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书(古言 先婚后爱)》 第一章 陆晏吟出嫁这日,外边阴云密布,大雨一直从晌午下到傍晚时分才见停。 她坐在床边,顶着喜盖头,一边百无聊赖,一边等荀鉴过来揭掉。 荀鉴是她少时的玩伴。 两人虽从小便相识,却不像寻常青梅竹马般一同长大。荀家在陆晏吟不到十岁时便搬离了京城,为了赴任而迁居至淮河往东边的洛州。 自那以后,荀陆两家便少了来往,只偶尔一封书信牵一牵从前的情分。 十年春秋弹指而过。再见时,荀峯已经连升几阶,官拜吏部尚书。其子荀鉴也已入仕,如今也在吏部任职。 陆晏吟本以为许多年不见,她和荀鉴已经变成陌路旁人,没料到还有再见的一日,如今竟然成了亲。 坐在暖烛高照的喜房里,陆晏吟觉得有些不真实,这感觉混着徐徐而来的疲惫和困意,一起蔓延在周围。 雨停了有一会儿了。 晨起梳妆时,给她梳头的娘亲还念叨了一句天色不太好,她听了去,心里不由得想。 不是好日子。 已经坐等了有两炷香,荀鉴还没过来。 陆晏吟暗自叹了口气。 他应是正被绊在前厅灌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陆晏吟被这盖头闷得越发瞌睡,想着还要这样等不知多久,莫名的心烦意乱。 屋里不知道熏了什么香,估摸着是为了去水气点的,闻起来烟沉沉,使本就不透风的屋子更是憋闷。 陆晏吟鼻子微动,又嗅了嗅,下意识想将盖头撩起一角来。 指尖刚碰着盖头边,就听见屋外响起说话声。 是荀鉴。 她赶忙收回手坐好,听见屋门被推开,脚步声响起,接着到她面前停下了。 陆晏吟从盖头的缝隙看到了眼前人的红色袍摆。 荀鉴让屋内的丫鬟婆子下去,伸手拿起挑头,将盖头挑了起来。 陆晏吟面前掀起一小股风,盖头挑起来时视线没了遮挡,顺着面前的袍子下摆往上看去。 荀鉴束发着冠,着一身深红色喜服,配着披锦。 他面色和沐,眼神清明,看起来没醉。 把盖头和挑头扔在一边的桌上后,他看向陆晏吟。 陆晏吟盘了发髻戴了冠,发间插了两支金玉流苏簪子。她面上敷了薄粉,双颊边的粉红不知是敷了粉的缘故还是怎么,配合一双剪水眸子,说不出的好看。 陆晏吟方才还困意侵袭,想着赶紧来掀了盖头好早早歇息,眼下真掀了,困意倒不见了,反而更清醒了几分。 “你回来了…” 她开口,听上去像是没话找话。 荀鉴“嗯”了声,说:“前厅客人太多,耽搁了好一会儿。” 耽搁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否是她想太多,这话怎么听着这么…… 这么急。 陆晏吟没说话,坐在床边没动,等着他的动静。 “先喝合卺酒吧。”荀鉴从桌前把盛着酒的半个葫芦递给她。 陆晏吟接过,喝酒时鼻息相触的瞬间她才发现,荀鉴在前厅是滴酒未沾。 他身上没有一点儿酒味儿,反而带了些类似衣料被熏染后的气味,有点香,却很淡。 尝过合卺酒后,两人坐在床沿无言相对。 陆晏吟拆掉了发髻,褪掉了最外层的红色喜服,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有点心虚的样子。 屋内的红烛噼啪两声,火光晃了两晃。 陆晏吟咬了咬下唇,要开口时听荀鉴道:“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她捕捉到几个字眼,霎时脑内跑过无数念头。虽说夫妻间新婚夜共赴巫山是情理之中,自己出嫁前也看过相关的图册,可此时就是动弹不得。 她和荀鉴在成婚前两月才重逢。一别数年,虽然还记得对方,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心性和习惯早已发生变化,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懵懂的总角孩童。 如今才相处没多少时日便要做夫妻,若是陌生人也罢,只是因为少时的一段往事,因为曾经熟络过,总是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荀鉴的相貌、脾性和家私皆属同年岁之人中的上乘,二十有一便在朝中有所作为,待人接物又合尺度,在京中得到不少闺中女子的钦慕。 若于门第来说,两人成婚是门当户对,荀家大概也是有这个心思,想着两家结亲能在朝中互相帮衬。 父亲陆龄生对此事也有同样心思,所以才应了下来。 如此有利无弊的事,两人又是少时玩伴,任谁口中都是佳事一桩。 陆晏吟也没太多想法,论起来,嫁给从前熟识的人也不算糟,但是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就觉得双颊滚烫头脑发昏。 荀鉴显然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看她的样子以为她身体不适。 “怎么了?” 陆晏吟抬头,对上他询问的目光,慌乱的眨了两下。 “不是,只是今日有些累了。” 荀鉴站起来,说:“那不如——” “不如我们早些睡吧,我都困得没什么力气了。”陆晏吟打断他。 荀鉴一笑,温声道:“嗯,我正是此意。” 拭面漱口后,荀鉴将外袍换下,只留一件单薄的中衣时,他解衣裳的动作停了一下。 陆晏吟转头,站起身来朝一旁的衣架走过去。 身后的荀鉴看她害羞,也转身面朝床铺,他脱下中衣后换上下人准备好的衣裳,见陆晏吟站在架子前慢吞吞的换衣裳。 磨蹭了半天,只留最后一件里衣时,陆晏吟两眼一闭,狠心将它脱了下来。 上身只剩一件心衣,她来不及去想荀鉴是否看到这一幕,就迅速拿起备好的浅色里衣套了上去。 转身时,荀鉴已经躺在榻上,面朝外闭了目,不知睡没睡着。 陆晏吟洗漱后,也轻手轻脚的上了榻。她的位置在里边,抬脚迈进去时害怕踩到荀鉴,还将裙边提起来了一角。 刚要躺下时,身边的人一个翻身,转了过来。 荀鉴缓缓睁眼,睫羽下的眸子黑而深沉,像陆晏吟曾梦见过的寒潭一般,望不到底。 “是我吵醒你了?” 陆晏吟开口。 荀鉴摇头。 他翻身仰面躺着,看不清神情。 陆晏吟也平躺着,本来以为自己一沾枕头就能睡去,没成想躺在榻上睡意全无,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又胡思乱想起来。 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荀鉴是个正常男子,他们总有一日要云雨,躲又能躲到几时? 说到底,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荀鉴。 若说躲避是因为厌恶他,倒也不是,若要说是否有男女思慕之情,确也不好说。 她只是照父母之命嫁了过来,荀鉴也是如此娶了自己。 重逢不足三月,要说爱慕,从何说起? 陆晏吟想到此处,竟不由觉得有丝委屈。 木已成舟,这桩以利为先的婚事将自己终身搭了进去,如今就算反悔也没用了。 这么想着,心头更加酸楚。 想要掉眼泪时,她听见身侧的人轻轻开口。 “你睡了么?” 陆晏吟转头,道:“没有,你睡不着吗?” 荀鉴没说话,隔了良久才道:“嫁给我,委屈你了。” 陆晏吟没明白,他是感觉到自己的难过了吗? 她开口:“没有……” “你何出此言?” 荀鉴说:“我知道你有心上人。” 陆晏吟一头雾水,她问:“什么心上人?” “你与贺昇不是两情相悦吗?” “你想多了,”陆晏吟说,“那门亲事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谈得上喜欢与否。” “那我们呢?” 荀鉴忽然问,她愣了一下。 “我们什么?” 荀鉴翻了身,面对陆晏吟,一双眼眸在黑暗中隐隐有亮光波动,轻轻问道:“你面对这桩婚事,作何感想?” 陆晏吟被问住了。 “我……”她踌躇着。 “你心悦我吗?” 荀鉴又问。 陆晏吟听了,反唇问道:“那你心悦我么?” 她本以为荀鉴会被问的哑口无言。 可荀鉴说:“嗯。” 这下陆晏吟彻底没话了,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肯定的“嗯”。好在荀鉴没再继续,只道了一声“早些睡吧”就转身背对着她自个儿睡了。 她睡意全无,独自想了好一阵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被子一蒙头,也睡去了。 婚都成了,是否喜欢,有那么重要吗? 第二章 翌日。 陆晏吟醒来的时候,荀鉴已经不在身边,旁边捧着帕子的丫鬟婆子见她起身,连忙拥上来。 几个丫鬟围上来服侍她换衣裳,有两个婆子收拾床铺,两人到床边一瞧,昨夜那白帕子压根就没上床,还安安静静放在柜上。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看了眼陆晏吟,没说话退下去了。 “荀……明彻呢……”陆晏吟坐在妆台前由丫鬟梳发髻,开口后犹豫了一下,改称他表字。 “公子早起后就先去见家主了,走时还吩咐我们不要吵醒您,没想到夫人先醒了。” 开口的丫鬟叫眉华,是个十四、五左右的丫头,盘了双丫髻,低着头笑着回话。 陆晏吟环视屋内,没见着自己身边的丫鬟,问:“怎么不见我带来的丫鬟?” 眉华说:“夫人别急,她们两个去厨房准备早膳了,一会儿就回来。” 陆晏吟“哦”一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有些乌青,想起昨夜的事。 她坐在镜前百无聊赖,看丫鬟将自己的一缕发盘起,又接着梳下一缕,如此反复。 见她有些发呆的样子,眉华笑道:“夫人昨夜没睡好,一会儿向家主请安后回来再睡会儿吧。” 陆晏吟反应过来眉华在想什么,她尴尬笑了下,没搭话。 发髻梳好后由丫鬟们服侍着换了衣裳,一番功夫下来已经日近半午。 荀父的院子距他们的有好一段距离,陆晏吟一路上快步,到了的时候不觉有点气喘吁吁。 一进院子,就见荀鉴正从堂内出来,朝自己走过来。 “你来了,怎么这么急?” 陆晏吟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并行着往堂内走去。 荀鉴年幼就没了母亲,父亲没再另娶,只有一位从前的妾室柳氏。柳氏对待荀鉴,虽说不是亲生,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又算名义上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呵护有加,所以两人的关系没有陆晏吟想象的那么疏远。 一进堂去,便见柳氏和荀峯坐在主位上喝茶,柳氏穿了件简素的长衫,身上的首饰也并不多夺目,看着很平易近人。 陆晏吟和荀鉴二人跪下,行礼后给二老问安。 荀峯笑了笑,让两人起身。 柳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待陆晏吟起身后,将她唤到跟前,左右看了一番,道:“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怪不得明彻喜欢,我也喜欢。” 陆晏吟低头笑着开口:“母亲谬赞了。” “明彻是个闷葫芦般的性子,若是日后惹你难受了,尽管来告诉母亲,我让你父亲教训他,啊?”柳氏抚着陆晏吟的手说。 “是,母亲。” 荀鉴在一旁听了这话,瞥了陆晏吟一眼,低头笑了。 荀峯和柳氏又跟二人说了些成家立业、琴瑟和鸣的话,让两人留在院子里一起用午饭。 陆晏吟正犹豫间,荀鉴婉拒道:“儿还有些公事要回去处理,怕不能与父亲母亲一同用饭了。” 两人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强留,提醒了句雨天路滑路上小心,便由他们去了。 回去时,天又下起了雨。 荀鉴撑了把伞,和陆晏吟同行。 走了两步后,他把自己的披风给陆晏吟穿上,说:“回去可以再睡会儿,我知道你昨夜没睡好。” 陆晏吟抬头,看他表情淡然,说的话却是温暖。 她看了几秒,荀鉴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么?” 她忙收回眼神,将双手拢在宽大的披风里,道:“没什么,只是,多谢你。” 荀鉴左手撑伞,将伞往她那头偏了又偏,牵了牵嘴角。 “谢什么,你我是夫妻,这话叫人听了不免笑话。” 陆晏吟也觉出些不妥,低头抿了抿唇。 * 回到院子时已是晌午。丫鬟们已经将饭菜备好,见两人进屋便传人端了上来。 陆晏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点便撂了筷子去补觉了。 饭后荀鉴去了书房处理公事,一直到晚上才回房休息。 又是夜晚。 陆晏吟晌午补了好大一觉,这会儿没什么困意,就坐在案前练字。 她写的认真,没留意屋外动静,身边的丫鬟央桃见荀鉴推门进屋来,轻声提醒她。 陆晏吟抬头时,荀鉴已经走至案前。 他微微俯下身,在灯光下看她细细写在宣纸上的字。 陆晏吟的字写得很一般。 她自己也知道,打小时候她就不爱写字,后来上学堂虽学了几年,但总是马马虎虎,能辨得出来就成,根本谈不上娟秀。 此时荀鉴这般举动,她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点羞。 荀鉴当年科考连中三元,别的不说,字迹定是比自己强上千万倍,这会儿让他看见这鬼画符,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但荀鉴没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神情,他仿佛一笔一画的在看,看得很慢。 于是陆晏吟的目光攀上他脸庞,偷偷看他。 书灯的烛光并不亮得刺眼,窗外偶尔有微风拂起穿堂入室的吹进来,带的烛光晃了两晃,把两人的影子晃到了一起。 央桃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人在屋里。 荀鉴半张脸溺在烛光里,晕黄色的边缘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的眉骨,往下又描出一点嘴唇的形状。 这样在烛光里看,也是丰神俊朗。 陆晏吟想起两月前,荀家刚至京城,京中未出阁的姑娘家里便有不少人钦慕于他。 这事儿还是闺中好友夏侯音说与自己的。 她想到这儿,下意识抿了抿唇。 直到听见荀鉴问自己,才仓促的转头。 “你想练字?” 陆晏吟点头,不好意思的开口。 “让你见笑了……” 荀鉴摇头,“无妨,练字急不得。” “我书房里有几本名家的帖子,你若需要,明日我让随风给你送来。” “多谢。” 听陆晏吟道谢,荀鉴笑了。他换了外袍,一边倒茶一边说:“怎么又谢,我记着你少时可不是这样。” 陆晏吟也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会儿荀家还在京中,两人常在一处玩儿。荀鉴从小便是君子风范,遇着事儿先想着别人,陆晏吟便跳出来护着他,又气又无奈道:“你个榆木头,这性子定要受欺负,日后做了大官儿也这样不成?” 这样一句话,到如今已经很久了。 一刹那,她感觉这些年过得如此快,分别时还是孩童,如今都已长成,还成了婚。 “你好像,”陆晏吟轻声说,“没有变。” “变了的,”荀鉴轻摇头,“往后还有很多时日。” 第三章 入了秋,院里的树叶纷纷下落,鲜嫩的颜色也变得枯黄,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气也阴晴不定起来,有时前一会儿还是大太阳,下一刻就变了天色,阴着天下起雨点儿。 不知不觉中,陆晏吟已经嫁过来两月有余。 荀鉴依旧忙得很,吏部的事情多,又逢至节庆,他这几日忙的不归家。 陆晏吟数着指头,已经是第七日了。 眉华晨起摘了树上的桂花做甜食,此时正端了进屋来,看见陆晏吟在想事情,等了片刻后,才发现她在走神。 “夫人?” “啊?”陆晏吟回神。 “怎么了?” “夫人在想什么?奴婢做了桂花饼,娘子尝尝吧。”眉华将描着金边的小碟子捧到她面前。 陆晏吟伸手拿了一块,送到嘴边,有清甜的桂花香味在齿间弥散开,味道很好。 “你手艺好,很好吃。”她赞道。 眉华一听乐了,说:“夫人喜欢这个,奴婢明日再去摘些桂花,多做一些!” 看着桌上的糕点,眉华却又撇了嘴:“说起来,公子也喜欢这个味儿......” 眉华看着陆晏吟,忽然说:“公子都好几日没回府了,夫人不写封信吗?” “啊?”陆晏吟拿着糕点的手一顿。 “写信?” 眉华点头:“写封家书啊,夫人和公子都多久没见了?” 其实也没多久,只是七日而已。 陆晏吟没这么说,思忖了一会儿,才问:“其他的娘子......也写信吗?” 眉华一愣,道:“旁人奴婢不知道,应该是写的吧?” 隔了会儿她又说:“不过夫人这封家书送去,公子一定欢喜!” 那便写吧。 陆晏吟心里想,这也没什么,她是荀鉴的妻子,夫君几日不曾归家,写封家书再正常不过,有何好扭捏的? 说写就写,陆晏吟用帕子擦净了手,走到书案前,眉华在一旁将笔递给她,笑着研磨。 手中的毛笔蘸了墨,要落下时,她却犹豫了。 写些什么? 一旁的眉华见她迟迟不下笔,疑问道:“夫人怎么了?” 陆晏吟摇头,“没什么。” 她想了又想,顿了又顿,在案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搁了笔,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几张浅黄色的宣纸。 不知道怎么,心里隐隐有些不畅快。荀鉴七日未归家,没有一封书信便算了,甚至都没有叫随风捎句话回来。 这家书,凭什么要自己先写? 她想到这儿,看着眼前的糕点也没了食欲。 荀明彻若真在意这个,早就差人送信来了,何必等自己先送。 “罢了,我不写了。” 看陆晏吟这个样子,眉华说:“夫人是不是不知道写些什么?” 陆晏吟没说话。眉华又说:“夫人想对公子说些什么都写在信里,奴婢差人快马加鞭送到公子案前。” 陆晏吟摆了摆手,从圈椅里起身,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有肃肃秋风吹进来。她往南边望去,目光越过重重檐角。 远处阴云翻涌,有隐隐雷声响起,要下雨了。 那是皇城方向。 陆晏吟站在窗前,想要看清什么,最终收回了目光。 * 夜里不知几时,陆晏吟一下惊醒。 她偏头,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忽然想起荀鉴。往日都是他睡在身侧,这会儿从梦中惊醒,身边又没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想着方才那个梦,她心里渐渐地不安起来。 梦中的荀鉴手脚俱断,满身是血,趴在地牢肮脏的草席上。陆晏吟站在牢门外叫他,他却像听不见一般,头都不肯动一下,陆晏吟着急的伸手推这牢门却怎么都推不开。身后忽然走近几个狱卒,像是没看到陆晏吟,从她身边走过打开牢门,粗暴地将荀鉴从地上拽起来,嘴里说着:“吃断头饭吧。” 陆晏吟看着荀鉴从地上爬起来,端起饭碗要吃,下一刻却七窍流血,断了气。 那两个狱卒一惊,连忙差人去通报,临走时还啐了一口,骂道:“死奸贼,真是晦气!” 奸贼? 陆晏吟正要跑进去,那牢门却又死死合上,任凭她怎么使力也推不开。 牢里转眼间空无一人,只剩下她和荀鉴。梦里陆晏吟跌坐在地上,下一秒睁开眼醒了过来。 耳边濡湿一片,陆晏吟叹了声气。 自己是怎么了,荀明彻不过几日未归家,她就这个样子? 在枕上闭眼假寐了半刻,陆晏吟最终还是忍不住,一下子坐起身来。 她摸着黑找到了鞋子,走到书案边,伸手找案上的火折子。 手里刚够到东西,就听门口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陆晏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屋里还黑着。荀鉴抬脚进来就听见“啪”的一声。他应声看去。 陆晏吟散了发,穿件浅色的里衣正站在屏风前,一动不动的。 “......阿吟?” 荀鉴开口,朝她走去。 “怎么还没歇下?” 就这一瞬间,荀鉴走至身前的瞬间,陆晏吟的心好像被挠了一下。 陆晏吟没说话,在荀鉴的手搭在她臂上时,她才如梦初醒道:“......你回来了?” “嗯。” 脑中闪过梦里他残缺的惨状,陆晏吟开口时先哽住了。 接着有温热的感觉流下来,她伸手去摸——是眼泪。 荀鉴被她吓住了。慌不择路的伸手替她去擦泪,甚至忘了用自己怀间的帕子,就这么用官袍的袖子一点点揩去她的泪水。 “怎么哭了?” 荀鉴温声问她,轻皱起了眉头。 陆晏吟不知怎么开口,便没做声。屋里黑漆漆的,只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 两人站了片刻,陆晏吟渐渐平复下来。 荀鉴捡起掉在地上的火折子,要去点烛火,却被陆晏吟拦住了。 她不想自己哭的满脸泪痕的样子被荀鉴看清。 “这几日,你在吏部,都忙些什么?” 荀鉴放下手里的东西,说:“近几日衙门里事情不少。” “你没给我写信。” “你也没有。”陆晏吟答。 两人静默了半刻。荀鉴问:“不困么?” “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爹娘吗?” 陆晏吟摇头,没说刚才梦见的事。 * 夜风习习,月明星稀。 屋外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两人平躺在榻上,都没睡着。 “你想爹娘了?”荀鉴忽然问。 陆晏吟说:“没有。” 荀鉴像是懂了一样,没继续问。 “明日休沐,要出去逛逛吗?”荀鉴说。 陆晏吟偏头,问:“去哪儿?”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陆晏吟想了想,说:“上次的戏,还未听完,怪可惜的。” 那时他们成婚前见的第二面。两人刚重逢不久,正是相对无言的时候。陆晏吟便找了家戏馆,拉着荀鉴一同去听戏。 那天唱的是《玉簪记》,这戏陆晏吟最爱听。她穿着宽袍,头上罩了幅巾,一幅男子装束,落座后边喝茶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前头。 荀鉴不常出入这种地方,平日里不是在吏部衙门里便是在宅子,也算是头一次听戏。 台上正唱到最高潮一段,陆晏吟身侧走过一对年轻夫妻。 那妇人穿着藕荷色长衫,梳着三绺头,衣衫放量宽大,却遮不住隆起的腹部。她和身旁的男子一同落座,那男子一手扶着她的腰,生怕她摔着碰着。 两人相视一笑,看上去感情甚睦。 陆晏吟本没有过多注意。只是两人经过时掉下一块手帕,陆晏吟捡起来,正要叫那妇人,那男子却先抬了头。 陆晏吟微微愣住,这人正是数月前与她说亲的贺昇。 第四章 当初两人婚事作罢,闹得很不好看。没多久京中就传开他的婚讯,他娶了中书令的女儿林宝澄,两人成婚不过月余,林宝澄就有了身孕。 陆晏吟属实没料到,两人居然在这里遇上了。 荀鉴在朝中与贺昇的父亲贺行晖打过交道,自然也认得贺昇,于是走上前去,开口道:“贺公子,好巧。” 贺昇微微拱手,道:“荀大人。” 他看了眼荀鉴,又看了眼陆晏吟,似乎明白什么,微微一笑,说:“二位也来听戏?” 陆晏吟觉得这人简直没话找话,来戏馆不听戏难道来寻事不成? 她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林宝澄,没多说什么。一旁的荀鉴察觉到她的尴尬,便接过话,又跟着客套了几句,和陆晏吟又坐回去。 自打回去后,陆晏吟就浑身不自在,没听一会儿便随口找了个由头,先回府了。 那天的戏也因此没听完。 荀鉴在黑暗中道:“那我们便去戏馆。” 陆晏吟应了一声,刚哭过一场,此时困意上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她便先醒了。 这一夜倒是没怎么做梦,睡得很踏实。她躺在枕上,没起身,透过床帏看外边的天色。 时辰还早,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喙。 身旁的荀鉴平躺着,还在睡梦中。陆晏吟本想再眯一会儿,奈何实在没睡意,便翻了身,面向荀鉴,盯着他看。 虽然陆晏吟不是很在意相貌,但不得不说,荀鉴是真的生的好看。 闭口缄默时让人感觉很疏远,像隔着屏障,开口时,又让人如沐春风。他不甚爱笑,平日里说话也不疾不徐,声音如玉磬初鸣,朗朗清越。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闺中读过的诗词忽然有了实感,陆晏吟不自觉走了神。 不知盯着荀鉴瞧了多久,她回神时脸颊不由的发烫。 方才脑中闪过的念头太过孟浪,她忍不住的想着——荀鉴这样的人,待谁都彬彬有礼,自打两人成婚以来,好像还从没见过他别的样子。 比如生气,比如羞赧,比如……情绪失控的样子。 人心真的能从来不起波澜吗?她不信。 就在这时,一旁的荀鉴忽然动了。 陆晏吟忙收回目光,却看见另一个东西。 荀鉴身下有了变化。那薄薄的锦被盖在他腰腹,挡不住双腿间高高仰起的物什。 荀鉴身体动了动,像是梦到了什么。他眉头微皱,忽然腰身向上抬起,做了个类似顶撞的动作。 陆晏吟一时愣住,没两秒后反应过来,登时两颊飞红。 她以为荀鉴要醒,可身边的人接下来却没了动静,只剩胯间那物昂扬不下,将锦被顶起形状。 等了片刻后,陆晏吟见他还在熟睡,这才敢仔细的盯着那处看去。 方才还在想荀鉴像是清心寡欲的样子,谁知现下这情形,倒让陆晏吟没话说了。 她出嫁前,在娘亲给她的图册里看过这副场景,但那画上画的不太真切,她也没当回事。可眼下,却有现成的...... 荀鉴那个地方,也像画上的一样么? 陆晏吟好奇起来,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怎么也不能平息下来。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有些颤抖的轻轻掀起了被子一角,往里面看去。 但结果却不如她所愿,荀鉴就寝时穿了亵衣亵裤,她什么也没看清。 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将被子彻底掀开,移到一边,坐起身后用另一只手解开了他亵裤的系带。 她动作极轻,生怕把他弄醒,到时候收不了场。 系带不是很紧,轻轻一拽就开。陆晏吟像少时无数次干坏事那样,又心虚又兴奋。她咽了下口水,眼睛一闭心一狠,彻底将那片布料掀开了。 陆晏吟睁眼看去——果真与画像上的不一样。 荀鉴那处很大,也很粗,甚至仰起的弧度都很漂亮。 她弯下身,稍微趴近了点,想要仔细看个清楚。 就在刚凑近,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脉络,头顶传来了声音—— “阿吟?” 陆晏吟一惊,连忙抬头,看见的是荀鉴有些迷蒙的眼神。他微皱着眉,看上去不甚清醒,语气里带了疑问。 “你在做什么?” 陆晏吟完全懵了,一时间开口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不自觉咬住下唇一动不动的。 荀鉴没料到她这幅反应,换了种问法:“你准备看到何时?” 陆晏吟脸更红了,甚至耳朵根也跟着烧起来。 完了,彻底完了。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在这一眼上了。 “我......我有些好奇,就......”她小声嗫喏道。 荀鉴没说话,反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陆晏吟被看的浑身都要烧起来了,终于,她忍不住道:“你方才,梦到谁了?” 荀鉴:“什么?” 陆晏吟看了眼他的性器,说:“你硬了,是梦到什么了?” 荀鉴伸手扯过被子,盖住了要害。他语气平静道:“没什么,这是晨起时的正常反应。” 陆晏吟感觉他在说谎话,他方才那个样子分明是梦到谁了才会那样……顶撞。 可荀鉴分明不愿意多讲,况且两人还没圆房,现下讲这个未免有些奇怪。 于是她也不说话了,一股脑倒在枕头上,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两人静默地躺在一张榻上,谁都不再说话。 陆晏吟后悔不已,脑海中却又不断闪过那根东西的样子和荀鉴的脸,心里猫抓似的。 就这么胡乱想着,困意又翻上来,她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五、陆晏吟觉得痒得很。 陆晏吟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荀鉴已经起身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看见荀鉴在屏风后正换衣裳,没注意到自己醒了。 刚换了鞋子从榻上站起来,荀鉴就从屏风后绕出来。 他穿了件鸦青色的长袍,额间戴了网巾。见她起身,顺手从身后的衣架上将那件月白色的长衫拿起,递给她,道:“醒了?” 陆晏吟伸手推了回去,道:“今日不穿这件,让央桃她们来吧。” 荀鉴道:“你告诉我,我给你拿来。” 陆晏吟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事上执着,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做了。 “那边柜子里有件雪灰色的衫子和白色比甲。” 荀鉴递给她,而后在她妆台前坐下,背对着她。 陆晏吟慢吞吞的换衣裳,心里想着一个时辰前那事儿,偷偷从铜镜里看他。 荀鉴和平常一样,倒是没什么诸如羞赧之类的样子。陆晏吟系着腰间的系带,看见他手里拿起自己的一只玉簪把玩着。 那指间的动作很缓慢,指腹摩挲着玉簪上的花形,一下一下,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陆晏吟觉得自己一觉睡懵了。荀鉴只是摸个簪子,怎么搞得像是她被摸了一把似的,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手里的系带系了半天,系成个死结。陆晏吟想叹气,这一幕却被荀鉴瞅到,他浅笑:“我来吧。” 说完走至她身前,微微俯身下去,手指勾起带子,专心的解着。 不得了。 陆晏吟一动不动,不知怎么了,感觉自己此时呼出的气都是烫的。荀鉴动作很轻,那两根系带在他手中翻来翻去,偶尔轻扯一下腰间的布料。 陆晏吟觉得痒得很。 有那么一下,她甚至觉得这人是成心的,是因为自己看了他私处,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荀鉴呼吸平稳,眼神清明,一眼也没多看她。 她又觉得自己荒谬。 “好了。”荀鉴松开手指,说。 陆晏吟低头,方才的死结被系成了个蝴蝶结。 “多谢。” 她开口唤了央桃央梨进来给自己梳头。荀鉴自觉的挪开了地方,坐到桌边等她。 陆晏吟的发散开,央桃用梳子一下一下梳着,动作轻缓。 陆晏吟每日梳妆都要花上好一阵儿,有时她自己都等不住,催着央桃快些。 可荀鉴坐在桌边,就这么看着她背影,一句也不曾催过,面上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反而像是在看一幅画一般神色认真。 一折腾便是半个时辰。等一切安顿好后,两人又用了早膳,出门时已经快到晌午。 陆晏吟留了丫鬟在家,荀鉴也没带仆从。戏馆在吉祥大街,距离荀宅不远,两人便没备马车,决定徒步过去。 临走时天色还好,谁知没走两步路天就阴起来,乌云翻起雷鸣,隐隐响在天际。 荀鉴抬头,看了眼天,又看了眼穿着单薄的陆晏吟,提议打道回去。 陆晏吟摆了摆手,执意要去,荀鉴没办法,只好依着她。 一路上秋风袭人,虽没落下雨点,却冷的很。陆晏吟嘴上说着无碍,但还是打了个冷颤。 荀鉴看她被风吹得有些发抖,心里暗自后悔走时没带一件披风。 “冷么?” 他从宽袖中伸出手掌,看着陆晏吟。 “还好。”陆晏吟攥紧了掌心,笑了一下。 下一秒,手背有温热的感觉传开,陆晏吟低头,荀鉴的手轻轻握了上去。 两人的袖口足够宽大,这样握着很不显眼,荀鉴的掌心贴着陆晏吟冰凉的手背,两只手隐在袖口里。从远处看,像是走得近了些,那处堆积的布料凑巧碰在了一起。 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陆晏吟想了想,忽然觉得,怎么跟偷情似的? 她翻过手掌,和荀鉴掌心相贴。指腹冰凉,被他掌心的温度暖着,很舒服。 荀鉴原本轻握着的手紧了紧,感觉到陆晏吟掌心逐渐热起来,方才那丝丝缕缕的凉意变淡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陆晏吟垂首,忽然笑了。 六、箍得他隐隐的疼。 天虽然下着雨,吉祥大街却依旧人来人往。这里往东便是皇宫,西面挨着达官贵人的府宅,最是热闹。 此时雨势不大,街上有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孩童绕着自家大人的摊子互相追着跑,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串糖葫芦。 街边吆喝叫卖声不断,过往的人撑着伞,走走停停。 陆晏吟尚在闺中时,就常与夏侯音到这条街上闲逛。两人逛过各大胭脂水粉、衣料首饰铺子,偶尔去听听戏,又或者去茶楼听那个说书的老头口若悬河,讲尽天下奇事。 自成婚后,还是头一次出来。前头病了好一段时间,大夫叮嘱切勿出门受风,荀鉴便让眉华成日看着自己,闷了好一阵。 待病好后,陆晏吟又整日跟着先生学琴。这原本是她待字闺中时的功课,只是那时贪懒不愿下功夫,成了婚后不知怎么却想起这茬,跟着夏侯音荐给她的先生苦练。 一来二去的,再来这儿已经是秋天了。 从到了吉祥大街,陆晏吟就兴致高昂,一路上几乎一步三停,东逛逛西逛逛,完全忘了冷。荀鉴便跟着她,进出各家大小铺子,耐心的替她挑选首饰,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 陆晏吟松开他的手,正在卖饴糖的摊子前同那老媪说话。荀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勾起来。 平日里只见她弹琴练字,沉稳的很,今日这么活泼,倒是和少时,他离都前的记忆一样了。 他走过去,陆晏吟问:“吃糖么?” 荀鉴不甚爱吃这些甜腻的玩意儿,但见陆晏吟眸光闪动,他还是开口道:“嗯。” 陆晏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拿了两包。 她拆开油纸,挑了一颗方方正正的送到他唇边。 荀鉴双手拎着东西,腾不出手,任由陆晏吟将那小方块送进自己口中。 好甜。 甚至甜的有些发腻。 “好吃吗?”陆晏吟抬头,问他。 “嗯。”荀鉴舌尖含着那块糖,颔首道。 陆晏吟笑弯了眉眼,送了一块到自己口中,边走边道:“我以前其实不爱吃这个。娘说会坏牙,总是管着我。” “嗯,我知道。”荀鉴说。 陆晏吟看着他,说:“那会儿你还在都城里吧。” 荀鉴没说话。 “后来你走了,我认识了夏侯音,她爱吃这个,也常常带给我,慢慢的我也爱吃了。” “娘还是管着我,不过我也学会了别的法子,偷偷背着她吃,有一次被发现了,我灵机一动,便撒谎说是夏侯音怕被爹娘发现,给我保管在这儿的。”她说着,又笑起来。 荀鉴听到这,转过头看着她侧脸。记忆中还是小女娃的人已经长成,还成了自己的妻子。 “你走之后”是个不轻不重的形容。它像是一根线,既能穿起那些年的所有事情,也将那些年和后来的日子划出一个分界。 荀鉴在心里数着,多少年了? 自他离开到如今又回到这里。 那根线此时又像是麻绳一样,箍得他隐隐的疼。 这一瞬间,他仿佛第一次觉得,这些年,原来是许多年。 陆晏吟没察觉到他的情绪,继续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他道:“前头就到了。不知道今日什么戏?” 她顾着和荀鉴说话,没留心前头,荀鉴开口时,那拿着糖人的女娃娃已经撞了上去。 小娃娃个不高,还没到陆晏吟腰际,她人小跑的却快,一时没刹住直直撞在陆晏吟大腿处,惯性使然又往后退去,最后一屁股跌在地上。 “哎呦!”陆晏吟惊呼出声。 荀鉴忙上前扶住她,又把那地上的女娃娃扶起来。 “可是撞疼了?疼得厉害吗?”他急切道。 陆晏吟摆手,表示无碍。 她低头看去,小女娃站起来后看了看手里,那糖人摔了个粉碎,只剩一根木棍,上面粘着一小块糖片儿。 小女娃却没哭,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拿起糖人,朝陆晏吟伸过去,嘴里嘟囔道:“姐姐……” 陆晏吟见状,咧嘴笑了,弯着腰问她:“你娘亲呢?嗯?” 她说着要伸手捏捏那娃娃的小圆脸。见前头急急忙忙跑来个妇人,便收回了手。 “丫儿!怎么又乱跑?!”妇人赶过来,拉过小女娃,看了眼两人,忙道:“小儿冲撞了二位贵人,实在对不住。” 荀鉴开口:“无碍,街上车来人往乱的很,娘子要看好才是。” “是,是。” 陆晏吟看这妇人布衣荆钗,女娃也穿的破破烂烂,想来是家境清贫。她有些怜爱的看着那孩子,将手里那包糖递过去,道:“你的糖人碎了,我赔你一包,好吗?” 妇人好忙拍了拍女娃,让她和陆晏吟道谢。 小女娃笑了,小手捧着糖,嘴里念叨着:“谢……姐姐……” 母女俩走后,荀鉴又问道:“真的不要紧?” 陆晏吟摇头,看了眼周围,说:“我想要个糖人。” 荀鉴这才放下心,看见前面铺子门口有卖,道:“你先进去等我,我去去就来。” 陆晏吟应了一声,一个人进了戏馆。 七、早些回来 不同于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今日这戏馆里倒是有些冷清。中间池座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看座儿的候在一旁,有些懒洋洋的。 陆晏吟进去后环顾四周,见二楼的包厢空了好几个,便伸手唤了那看座儿的过来,由他引着上二楼。 “今日什么戏?”陆晏吟提着裙摆迈上楼梯。 “您来的正巧,刚有贵客点了《牡丹亭》。” 陆晏吟进了包厢,点了些瓜子点心后,那小厮便退了出去。 二楼的位置比上回池座要好的多,既宽敞又不嘈杂。陆晏吟坐下后等了片刻,见那台上角儿还没出场,荀鉴又不在,便有些无聊。 左右荀鉴还没回来,她决定起身逛逛。 还没出包厢,便听见个男人声音响起,便说话边往这边走来。 她一顿,心道该不会又碰上贺昇了吧?上回包厢没位置,几人挤在下头碰见了,好好的戏也没听成。 不会这么霉运吧? 陆晏吟收了脚步。 几秒后声音那说话的男人经过,陆晏吟看清后松了口气。来人续着美髯,身穿了件褐色袍子,头上带着方巾。他身后跟着个面庞清秀的少年,经过时看见陆晏吟,目光停留了一瞬。 他们两人在隔壁包厢落座,有隐隐的谈话声传过来,陆晏吟听不太真切。 她也本无意去听,只是没多会儿又走进两个男人,经过她时,陆晏吟看见了其中一位的腰牌。 都察院。 几人谈话间,她分明听到他们谈及荀鉴。 虽然不能听清整个谈话,但从说话口气判断,他们谈起荀鉴时多半是鄙夷和不满。 除去这些,陆晏吟还听到“刑部”、“徇私枉法”这样的话。 她还想再听下去,楼下的戏却开场了。 原本就不高的声音被台上的声音淹没,什么也听不到。没办法,只能作罢。 陆晏吟收了心神。荀鉴不知去了哪里买糖人,快一刻钟了都不见人。台上那柳梦梅都出场了,他还没回来,陆晏吟本想和他闲聊两句这戏,现下却没人可说。 她又等了一会儿,心里害怕是出什么事,实在是坐不住了,出了包厢便下楼。刚迈了两阶,便看见荀鉴手里拿着糖人,正提摆上来。 “怎么这么久?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荀鉴把糖人递给她,浅笑道:“无事。” “这......是只兔子?”陆晏吟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确定的问他。 荀鉴颔首:“你从前,不是最喜欢兔子吗?” 陆晏吟浅笑:“你还记得。” 两人坐下后,陆晏吟轻咬了口糖人,心里想着方才听见的话,犹豫着如何开口。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瞧。”荀鉴摸了摸面颊,问她。 陆晏吟收回目光,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你在朝中,可有与什么人生了龃龉?” 荀鉴偏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陆晏吟微微垂首。 荀鉴抿了口茶水。 “我不记得有这种事。朝中局势复杂,有时堂上政见相左也属常事,不足为奇。” 陆晏吟想了想,没再多说。 也是。荀鉴在吏部风生水起,官员间有人眼热也是正常,况且都察院那起子人本就如此行事,早前父亲陆龄生还被参过一本。 倒是自己风声鹤唳,胡乱操的什么心? 从戏馆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地面上还留有水痕,陆晏吟提起裙摆,两人慢悠悠地往宅子走。 荀鉴走在他左侧,朝她伸出手。 陆晏吟心领神会,笑道:“不必了,我不冷。” 他没收回去,反而说:“我知道。” 她顿了顿,这才算真明白过来。将左手放进他掌心,熟悉的温度再次传来,手是热的,心好像也是。 到了院子后,荀鉴将手里的东西给了随风,两人松开手时被央梨看见了。 她扭头笑着和身边的眉华交换眼神。 陆晏吟想着两人晚上能一同用膳,可荀鉴晚上有宴要赴。刑部尚书冯中彬在宅中设宴,邀了荀鉴和其父荀峯一同前去。 荀鉴看上去有些歉意,他伸手想摸陆晏吟的发顶,要触碰到时却又从她耳后绕开了。 陆晏吟今日受了风,赶紧去里间换了身干爽衣裳,听一旁的眉华在耳边念叨着,怎么出门不打伞。 她灌了浓浓一碗热姜汤,没什么食欲,此时正巧有些困了,便躺在榻上,偏头隔了屏风看荀鉴换衣裳。 就这么盯了一会儿,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正要闭眼跌进梦乡时,荀鉴从屏风后出来了。 他走至榻边,看陆晏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微微俯了身,温声道:“我走了。” 陆晏吟不知是困迷糊了还是怎么,忽然伸出手拽住他袖角,嘴里不清不楚的念叨:“早些回来。” 荀鉴笑了。 “嗯,你好睡。” 他给陆晏吟掖了被角,转身出了屋子。 八、他硬了 冯宅。 荀家父子下马车时,刑部尚书冯中彬已然等在宅前。几人在宅前简单讲了两句客套话,一起进了前厅。 厅内坐着几个穿着常服的男人,见荀峯来了,忙起身朝他作揖。 荀峯摸了把长须,摆手道:“诸位不必客气,今日不谈政事,不必如此拘礼。” 冯中彬今日请的都是平日与他甚有交情的人物。他和荀峯曾是同窗,两人在书院就认识,如今在朝中各司其职,平日里忙得很,便赶在今日休沐约着前来把酒一叙。 荀鉴刚到吏部不久,与刑部还没有过多的联系,本以为今日只有三人相聚,没想到竟有几张眼生的面孔。 几人落座后,有侍女捧了热酒送上。 冯中彬斟了酒,哈哈笑道:“诸位今日肯赏光前来,冯某感激不尽。” 他饮了一口酒,放下杯盏,说:“在座都是冯某的旧识,便不过多介绍,只是诸位还不认得文仲吧?” 身穿浅色道袍的年轻面孔站起来,朝众人俯身作揖,道:“下官都察院经历司经历贾宗濂,拜见各位大人。” 冯中彬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开口:“文仲刚到都察院不久,与各位无甚照面,今日一见,便算正式认识了。” 荀峯看向贾宗濂,笑道:“前段日子还听冯大人讲起过,都察院有个经历,任职不久便连连升迁。如今一见,果真是年轻有为。” 贾宗濂听了,忙起身道:“荀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挨着贾宗濂的吕畴听了,笑说:“文仲不必自谦,你的差办得好,荀大人夸你便受着吧。” 吕畴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官比贾宗濂高了几阶,他为人处事没架子,面上又和善的很,与各部官员关系皆不错。他这么说,贾宗濂便也没再过多自谦,只道:“诸位大人抬爱了。” 一旁坐着的荀鉴一直没出声。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便没说话。 “贤之你光说旁人,明彻自入仕后不也是颇得圣心么?”冯中彬夹了一筷子菜,扭头和荀峯道。 “明彻入仕那年是连中三元,所作的策论连圣上都多有夸赞,乃治世之才。到底是还荀大人虎父无犬子。”一直没说话的孙昌也跟着道。 听冯中彬谈及自己,荀鉴颔首道:“大人称赞,明彻愧不敢当。如今在朝中任职,为官之道还要请诸位大人多多指点。” “都道成家立业,明彻如今已成了婚,确实更沉稳了,再不像离都前那个毛头小子了。” 荀鉴笑着垂首,他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觥筹交错间,他忽然想到陆晏吟。 不知她做了什么梦? 热酒下肚,有种幽幽的思念泛上心头。 思及此处,荀鉴有种想迅速回到家中的冲动。 只是桌上众人正把酒言欢,没半点要趁早结束的意思。 他本不爱饮酒,只是这种场合难免要多饮几口,于是接过贾宗濂的酒,顺其自然的碰了一下。 孙昌放了筷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道:“诏狱今日出了桩事,诸位听说没有?” 几人向他看去,吕畴道:“可是原户部侍郎王俭,欲在狱中自裁一事?倒是略有耳闻。” 孙昌点头,说:“此事怪得很,他手下的人办事不利,造出的兵甲出了大问题,已然被斩首,眼看此事罪名已经定了下来,可他却跑出来认罪。” “既是有罪责在身,又何故在狱中自裁?平白连累了家眷。”吕畴说。 “下官倒是听了些别的说法,”贾宗濂听了,忽然开口,“还是吏部中人说与下官的。” 他看向荀鉴,缓缓道:“此人,侍郎应当也知道。” 荀鉴转头看着他。 “哦?说来听听?” * 是夜。 陆晏吟一觉睡了两个时辰,这觉睡得舒坦,什么梦也没做。 她睁开眼,见睡前还淡蓝色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内没点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后,她向右侧伸了伸手,不知荀鉴回来没有。 她在黑暗中借着月光的那点亮伸出手,在碰到荀鉴的瞬间,感觉到对方突然怔了一下。 陆晏吟转头,看见荀鉴平躺在自己身侧,闭着眼睛。 她以为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轻声开口:“......明彻?” 荀鉴像是轻叹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是我吵醒你了么?对不住......”陆晏吟说。 静了两秒后,她才听见荀鉴开口。 “不是。” 仅从短短两个字间,陆晏吟就察觉出不对。 他平日里不疾不徐的语调带了些急促,开口时还有些沙哑。 陆晏吟一下坐起身来。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还没等对方开口说话,下一秒,她就乖乖闭了口—— 荀鉴亵裤上方被高高顶起,晨起的画面再次上演。 他硬了。 九、“荀明、明彻……”(h) 那根东西高高仰起,将亵裤撑起个小帐篷,此时正暴露在陆晏吟眼中。 陆晏吟这才明白方才他的反常。 荀鉴有些无可奈何。不知是否因为早晨硬过,又或者因为很久没有自己抒解过,此时身下的胀感十分强烈。 他并不重欲。 平日里因着公务繁忙,很少有这样的念头,即使实在控制不了,只要想些旁的事情挨过去,慢慢的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今日却反常得很。 他躺在陆晏吟身边,脑中浮现的是晨时她双颊飞红的样子,白天掌心的温度,甚至是她喂自己饴糖时亮晶晶的眸光。 这些画面像香炉里飘出的烟,抓不住摸不着,却丝丝缕缕的往心里钻。 陆晏吟睡着时平稳的呼吸声没有减少这种感觉,反而加重了它。 难办。 荀鉴闭了闭眼,想翻身背对她。 他不打算解决。让他在陆晏吟身边自亵,这他做不到。 臂上有温热的感觉贴上来,陆晏吟拉住了他。 下一刻,他听见她开口:“你硬了。” “嗯。我知道。” 陆晏吟咬了咬下唇。 她说:“要我帮忙吗?” “……” 此话一出,荀鉴语塞了。 见他没反应,陆晏吟学着晨时他的样子,也换了种问法:“你打算,怎么解决?” 陆晏吟看着那根挺起的物什,心狂跳起来。 她和荀鉴成婚已经两月有余,至今都没有夫妻之实。洞房花烛夜那一夜她之所以没有准备好,究其原因还是觉得两人刚重逢,做那样的事难免有点怪。 可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让她找到一些从前的感觉,两人之间也不再像那一夜那样生疏。 起初她以为这件事会顺其自然的发生,既然自己现在做好了准备,那就不去多想。可她和荀鉴夜夜躺在一张榻上,他却清心寡欲,没有半分要进一步的意思。 若不是晨起那会儿碰巧看到他硬了的样子,陆晏吟接下来就要怀疑荀鉴是否喜好男色了。 陆晏吟倒不是多么热衷于此事。只是二人成婚已经这么久,还没有云雨,导致柳氏回回见面都要私下提及此事,她也不知如何应对。 再加之,她还是有些好奇的。 娘亲给自己的书上画了许多种场景和姿势,她有时想起那画面,不由得去想,若是荀鉴,又会是怎样的? 新婚之夜,他说他心悦自己。 那么今夜,她想看看他到底如何心悦自己。 “让我来帮你,可以吗?” 陆晏吟一字一句地说。 荀鉴显然愣了一下。 “阿吟,你……” 陆晏吟伸手,想要去碰那物,却被荀鉴抓住了手腕。 “你看起来很难受,我帮帮你,不好吗?”陆晏吟不解。 “荀明彻,你不喜欢我么?” 黑暗中,荀鉴看到她眼中有什么在闪动。 “喜欢。” 喜欢。他喜欢。 荀鉴也坐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那——” 陆晏吟的话被打断了。荀鉴偏头,微微向前吻上她的唇。 两片唇瓣相贴,微妙的感觉传开。 荀鉴认真的亲她,一下接着一下,动作很轻,没有一点急切。 他吮吸着陆晏吟的唇瓣,尝到一点口脂的香甜。陆晏吟感觉到他在克制。 为什么要克制呢?她不明白。 于是她伸出舌尖,试探的舔上他的牙齿,想要探到里面去。荀鉴松开齿关,任由陆晏吟的唇舌轻巧的探进去。 陆晏吟不会接吻。她用舌尖勾着荀鉴的舌头,可以说是毫无章法。荀鉴虽说没多会,倒是比她要好不少,他搅动舌头,跟她勾缠着。 陆晏吟在亲吻间走了神,心想荀鉴从哪里学来的本事,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如此青涩。 察觉到她的不专心,荀鉴用牙齿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 陆晏吟向后退了退,两人隔开一小段距离。 “做什么咬我?” 荀鉴没答,笑了一下,再次贴了上去。 两人倒下的时候,陆晏吟被亲的耳朵根都烧起来。她肤色偏白,连带着脖颈一处也红了。 她趴在荀鉴胸膛上,散开的发落在他锁骨边,动作时搔的他有些痒。 荀鉴没去管,他那处胀的厉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两腿间涌去。陆晏吟青涩的吻法刺激着他,就像林间的幼兽一样啃噬着他的唇。 两人的呼吸逐渐加重,陆晏吟刚感觉趴着有些累,接着荀鉴顺势起身,两人滚了半圈,将她压在了身下。 陆晏吟被双手被摁在榻上,仰着脖子迎合他,觉得他动作越来越重。荀鉴一只手摁着她两只手腕,一只手游移在她腰侧。 起先只是轻轻的抚摸,慢慢的加重了动作,而后探到她腰下,一只手搂着她的细腰,将她从枕上半抱了起来。 陆晏吟坐在他身上,亵衣还未褪,两人的身体隔着层薄薄的布料紧紧贴着。 荀鉴从她眉间亲到唇边,又向下经过下颌和锁骨,最终折回到她颈间,细细的啃噬着她早已翻起红潮的颈。 陆晏吟双臂搭在他肩膀上,往前凑了凑。有一种酥麻在身体里窜过,她有些难耐的咬住了下唇。 荀鉴吻够了那处,又接着向下,细密的吻落在她胸乳上时,陆晏吟瑟缩了一下。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雨,雨珠滴滴答答的敲在檐上,顺着瓦片滚下来。 陆晏吟被荀鉴含着乳 尖,又痒又麻。那粒红透的小豆子被荀鉴含在齿间绕着它打转,时不时吮吸一下。 他有些着迷,雪白细腻的胸乳晃在眼前,晃得他腰眼发麻。陆晏吟后背上起了层汗,荀鉴的掌心贴上去时又湿又滑。 两人的性器碰在了一处,瞬间翻起一股令人战栗的浪潮,荀鉴再次将她压在身下,解开了她亵裤的系带,一边亲她平坦的小腹一边伸出手指探到她腿心,他用指尖抚过那两片细嫩的粉肉,有黏黏的清液流出,沾湿了他的手指。 下一刻,他伸直手指插了进去。 陆晏吟轻吟一声,反应过来后羞赧的偏过了头。 荀鉴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腿间进出。 这双手,是教她练字的手,也是平时翻阅文书,执笔的手。 它此刻就在陆晏吟隐秘的小穴里搅弄着。 待里面足够湿润后,荀鉴抽出了手指。陆晏吟伸手解开他胯间的带子,早已肿胀不堪的性器被摘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荀鉴亲着她的唇,缓缓将身下那根滚烫的棍子送入她体内。 “嗯……”又疼又爽的感觉送上来,陆晏吟眉头微皱,呻吟出声。 荀鉴一下一下顶撞着她,力道一下重过一下,陆晏吟边低吟边想着他腰力怎么这么好,不像个从不习武的文官。 荀鉴伏在她身上,喘的厉害。他每一次都深入浅出,穴内像有魔力一般,他越用力,那看起羸弱的地方便吸得他越紧,欲拒还迎。 陆晏吟也喘,她双腿环住荀鉴的窄腰,脚丫随着身下的动作晃着。这种被填满的感觉难以形容,疼痛中带着爽。她闭起眼,又睁开眼,看到荀鉴喘息不停,满头大汗的样子。 好淫乱。 平日里沉稳自持的荀明彻在床上很不一样,他专注的模样很色情。情欲带起的是不同于冰冷的一种狂乱,陆晏吟沉浮在其中,欣赏着荀明彻脸上只有她才能瞧见的表情。 荀鉴在抽插间用力的吻着她的肌肤,双唇贴过的地方都带起滚烫,陆晏吟偏头,不想叫出声,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一举一动被荀鉴尽收眼底,沉浸在情潮里的眉眼染上绚烂的颜色,十分好看。 荀鉴一边欣赏着她这幅样子,一边用力的顶着她。 交合时发出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陆晏吟听不得这声音,耳朵红的要滴血。 数百下抽插后,陆晏吟抖着身子泄了出来,有鲜红的液体从腿根落下。 “荀明、明彻……” 她下意识的唤着。 荀鉴抚着她的发,身下一沉,射了出来。 两人相拥着喘息,汗液在紧贴的身体间交融,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在床单上。 荀鉴亲了亲她的唇,看她累的不成样子,闭着眼不停的喘。 “累了便睡吧。” 他又吻了吻她的眉心。 陆晏吟轻“嗯”了一声,在睡去前最后一刻,记住的是落在她眉心的这一吻。 十、“昨夜我……” 次日晨起后,陆晏吟就病了。 昨日淋了雨吹了风,夜里又累得不像话,她睡醒后觉得身上哪里都疼,还以为是昨夜留下的,便没当回事。 就这么蔫了一上午,直到用过午饭后,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这才察觉出不对。 看来那碗姜汤没奏效。陆晏吟头疼的很,自己昨日为什么非要淋着雨出去逛? 现下好了,又得灌苦药。 央梨叫了上回的大夫来配了几副汤药,本想念叨几句陆晏吟,可看见她躺在枕上眉头紧锁,难受的厉害,便也住了口没多说。 陆晏吟今日一整日都迷迷糊糊,浑身火烧火燎的疼,觉着怎么躺都不得劲儿。 她嚷嚷着冷,眉华又给她盖了两层锦被在身上。 荀鉴回来的倒是早。他进屋时陆晏吟正睡着,呼吸均匀。 换了袍子净了手,荀鉴走至榻边,轻手轻脚的坐下。 他见陆晏吟睡梦中还微蹙着眉,偏头睡去时颈间还留着自己昨夜留下的红痕,一时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后悔昨日没带伞出门,又悔自己昨夜有些放肆。 他伸手,轻轻搭了搭她额间,还是有些烫。 眉华推门进来,端着药碗道:“夫人该喝药了。” 荀鉴接过药碗,屏退眉华,正准备开口唤陆晏吟时,她却自己醒了。 “什么时辰了?” 陆晏吟声音沙哑,没起身,躺着问荀鉴。 “酉初二刻,你什么时辰睡得?” 荀鉴将陆晏吟从榻上捞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拨了汤勺,将那勺深褐色的汤药喂给她。 “记不清了,睡前外头还是大太阳呢。” 陆晏吟被这味道苦的直皱眉,她屏气喝了两勺,想吐的感觉堵在胸口。 荀鉴给她拍着背顺气,忍了片刻,忽然道:“对不住。” “什么?”陆晏吟喝完了药,就这么靠在荀鉴胸膛,她抬头问道。 “昨夜我......” 陆晏吟听了,本就烧的发红的面颊更添一层红晕。昨夜做的时候倒是没那么羞,现下被荀明彻如此诚恳的来了这么一句,心中那点隐秘的羞耻翻上来,她觉得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 这个人怎么能做到面不红心不跳,言辞认真讲出这种话? 他要说什么?昨夜什么?昨夜我太用力了么? “......我病也不是因为这个。” 外头起了风,地上的枯叶被吹得沙沙响。两人紧靠着,相对无言,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流动。 陆晏吟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雨后山涧的泉水一般清冽,很好闻。 她偏头,将半边脸贴近荀鉴胸膛,被这味道包围着。 “今日衙门里不忙么?”陆晏吟靠了一会儿,问他。 荀鉴轻“嗯”一声。 陆晏吟方才想吐的感觉被冲淡了,她闻着荀鉴身上的香气,忽然很想开口夸夸他。 但她没开口,只是闭着双眼,鼻尖微动,嗅着这令人愉悦的味道。 就在她又要睡过去时,荀鉴忽然开口了。 “你之前提起的夏侯音,可是兵部侍郎夏侯庸之女?” 陆晏吟抬头,说:“是,怎么忽然问这个?” 荀鉴沉吟片刻,道:“她父亲提拔上去的人出了问题,今日被圣上问责了。” “出了问题?” 陆晏吟从他怀里起来。 荀鉴点头,说:“夏侯庸年来提拔了个叫舒子文的小官,此人原先在外做知府,到了兵部后任职职方司员外郎,负责掌管绘制北边的舆图,此次就是在舆图上出了事。” 陆晏吟想了想,问:“是他保管不当,将舆图给搞丢了?” 荀鉴摇头。 “他将舆图泄露给了外邦人。” * 深夜,诏狱。 舒子文趴在阴湿潮冷的地上,浑身是伤。 他刚受了刑,干涸后的血迹将身上的囚衣粘在伤口处,不远处的狱卒走过来,将手里那盆辣椒水劈头浇在他身上,疼的他在地上扭曲。 “舒大人,你还是不肯说么?” 狱卒得意的看着他的惨状,用皂靴碰了碰他的头。 舒子文疼的话都说不完整,他用尽戾气抬起点头,看着狱卒,说:“我真、真的不......知道......” “请圣上......明、鉴啊!” 狱卒啐了他一口,说:“圣上已经下令,明日午时将你凌迟示众,你若是供出与你接头的人,便饶你家眷一命。” “满门老小救与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 十一、是来取我性命的么? 舒子文听他谈及自己妻儿,瞬间涕泗横流。 狱卒接着说:“你说你在今日午时绘好舆图,好生保管后便离开了职方司,可不到傍晚那张舆图便在边关被查出,这期间只有你知道它放在哪里,若不是你将它偷偷送出去还会有谁?” 舒子文蜷缩着身体,说:“司内不止我一人知道舆图放在哪,定是有人趁我走后将它传送出去,意图嫁祸于我......” “现如今你的同僚也在受刑,其中有人说见你去而复返,离开职方司后又折回去,”那狱卒嗤笑一声,“说!你是不是折回去拿图纸的?!” 舒子文痛哭流涕,疯狂摇首道:“苍天明鉴,不是我啊!我若想带图纸出去,离开时便会一道带出去,何必再次返回惹人嫌疑......我确实又回去过,是因为侍郎大人命我将图纸拿给他看,我回去时图纸便不见了。” 狱卒还欲再说什么,诏狱的大门此时被打开了,走进来个身穿飞鱼服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他赶忙迎上去,朝那人俯首帖耳道:“千户大人来了?” 张斛站在几步外看了眼栅栏内的舒子文,问狱卒:“招了吗?” “卑职正在审,这人嘴硬得很,还什么都没说。” 张斛听了,瞥了狱卒一眼,道:“从午时到这会儿已有四个时辰,你都审了些什么?” 那狱卒一听他这么问,姿态摆得更低,颤颤巍巍的道:“是,是卑职办事不利。” “罢了。”张斛大手一挥,示意他退在一边,而后抬脚走近舒子文。 “将他架起来。”他对身后那两人说。 舒子文被从地上拖起,捆着手脚吊在了受刑架上,他抬眼,看见了眼前的人。 “千户大人深夜前来,是来取我性命的么?” 张斛冷哼一声,用手中的腰牌抬起他的下巴,说:“你的性命不捏在我手里,但你妻儿的性命此时在你手上,你说还是不说?” 舒子文低着头不说话。 “你有个未满十岁的女儿吧,真是可惜了。”张斛轻叹了声气。 舒子文眸光闪动,像是想起了女儿的样子。 张斛接着道:“你可以硬骨头选择背下罪名,可你不为一家老小想想么,若你还是不说,明日你们便在刑场上相见吧。” 他的话像是戳中了舒子文一般,对方抽泣着,逐而嚎啕大哭起来。 “还有什么想说的,我替你带话。明日再见时恐怕没那个机会了。” “我说。” 张斛靠近他,“带给谁?你夫人还是你女儿?” 舒子文停了哭声,缓缓抬首。 他说:“我说。确实有人指使我。” “是谁?” “是户部右侍郎孙昌。” * 次日上午,夏侯音来荀宅找陆晏吟。 陆晏吟刚喝完药,正坐在桌前苦的打冷颤,听了丫鬟说夏侯音来了,赶忙让眉华放人进来。 一进门,陆晏吟就看见她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她忙上前,屏退下人后拉了夏侯音在桌边坐下。 一边用手帕给她擦去眼泪一边温声开口:“我都听说了,伯父现下还在宫里,情况未知,你先别太伤心了。” 夏侯音泣不成声,用手帕掩着面,一头栽进陆晏吟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已经年迈,怎么受得起严刑?昨日母亲一听当场就昏了过去,这可怎么是好啊?” “此时宫里还未传出消息来,不见得就是坏事,圣上圣明,断不会滥用私刑冤枉了伯父。”陆晏吟安慰她。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夏侯音忽然说:“阿吟,荀侍郎在朝中,可知道什么消息?” 陆晏吟想了想,说:“我一会儿便书信与他,待我问清消息后立马告知你,好吗?” 夏侯音点了点头,渐渐平息下来。 陆晏吟今日倒是不烧了,只是转而咳嗽。她没忍住咳了几声,夏侯音吸着鼻子,关切道:“你病了?” 陆晏吟摆手,“不过受了些风,无碍的。” 她见夏侯音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下意识往上拉了拉立领,遮住那几处红痕。 夏侯音倒是没留意到这些,她安顿了陆晏吟几句,又伤心了一会儿,临到晌午才起身回了自己宅中。 她走后,陆晏吟便写信给荀鉴。 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荀鉴案头时,他愣了一下。 随后眼中泛起些浅淡的笑意,拆开了信封。 待打开后,没读几个字,笑意就淡了下来。 这信中字字句句都是夏侯家的事,全然未提及她自己今日如何,更别说询问他了。 荀鉴方才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被短短几行字打散了。 他轻叹了一声,没立刻动笔回信,而是沉思着什么。 最后,还是拿起了笔。 十二、被含住的感觉很奇特(微h) 信送出去后,陆晏吟觉得身上乏的很,便又去睡了。 她没用午饭,从晌午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被饿醒了。起身后没什么食欲,简单用了些点心后将晌午那碗药喝了,就又去榻上躺着,百无聊赖的想着那封信。 她不常过问荀鉴在衙门里的事,一来是觉得荀鉴可能不愿意多说,另一来自己属实不太关心,没什么兴趣。 说起来,这还是是她头一次给荀鉴写信。上次家书的事,陆晏吟能感觉出来,荀鉴是想收到她写的信的。只是那会儿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写多了怕他烦,写少了又怕他觉得敷衍,便索性不写,还得个省心。 她半靠在枕上,盯着床帏走神。 夏侯音父亲的事是兵部政事,她虽然不能强求荀鉴必须告诉自己什么,但她在信中写的那些话,荀鉴应当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急切吧? 想着想着,困意又浮上来,陆晏吟睁着眼睛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困劲更胜一筹,偏头睡着了。 屋外又下起雨,檐下传来嘀嗒声响,陆晏吟陷在锦被里,睡得香甜。 屋内点了不知什么香,闻起来很是清甜。一丝一缕溢满整个屋子,飘到她鼻腔里,口中残余的苦味变淡了。 陆晏吟睁开眼起身,看见荀鉴推门进来了。 他走到她身边,低头亲她的唇,道:“信我收到了。” 陆晏吟应了声,双手环住他脖子。 “可有什么消息?” 荀鉴笑了下,没回答她,下一秒,却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他将她放在榻上,说:“待会儿告诉你。” 陆晏吟眨巴两下眼睛,有些不解。 “现在,我们先——” 荀鉴又亲上来,撑着手臂虚虚压在她身上,从她唇边亲到耳垂。 陆晏吟被他啃噬着耳垂,又麻又痒,她要躲,却被荀鉴拽了回来。 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两人赤裸相对,荀鉴吮吸她细嫩的颈,在她锁骨上轻咬。 陆晏吟感觉到他身下的变化,硬邦邦的阳具顶在她腿间,感觉很明显。 她在荀鉴的动作下湿了亵裤,黏腻的感觉糊在腿根。就在这时,荀鉴褪下了那层单薄的布料,俯身在她身下。 陆晏吟看到他伸出了舌尖。 被含住的感觉很奇特,也很舒服。 陆晏吟忍不住呻吟出声。 “唔、嗯……” 就在她以为荀鉴要准备插进来的时候,门口响起脚步声,外面的眉华一边唤自己一边推门。 她惊了,着急的去推荀鉴,伸手拉过被子想盖住这一幕。 还没等她动作,门就被推开了。 陆晏吟心道完蛋,急着起身时不知被什么绊住了手脚。下一刻,她喘息着醒了过来。 陆晏吟愣了两秒,忽然起身往门口看去,一个人也没有。 是梦。 她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见自己亵裤被洇湿一片,回想起方才那个未做完的绮梦,不自觉咬住了下唇。 好真实。 活到十七岁,这还是她头一回做这么荒唐的梦,前天夜里才云雨过,到今日还不过两日,自己怎么这么耐不住? 想起梦中荀鉴的样子,她将脸埋进了被子。 荀鉴这么循规蹈矩的人,若是知道在梦中被自己把他构想成这个样子,不知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她抿紧了唇。 她没给荀鉴用嘴巴抒解过,自然也不会奢望荀鉴这样做,只是那梦里的感觉太美妙,此刻难免有些回味。 身上汗津津的,背后和颈间的衣料紧贴着皮肤,难受得很。 陆晏吟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起身后唤眉华烧了热水,准备沐浴。 荀鉴今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陆晏吟本打算自己先用晚饭,可睡醒后没什么胃口,便先去了里间沐浴。 她泡在木桶里,后脑勺靠着桶沿想事情。 夏侯伯父的事如若明日之前还没个消息,自己还是给夏侯音修书一封,多多宽慰她几句,否则按照她那个性子,又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桶里的水汽向上走,氤氲在周身,陆晏吟昨日还酸痛不止的身体已经完全不疼了,她被热气烘着,舒服的眯着眼睛。 门被打开,闷闷的雨声清晰了两秒后又被关在外头。陆晏吟以为是眉华,道:“水还热着,不用添了。” 可是屏风后的人没做声,停顿了一下后,缓缓开口。 “阿吟,是我。” 十三、“你是怎么安慰她的?” 陆晏吟登时愣住。 她下意识往水里沉下身子,抬手想遮住要害。却又觉得自己别扭——两人该做的都做了,该看的也都看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荀鉴没进来,陆晏吟隔着半透的屏风看他走到榻边,将身上的袍子换了下来。 “今日可好些了?还发热吗?”荀鉴走近几步。 陆晏吟说:“还好,只是有些咳嗽。” 荀鉴却像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陆晏吟要再说一次,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念头,她提高声音,开口道:“你过来一些。” 荀鉴这句听清了,往前走了两步,听见陆晏吟说:“再近一些。” 他索性绕开屏风进去了。 陆晏吟散着发,耳边发丝被打湿了,湿乎乎的贴在胸前。她被水汽蒸的双颊微微发红,眸中晕着水光。 荀鉴的目光没继续往下,停在了她眉间。 “今日可好些了?可还发热?”说着,荀鉴伸出手在她额间搭了一下。 陆晏吟没说话,双眼落在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双唇上,有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混了进来。 梦中便是这样一张唇,让自己欲仙欲死。 “今日已经不烧了,只是有些咳嗽。”陆晏吟说。 荀鉴抽回手,说:“你的信我收到了。” 他环顾四周,在浴桶旁的圆凳上坐下,接着道:“舒子文在狱中咬舌自尽,死前供出了指使他之人。夏侯庸被降了职,此时应当归家了。” “收到信时我还未知道宫里的消息,写了信后已快到酉时,想着差人送回来未必有我快,便将信件一同带回来了。” 他说着摸向袖口,又想起来自己方才换过衣裳,那信还在外面,便起身要出去拿。 陆晏吟点头,“嗯”了一声。 荀鉴经过她旁边时,被她轻轻拉住了袖口。 他回头,问:“怎么了?” “不必拿了。” 荀鉴浅笑,伸手摸了摸她发顶,“今天的药都好好喝了吗?” 陆晏吟:“一顿没落下。” 他听了,笑意更甚,微弯起的眼角像是在夸赞她。 就在这时,陆晏吟开口。 “......要,要一起吗?” 荀鉴:“什么?” 陆晏吟没说话,看向浴桶的另一边,略垂下了头。 在荀鉴回答前的几秒里,她觉得自己被那梦冲昏了头脑。 不管了,昏就昏吧。自己只是邀请荀鉴一同泡个澡,又没有要干别的的意思。 一秒、两秒,在陆晏吟将下唇咬的发白之前,荀鉴说话了。 “好。” 他三下五除二褪掉了身上的衣物,连里间都没出,在陆晏吟直勾勾的目光下,迈进了浴桶。 两人面对这彼此,浴桶足够大,中间隔出一小段距离。 陆晏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浴桶够大。她坐在荀鉴对面,因为这段距离,两个人并不是贴着彼此,但同时,因为这段距离,荀鉴窄腰以下的部位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看了两秒后,她别过了眼。 荀鉴这人,倒真像是上天垂怜一般,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好。 无论是样貌、脾性,还是能力皆是上乘,就连那一处,那根性器,也是又粗又长。 他年少时习武,因而整个人虽然瘦但并不孱弱,像一棵立在寒风中的松。宽大的双肩往下是劲瘦的窄腰,因为个高所以腿也很长。陆晏吟站在他身边要比他矮半个头不止。 这也导致了她和荀鉴站着接吻时,多半是要荀鉴俯身或自己踮脚。 不过这只是陆晏吟的猜测——毕竟两人到眼下为止还从未站着亲过。 看见那物,她就想起前天夜里自己被荀鉴顶的淫液横流,水下的双腿悄悄的并紧了。 “夏侯音今日来过?” 陆晏吟抬头,见他问自己。 她点头,说:“她伤心得很,在我这儿坐了坐,晌午便回去了。” “所幸夏侯伯父只是被降职,不曾有别的惩罚,不然她又要难过的不知怎么办了。” 荀鉴听了沉吟片刻,说:“阿吟很会安慰人啊......” “啊?”陆晏吟没懂他的意思。 “你是怎么安慰她的?”荀鉴又问。 “......我,”陆晏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明白荀鉴为何忽然这么问,“抱着她,说些好听话?” 陆晏吟眨巴了两下眼睛,试探的说道。 荀鉴见她有些懵懵的,颊边浮着红,觉得她说不上的可爱。 他靠近了些,说:“就这样?” “嗯,她伤心的很,扑到我怀里,我便顺势拍了拍她的背......你问这个做什么?” 身下的感觉渐渐清晰,荀鉴偏了头没去看,他知道自己又硬了。 十四、“喜欢这样吗?”(h) 陆晏吟还在纳闷,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膝盖内侧。 她低头看去,只见荀鉴的性器已经充血肿胀,在水里昂着不肯下去。 “你......” “没什么,好奇而已。”荀鉴像是没注意到身下的变化一样。 陆晏吟要提醒他,想了想又住了口没说话。 她在等荀鉴的反应。 不知怎么,她很想看荀鉴脸上出现一些不一样的神情。 那日两人做的时候,屋内太暗了,她实在是没法完全看清。只能知道荀鉴在不住的喘,应该是脸红了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双眸,看向荀鉴,期待着能捕捉到什么。 下一刻眼前一黑,荀鉴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听见他低声问:“在瞧什么?” 陆晏吟笑了,她勾起嘴角时有一颗虎牙的尖尖露出来,她说:“你猜猜。”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陆晏吟看不清眼前的画面,要伸手去推他的手,被他拦住了。 荀鉴伸手够了小桌上她的衣裳,将她那件主腰迭了几下迭成个长条。 他移开手,接着用那块浅白色的布料盖在了陆晏吟眼上,又在脑后系了个结将它固定。 “荀明彻你做什么?”她抬手要摘。 “先别动。” 荀鉴的气息越来越近,陆晏吟甚至能从这句话里读出一丝类似威胁的危险。 她乖乖没动,舔了下唇角。 荀鉴贴近她,轻轻亲着她双唇。他尽可能的克制,不想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急切,可双唇的每一次触碰都把这种压抑的情感越扯越长,长到他不得不放弃抵抗,深深埋在她馨香甜软的身体内。 体内的欲望催促着他快些,更用力些。 陆晏吟坐在他身上,双腿张开勾着他的腰。这样的姿势下私处被分得很开,几乎能看到花心。 她被盖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荀鉴的手指在自己体内搅动。 其实,不需要他这样自己也湿得够彻底。 她被他手下的动作摸得眯起了眼,扭着身体忍不住想躲,又舍不得放开这种抓人的爽感,只能摆动腰肢,催促他快些。 快些插进去。 荀鉴明白她的意思,没一会儿便抽出了手,指尖滑腻的感觉被水稀释掉,他看着光滑透亮的指腹,忽然有个不太好的念头。 陆晏吟微张着口,齿间含着荀鉴的拇指,任由他搅动自己的舌头。 身下被插入的瞬间,有涎液从口中流出。荀鉴看着她此时的神情,觉得腰眼麻得很,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交合的“啪啪”声在水中被隐去了,只剩下逐渐攀高的体温和两人低微的喘息声。 陆晏吟被穿透了。她感到那根东西在自己体内比方才胀大了不少,偏生自己小穴又粘人的紧,他越用力,她就吸得越紧。 “喜欢这样吗?” 荀鉴忽然开口,边顶她边问。 陆晏吟脑中混沌一片,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能胡乱点着头。可荀鉴显然不满意这个反应,他抽出些距离,没立马再插进去,问:“怎么不说话?” 陆晏吟难耐的紧,只能赶忙点头道:“喜欢……” 荀鉴笑了,一下下往上用力顶撞,像是奖励。 陆晏吟受不了这个姿势,每一次抽插都顶到最深处,她虽然看不见身下的状况,但隐隐感觉小腹被顶出了形状。 她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荀鉴掌中的面团,被怎么蹂躏都没有还手之力。 不甘心。自己被挡着眼睛看不见,荀鉴却将自己的样子尽收眼底,这也太不公平。 于是她一把扯下那件蒙在眼上的主腰,将它丢进了水里。 眼前一下恢复明亮,她还没太适应,便眯起眼。 下一刻,看见的是面颊微红的荀鉴正低着头看着身下两人交合的地方,他看的认真,没留意到陆晏吟已经将那块布料扯了下来。 陆晏吟没说话,反而有些欣赏他此时的样子。 呼吸急促,脸颊微红,鬓发汗湿,眼神迷乱。这都是荀明彻。 原来平日克己复礼的荀侍郎,做起这些事来是这样的。陆晏吟有些难言的欣喜,她口干舌燥,觉得自己被他这副样子勾走了魂魄。凑上去,含住了荀鉴的耳垂。 荀鉴如梦初醒,感到耳朵上一阵微微的疼痛传开。 陆晏吟是故意的。 她学着荀鉴那日的样子,用舌头玩弄着那块肉。 她本以为荀鉴会阻止她,可他没有。 这意味着她可以更放肆一点。 于是她脑袋一热,朝他颈间咬去。荀鉴像是被咬疼了,他顿了一下,而后在陆晏吟带着挑衅的目光里,站起了身。 他一只手拖着陆晏吟的身体,另一只手扶着木桶的边沿防止滑倒,迈了出去。 陆晏吟一惊,只能双手死死环着他肩膀,两条腿细腿也用力攀着他的腰。 荀鉴没抽出来,两人的性器还交合着,在抬腿的瞬间发出声音。 荀鉴抱着陆晏吟,边走边操。他没往榻边走,反而停在了书案前。 身上的人害怕掉下去,只能用尽力气挂在他身上,任由他怎么捉弄也不放手。 荀鉴吻着她的鬓发,故意不将她放下。 陆晏吟面上闪过愠怒,他却笑了。 他在陆晏吟的目光中,不再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君子。他读过的圣贤书没有一本教他做眼下这样恶劣的事。 荀鉴低头,他在情欲的重压下,终于承认自己也是个耽于欲望的凡人。 十五、“那阿吟要怎么补偿我?” 两人光着身子,身上还带着水珠,肌肤相贴时滑的很。 陆晏吟被荀鉴抱着站在书案边,身子悬在空中,只能一下一下挨着操。她咬紧下唇,赌气不发出声音来。 “方才不是说喜欢吗,怎么不出声?”他抽出点距离,又狠狠插进去。 陆晏吟别过脸,“你,你放我下来。” “这话没说明白,看来你不喜欢这个姿势。”荀鉴说着,将她掐着腰放在案上。 案边放着几张写了一半的宣纸,上面已经干掉的墨汁被她身上的水珠沾湿了,丝丝缕缕的墨色晕染开。 陆晏吟没整个坐在上头,只坐了一半,她被荀鉴把着腰死死摁在案台上动弹不得。 看着自己那几张练字的纸,她有些急了。 颤抖着说:“这、这是书案,别在这里......” 荀鉴却像没听见一般,腰部有力地摆动着。他恶劣的很,不仅身下抵着她,上面也没放过,用嘴堵着她还欲再说什么的双唇,探进了舌。 “......唔、荀、荀明彻!”陆晏吟被迫与他唇舌勾缠,齿间溢出几个不成调的字。 荀鉴吸着她舌根,漫不经心的应着:“嗯。在。” 臀下又凉又滑的感觉不太好受,陆晏吟扭着腰试图挣脱,却被他搂着背往回一带,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两人胸脯相贴,流下的汗液在醉人的沟壑中融为一体。 荀鉴抽出一只手,抚着她的发安慰。 “阿吟乖,忍一下就好。” 陆晏吟被这句话念的心痒痒。他声音里带了陷于情欲的哑,语调里是少见的轻佻,只是这样也罢了,偏偏此时是在书案这个地方。 陆晏吟之所以不想在这里,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做这种事的地方。她被荀鉴摁在这里操,总能想起从前荀鉴教她练字的场景。 书案是用来读书写字,作画办公的地方,可荀鉴却非要在这做这些事,陆晏吟想不明白——他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成? 正想着,屋外忽然走来个人影。 那人敲了两下门,道:“夫人,水可凉了?可用奴婢再添一些?” 听声音是眉华。 陆晏吟大惊,害怕眉华下一刻就推门进来,忙去推身前的荀鉴,示意他停下。 可荀鉴置若罔闻,身下的动作一下也没停,继续往里抽插着。 她要开口,又害怕自己早已经变了调子的声音被眉华发觉出不妥,只能咬着牙催促荀鉴。 荀鉴眼中笑意更甚,没立即开口让屋外的眉华退下,反而瞧着她的反应。 陆晏吟急得不成样子,一股火气上来,狠狠咬在他左肩,以示警告。 不知是被咬疼了还是他玩够了,荀鉴清了清嗓子,努力平复着喘息,开口让眉华退下了。 屋外的脚步渐渐走远,陆晏吟心有余悸的要叹气,却发现荀鉴冷着脸盯着自己看。 她察觉出点不对劲,没等开口便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被从案上抱了起来。 荀鉴将她放到榻上,分开她的双腿,自己则屈膝跪在她双腿前,他俯身咬住陆晏吟胸前那两粒硬挺泛红的乳头,用力的吮吸。 胸前酥麻的感觉窜开,和身下又胀又爽的感觉在某一处接头,一起往最上方涌去。她被插的失神,神情迷乱眼泛白光,听见荀鉴开口。 “你今日怎么哄旁人,便怎么哄哄我,好不好?” 陆晏吟抬头,觉得他昏了头。 这都哪跟哪儿啊。 夏侯音是因为父亲的事伤心至极,自己心疼不过才费尽心思去哄她,荀鉴却也要自己哄他,他伤的哪门子心? 陆晏吟看着方才下嘴的地方,已经泛红了,还有一圈深红色的牙印。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身下的动作越来越激烈,陆晏吟感觉自己快要被顶穿身体,体内胀痛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她受不了,只能试着开口。 “荀明彻,你轻一些。” 荀鉴显然没被这个回答收买,他敛了笑意,道:“只有这个?” 陆晏吟仰着脖子,爽的头皮发麻,用仅剩的一点思绪想了想,说:“明彻,我错了。” “错了?错哪了?” “嗯、我不该……咬、咬你……” “那阿吟要怎么补偿我?” 陆晏吟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什么,什么补偿?” 荀鉴说:“你咬了我,我得咬回来啊。” 说罢,埋首在她颈间,用力咬了一口。那处白嫩的皮肤本就潮红一片,被咬了一口后更是红得显眼。他下口时专挑靠上的位置,没给她留一点能遮住的可能。 各种感觉在体内游走。疼痛、愉悦、酥麻,共同催着她到顶峰去。 陆晏吟紧咬下唇,在荀鉴射出来的同时到达了高潮。 十六、我替这位夫人付了。 这场情事结束后,陆晏吟累的连话都不想说。荀鉴在里面磨蹭了会儿不肯出来,最后还是陆晏吟以要喝药为由才让他退出去。 里间浴桶里的水早凉了,身上汗湿的感觉又很不舒服,陆晏吟倒在榻上想去沐浴,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让荀鉴抱着她去洗。 眉华进屋来添了水,又将药端来,匆匆退出屋。 陆晏吟在荀鉴的监督下将药喝的一滴都不剩,苦的她皱起眉。 两人又回到最初的地方,陆晏吟背靠着荀鉴,枕在他左肩,由他给自己洗着头发。 手中的乌发湿了水,又顺又有光泽,荀鉴低头,拣起一缕来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有些浅淡的香气,这是陆晏吟身上带的味道。 荀鉴动作很温柔,和方才一点也不一样,陆晏吟困得眯起眼,靠在他怀中时感受着他的心跳。 她觉得荀鉴的体力是真好。两人刚做过一场,他还能打起精神专心的给自己洗着身子,她有些佩服。 然而陆晏吟还是太低估眼前这个人,他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好,只是定力太差,刚射过没多久的性器被她无意间一刺激,就又硬了起来。 陆晏吟感觉有东西顶在自己臀部,她立马回头急道:“荀明彻!你怎么......” 荀鉴面色没变,他将陆晏吟抱起来放到腿上,面不改色的开口。 “再来一回。” ...... 陆晏吟这一觉睡得久违的长,一直从昨日夜里睡到午时才醒。期间醒过一次,是被央桃硬拽起来喝药,喝完后就立马又栽倒在枕上。 她醒来时央梨央桃正在屋内坐着翻花样儿,见她醒了,赶忙将中午那份热着的药端过来。 陆晏吟咬了咬牙,一口闷了下去。 从榻上起身时,她腰间一酸,险些跌坐回去。她又想起昨夜的荒唐。 央桃在她从榻上起来时看到了她锁骨下的痕迹,笑着将身后的央梨挡住了。她今年不过十八,比央梨大几岁,央梨还未满十五,对于男女之事是一窍不通,前几日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声音,竟还当着眉华的面问是不是陆晏吟和荀鉴在屋里吵了起来。这话一出,当即惹得其余二人直接红了脸,只能赶紧糊弄过去,将她支走了。 “今日天气好,夫人可要出去走走?” 陆晏吟坐在妆台前由央桃梳头发,听她这么开口,歪了脑袋朝窗外看去。 外头的风不大,只是微风,阳光甚好,将树上仅剩的几片枯黄的叶子镀上金边,风一吹,就沙沙的轻响。 陆晏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刚用过午饭,她就带着眉华、央梨和央桃三人上了马车,往吉祥大街去。 她这几日病着倒长了记性,出门时虽然天色晴好,还是带了三把伞。 天气一好,吉祥大街上人就更多,一路上又是吆喝叫卖声,又是孩童嬉闹声,惹得央梨坐不住,频频掀了帘子往外探头。 她们今日没有目的地,只是想着这处热闹,便来闲逛逛。 马车在茶楼前停下,几人迈下车。茶楼旁挨着家点心铺,微风吹过时飘出一阵又一阵香甜,几人闻的起了馋。 “想吃什么就去拿吧。”陆晏吟将钱袋递给央梨。 小丫头嘿嘿一笑,拿着银两欢天喜地的走了。 陆晏吟本想去茶馆坐坐,眉华上次便念叨着想去茶楼喝茶,这次出来正好带她一起。正要进去时,眉华见不远处围了许多人,心生好奇要拉着陆晏吟去看看。 几人走过去,还没看见人群中是什么情形便先听见敲锣打鼓声,眉华垫着脚伸长脖子一瞧,里面几人壮汉要表演杂耍,旁边的小厮敲着铜锣吸引路过的行人。她爱热闹,见这场面立马忘了喝茶一事。奈何三人站在人群后头被挤得什么也看不清,央桃环顾四周,顿时眼睛一亮。 她跑去不远处问路边商贩借了个矮凳,站了上去。果真看的高看得远,高出前面人群一个头,看得清清楚楚。她要扶着陆晏吟站上去,却被摆手婉拒了。 陆晏吟不甚爱看这些杂耍把戏,但见两人看得起劲儿也没去打扰。正巧看见前头有个卖话本册子的摊子,便离开了人群准备过去看看。 那原本神色讪讪的小贩见她过去,立马一脸堆笑,道:“夫人要看些什么?” 陆晏吟看了一圈,他这摊子倒全,什么书都有。不光有民间传说,还有才子佳人的话本,她细细看去,那几本微微泛黄的册子下头,竟还压着一本《金瓶梅》。 小贩看她拿起本《牡丹亭》,赶忙道:“夫人好眼光,这是如今最受欢迎的话本了。” 陆晏吟翻开一页,上面画了个娉娉袅袅的美娇娘立在树下,一旁还有一位书生装扮的男子。 “要这本吧。” 她说着去摸袖口,这才想起方才将钱袋给了央梨,此时身上一文没有。 “夫人,您这是?”小贩见她掏钱的动作迟缓,问道。 陆晏吟正要开口时,身旁忽然伸来一只手。 “我替这位夫人付了。” 陆晏吟循声抬头,一个身穿浅色常服的男人将钱递给小贩。 他对着陆晏吟道:“夫人也爱看《牡丹亭》?” 陆晏吟往后退了一小步,开口:“多谢好意,妾的丫鬟即刻就来,不必破费。” 小贩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看陆晏吟,最后目光落到了那银票上,一时不知道这钱是该拿不该拿。 面前的人朝她作了一揖,说:“夫人莫怕,在下贾文仲,如今在大理寺任职,方才见夫人一时为难才贸然来相助,还请夫人莫怪。” 贾宗濂语气诚恳,生怕眼前的人以为自己是登徒子。 陆晏吟摆手,“大人的好意妾不敢领受,多谢了。” 贾宗濂还要说什么,不远处忽然跑来个十四五的丫头。 央梨走过来挡在陆晏吟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请郎君自重。” 十七、怎么不夸我聪慧? 央梨自从闺中时便跟着陆晏吟,她只比陆晏吟小两岁,两人算是一同长大。 未出阁时陆晏吟便有不少爱慕者,央梨跟着她见得多了,自然也知道如何应对。方才她从铺子里出来时就看见贾宗濂挡在自家主子面前,一副欲要搭话的样子,一时起了些无名怒火,说话时不自觉带了火气。 贾宗濂见状,自知自讨没趣,收回了手。 陆晏吟伸手拦过央梨,礼貌的浅笑道:“妾的丫鬟来了,还是谢过郎君。” 她差央梨付了钱,拿了话本要走,道:“妾告辞。” 说罢,她转身和央梨走了。 贾宗濂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开眼。 直到那小贩连叫他几声,他才回过神,发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已经走远。 他朝小贩开口:“你摊子上的《牡丹亭》我全要了。” * 今日吏部衙门里事情多,散衙很晚,荀鉴归家时已经是戌时。 他本以为陆晏吟已经睡下,进了院子一看,屋内还亮着。眉华她们几个没在屋里,正在院里的那颗丑树下头坐着看月亮,没注意到荀鉴。 荀鉴推门进去,陆晏吟正专心练字,听他回来了,却没抬头,道:“回来了。” 荀鉴应了一声,走到案边看她宣纸上的字迹。两个月的功夫没白费,陆晏吟的字相比刚成亲那会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荀鉴说:“吾妻刻苦,这字写得娟秀,可见下了不少功夫。” 陆晏吟停了笔,笑起来时眼睛亮亮的。 “怎么不夸我聪慧,一点即透呢?” 荀鉴看她这幅样子,没忍住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道:“妻甚聪慧。” 陆晏吟笑意更甚,说:“我让央桃传晚饭。” “你用过了吗?”荀鉴解着袍子,问。 “你传消息回来那会儿还不饿,便想着等你一起。” “还是要按时用饭,药喝了?”荀鉴偏头。 “还没有,”陆晏吟摇头,“都几日了,也该停了吧……” “不成。你身子一向不好,该好好听大夫的嘱咐,总是不好好吃药怎么行?” 荀鉴将换下的官袍搁在衣架上,从袖口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包东西。 “良药苦口,阿吟怕苦,用过药后吃些蜜饯便没那么难受了。” 陆晏吟打开油纸,见里面各色的果干都有,拿起一颗梅子放到口中,有甜意在口腔间散开。 她笑了,抬头看着荀鉴,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 “嗯?”荀鉴走过去。 陆晏吟站起来,拽了他襟口让他微微俯下身,自己则踮了脚,往他唇上碰去。 梅子的甜被两人平分,萦绕在彼此的齿间。 “多谢。” 话闭,她感觉腰间微热,是荀鉴揽了她的腰,陆晏吟心道不妙,忙向后撤去。 荀鉴没松手,追着她亲。 “……还未用膳,我饿。” 两人正耳鬓厮磨,屋外却响起叩门声,“夫人,奴婢进来了?” 陆晏吟忙去推他,清了清嗓子让她进来。 荀鉴轻声叹了口气,将她松开了。 央桃不知道荀鉴在屋内,推门进来时一愣,下意识又要退出去,被陆晏吟眼疾手快叫住了。 “传晚饭吧。”她吩咐道。 央桃点了点头,知趣的快速退出了屋。 荀鉴去了里间净手,出来时在案上看见白天陆晏吟买的那本《牡丹亭》。 他拿起来,随手翻了两页,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你今日出去逛了?” 陆晏吟说:“家中怪没意思的,去了趟吉祥大街。” 她说着,忽然想起书摊前的情景,道:“有件事说给你听。” “你说。” 看荀鉴神色认真,陆晏吟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是正事。” 她拿了块白日里买的糕点,说道:“今日我在摊子前买书,付钱时才想起将钱袋给了央梨,一时拿不出来,身边有人要先给我一道结了,被央梨好一顿呛。” “这小丫头,年岁不大倒是警觉,以为来人心怀不轨张口便呛,那人都被她说愣住了,”陆晏吟边回忆边好笑道,“她这个性子,倒是和央桃一点不同,也不知道以后遇见个倾慕的郎君又是什么样?” 荀鉴听了,捕捉到什么一样,问:“你说有人要给你一起结了?” 陆晏吟点头,他又问:“倒是热心肠,什么人啊?” “是个姓贾的郎君,他说他在……在都察院任职?” 荀鉴敛了眸子,拉长音调“哦”了一声,想了想后开口:“都察院?姓贾?” “是,怎么了?” “他叫贾文仲?” 陆晏吟:“似乎是……你怎么知道?” 荀鉴道:“他倒是好心的很嘛。” 顿了顿后他又缓缓开口:“这人与我打过照面,不像是安守本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