在一起不太合适。” 王明礼实在看不惯他那个嘚瑟样,冷笑一声:“哦,你说的这个马上是多少年后的将来?” 妈的,见过贷款买房超前消费的,没见过贷款谈恋爱超前进入爱河的。 季屿知道他这么离谱吗? “关你屁事,”岑景淮瞥了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自己找不到对象就想白嫖别人的爱情故事听,美得你。” 王明礼:“???” 谁特么的想听了?! 要不是顾忌季屿在门口,他今天非得跟这个老狗逼打一场不可! 他们几个的说话声虽然并没有刻意压低,但因为这会儿刚好是放学,走廊里吵吵嚷嚷的,季屿并没有听清。 见王明礼表情狰狞,忍不住问了一句:“王明礼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大男人家家的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岑景淮嗤了一声,“不用管。” 一不小心听到了全部的王明礼和沈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没事。 季屿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过身正要下楼,一阵风忽然从窗口吹了进来。 许是因为学校小花园正在施工的缘故,这风里裹挟着浓浓的灰尘。季屿的鼻子非常敏感,忍不住偏过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岑景淮一秒钟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去市区不着急,我先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王明礼:“???” 沈休:“???” #大男人家家的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 #我先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妈的,双标恋爱脑都给他死!! 第26章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点儿, 哪怕季屿和岑景淮晚了几分钟下楼,校门口仍旧是人山人海的。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挤出去,季屿领口都歪了。 “这特么的, ”岑景淮帮他把衣服往上拉了拉,骂骂咧咧, “一个个不走堵这儿免费领鸡蛋呢。” 季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开心?”岑景淮挑了挑眉,顺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 季屿探头往马路尽头望了望,随口道:“谁放假不开心啊。” 岑景淮不满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 哼笑一声, 不走寻常路:“我啊。” 季屿才不相信他的鬼话:“那你笑什么?” 别以为他没看见,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5节 岑景淮伸手拉住季屿的手腕,丝毫不知道矜持为何物:“这不是有你陪着高兴的么。”他啧了一声, “季老师, 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季屿:“……” “闭嘴, ”季屿反手给了他一下子, 头也不抬, “再说骚话揍你。” “揍呗,随便揍。”岑景淮不但不害怕, 反而还直接顺着杆子爬了上来,“打是亲骂是爱, 我明白你的心思。” 季屿:“……” 他明白个屁! 季屿是真的搞不懂, 岑景淮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骚话。 别人家是喝奶长大的,他是看十万个骚话长大的吧。 季屿无语, 实在不想再开口给他提供发挥空间, 干脆往旁边挪了挪, 离他远了一点。 岑景淮是那么轻易能甩掉的人? 季屿动,他也跟着动。以至于季屿挪了半天, 归来两人还是挨着。 季屿:“……” 麻了,他现在能直接撂挑子不干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眼看着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岑景淮见好就收。以拳抵唇咳了一声,瞬间切换到了正经模式:“饿不饿?饿的话我们先吃了再走,不饿就去市区吃。” 人还没拐上车呢,不能太放肆。 都怪季屿太好玩儿,害他差点忘形。 话题转换的太突然,季屿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想也不想道:“去市区吃吧,学校周围的馆子都吃腻了。” 别人只吃三年就行,他倒好,眼瞅着第四年了。 “好,”岑景淮抬手叫了辆出租,“那我们现在走。” 正准备去公交站牌下等公交的季屿:“……” 行吧,他有钱他说了算。 二中虽然在郊区,但不是特别偏。饶是路上有点堵车,不到二十分钟也到了市区。 岑景淮关上车门,带着季屿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里有家私房菜馆糖醋排骨做得不错,你等下尝尝合不合胃口,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来。” 季屿的第一反应是:私房菜啊,那应该挺贵的,不是自己现在能消费得起的。但—— 他记住了他的喜好哎。 季屿抿了抿唇,到底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算了,钱花了可以再赚,好朋友的心意难得。 这会儿已经过了吃饭高峰期,餐厅里的人不多。季屿和岑景淮刚坐下不久,他们点的餐就上来了。 餐具精致、摆盘漂亮,是典型的江浙菜风格。 岑景淮将糖醋小排和东坡肉推到季屿面前,正要说点什么,手机忽然嗡嗡震了几下。 岑景淮本不想看的。 开玩笑,他和季屿不在一个班,好不容易捞到点独处时间,看他的脸尚且不够,哪还有时间看别的。 奈何这遭瘟的手机像跟他杠上了似的,一个劲的震,仿佛他不看就不罢休。 岑景淮闭了闭眼,到底还是点开了。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没眼色。 岑景淮的腹诽戛然而止—— 【太后】:呦,终于跟人家认识了啊。 【太后】:啧啧啧,这么殷勤,你这样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舔狗? 【太后】:小季屿长得真好看,赶紧的,让我去打个招呼,近距离接触接触小帅哥。 岑景淮:“???” 岑景淮:“……” 怎么就舔狗了,他跟季屿明明是两情相悦好吗? 未来的两情相悦也算两情相悦! 不过他妈也在这? 岑景淮转过头,就见他妈庄女士正坐在后面,笑眯眯地冲他挥手。 岑景淮:“……” 悔不该当初年轻气盛,中二病上身,觉得全世界都是自己和季屿伟大爱情的阻碍,毅然而然跟家里出了柜。 结果他爸妈压根不在乎他喜欢的是男是女,反而深深记住了季屿这个人。 用他妈的话来说,就是:“有人要你就不错了,我还挑什么挑。” 他爸唯他妈马首是瞻,跟着附和:“你妈说的对。” 岑景淮吸了口气,低头打字。 【年年有鱼】:您能别跟着添乱么? 【年年有鱼】:他不想见你[微笑] 【太后】:懂了,人还没追到手。 【太后】:微信名改了多少年了,有鱼了么? 【太后】:丢人呐。 岑景淮:“……” 岑景淮咔嚓一声,差点掰断了手里的筷子。 季屿:“?” 这人好端端是怎么了? 季屿刚刚就觉得岑景淮的表情有点不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跟身后的女人对上了眼。 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留着黑色的长卷发,长相非常漂亮。但这不是关键,主要是她的气场,什么不做,只简简单单往那儿一坐就显得非常大佬。 察觉到他的目光,女人冲他弯了弯唇。 这一笑瞬间融化了她身上的气势,让她看起来温柔了许多。 季屿愣了愣,下意识也跟着笑了。 然后他就看到女人眼睛一亮,下一秒直接拎着包走了过来。 季屿:“?” 季屿立马转向岑景淮,怎么回事,是他认识的人? 岑景淮扶额,到底还是没能阻止的了他妈。 只得不情不愿给季屿介绍:“我妈,庄女士。”又装模作样对着他妈道,“季屿,我……我同学。” 岑母眼神都没往他那边瞟一下,直接坐到季屿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季屿是吧,我知道你。回回都考第一,真厉害。” 季屿没想到会碰到岑景淮家长,他没什么跟长辈相处的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道:“阿姨好,也、也没有次次第一,初一下学期第三场月考是第二。” 话音落下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是什么啊?! 谦虚一下的事儿,扯那么多做什么? 庄阿姨会不会觉得他情商很低啊? 这孩子怎么那么好玩。 岑母拼命在脑海里回想着自家逆子的糟心时刻,才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她下意识就想要逗季屿几句,对上岑景淮凉凉的眸子,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重新端庄起来:“那也很厉害了,还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加几道菜。” “不用了,谢谢阿姨。”季屿拘谨地捏着筷子,“我们点的够吃了。” “行,”看出他的不自在,岑母没再多留,站起来道,“那你们好好吃,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来家里玩,阿姨亲自给你露一手。” 季屿也跟着站起来:“好,您慢走。” 岑母从没接触过季屿这种男孩子,文静懂事还有礼貌,和岑景淮完全是两个类型,极大满足了她对乖小孩的幻想。 她往前走了两步,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转身折了回来。 然后在季屿茫然的眼神中,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好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说完,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英姿飒爽地离开了餐厅。 只剩下季屿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摸着脸:“你妈妈她……” “别管,她那是喜欢你呢,”岑景淮重新拉着他坐下,“吃饭吧,待会儿菜都凉了。” “哦。” 遇到庄女士是个意外,岑景淮没怎么当回事。倒是季屿,觉得他妈妈漂亮又开明,对她很是好奇。 有心跟岑景淮多打听几句,但想想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合适。便没开口,低下头专心干饭了。 别说,这家餐厅开在巷子里还能宾客满堂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不止肉菜做得好,连看起来清清淡淡的素菜也鲜美异常。季屿放下筷子,满足地喝了口大麦茶,决定等他拿到知识竞赛的奖金后,一定要请岑景淮再来一次。 岑景淮吃饭速度快,早吃饱了,之所以没撂筷子完全是为了等季屿。见状,开口问道:“吃好了?” “嗯。”季屿扫了眼桌面,见没落什么东西,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我们走吧。” “行。”岑景淮拿起手机,带着他往外走。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见他停都没停,季屿忍不住问道:“我们不买单吗?” 岑景淮挑眉:“怎么,以为我想逃单?”他抬手在季屿脑门上弹了一下,莞尔,“我妈买了。” “没,”季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以为你忘了。” 顿了顿,又小声加了一句:“让阿姨破费了。”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6节 “跟她客气什么,”岑景淮骚里骚气一笑,“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不叫阿姨了。” “什么?”季屿没听明白。 “没什么。”岑景淮咳了一声,没有明说,把这一茬含糊过去了。 两人走出狭窄的巷子,季屿掏出手机,正想问问岑景淮准备去哪里买手机,他好导航。目光瞥到前方,脸刷的一下白了。 那是一场惨烈的车祸,黑色轿车的车头被撞得粉碎,有零星的血迹洒落在地上。 脑袋嗡嗡作响,有什么片段不断闪过,跟玩笔仙那天晚上他做的那个噩梦一模一样。 季屿再次看到了梦里那只沾血的手。 视线上移,从被安全带束缚住的上半身到凹陷下去的锁骨,再到满是鲜血的下巴,直到—— 季屿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那只手的主人。 不是别人,正是他旁边的岑景淮。 第27章 季屿扶着旁边的墙才能勉强站稳,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要被心里那股痛苦又压抑的情绪淹没了。 怎么回事? 季屿震惊又疑惑。 他上辈子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也算有点人生阅历。他不觉得自己心理会这么脆弱, 远远看一场车祸就受不了。 那脑子里忽然出现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这么逼真又清晰,仅仅只是噩梦吗? 就算是, 他又为什么会梦到岑景淮出车祸的场景?而且…… 季屿闭了闭眼,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而且还那么惨烈。他甚至能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那么触目惊心又无法挽回。 尤其画面的最后, 岑景淮将手覆在他手上, 张了张嘴似乎想对他说点什么。梦里和现实的季屿都拼命想要去听,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的最后, 留给他的只有满目的鲜血和一句未完的话。 季屿喉结动了动, 眼圈倏地红了。 “季屿?季屿!” 肩膀忽然被按住, 季屿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就看到了眼前岑景淮担忧的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活的, 会动会说话的岑景淮。 而不是车里那个了无生机的人。 季屿怔怔地看着他:“岑景淮?” 岑景淮说:“我在。” 汹涌的泪意在眼眶里翻滚,季屿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刻好像被梦里的那个自己附身了。庆幸、喜悦、后怕,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几乎要快把他淹没了。 岑景淮以为他是被车祸吓到了。 忍不住暗暗懊恼, 早知道不带他来这里了。 什么买手机,哪有他这个人重要。 “没事了没事了, ”岑景淮张开双臂抱住他, 将他的脸按在自己怀里, 确保不会有一丝余光泄露,安慰道, “我们马上就走,再不来了。” 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许是也被吓到了,咚咚咚的有点快,恰到好处地将季屿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拉了出来。 那股强烈的情绪也随之一并消失。 他吸了吸鼻子,推开岑景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一幕就腿软了。” 季屿到底还是没对岑景淮说实话。 太不吉利了,而且就一个梦而已,没必要告诉他给他添堵。 “正常,”岑景淮难得的正经,护着他转过身往反方向走,“谁忽然碰到车祸都会害怕。”顿了顿,问他,“现在好点了吗,腿能不能使上力?不能我背你。” “不用,”季屿胸口暖暖的,抿了抿唇道,“已经好多了。” 心里难免生出了点负罪感。 岑景淮对他这么好,他却梦到他车毁人忙。 “那就好。”岑景淮松了口气,然后伸手在季屿脑袋和耳朵上揪了几下。 “你干嘛?” 季屿的耳朵非常敏感。 被岑景淮这么一弄,整个人登时一个激灵,胳膊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后退一步,使劲儿揉了揉耳垂,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驱散那种近乎过电的感觉。 岑景淮笑了,伸手将他重新拉到身边:“揪揪毛吓不着,揪揪耳朵吓不点。” 这是把他当小孩子了吗? 季屿有些不服气,唇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两人此时已经远离了车祸那条街,季屿脑子里的画面也像是潮水一般褪去了,快得像是幻觉,只留下满地湿痕。 “岑景淮。”他第一次主动抓住岑景淮的手,然后喊他的名字。 岑景淮反握住他的手:“嗯?” 季屿轻声问:“你会开车吗?” 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带了点儿轻微的颤抖。 岑景淮是会的。 为了方便训练,他满十八岁就去考了驾照,家里那一地库车开得贼溜。但感受到此时此刻季屿不安的情绪,他顿了顿,撒谎道:“不会。” 不会好啊。 季屿暗自庆幸,虽然只是一场梦,但也太可怕了。以至于现在他只要把岑景淮和车联想到一起,就会止不住的心惊。 “那……”季屿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了出来,“那你以后也别开了吧,反正现在打车什么的很方便,还不用自己动手。”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荒谬。 哪有看了场车祸就要求朋友不开车的,岑景淮会不会觉得他没事找事?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季屿就听见他道:“好啊。” 季屿愕然。 就这么容易的答应了? “不然呢,”岑景淮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他对车没什么执念,仅仅是当做代步工具来用。既然季屿不喜欢,那他就不开,多大点事。 而且…… 岑景淮笑了,就算有执念他也不会开。 男德男诫第一条:无条件听对象的话。 他是优秀代表他记得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主街。 正是周日,马路上人来人往,热闹又喧嚣,恰到好处地冲散了季屿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害怕,让他颇有一种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季屿定了定神,正准备招呼岑景淮去买手机,脸颊忽然一热。 他抬眸,就见岑景淮捧着杯奶茶贴了贴他的脸:“喝点甜的缓一缓。” 这人什么时候去买的奶茶?动作好快。 季屿没跟他客气,低头喝了一口。 奶茶温度正好,香甜丝滑,一入胃里便让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他舒服地喟叹一声,终于彻底摆脱了那个噩梦留下的阴影。 “走吧,去买手机,你要去哪个店?” 岑景淮指了指马路对面那个巨大的商标:“那里。” 万恶的有钱人! 季屿暗暗吐槽了一句,陪着他一起进了专卖店。 正是放假的时候,店里人很多。有试新机的、有修电子设备的、还有专门蹭空调的,店员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幸好岑景淮有先见之明,提前在app上预约好了自提,等了几分钟就拿到了新手机。 他拒绝了店员递过来的礼品袋,取出旧手机里的电话卡,当场拆了包装。 “这也没坏啊,”季屿闲着无聊,拿起他放在柜台上的旧手机摆弄了两下。发现系统流畅,一点儿不卡顿,外壳和屏幕也没有明显的划痕,好奇道,“你好端端的换什么手机?” 岑景淮一边设置系统一边道:“原来的内存只有512g,容量太小了。” 季屿:“?” 512g?小?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季屿一言难尽地看着岑景淮:“你要那么大容量做什么?玩游戏?” “玩什么游戏,我是那样的人么,”岑景淮在等待两台手机传输数据的间隙抬起头,为自己鸣不平,“我是为了拍照。” 1t的的内存能装多少照片。 季屿感叹,难不成他的梦想是当摄影师,准备从现在开始练习? 好像也不是不行,给国家地理杂志拍大片什么的,想想就很高大上。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季屿正要开口鼓励两句,就听见岑景淮道:“咱俩的相处那么甜,不拍下来留着以后慢慢看多可惜。” 我真没有偷偷学习 第37节 说完,举起手机对着他就是咔嚓一下。 季屿:“……” 亏他以为他终于支棱起来了,结果呢!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骚气! 季屿瞬间面无表情,把他的奶茶往旁边一挪:“甜个屁,我看你是奶茶喝多了。” 岑景淮看看季屿手上那杯被自己喝了一半的奶茶,又看看他水润的唇,意味不明地一笑:“确实有点喝多了,剩下的你帮我解决?” 季屿开始还没想那么多,等触及他饱含深意的眼神,立马懂了。 季屿狠狠瞪了他一眼,红着耳朵转头就走。 “好好说着话你脸红什么,”岑景淮单手插兜,亦步亦趋地跟在季屿身后,跟个耍流氓的不良少年似的,“帮不帮倒是给个准话啊。” 季屿把奶茶塞回他手里,没好气道:“帮什么帮,自己喝!” “浪费可耻,节约为荣,”岑景淮啧了一声,“不得了了,年级第一带头干坏事,二中要完。” 季屿:“……” 不就没跟他喝同一杯奶茶,二中怎么就要完了! 季屿对他胡扯的本事叹为观止,正准备说点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含羞的女声:“那个……你好。” 季屿和岑景淮一起回过头。 两个女生正站在他们身后,出声的是左边穿粉色外套的。 岑景淮蹙了蹙眉:“有事?” 粉色外套之前一直在关注岑景淮,没怎么注意季屿,这会儿冷不丁看到他的脸,顿时被晃了一下。 谁懂啊家人们!本来以为是一个帅逼,万万没想到是帅逼x2! 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 粉外套激动得脸都红了,酝酿好的搭讪也忘到了九霄云外。一会儿看看岑景淮,一会儿看看季屿,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还是她朋友暗暗拽了拽她的胳膊,这才唤回了她的神智。 只是这么一来她更纠结了。 原本她是准备跟岑景淮搭讪的,但这人帅是帅,脸却臭臭的,瞅着很不好惹的模样。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刚刚看他跟旁边的帅哥说话不是这样的啊。 粉外套攥了攥手机,既舍不下岑景淮这个最合眼缘的,又觉得季屿看起来脾气好,貌似成功率更高。 既然这样—— 粉外套鼓起勇气:“可以加一下你们俩的微信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吃那么多大米才长到十八岁,她好点色怎么了。 加微信? 季屿一愣,第一反应是这女生在跟他搭讪。然而很快,他就推翻了这个结论。哪有一下子搭讪两个的,肯定是他搞错了。 反正自己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加几个陌生人也没事。 季屿掏出手机,作势要打开微信:“可以。” 与此同时,岑景淮揽着他的肩膀,声音一并响起:“不了,我家这个醋劲大,不让我随便加人。” 说完,两人一起愣住了。 季屿:“?” 你家这个什么意思?拒绝也找个别的借口啊喂!会引起误会的!! 他有心解释一句,但又觉得在陌生人面前没什么必要。只能暗暗瞪了岑景淮一眼,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岑景淮:“?” 岑景淮这会儿已经完全没心情琢磨他的想法了,脑子里全被那句“可以”占据了。 “你……”岑景淮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屿,“你刚刚说什么?” 季屿不懂他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下意识重复了一句:“可以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 岑景淮心里瞬间打翻了醋缸,现在加微信,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谈恋爱了? 是他不够努力,让他还有心思想东想西。 岑景淮冷笑一声,给他等着! 啊这啊这。 粉外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瞅瞅茫然的季屿,又瞅瞅冷着脸的岑景淮,谁能想到啊,这俩居然是一对。 怪不得高的那个对矮的那么温柔,对她们就面无表情。 噫,怎么办,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引起家庭矛盾了。 粉外套羞涩地捂脸:“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啊呸!” 她咳了一声,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骚话咽了回去,努力正经道:“那什么,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也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你们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粉外套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季屿和岑景淮的脸,这才收回手机:“真的不好意思,祝你们幸福哈。” 说完,拉住朋友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走,快得季屿都没反应过来。 季屿:“?” 不是,这人来如风去如风的到底想干什么啊? 正琢磨着,耳边就传来岑景淮凉凉的声音:“怎么,舍不得?要不要帮你追回来啊。” 季屿无语:“谁舍不得了。” 他就是有点懵逼。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季屿才隐隐察觉到,那个女生好像确实是来搭讪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时搭讪他们俩…… 而且她还把他和岑景淮当成一对了。 季屿将奶茶杯扔进垃圾桶,拉住岑景淮的胳膊示意他低下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以后别在外面瞎说,刚刚那个女生就会错意了。” “会错意怎么了,”岑景淮呵了一声,酸里酸气道,“没加上微信你还挺遗憾?” “这有什么遗憾的。”季屿莫名其妙,总觉得这人阴阳怪气的。 他又没想跟那个女生有什么,事实上他连她的脸都没怎么看清,之所以答应也仅仅是出于礼貌罢了。 岑景淮握住他的手,冷冷:“你最好是。” 季屿还想就刚刚那个话题跟他说几句,刚酝酿好开头,就听见岑景淮道:“季老师,刚刚有点过分了吧。” 季屿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愣,茫然地吐出了一个音节:“啊?” 过分?他做什么了吗? 岑景淮挑眉,从一个正常人想不到的角度给他罗织出了罪名:“我好心好意帮你拒绝来搭讪的女生,你却当场拆台,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不过分?” 季屿心道怎么就是帮他了,他自己不也没想加么。 但想是这么想,却不能明晃晃地说出来。毕竟不管怎样,他都算间接受益人。只得诚恳道歉:“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她是来搭讪的。” 他要不这么老实,岑景淮指不定不会继续。但他越乖,岑景淮就越想欺负他。当下哼笑一声,得寸进尺:“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两人认识这么久,季屿从没见他讨伐过自己。 看来这事儿伤他挺深。 也是,任谁在陌生人面前被朋友驳了面子都会觉得尴尬不高兴。 季屿放轻声音,难得示弱:“那我请你喝奶茶吧。” 一杯奶茶就想把他糊弄过去?没门! 岑景淮在巷子口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敷衍,你刚刚还说我奶茶喝多了。” 好一记回旋镖。 季屿摸摸鼻子:“那你想怎样?” 似乎就等着这一句,岑景淮立马反问:“我想怎样就怎样?” 这可真是个危险话题。 季屿犹豫了几秒钟,没有立刻回答,然后就听到旁边的岑景淮—— “呵。” 季屿:“……” 季屿实在没办法,生怕这人一个不满意又搞出什么骚操作,一咬牙答应了:“行。” 大庭广众的,他再怎么也不会太过分吧。 免死金牌到手,岑景淮立马原形毕露。半倚在墙上,跟个流氓似的把季屿堵进了巷子里:“那你先叫声哥听听。” 季屿万万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我叫你哥?” “不然呢,”岑景淮挑眉,想到什么登时笑了,“你要想叫爸爸我也不介意。” 季屿:“……” 季屿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换一个。” “不想叫?那算了,”岑景淮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叹息,“就当我一片真心错付,从此以后再不相信朋友、再不相信感情、再不……” 季屿实在听不下去了:“好了!” 再让他继续扯,感觉自己都快十恶不赦了。 岑景淮忍笑:“嗯?” 季屿捏了捏指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很寻常的称呼却有些难以启齿。 岑景淮也不催他,只含笑等着。 季屿咽了下口水,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小声叫了一句:“哥。” 第38节 “什么?”岑景淮侧了侧耳朵,装模作样道,“我没听清。” 季屿:“……” 季屿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狗头,但想起刚刚自己陷入梦魇时他的关切和安慰,又忍住了。略略提高了音量:“哥!哥!哥!你满意了吧。” “满意,怎么不满意。”岑景忍笑,看着他满脸憋屈的小模样,意犹未尽道,“其实……我还有个要求。” 哥都叫了还怕什么! 季屿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一挥手:“说!” 岑景淮:“刚刚太尴尬了导致胸口有点闷,”他上前一步停到季屿面前,憋着坏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给我揉揉?” 揉个鬼啊! “滚!”季屿抬腿给了他一脚,红着耳朵冲出了巷子。 岑景淮闷笑,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第28章 季屿和岑景淮从市区回来的时候, 已经快要上晚自习了。 季屿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狐狸玩偶—— 是他们俩在电玩城玩物丧志了一下午后,仅有的成果。 “咱们家的独苗苗就交给你了。”走廊里,岑景淮捏了一下小狐狸的耳朵, 郑重交代,“你可得看好了,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季屿:“?” 神经。 季屿懒得跟他撩闲,没得站在走廊里被人围观。将狐狸从他手中扯回来,转身就要进教室。刚迈开脚步, 裤兜处忽然被轻轻一勾。 季屿回头, 就见自己放在里面的寝室钥匙被岑景淮扯了出来。 他疑惑:“你干嘛?” “被你发现了, ”岑景淮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轻笑, “这不是想偷了钥匙悄悄登堂入室么。” “去你的, ”季屿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笑骂了一句, “你到底想干嘛?” 岑景淮从兜里掏出一对情侣锦鲤钥匙扣, 将红色的那个挂到了季屿的钥匙上,自己则留了蓝色的:“给孩子吃一颗定心丸, 让他知道两个爸爸是迫于现实原因不得不分隔两班,而不是感情不好。” 季屿:“???” 这就无痛当上爹了? 季屿:“滚蛋。”解开那个钥匙扣就要给他扔回去。 手指刚动了几下就被按住了。 岑景淮天生身体素质就好, 又因为受过专业的训练, 力气不知道比季屿不知道大了多少。轻而易举地抢回那串钥匙,重回放回了他裤兜。 “下周就是市级竞赛了, ”岑景淮揉了揉季屿的头发, 含笑道, “挂条锦鲤吸吸好运。” 直到回了教室,坐到座位上。 季屿还在看手里那个钥匙扣。 金红色的锦鲤做工精致, 弯着尾巴做出跳跃的姿态,可爱中又有一股奋发向上的冲劲儿。 这是岑景淮对他的祝福,也是他这辈子收到过的、唯一的祝福。 季屿轻轻摩挲着这条小小的锦鲤,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乐什么呢。”肩膀忽然一沉,他转过头,就见宁乐彬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呦,哪来的钥匙扣,淮哥送的?” 季屿拍开他的手,受不了他这幅八卦的样子:“少打听,多看书。”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宁乐彬还有这一面呢。 “那就是了,”宁乐彬用书挡住脸,坏笑着道,“啧啧啧,小惊喜小礼物……人家谈恋爱的都没你俩会玩。” “别胡说!”季屿将钥匙扣放回口袋,低声呵斥,“我俩就是朋友。” “嗯,我懂。”宁乐彬点头,“你俩牵手、你俩互相送礼物、你俩放假还单独出去约会,但你俩只是普通朋友。” 季屿:“……” 季屿下意识就要反驳,这不是情侣做的事?跟他和岑景淮有什么关系。 然而话到嘴边,过往的一幕幕顿时浮现在脑海。 季屿惊讶地发现,宁乐彬还真没冤枉他,他跟岑景淮真的都做过。 怎么会这样? 季屿呆住了。 宁乐彬还在那叨叨:“讲真,就你俩这状态,哪天说你俩在一起了我都不奇怪。”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这四个字宛如魔咒一般灌入耳朵,季屿倏地睁大眼睛,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破土而出。 在此之前,尽管岑景淮经常说些骚里骚气的话,也会惹得他脸红耳热。但季屿从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关系特别好的那类朋友。 但现在…… 他试想了一下那个可能,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不行。 季屿猛地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打算找点事做,省得自己瞎想。刚摸出手机,讲桌就被敲了敲。 班长姚磊站在讲台上,咳了一声:“那什么,大家不管干什么的都先停一下。” 姚磊人不错,班里谁有个什么事都会热心帮忙,因此在一班人心里还是很有威望的。闻言,大家纷纷停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 “怎么了班长?” “要交班费了还是学校又搞什么活动了?” “都不是。”姚磊看了眼时间,见快上晚自习了,便长话短说,“是上次胡老师说的那个从隔壁省弄来的密卷,要的同学明天晚上放学之前来我这里报名,价格就是说好五十八。” 若是放在别的班,听到买练习册,保准一大半人都不干。 但一班不一样,短短几分钟之内,几乎所有人都报名了。 当然,除了季屿。 五十八块钱啊,可以吃好几顿饭了。他才不买,没得浪费钱。 不过提到钱…… 季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开了和他爸的对话框。 最新一条消息还是月假前,他爸跟他说不要回家的事。 没记错,这个月他爸确实没给他转生活费。 季屿抿了抿唇,离竞赛虽然只剩下一周,但参赛、成绩出来、评奖、奖金下达这个过程还是需要不短时间的。 而目前他手里生活费显然不够支撑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季屿手指动了动,给他爸发了条消息—— 【季屿】:爸,我想买本资料。 【季屿】:手里的钱不够用了。 算上上辈子,他和他爸已经很多年不见了。季屿又不是会撒娇卖乖的人,因此口气十分生疏。 许是刚好在看手机,季父那边回信了。 【爸】:怎么又要钱? 【爸】:你们学校是不是乱收费啊? 【爸】:爸爸赚钱也不容易,还有你姐和你弟弟要养。你也懂点事,不要跟同学攀比。 【爸】:而且上学期期末你不是得了五千块奖学金吗?都花完了? 五千块奖学金?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季屿都快忘记有这回事了。 他仔细回忆,终于从记忆的角落扒拉出了相关细节。 这笔钱确实有。 二中作为全市、乃至全省都有名的重点高中,政府拨款是毫不吝啬的,因此奖学金比一般高中要高出不少。 高二下学期期末,他考了全市第一,得了五千块奖学金。 本来说好这个钱让他自己保管的,结果没几天,他爸就说家里困难,有些周转不开,他弟买进口奶粉的钱也没了,让他把钱拿出来先垫一下,等他开了工资就还他。 那会儿他也傻,他爸说要他就给了。 结果就没有然后了。 季屿讽刺一笑。 他有时候是真想不通,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小时候他爸也是很疼他的,但他妈没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季屿垂眸打字。 【季屿】:奖学金之前不是转给你了么。 【季屿】:[转账截图] 过了几分钟,季父那边才有了回应。 【爸】:不好意思啊小屿,爸爸忘了。这一天天的,脑子都被工作塞满了。 【爸】:这就转给你。 【爸】:你说你这孩子,生活费没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爸】:转账800.00 第39节 合着还是他的错了。 季屿扯了扯唇,没再回消息,收了钱后退出聊天框,转而去研究往年知识竞赛的题目了。 省级和全国级的不提,市级的比赛他还是挺有把握的。就算拿不到最高的十万奖金,几万块也是可以的。 这些覆盖他接下来一年的生活费绰绰有余。 至于大学,大学有的是时间可以兼职。 开玩笑,他一个重生回来的人还能养活不了自己。 放学铃声响起,季屿没在教室多留,起身就准备出门。刚走了两步,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 伸手在桌洞里摸索了两下,把那只小狐狸玩偶掏了出来。 他并不喜欢这些小东西,之所以留着纯粹是为了纪念。然而现在…… 季屿戳了戳小狐狸的脸蛋子,想起岑景淮那句“咱们家的独苗苗”,莫名就有点不自在。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和微博一样,随时随地发现新孩子。 季屿走出教室,正想拐弯下楼,后衣领就被提溜住了。 压根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岑景淮,你给我放开。” “哇哦,”岑景淮依言松开,在他耳边吹了个流氓哨,“咱俩现在已经这么有默契了吗?”他挑眉,“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瞧他嘚瑟的,还拽上词了。 季屿整理了一下衣服,抬脚往楼下走。 看来督促他学习还是有用的,以后必须再接再厉。 岑景淮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他仔细打量了季屿一番,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明明傍晚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难不成晚自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不太像。 季屿就不是会跟同学起冲突的人。 想不通岑景淮也就不想了,直接问了出来:“你不高兴?” 季屿一愣,他自觉伪装得很好了,宁乐彬都没发现什么,谁知岑景淮竟然看了出来。 他本想说句没事糊弄过去,然而想起岑景淮对自己的那些好。踟蹰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嗯,跟我爸吵架了。” 感情还是他那个倒霉爹闹的。 岑景淮冷笑一声,这老畜生还是太闲了。 岑景淮磨牙,给他等着,今天不给他找点事做他就不姓岑! “理他做什么,”岑景淮对季父意见很大,开口时难免有些冲,“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季屿脚步顿了顿,好奇:“你怎么知道是他的错?” “不然呢,”岑景淮诧异,“你能有什么错?” 错在投生成了老畜生的儿子么,且又聪明又优秀又好看么。 “噗嗤。”季屿被他这笃定的语气逗笑了,心里的郁闷登时散了大半。 可算是笑了。 岑景淮莞尔,微微加快脚步走到季屿前面,冲他张开了双臂:“来,我今天的洗衣皂是柚子味的,抱一下去去晦气。” 操场上还有那么多人呢。 季屿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不用了。” “怎么不用,”岑景淮拉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拽进了自己怀里,“跟我客气什么……闻到了么?” 他四肢修长、胸膛宽阔,像是一尊永远不会倒塌的避风港,几乎将季屿整个儿地罩住了。 四面八方都是清新的柚子味,季屿不由自主吸了口气,小声道:“闻、闻到了。” “那就好,”岑景淮手臂收紧,把他又往怀里拢了拢,“抱紧点,多给你蹭点味儿过去,要是没了……” 他垂眸,在季屿耳边低低一笑:“随时来寝室找我续。” 第29章 许是柚子真能除晦气, 也许是岑景淮的怀抱太温暖,季屿心里那点酸涩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消失了。 没有的父母缘他不强求,反正身边又不是没人对他好。 季屿悄悄用眼角余光将身边的岑景淮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干脆去小超市里买了两个冰淇淋。 把苹果味的递到岑景淮面前, 眼睛亮亮的:“给。” 他记得那天去岑景淮家,看到冰箱里放了很多苹果,那他应该是爱吃的吧。 其实岑景淮对苹果没有偏好。 是他家太后非要坚持什么“一天一个果, 医生远离我”, 逼着他买的。但—— 迎上季屿期待的眼神, 岑景淮伸手接过冰淇淋,疯狂夸夸:“怎么那么会买, 正好是我喜欢的口味。” 听他这么说, 季屿瞬间就开心了。 “是吧, ”他有点小骄傲地给岑景淮安利, “那你尝尝, 我觉得这个牌子的很好吃。” “不急,”岑景淮没有立刻吃, 而是将冰淇淋递到他唇边,“没有草莓尖, 先用冰淇淋凑合一下。” 这会儿他们已经快要走出操场了, 路灯暖黄的光打在岑景淮身上,像是格外给他加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季屿本来想拒绝的, 大庭广众之下吃同一个冰淇淋什么的, 实在是太亲密了。 但触及到岑景淮那双含笑的眼睛,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 季屿这一口很小,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抿。 岑景淮看着冰淇淋上面那个小小的缺口,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他侧头瞄了季屿一眼:“就吃这么点?” 季屿这会儿正不自然呢,恨不得时光倒回半分钟之前,好让他撤回那个动作。闻言,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不然呢,我还暴风吸入?” “那算了,”岑景淮低笑,就着那个缺口咬了一口,语带深意,“留着这个劲头吸点别的吧。” 吸点别的? 别的是什么? 季屿没听明白,但岑景淮却没给他解惑的打算。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又顺手撸了撸他们的狐狸儿子,施施然上楼去了。 “搞什么啊。”季屿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脚步哒哒地回了寝室,一点儿也没受他爸的影响。 楼上,岑景淮刚推开寝室门,兜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 他以为是季屿发消息追问刚刚的事儿了,没想到一点开,就看到了他们家太后的头像。 【太后】:钥匙扣送出去了? 岑景淮:“……” 家长知道的太多就这点不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 【年年有鱼】:分享链接[惊!父母插手孩子的事,影响竟然这么严重!] 【太后】:? 【太后】:呵。 【太后】:该不会是人家没收,你恼羞成怒了吧。 这污蔑岑景淮能忍?那必然是不能的,当下飞快打字。 【年年有鱼】:怎么可能? 【年年有鱼】:[图片][图片]看到没,只剩下蓝色的了。 【太后】:有什么可嘚瑟的? 【太后】:当我不知道?这鱼是你老早就订制的。 【太后】:快一年才送出去你还挺得意? 岑景淮:“……” 这可真是亲妈。 岑景淮闭了闭眼,决定不跟她计较,直接换个话题。 【年年有鱼】:有个事需要您帮下忙。 【太后】:说。 【年年有鱼】:帮我查下季屿他爸。 岑景淮的消息刚发出去,岑母那边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岑景淮,你长本事了是吧?还私下里调查小屿爸爸,这是我教你的还是你爸教你的?” 岑母是个很开明的家长。 从小到大,不管岑景淮是想要学游泳也好、从省队退役也罢。她都没有插手,一切全凭他自己决定。 感情方面更是完全放养。 他喜欢男孩子就由着他喜欢,他想追季屿也支持。性向这玩意又改不过来,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况且季屿那么水灵一颗小白菜,与其便宜了别人家的猪,还不如让自家的上。 但岑母万万没想到,岑景淮小小年纪手段竟然这么脏。不好好追人,居然去调查人家爸爸。 “您想什么呢。”岑景淮无奈,他开了免提,一边在柜子翻找换洗衣服,一边简单将季父不许季屿回家,还时不时搞一下他心态的事儿说了。 末了,又道:“季屿快去竞赛了,我就是想让你给他爸找点事做。省得他一天天什么不干,光来骚扰季屿了。” 岑母和岑父白手起家,又用了十几年时间把公司做大做强,什么样的烂事儿没见过。但饶是这样,她还是被恶心到了:“行,我知道了。交给我,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他们家太后还是靠谱的,岑景淮应了一声,放心地挂了电话。 第40节 岑母是谁,那可是狠起来连岑父都打哆嗦的角色。也是季父倒霉,干什么不好,偏偏在互联网公司做事,跟岑家处在同一个圈子里。 那事情就简单了。 不出三天,季父说好的升职涨薪就吹了。不但如此,在他准备拿钱再贿赂贿赂之前那个给他暗箱操作的领导时,却发现家里的存款少了几十万。 再三逼问之下,刘红花,也就是季屿继母方才承认,这钱被她借给她前夫了。 这下好了,家庭大战彻底爆发。别说季屿,季父连上班都快顾不上了。 季屿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就是觉得没有他爸的消息,连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就这样,高中生知识竞赛市级比赛很快到了。 举办地点就在离二中差不多半小时车程的嘉和私立高中。 胡老师本来没把这个比赛当回事,反正不影响高考,随便写一写就行,也不指望季屿拿名次。奈何比赛之前刮了场强台风,又是大风又是暴雨的。 直接把他的紧张感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胡老师直接推翻了之前开车送季屿去考场的计划,给他在嘉和附近定了一个酒店,让他提前一天过去,省得早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季屿:“……” 行叭。 自己的班主任能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他了。 “季屿你现在是真火啊。”晚饭后,宁乐彬没有立马休息。而是一边站在座位上消食,一边看手机。 当瞄到贴吧里一水的季屿时,他终于没忍住,笑着感慨了一声。 “什么?”季屿正在收拾明天考试要用的东西,闻言随口问了一句。 宁乐彬点开一个帖子往下翻了翻,转述道:“他们在打赌你这次竞赛能不能拿到奖。” “无聊。” 季屿是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有时间玩贴吧,高三了,都不学习吗?竟然还关心他拿不拿奖。换成上辈子…… 算了不想了,上辈子太糟心。 他拎着书包站起来,抬眸看了眼黑板上的时间。见快上晚自习了,便跟宁乐彬打了声招呼:“我走了。” “等下!”宁乐彬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一只手在桌洞里掏啊掏,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送给他。 季屿笑了,刚想说一场考试而已,用不着花钱买礼物。就见宁乐彬从书包里掏出十块钱往他手里一塞:“你明天中午回来是吧?帮我带个鸡蛋灌饼,加香肠加培根!” 季屿:“……” 季屿面无表情:“好。” “谢了老铁。”宁乐彬冲他比了个心,美滋滋地趴下去睡觉了。 季屿无奈地走出教室,正准备把这十块钱放好,里面忽然掉出来一张小纸条。他捡起来一看,顿时笑了。 是宁乐彬的字迹,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加油”两个字,却足以把祝福传递给他了。 季屿莞尔,将钱和纸条一起小心收了起来,抬步下了楼。 岑景淮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他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喘息声微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重的荷尔蒙。 竟让季屿有些不敢直视。 “你们班主任可真是,”岑景淮接过他手中的书包,吐槽,“计划一会儿一变,闷不吭声就把酒店定好了。” 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也是怕到时候天气不好。”季屿解释了一句,伸手拦住路边的出租车,坐到了后座上,“其实不用你送,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行。”岑景淮挤到他旁边,浑身蒸腾的热气扑了季屿满脸,“我得过去看看。” 他咽了口口水,无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有什么可看的。” 岑景淮心说可看的多了。 季屿长那么好看,万一被哪个不要脸的缠上了怎么办。面上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看看房间里干不干净,有没什么摄像头什么的。” 也是。 季屿点了点头,现在有不少无良酒店。 他忍不住抬起头,冲岑景淮弯了弯眼睛:“你想得可真周到。” “那是。” 两人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酒店,在等待季屿办理入住手续的间隙,岑景淮眯着眼睛,把来来往往的住客打量了个遍,终于得出了结论。 不是年龄不合适就是不符合季屿的审美观,简而言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岑景淮重新把心放回了肚子,走进房间,将里面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见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示意季屿可以睡了。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季屿脱掉外套,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催促道,“你赶紧回去,第一节晚自习是赶不上了,但第二节还是可以的。” “怎么,”岑景淮倚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季老师这是要过河拆桥?” “没。”季屿被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就是想让你早点回去学习。” 岑景淮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但这不妨碍他欺负人。 “大老远的跑一趟没报酬就算了,连句好听的都没有。”他啧了一声,“我可真难。” 好听的…… 季屿瞬间想起了放假那天的小巷子。 他耳根子红了红,不自在地撇开了眼。 “怎么了?”岑景淮将一切尽收眼底,忍笑,“不乐意?那算了,我这就回去。顶着风淋着雨,无所谓,反正被忽略的人不就是这样……”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季屿打断:“好了。” “嗯?” 季屿暗暗吸了口气,反正都叫过了,也不差这么一声。他捏了捏指尖,终于小声道:“哥,你回去吧。”顿了顿,不忘加上一点自己的私心,“回去、回去学习。” 岑景淮见他羞赧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知道他明天比赛也没再逗他,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 抬手揉了揉季屿的头发,轻声叮嘱:“那我走了,你考试加油,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忽然这么正经,季屿还有些不适应,正要点头,就听见岑景淮接着道:“当然,没事也要打。外面的歪瓜裂枣虽然猎奇,但家里的帅哥才是最终的港湾。” 季屿:“???” 季屿:“……” 季屿不想理他,正要直接关门,就被他抬手挡住了。 岑景淮也不说话,只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季屿:“……”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季屿能怎么办?只能红着耳根子,恶狠狠道:“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岑景淮闷笑,后退一步松开了手。 听着里面咔哒咔哒的反锁声,吹了声口哨,满意地离开了。 第30章 翌日仍旧是阴天。 台风还在过境, 狂风夹杂着暴雨,将外面的绿化树吹得东倒西歪。还好季屿的酒店就在嘉和私立高中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高中生知识竞赛和高考不同, 只考一天。早上九点开始,下午五点半结束, 不算中间的休息时间,一共需要五个半小时。 天气太恶劣,担心出现意外耽误考试。季屿七点不到就起来了, 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后便去了嘉和。 考场是不能提前进去的, 好在嘉和的领导懂得变通, 紧急给考生们协调出了几间空闲的教室,让他们免去了站在外面淋雨的命运。 季屿收起伞, 抖了抖上面的水, 正准备按照旁边的提示拐去休息室, 旁边就传来一道惊愕的女声:“季屿?你怎么在这?” 季屿脚步一顿, 没什么表情地回过头:“齐爽。” 齐爽就是季屿后妈带过来的那个女儿, 因为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最后花大价钱进了嘉和。 她留着一头长发, 发尾微微烫了卷,脸上化着淡妆, 校服裙子改短到了膝盖以上。被几个女生簇拥在中间, 颇有种大姐大的派头。 “来找我?”齐爽示意旁边的同学等一会儿,自己溜溜达达地走到季屿面前, 幸灾乐祸道, “怎么, 生活费不够了来跟我借?” 她抱胸哼了一声:“别想了,我是不会借你的。” 上辈子, 季屿跟他爸都没什么联系,更遑论这个生疏的继姐了。 他没说话,只指了指教学楼门口的立牌。示意自己是来考试的,跟她没关系,抬脚就要往里走。 “等等!”齐爽拽住他,黑着脸道,“我让你走了么?” 季屿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手,神色冷了冷。正想要说什么,就见齐爽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了诸如口红化妆镜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捏着手指,艰难地从其中翻出两百块钱,一股脑塞到了他手里。 季屿愣住了,不解地看着齐爽:“你这是……?” “看什么看,再看揍你!”齐爽挥了挥拳头,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眼,“姐今天心情好,破天荒做件好事不行啊。” 在此之前,季屿对齐爽的印象就是刺头、不服管、外加仇视家里所有人。上到他爸,下到没几岁的季峰,都得不到她一个好脸色。 但现在…… 看着她虽然极力掩饰,却仍旧发红的耳根子,季屿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有钱,”他把钱递还给齐爽,声音温和,“今天真是来考试的。” “得了吧,”齐爽嗤了一声,没伸手接,“就你那八百块够干什么。” “真不用,”季屿笑笑解释道,“光吃饭还是够……” “别我跟我撕撕巴巴,”齐爽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豪气道,“说给你就给你,我不差这一点。” 第41节 说完,转过身就要离开。 季屿没想到齐爽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两百块钱,心里微暖。 季屿的逻辑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方式更简单,那就是—— 他叫住齐爽:“我送你几本笔记吧,你多翻翻,下次考试成绩肯定能提高。” 齐爽:“???” 齐爽:“!!!” 什么玩意?笔记?! 这怎么还带恩将仇报的!! 齐爽脚下一个踉跄,登时跑得更快了,只留给季屿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 季屿:“……” 季屿下意识追了两步,没追到人,却不小心听到了她和同学的谈话—— “那谁啊?你怎么还给他钱?别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在外面养了小白脸吧。” “滚犊子!那我弟!” “什么?你弟?堂弟还是表弟!” “亲弟!二中的,上次月考全市第一,厉害吧。” “哇!” ………… 几人渐渐走远,声音也听不见了。季屿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小心翼翼地将那两百块钱折起来放好,抬步去了休息室。 二中。 胡老师上完一节课,刚夹着教案回到办公室,就被几个班主任叫过去了。 “诶老胡,你们班季屿这会儿考试了吧?” 胡老师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他把教案放到办公桌上,喝了口茶润润嗓,道:“没,九点才开始,还有十分钟。” “你也是心大,”二班班主任刘老师说他,“怎么着也是全国性的比赛,倒是去送送啊。让小季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胡老师还没说完,一直跟他不对付的四班班主任开了口。他吸溜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道:“怕不是知道得奖没希望,不想做白工。” 四班班主任斜楞一眼胡老师,哼笑一声,心里得意极了。 上次月考他丢了大人,这次总算是让他找到反击的机会了。 季屿再牛,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学霸而已。他就不信了,他天天埋头做题写卷子,还能抽出时间来了解课本以外的知识。 想到这里,四班班主任身体后仰,舒坦地靠在了椅子上。 啧啧啧,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胡老师确实没指望季屿拿奖,想也知道不可能。参赛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可是有钱有条件的家庭从小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 季屿呢?顶多学习成绩好一点。 但自己想是一回事,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得不得奖都无所谓,”胡老师佯装云淡风轻地翻开教案,明佛系暗嘚瑟,“反正就是让他去见见世面,回来继续考全市第一。” 四班班主任:“……” 四班班主任不屑地嗤了一声:“别嘴硬了胡老师,不想得奖浪费什么时间参加什么比赛?” 胡老师:“没事,全市第一不差那点时间。” 四班班主任:“……” 妈的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四班班主任被他气得肺疼,干脆端着咖啡杯去教室了。 全市第一不差那点时间是吧?他也不差!等成绩出来了看他怎么笑他! 胡老师不知道,前有岑景淮贷款恋爱,后有四班班主任贷款嘲讽。四班班主任走后,他没参与其他老师的话题,而是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季屿发了条消息—— 【二中胡老师】:别紧张也别上火,重在参与,考成什么样老师都为你骄傲[强][强] 【二中胡老师】:随便写写就行了,写完来老师家吃饺子!你师母包的酸菜猪肉饺子特别好吃。 季屿在考试,没看到他的消息。却跟他想的一样,随便写写就行了。 因为—— 压根不用动脑,他还是全!都!会! 季屿笔尖不停,一个个答案仿佛很久之前就储存在他脑子里的一般,只需一个念头就会浮现在眼前。 或许上辈子卷的那些年也不是完全没用。 考完最后一门,他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瞧瞧,回报这不就来了。 季屿将卷子递给监考老师,终于跟这莫名其妙的重生和解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甚至出了点太阳。 正是晚餐的时候,道路两边站满了卖东西的小贩。季屿打包了一碗热干面,又买了个石榴,方才回了酒店。 找石榴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卖桃子的。 其中一个长得特别搞笑,季屿想也没想就举起手机拍了下来,打算等下发给岑景淮看。 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已经习惯性地把岑景淮放在第一位了。 胡老师给季屿定了两天的房间,不住就太浪费了,因此他今晚没有回去。 季屿将书包挂到衣架上,掰开一次性筷子。刚想吃面,手就嗡嗡震了几下。 他点开一看,是岑景淮。 【年年有鱼】:考完了? 季屿唇边不自觉就带上了点儿笑意,他放下筷子。 【季屿】:嗯。 【年年有鱼】:那吃饭了没? 季屿把自己的热干面和石榴拍下来。 【季屿】:正在吃[图片][图片] 然后又将自己那个搞笑的桃子分享给他看。 【季屿】:[图片]路上遇到的桃子,长得好像屁股啊哈哈哈哈。 彼时,岑景淮刚吃完晚饭,看到季屿的回复,顿时笑了。 【年年有鱼】:是吗?我没看出来。 季屿:“?” 怎么能没看出来呢?明明那么像! 季屿急了。 分享过的都懂,对方get不到自己的意思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他飞快按着屏幕。 【季屿】:你再仔细看看,真的很像的! 岑景淮含笑打字。 【年年有鱼】:好,等你回来我仔细看看。 【季屿】:桃子我没买! 【年年有鱼】:谁想看桃子了? 那看什么?季屿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脸刷的一下红了。 【季屿】:滚! 【季屿】:看你自己的去! 哪怕没看见季屿此时的模样,岑景淮也能想象到他的红耳根了。 岑景淮心里痒痒的,意犹未尽地继续调戏人。 【年年有鱼】:自己的看不到。 季屿狠狠吞了一大口面。 【季屿】:那看王明礼他们的。 【年年有鱼】:不行,看外人就是性-骚-扰了。 季屿:“?” 【季屿】:我也是! 【年年有鱼】:你不是。 季屿撸起袖子,正想跟他好好理论一番他怎么就不是了,对话框里忽然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年年有鱼】:你是内人。 季屿啪的一声将手机扣到屏幕桌面上,心跳怦然加快。 这个人可真是! 季屿拍了拍滚烫的脸颊,赶紧吃了两口面,试图用芝麻酱的香气掩盖住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奈何根本没用。 季屿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打开短视频软件转移一下注意力,忽然想起之前宁乐彬跟他说,贴吧里在打赌他能不能拿奖。 以他目前的学习状态,不用琢磨就知道肯定是赌不能的多。 第42节 不能好啊,他现在急需几句嘲讽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到这里,季屿点开了万年不逛一次的贴吧。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首页好几个和他有关的帖子,而且里面说的话都不大好听。季屿一条一条地看下来,不出五分钟心态就平和了。 嗯,这个办法好。记下来,以后有需要再用! 季屿关闭帖子,正准备退出贴吧,一条新帖引起了他的注意—— 【卧槽!小树林里挖出宝藏了!】 【楼主:话不多说,直接上正题。 这几天不是台风么,小树林里的一棵树被吹倒了。我们班刚好负责清扫小树林那一片,班主任就喊了我们几个男生帮忙抬树。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清理树根的时候挖出了一个特别特别精美的礼物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钥匙扣[图片][图片]。 经大神鉴定,上面镶的钻是真的!!! 妈耶!穷逼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值钱的东西。已经上交给教导主任了,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找到主人。 不过感觉很难,看礼物盒的状态,应该埋了很多年了。 只能说有钱人的生活我无法想象,这么贵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个贴几乎集齐了所有热门元素,一经发出,瞬间引发了大量回复。 但季屿之所以点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看到了里面的两张图。 那对钥匙扣,跟前阵子岑景淮送他的一模一样。 不会真的是真钻吧? 季屿手都颤抖了,放大图片想找出两枚钥匙扣不同的地方,试图证明自己这个是山寨版。 然而不放大不知道,这一放大他才发现,图片上的那个红色钥匙扣,右下角印着几个小小的字母——cj。 蓝色的则是jc。 刚好是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季屿怔怔地掏出自己的钥匙扣,下意识摸了摸左下角的位置。 指尖瞬间感觉到了一点起伏的纹路。 他定睛一看,赫然和帖子里的一样,刻着几个字——cj。 第31章 这是怎么回事? 季屿蹙眉。 一样的钥匙扣常见, 但一样的刻字、还是他们俩名字首字母的刻字就不常见了。 季屿无意识地摩挲着鱼尾巴,试图想通这其中的逻辑,一时之间竟忘了探究钥匙扣上刻彼此名字的深层含义。 这个牌子就叫cj?不对, 蓝色锦鲤上的分明是jc。 季屿实在搞不明白,干脆点开购物软件上的识图搜索功能, 想要找一下同款看看。结果换了几个app,都没找到一模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 季屿震惊。 这小锦鲤那么好看,按理说应该很好卖的啊。 难不成是从国外买的? 季屿若有所思, 以岑景淮的家境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 他连上梯子, 点开国外的搜索引擎,把小锦鲤的照片传上去继续搜索。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 仍旧没有搜到。 真是奇了怪了。 季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不停地往下翻。第一页没有、第三页没有、第六页还是没有。 季屿没了耐心, 正想着把网页关掉, 干脆去问岑景淮算了, 最下面的一抹红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心里一动,顺着链接点了进去。 那是一家大名鼎鼎的奢牌官网, 季屿略过高定服装彩妆和香水,直接锁定了私人订制这一栏。 和其他栏目里的广告图不同, 这里面展示的都是曾经卖出去的私人订制。 从项链戒指到胸针发卡, 再到吊坠皇冠,珠光宝气光华璀璨, 漂亮得几乎能晃花人眼。季屿的目光却并未在这些上面停留, 而是定格在了最后一张图片上—— 一对精致的小锦鲤钥匙扣。 拍照片的应该是品牌的御用摄影师, 全方位地展现出了这对钥匙扣的做工和设计理念,还有……鱼尾巴上面的刻字。 怪不得自己怎么也搜不到。 原来是人家的定制产品。 所以…… 季屿心肝儿都颤了, 低头看着手上这个金贵的玩意,恨不得当场给它上三炷香。 所以自己这些天是在身上挂了个金蛋? 不对! 他重新点进贴吧,仔仔细细把主楼内容又读了一遍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家定制产品是独一无二的,楼主既然在帖子里写,盒子已经在地下埋了不短时间。那就说明里面的钥匙扣才是正版,而岑景淮送他的应该是盗版。 盗版好啊。 季屿把钥匙扣套在手指上转了两圈,要真是正版。想想那个价格,他今晚觉都要睡不着了! 至于上面的刻字,他思忖片刻,感觉应该是巧合。 可能岑景淮偶然从哪里看到的,觉得上面的刻字跟他们有缘,这才仿制出了一对。 想通了,季屿只觉得豁然开朗。 终于有心思继续看帖子了。 他拿起旁边的红石榴,一边剥一边往下翻。 【什么?真钻??咱们学校还有这种有钱人?我校园百事通怎么不知道?】 【会不会是王集学长?我记得他女朋友挺多的,家境也不错。】 【肯定不是啊。王集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你见他为哪个伤心过?能把真钻都埋起来……明显是情场失意人,噫,原来有钱人也跟我有同样的烦恼,满足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你要不要这样啊!】 【楼主呢!再多说一点!那个盒子有什么特征?拍个照片看看,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找到主人了呢。】 楼主应该是一直在关注帖子的进展,很快就按照要求把照片传了上来。 【幸好老师只拿走了钥匙扣,把盒子留下了。喏,就在这,没什么特殊的[图片][图片][图片]】 【没什么特殊的?哈哈哈哈,我终于在现实中见到平平无奇杨过这个梗了!你们去搜,这盒子c家的,定价五位数!】 【???楼上真假的?你说二中人不骗二中人。】 【二中人不骗二中人,不信你自己去查啊。】 【去了,然后哭着回来了,这世上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对了,楼主还在不在,这个盒子的夹层你打开过吗?】 【啊?还有夹层?】 【有的,我看官网介绍写的。】 楼主应该也不知道有夹层,直到帖子的回复又多了几页,他才姗姗回来,还带着一个惊天消息—— 【卧槽卧槽卧槽!兄弟们,你们猜我在夹层里发现了什么?!一张保存得特别好的高考成绩条,话不多说,直接上图[图片]】 【卧槽?!总分多少?!我眼睛是花了还是瞎了?!】 【妈耶!!!740?!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 【不对,咱们学校往届有考过这么高的吗?】 【明确告诉你,没有,要是有早宣传得人尽皆知了。】 【奇怪,那是谁的?】 屏幕外,季屿倏地瞪大眼睛,手里的石榴哐当一声落了地。 无他,图片里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高考成绩条! 会不会是看错了? 季屿心脏狂跳,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好几下,方才将图片保存到了相册里。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长按屏幕,放大了图片。 许是过去了太久,虽然有好好保存,成绩条仍旧变黄了。但上面印着的字却清晰可见,丝毫没有褪色—— 语文:143,数学:150,理综:299,英语:148,总分:740。 跟他上辈子的高考成绩一模一样。 但真正让季屿确认这东西是他的却不是这些数字,而是—— 他手指微颤,看向总分旁边的红色划痕。 那是胡老师不小心弄上去的,他去拿成绩条时,胡老师还为此特意跟他解释了一番。 怎么会这样? 季屿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第43节 未来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在? 还有这个成绩条……季屿闭了闭眼,仔细回忆。 上辈子,在去学校领成绩条之前,他已经查到了成绩,但虚拟的网络和有实体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出了老师办公室,他第一时间把成绩拍下来发给了他爸。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分享喜悦而已。 然而他等到的不是夸奖,而是不耐烦地斥责。 “你弟弟都生病了,你还有心情在这炫耀!昨天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有那个时间不如来医院帮帮忙。这么大人了,丁点事不懂!” 当时的感觉实在太沮丧太难过,以至于两辈子了,季屿还能记起来挂了电话后,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撕掉名字,将成绩条扔进了垃圾桶里。 所以已经被丢掉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盒子里? 还是跟那对钥匙扣一起? 按理说上辈子的自己和岑景淮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脑子里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越想越乱。 季屿用力扒了扒头发,拿起笔尖正想要把这些问题写在纸上,从头捋一捋。 手机忽然嗡的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岑景淮。 【年年有鱼】:今晚回来吗? 【年年有鱼】:我来接你。 我来接你我来接你我来接你。 这一刻仿佛空间交错,时光倒流。 埋葬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风吹开,露出了一截尖尖的角。 季屿抱着头,在剧烈的疼痛中终于想了起来。 重生前的那次高中同学聚会,他并不是喝完酒一觉醒来就重生了,而是—— 他倏地站起来,狂奔出了酒店,连前台小姐姐在后面喊他都没理。 是岑景淮。 那天晚上,岑景淮也跟着他们班的一个同学来了。因为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正好岑景淮跟他顺路,便让他搭了个顺风车。 季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声音干涩:“师傅,去二中,麻烦开快点,谢谢。” 他那会儿跟岑景淮不熟,觉得劳烦人家一趟怪不好意思的,于是便问岑景淮第二天有没有空,他想请他吃顿饭。 岑景淮是怎么回的来着? 岑景淮说:“好,那明天我来接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辆失控的面包车直接撞了上来。 季屿紧攥着手机,眼圈倏地红了。 原来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并不是噩梦,而是他们上辈子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第32章 岑景淮等了半天没等到季屿的回复, 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季屿从来不是晾着新消息不管的人。 那是怎么了? 考试没考好?不大可能。 刚刚还是开开心心的,甚至有心情跟他分享屁股桃子。 那是去洗澡了? 也不可能。 上次在他家的时候季屿无意间提过一嘴,说这么多年寝室住下来, 他已经习惯了睡前洗澡,其他时间洗总觉得别扭。 岑景淮从不纠结, 想不通就干脆不想,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结果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这下子,他是真的确定季屿那边出事了。 岑景淮脸色微变, 转身就要往外走。 刚抬起脚, 手机就震了两下, 他拿起来一看。 【季屿】:刚在等快车司机电话。 【季屿】:怎么了吗? 岑景淮啧了一声,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 【年年有鱼】:这不是看你不回复, 关心则乱了么。 【年年有鱼】:没事, 就想问问你今晚回不回来。 【年年有鱼】:现在不用问了。 季屿这会儿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了下来, 但不知怎么的, 看到他的回复, 鼻子登时又酸涩起来。 他认识的岑景淮,肩宽腿长、胳膊有力, 单手能轻轻松松将他半抱起来。而不是像他重生前看到的那样,脸色苍白浑身鲜血, 想要张嘴说点什么都办不到。 季屿攥着手机, 指尖微微发颤。 他一直觉得岑景淮每次分别前必须要跟自己击掌,然后说下次见这个习惯很奇怪。 现在他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而是上辈子他没来得及对自己说的话。 季屿忍了又忍, 到底还是没忍住湿了睫毛。 大概是那场车祸太可怕, 所以大脑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具体细节他仍旧没有记起来。 比如为什么明明驾驶位上的是岑景淮, 活下来的却是坐在危险位置上的自己? 再比如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重生的? 但现在季屿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见到岑景淮。 季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解开屏幕锁。 【季屿】:这就回去了。 【季屿】:你在寝室等我。 寝室等他? 手机另一边的岑景淮诧异地挑了挑眉,无他,这实在不像季屿能说出来的话。 按照他的性格,到第一句的时候就应该结束了。 这考试难不成还有开窍的作用?那他高低得给去主办方送面锦旗! 岑景淮唇角含笑,慢悠悠打字。 【年年有鱼】:怎么,想见我了? 他本没指望季屿会回答,然而没想到,下一秒屏幕一闪—— 【季屿】:嗯。 季屿打开车窗,看着外面迅速倒退的夜景,任凭凉爽的晚风拂过略带湿意的脸颊。 经历过生死大事,那些从前觉得难为情的、不好开口的话,好像都变得没什么了。 他确实想见岑景淮。 想看他能跑能跳、生机满满的模样,也想看他……活着的模样。 岑景淮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向来稳如老狗的人头一次不淡定了。 他按灭屏幕再解锁,反复几次进入对话框。见那个“嗯”没有消失,仍旧还在,方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岑景淮怔怔地靠在走廊的大理石窗台上。 有很多人从他面前经过,有很多声音飘入耳朵。 但他都看不到听不到了,眼里心里就只有屏幕上的那个字。 自己悉心守候、努力浇灌的这颗小铁树,如今终于要开花了吗? 岑景淮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年年有鱼】:好。 发完以后收起手机,迈开大长腿三两步下了楼。 “淮哥?淮哥!” 王明礼几人正准备找他打游戏,结果刚出教室还没开口,就见他风一般刮了过去,怎么叫都不理。 “好啊,他逃课竟然不带我们,还是不是哥们了?”沈休个钢铁直男没察觉出半点异常,拽着王明礼嚷嚷着要追上去,“赶紧的老王,不能让他跑了。” 拽了半天没拽动,忍不住疑惑地回过头:“老王?” “别叫我老王。”王明礼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脸上是看穿一切的平和麻木,“还有,你上赶着去当电灯泡是想挨揍吗?” “啊,当电灯泡?”沈休不解,“季屿不是不在学校吗?” 难不成他淮哥移情别恋了? 不是吧,这么渣的吗? 而且放眼全校,还有哪个人能比得上季屿? 不等他继续瞎几把想,王明礼就开了口:“所以他去找了。” 第44节 沈休:“?” 沈休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 他们俩什么时候背着他私聊了? “就他那公孔雀开屏的模样谁不知道。”王明礼嗤了一声,而后怜悯地摸了摸他的脑瓜子,“孩子,长点心吧。” 沈休:“……哦。” 季屿到二中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他运气不好,刚好碰上了晚高峰。明明不长的路却一堵再堵,迟迟到不了目的地。幸而越往郊区走,道路就越畅通。 出租车终于赶在他急得想跳车之前,稳稳停在了熟悉的校门口。 季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扫码付好钱,迫不及待拉开车门下了车,抬脚往学校里跑去。 正是晚自习的点儿,校园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晚风拂过树叶的飒飒声。是人间最常见也最动听的奏鸣曲。 门卫尽职尽责地拦住季屿,核实了他的信息后缓缓打开了大门。 淡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落,照亮了那条通往寝室的路。 季屿按捺住纷杂的思绪,深吸一口气,拐过弯正要往前走,却冷不防撞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这是谁啊,”头顶传来岑景淮熟悉的调笑声,“逮住了就是我的人了。” 岑景淮,真实存在的、活得好好的岑景淮。 季屿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撼。从想起上辈子那场车祸起就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安定。 他回抱住岑景淮,近乎贪婪地感受他的气息和心跳,压住喉咙里的哽咽:“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想见我?” 岑景淮扣住他的手,轻笑:“当然要第一时间让你见到了。” 第33章 岑景淮个子高、手臂修长, 几乎整个地将季屿拢在了怀里。 青春期男生火力旺,在这秋末初冬的夜晚,身体源源不断散发着热度, 轻而易举便驱走了季屿心头最后那一点惊惧。 还来得及。 季屿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清淡的柚子香,告诉自己不要慌。 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走向完全不同。 他在高三就认识了岑景淮, 也参加了高中生知识竞赛。所以人生是可以改变的,只要避开十年后的那场车祸,岑景淮就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到老。 但知道是一回事, 亲眼目睹亲近的人去世就是另一回事了。 季屿抬起手, 无意识顺着岑景淮的大拇指一点点往上摸去。 从凸出的腕骨到线条流畅的小臂、再到结实的肩膀、最后停留在了能感受到脉搏的颈侧, 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他的存在。 季屿吸了吸鼻子,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感激这轻微的跳动。 他脑袋转了转, 正想要找个方便的姿势听听岑景淮的心跳声, 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怪不得。” 岑景淮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 任由他小狗一样在自己身上乱摸乱蹭:“怪不得提前让我到寝室等着。” 季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声音过耳没过心。半晌才迟钝地应了一声:“什么?” 岑景淮啧了一声, 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原来季老师是馋我身子了,早说啊。” 他伸手覆上季屿的手, 作势要带着他往自己衣服里伸:“我肯定配合,说吧, 等下是想我穿着衣服给你摸, 还是不穿衣服给你摸?” 顿了顿,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嗯, 不穿裤子也行。” 季屿:“???” 季屿:“……” 不用确认了, 这人确实活着, 还活得比谁都骚气不要脸。 季屿甩开他的手,什么伤感后怕全没了。 他瞪了岑景淮一眼:“你一直这样就不怕被套麻袋吗?” 话说出口,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岑景淮也会牵别人的手吗?或者跟别人开这种亲密的玩笑…… 这个念头刚从脑子里闪过,额头就被轻轻弹了一下。 “少冤枉人,什么叫一直这样。”岑景淮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裤兜里一揣,带他往寝室的方向走,嗤了一声,“除了你还有谁。” 为什么除了他? 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在季屿及时刹住了闸。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从小树林里挖出来的礼物盒。 会是岑景淮吗?捡回了他的成绩条,又将成绩条和那对钥匙扣放在了一起的人,会是岑景淮吗? 如果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屿只是迟钝,却不是傻。 没谈过恋爱不代表他不懂这代表的含义。 这一刻,重生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部浮现在脑海。 岑景淮对他的维护、家里分他的一半衣帽间、平日里的肢体接触、还有时不时的嘴上调戏,季屿脚步一顿,猛地抬起了头。 是他想的那样吗? 季屿心脏砰砰狂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可怎么会?他难以置信地捏着指尖,他们上辈子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或许岑景淮的性格就是这样,自己又刚好跟他投缘,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有这独一份的待遇。 季屿深深地呼吸,竭力保持冷静。 “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脸上,岑景淮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帅一点,侧头问道。 “我……”季屿缓了片刻,试探着道,“我去搜了那对钥匙扣,网上没有卖的。” “嗯。”岑景淮神色如常,轻描淡写道,“是订制的。” “订制的?” “嗯,”岑景淮指了指自己的脸,大言不惭,“我长成这样,用丑东西岂不是糟蹋了。” 季屿:“……” 很好,这很岑景淮。 不过—— 他掏出放在兜里的小锦鲤,抿了抿唇,又问:“这个钥匙扣是只有一对吗?” “一对”这个词取悦了岑景淮。 他翘起唇角,痛快地承认:“他们家订制产品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季屿抬眸深深望着岑景淮,也就是说上辈子那个盒子确实是他埋的。 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他没法问,问了也注定得不到答案。 但……季屿脑子里灵光一闪,既然上辈子的小锦鲤能在这辈子找到,那其他东西是不是也行? 现在的岑景淮不能回答的问题,过去他留下的东西却可以! 刹那间,季屿有了决定。 第34章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小树林附近, 路灯的光开始变得微弱,却无法掩盖小锦鲤本身的璀璨。 季屿用指尖摸了摸冰凉凉的鱼尾巴,而后将它递还给了岑景淮:“这个太贵了, 我不能要。” 何况他现在还没完全弄明白岑景淮的心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接受他的礼物。 季屿看着岑景淮, 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虽然他刚刚说是因为网上卖的那些钥匙扣太丑了,才去品牌定制的。但情侣钥匙扣、上面又有彼此的名字、再加上前世那个被埋在地下的礼物盒,季屿总觉得不太寻常。 直接问以他的性格实在做不来, 而且如果不是, 那就太尴尬了。 既然如此, 就从前世寻找答案吧。 人可以撒谎,物品却不会。 “贵?”岑景淮诧异, “谁跟你说的?” 这还用得着别人说? 季屿无语, 他虽然不了解奢侈品, 但也知道私人订制肯定便宜不到哪里去。 岑景淮多了解他啊,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捏了下他的脸,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瞎想什么呢,根本没花钱, 人家免费送的。” 季屿:“?” 第45节 季屿死鱼眼看着他:“你再编。” “真的。”岑景淮揽住他的肩膀,坏心眼地将大半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我们家庄女士是那家的超级vip, 卡里有很多积分。年底不用就清零了,我就换了对钥匙扣。” 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季屿仍旧怀疑:“钻石还能用积分换?” 连这个都知道, 看来回去做了不少功课。 岑景淮莞尔, 不动声色地继续忽悠人:“不是天然钻, 是人造钻。很便宜的,卖的就是一个设计。” 这倒是。 季屿点了点头, 他上辈子看过不少新闻,说大牌子的包和衣服质量还没高仿的好什么的。 “继续用吧,”岑景淮将钥匙扣塞回他兜里,随意道,“用坏了跟我说一声,我再去换。” 季屿:“……” 倒也不必如此豪横。 知道了这玩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贵重后,季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重新把自己的钥匙挂了上去。 倒是岑景淮看着他的动作,注意到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你就这一把钥匙?” “不然呢,”季屿歪了歪头,没理解他的深层含义,“就一间寝室,要那么多钥匙做什么。” 岑景淮顿时在心里“艹”了一声。 季屿竟然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可见他爸忽略他到了什么程度。 妈的。 岑景淮骂骂咧咧,也就那老畜生现在不在这儿,不然他高低要给他两拳让他醒醒脑。干的这叫人事儿么。 岑景淮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火,问季屿:“我家的密码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没什么。”岑景淮掏出两块糖,先剥了一块塞进他嘴里,自己才吃了另一块,“就是怕某些人忘了家,帮着复习一下。” 某些人季屿:“……” 季屿无奈:“放心,忘不了。” 总共就那么几个数字,他扫一眼就记住了。更别说那天临走之前,岑景淮又逼着他背了好几遍。季屿觉得自己银行卡密码记得都没那么牢。 “真听话。”岑景淮轻笑,伸手直接把他揉成了一头乱毛。 季屿拍开他的手,抬脚进了小树林。 “哇哦,”岑景淮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戏谑地吹了个流氓哨,“夜黑风高,无人的小树林……季老师是想对我做坏事吗?” 季屿回头甩了他一个眼刀子:“闭嘴。” 他只是觉得既然装着钥匙扣的礼盒埋在这里,那其他东西会不会也一样。 虽说经历过一场台风,又被其他班清理过,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 “闭是闭不上的,只能堵那样子,”岑景淮半倚在树上,目光缓缓扫过他的唇,意味深长道,“要来试试吗?” 被荼毒太多秒懂的季屿:“……” 其实这人就是单纯骚吧。 真正喜欢脸红害羞还来不及,哪会这么大咧咧的调戏。 季屿想不通,干脆不去想,一把揪住岑景淮的衣领将他薅了过来:“帮我找点东西。” 现成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何况他这都是为了谁。 “嗯?”岑景淮纵容地倾过身。 “之前有人说在这里挖出了宝藏。”季屿指了指前方那个明显的树坑,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我们也来找找,万一还有呢。” 岑景淮:“?” 岑景淮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的。终于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 “笑屁啊。”季屿恼羞成怒。 他也知道这么说很幼稚很傻缺,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自己重生了,然后发现了他前世留下来的东西,想要探寻一下因果吧。 那岑景淮还不把他当成神经病? 季屿瞪他:“你找不找吧。” 对上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岑景淮立马举手投降:“找,怎么不找。” 岑景淮实在没想到季屿平日里看起来正正经经的,实际上还有点中二的潜质。 相信学校里会有宝藏什么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岑景淮学着他的模样在树坑前蹲下来,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这不就来了。” “别闹,”季屿甩了甩胳膊,想要挣开他的桎梏,“有正事呢。” “谁闹了,”岑景淮哼笑一声,轻而易举地压住他的反抗,“忙都帮了,收点报酬怎么了。” 他眯了眯眼,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还是你想白嫖?” 这人到底会不会用词? “谁白嫖了,”季屿瞪他一眼,“别乱讲。” “那就好,”岑景淮眼里的笑意加深,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我就说季老师不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人。” 季屿:“……” 季屿咬牙,因为蹲着没法踹人,手又不得闲。只能靠过来狠狠撞了下他肩膀:“你给我收敛点!” 这是警告么? 不,这是天降馅饼。 岑景淮闷笑,顺势揽住了他的腰。 “你!” 季屿拼命蛄蛹着想要挣脱,奈何岑景淮下盘稳得很。不管他怎么挣扎,那两条手臂仍旧牢牢箍在他身上。 季屿:“?” 他还就不信了。 季屿倔劲儿上来了,暗暗加大了力道。 这是要跟自己比力气? 岑景淮挑眉,将重心又往下移了移。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热恋期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到了最后,季屿实在受不了了。正打算叫停,一道强光直直地打了过来。 紧接着,教导主任暴跳如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那边那两个学生!搂搂抱抱的干什么呢?!给我过来。” 季屿:“???” 季屿:“!!!” 第35章 季屿头皮一炸, 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用想就知道教导主任肯定误会了,可要怎么解释? 说他们虽然逃了晚自习、一起呆在无人的小树林、还搂搂抱抱拉拉扯扯,但他们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别说教导主任, 连他自己都不信。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反了天了!”教导主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愤怒的咆哮, “晚自习不上跑这里来谈恋爱,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哪个班的!” 季屿:“……” 他是不想学习了,但这不代表他想丢人啊! 万一被抓到了让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去国旗下念检讨, 那场面……季屿光想想就觉得眼前一黑, 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行,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电光火石间,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 拽着岑景淮就往前冲。 管他三七二十一, 先逃了再说! 见他们还敢跑, 教导主任登时勃然大怒, 举着手电追了上来:“我告诉你们, 跑是没用的。我已经看到你们的脸了!站住,听到了没有?我让你们站住!” “别怕, 他诈我们的。”季屿当了一辈子乖孩子,冷不丁遇到这种事都快紧张死了。心脏狂跳手脚僵硬, 却还不忘安慰岑景淮, “不然就直接叫名字了,他认识我。” 怕?岑景淮挑眉。 这倒是个新鲜词。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自己怕了。 事实上, 要不是季屿脸皮实在薄, 这会儿就不是教导主任抓他, 而是他去抓教导主任了。 遇到这么个慧眼识珠的人不容易,那必须得让他过来亲口说说他们俩到底哪里像一对, 是姿势动作还是口气? 都是教导主任了,文学素养什么的肯定不差,随便讲个五六千字没问题吧。 可惜了。 岑景淮按捺住心底的蠢蠢欲动,反手握住季屿的手,带着他换了个方向:“别去操场,去晾衣场。” 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跑过去目标太明显了。晾衣场就不一样了,中间要经过商业街,随便拐一拐就能把人甩开。 季屿恍然大悟:“这种事还得是你啊。” 第46节 岑景淮挑眉:“故意埋汰我?” 季屿:“?” 季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歧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 小树林里很安静,因此他这声笑就格外明显。饶是教导主任离他们不近也听到了,登时气得咬牙切齿。 “笑笑笑,违反校规校纪早恋还有脸笑!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屿和岑景淮对视一眼。 岑景淮说:“跑!” 两人一起发力,借着树木的遮掩,飞快出了小树林。 “哎你们——!” 教导主任的大嗓门还在继续,季屿却已经听不到了。 湿润的晚风从耳边刮过,月影晃动间,几片树叶打着旋儿飘下来,亲昵地贴贴他的脸颊,而后悄然落地。 季屿闭上眼,不去想什么被抓、也不去想满是谜题的上辈子,只跟随着岑景淮的步伐,尽情地往前冲。 将所有烦恼和教导主任一起甩到了身后。 两人个高腿长,又是体力最好的年纪,很快就绕过商业街,来到了晾衣场。 晾衣场上空空如也,只有各色衣服和床单挂在绳子上。飘飘荡荡地被风吹起,像是在跳一支轻快的圆舞曲。 季屿很久没有跑这么远了,那口气松懈下来后就撑不住了,扶着栏杆剧烈地喘息。 岑景淮莞尔,扳过他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季老师,你这体力不大行啊。” 跑得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停下来季屿才发现自己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喉咙里像是燃了一团火,灼烧着难受。 他没反抗,顺势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岑景淮身上,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好点了没?”岑景淮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等下去我宿舍,我帮你按按,不然明早起来小腿肯定酸疼。” 岑景淮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季屿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 晾衣场里没有灯,只靠着路边那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照明。黯淡的光线下,他眉眼含笑,神色中竟带上了点儿温柔的味道。 “这么看我做什么,”捕捉到他的视线,岑景淮扬了扬眉,“发现我的帅了?” 哪里来的自恋狂。 季屿条件反射就想要骂一句,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却笑了出来。 真好啊。 现在的岑景淮是鲜活的,会说话会调侃也会逗趣,而不是记忆里那满脸鲜血、了无生机的模样。 季屿垂眸掩住了眼里的热意,将脸往他肩膀里埋了埋。 岑景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并不妨碍他跟着开心。 他抬起手,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季屿的脑袋,凑到他耳边:“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是被人捉了一回奸?” 季屿被“捉奸”这个词逗乐了。 刚刚升起的那丝感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起头忍笑:“算吧,起码在教导主任眼中算。” “真特么新鲜,”岑景淮啧了一声,“他都五十了吧,跑得还挺快,实力派啊,怪不得一天天的那么多情侣被抓。” 季屿深以为然,无意识接了一句:“下次再不去小树林了。” 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这次刚结束就开始想下一次了,”岑景淮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地转向季屿,“没看出来啊季老师,这么期待跟我约会呢。” 季屿:“?” 季屿面无表情:“你家约会是那样的啊。” “不然呢,”岑景淮揽住他的肩膀,暗搓搓夹带私货,“我没约过我不知道,你教教我?” “滚蛋。”季屿推开他的脑袋,“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了?照着电视剧学去。” “哇哦。” 岑景淮闻言,顿时笑了。 季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句戳中了他的笑点。正想开口问问,就听见岑景淮道:“那我们这是双初恋啊。” 夜色静谧,一轮圆月挂在头顶,向人间撒下清幽的光辉。 季屿抬眸,恰好撞进他含笑的眼。 “初恋”两个字重重地落在心头。 那一刻,季屿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怦然加速的心跳声。 第36章 季屿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不得不说, 岑景淮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原本紧绷酸胀的腿被他这么简简单单一按,立马松快了,连走路都变得轻飘飘的。 季屿颇觉神奇地低头看了一眼, 犹豫片刻,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季屿】:你刚刚那个按摩手法是从哪里学的? 【季屿】:网上有教程么。 他盯着手机屏幕, 无意识地放慢脚步,等着那边的回复。 其实季屿不是真想学,他平常不怎么运动, 学了也没处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就很想跟岑景淮说说话。 彼时岑景淮正在卫生间里准备洗澡, 衣服都脱了一半,看到新消息顿时笑了。他没回复, 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放着我这么个大活人不用, 找什么教程。” 他偏头用肩膀夹着手机, 撕开新牙膏的包装, 低笑:“怎么, 下了床就生分了?” 刚刚季屿是躺在他床上的。 季屿:“……” 季屿心里本来就有鬼,被他这么一调戏, 耳根子霎时红了。这会儿刚下晚自习,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 他心虚地左右看看, 确认没人听到自己的电话内容, 这才小声道:“别瞎说,我就问问。” “问也没有。”岑景淮接了杯水, 将牙膏挤到牙刷上, “岑老师独家秘籍, 概不外传。” 季屿“哦”了一声,正想再说点什么, 就听见岑景淮又道:“不过你要是懂事一点、软和一点,主动来坐坐老师大腿什么的,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季屿这下子别说耳朵,整张脸都红了,他咬牙:“岑景淮!” “咳,”岑景淮咳了一声,忍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这玩意是给别人按摩的。你学了也没用,以后有需要了就来找我。” 他拿起牙刷,懒懒一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手指特别灵活,保证让你舒服。” 舒服什么的,真的很有歧义啊! 季屿头顶冒烟。 从前岑景淮也会对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今晚他显然更加放飞自我,骚气都要突破天际了。季屿实在招架不住,匆匆找了个借口:“今天考试太累了,我要睡觉……”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僵在了原地。 岑景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我……”季屿闭了闭眼,抓狂,“我书包什么都忘在酒店了!” 想起上辈子那些事后,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立刻、马上见到岑景淮,哪还顾得上其他。结果就是人回来了,东西却落下了。 岑景淮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季屿懊恼地转过身,想要趁寝室没关门赶紧回去一趟。刚迈开腿,就被岑景淮叫住了。 “回去睡吧,”他点开手机免提,将脱下的衣服重新穿上,“这事儿我来处理。” “不用。”季屿连忙拒绝。 大晚上的让岑景淮跑市区他实在不好意思,也……有点舍不得。 “我自己去就行。” 岑景淮走出卫生间,随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推开了寝室门:“开什么玩笑。”他嗤笑一声,“有我在用得上你?而且……” 他举着手机,在宿管老师的死亡凝视中挑唇一笑:“毕竟你是因为太想见我才落了东西,我得负责。” 直到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床上,季屿耳根子还是红的。他使劲揉了揉脸,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一点用都没有。 岑景淮那张脸跟长在他脑子里了似的,时不时就出来晃一晃,搅得他什么都干不进去。 季屿吸了口气,正想趁室友们没回来先去洗个澡,寝室门就被推开了。宁乐彬边看手机边走了进来,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连他在屋里都没注意到。 这是怎么了? 季屿怕冷不丁开口吓到他,故意弄出了点动静,直到宁乐彬看过来方才问道:“你怎么了?” “啊!”宁乐彬惊了一下,看清是他后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你……”他放下手机,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季屿:“?” 季屿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宁乐彬细细端详着他的面色,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把屏幕往他眼前一怼:“喏,你今晚跟淮哥抱在一起被拍到了,他们都说你是考砸了在求安慰。” 什么玩意?! 被拍?还是他和岑景淮抱在一起被拍? 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季屿霎时头皮发麻脚趾抠地,猛地夺过了宁乐彬的手机。 【深更半夜的举止那么亲密……他们俩不会在一起了吧。】 【楼上的恋爱脑醒醒吧,肯定不是啊。主楼的照片很清晰,季屿的表情明显不太对,不用想也知道是考砸了。】 第47节 【不会吧,一班的人之前不是说他不怎么在乎这个比赛,连书都没看么。】 【不在乎是一回事,考砸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本来还指望学霸给咱们学校再添点传奇呢。】 【搞不懂,可能是学霸的脑回路跟我们不一样?明知道不行还去参赛,这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自我认知不清晰吧,觉得自己平时考试不错,竞赛肯定也能拿到成绩。结果哭着回来了,笑死。】 【话说回来,季屿和岑景淮这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不知道,反正突然有一天他们关系就好了。】 【不是,你们真觉得他们这么抱着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都是好朋友抱一个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跟我朋友还亲过呢,小意思啦。】 ………… 还好还好,季屿稍稍放下了心。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没考好上,没怎么在意他和岑景淮的事。 感谢主办方,感谢竞赛! 季屿将手机还给宁乐彬,如释重负般的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回事,”宁乐彬见他这副模样,登时瞪圆了眼睛,“你你你!你不会真没考好吧?” 如果是对别人,季屿肯定说成绩没下来还不知道。但对宁乐彬,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他摇摇头:“没,我觉得还行。” “那稳了,”宁乐彬高兴地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等成绩出来看他们还怎么逼逼。” 他拖了把椅子在季屿旁边坐下,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忽然不学习了,原来是什么都会不需要努力了。” 季屿:“?” 不!他是真摆烂了! 他试图解释:“其实我……” 结果刚开口就被宁乐彬打断了:“行了,不用说了,我都懂。” 季屿:“……” 你懂什么啊懂! 季屿还想再说点什么,宁乐彬已经开始低头打字,不理他了。 季屿无奈。 算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宁乐彬是个藏不住事的,在季屿这里得了第一手消息,便迫不及待去贴吧上分享了。 【别瞎说,季屿考得很好,他不看书是因为他都会!】 他不常玩贴吧,因此id十分眼生,在贴吧里的等级也不高,很快便被当成了小号。 【兄弟是不是一班的?上大号说话。】 【哈哈哈哈哈还都会,季屿本人都没你这么能吹。你说他学习牛逼我认,但课外知识也丰富到足够应付竞赛的程度,那就是笑话了。】 【楼上+1,本高三生已经快被卷子折磨疯了。脸都没时间洗,季屿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课内外兼顾。】 看着回帖里那一水儿的反驳,宁乐彬不但不生气,心里反而还生出了点儿先知者的优越感。 算了,不跟他们计较,他们不是季屿的朋友他们能知道什么? 等成绩出来看谁是小丑! 季屿不知道宁乐彬还为了他去贴吧跟人掰头了。 因为岑景淮的那一通按摩,这天晚上他睡了个好觉,翌日醒来只觉得浑身轻快,肌肉一点儿也没疼。 室友们都去教室自习了,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季屿踩着拖鞋下了床,拿着洗漱用品正想去卫生间洗漱,寝室门忽然被敲了敲。他揉揉眼睛抬起头,就对上了岑景淮那双含笑的眸。 季屿打开门让他进来,诧异道:“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结伴去教室那么久,他早知道了。这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不磨蹭到最后一分钟绝对不会起床。 岑景淮晃了晃手里的书包:“来给你送这个。” 刚刚季屿的注意力都在他脸上,这会儿定睛看过去才发现,他拎着的正是自己昨晚落在酒店的东西。 季屿接过来挂在床栏上,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不自觉轻了:“那也不用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刚起床,身上还穿着暖蓬蓬的睡衣。头顶一撮头发翘起来,羞赧的模样柔软又可爱。 看得岑景淮心里痒痒的:“这不是为了献殷勤么。” 他低笑,仗着寝室没外人在,伸手肆无忌惮地挑了挑季屿下巴:“加个印象分,多争取点好感度。” 第37章 两人吃了早饭从食堂出来。 岑景淮拎着书包, 慢悠悠地跟在季屿身后。看着他红扑扑的耳根,愉快地吹了声口哨。调戏小书呆子什么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季屿一僵, 登时走得更快了。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他摸出来一看。 【年年有鱼】:故意让我追你? 【年年有鱼】:哇哦, 玩还是季老师会玩。 季屿:“……” 刹那间,季屿的脚跟长在地上了似的,再也挪不动了。 一条胳膊从后面伸过来, 自然地环住了他。岑景淮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懒懒道:“哦不对, 我说错了。不用追,季老师会等我的。” 虽然是这样没错,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季屿甩开他的手, 嫌弃:“你能不能正经点?” 操场上那么多人看着呢, 这人就真不觉得害臊吗! 事实证明, 岑景淮不但不害臊, 甚至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我怎么不正经了?”他哼笑一声,伸手拽拽季屿的头发, “实话都不让说……看不出来你还挺霸道。” 岑景淮啧啧:“还是相处得太少,对彼此不够了解, 所以你今晚还来我宿舍吗?” 季屿拍开他乱摸的爪子:“不来。” 他又不需要再按摩拉伸, 去做什么。 岑景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来就不来。”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季屿正疑惑,就听见他又道:“那我去找你。” 季屿登时一个激灵:“不行!” 想起上次岑景淮去他们班时的场景,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还是当着老师和那么多同学的面, 自己室友加上宁乐彬也只有三个, 万一他真骚起来…… 季屿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再次重复道:“不行。” “哦, ”岑景淮笑了,“那你来不来?” 季屿:“……” 可恶,又被拿捏住了。 季屿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他忍辱负重的模样莫名可爱,看得岑景淮心里直痒痒,趁着还没进教学楼可劲儿地欺负人:“具体时间呢?光这么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 季屿咬牙,一字一句:“岑景淮,你不要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岑景淮嗤了一声,摇头叹息,“是我的错,做得太少。”他握住季屿手腕,作势要将他拉过来,“来来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过分……” 季屿:“!!!” 季屿立马怂了:“放学就去!” 这么快就服软了? 岑景淮意犹未尽地捻捻手指,他还有一肚子的浪言浪语没说呢。可惜教室已经到了,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再继续就有些不合适了。 岑景淮只能咽下到了嘴边的骚话,将书包挂到季屿肩膀上:“早这么乖不就得了。” 想了想,实在不甘心,又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这才转过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徒留季屿攥着书包带站在原地,恨不得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动脚,他不要面子的吗?! 早自习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季屿走进班级,一改之前一来就趴桌子睡觉的行事作风,拿起笔开始出卷子。 都高三了还有心情搞七搞八,肯定是作业太少! 季屿冷笑一声,个狗东西给他等着。 岑景淮不知道季屿正准备用知识的力量来制裁他,他拉开椅子坐到座位上,想起分别前季屿瞪得溜圆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也不知道他脸皮怎么就那么薄,跟含羞草似的,轻轻一碰就缩起来。捏个脸而已就害臊成这样,那以后他们俩要是…… 咳,岑景淮咳了一声,压下了脑子里那些不健康的黄色废料。 不行,不能再想了,大早上的太容易冲动了。 他灌了口凉水,正想玩一局游戏醒醒神,耳边就传来王明礼贱嗖嗖的声音:“呦,这是谁啊,终于抱够舍得回来了?” 岑景淮诧异:“你怎么知道?” 第48节 不是,现在的人都这么自觉了吗?他还没开口呢,就会主动找糖吃了。 “你应该问咱们年级谁还不知道。”王明礼一把提溜起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沈休,坐到岑景淮同桌的位置,“昨天有人把你俩拍下来发贴吧上了,现在那个帖子还在首页飘着。” 干得漂亮。 岑景淮在心里给楼主云点了个赞,现在这么懂事的同学不多了。 珍惜!感恩! “说吧,你是不是趁人之危了?”王明礼啧啧出声,看向他的目光十分鄙视,“趁着季屿没考好,借安慰之名,行占便宜之事。噫,无耻!下流!” 岑景淮直接一个矿泉水瓶砸了过来,冷冷道:“少诅咒他。” 王明礼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捡起瓶子抱住胖胖的自己,弱声反驳:“我哪有,这不是贴吧上都这么说么。” “贴吧还说你和沈休好了,”岑景淮冷笑,“怎么,你俩也搞上了?” 王明礼:“……” 王明礼瞬间弹出去两米远:“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喜欢妹子!大长腿妹子!” 岑景淮嗤了一声没说话。 “哎不是,”王明礼有心离这个护犊子的人远点,但实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重新坐了回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季屿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想了想:“是不是小树林那次?” 也是直到现在王明礼方才想起来,之前季屿跟他们是有过一点交集的。 那会儿岑景淮刚从省队退下来不久,因为一直在训练没怎么来学校,他和沈休还有詹浩宇便陪他一起熟悉环境。 逛到小树林,他正开玩笑说这里是情侣圣地,成全了不知道多少对,说不定在这里多走几圈就能招来桃花运,一个人影就踉跄着撞了过来,直接扑到了岑景淮身上。 王明礼当时怕死了,生怕他直接暴起打人。 毕竟回来后岑景淮的心情就一直不好,整天沉着脸,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爆炸。学校里的那些刺头都被他找理由揍了个遍。 但季屿不是那些人,那可是老师的心尖尖。 真要动他一根手指头,不说别人,一班班主任都能撕了他们。 王明礼都做好以身为肉盾、誓死护住季屿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岑景淮不但没生气,甚至还伸手将他扶住了。 那叫一个温柔,就差没轻手轻脚地把人送班里了。 那会儿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他淮哥有分寸,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现在一回忆,这分明不同寻常啊! 王明礼戏谑地看着岑景淮:“说吧,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对人家见色起意了?”他摸着下巴,“我就说你这个老狗逼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叫见色起意,”岑景淮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语文不好就别拽词,怪不得你母胎solo,肤浅!” 王明礼:“???” 好好说着话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 而且他自己不也是母胎solo,有什么资格嘲笑他? 看出他的想法,岑景淮挑了挑眉:“当然有资格,同样是千万富翁,一千万和九千九百九十九万能一样么。” 王明礼:“……” 妈的,这给他嘚瑟的。 知道这人嘴紧得很,再纠缠也问不出什么,王明礼拖着椅子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岑景淮身体后仰靠在墙上,因为王明礼的话又回忆起了小树林里的意外。 那确实他和季屿的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季屿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虽然只有“谢谢”两个字,但也足够他翻来覆去地回味良久了。 岑景淮转着手中的笔,失笑。 那时候他还去找保安要监控,想把这一段视频保存下来。奈何破学校不给力,小树林里压根没监控。 气得他差点直接喊他妈来砸钱。 幸好最后忍住了,没干那么傻逼的事。 岑景淮莞尔,点开季屿的微信头像,温柔地摸了摸上面的小鱼。 季屿花了一天时间,给岑景淮出了一套全科卷子。题目大多很简单,十分适合基础薄弱的人,只最后几道稍难一些,用来拔高的。 吃过晚饭,他便拿着卷子去了二班。 谁知道特别不巧,岑景淮今天没吃食堂,而是跟王明礼他们去外面吃了。 季屿只能托他们班同学把卷子放到他桌子上,自己一边往回走一边给他发消息。 【季屿】: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是正在看手机,岑景淮回得特别快。 【年年有鱼】:怎么,想我了? 【季屿】:……跟你说正事。 【季屿】:我出了几套卷子,你晚自习的时候做一下。 【季屿】:先做数学,不许问别人也不许去网上搜答案。 【年年有鱼】:…… 【季屿】:? 【季屿】:什么意思,不想做? 【年年有鱼】:我哪儿敢啊。 【年年有鱼】:做,做到你满意为止。 季屿:“?” 虽然但是,这句话怎么怪怪的? 但他没深想,而是继续打字。 【季屿】:晚自习时间有限,你先挑会的做。 【季屿】:不会的圈出来,等下回宿舍吻我。 【季屿】:…… 【季屿】:问。 岑景淮上楼的脚步一顿,他将上面那条消息看了又看,撑不住笑了。 “淮哥?”沈休回头叫他,“不走站那儿干什么呢。” 岑景淮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便低下头继续打字了。 “哎?”沈休疑惑,“你去哪……”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詹浩宇面无表情地捂住嘴拖走了。 最开始被捂嘴沈休还会惊讶,现在却已经被捂出经验了。懂了,又是淮哥和季屿之间那点不能被别人掺和的事儿。 他放弃挣扎,安详地闭上眼,跟着詹浩宇和王明礼一起走了。 岑景淮没看他,打下最后一个字,点击了发送。 【年年有鱼】:回宿舍吻你? 【年年有鱼】:问。 【年年有鱼】:真的?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 季屿没回班级,而是走到走廊最深处,拉开窗户靠在窗台上。 【季屿】:嗯。 这个字一发出去,他就看到岑景淮迅速撤回了上面那个“问”字。 季屿:“?” 季屿还没反应过他这是什么意思,脖子就从后面被搂住了。紧接着岑景淮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不到回宿舍了。” 他低笑,伸手扳过他的脸:“就现在吻吧。” 第38章 “岑景淮, 你疯了吗?!” 季屿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红了。 他皮肤白,因此这红就格外明显。仿佛雪山之巅的唯一一抹艳色, 明晃晃地诱人采撷。 岑景淮原本只是想逗逗他,这会儿眼眸却渐渐深了。 他喉结滚动, 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季屿唇上流连,连回话都有些心不在焉:“疯什么,不是你让我亲的?” “我那是手滑!”季屿抓狂, “手滑懂吗?!” “不懂, ”岑景淮故意耍无赖, 托着他的脸让他更靠近自己,“聊别的怎么没手滑, 偏偏这个手滑了, 可见还是平时想得多了。” 季屿:“……” 输入法害他! 感受着男生越发具有侵略性的气息, 季屿瞬间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怎么办, 这人不会来真的吧? 这可是在教学楼里! “别闹了。”季屿抬手抵在他胸膛上, 不让他更进一步。担心他骚起来不管不顾,破天荒没有硬刚, 而是服软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行么, 万一被老师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呗, ”岑景淮屈起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线缓缓向下滑动, 不甚在意道, “又没跟他要份子钱。” 第49节 季屿:“……” 这是份子钱不份子钱的事吗! 季屿抓住他的手指攥在掌心, 不让他再乱动,略略提高了声音:“岑景淮!” 岑景淮眯了眯眼睛:“嗯?” 不管什么时候, 要脸的总干不过不要脸的。 季屿刚刚提起的勇气瞬间落了回去,他抿抿唇,小声道:“放、放开吧,待会儿有人来了。” “不放。”岑景淮心里全是被他撩拨起来的火气,这会儿燥得不行。肉吃不上,占点小便宜总行了吧。 他嗤了一声:“我凭本事抱到的人,你说放就放了?” 季屿:“……” “那你想怎样?” 他想怎样? 岑景淮笑了。 他想把他双手捆住按到自己大腿上,再扣住他的下巴,让他一动不能动,只能乖乖张开嘴让自己亲。 能实现么。 岑景淮轻轻拽着季屿后脑的头发,强迫他跟自己对视,眼里尽是痞气:“你刚刚说回宿舍再说?” 季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他有点有危险。 他咽了咽口水,没敢反驳:“嗯。” “那怎么说随我便?” 随便这个词就很有发挥空间,季屿迟疑了一下,没敢马上应承。 “那算了。”岑景淮作势要低下头,“我还是现在……” “可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季屿浑身的毛差点炸起来。他打断岑景淮的话,急急道,“你说了算。” 管他怎样,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得了准话,岑景淮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手。他顺势在季屿脑袋上揉了一把,似笑非笑道,“到时候不承认我可要算总账的。” 季屿:“……” 季屿硬着头皮“嗯”了一声,生怕他还要继续,忙生硬地换了话题:“那什么,快上晚自习了,你赶紧回教室做卷子吧,我也要回去了。” 岑景淮:“……” 卷子,又特么是卷子。 但他能怎么办?卷子再碍眼,也是季屿一笔一笔写出来的。他再混账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意,只能应下来。 “知道了。” 可算是结束了。 目送着岑景淮走进二班,季屿大大松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彼时宁乐彬刚做完一道阅读理解,正抬起头揉脖子,冷不丁看到季屿的大红脸,登时吓了一跳:“你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 季屿拉开椅子,含糊道:“有点吧。” “你这身体……才降这么点温度就受不了了。”宁乐彬无奈地放下笔,在桌洞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包板蓝根,“给,冲着喝,虽然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季屿:“……” 其实并不需要。 但对上宁乐彬那双关切的目光,他默了默,到底还是收下了:“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宁乐彬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盯着他泡了板蓝根、又盯着他全部喝下去,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晚自习铃声适时响起。 宁乐彬翻开练习册继续做题,季屿则抱着抱枕趴在了桌子上。 之前岑景淮的骚话和调戏还可以强行解释说是朋友间的玩笑,但刚刚那一幕显然超出了朋友的范畴。关系再好也不会那么做,那…… 季屿攥着抱枕一角,哪怕再不敢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认,岑景淮大概也许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他。 可怎么会? 他们之前明明没什么接触的,难不成有什么事是他记得自己不记得的? 季屿拼命回忆,然而关于岑景淮的记忆仍旧是一片空白。 他叹了口气,正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办,桌面忽然被敲了敲。紧接着,胡老师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季屿,起来。” 胡老师早对他的学习状态不满了,只不过之前有知识竞赛不好说。现在比赛结束了,应该也拿不到什么成绩,那就必须要专注高考了。 全市第一看着很风光,实际上却如履薄冰。 他这边懈怠了,后面却有无数人在拼命努力想要把他拉下马。此消彼长,再这么下去胡老师根本不敢想下次考试他的名次。 季屿放下抱枕,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 胡老师板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对自己的心尖尖板起了脸:“你跟我到办公室走一……” 最后那个“趟”字还没说出来,目光落到他红通通的脸上,浑身的气势顿时一泄:“你病了?” 季屿还没开口,旁边的宁乐彬先抢答了:“老师,季屿发烧了。” 原来是发烧了。 他就说季屿怎么会在自习课上睡觉。 “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说,”胡老师嗔怪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挺烫的……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这都是什么事啊! 季屿第一次觉得朋友太贴心不是好事。 他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地了,正想说不用,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有点热,那我去趟校医室。” 胡老师摆摆手:“去吧去吧。” 顿了顿,还是感觉不放心:“老师陪你一起吧。” “不用,”季屿连忙拒绝,“就是受凉了,我拿点药就回来。” 胡老师仔细观察一下他的面色,见他眼睛有神,精神头也不错。知道没大碍,便没再坚持:“行,那你有事就给老师打电话。” “好。”季屿谢过他的好意,穿上校服外套出了教学楼。 刚刚他忽然想到,假设岑景淮是喜欢他的,那小树林里的礼物盒应该就是他埋的。 为什么埋在小树林而不是别的地方,是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季屿点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站在那个已经被填平了的树坑前,仔仔细细将周围打量了一遍,连掉下来的树枝都没放过。 然而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季屿坐在小树林外的长凳上,回忆着岑景淮几个朋友的性格。 王明礼,性格活络情商高,看着就是个精明人。 詹浩宇,话少情绪稳定,轻易不开口,每次开口往往都会一语中的。且成绩好,脑子应该转得也快,十分不好忽悠的样子。 那就只有沈休了。 大大咧咧且粗神经,是最好的套话对象。 季屿点开微信,打开和沈休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上辈子,他和岑景淮没有任何接触,岑景淮依然对他有好感。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或者接触过自己了。 那这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岑景淮本人他不好去问,但却可以委婉问问他的朋友。他们几个关系好,除了放假总是同进同出的,总会知道点什么吧。 彼时,沈休正偷偷在桌子底下看言情小说。没错儿,虽然是钢铁直男,但他却有一颗向往爱情的心。 为此还跟不少女生成了朋友,当然,仅仅是纯粹的小说搭子,没有一点点发展友情之外感情的迹象。 沈休正看到高-潮处,男主即将告白跟女主在一起了。他激动得不要不要的,手指都不自觉攥紧了。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嗡的震了一下。 谁啊?这么没眼色。 沈休摸出手机,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屏幕,下一秒,眼睛登时瞪得溜圆。 消息来自:季屿。 第39章 沈休点开微信。 原本和季屿空白的聊天框里, 此时多出了一条消息。 【季屿】:岑景淮在做卷子吗? 沈休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他淮哥正蹙着眉,时不时转一下笔,显然心情烦躁到了极点。但饶是这样, 他也没有停下来玩手机,而是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能让体育生变奋进生, 让学渣努力差生从良。 这不比小说好嗑?! 手里的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突然就不香了。 沈休瞬间上头, 乐颠颠地给季屿回复。 【诺贝尔最帅奖】:在。 第50节 【诺贝尔最帅奖】:看着挺认真的。 【诺贝尔最帅奖】:学神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监督他?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 【诺贝尔最帅奖】:文字图片视频都可以, 我有的是时间。 他话又多又密,新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进来。季屿一句话卡在输入栏中, 愣是没找到机会发出去。 果然, 找沈休是最正确的选择。 都不需要套话, 他自己就突突突什么都说了。 季屿莞尔, 删掉原本打的字重新编辑。 【季屿】:谢谢。 【季屿】:不用监督, 他做完告诉我一声就行。 想了想,斟酌着措辞又发了一条。 【季屿】:他从前学习状态是怎样的? 一墙之隔的二班, 沈休脸上立马露出了姨母笑。 噢噢噢,主动了解。 这不就是爱情的开始! 沈休看向岑景淮, 没想到啊, 他淮哥母胎单身十九年,居然还挺有手段的。 耳边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皮痒了?再盯着我试试?” 沈休:“……” 又不是卫玠, 看一下会死啊! 沈休不忿地在心里逼逼, 却不敢跟岑景淮正面硬刚, 麻溜地转回去给季屿发信息了。 你不仁我不义,兄弟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出卖的! 【诺贝尔最帅奖】:他?他根本不学的。 【诺贝尔最帅奖】:仗着能降分录取就肆无忌惮啧啧啧。 【季屿】:降分录取? 【诺贝尔最帅奖】:对啊, 淮哥是国家一级运动员。 【诺贝尔最帅奖】:之前省队自由泳的,成绩非常不错,后来受伤退役了。 季屿愣住了。 原来岑景淮是游泳的么。 怪不得他个子那么高身材又那么好。 但受伤…… 他抿了下唇,运动员能达到国家一级的水平,肯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和努力。结果还没来得及在赛场拼搏就退役了,他是得多遗憾。 季屿心脏忽然疼了一下。 【季屿】:他伤哪儿了? 【诺贝尔最帅奖】:膝盖,具体情况我没敢问。 季屿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学校的夏季校服是t恤配长裤。岑景淮也没在他面前穿过短裤,因此他还真没见过他的膝盖。 以后有机会得看看,能断送职业生涯的伤应该挺重吧。 也不知道他平日里难不难受,刮风下雨天呢? 季屿将这桩事放在心里,继续跟沈休聊天。 【季屿】:什么时候的事? 【诺贝尔最帅奖】:你不知道? 【诺贝尔最帅奖】:你俩不是早认识了吗?不应该啊。 季屿:“?”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问出来,沈休的消息就噼里啪啦进来了。 【诺贝尔最帅奖】:高一受的伤,高二退的省队。 【诺贝尔最帅奖】:就你在小树林撞了他那次,那会儿他刚回来学校不久。 【诺贝尔最帅奖】:心情特别差,逮谁创谁。我们都以为你会挨揍,结果他一点儿没生气。 【诺贝尔最帅奖】:不是,你俩之前真不认识? 季屿没回复,他呆呆地看着屏幕,自己和岑景淮在小树林撞到过?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季屿使劲敲了敲太阳穴,第一次觉得这破脑袋有些不争气。 那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他仔细将沈休的回复又看了两遍,很快抓住了重点。 小树林那次是高二,也就说在此之前,他们应该还见过。 那又是什么时候? 季屿给沈休发了一个表情包,结束了话题,深吸了口气。 没关系,不要急慢慢来。 他会弄清楚的,前世错过的一切他都会弄清楚。 岑景淮不知道自己被好兄弟卖了个底掉,他写了一晚上卷子累得不行,放学铃一响立马收拾好书包往外走,顺便摸出手机给季屿发了条消息。 【年年有鱼】:走了没? 季屿的笔记还是有用的,哪怕只是每天翻一翻背一背,他也比之前强了不少。最起码今天的数学卷,有一半的题他都会做。 会做题的淮哥觉得自己强得可怕,迫不及待拎着书包去了一班,嘚瑟炫耀的心藏都藏不住。 然而让他失望了。 门口的人来来往往,他甚至看到了一班班主任,就是没有季屿。 走了? 岑景淮眯了眯眼,他该不会以为跑得快就能逃过今晚的事吧? 想得美! 岑景淮哼笑一声,正想要再发一条,对话框忽然一闪。 【季屿】:我没上晚自习,你自己回来吧。 这倒是稀奇了。 岑景淮纳罕,季屿现在不学习归不学习,却是不怎么逃课的,今天是怎么了。 他打字。 【年年有鱼】:出去玩了? 季屿指尖顿了顿,想起傍晚走廊上他滚烫炙热的眼神,小小的耍了个心眼。 【季屿】:没,有点感冒,去校医室了。 感冒?之前不还好好的么。 岑景淮蹙眉,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难道在走廊上被风吹着了? 也是,季屿那个畜生爸放假都不让他回家,又怎么会好好养他。从小到大吃不好穿不暖,学习还拼命,体质能好才怪了。 岑景淮有些懊恼,自己当时不应该开窗的。他退出微信打开外卖软件,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药店,见都开着门,这才给季屿回复。 【年年有鱼】:严不严重?拿药了吗?要不要我出去买点? 季屿怕他担心,赶紧打字。 【季屿】:不严重,已经好了。 【年年有鱼】:真的? 这人是把他当成脆皮了么? 季屿心里有点暖,又有点说谎骗人的愧疚。 【季屿】:嗯,真的。 那就好,岑景淮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一路朝宿舍跑去。 刚上五楼,准备把书包放到寝室再去找季屿。省得他要带病给他讲题,就看到了自己门口那道清瘦的身影。 “病了怎么不在寝室休息?” 岑景淮快步走过去,摸了摸他脑门儿,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一下:“还好,没发烧。” “已经好了,”季屿有点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开门吧。” 岑景淮打量他片刻,见他脸色正常也没鼻塞,这才放下心。一边开锁一边揶揄道:“怎么,迫不及待想继续傍晚的事了?” 季屿一呆,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后,一把推开他走进寝室:“别瞎说。” “那你着什么急?”岑景淮反手关上门,慢条斯理地跟在他后面。趁着他转身的时候,突然伸手将他拉到了床上。 季屿毫无防备之下,被他压了正着。 抬眸想要呵斥一句,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耳根子登时红了:“我……”他佯装淡定,“我那不是想早点给你讲题。” 岑景淮“哦”了一声,轻笑:“这么关心我?” “少自恋!”季屿往后缩了缩,试图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起来,你太重了。” 第51节 “没事,”岑景淮不甚在意道,“习惯就好了。” 季屿:“?” 他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啊! 好在他聪明地没把这句话问出口,只推了推岑景淮:“起来吧,我胸口有点闷。” 他身体不舒服,岑景淮就算有再多骚劲儿都没法使了。 只能意犹未尽地直起身:“这次放过你,再有下次……”他轻佻地揉了揉季屿肉乎乎的耳垂,低笑一声,“你给我等着。” 季屿虽然不知道他让自己等着什么,但仍旧被他笑得脸红耳赤。 他麻溜直起身,借着说正事的工夫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不扯淡了……你不会做的题圈出来了吗?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病了就早点睡,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岑景淮屈指在他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拉着他走出门,“去拿换洗衣服,今晚来我宿舍睡。” 季屿:“???” 他自己宿舍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来他这里? 季屿一口拒绝:“我不,给你讲完题我就回去了。” “不什么不,”岑景淮才不听他的,“没个人看护你晚上又烧起来了怎么办,想变傻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烧傻? 不对,季屿甩甩头,拉回被带偏的思绪,他压根就没病! “我没……” 剩下的话被岑景淮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直接堵了回去。 “别逼我直接在走廊里把你抗走。” 季屿:“……” 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呢,季屿顿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岑景淮见状笑了,一把将他推进宿舍里:“去吧。” 说完,施施然等在了门外。 第40章 季屿:“……” 季屿硬生生被噎住了。 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人, 这话他信都不会信。 走廊里那么多同学呢,有本事他抗一个试试,不要脸了吗? 偏偏说话的是岑景淮。 这狗东西压根就没有脸这东西! 季屿试图再挣扎一下, 他摆事实讲道理:“不会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那药挺好用的, 吃了就没事了,用不着特别看护。” 回答他的,是岑景淮一字一字清晰地倒数。 “十、九……三、二……” 季屿:“!!!” 还讲不讲武德了?一点缓冲时间不给就开始了! 而且中间的八七六五四呢, 被他吃了吗? 然而眼瞅着岑景淮步步逼近, 手都抬起来了。季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人已经飞快打开柜门,将今晚的换洗衣服抓在了手里。 “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了。”岑景淮哼笑一声, 伸手抢过他的衣服, 施施然走了出去。 季屿:“……” 这把他能的。 算了。 去就去, 谁怕谁!都是大男人, 他还能把他怎么着了不成。 而且—— 季屿从床底下把洗漱盆拉出来, 蹲在那儿微微有些出神。正好,他可以趁机看看岑景淮的膝盖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其实他是想直接问的。 但又怕贸然提起来让他难受, 只能暂时偷摸着来。 想到这里,季屿不再犹豫, 端起洗漱用品转身就走。 “呦, 这是去哪儿啊?”宁乐彬从床上探出一个头,调侃道, “男大不中留啊, 这就跟隔壁老岑跑了, 啧啧啧。” 他看向季屿,忽然突发奇想:“话说, 你俩这算不算是校内同居?” 宁乐彬越说越觉得是怎么回事,不由地肃然起敬:“牛啊兄弟,别人还在躲躲闪闪地搞地下情,你们俩已经盖一条被子睡同一张床了。” 季屿:“???” 季屿低喝:“别胡说,我就是去给他讲题。” “哦——讲题,”宁乐彬拖长了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和那个夜光剧本一样,你们这是夜光练习册。” 季屿一巴掌排在他的床栏上,冷笑:“你这么浪是数学考到140了?” 高中两年多,数学从未上过140是他最大的痛点,季屿一戳一个准。 宁乐彬瞬间萎了。 他怨念地瞪了季屿几眼,再没了八卦的心思,咬着笔头继续琢磨着他的抛物线大题了。 还治不了他了? 季屿扬了扬下巴,拿着洗漱用品脚步轻快地出了寝室。 岑景淮是一个人住,他东西又不多,因此宿舍便显得很大。季屿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见岑景淮正倚着床栏注视着他,莫名有点不自在。 “那什么,”他胡乱卷起床上的睡衣,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那我去洗澡了?” “不然呢,”岑景淮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季屿几眼,“你还想跟我一起?” “也是,”他点头,“洗澡是个力气活,生病了确实不好操作。” 他拉开校服外套拉链,作势要脱衣服:“这还不简单,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于助人……”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按住了。 “怎么了?”岑景淮任由他动作,一点也没反抗。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屿紧紧按着他的手,生怕他浪劲儿上来了真的脱衣服,忙解释道,“我就是、就是不确定你要不要先去,才多问了一嘴。” 岑景淮坏心眼地装听不懂:“说好了一起,我先去做什么,我不是那样的人。” 季屿:“……” 你确实不是,你只是单纯的骚! 季屿拿掉他的手,一口气给他把拉链拉到了顶,面无表情:“老实点,不然揍你。” 他故作严肃的模样莫名可爱,岑景淮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季屿的死亡射线下,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行了不逗你了,去吧,卫生间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随便用。” 这还差不多。 季屿不跟他纠缠,省得他又搞出什么逆天的操作,拿起牙刷转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岑景淮的声音:“季老师。” 又怎么了? 季屿脚步不停:“说。” 岑景淮:“你耳朵怎么红了,是寝室太热了吗?” 季屿:“……” 季屿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到卫生间的门上。 后面,岑景淮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闷声狂笑。 等两人都洗完澡,就寝铃已经响了。 机会难得,季屿本想趁着查寝老师没来,给他多讲几道题,奈何岑景淮死活不答应。被子一卷,直接把他按到了床上:“讲什么讲,病了就老实点。” “那你那些题怎么办?”季屿扑腾着探出一个头来,犹不甘心。 这就是学霸的执着吗? 岑景淮服了他,无奈道:“你好好睡觉,我明天去问老师行了吧。” 季屿才不信:“你真会去问?” “真的,”岑景淮那点儿不可说的旖旎心思,全被他的知识之火浇灭了。他面无表情地将季屿拉到怀里,“我保证明天一有时间就去问行了吧。” 季屿“哦”了一声,躺下了。 岑景淮正松了口气,就听见他又道:“我会监督你的。” 岑景淮:“……” 岑景淮:“……行。” 寝室的床很小,他们俩又都是一米八以上,长手长脚的非常占地方。好在现在是十一月份,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两人挤在一起暖烘烘的倒是挺舒服。 季屿正是沾枕头就睡的年纪,眼皮子没几分钟就开始打架了。 只不过他牢记着自己今晚的任务,死扛着不肯睡。 夜色深沉,宿舍楼里安安静静的,只偶尔能听到宿管老师在走廊里走动的声音。 第52节 又一轮查寝结束,季屿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感觉岑景淮的呼吸挺平稳的,便试探着喊了他一句:“岑景淮?” 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又喊了一声:“岑景淮?” 还是没有回应。 这下子季屿放心了。 他抓起手机,起身慢慢挪到了床中央,轻手轻脚掀开了被子,露出了岑景淮那两条大长腿。 可惜了,他穿的是长裤,要是短裤哪里用得着搞这一出。 季屿屏住呼吸,一边竖着耳朵听岑景淮的动静,一边捏住他的裤腿慢慢往上推。 因为担心将人弄醒,他的动作很小心。 一点一点,偶尔还会停下来缓一缓。等到终于将裤腿卷到膝盖附近的时候,因为长时间紧绷身体和神经,季屿鼻尖已经微微沁出了汗。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季屿抬眸,见岑景淮睡得安安稳稳的,一点没有被吵到,轻轻吁了口气。 他趴下去,一手捏着岑景淮的裤子,一手拿起手机,正要打开手电筒仔细看看,手腕就被捏住了。 下一秒,岑景淮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第41章 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季屿瞬间身体僵硬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他在心里嘶声咆哮。 这人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 季屿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化身成鸵鸟钻进被子里,不用冒头也不用面对,然而也只能想想。他闭紧嘴巴, 保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试图制造出一切都是梦游的假象来蒙混过关。 二中对内务要求很严, 为了整齐好看,宿舍里的一切东西都不允许私自更换。老师时不时就会过来检查,因此501寝室的窗帘仍旧是学校统一配制的。 薄薄的一层, 根本不能完全遮住光线。 清浅的月色趁机溜进来, 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 岑景淮坐起身, 手上微一用力,就将季屿拉到了自己身上。 “怎么不说话, ”他垂眸看着季屿的发顶, 低笑, “季老师, 你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呢?” 季屿:“……” 季屿死死闭着眼睛, 跟块无知无觉的石头似的,任凭他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打定主意不出声。 反正只要他不回应,他就是没听见。 这么倔的吗? 岑景淮挑眉, 没关系, 他最会治犟种了。 岑景淮叹息:“这是梦游了。” 季屿没想到他这么上道,若不是还在装睡没法出声, 肯定要跳起来给他点个赞。 没错儿!就是梦游! 看来岑景淮确实刚醒不久, 没听到自己喊他的那两声。 还好还好, 季屿松了口气,正想着这次能幸运地逃过一劫, 就听见他又道:“说起来,梦游要怎么弄来着,是不是得第一时间把人叫醒?” 季屿小拇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岑景淮唇角勾了勾,假装没有注意到。 他将手放到季屿衣领处,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上面的扣子:“直接叫?不行,万一吓着了就不好了。上手推?也不行,突然惊醒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微笑:“听说对付梦游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他的衣服脱光——” 季屿:“!!!”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岑景淮可以。 季屿垂死梦中惊坐起,生怕他真把自己扒干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警惕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按完他就后悔了,这不妥妥地不打自招。 果然,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岑景淮的闷笑声。 季屿的拳头顿时硬了:“岑景淮,你故意的是吧?” “咱俩到底是谁故意,”岑景淮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说吧,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脱我衣服干什么?” 季屿被这天降一口锅惊呆了:“我什么时候脱你衣服了?” 他充其量就卷了个裤腿而已!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岑景淮挑眉:“卷裤腿就不是脱了?你就说我露没露肉吧。” 季屿:“……” 季屿沉默了。 虽然但是……确实露了。 可就是一截小腿而已,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保守! “看不出来啊季老师,”岑景淮啧啧,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跟他十指相扣,“白天装的跟正经人似的,晚上却在偷偷觊觎我的身体。”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季屿抓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那是什么?” 季屿抿了抿唇,没回答。 要是能直说他早直说了,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么坚持的吗? 岑景淮诧异,看来还得加一把火。他狡黠一笑,牵着季屿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来,不是想摸么,成全你。” 说着,微微曲起腿方便他动作。 虽然已经退役一年,但岑景淮身上的肌肉水平仍旧在线。甫一触到那紧绷的肌肉,哪怕隔着睡裤,季屿仍旧被烫了一下。 他连忙缩回手,后撤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岑景淮的膝盖。 掌心霎时传来一股凹凸不平的触感,季屿顿了顿,下意识顺着摸过去。 几条长长的疤痕交错在一起,盘旋在膝盖周围,不用看就知道当初伤得不轻。 屋子里顷刻间安静下来。 季屿轻轻抬起手掌。 原来这就是断送了岑景淮职业生涯的伤,放在普通人身上尚且算得上严重,更何况他这样追逐世界赛场的顶尖运动员。 怪不得沈休说他那会儿情绪不好。 换谁谁会好? 前一天还在为梦想拼搏努力,转瞬就跌落无边地狱。岑景淮没抑郁没想不开已经算是心胸开阔了。 自己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他呢? 季屿收回手,哪怕什么做不了,陪着他聊聊天散散心也算是一种安慰。 他喉结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手已经被握住再次放了回去。 “你就是为了看这个?”岑景淮恍然。 他就说嘛,季屿这样的小书呆子做不出半夜拱被窝这种事。 真是的,害他白高兴一场。 不过…… 岑景淮眯了眯眼,他怎么会心血来潮要看他的膝盖?是谁跟他说了什么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季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嗯”了一声,低声道:“你这伤是怎么受的?” 听出他口气不对,岑景淮倾身凑到他面前:“怎么了,心疼我?” 季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催促地推了推他。 岑景淮笑了,随即不甚在意道:“车祸。” 只不过不是常规的车祸。 岑景淮靠在床头,微微有些出神。 那天是四月里难得的晴天,他做完常规训练后跟教练请了个假,打算回家拿几套换洗衣服。 连续下了两个月的雨,一丝阳光都没有,衣服根本晒不干。饶是他衣柜再满,也有些吃不消了。 刚走出校门,还没来得及打车,就看到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而它前面,赫然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岑景淮自问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那一瞬间,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了上去。 最后,小男孩被毫发无损地救下来了,而他的膝盖则被撞成了粉碎性骨折。 治疗加复健用了半年,恢复成普通人的状态没有问题,却再也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只能遗憾退役。 岑景淮哂笑。 事后,见结果无法挽回,教练便想要给他争取最大的好处。不说别的,起码要申请个见义勇为奖。 然而根本找不到被救者。 校门口的监控刚好坏了,车祸现场虽然有人看到是一个中年男人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将那小男孩带走了,具体长相却没记住。 第53节 警局那边尝试了很多办法,仍旧是徒劳。 于是事情就这么草草画上了句号。 他赔上了热爱且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却连句感谢都没得到。 过去,岑景淮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但认识季屿、并且慢慢跟他拉近关系后,他终于释怀了。 如果不是那次救人产生的一系列后遗症,自己就没法遇到季屿。 岑景淮莞尔,将身上的人往怀里拢了拢。 他不是没得到感谢,如今这样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谢了。 第42章 竟然是车祸吗? 季屿怔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在比赛或者训练中受的伤。 可这样似乎更意难平了…… 寝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昏暗。若不是两人贴得近,季屿几乎要看不清岑景淮的脸了。他心里酸酸涩涩的, 又问道:“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听出他话中的担忧, 岑景淮笑了:“没有,电动车而已,能弄出多少伤。”他伸手在季屿脑袋上揉了两把, 莞尔, “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呢。” 季屿没理会他的后半句, 用指尖描摹着那几道长长的疤痕,轻声问:“现在完全好了吗, 还疼不疼了?” 他这么明晃晃的关心实在太难得。 岑景淮忍了又忍, 到底没忍住浪了一句:“挺疼的, 不然你帮我吹吹?” 这要是放在平时, 还吹吹, 季屿不给他补一拳就不错了。 但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也或许是太心疼他的经历。季屿犹豫了一下, 竟然真的试探着想要俯下-身。 吹口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把他当成需要人哄的小孩子就行。 这么想着, 季屿淡然了不少,单手撑着床板就想要往下滑。 刚压低重心, 就被重新捞了回来。 季屿:“?” 季屿抬眸不解地望着岑景淮:“怎么了?” 还怎么了。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 耳朵破天荒红了, 幸好隐在黑暗中没人看得见。 “你……”他惩罚般捏了下季屿的脸,磨牙, “你故意的是吧。” 啊? 季屿没听懂,呆呆道:“故意什么,不是你让我吹的?” “让你吹就吹,是不是傻?”岑景淮又热又燥,直接掀开被子,任凭秋夜的凉风吹在身上,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理智告诉他这会儿应该离季屿远点,但情感上实在做不到。 只能强忍着满身火气使劲儿将人按在腿上:“别动……老实待着,再动真让你吹了。” 好端端骂他做什么? 季屿不乐意了,偏不想要按照他说的做。抬起头正要跟他理论几句,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霎时明白了所谓的“吹”是什么意思。 季屿的脸腾的红了:“岑景淮,”他咬牙,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你怎么那么污啊。” “你不污怎么知道我污。”岑景淮哼笑一声,不敢再继续撩拨。不然万一场面失控,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他能察觉到季屿对他是有好感的,却不知道这种朦朦胧胧的好感是否足以支撑稍稍亲密一些的行为。 算了,岑景淮将他塞进蓬松的被子里,下床狠灌了口凉水。 饭要一口一口吃,小书呆子也要一点一点啃,他有的是耐心。 可怜季屿,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尴尬得整个人都快蜷缩成一团了,恨不得永远不冒头。 好在岑景淮还算克制,喝完水后就规规矩矩地上了床,再没说什么。 季屿松了口气,本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觉,省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好不容易开一次口,只问了个皮毛他实在不甘心。 沉吟片刻,又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岑景淮没料到他居然还敢问,然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前年4月。” 他不想提起那些破事让季屿跟着一起难受,故意挑着轻松的讲:“其实问题不大,我体质好,做完手术不久就能下床活动了,就是要拄拐。我妈你见过,看着挺时髦一人,其实特别迷信。” 季屿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带偏了:“真的?” “骗你做什么,”岑景淮嗤了一声,在被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的手指,“她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算命的,算出我五行缺金,特意给我订制了个金灿灿的拐棍。” 岑景淮扶额:“每次一出门,所有人都跟看猴似的看我,真特么的闹心。” 季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难掩羡慕道:“你妈妈也是关心你。” 想起他的家庭情况,岑景淮顿了顿,极快地转移了话题:“后来就是复健,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公交车上骗了不少小孩。” “骗小孩?” “嗯,骗小学生给瘸子哥哥让座。” 这人可真是,季屿乐了。正想问问他骗了几个小学生,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好像抓到了什么。 公交车……让座…… 季屿在心里喃喃,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然而这感觉来得实在太快,还没等他仔细琢磨就消失了。 “没多大事。” 岑景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季屿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没多大事,”岑景淮以为他是困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稍稍盖住了一点儿他的下巴尖,“用不着一直惦记,真要惦记……” 他一笑:“就惦记我这个人吧。” 惦记他这个人,那不就是…… 季屿往被子里一缩,摆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再不开口了。 岑景淮笑笑,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这个大号抱枕,闭上眼睛也跟着睡了。 季屿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毕竟寝室的床就那么大,又挤了他们两个大男人,按理说应该是不舒服的。 然而事实上,他睡得比在自己宿舍都香。第二天早上要不是岑景淮叫他,他恐怕连早自习都赶不上。 这大概就是单人寝室的好处? 季屿搞不清楚,干脆不去想,他纠结的是另一个点。 季屿坐在座位上,单手撑着下巴,拧眉沉思。 公交上有人让座是很普遍的行为,自己究竟为什么对此莫名在意? “季屿,季屿?”宁乐彬接连叫了他两声都没反应,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 “嗯?”季屿回过头,“怎么了?” 感情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大串他一点儿没听进去,宁乐彬无奈,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准考证准备好了没有,马上到时间,可以查成绩了。” 季屿一愣:“查成绩?” 宁乐彬:“……” 宁乐彬诧异:“你该不会忘了今天出竞赛成绩吧?” 季屿一拍脑门,他要是不说,自己还真忘了。 “你这一天天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宁乐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西洋景一般,“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 “哦不对——”他忽然拖长了音,冲季屿挤了挤眼睛,“是我错了,你也可能在想淮哥。” 季屿翻找准考证的手一顿:“不。”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三十七度的嘴吐出冰冷无情的话,“我在想你数学什么时候上140。” 猝不及防被插了一刀的宁乐彬:“……” 宁乐彬还想要说点什么,不经意瞄到黑板上的挂钟,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抓着季屿的手臂,将自己的手机塞到他手里:“快!趁着现在人不多赶紧查。我网页都给你打开了,你输入一下准考证号就行。” 两人没有刻意压低说话声,因此周围一圈人都听到了。 霎时间,刷题的不刷了、聊天的不聊了、预习的也不预习了,纷纷竖起耳朵抻着脖子往这边看,恨不得直接把眼睛贴他手机屏幕上。 学霸怎么了,学霸也有好奇心的好吗?! 试问现在整个高三年组,包括老师在内,谁不好奇季屿的竞赛成绩啊! 也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一个个纷纷离开座位走了过来。等宁乐彬发现的时候,他们旁边已经站满了人。 宁乐彬吓了一跳:“你们……” “嘘!”班长姚磊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惊动了低头打字的季屿。 宁乐彬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姚磊这才放下了手。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他小声开口问道。 “等成绩啊,”金悦仗着身材纤细,硬生生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过来,悄声道,“也不知道季屿考得怎么样,能不能得奖,要是……” 剩下的话没说完,衣服就被姚磊猛地拉了一下:“来了!” 金悦忙定睛看过去。 季屿的全幅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屏幕上,压根没发现身边多了一群人。 第54节 说不在意,但到了出结果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倒不是因为这是比赛,他两辈子加在一起。校内校外的比赛不知道参加了多少,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唬住。 纯粹是因为这关乎着他高三下半学期和整个大学生活的学费。 万一没拿奖,他就得另外想办法赚钱了。 季屿擦了擦手心的薄汗,深吸一口气。确定追考证号输入无误后,郑重点下了“查询”按钮。 第43章 与此同时, 高三组办公室也在讨论竞赛的事。 二班班主任刘老师一边批改早上刚收上来的数学卷子,一边对旁边的胡老师道:“对了老胡,你们班季屿那个竞赛成绩是不是今天出来?” 胡老师也一直在惦记这个, 短短半小时的工夫不知道抬头看了多少次时间。就像是买彩票,明知道不可能中大奖, 但总抱着点儿侥幸心理。 万一呢。 可他能表现出来吗?当然不能!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 胡老师手上的笔不停,看起来一副很忙的样子,不甚在意道:“啊, 是吗?你不提我都忘了。今天出成绩?几点啊?” 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了, 谁不知道谁啊。 刘老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很想戳穿他这拙劣的伪装。但想想自家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到底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算了, 还指望季屿帮岑景淮提提成绩呢, 顺着他一回又何妨。 这么想着, 他按亮手机屏幕:“马上了, 还有两分钟, 你有他准考证号没?咱们一起查。” “不用了吧。”胡老师头也不抬,努力维持人淡如菊的人设, “反正成绩在那里又不会跑,刚开始查的时候人肯定多, 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顿了顿, 不等刘老师接话,就继续道:“不过既然你想看, 我就查查吧。” 刘老师:“……” 刘老师无语地用眼角夹了他一眼, 到底是谁想看啊!就装吧! 其他老师闻言也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地道:“成绩这么快出来了?也不知道季屿能不能拿奖。” “难,这年头的孩子可厉害了。” “也是, 有钱人家可不像咱们,那是全方位培养。” “之前网上的视频你们看了没?那小男孩五六岁就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们家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还在阿巴阿巴呢。” 连向来跟胡老师不对付的四班班主任,也破天荒主动开口道:“可不是,我们班有几个成绩不错的听说季屿参加了比赛后,也有些蠢蠢欲动。老胡你查完成绩赶紧截图给我,我得发给那些小崽子们看看,普通人就应该沉下心专注高考,别的路是走不通的。” 胡老师查找准考证照片的手登时一顿。 这老东西点谁呢,当他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胡老师打开图片,装作低头看准考证的模样没有回话。实际上季屿的准考证号他早背得滚瓜烂熟了,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念叨。 他老婆以为这是小三的电话号码,为此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差点挠花他的脸。 天知道他一个又穷又矮又胖的中年老男人哪来的小三! 胡老师用眼角余光偷瞄了瞄周围的同事,第一次觉得办公室里的人有点多。 他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季屿的成绩,但不想跟这么多人一起看啊! 可来都来了,又不能把他们赶走。 胡老师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焦躁。一边慢慢输入准考证号,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季屿能超长发挥,哪怕拿不到奖,多考几分给他撑撑门面也行啊。 高中生知识竞赛是政府牵头举办的,公布成绩自然也在政府网站。浏览量不多的时候还勉强能算得上丝滑,如今大批人涌进来,服务器登时受不住,卡顿了。 胡老师本来紧张得不行,已经想好看完成绩后该说什么挽尊了。连续操作好几次失败后,再强烈的情绪也消耗一空了。 这可不是他不给他们看,而是网站的锅。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进不去。我就说等等,你们非要查,现在好了吧。” 胡老师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不停旋转的小圈圈,从没觉得这玩意如此顺眼过。 感谢学校!感谢办公室的网络! 给他留足了喘息的空间,没让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四班那个老东西嘲讽。 他嘿嘿一笑。 等着吧,等这些人走了他连自己的热点偷偷看! 看完马上去教室,他就不信他们还能追上来问。 其他老师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见状虽然遗憾,但也没强求,只是吐槽道:“你说说都这么多年了,咱们学校的校服都换了好几茬,政府的网站怎么还是做得那么烂。”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从哪请的程序员。” “白期待这么长时间了,得了,我去班级看看那些皮猴子有没有认真学习,有没有一起的?” “加我一个。” “……” 老师们陆陆续续走开了,唯独四班班主任看着胡老师那张大胖脸,站在原地丁点没挪步。 想就这么糊弄过去?没门! 他飞快掏出手机,点进公布成绩的网站,输入自己刚刚偷偷记下来的准考证号,重重点下了查询按钮。 他就不信了,查一百次还能一次都进不去。 到时候看这老东西还怎么逃避! 四班班主任对着胡老师的后脑勺哼了一声,正想要定睛去看屏幕上的查询结果。一阵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忽然传入耳朵,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没丢了手机。 怎么回事,学校里来大人物了? 原本打算各自忙碌的老师们也纷纷停止了动作。 “什么声音?这帮崽子是要造反不成。” “动静这么大,这是在教室里干什么呢,赶紧听听是哪个班。” 二中对高三唯一一个火箭班非常重视,因此高三组办公室就在一班的斜对角,离得非常近。 一个老师站在门口听了听,又听了听,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后,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好像是一班……” “啊?”另一个女老师不信,摆摆手道,“你听错了吧,是哪个班都不可能是一班。”她感叹,“你不知道,我每次去教室路过他们班门口,都能看到学生们在低头学习,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最开始去听的老师试图解释:“不是,真是一班……” 女老师:“?” 女老师感觉这群男的是真不行,教学评比一直落后就算了,现在连耳朵都不好使了。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门口,探出头去:“你起来,我来听,肯定不……” 女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热烈的爆发声再次响起,明明白白、清清晰晰地从一班的方向传过来,想要说是误会都不能。 女老师:“!!!” 女老师不敢置信转回来,正想要说点什么,身后又是“啊”的一声。 女老师:“???” 怎么回事,现在尖叫还能传染了?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四班班主任脸涨得通红,握着手机的手正不停哆嗦着。那模样不像是拿着手机,倒像在拿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成成成成绩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呗,女老师不解。没拿奖不是早就料到的结果么,做什么要表现得这么夸张? 她看看四班班主任,又看看一旁板着脸的胡老师。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 自己这是遇到了办公室斗争啊! 噫,这肮脏的成人世界! 四班班主任哪里是惊讶,分明是见季屿考得不好故意埋汰胡老师呢。 其他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个瞅四班班主任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想不到啊,老许这人看着挺白的,实际上却是个黑心肝。 都是老同事了,至于做得这么绝么。 无端遭到全办公室鄙视的四班班主任:“???” 他憋着一口气,将手机随便塞到一个老师手里,粗声粗气道:“你自己看!” 看就看,那位老师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 就算再低,他也不会像老许…… “啊!!”他瞬间跳起来,整个人都癫狂了。 手机被按照顺序一个个传了下去,这股癫狂劲儿也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到最后,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全疯了。 十几个人齐刷刷看向胡老师,目光炙热滚烫,几乎要把他烤熟了。 胡老师:“?” 这群人怎么回事,联合四班的老东西一起排挤自己吗? 呵! 胡老师冷笑,以为他会怕?不就是分数低了点,又不计入高考总分,他怕什么?别管季屿竞赛成绩怎么样,他全市第一的名头都不会变! 想到这里,胡老师越发有底气了。 不耐烦再玩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手一伸,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 用不着他们告诉,他自己长了眼睛自己会看! 第55节 胡老师低下头。 办公室里的光线很亮,他又恰好站在顶灯下方,一时之间有些瞧不真切。 胡老师蹙眉往旁边挪了挪,再次看过去。 不大的屏幕上,保护膜估计已经贴了不短时间了。有气泡也有裂纹,然而却不妨碍上面显示的内容—— 姓名:季屿。 准考证号:1583346888。 学校:容城二中。 总分数:299(满分300)。 排名:1 胡老师:“???” 胡老师:“!!!” 不是,等等?多少名多少分来着?! 是他疯了还是瞎了?! 胡老师猛地喘了口气,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了。 然而上面的内容一点儿没变,仍旧是明晃晃的299和1。 “怎么样,是不是惊呆了?”一旁,终于缓过来的刘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不可思议道,“299啊,这也太厉害了。” 回答他的,是胡老师嚣张的狂笑声。 299啊! 第一啊! 进省级竞赛了啊! 胡老师叉腰狂笑。 没错儿,他的学生就是这么厉害! 看以后谁还敢说参加竞赛没用。 打脸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班教室里,是同样不敢置信的惊叹声。 “卧槽!多少?!299?!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数吗?我的天,神仙竟在我身边!” “艹艹艹!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排名第一,那不就是一等奖,奖金多少来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挺多的。” “你没记错,有十万呢!” “啊啊啊啊!这不妥妥一夜暴富!不行,我要去蹭一蹭财气!” “俗!都到这份儿上了蹭什么财气!当然要蹭文气啊!” “一起蹭一起蹭!” “牛逼啊兄弟!”宁乐彬快激动坏了,他揽住季屿肩膀,也顾不得什么自习不自习了,嘶声吼道,“299啊!你怎么考出来的?!” 事实上这个成绩也出乎了季屿的预料。 他知道自己考得不错,却不知道这不错是差一分满分。 这么大的喜讯,饶是他情绪再稳定,也忍不住和宁乐彬一起傻乐起来:“奖金到了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作为好朋友,季屿家里那点破事宁乐彬虽然不完全了解,但多少知道一点。 如果从前季屿这么说,他肯定会拒绝。 但现在嘛。 宁乐彬唯一的想法就是—— 还有这种好事?!那必须答应啊。 “我想吃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 季屿毫不犹豫:“可以!” 宁乐彬顿时高兴地“嗷”了一嗓子,撒开手去找其他同学炫耀了。 季屿看看他欢快如狗子的背影、又看看周围跟着一起激动的同学,终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两辈子是彻底不一样了。 所以岑景淮一定会无病无灾、好好的活着。 刚想到岑景淮,手机就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季屿解锁屏幕。 【年年有鱼】:恭喜排名第一。 【年年有鱼】:太厉害了。 季屿一怔。 【季屿】:你怎么知道? 季屿抬起头朝走廊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班动静好像大了一点。 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刚想问岑景淮是不是被吵到了,聊天界面忽然一闪。紧接着,进来了两条新消息。 【年年有鱼】:自己查的。 【年年有鱼】:[截图].jpg 自己查? 季屿疑惑。 【季屿】:你知道我准考证号? 【年年有鱼】:知道啊。 【年年有鱼】:考前不是帮你收拾过文件袋? 【季屿】:然后就记住了? 【季屿】:那你记忆力挺好的。 季屿一颗爱才之心登时蠢蠢欲动起来。 这不妥妥学习上的潜力股! 不行,过去给他安排的任务还是太轻松了。再逼一逼,加上他的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说不定能考到top学校。 季屿心里一动。 不知怎么的,想到岑景淮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竟然止不住的雀跃起来。 他心虚地左右看看,见大家都在议论竞赛的事,没人关注自己。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刚准备跟岑景淮说一下今晚加作业,就看到了微信上的新回复。 【年年有鱼】:记忆力好? 【年年有鱼】:没有吧,特意背的。 如果说季屿是学习上的高个子,还是遥遥领先别人好几个脑袋的那种高个子。那他在感情这方面就是纯纯的矮子。 看到这两条消息,他的第一反应是—— 【季屿】:背这个干嘛? 【季屿】:一个准考证号而已,你怎么那么上心。 难不成里面有他的幸运数字? 也是,他准考证上的8确实挺多的。 岑景淮家里是开公司的,听说做生意的人都迷信。虽然他还是学生,未来也不一定会接手家业。但耳濡目染之下,总会比别人多信几分。 干嘛? 一墙之隔的二班,岑景淮硬生生被气笑了。 不懂是吧。 行,那他可就直说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踩着课桌下面的横杠,懒洋洋靠着身后的墙打字。 如今他的心思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不想也不打算掩饰了。不然等这小书呆子开窍,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年年有鱼】:当然上心。 【年年有鱼】:你的事我什么时候不上心了? 电话那边,看着这两条近乎暧昧的消息。季屿将手机屏幕扣到桌面上,耳根子一点一点红了。 第44章 二中的学生总感觉今天学校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老师也是。该怎么形容呢,就是看起来挺平静的,但细琢磨一下就能品出那股兴奋的癫狂劲儿。 二中的学生:“?” 怎么回事, 丧尸病毒入侵校园了? 抱着这份疑惑点开贴吧,正想要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一抬眸, 就被教学楼上挂着的大红横幅闪瞎了眼—— 【热烈祝贺我校季屿同学在本次高中生知识竞赛中以299分勇夺容城市第一名!】 二中的学生:“???” 二中的学生:“!!!” 是他们眼花了还是做梦了,季屿考了299分?还拿了市第一?! 卧槽! 这会儿刚好是晚饭时间,操场上人山人海的, 都是去吃饭和吃饭回来的学生。横幅又特别醒目, 因此基本上每个路过的人都看到了, 贴吧里登时沸腾了,首页全是跟这个有关的帖子。 第56节 【卧槽你们看横幅了没?!】 【妈耶, 震撼我全家。不是, 他究竟怎么做到的啊?!同样是人, 我前进个两名都吭哧吭哧, 他拿市第一跟玩儿似的, 我不服!】 【牛逼,真的膜拜大佬。从这件事中, 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能小看任何考第一的人。他考第一不是因为只能考第一,而是因为前面再没人给他超越了。】 【妈耶, 支付宝到账十万元!这不妥妥一夜暴富。】 【噫, 羡慕!】 【我不理解,季屿不是没怎么学吗?那怎么还能考这么好?是不是今年的题特别简单, 早知道我也去了……】 【+1, 不过感觉以后参加这个比赛的人应该会多出不少, 反正考个试也不费什么劲儿,万一得了奖就是实打实的好处了。】 【?楼上哪里来的自信![图片][图片][图片], 截图是其中的一科,你先看看题再问问自己配不配。】 帖子本来不少人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毕竟季屿之前的状态大家都看到了,那是一点儿没准备,然而点开截图后—— 【妈耶!我题都读不懂!】 【我的十八岁和学神的十八岁_(:3」∠)_什么都不说了,这钱该他拿。】 【该他拿+1,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畜生都大……】 【上一秒:我上我也行!现在:我是谁我在哪这什么玩意。】 贴吧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作为事件发源地的一班却已经安静了下来。同学的成功固然让人开心,自己的高考却也无法忽略。 还是先学习吧,反正学神考的分数又不能给他们。 不过原本他们是想采访一下季屿的,问问他一夜进账十万是什么感觉。 十万块对工作了的人来说可能就是几个月工资,但对他们这些跟父母伸手要生活费的高中生来说,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奈何还没挨着边儿,人就被班主任叫走了。 抢是不敢跟班主任抢的,胡老师没追究他们在自习课大喊大叫的行为已经烧高香了,只能低下头继续默默学习这样子。 “老师您找我?”办公室里,季屿透过开着的门,无意识往二班的方向瞄了一眼,这才将注意力转回胡老师身上。 胡老师这会儿兴奋地恨不得去外面放鞭炮,无他,学生太争气了啊! 有了这个奖,不说别的,至少十年内他不用为教学成绩发愁了。 但当班主任的,又不是任课老师,哪能这么不稳重。不然以后怎么管理这些小崽子们。胡老师清了清嗓,努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拍拍季屿肩膀:“考得不错,老师都没想到,真给咱们学校长脸。” 季屿自小到大都是学霸,从不缺老师的夸赞,但这么直白还是第一次。 他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的。” 胡老师家里也有个儿子,比季屿大一些。成绩不咋地,惹是生非倒是一把好手。前几天还为了一个女生跟隔壁学院的人打了一架,辅导员是他曾经的学生,直接一状告到他这里了。 胡老师那叫一个臊啊。 如今看到腼腆的季屿,怜爱之心顿时大起,这不比家里那个逆子可人疼多了!他爸妈上辈子究竟在佛前上了多少柱香,今生才求得了这么个好儿子啊。 胡老师在心里感叹,声音越发和蔼了:“因为咱们学校没有得过竞赛奖的先例,所以老师现去问了一下。奖金的话有十万,是直接打到你的银行卡里的,大概三个工作日左右能到账,还挺快的。另外——” 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他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看了看,这才继续道:“咱们学校这边也有奖金,具体多少领导们还没研究出来,确定了我通知你,你等下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 季屿点了点头:“好。” “然后就是接下来的省级比赛……”胡老师是不想给季屿太大压力的,在他看来,不得奖很正常,得奖才是意外之喜。 奈何来之前,教导主任千叮咛万嘱咐,非让他跟季屿好好说一下这比赛的重要性。要不是他极力反对,都要亲自过来了。 胡老师只得按照他要求的道:“也要好好准备,时间紧迫,不能懈怠。”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话有点重,又加了一句:“当然,老师不是一定要你拿奖。咱就认真准备,结果随心。” 季屿笑了,说:“我明白。” 两辈子了,他们班主任仍旧是那个一心为学生的好老师。 “那回去吧,”胡老师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了,“这段时间辛苦了,今晚提前回寝室休息休息吧。” 季屿正有此意,说了声“好”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走出老师们的视线范围,他就掏出了手机。 上辈子,他得过很多奖,学校的、国家的,奖学金更是年年拿,都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知识竞赛,可他却很想跟岑景淮分享。 季屿抿了抿唇,压住唇角的笑意,打开了微信。 刚点到岑景淮的微信头像,手腕就被握住了。 他下意识抬起头,正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笑眼里。 脑海里想的人冷不丁出现在面前,季屿愣了愣,这才慢半拍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这个点儿按理他应该在教室里上课的。 “这不是听到你的召唤了么。” 岑景淮低头,伸出大拇指贴在季屿点在手机屏幕的大拇指旁边,跟他一起将手指放在自己头像上,轻笑。 “所以自动送上门了。” 第45章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 前几日刚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到了二十度以下。湿冷的晚风从窗口呼呼地灌进来,瞬间便带走了走廊里的暖气。 为了方便老师们进出, 办公室的门一直大开着。 胡老师的座位又在门口,因此只短短几句话的工夫, 季屿就冻得手脚冰凉。 岑景淮却不一样,或许是天生体质好的缘故,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热源。修长的手指甫一碰到季屿, 便烫得他微微颤了一下。 季屿下意识想要缩回手, 却立马被察觉到的岑景淮反手握住。 “考了第一就不让牵了, ”岑景淮挑眉,上前一步将他逼到墙角, 啧啧着道, “季老师这是想抛弃糟糠之友, 另寻新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屿对他胡说八道的本事叹为观止, 望了眼办公室的方向, 推了推他:“别瞎说,让开, 被老师看到不大好。” “哪里不好,”岑景淮将他的手揣到自己衣兜里, 不以为然, “我这么想方设法地提高成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季屿:“?” 季屿看看他鼓囊囊的衣服兜, 又看看走廊, 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提高成绩?” 难不成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这不是在逃课而是在用功学习? “是啊,”岑景淮个脸皮厚的, 不但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快考试了,牵牵学神的手蹭点文气,争取下次多考几分。” 季屿:“……” 不愧是他! 季屿拿他没办法,胳膊用力想要把手抽回去:“回去蹭吧,别在这里。” “在这里怎么了,”岑景淮浑不在意,将他握得更紧了,“咱俩光明正大的,又不是在偷-情,还怕人看?” 怎么就扯到偷-情上了! 季屿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又张都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最后只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对对他精神状态的震撼。 岑景淮见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举起季屿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仔细感受了一番,吁出口气:“可算是捂热了。” 季屿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刚刚他是在帮自己暖手。 “特么的你们班主任也是,”岑景淮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免得那点儿好不容易聚拢的热气散了,不满道,“要谈话不能找个暖和的地儿?这要是感冒……你脸怎么红了?” 季屿:“……” 季屿暗骂自己不争气,佯装淡定道:“热的。” “嗯,”岑景淮点头,屈起指节在他脸上擦了下,感受着那丝丝凉意,似笑非笑道,“热的。” 季屿:“……” “我……”季屿咽了口口水,强行解释,“我外冷内热!” 岑景淮:“噗。” 季屿窘得恨不得从窗口跳下去,抬脚给了他一下子:“笑屁啊。” 岑景淮见他头顶都要冒烟了,知道再逗下去人就要恼了。轻咳一声压住脑子里那些不正经想法,忍笑拉着他下了楼:“你刚刚想找我?” 闻言,季屿脸上才消散热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含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岑景淮侧眸:“嗯?” “就我们班主任说,”季屿努力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不至于让自己跟个讨糖吃的小学生似的,幼稚又不成熟,“不止比赛有奖金,学校也会给,但具体多少还没确定。” 岑景淮垂眸,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顿时莞尔:“这么厉害。” 他将手放到季屿头顶:“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赚钱,以后咱们家就靠你了。” 季屿被他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赧然,因此也就没注意到他夹带私货的那句“咱们家”,谦虚道:“没什么,这才是市级比赛,还有省级和全国级的呢。” 提到这个,季屿忽然想起之前胡老师跟他说的,知识竞赛对大学自主招生有助益。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个,对于高考,他有绝对的把握。只要不出太大意外,他想去的大学和专业都能随便去。 季屿在意的是—— 他抬眸看着岑景淮:“对了,你们体育生高考是不是有降分?” 岑景淮没料到他话题转换得这么快,“嗯”了一声:“怎么了?” “没怎么,”季屿随手揪了片树上的叶子,“就是有点好奇。”他顿了顿,佯装不经意道,“那你想去个大学?” 高三上半学期都快过去了,志愿也应该确定下来了吧。 岑景淮说:“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季屿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第57节 “就是不知道啊。”岑景淮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小情绪,反问道,“那你想去哪?” 季屿将手里的叶子扔进垃圾桶,学着他的样子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 “哦。”岑景淮没有追问,而是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笑,“那等你知道了告诉我,到时候我也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有点拗口,季屿一时之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想问一句为什么,对上岑景淮那双含笑的眸子,瞬间明白了。 这人可真是…… 季屿耳朵微微红了,幸好有夜色的遮掩看不见。 岑景淮将手放在他的发顶,似提醒也似亲昵:“嗯?” 季屿任凭他将自己揉成了一头乱毛,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只心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这会儿还不到放学时间,他们回宿舍的时候,走廊里一个学生都没有。岑景淮单手插兜,边上楼边对季屿道:“明天下午去我家?” 明天是周末,下午放半天假。 季屿这会儿心跳还没完全平复,本能地不想靠他太近,拒绝道:“不了,时间太短,懒得折腾。” “哦——”岑景淮拖长尾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宿舍,“我明白了。” 季屿常常因为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而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比如这会儿。他将钥匙放到桌子上,喝了口水,莫名其妙:“你明白什么了?” “短假懒,长假就不懒了,所以你寒假要住我家。” 季屿:“?” 这什么强盗逻辑。 只是不等他跟他好好辩驳辩驳,岑景淮就又开了口:“鲁迅曾经说过,勿以假少而不为。所以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放学在你们班门口等你。” “当然,”他微笑,“你要是不想去,我进你们班再劝劝也行。” 说完,端起桌子上剩下的半杯水很自然地喝了一口,施施然走了出去。 季屿:“……” 威胁谁呢,当他吃这一套不成! 可恶,他还真吃。 翌日,季屿背着一堆给岑景淮准备的卷子,气势汹汹地跟着他出了学校。 不是让他去么,经过今天这一遭习题轰炸,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刚刚放学,校门口乌泱泱的都是人。一辆满载着人的公交从眼前经过,季屿瞅准一个空隙挤到马路边,抬手正要叫车,手腕就被岑景淮握住了。 “怎么了?”季屿回头。 岑景淮说:“今天我们坐公交。” 坐公交? 季屿诧异,这人不是向来能打车就打车么,今个是怎么了?想体验一下高峰期被挤成沙丁鱼的感觉? 季屿不理解,但也随他去了。 反正相比打车,坐公交更符合他的消费观。 岑景淮家在浅水湾,需要坐二十九路公交。两人运气不错,只等了短短两分钟,一辆绿色的公交车就开了过来。 因为离学校很近,这条线路上的人并不算特别多。 车门打开,岑景淮拉着季屿走了上去,恰好瞄到前面有一个座位。 他推了推季屿:“过去坐。” 季屿摇头,想说他膝盖不好,公交车又不太平稳,还是他坐吧,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似乎……很久之前经历过一般。 季屿抓住旁边的扶手,倏地抬起头看向岑景淮。 “看我做什么,”察觉到他的目光,岑景淮挑眉,“怎么,要我牵着你过去?” 这活儿好啊,正愁找不到机会跟他亲近呢。 岑景淮抬起手,刚想去抓季屿,就听到了他略带疑惑的声音:“岑景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公交上见过啊?” 第46章 岑景淮刷公交卡的手倏地僵在了半空。 “靓仔?靓仔!”公交司机叫了他两声, 见他都没有反应,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靓仔想什么呢, 上车啊。” 岑景淮这才回过神来,冲司机笑笑:“不好意思。” 转身将季屿拉了上来。 “这有什么。”司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见两人都站稳了,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现在的小孩可真不容易。 司机回头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学习学得都精神恍惚了。 幸好自己结婚早生孩子也早, 女儿十年前就考上大学了, 现在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了, 不然也得遭这份罪。 这该死的内卷社会!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后门处,岑景淮将季屿按到座位上, 抓住旁边的扶手, 佯装不经意问道。 “没什么, ”季屿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压下那股莫名的熟悉感,道, “就是觉得咱俩是一个学校的,以前说不定在车上见过。” 原来是这样。 岑景淮扯了下唇, 心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见季屿好奇地望过来, 表情顿时一收,恢复成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 挑眉:“似曾相识?” 季屿没听出他口气中的揶揄, 点头道:“对对对。” 没想到岑景淮语文成绩不怎么样, 理解力倒是不错。 “哦——”岑景淮抬手搭在他的椅背上,“说不定是前世的缘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装模作样思考了几秒钟,而后笑了,“有缘相遇心相连,默契结伴到永远。” 前世的缘分么? 季屿抿了抿唇,心里蓦地酸涩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这感觉扩散,就听到了最后一句。 季屿:“……” 季屿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随时随地都能骚起来,而且完全不需要触发条件。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岑景淮一眼,刚想管管那张肆无忌惮的嘴,后面就传来一道理直气壮的男声:“小姑娘,你起来给我让个座。” 季屿回头。 一个干瘦的老头站在他们不远处,正爹味十足地教育一个穿着本校校服的女生:“现在的孩子啊,真是不懂事。自己坐着让老人站着,学校和家长都是怎么教的?连尊老爱幼都不懂,将来出社会能有什么出息!” “赶紧的,没看我手上还拎着东西呢。这么没眼力见,当心以后嫁到别人家被婆婆打。” 女生应该是比较内向胆小的性格,被说得脸色涨红,连头都不敢抬,眼瞅着就要抱着书包站起来,季屿看不下去了。 不说同是二中学生,哪怕不是校友,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欺负。 季屿吸了口气,正准备过去帮忙,肩膀就被按住了。 “用不着你。” 岑景淮将书包往他怀里一塞,嗤笑:“这事儿我擅长。” 说着,慢悠悠走到老头和女生之间,强势地隔开了两人。 老头好不容易捏到了个软柿子,已经翘起屁股算好坐下去的角度了,冷不防面前多了个碍事的,下意识就张嘴开骂:“没长眼睛啊,堵这……” 剩下的话在看到比他高了一个多头的岑景淮时,戛然而止。 “长了啊,”岑景淮吊儿郎当地插着兜,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股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所以才看到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老逼登。” 这下子,被气红脸的变成了老头。 “你!”老头颤巍巍地指着岑景淮,“你你你……” “你什么你,”岑景淮才不惯着他,一巴掌拍开那只抖个不停的手,“想坐专座自己打车去,没钱打车就老实站着,少叽叽歪歪地搞幺蛾子。” 他冷笑:“你再逼逼一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下车。” 岑景淮长得好、个子高,混起来的样子特别像那么回事,一看就不好惹。老头瞬间怕了,可车里那么多人看着呢。他又不想那么快认怂,梗着脖子色厉内荏道:“你扔一个试试?我今年可七十六了!” “巧了不是。”岑景淮撸起袖子,作势要迈步上前,“我今年还不到十六,公安局都拿我没办法。反正打不死就赔钱,我家有的是钱,就是不知道你抗不抗打了。” 老头:“……” 看着他小臂上绷紧的肌肉,老头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这要是真给他来一下子,那他这把老骨头不得当场散架? 老头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要不然也不会专挑小姑娘下手了。见状哪里还敢硬刚,正好公交到了下一站,赶紧拎着塑料袋灰溜溜下车了。 “搞定,”岑景淮放下袖子,对上季屿的视线,顿时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我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人。” 季屿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 他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今天好像魔怔了。 刚刚那一幕他也觉得有点眼熟。 大概是重生带来的记忆混乱? 季屿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不理会了,跟在岑景淮后面下了车。 反正除了创伤后遗症,能忘掉的应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太纠结。 岑景淮家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空旷而整洁。季屿一边将带过来的东西往衣帽间里放,一边豪气道:“等会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虽然奖金还没到账,但他已经是铁板钉钉的十万富豪了! 这点小钱还是花得起的。 岑景淮倚在门框上见他小仓鼠搬家一样,一点点把自己的东西从宿舍倒腾过来,只觉得心也跟衣帽间一样被填满了。 第58节 “哇哦,”他吹了声口哨,“这么大方的吗?” “那是!”季屿拿起一个衣架,抖开冬天的外套,翘起唇角,“什么都可以,随便点。赶紧的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颇有一种少年人的神采飞扬。和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的稳重模样截然不同。 岑景淮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下次吧,下次再请,今天的饭我已经点好了。” “你动作好快,”季屿盘腿坐到地上,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再跟他客气了,“那等下你好好想想,想到了告诉我,我们可以留到晚上吃。” 岑景淮笑了,说:“好。” 季屿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全部整理完了,只剩下些袜子内裤什么的。他不好意思当着岑景淮的面收拾,正准备找个借口把他支出去,可视电话响了。 “应该是外卖送过来了。”岑景淮走出衣帽间,“我去看看。” 季屿巴不得他赶紧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瞅见岑景淮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立马掏出了压在行李包最下面的几条内裤,将它们叠好放进了柜子里。 将一切都弄好,季屿又在卫生间洗了个手,方才脚步轻快地去了餐厅:“你今天点什么了?我……” 季屿呆呆地看着前方,声音戛然而止。 餐桌上,除了一圈他爱吃的菜,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的小蛋糕。 蛋糕整体呈米白色,以淡蓝色和橙色为点缀,边缘处坠着几条惟妙惟俏的小锦鲤,能明显看出是以鲤鱼跃龙门为主题的。 上面用黑色写着几个漂亮的艺术字—— 勇夺第一,未来可期。 季屿愣住了,半晌才哑声道:“你、你怎么买了这个……” “微信上的祝福太不正式了,”岑景淮拉开椅子让他坐下,将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难得的正经,“我想了想,还是想亲口对你说。” 他将手放到季屿头顶,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恭喜拿下比赛第一名,从此所愿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第47章 从小到大, 季屿拿过无数次第一。 初中以前,妈妈还在,会夸他奖励他。后来妈妈不在了, 他爸娶了新老婆,有了心爱的小儿子。别说奖励, 平日里话都不会跟他多说一句。 而现在—— 季屿低头看着面前的小蛋糕,嗅着甜甜的奶油香。恍惚间竟有种曾经失去的东西又重新回来了的错觉。 当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好成绩、习惯了他在各种各样的比赛中拔得头筹,渐渐开始把这些当成寻常。 算上上辈子, 十几年了。 他再一次得到了庆贺礼物。 季屿眸光颤动, 半晌后才克制着道:“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岑景淮使劲儿在他头上揉了两把, 看着他低垂着睫毛乖乖任自己动作,心里顿时又酸又软。 怎么就没早点遇到呢。 如果他们竹马竹马, 一起长大, 他就可以将小季屿带回家养了。不会让他在冷暴力的环境中长大, 也不会让他因为别人的一点儿好就感动不已, 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然而往事不可追。 他能做的, 就是在往后余生的漫长岁月中,对他好一点、更好一点。 岑景淮轻轻吐出一口气, 拿起买蛋糕送的刀叉递给季屿:“切开尝尝?这家蛋糕不太甜,我觉得你会喜欢。” 切开啊。 季屿摸了摸蛋糕下面的防油纸, 有点舍不得。 可惜蛋糕不是钥匙扣, 没法长时间保存,再舍不得也得吃掉。 幸好还可以拍照留念。 季屿说:“好。” 接过塑料刀, 找了个适合拍照的角度, 正要去摸手机, 手就被岑景淮握住了。 “你这样切不到。” “等等——” 那句“刀下留糕”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岑景淮已经调整好方向, 一刀切了下去。 季屿:“……” 季屿:“!!!” 季屿眼睁睁看着“勇夺第一”的“一”字被整个儿地切掉,心痛到无以复加:“你手怎么那么快?我还没拍下来呢。” 岑景淮一怔,而后停下准备继续切蛋糕的手,纵容道:“拍吧。” “算了,”季屿泄气地靠在椅背上,蔫哒哒地摇了摇头,“一都没了拍出来也不好看。” 闻言,岑景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哪儿没了,”他挑眉,指了指自己,“不是这么大一个杵在这儿么。” 说着,捧起蛋糕,饶有兴致地凑到季屿面前:“来来来,一给你补上了,拍吧。” 季屿:“???” 季屿:“……” 季屿面无表情,一巴掌把他拍开:“滚蛋!” 这狗东西,就不能正经过五分钟! “怎么还骂人,”岑景淮啧啧,“忒霸道了季老师,连实话都不让说。” “呵,”季屿冷笑,挖了一大口蛋糕狠狠塞进嘴里,“你怎么知道你是一,你试过?” “好问题,”岑景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竟然没反驳? 季屿诧异,正要说点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岑景淮捏着他下巴,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所以为了证明我自己,你待会儿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季屿一抖,手里的小蛋糕差点落了地。 “你……”他咽了口口水,佯装淡定,“你别乱来啊。” 岑景淮没想着继续,不然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就不好了。奈何季屿耳根子红红的模样实在是太软太好欺负。他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浪了一波:“我在自己家,又是跟你,怎么能叫乱来。” 岑景淮轻笑,故意使坏压低身体,看着季屿惊慌地往后躲,却碍于实在没有空间,只能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上,困囿于自己的胸膛和椅背之间。 喉结滚了滚,原本的逗弄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不自觉地靠近。 压在心底的渴望如烈火燎原般喷薄而出,岑景淮伸出大拇指,轻揉了下他沾了些微奶油的唇瓣,声音微哑:“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季屿甚至能感受到他略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过他颊边唇角,像是跟他隔空接了个暧昧的吻。 季屿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舌尖却冷不防碰到了岑景淮略微探进来的手指。 两人都愣住了,紧接着,岑景淮的眸中倏地燃起了一团火。 “这可怪不了我。”岑景淮喃喃,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就要吻下去。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季屿一个激灵,猛地回过了神。 岑景淮闭了闭眼,控制不住地骂了句脏话。看也没看手机屏幕,直接掐灭了来电。揽住季屿的腰把他带得离自己更近,正要继续,那个遭瘟的手机又响了。 “艹!”岑景淮脸色铁青,恨不得穿过网线直接把打电话的人暗鲨了。 这么会坏好事,特么的是计生办主任转世吗?! “接电话吧。”一而再再二三,季屿就是再迷糊也清醒过来了。 啊啊啊!他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 季屿猛地站起来,离岑景淮远远的,猛灌了两口水醒神。 见他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恨不得立马消失在自己眼前。 岑景淮在心里狂骂三声,没好气按下了接听和免提:“谁?干什么?” 电话那边,沈休被他这语气吓得一个哆嗦,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道:“淮哥,你心情不好?” “关你屁事,”岑景淮现在恼火得很,没耐心跟他扯闲篇,冷冷吐出了几个字,“有事说。” 这是怎么了,放学时不还好好的么? 沈休纳闷。 却也不敢细想,忙道:“没什么,就是我们在ktv开了间房,问你过不过来。” 岑景淮下意识就要拒绝,来什么来,好不容易过一次二人世界,他是疯了才会弄几个电灯泡在身边。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衣角就被拽了下。 岑景淮一愣。 “去啊。”季屿对他做了个口型,见他看过来又加了一句,“去散散心。” 不然就两人呆在家,万一又发生刚刚的事怎么办。 岑景淮:“……” 岑景淮不想答应的,但对上季屿期盼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臭着脸道:“地址发我。” 看来没有气太狠。 沈休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将地址发到了他微信上。 通话结束,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第59节 季屿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恨不得当场消失。偏偏岑景淮个坏心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让他想缓缓都不行。 季屿捏了捏手指,好容易才稳住了面上的表情,借着打开的餐盒的动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岑景淮多了解他啊,打眼一瞧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是又缩回乌龟壳里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意有所指:“太热了,就要吃点凉的。” 季屿:“……” 安安静静让这事儿过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提! 岑景淮才不许他逃避,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他的脚尖:“跟你说话呢,不理人?” “没,”季屿抿了抿唇,给他夹了一筷子排骨,轻声道,“我们先吃饭行么。” 刚刚上头时没觉得有什么,亲就亲了。但现在清醒了想要继续,就觉得哪哪儿都不自在了。 季屿的情绪向来内敛,鲜有软下来的时候。如今这么一撒娇,岑景淮哪里受得了。脑子没反应过来,手和嘴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他拿起筷子:“行。” 说完,愣了下,随后才笑了。 没想到季屿平常看起来呆乎乎的,戳死穴却一戳一个准。 啧。 岑景淮将排骨放进嘴里,这可真是彻底被拿捏住了。 算了,他长腿前伸,十分不道德地插到季屿双脚之间,勾着他的脚踝。 不过就是粑耳朵,他粑他自豪! “怎么样,答应了没?” ktv包厢里,王明礼目光灼灼地望着沈休,脸上满是急切。 詹浩宇虽然没说话,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当然,”沈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我出马还能搞不定?” “好好好。”目的达到,王明礼也没计较他的臭屁。 他实在太好奇这两人进展到哪一步了,奈何老狗逼嘴紧得跟蚌壳似的,根本撬不开。 那就只能想点别的办法了。 王明礼瞅了眼茶几上的啤酒,嘿嘿一笑。 一整个期待住了。 第48章 王明礼他们本以为岑景淮和季屿很快就会来, 还提前商量好了对策。 “待会儿不要着急,先预热预热,再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老狗逼精明着呢, 被他看出来就不好了。”王明礼叮嘱沈休和詹浩宇,“然后我们三不要选真心话, 都选大冒险。” 沈休不解:“为什么啊?” 他还是觉得真心话更简单。 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詹浩宇也疑惑地望了过来。 “傻啊你们,”王明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这个家只能靠自己了, “不这么干怎么以大冒险太多了为由, 让他俩选真心话。” 沈休恍然大悟, 拍着王明礼的肩膀:“还得是你啊,老王。” 詹浩宇也一脸学到了学到了的表情。 王明礼顿时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总之听我的就对了, 话说老沈, 淮哥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问题直接把沈休问懵了:“啊!”他茫然地吐出一个音节, 无辜道, “不知道啊。” 王明礼:“?” 王明礼:“他没说?” 沈休挠了挠头:“没, 他说他来,我一个激动就挂了电话。” 王明礼:“……” 早知道这样, 这个电话还不如他来打。 最后一分钟来也是来啊。 王明礼扶额,无奈道:“算了, 先唱歌吧, 边唱边等。”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都快三点了,说要来的人还影儿都不见。 王明礼于是又怂恿沈休:“你再打电话问问。” 这次沈休不干了:“我不, 万一到时候他反应过来了揍我怎么办?” “不会, ”王明礼忽悠他, “咱又没干什么缺德事,顶多挖一下他的情感生活, 他平常不也挺喜欢提季屿的么。” 沈休平日里粗枝大叶的,连个眼色都看不懂,这会儿却异常敏锐:“他是喜欢,但那是他和季屿处得好的时候。万一他追人不顺,直接把气撒在我身上咋办?” 啊这啊这,王明礼没话讲了。 迁怒什么的,确实是岑景淮能干出来的事。 能怎么办?最后他只能拿起麦克风,默默点了一首《等待》。 岑景淮和季屿不知道包厢里发生的事。他俩都不是拖拉的人,只不过吃饭收拾餐桌耽搁了一点时间,等到ktv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彼时,沈休正握着麦克风拼命嘶吼。那把破锣嗓子灌进耳朵,差点把两人震一跟头。 “搁这儿狼嚎呢。”岑景淮皱眉拉着季屿在沙发上坐下,要不是包厢里没有耳塞,就直接堵耳朵了。 “可算是来了。”沈休抢过王明礼手上的麦克风扔给季屿,“来来来,季屿,咱俩唱一首。” 大屏幕里正放着的经典男女对唱情歌《因为爱情》。 “滚。”岑景淮夺走沈休的话筒,将他挤到了一边,“有你什么事。” 沈休看看臭着脸的岑景淮,又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季屿,终于明白过来了。 自己这是抢了人家的位置。 个狗东西,这点事也要计较! 沈休忿忿不平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识趣退了下去,将空间让给了他们。 季屿的嗓子不粗不细,是那种很清润的少年音,唱起歌来非常好听。岑景淮则要低沉得多,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莫名和谐。 一曲唱罢,沈休冲季屿竖了竖大拇指:“牛啊学霸。” 他还以为这些好学生整天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呢。 正想要起哄再来一首,旁边的王明礼就重重咳了一声。 沈休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 他转了转眼珠子,佯装若无其事地提议道:“光唱歌多没意思啊,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王明礼立马捧哏:“可以可以,我赞成!” 詹浩宇也跟着点了点头。 岑景淮多了解他们啊,一看几人这模样就知道有鬼。正准备套套话,就见季屿点了点头:“行啊。” 季屿放下麦克风喝了口水。 前面王明礼他们点的歌他都不怎么会唱,与其干坐着无聊,还不如玩几把游戏。而且他久闻真心话大冒险的鼎鼎大名,实在想亲自参与试试。 季屿都答应了,岑景淮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跟他一起啊。 他笑笑,说:“来。” 王明礼和沈休对视一眼,成了! 几人很快围绕着茶几坐成了一圈,王明礼拿着一瓶款泉水放在中间,往左右手各呵了一口气,做足了仪式感,这才道:“那我开始了啊。” “等等。”岑景淮拦住他,微笑着看了沈休一眼,“我来。” 以为打断他好事就这么轻飘飘算了?做梦! 沈休:“……” 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摸摸后脖颈,弄错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弄错。 当岑景淮操控着矿泉水瓶第一次指向他的时候,沈休以为是巧合。麻利地按照要求,在走廊里大喊了三声“我是傻逼”。 第二次指向他的时候,沈休又以为是自己倒霉,再次乖乖接受惩罚学了一圈狗爬。 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还是他时,沈休就算再傻也意识不对了。 “你!”沈休转向岑景淮,满脸愤怒,“是不是你搞的鬼?” “自己运气不好关我什么事,”岑景淮两条长腿交叠,施施然地靠着沙发,“是不是玩不起?” 沈休:“……” 沈休咬牙,往地上一坐:“再来!” 他就不信了,这次他全程紧盯着,他还能做手脚? 岑景淮用行动告诉他,只要手头功夫够硬,真的能。 众目睽睽之下,矿泉水瓶转了一圈,最后缓缓地、再一次地停在了他面前。 沈休:“!!!” 第60节 沈休差点把茶几掀了!这他妈要不是故意的他一头扎进厕所里当场吃屎! “岑景淮!”沈休拍案而起。 岑景淮撩起眼皮:“怎么?” 对上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沈休顿时萎了,骂不过也打不过,他能怎么办?只能息事宁人那样子。 真惨啊。 王明礼在心里啧啧,也不知道老沈到底哪里得罪淮哥了,被这么整。 他拍了拍沈休的肩膀以示安慰,将矿泉水瓶挪到自己这边:“淮哥你歇一歇,下把我来转吧。” 沈休闻言,立马给了他个感激的眼神。 王明礼在茶几下面悄悄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一切看他。 岑景淮仗着身高优势,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顿时挑了挑眉。 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无所谓,有他在这总不会让季屿吃亏。 况且…… 岑景淮借着衣服的遮挡勾了勾季屿的小手指,好不容易有个他感兴趣的游戏,总得让他好好体验一把。 手上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季屿一怔,下意识看了对面的三人一眼。见他们没发现,顿时松了口气,立马就要挣开。 偏偏岑景淮个坏心眼的,仗着他动作不敢太大,紧勾着不放。 季屿压低声音,呵斥道:“放开。” 岑景淮不但没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握住了他整只手:“不放。” 季屿气极:“岑景淮!” 岑景淮勾唇:“在。” 季屿闭了闭眼,还想说点什么,耳边就传来了王明礼意有所指的咳嗽声。 “有些人注意了啊。”王明礼敲了敲桌面,装模作样道,“大庭广众朗朗乾坤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季屿猛地呛了一下,耳根子瞬间红了。 岑景淮个脸皮厚却压根不当回事,只淡淡扫了王明礼一眼:“少管别人闲事,转你的瓶子去。” 王明礼冷笑。 先让他嘚瑟一会儿,等会儿看他不问他下一层皮! 王明礼憋了一口气,誓要给岑景淮点颜色看看。他手指用力,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瓶口停在了……他自己面前。 王明礼:“……” 岑景淮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并且十分缺德地邀请季屿跟他一起笑。 季屿看看一脸怀疑人生的王明礼,到底还是忍住了,没继续落井下石。 “去吧。”岑景淮开了罐可乐,抬起下巴点了点包厢中央,“把沈休当钢管,站那儿跳个钢管舞。” 还没从上一场的打击缓过来的沈休:“???” “关我什么事?!” 让王明礼那个死胖子绕着他跳钢管舞,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王明礼啊! 岑景淮一句话就把他的气焰压下去了:“那不玩?” 沈休:“……” 不玩什么不玩,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沈休深吸一口气,瞅了眼一脸菜色的王明礼,奇异地有了点安慰。 虽然自己当钢管是挺惨的,但王明礼这个要跳舞的显然更惨。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他倏地站起来,大步走到了中央。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旁边一甩,豁出去了:“来吧。” 压力瞬间给到了王明礼这边。 王明礼能怎么办? 只能迎男而上了。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手搭在沈休肩上,摆出了一个经典的开场姿势。 王明礼不算太重,奈何他个子矮,看起来就格外胖。此时他翘着脚曲着膝盖,小腿肌肉绷紧宛若一根粗粗胖胖的白萝卜,视觉效果那是相当震撼。 看得季屿一个激灵,忍了又忍才没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 “艹。”岑景淮笑骂一声,“失算了。” 太特么辣眼睛了。 就连向来面瘫的詹浩宇都抽了抽嘴角,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王明礼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到他们的表情后顿时什么包袱都没了。 秉承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他就着大屏幕里的伴奏,跳得那叫一个放得开,差点没把沈休转迷糊。 一曲跳完,王明礼优雅地鞠了个躬,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詹浩宇冲他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那是。”王明礼喘了几口气,得意,“也不看看我是谁,来来来继续!” 终于轮到他发挥了。 王明礼搓了搓手,一边转瓶子,一边在心里默念“岑景淮、岑景淮、岑景淮、季屿、季屿”。 然而老天并没有听到他祈祷,这一次,瓶口对准了詹浩宇。 别看詹浩宇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很多时候存在感都很弱,但王明礼还真不怎么敢招惹他。因为这人属毒蛇,蔫儿坏蔫儿坏的。 王明礼想了想:“这样,老詹你去坐一下老沈大腿。” 说完,才想起还有季屿和岑景淮,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可以吧?” 岑景淮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至于季屿…… 季屿就更没什么意见了。 刚刚的钢管舞已经让他大开了眼界,反正要他想,他就是十辈子都想不出这样的惩罚招数。 “可以。” 于是,詹浩宇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过关了。 许是祈祷确实有用,当王明礼再一次转动矿泉水瓶时。瓶口终于在几人的期待中,缓缓对准了季屿。 被几双锃亮的眼睛注视着,季屿忽然紧张了起来,比参加比赛时还紧张。 他咽了口口水,抢先道:“我选真心话!” 如果选大冒险,坐个大腿什么的他还勉强能接受。要是让他跳钢管舞,他今天宁愿死这里!从窗口跳下去! 这简直正中沈休几人的下怀。 沈休一个激动,提前背好的问题脱口而出:“跟异性最亲密的瞬间是什么?” 说完,他陡然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应该问同性! 在王明礼和詹浩宇的死亡凝视中,赶紧改口道:“不是,我嘴瓢了,我是说同性!同性!” 这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岑景淮多聪明啊,一下就猜到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 他狡黠一笑,倒不是什么坏事。 季屿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忙道:“问了就是问了,不能改的。” 说完,直接说出了答案:“最紧密的瞬间就是帮对方讲题。”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这算什么亲密啊摔! 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回答好吗?! 王明礼和詹浩宇怒瞪着沈休。 都怪他,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沈休缩了缩肩膀,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原本在网上搜的答案写的就是异性。 事已至此,王明礼也没办法,只能重开一局。 好在老天对他们还不错,这次总算轮到了岑景淮。 对岑景淮,几人就不像对季屿那么谨慎了。多少年的朋友了,什么话说不得。而且老狗逼脸皮厚得一批,说什么都不带害臊的。 王明礼上来就扔了个王炸:“初吻还在吗?” 说完,他简直想给自己点个赞。 瞧瞧这问的多好。 到底进展到哪一步,就看接下来的回答了。 在,说明人还没追上,不然以岑景淮的德行,不可能放着那么大一个季屿不亲。 不在,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在一起了呗。 这题他会。 旁边,季屿抿唇笑了。 肯定在啊,他们认识第一天岑景淮就说过他没谈过恋爱。 第61节 正想着,耳边就传来岑景淮懒洋洋的声音:“不在了。” 什么?! 季屿咔嚓一声,捏扁了手中的可乐罐子,猛地扭过了头。 怎么就不在了,他偷偷跟谁亲了?!! 第49章 “呦呦呦, ”王明礼吹了声口哨,意有所指地瞄了季屿一眼,贱嗖嗖道, “什么时候亲的,跟谁啊?” “就是!”沈休也在一旁边敲茶几边跟着起哄, “在哪里,用的什么姿势?亲了多久?说说,仔细说说, 跟兄弟见什么外!” 连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詹浩宇, 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馋甜的出门左转, 有奶茶卖,”岑景淮嗤了一声, 懒洋洋地靠在季屿身上, “想白嫖糖吃, 美得你们。” 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就知道老狗逼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没关系, 这不是还有另一个当事人么! 季屿人那么好, 肯定不会像岑景淮一样什么都藏着掖着。 几人齐刷刷转过头,正要开口问问, 就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 王明礼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等细看, 手机就震了一下。 他拿起来, 是他们几个背着岑景淮拉的小群。 群里,沈休信誓旦旦地发了两条消息。 【国家不保护废物】:害臊了。 【国家不保护废物】:绝对是害臊了。 【浩宇】:不像。 王明礼跟詹浩宇的感觉一样, 与其说季屿是害臊, 倒不如说是有点……生气?但不对啊, 刚刚也没人惹他,怎么会忽然生气? 这时, 沈休又发了几条。 【国家不保护废物】:那能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国家不保护废物】:不然不就一下被你们看出来了? 【国家不保护废物】:人家是学霸,脑袋瓜子聪明着呢。 王明礼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懂事明理】:可以啊老沈,终于开窍了。 【国家不保护废物】:那是,过去不懂是我不想懂。 【国家不保护废物】:我认真起来了自己都怕! 王明礼:“……”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王明礼懒得搭理这个二货,看看唇角含笑的岑景淮,又看看神色莫名的季屿。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来,干脆放弃,将希望寄托在了游戏上。 他就不信了,待会儿再轮到他们说真心话,他们还有借口逃脱?! 王明礼给自己点了个赞,迫不及待地招呼众人:“来来来,继续了。” “继续继续!” 一片欢声笑语中,季屿抿唇坐在那里,心里酸得像是浸了青梅汁。 岑景淮到底跟谁亲了啊? 男生还是女生? 反正不是跟他,他再迷糊也不至于连跟人亲嘴都不知道。 季屿猛灌了口可乐,只觉得原本好喝的碳酸饮料里也掺杂了丝丝酸味,难以下咽。 这人可真没有男德,平日里骚里骚气的,表现得好像很喜欢他一样,却在私底下偷偷勾搭别人…… 一想到岑景淮会跟其他人牵手、还开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玩笑,他的心情就止不住的低落起来。 是他猜错了么? 季屿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下一场轮到谁了都没注意到。 其实岑景淮根本不喜欢自己,他对谁都是那个样? 不然他怎么不去亲他,反而亲别人。 自己又不是不让他亲…… 就像今天中午,要是他动作再快一点,不就亲上了么? “怎么了?”岑景淮将他变换的神色看在眼里,明知故问。 季屿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说话,又怕他看出什么。只能扭过头,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淡淡道:“没什么。” “我怎么觉得……”岑景淮不依不饶地扳过他的脸,“你有点生气了?”他轻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屿,低声问,“为什么?” 又这样又这样! 随便动手动脚,这谁能不想多! 季屿赌气挣开他的手,嘴硬不承认:“我说没有就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岑景淮挑眉,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从我回答那个真心话……” 一句话还没说完,季屿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动静大的差点掀翻了茶几上的可乐:“我去个厕所。” 他丢下这么一句,拉开门落荒而逃。 “哎,季屿!”沈休见状,忙在后面喊了一句,“你往哪儿走?包厢里有厕所啊!” 季屿跟没听到似的,飞快出去了。 沈休:“?” 沈休疑惑:“他怎么了?” 跟后面有狗在撵似的。 “淮哥?”沈休看向岑景淮,“你俩吵架了?” “你才吵架。”岑景淮怼了他一句,想要喝一口可乐,却发现自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光了。他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季屿剩下的那罐。 王明礼见状,登时“噫”了一声,骂了句:“臭不要脸。” 骂完才想起来人家嘴都亲了,喝同一罐可乐怎么了。 王明礼:“……” 小丑竟是他自己! 季屿不知道他走后包厢里发生的事,他叫住一个服务员问了下卫生间的位置,直奔洗手池而去。 这会儿已经是初冬,自来水拍在脸上冰凉凉的,瞬间便唤醒了迟滞的思绪。 季屿吐出口气,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岑景淮到底跟谁亲了。 两人除了上课睡觉,基本都呆在一起,他完全没发现他跟谁走得近。 保护得那么好么。 季屿心里顿时又酸了。 他忿忿地抽出两张纸,胡乱擦了擦手。 一边慢吞吞往外走,一边琢磨。 真心话就一定要说真心话么?或许岑景淮是瞎掰的呢。 不对。 季屿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岑景淮不是遮遮掩掩的性格,压根不会在这种事上瞎掰。 他说亲就是真亲了。 胸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季屿扯了扯领口,茫然地站在走廊上。 所以……真是自己感觉错了? 岑景淮喜欢的其实另有其人? 普信男竟然是他自己吗! ktv的隔音效果很好,但还是会有一两丝声音飘出来。 不知道哪个包厢在唱《今天你要嫁给我》,活泼的旋律和起哄鼓掌声交织在一起,十分有感染力,连旁边站着的服务生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笑。 季屿却莫名不想听。 他看看走廊尽头的包厢,又看看挽着手路过的一对情侣。掏出手机给岑景淮发了条消息,脚下一转,朝门外走去。 现在回去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岑景淮,还是先离开吧,他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包厢里,在王明礼的臭手气加成下,沈休和詹浩宇又各自完成了一次大冒险。 第三次即将开始的时候,沈休忽然道:“季屿怎么还不回来?掉厕所里了?” 话音落下,岑景淮刀子一般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沈休:“……” 沈休立马以手封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再不开口了。 第62节 岑景淮微微蹙了下眉。 沈休话糙理不糙,季屿确实去得有点久了,难不成是迷路了? 他站起来,正想去看看,手机忽然嗡地震了一声。 【季屿】:我有张卷子没做完,先回去了。 岑景淮“艹”了一声,玩笑开大了。 他赶紧打字。 【年年有鱼】:你在哪? 而后顾不得跟沈休他们招呼一声,抬脚就追了上去。 “淮哥?淮哥!”沈休叫了好几声都没让他停下来,疑惑地转过头,询问情感理论大师,“老王,他们两口子怎么了?” 这次大师也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道啊。”王明礼耸耸肩,最后勉强想了个符合逻辑的理由,“可能是季屿有急事吧。” “哦。” 在几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季屿已经踏上了回学校的公交。 冬日里黑得早,这会儿天空已经笼上了一层暗色。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怔怔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各种滋味糅杂在一起,复杂难言。 又一个站点到了,有乘客下来也有乘客上来。 季屿侧过肩膀,给一个背着大书包的女孩子稍稍让了点地方。正准备转回来,就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立马站起来,招呼男人:“叔,你坐吧。” 男人一愣,随即憨憨一笑:“谢谢你啊。” “不用。”季屿看着他坐好,顺手帮他扶了把拐杖。 男人感激得不行,再次道谢:“真的谢谢你了学生仔,你这校服……是二中的吧,真不愧是重点高中啊。” 季屿被夸得十分不好意思:“没什么的。” “什么叫没什么,要不是你,我这腿今晚回去铁定得疼……” 腿疼…… 季屿浑身一震,这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却仿佛是一道利剑,瞬间劈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 男人后面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季屿紧紧抓着扶手,算上上辈子,十几年了,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和岑景淮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是高二即将开学前的暑假,因为他字写得不错,胡老师打电话让他提前到学校帮忙弄一下黑板报。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整座城市都懒洋洋的。 季屿戴上耳机,一边靠在车窗上打盹,一边听英语听力。 经过一个靠近农贸市场的站点后,车上的人陡然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转瞬间就盖过了耳机里的声音。 季屿调大音量,抬眸扫了一眼,见没有需要让座的老弱病残,便低下头继续听。 公交车晃晃荡荡地行驶在路上,将他原本的五分睡意催化成了八分。恰好他们学校是终点站,不用担心坐过站。 季屿打了个哈欠,就着耳机里的声音,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尖刻的指责声吵醒的。 “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让个座能死啊!” 季屿蹙眉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老太太正指着坐在他斜前方的男生破口大骂。 男生个子很高,身形也并不单薄,本应是那种非常不好惹的类型。但他微微垂着头,额前的头发盖住了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灰暗和颓然的气息,看起来就有些可欺了。 许是不想跟老人计较,也许是天生性格原因。 在老太太对他激烈辱骂的时候,他并没有还嘴,这越发助长了老太太的嚣张气焰,甚至开始伸手扒拉他。 “赶紧起来,大小伙子跟老人抢座位还要不要脸?你爸妈都是怎么教的!” 季屿没什么表情地转了回来。 如果今天坐在那里的是个女生,他会去帮忙。可那是一个比他还结实的男生,既然他自己不吭声,那他也没必要插手。 尊重他人选择和命运。 这是他老早就明白的道理。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转过去的那一秒,季屿瞄到了男生放在座位里侧的东西—— 一根很新的、看起来没怎么用过的拐杖。 老太太蛮不讲理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告诉你,你再不起来,我今天要是在车上磕了碰了就是你全责!” 季屿忍无可忍,霍地一下站起来,对着老太太举起了手机。 “你干什么?”老太太一脸凶相地转向他,抬手就要去打他的手机,“不许拍!” 季屿后退一步,情绪非常稳定:“刚刚的我也拍了。” 老太太一听,当即就要撒泼打滚:“好啊,你俩就是一伙的。欺负老太太了,都来看看啊,年轻人欺负老太太了。” “你可以继续闹,我也可以把这几段视频发网上。”季屿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面前不是一个难缠的老太太,而是什么易解的题目。 他垂下眸,声音淡淡,“让网友们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人。” 老太太登时被噎住了。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也经常刷短视频什么的,知道现在的网络有多发达。一旦这事儿传到网上,搞不好不止她,他们全家,包括儿子女儿小孙子都可能会被网暴。 “不让就不让,还搞这些玩意。”老太太害怕了,强撑着面子唾了一声,拎着手里的包就想往后走。 脚步刚迈开,就被季屿叫住了:“道歉。” 老太太刚想说凭什么,就见他朝自己晃了晃手机。 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 老太太铁青着脸,在原地吭哧半天,到底还是咬牙扔下一句:“对不住。”而后趁着公交到站,几步跨下了车。 季屿关掉没点开录制的相机,收起手机,随着人流一起往外面走。 恍惚间,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季屿回过头,就见刚刚他帮了的那个男生抓着拐杖,一边起身一边说了什么。但耳机里的声音太大,他并没有听清。 大概是道谢什么的吧。 季屿冲他笑笑,没多想,直接下了车。 那天他在班级里抄了黑板报;吃了顿胡老师请的肯德基;还收到了宁乐彬送的、他心心念念很久的练习册。 公交车上发生的事就像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轻而易举便淹没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从此没被想起过。 原来那个男生是岑景淮。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遇到过。 季屿怔怔地走下车,在公交车牌旁站定。 重生后,两人相处的细节不停在脑海闪过,季屿恍然。 怪不得这辈子的第一次见面他那么热络,怪不得他对自己那么好,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么…… 他看着微信界面。 刚刚想事情没注意,岑景淮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年年有鱼】:你在哪? 【年年有鱼】:回学校了?定位发我,有事跟你讲。 【年年有鱼】:我在你们班门口[图片][图片] 【年年有鱼】:不理我了? 【年年有鱼】:小屿? 季屿深吸了口气,那么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季屿低下头,定定地注视着脚下。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小树林,而小树林里被岑景淮埋过一对钥匙扣。 第一次见面则是在公交车上,那么这下面会不会也有什么? 季屿心脏咚咚咚跳了起来,手心也抑制不住地沁出了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紧张了起来。 顾不得外人的眼光,季屿飞快跑到学校小花园,拎起里面的小花锄,直接蹲到公交站牌下面就开挖。 好在这会儿是十年前,容城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翻新。公交站牌仍旧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绿色牌子,而不是像大城市一样,有大屏幕有坐凳,面积非常大,实实在在是一个站点。 不然他就像是想挖,也不知道从哪里挖起。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学校了。只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奇怪地看季屿几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季屿浑不在意,握着小铲子绕着站牌不停地往下挖。 然而他好像猜错了,十分过去了,坑已经很深了,却什么都没挖出来。 没有么。 季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失望也有释然。 他又一铲子挥下去,因为心不在焉,落下的方向有点偏了。正懊恼着,铲子尖却陡然一顿,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季屿浑身一震,忙点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强光之下,盒子的一角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跟小树林里埋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不受控制开始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将盒子挖了出来。 十年过去,不出预料的,盒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湿润的泥土,好在还没有完全塌陷。 第63节 季屿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抱着盒子去了小花园。将花铲放回原位,这才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慢慢地、无比珍惜地掀开了盒盖。 跟小树林那个盒子的光华璀璨不同,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个胖墩墩的绿色小鱼玩偶。 看起来又萌又可爱。 只不过在地下放置的时间太长,身上的颜色已经有些斑驳,尾巴那里还秃了一块。 季屿轻轻抚摸着软乎乎的小鱼,鼻子酸酸的。 岑景淮埋这些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鱼的肚子,正想要把它拿到路灯下仔细看看。一道机械音忽然响了起来—— “毕业快乐,季屿。” 季屿愣住了。 小鱼居然还会发声的吗? 除了这个它还会不会说别的? 季屿正想要再戳一下,肩膀忽然被揽住了。紧接着一只大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扳了过来。 岑景淮含笑看着他:“回去做卷子?” 季屿微微偏过头没说话。 岑景淮又问:“为什么生气?” 季屿还是没说话。 “刚刚在包厢里我没撒谎,”岑景淮摸了摸他的脸,莞尔,“我初吻确实不在了。” 季屿呼吸一窒,半晌闷闷地“哦”了一声,扭头躲开他的手:“随便你,我要回教室了。” 说完,站起来就要离开。 刚迈开步子,手腕就被攥住了。 岑景淮手掌用力,重新将他拉了回来。 “傻子,”岑景淮捧起他的脸,含笑看着他,“除了你我还能谁接吻。” 什么? 怎么会是自己? 而且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下一秒,熟悉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第50章 这声迟到十年的告白, 到底还是跨越了两辈子,传到了该听的人的耳朵里。 原来他没猜错。 岑景淮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怪不得。 季屿眸光颤动, 用手指细细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眼圈倏地红了。 怪不得上辈子出车祸时, 明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他、最危险的是他,活下来却也是他。 是岑景淮,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你……”季屿吸了吸鼻子, 正沉浸在感动中不可自拔, 手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他低下头, 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玩偶就已经被岑景淮生生用蛮力扯了过去。 “这什么玩意?”岑景淮咬牙, 那模样看起来恨不得把这条小鱼生吃了。 万万没想到,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 下一步就是水到渠成的告白。他连怎么说、在哪里停顿都想好了, 却被一条鱼抢了先。 这上哪说理去?! 岑景淮微笑:“这破玩意谁送的?” 季屿:“……” 啊这, 要不要说呢,就是你送的啊。 季屿目光奇异地看着他, 没吭声。 岑景淮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正宫的体面, 没当场跟假想中的情敌开撕。只不过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子茶味儿。 “掉色的玩偶也送得出手, ”他嗤了一声,“随便在哪捡的吧?一点诚意都没有。不像我, 要么不送, 要么就送精心订制的。” 季屿:“……” 啊这啊这, 还跟自己拉踩上了。 季屿无奈,将小鱼玩偶抢回来, 珍惜地摸了摸:“别瞎说,不是谁送的,这就是我自己的东西。” 岑景淮信他才有鬼。 毫不夸张地说,就他们的关系。季屿有几条内裤、都是什么色的他都一清二楚。如果这条鱼真是他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季屿对他撒谎了。 好得很。 岑景淮冷笑,自己就稍微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家就被偷了。 “你不用瞒着。”岑景淮继续微笑,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甚至主动戳了下小鱼的尾巴。虽然表情很嫌弃就是了,“这种事我无所谓的,反正他们再怎么都比不上我。” 季屿猛点头,顺着毛捋:“是的是的。” 岑景淮:“他们能有我个子高?有我会翻墙?有我对你好?”他顿了顿,佯装不经意道,“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季屿:“……” 说好的无所谓呢? 季屿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又不想他多想。干脆釜底抽薪,直接换了话题。 他就近坐到花坛边缘,借着伸出来的花枝遮挡住自己的半边脸。酝酿片刻,方才忍着羞赧轻声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岑景淮还在想着远方的不知名偷家贼,闻言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什么?” 季屿抿了抿唇:“你说只和我……”剩下的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含糊道,“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昏暗的路灯下,季屿发红的耳根子并不十分清晰,却也能窥知一二。 岑景淮在他身边坐下,将那个碍眼的玩偶往旁边拨了拨,握住季屿的一只手把玩,懒懒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屿将信将疑:“那我们也……”他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也没那什么过啊。” 不然他不可能不知道。 岑景淮闻言,笑了:“谁说没有?” 季屿:“???” 季屿:“!!!” 什么?! 竟然真的亲过吗? 他怎么不知道?! 季屿努力回想,但一点印象没有。要不是他确定自己脑袋好好的,甚至刚想起十多年前的事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什么时候有的?”季屿顾不上害臊了,现在他只想把一切弄清楚。 岑景淮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季屿忍不住催促道:“说啊。” 岑景淮啧了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季小屿,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哪里过分。”季屿拍开他的手,不赞同地嘟囔了一句。 “初吻都记不住还不算过分?” 闻言,季屿略略有些心虚。 他仔细打量着岑景淮的神色,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像是在乱讲,登时迷糊了。 难不成这是重生后遗症? 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跟岑景淮的机会,相应的,也会收回他们之间相处的重要片段? 眼见自己越想越偏,就差往科幻上脑补了。季屿忙摇摇头,打断了脑子里的思绪。 “那你怎样才会告诉我?” 这么上道? 岑景淮轻笑,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季屿:“……”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季屿想了想,主动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而后眼巴巴地望向岑景淮。 岑景淮便宜照占,嘴上却是不松口:“就这?” 这还不够吗? 季屿想了想,为了一个答案,豁出去了。 他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伸手抱了抱岑景淮,在他耳畔小声道:“行了吗?” 第64节 季屿不知道,老狗逼之所以叫老狗逼,精髓就在那个“狗”字上。 岑景淮被季屿的主动弄得浑身飘飘然,看着他温顺的小模样,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更想欺负他了。 “我觉得不行。” 季屿:“……” 还有完没完了?! 季屿往后退了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生气了? 也是,刚表白第一天,以季屿慢热的性格,这进展确实有点快。 岑景淮反握住他的手,正想见好就收,衣摆处忽然传来一股小小的拉力。 他低下头。 季屿握着他的衣角晃了晃,然后叫了一声:“淮哥。” 顿了顿,又小声道:“哥。” 没人能抵挡季屿的撒娇公式,至少岑景淮不能。 他暗暗吸了口气,强忍把他抱进怀里揉揉的冲动,终于开了口:“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 季屿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那时候?” 不对啊,那会儿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给岑景淮补习,根本没有条件、也没有想法和他亲密接触啊。 季屿将信将疑:“真的?” 难不成是他睡着后的事? 不对,季屿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岑景淮这个骚包的性格,只会把他摇醒了直接亲,压根不会干出偷亲这种事。 “骗你做什么。”想起当时的场景,岑景淮莞尔,没再逗他,“还记那家小龙虾店吗?” 季屿立马点头。 当然记得,那是他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龙虾,虽然有点辣。 “他们当时送了四罐啤酒,你自己喝了三罐。”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季屿已然明白了。 接吻那事儿必然发生在他喝酒后。 季屿悚然:“我……我喝醉了?” 岑景淮笑了:“你说呢。” 妈耶。 季屿都不知道自己酒量那么差。 只是…… 他有些可惜地抿了下唇,第一次接吻呢,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 为什么会亲上、亲了多久、事后又说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一点记忆都没有。 季屿心里有点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真好,没有别人,也不存在会错意。从始至终,岑景淮说的一直是自己。 “以后少在外面喝酒。”岑景淮屈指敲了下季屿额头,哼笑一声,“不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季屿捂住被敲的地方,下意识道:“你又不是别人。”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愣住了。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全心全意地信任岑景淮了吗? 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喝酒,而丝毫不担心之后的事。 这句话着着实实取悦了岑景淮,他挑起季屿的下巴,含笑看着他:“不是别人……那是什么人?” 季屿脸颊热了热,没回答。 “问你呢,”岑景淮流氓似的顶了顶他的膝盖,“怎么不说话。”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的时候没什么,一旦摊开到明面上说就有些羞耻了。 季屿别开眼不看他:“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岑景淮脸庞压低,呼吸轻轻撩过季屿的唇,“怎么,亲过就算了,连个名分都不想给?” 季屿心跳得厉害,下意识就要离他远一点,后腰却被紧紧按住,根本动弹不得:“那……”他垂下眼,“那又不是我主动的。” “你不记得了怎么知道不是你主动的?” 岑景淮眼含揶揄:“说不定就是你酒劲上头,将我扑倒然后这样那样的呢。” 季屿立马反驳:“我才不会!”顿了顿,理直气壮地加了一句,“反正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是没做过! 看着他略有些得意的表情,岑景淮一笑:“没关系,我记得,可以随时带你复习。” 季屿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什么复……”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吻住了。 季屿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一道强大的电流顺着脊椎一直向下,电得他浑身酥-麻,手脚发软。 心脏咚咚咚的几乎要跳出胸腔,季屿重重喘了两声,下意识抓住了岑景淮的胳膊。 岑景淮低笑。 按住他的后脑,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而后含住他的唇瓣,细细地辗-转-厮-磨。 舒服,很舒服。 季屿心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几乎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季老师,”岑景淮贴着他的嘴唇,哑声道,“现在肯给名分了吗?” 季屿的大脑已经处于完全当机状态,过了半晌才理解他的意思,含糊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岑景淮轻轻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你不明说我怎么知道。” 季屿说:“给、给的。” 岑景淮笑了,将他额前的头发拨到一边,又问:“那我现在是什么人?” 季屿睫毛颤了颤,感受着他手心滚烫的热度,那三个字忽然就不觉得难以启齿了。 真好啊,他们没有错过,他也还好好活着。 季屿抬眸,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两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喜欢的人,轻轻地、毫不迟疑道:“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 “乖。”岑景淮喉结滚了滚,再不犹豫,低头深深吻住了他。 第51章 这一次, 岑景淮再无顾忌。 他强势按住季屿的腰,将他揉进自己怀里,肆无忌惮地亲吻。 季屿抓着他的胳膊, 被迫仰起修长的脖颈承受着。若不是后面有岑景淮的手支撑着,恐怕整个人都要滑到地上了。 一吻完毕, 季屿软得几乎要坐不住,靠在岑景淮身上剧烈地喘息。 哪有这么接吻的。 季屿迷迷糊糊地想,等下要跟他好好提一提, 像最开始那样温温柔柔的多好, 又舒服又温情。哪里像现在这样…… 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恍惚间都有种自己会被他拆吃入腹的错觉。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季屿疑惑抬眸,就见岑景淮正揶揄地看着他:“季小屿。” 他指尖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轻轻一划, 恶劣道:“你刚刚把什么咽下去了?” 季屿一怔, 随即刷的一下, 脸色爆红。 岑景淮见他红着脸, 恨不得一头扎进花园里再也不出来的模样。忍了又忍, 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屁啊。”季屿恼火地踩了他一脚, 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不就舌吻了一下,有什么可害臊的。 退一万步讲, 岑景淮难道就没咽吗! 餍足的男人十分好说话。 岑景淮动也不动的任他发泄, 扣住他的手叹息着道:“是我的错。” 季屿诧异地眨眨眼,他听到了什么? 狗东西竟然主动认错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 然后才想起来现在是晚上。 岑景淮摸摸他滚烫的脸颊:“亲得太少了, 才会让你这么点小动作就害臊。放心, 以后肯定不会了。” 季屿:“……” 他就知道! 而且—— 季屿不服气地反驳:“哪里少,不都三次了。” 第65节 演电视剧都没这么快的! 岑景淮说:“喝醉的那次不算。” 季屿:“?” “为什么?” “你都不记得了。” 好像很有道理, 但那毕竟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 季屿抿了抿唇,小小声:“那你告诉我不就得了。”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那天他们是怎么亲的、又亲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像今天的那么……激烈。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岑景淮挑眉:“想知道?” 季屿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这可怪不了他了。 岑景淮笑了,在季屿期待的眼神下,慢条斯理道:“那天你主动坐在我腿上,抱住我的脖子,非要亲我,然后……”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季屿捂住了嘴。 “别说了。” 季屿脑袋都要冒烟了,他是想弄清楚大概情况,但不是具体细节。 况且…… 他瞪了岑景淮一眼,虽然那天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以他的性格,是绝对绝对不会主动去撩拨的,这人分明就是故意在耍他! 季屿深吸了口气,不想再跟他单独呆在一起了,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站起来看了眼时间,刚想说上晚自习了,他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经意瞥到斜上方那个硕大的摄像头,登时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岑景淮见他呆呆仰着脸,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想去亲他了,“看什么呢。” “那里,”季屿抬手往上指了指,面色惊恐,“那里有摄像头。” 就这? 岑景淮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见他这样,季屿顿时急了:“我们刚刚肯定在摄像范围内,万一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呗,”岑景淮握住他的手,牵着他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当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季屿:“……” 地下情人是什么鬼?! 季屿拍了一下他胳膊,刚想让他正经点。说正事儿呢,口嗨什么。就听见岑景淮道:“放心吧,那个摄像头是坏的。” “真的?”季屿将信将疑。 还有这么巧的事? “真的,”岑景淮轻笑,“骗你你亲我一下。” 季屿咬牙:“岑!景!淮!” “好了不逗你了。”岑景淮捏捏他的脸。 岑景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想摸摸碰碰季屿。倒不是占他便宜,就是单纯想要跟他亲近。 “咱们学校大部分摄像头都不能用。” 有这种事? 季屿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岑景淮抬手替他挡开旁边伸出来的树枝,把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要是这玩意真那么好用,教导主任也不至于天天提着手电去操场上抓早恋了,守电脑前不就得了。” 季屿想想也是。 总算松了口气。 岑景淮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我那么见不得人?” 闻言,季屿稍稍心虚了一下。 现在同性恋虽然还是小众,但也可以领证了。他倒不是怕歧视什么的,只是从小到大当好学生习惯了,基本没做过出格的事。 冷不丁早恋了,心态还一时之间有些转变不过来。 再加上性格原因,他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公开两人的事。 可岑景淮不一样,他向来张扬不喜欢掩饰,自己这样对他好像确实有点不公平。 小鱼玩偶抓在掌心毛茸茸的,在这微凉的初冬夜里给他带来了一丝暖意。像是前世的岑景淮跨越时空轻轻抱了他一下。 季屿停下脚步,深深看着他。 两人此时刚好走到教学楼的拐角处,旁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荔枝树,可以完全遮挡住他们的身形。 “怎么了?”岑景淮朝四周扫了一眼,挑眉看向季屿,开玩笑道,“把我带到这里是想做什么坏……” 一句话还没说完,肩膀忽然轻轻搭上了只手。 岑景淮愣住了。 “岑景淮。”季屿叫他的名字,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但眸光仍旧直视着他没有移开。 “嗯。”岑景淮应了一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声音轻轻的。 “刚刚忘记说了,”季屿鼓足勇气,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而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羞涩且坚定地道,“我也喜欢你。” 两人回去的时候,第一节晚自习已经过半了。 在班级门口分开,岑景淮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忍不住就开始发散思维,埋怨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怎么就没好好学习呢,如果他也是学霸,就能跟季屿一个班了。 那在课桌底下牵个小手、趁同学不注意亲个小嘴什么的,岂不是特别方便。 可惜了。 岑景淮暗自叹息,又一次产生了想把一班和二班之间那堵墙砸掉的冲动。 “那我先进去了。” 刚刚才对岑景淮表白过,这会儿季屿脸颊还是红扑扑的。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可爱。 岑景淮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到底还是顾忌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老师同学,没有动作。只朝他伸了伸手。 季屿先是一愣,随后也伸出了手。 “进去吧。”岑景淮勾了勾他的指尖,低声道,“放学见。” 季屿说:“放学见。” 转身走进了教室。 坐到座位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朝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恰好看到岑景淮站在那里冲他笑。 季屿也跟着笑了,挥挥手,对他做了个“赶紧回去”的口型。 岑景淮点头表示知道,又看了他两眼,这才恋恋不舍地消失在了小窗口上。 季屿心里甜滋滋的,只觉得浑身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原来谈恋爱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不,因为那个人是岑景淮,所以才会觉得快乐。 真想赶紧放学啊。 他捞起抱枕抱在怀里,忍不住又翘起了唇角。 “偷偷乐什么呢?” 脑袋忽然被敲了一下,季屿抬起头,不满地看着宁乐彬:“干嘛?” 怕打扰其他同学学习,宁乐彬趴在他耳畔小声道:“老胡刚过来了,找你没找到。让我转告你,等你回来去办公室一趟。” 季屿忙直起身:“有说是什么事吗?” 宁乐彬摇头:“没有。” 季屿冲他比个了“ok”的手势,说:“我知道了。”将抱枕重新放回凳子上,起身离开了班级。 他猜应该是学校给他的竞赛奖金终于确定下来了,不知道会有多少。季屿期待地搓搓手,等钱到账就可以给岑景淮买礼物了。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但季屿仍旧礼貌地在门板上敲了两下,这才走了进去:“老师,您……” 剩下的话在看到桌子旁站着的那个人时,戛然而止。 他滞了滞,才迈开步子走过去:“爸,你怎么来了?” 季父正在听胡老师夸季屿,被吹捧得飘飘然,脸上满是笑容。 他这个大儿子虽然不怎么讨喜,成绩却没得说,不管在哪儿都特别给他长脸。 刚想谦虚几句,就听到了季屿这话,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什么叫怎么来了,难道没事他就不能来? 季父本想说教一番。 这年头光会念书没用,得能说会道,将来出社会了才混得开。但想到这不是在家,而是在办公室。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呵斥,摆出一副和蔼的样子:“你几个月不回家,当然是来看看你了。” 这话说的像是季屿故意不回家似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闻言,顿时诧异地转了过来。 他们的年级第一这么叛逆吗? 这要是上辈子的季屿,保准听不出其中的深意。这辈子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一直呆在学校,但好歹多活了十年,不至于连这点小心机都瞧不出。 “谢谢爸,”季屿笑笑,装作不经意地道,“刘阿姨的爸妈走了吗,我的房间腾出来了?那我下个月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季父:“……” 季父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朝自己射了过来,顿时觉得脸皮火辣辣的,恨不得捂住季屿那张坏事的嘴。 胡老师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忙起身道:“我带你们去小会议室,那里安静,方便说话。” 说完,给季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第66节 却没再跟季父说什么。 实际上胡老师也挺生气的,他单知道季屿是重组家庭,却不知道他爸对他是这个态度。 什么玩意!哪有这么往亲儿子身上泼脏水的。 这就是看在季屿的面子上,不然他高低得唾两口。 季父接下来想说的话也不好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胡老师这个举动正中他下怀,赶紧拎包跟了上去。 “就是这里。”胡老师推开一间空教室的门,对季父道,“季屿爸,你有事好好跟季屿谈。他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又是竞赛又是出门帮我办事。今天还搞这么晚才回来,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季父敷衍道:“行,谢谢老师了。” 胡老师说:“不客气。”迈步往外走。 离开之前,不放心地悄声叮嘱季屿:“有事就喊我。” 总觉得他这个爸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万一对季屿动手了怎么办。 季屿就说他爸怎么没因为他逃自习的事发火,原来是班主任帮他遮掩了。 季屿心下感动,点点头,同样悄声道:“好。” 胡老师刚走,季父就迫不及待开口道:“最近怎么样?” 季屿没有跟他寒暄的心思,说了句“挺好的”,就又问道:“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季父尴尬了一瞬。 他本来想跟季屿叙叙旧,先打一下温情牌,等父子间气氛好点了再提那件事的。奈何季屿直接跳过前面的步骤,直奔主题了。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反正这是亲儿子,还不是随便他想怎么样。 季父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将包放到旁边的空桌子上,对季屿道:“家里确实出了点事。” 季父叹了口气,面上显出些许颓丧:“你刘姨瞒着我将家里的钱都借出去了,爸爸的工作也不顺利。我听说你比赛拿了十万奖金?” 他殷殷看着季屿,终于说出了跑这一趟的真实目的:“你小孩子家家的拿那么多钱也不安全,正好借给家里应应急。等爸这边凑手了就还你,你看怎么样?” 第52章 季屿没说话, 只定定看着他爸。 饶是季父脸皮再厚,被他这么眨也不眨注视着,也有些顶不住。 他皱了皱眉, 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几个月不见, 自己这个大儿子就变了。脸还是那张脸,性格也照样不讨喜,身上的气势却更足了。 不像是青涩的高中生, 反而像是跟他地位平等的成年人。 季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有心摆出家长的架势, 但一想到这小子向来吃软不吃硬, 便硬生生咽下到了嘴边的呵斥,温和道:“爸爸不是在跟你要钱, 家里也不差你那十万块。不说别的, 你长这么大都花了不知道多少个十万了。” 季父在单位里虽然只是个小领导, 身上的官腔却很重:“就是想着你高三了, 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手里拿那么多钱反而不好。再加上家里最近也有点紧,正好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季屿笑了, 他爸真是把他当孩子哄了。 自己得在哪儿了,全被他得了吧。 被至亲的人这么算计, 季屿并没有生气, 他所有的气都在上辈子生完了。如今只剩下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季屿甚至有闲心想,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岑景淮, 恐怕早把他爸怼得怀疑人生了吧。 可惜自己没有那份功力。 “你笑什么?”等半天没等到满意的回复, 反而见了个莫名其妙的笑, 季父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对劲。 换做往常他这么说,季屿早乖乖把奖金递过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自己不让他回家生气了? 这孩子实在是有点不懂事。 要是有办法他也不会这么做, 那不是家里住不开么,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他?是他不想换大房子么,还不是因为要养三个孩子得处处算计着花钱。 季父蹙眉,刚想说什么,季屿就开了口。 “奖金我不会给你。”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在季父瞪着眼想说什么的时候,抬手打断了他,“你的老婆孩子你自己养。” “我的钱只会给自己花。” 又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还有岑景淮。 季父气极:“你!你怎么那么自私?” 季屿说:“可能是随了根吧。” “别再来找我了,”他平静地看着季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以后的学费生活费不用你管,反正你之前给的那点也不够,我自己解决。同样的,你家的那些事你也自己解决。” 季父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屿,见他不像是赌气的模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跟我断绝关系?” “那倒没有,”季屿实话实说,“等你老了我会按时给你打赡养费的。” 他记得初中之前他对他的好。 但也记得他上辈子因为季峰无休止地向自己伸手要钱。 更记得他在妈妈去世不到三个月,就跟别人结婚组建了新家庭。 所以就这样了。 与其眷恋那点再得不到的亲情,不如断得干干净净。 他爸有了新老婆新儿子,他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小家,彼此互不打扰就是最好的。 季父愣住了。 一开始听见季屿说什么自己的老婆自己养,他只觉得儿子这是在跟自己闹脾气。然而现在,对上他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季父忽然明白了,季屿是认真的。 他确实没喜欢小儿子那么喜欢大儿子。 但季屿也是他的孩子,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从牙牙学语到青葱少年,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平凡人生中最值得炫耀的部分。 季父先是恐慌,他们可是父子,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季屿之前是很听话的。 恐慌之后就是无尽的羞恼。不就是跟他拿点钱过渡一下?他是他爸,季峰是他亲弟弟,又没花在外人身上,他这是什么态度! 以后老了还能指望得上他么! “我看你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季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力道大得桌面都震了三震,“你这叫什么?这叫不孝!你同学和老师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果然,他爸还是他爸。 季屿将季父刚刚的神态尽收眼底,脸上是看透一切的了然。 那点短暂的温情永远比不过切实的利益,哄骗不成就威胁上了。 “那你呢?”季屿反问,“你单位的人知不知道你跟上高中的儿子要生活费?” 季父呼吸一窒,霎时哑然。 季父爱面子,季屿这一招直接掐住了他的死穴。 “别再来找我了,”季屿站起来,“我的钱要留着当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不管怎样都不会给出去的。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把借出去的钱要回来。” 季父急了:“你现在也用不上那么多啊。”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季屿握住门把手,“不然我真的要去你们单位问问,是不是发不出工资,让员工都养不起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季父有心追上去再跟他说说,然而一想到季屿冷冷淡淡的眼神又偃旗息鼓了。 算了,这孩子现在好赖话听不进去。他先让他缓缓,等放假了再说。 他就不信了,月假他可以不回家,寒假那么长他还能不回去? 到时候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么想着,季父也不着急了,拎着包施施然走出了教室,连个招呼都没跟胡老师打。 正好胡老师也不想跟这么个糊涂蛋说话。 他仔细打量着季屿的面色,见他神态自若,浑身上下不见一点负面情绪,顿时松了口气。马上期中考试了,可不能因为他影响季屿的成绩:“老师这边没什么事了,回去自习吧。” 顿了顿,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告诉你,咱们学校的奖金数额商量出来了,八千块,应该马上会打到你卡里。” 八千啊。 季屿眼睛亮了:“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他们学校毕竟是公办的,经费有限,做不到像私立高中那么财大气粗。八千块已经不少了,省点能花很久呢。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卡里可是连八百块都没有。 季屿喜滋滋地回了教室,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悦,看得宁乐彬直接误会了。 “瞧把你美的,你爸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季父之前来给季屿开过家长会,因此宁乐彬是见过他的。刚刚不经意往走廊上瞥了一眼,一眼就认出来了。 季屿愣了一下。 这才注意到他爸嘴上说着关心他,实际上来看他连点水果都没带。 也是挺讽刺的。 季屿摇摇头,懒得再想那些破事,说:“没,是比赛奖金快发下来了。” “哎?”宁乐彬诧异,难道自己认错人了?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只见过一面。 第67节 正想再问问,季屿就岔开了话题。 他随手翻开一本书挡在前面,小声问道:“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要是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啊! 宁乐彬期待地搓搓手:“去学校旁边那个五星级酒店吧,我想吃自助。” 季屿说:“可以,那下周六?” 宁乐彬一拍掌:“好!” 放学铃恰好到处的响起,他收拾好书包,正想大声赞美金主爸爸的慷慨。一转眼直接傻了,不是,他那么大一个同桌呢? 教室外,被他惦记的同桌已经找男朋友去了。 “出来得这么快……”岑景淮握住他的手,挑眉道,“想我了?” 确实想了。 季屿耳根子红了红,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他现在总算知道老师为什么会反复强调不准早恋了,因为真的很影响学习。就像他现在这样,脑子除了岑景淮,其余什么都装不下。 岑景淮被他乖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立马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才好。 可操场上还有那么多人,他再不要脸也没有在别人面前直播的爱好。 岑景淮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冲动,将季屿的手又攥紧了些:“今晚来我宿舍?” 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季屿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不了。” “放心,”岑景淮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不欺负你。” 他嗤了一声,十分看不起寝室的环境:“就宿舍里那个破几把床能干什么,动两下就塌了吧,而且……”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脑袋冒烟的季屿捂住了嘴。 “岑景淮!” 岑景淮笑了,借着墙体的遮掩在他手心里亲了下:“开玩笑的。” 他含笑看着季屿:“来吧,不然我今晚就要睡不着了。” 理智告诉季屿不要答应,孤男寡男热血上头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许是岑景淮的笑太温柔,也许是他自己本就不坚定。季屿抿了下唇,到底还是轻声道:“好。” 第53章 回宿舍的后半程,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十分有默契似的,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钥匙在锁孔中飞快转动,咔嚓一声打开了紧闭的寝室门。 季屿先一步跨进去, 不等将书包挂到床栏上,腰间骤然一紧。下一秒, 视线一阵颠倒,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岑景淮压在了门板上。 灼热的吻急不可耐落地在唇上, 又深又重, 像是要把他吞下去。季屿深深地喘-息, 攀住他的肩膀随着他一起沉沦。 走廊上的喧嚣声不断,是跟在他们后面回来的学生。脚步声在耳边来来回回, 带来了另一种感官上的刺激。 季屿脸颊潮红, 无力地抓着岑景淮的胳膊, 既想他停下来又想让他继续。直到后腰一凉, 宽松的校服衣摆被掀起, 一只灼热的大掌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季屿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岑景淮似是也才反应过来。 恋恋不舍地在他唇上又亲了两口,这才哑声道:“抱歉, 有些情不自禁。”说是这么说的, 手却没挪开。 季屿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呼吸急促。半晌, 才含糊吐出了两个字:“没事。” 岑景淮看着他红透了的耳垂, 轻笑:“没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季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摸一下腰而已,又没怎么样。他们俩是情侣, 做这种事不是应该的么。 “哇哦。”看出他的想法,岑景淮吹了声口哨, “想不到啊季小屿,玩得还挺野。” 他覆在季屿后腰的那只手动了动,低声:“那到什么程度才会生气?这样,还是这样?” 在他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季屿身体一颤,慌忙按住了他的手。 “懂了,那里不行。”岑景淮低笑,坏心眼地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为什么?” 这要他怎么说? 季屿脸颊滚烫,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岑景淮看着他纠结羞赧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将脸埋在他颈窝里,闷声狂笑。 季屿:“……” 季屿这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想怎么样,只是在逗自己玩。登时怒了,正要把他推开,就被揽住了。 “别动,”岑景淮深深吸了口他身上清淡的肥皂香,“让我抱会儿。” 真是奇怪,明明只是半节晚自习而已,却像是很久没见了一样,想他想到他不行。 岑景淮这样,季屿又何尝不是。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季屿先放开:“快熄灯了,先去洗澡吧,不然等下时间不够用了。” 岑景淮理智上知道他说得对,可就是舍不得放手。 好容易才克制住再去亲亲他的冲动,在他头上薅了一把:“去吧。” “你先去。”季屿整理了一下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我洗漱用品还没拿过来。” 岑景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打铃。” 季屿“嗯”了一声,不明白他说这个干什么。 岑景淮含笑看着他,邀请道:“时间不够用,不然咱俩一起?” 季屿:“……” 他就知道! 以这人的尿性,哪怕不真做什么也要口嗨两句。 季屿懒得理他,握住把手拉开门:“洗你的吧,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留下岑景淮一个人站在原地,良久才“啧”了一声:“不好忽悠了。” 当天晚上,两人躺在了一张小床上。 好在这会儿是冬天,挤一挤反而更暖和。 季屿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不知道是接吻消耗了太多热量还是怎么的,脑袋刚沾枕头不久就睡着了。 倒是岑景淮一直没睡。 若不是季屿这会儿就窝在他怀里,清浅的呼吸打在他耳畔,他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美梦。 季屿是他的男朋友,真的变成了他的男朋友。 岑景淮低头,就着微弱的光线看了季屿很久很久。直到他呓语一声,又往这边靠了靠,方才揽住他睡了过去。 宿舍的床只有一米二,他们俩个子又高,饶是睡前贴在一块儿,睡着后也难免因为身体舒展不开而换姿势。 岑景淮还好,当运动员那些年锻炼出来了,基本不怎么动。 季屿就不一样了,被子都蹬掉了。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鼻子就有些发堵。 “感冒了?”岑景淮听他说话声音不对,开口问道。 “没。”季屿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一边端起餐盘往外走一边道,“应该就是刚起床的原因,没事。” 岑景淮仔细观察了下他的脸色,见没什么不对的,便放了心。 谁知他这心放得太早了。 早自习开始不久,季屿就觉得浑身发热,连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迷迷瞪瞪地爬起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宁乐彬:“你体温计还在不?借我用用。” “你发烧了?”宁乐彬吃了一惊,忙放下书本探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是有点烫。” “是吧,”季屿自言自语,“我就说我没感觉错。” “你……”宁乐彬摸出桌洞里的体温计递给他,嘴唇张张合合良久,方才吭吭哧哧地憋出一句,“你也悠着点。” 晚上不在自己寝室,反而跑去跟岑景淮一起睡,第二天早上就发烧。这干了什么不是一目了然吗? 宁乐彬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屿,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恋爱脑的一面。 怎么就非得由着岑景淮,拒绝两个字是烫嘴还是怎么! 季屿没听出他的深层含义,以为他在说自己不回宿舍的事,“嗯”了一声,把体温计里的水银往下甩了甩,夹在了腋下。 宁乐彬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简直要愁死。 可他又没办法帮季屿换个清醒的脑子,蹙眉思索半天,总算想出了个主意。 既然他们俩在一起这个主观条件没法改,那就从客观条件上下手! 为什么发烧? 那肯定是技术不好。 技术不好怎么办?当然是学了! 想到这里,宁乐彬深吸一口气,做贼般地掏出手机。暂时抛却了直男的尊严,点进了某小视频网站。进入同性分类,开始一个个下载。 季屿不知道他同桌即将带给他一场多么大的震撼。 他们班有备用药箱,里面有许多常用药,都是班费买的,可以随便用。他翻出一盒感冒药,抠出几粒就着水服了下去。 许是药里面有安眠成分,不一会儿,季屿就觉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第68节 反正现在也不用拼命学习,他打了个哈欠,没有抵抗这股汹涌的睡意,重新趴回了桌子上。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宁乐彬在耳边说了什么。但脑袋昏昏沉沉的,实在清醒不过来。 季屿无意识应了两声,翻了个身放任自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整天,季屿一直是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连饭都是宁乐彬帮忙打回来的,精力十分不济的样子。 好在他年轻,身体素质也不错。这场感冒虽然来势汹汹,倒也没造成什么太大影响。等到晚上放学,他的烧已经完全退了。 就是鼻子还有点堵,嘴巴也总是发干。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季屿无意识舔了下唇,没注意到身后宁乐彬欲言又止的神情。拎着装满卷子的书包,跟岑景淮一起回了宿舍。 “还难受么?” 寝室里,岑景淮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要不要去校医室让医生看一下?” “不用,”季屿喝了口水,不甚在意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赶紧去洗澡,洗完了回来做卷子。” 岑景淮:“……” 想谈一场不掺杂学习的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岑景淮叹了口气,在他头上呼噜了一把,任命地拿着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外面,季屿将岑景淮今天记录的难点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后,又整理了一遍今晚要讲的内容。见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知道他快洗完了,百无聊赖地拿出了手机。 因为生病,他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上网。 本来想上微博浏览下新闻,谁知一打开,就看到微信上有好几条新消息。 谁给他发的? 季屿诧异。 难不成是他爸又来纠缠了? 季屿蹙眉点进去,却发现竟然是宁乐彬,时间显示在下午。 季屿更疑惑了。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非得发微信。 他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发现是几条视频和一条留言。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加油。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屿没弄明白,干脆点开了第一个视频。然后就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到了猛烈的视觉冲击—— 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正抱在一起,啃得难舍难分。 季屿当了两辈子书呆子,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瞬间傻眼,手机砰地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直到甜-腻的呻-吟从听筒里泄露出来,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视频关掉。 然而还没碰到手机,一只大手就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岑景淮将湿毛巾扔到一边,饶有兴致看向屏幕:“你在看什么?” 季屿:“!!!!” 怎么就那么寸,偏偏被他撞到了啊!!! 季屿尴尬地恨不得一头钻到地缝里,他脚趾在地上抠了又抠,终于积蓄起一点力气。正要把那个糟心的视频关掉,手机就被岑景淮拿了起来。 “这就是今晚要学的内容吗,”他惊叹,头一次这么积极,“老师,我马上学。” 季屿:“……” 第54章 学个鬼! 季屿羞愤欲死, 一把夺过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关上了视频。 然而画面和声音是没了,残留的影响却还在。 季屿头都不敢抬, 头一次开始封建迷信。在心里把自己认识的神都拜了个遍,暗暗祈祷这一页能快点翻过去。 偏偏岑景淮是个狗的, 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哪可能不借题发挥。 “你看完了?”他啧了一声,作势要再次点开视频,“我还没看清呢, 他们亲了后又干什么了来着?” 季屿忙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手。 岑景淮挑眉:“怎么, 你想亲自给我讲?倒也不是不行。” 季屿:“……” 季屿瞬间头皮发麻。 现在还是亲自讲, 万一待会儿要他亲自示范呢? 想到那个画面,季屿头顶都要冒烟了。 他闭了闭眼, 也不管会不会弄坏了, 直接抓起手机往旁边一扔。咚的一声, 手机落到床上, 陷入了柔软的枕头里, 彻底离开了视线之外。 季屿松了口气,社死感也消退了不少。 他磕磕巴巴地跟岑景淮解释:“那什么, 我说不是我想看的你信么?” 岑景淮笑了,他点头:“嗯, 视频在你手机里, 也是你点开的,但你不想看。” 季屿:“……” 季屿抓起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了贴滚烫的脸颊, 简直要冤枉死:“真不是我, 是宁乐彬, 他发我的,我压根不知道。” 闻言, 岑景淮的眼睛顿时眯了眯:“他给你发这种视频?” “是啊。”季屿没听出其中的危险意味,一门心思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不然我哪来的这玩意。” 现在净网活动那么厉害,他想看都不知道上哪找。 “他是gay?”岑景淮觉得这问题严重了,难不成还有隐藏的情敌藏在季屿身边? 是他大意了。 岑景淮冷笑,他就说季屿那么好,哪会有人不动心。瞧瞧,这不又抓住了一个。 “不是。”季屿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他喜欢女生。” 岑景淮一百个不信。 喜欢女生会看钙片?这直男妥妥是装的! “他对你有意思吧。”岑景淮恍然大悟。 怪不得啊,他总见宁乐彬搭季屿肩膀。之前没多想,现在这么一看,哪个直男会对兄弟这么主动? 原来如此! 季屿:“?” 季屿后知后觉领会了他的意思,登时哭笑不得。 “不是,他真不喜欢男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保密了,季屿将宁乐彬初中时的黑历史告诉了岑景淮,“他还给女生递过情书。” “真的?”岑景淮将信将疑。 宁乐彬不是一心扑在学习上么,还会早恋? 季屿说:“初中时候的事儿了。” “然后呢,那女生答应了?” “没,”季屿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被拒绝了。” 岑景淮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确认宁乐彬不是gay就完了,对他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但季屿这表情,一看就知道有故事。 “为什么被拒绝?” 季屿本想敷衍过去,然而对上岑景淮颇具压迫感的眸子,到底还是说了实话:“那女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女生说她喜欢我。” 季屿的性格其实是偏内向的,但他长了张好脸。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冷淡有距离感,而不是不擅长社交。 然而此时此刻,他脸颊微红,圆圆的杏眼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显出几分羞赧来。和在外人面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岑景淮心口登时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软得不像话。 酸是有点酸的,但还不到吃这种陈年老醋的程度,何况这样的他只有自己能看到。 岑景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可惜了。” “什么?”季屿没听明白。 “她喜欢你,”岑景淮笑了,表情少见地显出几分得意来,“但你只喜欢我。” 季屿睫毛颤了颤,没有反驳。 岑景淮心情大好,也不再深究宁乐彬的行为了。只要不是情敌怎么都好说,他又不是有病,管天管地还管季屿怎么跟朋友相处。 再黏糊的情侣也要有点私人空间,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去洗澡吧。” 总算把这人安抚住了。 季屿松了口气,拿洗漱用品的时候顺便悄悄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岑景淮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勾了勾唇角,没有戳破。 “卷子给你准备好了。”临走之前,季屿郑重交代,“不要摸鱼,好好做题,出来我要检查的。” 两人之间的地位瞬间掉了个个。 岑景淮看着那一串又一串数字和抛物线,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了。” 季屿这才满意地去了卫生间。 第69节 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放好,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放水洗澡,而是摸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恶狠狠地打字—— 【季屿】:滚出来! 【季屿】:你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季屿】:[痛揍].jpg 许是在忙,宁乐彬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怎么样啊?嘿嘿嘿!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是我按照排行榜下载的,还可以吧。 季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季屿】:可以个屁! 【季屿】:你是不是疯了?大白天给我发这个! 他们俩到底是谁疯? 宁乐彬放下笔,决定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那不是你发烧了么。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要不然我至于去这种网站? 季屿:“?” 季屿觉得自己和宁乐彬好像不在一个频道内,不然他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季屿】:和发烧有什么关系?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你们俩技术太差的关系。 季屿:“……” 季屿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脸上刚刚消退的特意霎时卷土重来。他重重戳着屏幕。 【季屿】:你想什么呢! 【季屿】:怎么可能! 【季屿】:我是感冒!感冒了! 宁乐彬:“……” 宁乐彬不敢相信龌龊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颤巍巍打字。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真的? 【季屿】:十二分真。 宁乐彬:“……” 宁乐彬心虚地咳了两声,本想道个歉。但再一琢磨,现在用不上以后肯定会用上,提前学学总没错。 【数学不上140不改名】:技多不压身啊兄弟。 季屿:“……” 他就多余跟他掰扯! 季屿深深吸了口气,按灭手机打开花洒专心洗澡。 因为跟宁乐彬聊天耽误了点时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岑景淮已经把他出的那些题做完了。 季屿一边擦头发一边检查,只发现了一处错误,顿时高兴地弯起了眼睛:“不错不错,正确率提高了不少。” 说着,从书包里又抽出一张卷子拍在他面前:“来,继续。” 岑景淮:“?” 不是做一张就可以浪了吗? “那是以前的你。”季屿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现在进步了,这个强度就不够了。” 这段时间岑景淮一直跟着季屿的步调往前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压根没空想什么进步不进步。如今冷不丁听他这么说,感觉还挺稀奇。 实在没想到有一天“成绩进步”这四个字会跟自己有关。 “真的。” 季屿用力点头:“真的。” 事实证明,学霸的判断力还是很准确的。 接下来的期中考试,岑景淮由原来的三百多分一跃上了四百,喜得他们班主任跟什么似的,差点没给季屿包个红包。 这可不是提几十分那么简单,而是关乎他职业生涯的大事! 学校理科能上清华北大的苗子都集中在一班,普通班想攀上这两所学校压根没可能。 但岑景淮不一样,他是体育生,还是拿过国家一级运动员的体育生! 只要高考分数超过五百,就有被录取的机会。 二班班主任简直恨不得按着岑景淮的头让他学习,好在岑景淮没让他失望。在季屿的鞭策下,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他总分直接过了四百四。 看起来分数不多,但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过年了也不要懈怠,”放寒假之前,二班班主任特意把岑景淮叫出去谈话,“作业好好做,有空把之前学过的知识翻一翻。就剩一学期了,怎么也得努努力冲刺一把。” 岑景淮无奈。 这段时间他们班老师都快把他盯成筛子了,他毫不怀疑,要不是寒假宿舍不开放,他能搬到他们寝室亲自监督他。 岑景淮揉揉太阳穴:“知道了。” 虽然学习是很烦,但有季屿陪着,好像一切都不算事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二班班主任方才放他离开。 岑景淮没在教室里耽搁太久,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去了一班,握住季屿的手:“走了,回家。” 季屿任凭他牵着,弯弯眼睛:“好。” 与此同时,季家。 刘红花有些不确定地问季父:“老季,这都放寒假了,季屿该不会真不回来了吧?” 她倒不是担心继子,而是惦记着那些奖金。 十万块啊,能买多少东西。 “放心吧,”季父喝了口酒,不甚在意道,“他没地方去,不回来能上哪儿。” 到时候钱拿不拿出来可就由不得他了。 季父夹了块卤猪耳朵,自信一笑。 今天他非得好好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第55章 既然季父说得这么有把握, 刘红花便没有再问。 自从借钱给前夫被发现,她在家里的地位就一降再降,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好在她那个书呆子继子还算争气, 刘红花将做好的辅食端给小儿子,一勺勺喂给他, 微微松了口气。有了这白捡的十万块,就算她借出去的几十万拿不回来,损失也会小很多。 刘红花给季峰擦了擦嘴边的油渍, 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季父, 嗫嚅半晌, 到底还是开了口:“老季,明天你得给我点钱。这都快小年了, 家里的年货还没置办。” 季父现在一听见花钱就烦躁, 上个月的工资除去家里的日常开销和小儿子的进口奶粉, 已经所剩无几, 哪里还有余钱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不耐烦地拿起遥控器, 把电视音量调大了些,头也不抬:“等季屿回来再说。” 刘红花想想也是, 季屿那孩子心软,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卖卖惨, 不信到时候他不掏钱。 两口子都笃定季屿会回家, 然而直到大年三十,小区里已经响起了鞭炮声, 仍旧不见季屿的踪影。 “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刘红花急得直搓手, 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试探着对季父道,“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大过年的哪能不回家,别是出什么事了。” 季父也急。 过年对小孩子来说是好吃的和好玩的,对大人来说却只有两个字“花钱”!哪怕不买太多东西,走亲戚的时候也要给小辈红包。 若不是强撑着面子,他早就联系季屿了。如今刘红花主动给他递了台阶,季父再顾不得装腔作势,忙摸出了手机:“那我就问问,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齐爽正坐在沙发另一头玩手机,将夫妻两人的对话听进耳里,顿时不屑地撇了撇嘴。给季屿发了两条消息。 【十八夏】:你做好准备。 【十八夏】:他们要给你打电话要钱。 放假了空闲时间也多了,季屿回复得很快。 【季屿】:放心,他们打不通。 齐爽正想问问为什么打不通,耳边就传来季父暴怒的声音:“他把我拉黑了!他居然把我拉黑了!” 活该! 齐爽顿时解气了,她那个脑子糊涂的妈和伪君子继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季屿能彻底跟他们脱离关系是一件好事。 齐爽从茶几上摸了两个橘子,不再看两个癫公癫婆表演,悄悄溜回了房间。 季屿退出和齐爽的聊天界面,点开了班级群。 平日里群里都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说话。这会儿许是快过年,大家身心都放松了的缘故,不过几分钟没看,聊天记录就攒到了99+。 【你们今晚要守岁吗?烦死了,本来想去外面通宵,结果我爸妈非逼着我守岁。】 【哇,你们家好传统。我们家没这个习俗,顶多一晚上不关灯。】 【不关灯?只有我家看完春晚再刷刷微博就睡吗?】 【我家也是,好奇你们这些习俗都是从哪里来的,老一辈说的吗?】 【羡慕你们这些年味儿浓的!】 【这算啥?我小时候还会跟我爸一起祭祖拜天地什么的,现在都没了,哎。】 第70节 【感觉好有意思的样子,可惜没机会见识了。】 【出去玩我想出去玩……怨念!】 【在家玩手机吧,一样的,只要有了网什么看不到!】 季屿唇角翘了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开始在屏幕上打字。 【季屿】:我待会儿要去海岸广场看烟花。 【羡慕说腻了!】 【真好啊,我爸妈说人太多不让我去。】 【记得拍照片发群里!】 季屿刚想说好,脖子上忽然传来一股毛茸茸的触感。他抬起眸,岑景淮正拿着一条灰色围巾往他脖子上套。 见他看过来,动作不停:“有点冷,戴好围巾再出去。” 季屿伸手摸了摸,灰色的围巾柔软细腻,看着就很暖和:“你买的?” 岑景淮“嗯”了一声,打好结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这才满意地将季屿推到镜子前,自得道:“怎么样,我眼光好吧。” 足有一人高的穿衣镜里,完整地映出了季屿的声音。 个高腿长,身材纤瘦。身着黑色长风衣,脖子上则套着灰色围巾,看起来帅气又暖和。 季屿弯了弯眼角,肯定地点了下头:“嗯。” 总算知道他的好了。 岑景淮哼笑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手:“走了。” 容城的节日氛围还是很浓厚的,街道两边的绿化树已经早早挂上了红灯笼,店铺门口全是新年元素,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岑景淮侧头问季屿:“想吃什么?” 季屿说:“饺子吧。” 他妈妈是北方人,她活着的时候他们家大年夜一直吃饺子,刘红花来了之后就改成年夜饭了。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好多年没吃过除夕饺子了。 真好养活。 岑景淮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又问:“就这么简单?不添点别的?” 季屿摇摇头说:“不用了。” “那行。”岑景淮打开点评软件,在上面鼓捣了一阵,最后选了海岸广场附近一家评价不错的饺子馆,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叔,还问他们介不介意车里放音乐。 季屿说:“不介意。”跟岑景淮一起去了后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彩色的小灯在路边一闪一闪,给整个城市都添加了一层欢快的滤镜。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季屿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小声问岑景淮:“你过年不回家能行吗?你爸妈真没意见?” 他记得老一辈貌似很看重这个,小时候他爸妈经常为过年去谁家吵架。季屿不想让岑景淮为难,其实他自己呆着也挺好,正好能静下心整理整理笔记什么的。 岑景淮没说话,只掏出手机,点开了他和她妈的对话框。 季屿下意识看过去。 只有寥寥几句,时间显示在小年那一天。 【太后】:儿砸,会提前开完了,但国内太冷了。 【太后】: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大溪地度假。 【太后】:转账200000.00元。 【太后】:拿去跟小屿一起花。 【太后】: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年年有鱼】:好。 【年年有鱼】:玩得开心。 季屿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妈妈知道我?” “当然了。”岑景淮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看着他震惊无措的小模样,心里觉得好玩儿。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季屿的手指,意有所指,“我又不像某些人,一门心思想谈地下恋。” 某些人季屿已经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了,他咽了口口水。见司机大叔正随着音乐有节奏的左摇右摆,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拽了拽岑景淮衣角,着急道:“那他们不反对吗?有没有打骂你?” 见他这个时候还在惦记自己,岑景淮胸口一暖:“没,他们不在乎这些。” 他握着季屿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掌,笑了:“别担心,我妈很喜欢你。上次在私房菜馆还记得不,要不是我拦着,她都要把你拐回家了。” 季屿闻言心跳得更快了:“她、她那么早就……” 岑景淮捏捏他的脸,故意逗他:“是啊,我蓄谋已久了,害不害怕?” 害怕什么啊。 季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注意力压根没在上面停留,而是羡慕道:“你妈妈真好。” 岑景淮勾了勾他小手指:“也是你妈妈。” 季屿一怔,耳根子慢慢红了。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容城是南方,除夕夜吃饺子的人并不多。因此即便两人没有预约,到了餐厅也照样有位置。 饺子馆的好评不是刷出来的,饺子是纯手工制作。皮薄馅多,味道鲜美。合着醇正的麦香,令人口齿留香。 吃完再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饺子汤,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 用餐过程十分愉快,只有一点—— 走出餐厅前往海岸广场的路上,季屿疑惑地问岑景淮:“你怎么只蘸辣椒油,没有蘸蒜酱?” 季屿很讨厌大蒜的味道,从来不碰,但他记得岑景淮还蛮喜欢的。 起码蒜蓉小龙虾他喜欢。 岑景淮笑笑,将店里送的薄荷糖递给他:“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什么嘛,搞得神神秘秘的。 季屿剥了一颗塞进嘴里,没有追问。 因为提前通知了有烟花表演,饶是还不到十二点,海岸广场已经聚满了人。乌泱泱的人群中,为了避免被冲散,结伴而来的人不少都手挽着手。 岑景淮借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牵住了季屿。 两人随着人流绕过正面的广场,来到了角落的凉亭处。这里虽然有点偏,但视角不错,从他们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广场中间。 “冷不冷?”岑景淮摸了摸季屿的脸问道。 季屿说:“还行。”说话间下意识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岑景淮见状,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左右看看,瞄到斜对角处有家小店,留下一句:“等我一会儿。”便挤出了人群。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杯热牛奶。 “拿着暖暖手。” 奶茶做得稍微有点热,是那种刚刚好又不至于烫到的程度。季屿抱着奶茶杯,舒服得差点喟叹出声,缓了几秒才问道:“你不要么?” 岑景淮没说话,只手指向上握了握他的手腕。 滚烫的热意霎时从肌肤相贴处传来,羡慕得季屿不要不要的。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火力这么旺! 他吸了吸鼻子,真心道:“咱俩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岑景淮闻言,顿时笑了:“那还不简单。” 他侧头,低声在季屿耳畔说了一句话。 这会儿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因为烟花表演马上开始,人群开始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岑景淮的声音淹没在其中,只泄露出几个字。 “……床上滚一圈。” 按理说季屿应该是理解不了的。但不知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久了的缘故,竟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围还站着那么多人呢。 季屿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瞪着岑景淮,正想发旧年的最后一顿火,肩膀忽然被揽住了。 岑景淮说:“开始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砰砰的礼炮声在耳边炸响。紧接着绚烂的烟花大朵大朵在头顶绽放,将漆黑的夜空映出一片瑰丽。 欢呼声和惊叹声不绝于耳。 季屿激动地抓住岑景淮的胳膊:“岑景淮,你看……”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吻住了。 岑景淮以手撑墙,将他困在角落和自己胸膛之间,放肆地亲吻。 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璀璨的烟花仿佛也变成了陪衬。季屿配合地仰起头,明明身处于拥挤的人群中,却感觉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吻完毕,岑景淮低笑:“现在知道了么?” 季屿茫然地“啊”了一声。 岑景淮拨开他被风吹乱的刘海:“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蘸蒜酱?”他揉了揉他湿润的唇角,“为了这个啊。” 季屿:“……” “你这一天天的,”季屿用脑门在他胸前撞了撞,红着耳朵嘟囔,“就不能想点别的。” 岑景淮说:“不能。” 伸手环住这个好不容易追上的人,在漫天烟花中,轻声对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的指针滴答滴答往前走,将旧年的一切彻底抛在了历史长河中。 季屿闭上眼,放任自己彻底沉浸在他气息中,说:“新年快乐。” —— 春节一过,假期余额便所剩无几了。 不提季家没等到季屿,是怎么熬过了这个混乱的新年,季屿却过得十分充实。 第71节 给岑景淮出出题、批改批改卷子,学习之余再和他一起在城市各处玩一玩、逛一逛,等到开学的时候差点不想上学。 这对卷了一辈子的季屿来说,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只不过再不想去也得去,开学当天,季屿和岑景淮吃了阿姨给做的出门面后,提着行李去了学校。 一个假期过去,班里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了变化。 宁乐彬脸胖了一圈,一看就是在家没少吃。 见到季屿,他激动地站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可算见到你了,放假干什么呢,怎么约都不出来。” 季屿把书包挂到凳子上,一边擦桌子一边道:“学习啊。”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不说宁乐彬也知道,但现在嘛—— 宁乐彬贱兮兮地凑过来:“说!是不是跟岑景淮约会去了?” “没,”季屿真真诚诚坦坦荡荡,“真学习了。”在宁乐彬十分不信任的眼神下,又加了一句,“不过是辅导他学习。”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宁乐彬:“……” 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多问那一句! 杀猪菜都吃了好几轮了,还差那一口狗粮吗?! 轻松只是片刻工夫,随着胡老师宣布即将进行全市模拟考,班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可是高三下学期的第一仗,关乎着接下来的心态和复习侧重点,怎么可能不在意! 季屿和岑景淮却不一样。 他们俩一个胸有成竹,随时随地上高考考场都没问题。另一个则是题做得太多麻木了,压根紧张不起来。 于是,第一次模拟考后,在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对答案的时候,唯有季屿和岑景淮在商量待会儿去食堂吃什么菜。 同时受到刺激的一班和二班同学:“……” 狗情侣都去死啊! 他们倒要看看这黏黏糊糊的两人能考多少分!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分出一部分去谈恋爱,那在学习上的投入就必然会减少。 然而等成绩出来后,看着仍旧高居榜首的季屿和又往前窜了几十名的岑景淮,所有人就一个表情—— 这不科学! 早恋难道不会耽误学习的吗?!怎么到了他俩这就不适用了呢。 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干脆把原因归结为一模成绩太简单了。 众所周知,为了树立考生们的信心,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往往不会太难。试想一下,季屿和岑景淮一个基础打得牢,一个只会点基础,当然会考得不错了。 破案了破案了。 从宁乐彬口中听到这个离谱传言的季屿:“……” 行吧,就让他们这么认为吧,反正第二次考试就快到了。 和一模不同,二模的题要难得多。 考试之前,季屿主动把自己常用的那支笔放进了岑景淮的笔袋里。 岑景淮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怎么,怕我考不好?” “没,”季屿不肯承认,“我就是封建迷信了一下,想让你沾点学霸气息。” 岑景淮“啧”了一声:“沾学霸气息用笔有什么用?” 季屿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什么有用?” 岑景淮左右看看,见四下里无人,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唇。 “别闹。”季屿无奈,“还在走廊里呢。” “在走廊里怎么了。”岑景淮脸皮厚得很,丝毫不在意,“现在又没人。” 见季屿磨磨蹭蹭、不准备答应的模样,他眯了眯眼睛,以退为进:“不愿意算了,考砸就考砸。不就是会被那么多人看笑话?我无所谓的。” 季屿:“……” 他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季屿暗暗吸了口气,而后一咬牙。踮起脚尖、报复性地在他唇角重重亲了一下。 “哇哦,”岑景淮摸摸被他亲过的地方,莞尔,“这下电量充满了,保准会好考出好成绩。” “别贫了,”季屿将他从角落里推出来,“快去考场。” 岑景淮两指并拢,在额头上一比:“遵命。” 许是真的沾染上了季屿的学霸气息,也许是学了这么久终于开窍了。二模的题虽然很难,岑景淮的分数和名次却不降反升,看得一堆人大跌眼镜。 最后不得不承认,人家这一对确实和普通早恋的不一样。 他们还能怎么办?既不像岑景淮那样有一张帅脸,也找不到年级第一的对象,只能拼命学习了。不然被岑景淮弯道超车可就是地狱笑话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二模之后一班和二班的学习气氛忽然空前高涨。喜得两个班主任跟什么似的,天天在办公室里夸。 “这是什么?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真是多亏了季屿啊!” 就这样,在学生们的埋头苦读和岑景淮的奋起直追中,高考悄然而至。 考试当天,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 恰到好处地冲散了连日来的暑热,季屿和岑景淮运气不错,都被分到了嘉禾高中的考场。 早上,两人在食堂吃了早饭,相互检查了一下考试要带的东西,确认无误后登上去了考场的大巴。 将近一年的拼命学习,已经让岑景淮彻底脱离了差生的范畴。他现在的成绩虽然不算拔尖,但如果题简单,踩线过个一本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临进考场之前,向来害羞的季屿无视旁边的众多目光,直接握住了岑景淮的手,无声地为他加油。 “放心吧,”岑景淮用力抱了抱眼前这个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人,“我会好好答的。” 说了要跟他上同一所大学,他就绝不会食言。 看着他的眼里的自信和从容,季屿也笑了:“好。” 进考场的铃声响起,是一场考试的开始,也是人生新阶段的篇章。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奔赴各自的考场而去。 第56章 高考考了两天, 雨就下了两天。 最后一科英语考完的时候,饶是已经经历过一次,季屿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惆怅感。 自己的第二次高中生涯就这么结束了啊。 他转头看向窗外。 雨幕连绵, 整座学校都笼罩在淡淡的水汽中。像是要冲刷掉所有燥热,还考生们一个清凉的暑假。 板着脸的监考老师从讲台上下来, 一张张收走考卷。 与此同时,离场铃响起。季屿回过神,将桌子上的纸笔放进书包,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呆了两天的教室, 大步踏出了考场。 走廊里熙熙攘攘, 全是考生。有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一看就知道考得不错;有的如丧考批, 脑袋都要耷拉到脚面了;还有的满不在意, 显然并不把这场考试当回事。 众生百态, 不外如是。 季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像是平静, 又像是飘乎乎的落不到实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将书包抱到胸前, 刚要撑开伞,头顶忽然罩下一大片阴影。 季屿抬眸, 就见岑景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 正举着雨伞笑吟吟看着他。 “发什么呆呢,老远就瞅见你了。”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瞬间被填满, 季屿这才发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岑景淮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许是心境变了,也许是彻底放松了。季屿冲他笑笑, 罕见地皮了一把:“等你啊。” 哇哦。 岑景淮有些不可思议地挑挑眉,他男朋友今天这么主动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另一半,他能怎么办?当然是满足他啊。 岑景淮揽着季屿走进雨幕中,将大半伞面都倾斜到他那边,声音低沉含着笑意:“故意撩我?” “谁撩了,”季屿装傻不承认,“我是实话实说。” “懂了,”岑景淮一反常态地没有打蛇随棍上,点头道,“实在。” 季屿总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可一时之间又品不出个所以然来。迟疑几秒钟,到底还是“嗯”了一声。 反正这个词干巴巴的,就算他想借题发挥也发挥不什么来。 季屿太低估岑景淮了。 只要他想,哪里都是他的舞台。 “保持住,”岑景淮轻笑,侧头附在季屿耳畔,“今晚别忍着,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实在。” 他故意咬重了“实在”这两个字的读音,合着脸上那抹轻佻的笑,饶是没有明示,季屿也一下反应过来了。 靠! 季屿的脸瞬间红了:“你!才刚从考场出来!” 除了像自己一样重生有把握的,这个时候惦记的难道不应该是高考成绩吗?这人为什么还有心思想那种事啊?! 等等,高考! 知道岑景淮不是敏感人,季屿想到就直接问了:“你考得怎么样?” “你说呢?”岑景淮声音懒懒,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考场得意,所以情场也想得意一下。就是不知道某些人给不给机会了。” 第72节 某些人季屿:“……” 大庭广众讨论这种事真的好吗?! 季屿耳根如火烧,快走两步想要甩开他,却忘了这会儿还在下雨,瞬间就被雨浇了个透。他停下脚步正想折回来,腰间忽然一紧,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 季屿惊呼一声:“岑景淮!” 岑景淮将雨伞随意丢到一边,大笑着将他抱了起来。 连串的雨珠子落下,浸透了他蓬松的发丝,完整地露出了那张锋锐英俊的脸。季屿望着他眉眼间的肆意和张扬,忽然就什么都不想管了。 去他的别人的目光! 这辈子就这么一次,陪他疯一次怎么了。 心里瞬间豪情万丈。 季屿屁股挪了挪,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往他肩膀上一拍:“走起!”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和起哄声。 “牛逼啊兄弟!这臂力杠杠的!” “靠靠靠,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干!来来来,我抱你试试!” “滚犊子,我可不想屁股摔成八瓣!” “不愧是重点高中的人,就是会玩。” 季屿回头,就见身后打闹的打闹,抱成一团的抱成一团。没人多注意他们,大家全都抓紧青春的尾巴进行最后的狂欢。 真好啊。 都是他上辈子没经历过的。 季屿忍不住笑了。 趁着拐弯的机会,亲昵地用脸贴了贴岑景淮的颈窝。 回应他的是岑景淮一个安抚的拍拍:“晚上想吃什么?” 季屿想了想:“湿衣服贴在身上有点难受,回家点外卖吧。” 岑景淮说:“好。” 嘉禾高中离岑景淮家并不远,不到半小时两人便到了家。 季屿一进门就直奔衣柜而去,一边找换洗衣服一边道:“你点饭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岑景淮没动,只斜斜地靠在柜子上看着他。 季屿原本是没注意到的,奈何他看得实在太久了。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哪怕季屿再迟钝也发现了。 “怎么了?” 岑景淮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意有所指:“我也想洗。” 这人一天天的骚话数都数不过来,季屿压根没把他在操场说的当回事儿。闻言怔了一下,以为他要用主卫:“行,那我去客卫。” 说完,拿着睡衣就要出去。 将将迈开脚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岑景淮心不在焉地道:“客卫坏了,不能用。” 季屿:“?” “没有吧,”季屿这会儿仍旧没看出他的真正意图,还在那认真回忆,“我之前看还是好的啊。”顿了顿,又道,“不然你先去,我等下洗也行。” 岑景淮心说谁特么在乎什么时候洗澡了,他在乎的是怎么洗。 知道自己不直说这人永远get不到,终于不再掩饰,上前一步拉住季屿的手,轻声道:“咱俩一起?” 季屿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了。 红色一点点在脸上蔓延,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房间里空调开得很低,他却觉得浑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岑景淮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后颈,似安抚也似试探:“不乐意?” 早晚有这么一遭,季屿倒没有不愿意,只是—— 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场景,他就觉得头皮发麻。那个尺寸实在是有点骇人,真的能进去么……? 季屿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跟蚊子哼哼没什么区别。 岑景淮有些没听清。 他再次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跟他贴在了一起:“嗯?” “那、那个……”季屿没敢跟他对视,结结巴巴半晌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套什么的都没有。” 逃避可耻但有用。 “谁说的。”岑景淮得意一笑,拉着他走到床头,直接打开了柜子。 登时,各种品牌颜色的安全套和润滑剂齐刷刷映入眼帘,多的都能去开个展会了。 季屿:“……” 季屿整个人都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岑景淮:“你、你哪来这么多?” “买的啊。”岑景淮低笑,随便拿了两样,拉着他朝卫生间走去。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是季屿近一年时间季屿时常鞭策他的话,他记得特别牢。 装修简约的卫生间里干干净净,超大的浴缸旁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只娇艳欲滴的玫瑰。 不知道阿姨从哪里弄的。 “等下!” 季屿扒着门框拽住了岑景淮。 岑景淮挑眉回过头:“怎么了?” “那什么……”季屿踟蹰片刻,最后示弱般晃了晃他的手,小小声,“你待会儿轻点。” 听说挺疼的,他有点害怕。 难道他还能蛮干不成。 岑景淮莞尔,那他成什么人了。 岑景淮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当然。” 那就好。 岑景淮这人别的不说,说话还是算数的。 季屿暗暗松了口气,咬咬牙,正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衣服脱掉,省得自己临了又退缩。 手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岑景淮说:“我来。” 而后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慢条斯理地拉下了他的校服拉链。 第57章 翌日季屿醒来的时候, 已经下午两点了。 屋子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他睁开眼睛迷瞪了一会儿,习惯性地想要坐起来。 刚有动作, 一阵酸痛就从身体各处传来。像是爬了三千米的高山后,又去跑了个二十公里的马拉松, 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季屿“嘶”的一声跌回床上,捂住腰再不敢动弹了。 “醒了?”岑景淮听到动静走过来,将他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餍足地在他唇上偷了个吻, 柔声道,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你……” 季屿看着他神采奕奕、仿佛孔雀开屏的模样, 十分想问问为什么同样干了体力活,自己已经半死不活了, 他却一点事没有。 不都说没有耕坏的地, 只有累坏的牛么! 为什么到了他们俩这却反了过来?!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可怕, 嘴巴里也有些不舒服, 异物感很强烈。他不自觉吞咽了两下, 转头想要去床头柜摸水杯,岑景淮却先一步将温水递到了他唇边。 季屿没跟他客气, 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几点了?” “两点二十, ”岑景淮把手机屏幕竖起来给他看, “饿不饿?我点了粥,起来喝点?” 当然饿。 考试本身就十分消耗能量, 回来又忙忙碌碌了大半晚上。虽然昨天半梦半醒间好像被岑景淮抱起来喂了点东西, 但根本不顶用。 季屿觉得自己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他没再磨蹭, 推开岑景淮慢吞吞地下床准备洗漱,走了两步方才半拍地意识到:“只有粥啊?” “嗯, ”岑景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只粘人的狗子,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是你喜欢的大骨粥。” “那也不顶饿啊。”季屿小声嘟囔。 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不好点正餐,转身拿起手机就要打开外卖软件。刚解锁屏幕,手就被按住了。 “怎么了?” 对上他迷惑的双眼,岑景淮笑了,低头附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季屿的脸轰得一下红了,头顶都有要冒烟的趋势,半晌才磕磕巴巴挤出几个字:“没、没受伤。” “知道,”岑景淮抽走他的手机重新扔回床上,拉着他去了卫生间,“我昨晚检查过了。”顿了顿,还不忘顺便夹带点私货,“再说我也没怎么用力。” 季屿:“?” 季屿不知道他哪来的脸说这话。 如果他被顶得脑袋几次撞到床头还叫没用力的话,那什么叫用力? 第73节 岑景淮知道他脸皮薄,本来想照顾他的面子不提昨晚的事儿,省得这小鸵鸟直接钻到沙堆里再不给碰了。 奈何禁不住季屿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怎么,你不服?”岑景淮一挑眉,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道,“那你说说我哪里用力了?都是怎么用力的。” 这是能放到台面上正大光明说的吗?! 季屿差点没一漱口水呛到喉咙里。 他咳了两声,恼羞成怒地给了岑景淮一脚:“滚!” “新婚第一天就家暴,”岑景淮摇头,装模作样地感叹,“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季屿:“?” 季屿缓缓放下牙刷,面无表情地掰了掰手指。 他那点花拳绣腿岑景淮压根没看在眼里,肌肉一绷跟挠痒痒差不多。但老婆不能欺负狠了,否则就没有肉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岑景淮忍笑把牙刷重新塞回他手里,清了清嗓:“不逗你了,我去盛粥,你收拾好就来餐厅。” 算他识相。 季屿哼了一声,到卫生间五分钟,终于挤好牙膏开始刷牙。 二十岁的男高精力旺盛得可怕,第一次之后顾忌到季屿的身体,岑景淮体贴地让他休息了三天。但狗东西的良心也就到这了。 于是在这个没有学习压力,也没有家长管束的暑假,两人几乎不怎么出门,整天关起门来在家里胡天胡地。 以至于差点忘了高考查分时间。 还是王明礼打电话过来约两人出去玩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嘴,这才将两人拉出了黄色的漩涡。 “查分?”岑景淮开了免提,将电话放到洗漱台上,吐出一口牙膏沫,“哦,今天是吧,几点来着?” 王明礼:“?” “不是大哥,”王明礼震惊,“你连这都不记得了?” 这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像他,做梦都在查成绩。 岑景淮心说考都考完了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嫌高三一年被摧残的不够么?再说了,他的脑容量还得留给季屿呢,哪有闲心理会别的。 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道:“嗯,最近太忙了。” 王明礼本来想问这都高考完了有什么可忙的,后来一想,岑家开着公司呢。说不定他淮哥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空闲时间要去公司实习,以便将来继承家业什么的,就没开口。 转而道:“那什么,我就想问问你,待会儿我们一起查成绩你来不来?” 岑景淮没立刻回答,而是侧头问季屿:“去么?” 季屿毫不犹豫道:“去!” 他实在不想过二人世界了,简直够够了的。 瞅见他迫不及待的模样,岑景淮摸了摸鼻子。 行吧,这段时间自己是有点过分。但这也不怪他,开荤没有回头箭啊。 电话那边,王明礼听到季屿的声音也不意外。 情侣腻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嘛。 “那等下地点定好我发定位给你们。” 岑景淮问:“还没定下来?” “没。”王明礼说,“我说去网吧,但老詹嫌网吧人多,怕到时候登陆不上去。” “有可能。” 季屿点点头,肯定了詹浩宇的想法。 毕竟没有谁比他这个经历过一次的人更有发言权。 他思忖片刻说:“不然来岑景淮家吧。” 家里网速不错,而且就他们俩。 王明礼怔了下,随即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淮哥我去通知老詹和老沈?” 季屿都这么说了,岑景淮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由着他啊。 “行。” 于是,十点刚过,王明礼三人就一个接一个地上门了。 这几个除了詹浩宇,都是性格外向的。换做平常,早笑闹的笑闹、打趣的打趣了。今天不一样,高考分数马上就出来了,谁还有心思搞别的。 都眼巴巴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等着十一点半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接近成绩出来的时间,气氛就越焦灼。 王明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五分钟之内不知道喝了多少次水。 詹浩宇看着淡定,实际上手指早悄悄攥紧了。 沈休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今天不知道是被感染了还是怎么,也有些坐立不安。 唯独季屿和岑景淮,一个胸有成竹,一个情绪稳定,仍旧不慌不忙的。 季屿瞅着他们三实在紧张,暗暗用胳膊肘捅了捅岑景淮,正想让他说点什么调节调节气氛。王明礼的手机闹铃响了—— 是十一点半到了,可以查成绩了。 第58章 屋子安静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季屿有心说点什么, 但见王明礼他们正襟危坐的端正模样,生怕破坏了什么似的,莫名有点不敢开口。 至于岑景淮—— 岑景淮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们身上。 什么朋友、什么高考分数, 都没他在桌子底下偷偷勾季屿的手指好玩。 就这么足足过了一分钟,还是詹浩宇先开了口。 “先查我的吧。” 网页早就打开了, 准考证号也提前背熟了。许是他们之前拜的大佛显灵了,也许是他们今天运气本就不错,本应卡顿的网页竟然异常丝滑。 三秒钟后, 屏幕上就跳出了詹浩宇的成绩页面。 具体科目来不及细看, 他目光下移, 直奔最后的总分而去。 还没等看清,耳边就传来沈休一惊一乍的声音:“卧槽!” 他一巴掌拍在詹浩宇肩膀上, 咧着张大嘴:“647, 可以啊老詹。” 沈休虽然成绩不行, 但这不代表他不□□7代表的含义, 按照去年立刻本科线400来看, 647虽然上不了最顶尖的那几所学校,其他985也能随便挑了。 647吗? 有人帮忙探了路, 詹浩宇的表情便不再那么紧绷了,他定睛朝电脑上看过去。 没错, 是647,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一直悬着的心陡然落下,詹浩宇大喘了口气, 松懈般地靠在了椅子上。 太好了, 他考得不错, 给朋友们开了个好头,也没有辜负三年的努力。 詹浩宇下意识转向季屿, 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 季屿冲他笑了笑,由衷道:“厉害。” 詹浩宇唇角动了动,正想再说点什么,季屿的脸就被岑景淮捧住扳了过去,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詹浩宇:“?” 见过离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人家是玻璃渣里扣糖吃,这狗东西是地缝里找醋喝! “噫。”王明礼没眼看地转向一边,拖着椅子瞬间离岑景淮半米远。 唯独沈休什么也没看出来,将詹浩宇推开,摩拳擦掌地握住了鼠标:“轮到我了。” 他掏出准考证号,一边对着往电脑里输,一边道:“不过我估计我考不了多少分,我妈说了,能上三百就给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页面就刷新了。 最下面明晃晃显示着几个黑色的数字——总分:318。 “哎呦,”沈休笑了,“考得不错嘛,我妈应该满意了。” 沈休家条件不错,他爸妈也不指望他靠学习出人头地。管他多少分,能上个大学不是高中文化就行。 沈休乐颠颠地去给他妈打电话了。 “该我了?”王明礼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明明电脑就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磨蹭了几秒钟,而后看向季屿:“学霸你先来吧。” 季屿无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会儿他心跳平稳,还没有第一次跟岑景淮上床紧张。他点了点头,刚想说好,王明礼又改主意了。 “算了,还是我来吧。”他咬牙,破天荒拽上了词,“不然有你珠玉在前,我的分数就不够看了。” 说完,怕自己后悔,一口气将准考证号输了进去,按下了查询按钮。 丝滑的网页丝毫不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很快便显示出了结果—— 总分:486。 “486!”王明礼惊喜地喊出了声,这个分数看着不高,对他来说却已经算得上是超长发挥了。 “可以可以,能上二本了。”他美滋滋地起身让出座位,一扫之前的忐忑,面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甚至有心情调侃季屿了,“赶紧的季屿,查查你的分数让我们开开眼。” 第74节 “行啊。” 季屿顺势坐到电脑前,却没第一时间输入准考证号,而是看向了岑景淮。 这人正没骨头似的窝在电竞上,长腿前伸搭在书桌旁的矮凳上,一点也不急着知道成绩的模样。 “怎么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岑景淮挑了挑眉。 季屿说:“先查你的吧。” 岑景淮莞尔:“行啊。” 他男朋友这是关心他呢。 正想报上自己的准考证号,就见季屿对着电脑就是一通流畅的输入,显然早把他的准考证号记下来了。 岑景淮先是一怔,随即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掏出手机开始在群里发消息。 【年年有鱼】: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记下来的。 王明礼詹浩宇沈休:“???” 不是,谁问他了? 岑景淮可不管他们问不问,反正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撑起整台戏。 【年年有鱼】:怪不得你们都带着准考证。 【年年有鱼】:没人帮你们记啊。 王明礼詹浩宇沈休:“???” 妈的!拳头硬-了! 詹浩宇懒得跟这个恋爱脑计较,深吸一口气压下打人的冲动,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屏幕上。 也是在这个时候,岑景淮的成绩终于刷新出来了。 仍旧是沈休第一个发现的:“我靠!541!这么高!” 要知道,认识季屿之前,他淮哥的总成绩可从没上过四百。 啧啧啧,沈休感叹。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请客!”他抓着岑景淮的椅子不放,“考这么好必须请客!” 王明礼也跟着起哄:“没错!请客!淮哥你这是情场考场双得意啊。” 詹浩宇学不来他们这副撒泼打滚的模样,只默默举起了手表示支持。 这个分数非常不错,跟季屿上同一所大学基本问了。 岑景淮心情大好,当然不会吝啬一顿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请!你们想去哪去哪,想点什么点什么!” “淮哥大气!” “这还差不多!” 几人骗了一顿饭,心满意足地重新凑到电脑前,正要继续看季屿查分,耳边就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王明礼回头:“谁的手机?” 沈休说:“不是我的。” 詹浩宇说:“也不是我的。” 岑景淮晃了晃自己黑漆漆的屏幕,无声胜有声。 几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季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道:“我的?” 他掏出手机,确实是他的。来电不是别人,正是胡老师。 这个敏感的时候打电话…… 有过一次经验,季屿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他吸了口气,在岑景淮的鼓励和王明礼几人的期待下,轻轻按下了接听和免提。 下一秒,胡老师兴奋的大嗓门传遍了整个书房—— “季屿,你查分了没有?!你考了737!是咱们省理科状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9章 虽然已经隐隐有了预料, 但真正听到了准确消息还是不一样的。 屋子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霎时安静下来。 良久,沈休才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不敢置信地开口道:“省、省状元?” 他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跳,用两个朴实无华的字表达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卧槽!” “我的天啊。” 王明礼在原地转了两圈, 兴奋得面色通红,活像考了737的人是他:“牛逼!季神牛逼!” 就连向来情绪稳定的詹浩宇都不淡定了,破天荒爆了句粗口, 冲季屿竖了竖大拇指, 彻底服气:“省状元, 厉害!” 季屿被他们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谦虚两句, 电话那边就传来胡老师疑惑的声音:“你这是……跟咱们班同学在一起?” 可是不对啊, 这几个声音听着怎么那么陌生呢。 难不成是亲戚家小孩? “不是咱们班……”季屿开口解释,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 就被岑景淮抢了先。 “胡老师好。”他凑过来, 兴致勃勃地对着听筒打了声招呼,“我是二班的岑景淮。” 原来是二班的, 胡老师恍然。 怪不得他认不出来。 等等! 二班的小崽子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了?还特意过来跟他打招呼。 难道他的师格魅力已经这么突出,甚至辐射到隔壁班了吗? 胡老师美滋滋应了一声:“好好好, 你考得怎么样?” 岑景淮说:“挺好的, 多亏了季屿一直给我补习。” 胡老师是知道他们俩走得挺近的,闻言顿时老怀甚慰。不愧是他的心尖尖, 不仅成绩好, 心地也好! 当下便赞赏道:“不错不错, 你俩这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共同”这两个字彻底搔到了岑景淮的痒处,他在心里感叹。 果然, 尖子班的班主任就是有水平,话说得都这么好听。 他咳了一声,将手机从季屿手里抽出来,似不经意又似刻意道:“对了老师,考了省状元大学是不是会过来抢人啊?” 胡老师被他这么一提,顿时想起来了:“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正事,季屿你现在住哪里?地址给我一下,有几个大学的招生办已经跟学校联系过了,想当面和你谈谈。” 终于来了。 岑景淮翘起唇角,立马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嗯,季屿一直住我家。” 后面的王明礼沈休詹浩宇:“???” 不是,谁问他了啊?! 这狗东西又在暗搓搓地炫耀! 只可惜胡老师不了解他的为人,压根没get到他的点,只当是两人关系好。 默默在心里将季父又臭骂了一顿后,又跟岑景淮聊了几句,这才挂电话去忙活了。 “这就完了?”岑景淮意犹未尽地放下电话,还以为胡老师能察觉到点什么,从而骗个祝福什么的。 是他想多了。 岑景淮把手机还给季屿,无视王明礼三人一言难尽的眼神,将他揽到身边含笑问:“等下出去吃?考这么好必须庆祝一下。” 沈休立马举手响应:“我我我我同意!我想吃烤鱼。” 岑景淮睨了他一眼,嗤笑:“有你什么事儿?”转过头继续问季屿,“想吃什么?” 季屿没什么想吃的,不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大家的兴。事实上,岑景淮能考到541他也是很开心的。若不是碍着王明礼三人在场,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地亲他一口。 太争气了啊! 季屿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反手去抱岑景淮的冲动,想了想说:“就吃烤鱼吧,去淮海路那家,我想吃他们家的麻辣香锅。” 岑景淮说:“行。” 拿起手机直接在网上取了个号,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几人浩浩荡荡去了餐厅。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几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都是多年朋友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幸好岑景淮钱包厚,不然还真不够他们造的。 离开餐厅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沈休扶着撑到不行的肚子,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凑到岑景淮面前:“淮哥,等下去滑冰?” 正好运动一下消消食。 岑景淮心说滑个屁,大好时光他跟季屿干点什么不好,谁乐意跟他们这些电灯泡待在一块儿,果断拒绝了:“不去。” “为什么?”沈休不解,追问道,“你不是挺喜欢……”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王明礼捂着嘴拖走了。 “唔唔唔……”沈休拼命挣扎,抽着眼睛想要说点什么,去被王明礼狠狠踩了一脚。 “没事。”王明礼微笑着转向季屿,“不用理他,他这人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们回去吧,我们就不过去了,得回家报喜。” 季屿本来想说滑冰也行,他虽然不会但可以学。然而听到最后一句,立马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第75节 也是,估计他们父母也等急了。 挥挥手跟几人说了再见,拉着岑景淮回了家。 岑景淮看着他眼底隐隐的兴奋,莞尔,任由他全程拉着自己。 一回到家,季屿就有些克制不住了。 “541!”他开心地握着岑景淮的手,眼里亮晶晶的全是光,“应该够清北的体育生录取分数线了!” 太好了,他们大学不用分开了。 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没办法一起上课,起码处在同一个校园内。 季屿抱住岑景淮,嗅着他身上浅淡的柠檬香,由衷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年从三百多分提高到五百多分,饶是有他在旁边辅导,自己不下苦功夫也是不行的。 难得他主动一次。 岑景淮翘起唇角,忍不住浪了起来:“哪儿厉害?” 季屿以为他想听自己的夸夸,立马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聪明、有毅力,还能坚持,特别……” 剩下的话在岑景淮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陡然消了音。 季屿脸一红,陡然明白了这话蕴含的深意。 靠,这个人可真是。 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岑景淮笑了。流氓一样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都抵在了门板上,低声问:“说啊,我哪儿厉害了?” “别闹。”季屿偏过头不跟他对视。 “谁闹了,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岑景淮低头亲吻他唇角,十分无赖地将锅扣在了他身上,“而且……” 岑景淮贴在他耳畔,啄吻他圆润的耳垂:“金榜题名时总要补个洞房花烛夜才算完整。” 这什么歪理? 季屿低喘一声,不服气地嘟囔:“你也说是夜,现在还是大白天。” 这还不好办? “哦。”岑景淮挑眉。 抓起旁边的遥控器按了一下。 窗帘缓缓合上,屋子里霎时变得一片昏暗。 他一把将还处于震惊中的季屿抱起来,笑了:“现在天黑了。” 第60章 高考成绩一下来, 时间就像是被按了加速键,过得飞快。 季屿只觉得自己刚刚确定了大学和专业,还没玩几天, 一眨眼,录取通知书就到了。 “这么快?”宁乐彬将嘴里的奶茶咽进肚子, 有些不安,“那我的怎么还没信?” 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分数不可能滑档,但一天不见到录取通知心里就一天踏实不下来。 “安心。”季屿叉了个鱼丸, 把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 “是岑景淮, 不是我的。他是体育生,属于提前批。” “那就好。”宁乐彬拍拍胸脯, 长长舒了口一口气, 也有心情八卦了。他凑过来, 用胳膊肘捅了捅季屿, 促狭道, “快,让你老公拍个照, 给我康康北大的录取通知书长什么样。” 季屿:“?” 季屿轻轻将奶茶放到桌子上,微笑:“你再说一遍?” 糟糕, 大意了。 宁乐彬尴尬地咳了一声,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他摸摸鼻子,佯装无事发生, 拽着季屿的袖子装傻充愣:“让我看看呗, 求你了求你了。” 季屿拿他没办法, 只好给岑景淮发了条消息。 很快,屏幕里就出现了几张照片。 “哇哦, ”宁乐彬将手搭在季屿肩膀上,嘴贱地调侃了一声,“有求必应啊。”怕被骂赶紧转移了话题,“不愧是北大!通知书看着就高大上!” 宁乐彬考得也不错,不过他没有选择去北京,而是去了上海。 想想暑假过后就要各奔东西了,宁乐彬忽然有些伤感。 “哎。”他叹了口气,用手拄着下巴,“以后就不能天天见了。” 和他不一样,季屿是经历过一次分别的,因此也更看得开些。 “没事。”他把鱼丸往宁乐彬那边推了推,“放假再聚也是一样。” 宁乐彬心说怎么可能一样,一年才有几天长假啊。刚要开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了话头:“你……” 他迟疑几秒钟,到底还是含糊着问了出来:“你以后还回来么?” 对于季屿家那点事,他不说全部了解,大概还是知道的。 季屿愣了愣,他还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现在已经完全跟季家那边断了联系,不过陆陆续续也从齐爽嘴里听说了一点那边的事。 据说这段时间他爸过得非常不好,工作不顺、家里存款告急,跟刘红花动不动就吵架砸东西,对季峰也没之前那么喜欢了。 “笑死,”齐爽在电话里告诉他,“你爸知道了你的高考成绩后就想把你找回来,我看那意思是指着你给他撑面子呢,结果连你们班主任的电话都没有,压根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他又不好意思去你们学校问,只能就这么算了。你能走赶紧走,省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季屿和岑景淮那点事又没刻意瞒着,再加上齐爽有心,一来二去也隐约知道了一点。 齐爽一开始还怕弟弟被人骗了,等找人要了岑景淮的照片一看。得,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找这么个大帅哥吃什么亏! 想起齐爽跟他说的那句“睡到就是赚到”,季屿咳了一声,不自然地低头喝了口奶茶。 “季屿?”宁乐彬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没什么。”季屿自然不能告诉他,笑笑接过了之前的话茬,“回来的,就算我不回岑景淮也要回。” “也是。”宁乐彬想想是这么回事,终于放心了。 他就季屿这么一个好朋友,可不能搞多年见不到那一套。 两人又一起吃了晚饭,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这才分开。 彼时,岑景淮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动静抬起头:“那家店怎么样,好吃不?” 季屿说:“好吃的。” 换好鞋后将手上拎着的东西递给他:“尝尝,这个椰子冻不错。” 见他出门在外还不忘惦记自己,岑景淮霎时心花怒放,哪里还管什么游戏不游戏。大手一伸,直接将季屿捞到了自己腿上。 饶是已经同居将近一年,季屿还是不太习惯这么黏糊:“别闹,热。” 岑景淮心说空调都开到二十四度了,热才有鬼了。 但话不能这么讲,送上门的男朋友不调戏白不调戏! 岑景淮揽着他的腰,饶有兴致道:“是吗,怎么个热法?是热血沸腾还是那什么火焚身。仔细说说,我爱听。” 季屿:“?” 这都能被他找到机会! 季屿挖了一勺椰子冻,恨恨地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不要脸。” 岑景淮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投喂,感受着嘴里香浓的椰子味,哼笑一声:“对男朋友说句骚话怎么就不要脸了,昨晚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 季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只留下那双含笑的眼睛。 岑景淮挑挑眉,那表情,饶是没开口说一个字,季屿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松开了还敢! 季屿:“……” 季屿无奈,只能服软。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聊着聊着又搞到床上去,他今晚还想早点睡呢。 季屿拿开手,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下。 这就完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岑景淮按住他的后脑勺,撬开他的唇齿,跟他接了一个凉丝丝的、椰子味的吻,直到季屿喘息着靠在他身上,方才一抹嘴唇,放开了他。 “想不想看电影?”岑景淮打开投影,把手机递给季屿,“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 季屿往上滑了滑,指着一部喜剧片说:“这个吧,听说挺好看的。” 岑景淮说:“行。” 弄好投屏后,撕开一袋零食塞进季屿怀里,让他边看边吃。 电影很快开始,柔和的画面在屏幕里显现,将两个靠在一起的人映成了暖融融的色调,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岑景淮通知书到了没几天,季屿的通知书也到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交叠着摆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如同他们往后的人生。 咔嚓一声,手机相机将这一刻记录下来,定格成了永远。 这一天,两人的朋友圈更新了同一条内容。 一张通知书的照片。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季屿第一次这么明显的秀恩爱。 他侧头,岑景淮正兴致勃勃地翻着下面的祝福,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季屿也笑了。 曾经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重生,甚至为此心生埋怨,但现在—— 他主动握住岑景淮的手,他已经找到了自己重生的意义。 第76节 夏日的阳光炙热滚烫,亘古不变。 他们的感情也会和这光一样,在有限的生命里,不论经过多少岁月变更,也年年日日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