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澜(NPH)》 序幕 泛黄的财经报纸被轻轻合拢,指尖划过冰冷的铅字标题: “财经短讯:万云集团破产清算,创始人顾万云坠亡” “深陷专利抄袭漩涡的万云集团,因严重资不抵债,正式启动法律破产清算程序。令人痛惜的是,集团创始人顾万云于破产消息确认前后自集团大楼顶层坠亡,具体原因仍在调查,外界普遍认为与公司深陷的危机密切相关。 市场分析指出,压垮万云集团资金链、导致其最终崩盘的致命一击,系卷入重大核心技术专利抄袭丑闻。此事件重创公司商誉与融资能力,引发连锁反应,最终无力回天。 一度被视为行业新锐的万云集团,因专利问题引发的破产及创始人悲剧,在业内引起巨大震动,再次凸显知识产权合规对商业帝国存续的极端重要性……” 纸页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被随手迭起,放回书架深处。她的身影旋即离开书房,步履无声,仿佛从未在此驻足。 阳光穿透落窗户,慷慨地倾泻在纤尘不染的书桌上。唯有几缕尘埃,在光束中无声地盘旋、舞动,成为这寂静空间里,唯一隐晦的见证者。 第一入职 张招娣是18岁的女孩子,潮汕人。初中没有读完,家里就要把她卖了,指望着把她卖给“刀哥”,换哥哥的彩礼和弟弟的新手机。 “刀哥”叫王刀疤,人如其名脸上有一道疤,年轻时候跟人火拼的时候被人砍的,当地的河沙都归他管,现在也算功成名就。只是可惜年近四十膝下无子,所以打跑了两个不下蛋的黄脸婆之后,还要再找个年轻的给他生儿子。彩礼三十万,刀哥放话,生儿子再加三十万,“老子的身家都是儿子的”。 多少有女儿的人家都上赶着,幸好刀哥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张招娣,骚扰了几回都没得手。张招娣的母亲连忙找上门,收了钱之后,喜滋滋的就要回去把不知好歹的张招娣拾掇干净,给人送过去。 还得是好人多,知道张招娣要被家里卖,有外出打工的老乡带着她偷偷跑了,一路打工来到沪市,最后进了什州科技集团的总公司做保洁。 工资不高,但是公司有食堂宿舍,温饱不愁。他们这样的外地人,没有学历,只能在外打零工,能进什州科技这样光鲜亮丽的大公司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即使是有时候被正式职工们刁难跑腿打杂,张招娣也勤勤恳恳,因为她得珍惜这样的机会,偶尔还能向各位老师们请教一下不懂的题目。 是的,她还在准备自考,想参加成人高考考个好大学。在颠沛流离的打工经历里,她应该知道学历的重要性,经常趁闲暇时间学习刷题。 比如现在,她需要守在打印机旁边,脑袋里想着数学公式,手里娴熟的把打印出来的文件一份份整理出来,然后装订成册。这个活枯燥无味,职工们最喜欢使唤她干这个活。 只是…… “啪”的一声,文件划过颧骨纸张边缘划破了皮肤留下红痕,是策划部的缇娜:“打印前瞎了吗?连个页码都没有就敢打?!” 缇娜一眼瞥见张招娣手边摊开的教材,火气更盛,劈手夺过,“砰”地摔在地上:“公司花钱请你来自习的?这儿不是免费自习室!不想干趁早滚蛋!” “对不起老师,但是……我收到的文档就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动过……” “还敢犟嘴!”缇娜扬起手作势要打,看到这张故作可怜的脸,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往外冒。 自己怎么就跟这种货色做同事了。 她当然知道问题不在张招娣。但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发泄最近憋屈的出口。 宏杰科技,那家新冒出来的公司,像条凶猛的鲶鱼搅浑了水。三倍工资!像块巨大的磁石,把什州的人心都吸走了。技术、销售……她认识的好些人都跳了过去。她也动心了,主动投奔,结果呢?对面的HR笑得礼貌又疏离:“抱歉,您不在我们优先考虑的名单内。” 这可是三倍工资啊,她在什州待了这么多年,老板都换了好几个,她工资都没这么涨过! 什州内部人心浮动,连保洁都走了几个,才招来这种蠢笨货色。而她缇娜,只能留在这里,听那个乳臭未干的新主管吹毛求疵!她熬了几个通宵赶出来的企划案,那小子懂个屁!就会揪着页码这种鸡毛蒜皮小题大做! 动静闹得太大,此时已经有人来劝合,还有看热闹的伸长了脖子,人一多起来,缇娜更来劲了。 张招娣没看缇娜扬起的巴掌,她的目光越过了人群,投向半层之上——那里是老板江贤宇的办公室。半开放的玻璃围栏形同虚设,只要他走到边上,楼下的这场闹剧便尽收眼底。 他今天应该在。她看过行程表。 *** 楼上,江贤宇刚结束一场越洋视频会议,脸色沉得像窗外的积雨云。 对面的宏杰科技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只是挖走了一些外围人员,真正的技术骨干还在,并没有耽误太多研发进度。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和他的心情一样沉入谷底。最棘手的消息是,尽管他再三保证不会影响研发周期,投资人还是有撤资意向。 投资市场就是这样,听风就是雨。 楼下的喧闹传来,搅动着凝重的空气。 江贤宇眉心拧成了川字,一个眼神扫向旁边的总助。总助会意,快步走到玻璃围栏边,只往下瞥了一眼,便心里有了数——又是缇娜在拿新来的保洁小姑娘撒气。 这个缇娜,什州重组时留下的“老资历”,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仗着年头长总爱摆谱,倚老卖老招人嫌。不过,她蹦跶不了多久了,最近收到她去对面宏杰面试的消息,不出意外下一批优化名单里就有她的名字。总助对她没什么好感,也懒得替她遮掩:“老板,是策划部的缇娜在训斥保洁员。” 江贤宇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什么情绪。 公司是一家精密的仪器,运营过程中,必然会需要一些管理预案来进行逐层赋权,以确保也不会因为偶发的管理问题妨碍公司的正常运行。 些微的不公和噪音,只要不影响整个系统的正常运行,也不需要刻意插手。 他起身踱向落地窗,川流不息的车流如同血流,浦东的霓虹在脚下流淌,可这商业帝国的血液正在外泄。 总助是跟着江贤宇从京都出来的人,知道江贤宇心情不好,他再往下瞥了一眼,见楼下也在劝和,便不再多言。 “等等。”总助的呼吸陡然急促。 “又怎么了?”江贤宇颇不耐烦的走到围栏边,顺着目光看过去。楼下又在闹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穿灰蓝色保洁服的女孩正仰着头。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左颊一道新鲜的血痕格外刺眼。然而,瞬间攫住江贤宇全部心神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顶灯强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纯净又脆弱,却偏偏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韧劲。 年轻,漂亮。 更重要的是,那张脸……竟和记忆中的那个她有几分相似。 江贤宇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甚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看到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然而,无人看见的围栏扶手下方,他攥紧的指节青筋虬结,几乎要嵌入冰冷的金属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直到楼下的人群感受到来自高处的无形压力,自觉地散开,那张令人心悸的脸也消失在视野里. “去查。” 第二眼泪 夜幕降临,白日里的喧嚣褪去,留下的是加班的键盘敲击声,伴着空调低沉的嗡鸣,还有无形的压力。 张招娣蜷缩在打印机旁的角落里,身上有些发冷。 缇娜的刁难,不会因为白天的发泄而平息。即使错不在张招娣,这位策划部的“资深”员工依旧不肯放过。她指着墙角足足有半人高的打印材料勒令张招娣一份份手写页码,对齐装订好。“干不完别想走!” 冰冷的命令,没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张招娣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弯腰,抽出一迭厚厚的文件,用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握着廉价的圆珠笔,在每一页的右下角,一笔一划地写下数字。然后,吃力地抱起这摞纸,走到装订机前,对准,用力压下,“咔哒”一声脆响。再弯腰,抱起下一摞……循环往复。 单调、枯燥、令人绝望的重复劳动。年轻的腰肢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后腰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着,每一次弯腰和起身都伴随着肌肉的抗议。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黏在光洁的额角,脸颊上那道被文件划破的红痕,是白天纸片划伤的印记,此刻在汗水刺激下隐隐作痛。 直到缇娜打着哈欠,拎着她昂贵的皮包下班,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她的额头:“给我仔细点!错一个数,有你好看!”那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居高临下的恶意,久久不散。 张招娣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无助的颤动着,遮住了眼底的委屈和无助。直到高跟鞋的“哒哒”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像被抽干了力气,扶着酸胀难忍的后腰,缓缓蹲了下来。同事帮她打的饭菜早已冰凉,她却紧紧握住饭盒,狼吞虎咽起来。 饭是技术部一个叫小李的年轻同事悄悄帮她打来的。像她这样年轻女孩,即使穿着臃肿的灰蓝色保洁服也难掩清丽姿容,在枯燥的写字楼里,从不缺乏关注。总有人或明或暗的表示,如果她愿意做女朋友,就不用这么辛苦。这些目光,如同黑暗中窥伺的森森荧光,既让人感到恐惧,也成了缇娜之流更加厌恶她的理由——凭什么?一个乡下来的小保洁,凭什么? 几口冰冷的饭菜勉强压住了胃里的空虚感。她放下饭盒,扶着酸痛的腰,艰难地站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那盘旋而上的玻璃楼梯。 楼梯上方通往总裁办公室的区域,此刻一片昏暗,没有开主灯。然而她知道,他还在。 她看过行程表,知道他今晚有重要的海外视频会议,也留意到助理下班时并未带走休息室更换的衣物袋。 这位焦头烂额的老板最近总是工作到深夜。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 缇娜的刁难只是开始,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永远被困在打印机的油墨和订书机的“咔嚓”声里。 借着屏幕的反光,倒影出一张疲惫的脸,嘴唇干裂,眼皮耷拉,因为过度的劳累而略显麻木,但仍然算得上年轻漂亮。 机缘巧合之下,她发现了这张脸的独特之处。 这张脸和江老板的白月光前女友顾涵有七八分相似,这或许是向上攀爬的支点,而那个男人,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她没有犹豫,放下冰冷的饭盒,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进了漆黑的消防通道。通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迅速熄灭。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带着决绝的回音。她一步步往下走,目标不是出口,而是下一层。 楼下的消防楼梯间有一扇低矮的小窗,翻出去是一个被大楼主体结构半包围的露台。这里位置隐蔽,平时很少有人来,只有一些想偷偷抽烟的男同事会偶尔躲在这里吞云吐雾,享受片刻的放空。 然而,这个看似普通的角落,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因为特殊的光线和角度设计,从这个露台向上望去,视线恰好能穿过上层休息室没有完全拉拢的百叶窗缝隙,窥见里面的景象。而此刻,那间休息室的窗户,正透出昏黄而温暖的光。 此刻,她蹒跚地走到露台边缘,布满锈迹的冰冷铁栏杆硌着她的手臂。远处,黄浦江两岸的霓虹灯海依旧不知疲倦。高架桥上的车灯汇成流动的光河,无声地奔涌向未知的远方。 她没有嚎啕大哭,那太刻意了。她只是将哭得通红滚烫的额头抵在微凉的栏杆上,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无息地顺着她苍白而沾着油污的脸颊滑落。 霓虹变幻的光影在她脸上流淌,时而笼罩在粉紫里,时而又抛入蓝绿中。泪痕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微光,混合着少女的柔嫩与挣扎,让此刻的脆弱呈现出足以让铁石心肠也为之动容的光彩。 简而言之,要哭得好看。 *** 休息室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试图驱散一些工作带来的疲惫,但效果甚微。 江贤宇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将最后一份财务分析报告扔在床头。这段时间杂事实在太多,工作到深夜已成常态,索性就在公司休息室过夜。助理会定时送来换洗衣物,生活被压缩到只剩下工作的齿轮在高速运转。即使如此争分夺秒,一种深沉的疲惫感依旧如影随形,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精神上的重压。 宏杰科技,这绝非一家简单的同类竞品公司。成立仅仅半年,它的目标非常明确——挥刀什州科技,直指他江贤宇。那成杰,宏杰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他二婶的娘家侄子,算起来还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弟。讽刺的是,在某些公开的场合,两人还能皮笑肉不笑地寒暄几句“兄弟情深”。 这就是京都大家族的常态。从来都是表面一团和气,背后刀刀见血。他是长房长孙,本该是家族当仁不让的继承人。父亲早逝,母亲势弱,爷爷的心早就偏到了后娶的那位和她所出的二叔那边。而爷爷续娶的那位二奶奶,手腕了得,几十年如一日的枕头风吹下来,早已让爷爷的心偏到了太平洋。最终,二叔抓住他一个不算大的“错处”,借题发挥,将他发配到这沪市滩,美其名曰“紧跟国家政策,开拓新科技经济前沿阵地”。实则就是流放,二房要彻底将他挤出权力核心。 他那个好二叔,显然没打算就此收手。把他赶出权力核心的京都,流放到沪市还不够,还要赶尽杀绝,彻底断绝他东山再起的可能。宏杰,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若有机会,他自然也不会对二房心慈手软。 空调开的太冷太闷,他走到窗边,想推开窗透透气,让窗外白天未散的热意驱散心头的冰凉。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窗框,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向下扫去。 然后,他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是她。 江贤宇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露台的位置,正对着休息室窗户。 她带着一张顾涵的脸,今天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 宏杰刚出现,这个女孩就带着一张顾涵的脸出现在他公司,这绝不是巧合。 他应该立刻马上让她消失。 因为顾涵已经死了。 死在五年前,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五年前,万云破产的噩耗传来,顾涵执意搭乘私人飞机回国。结果呢?飞机失事,尸骨无存。那个骄傲明亮、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般的顾涵,最终烧成了太平洋上空的一缕青烟。 国内多方消息给她示警,万云破产疑点重重,留在国外尚有转圜余地,一旦回国,没人能护住她。 她的父亲顾万云,就在这栋大楼的顶层,纵身一跃,结束了一切。以顾涵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不回来?她从来都是那样,固执,鲁莽,绝不服输。 绝不会像楼下这个女孩一样,脆弱无声的趴在栏杆上哭泣。 露台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细节,却更凸显了她侧脸惊人的线条:纤细脆弱的颈项,挺翘的鼻尖,捂着嘴无声的抽噎,微微颤抖的肩头浸透了委屈和绝望,带着脆弱易碎的美丽,狠狠攥住了他的心。 关于张招娣的资料,早已详尽地躺在他的邮箱里。从招聘简历,到她为数不多的过往。身世普通,一个典型的粤东重男轻女家庭的牺牲品而已。 照片很少,最早的一张是十五岁办身份证时的登记照。照片上的少女青涩未褪,却已能窥见惊人的美貌,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拘谨的笑容,像一朵不染纤尘的小白花。 和记忆深处顾涵少女时代的模样,几乎重迭。 资料显示,她做过餐馆服务员,顶着烈日发过传单,在流水线上机械地重复动作,都是些底层人的体力活。所以,她才如此珍惜这份相对安稳的保洁工作,即使半夜躲在这肮脏的角落无声哭泣,也要死死抓住这根稻草。 简直是量身定制。 身世悲惨的女孩,酷似亡故的爱人,恰好出现在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恰好在他面前受尽委屈,他就该冲冠一怒,英雄救美。那成杰为了对付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江贤宇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成杰这种只会撒钱挖墙脚的纨绔,他还没放在眼里。除了挥舞着钞票挖人墙角,他还能有什么真正的建树? 留下她。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留下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放在身边,看看那成杰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看看这个叫张招娣的女孩,到底有几分成色,背后又藏着多少算计。 绝不是因为心软。 第三投名状(上) 集团那个叫张招娣的保洁员,来了没几天,就被破格提拔为总裁生活助理的消息,在什州科技内部炸开了锅。 初中都没毕业,打零工的乡下丫头一步登天,来到了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位置,这匪夷所思的跃升本身,就足以引发无数阴暗的揣测和发酵的流言。尤其是策划部的缇娜,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几乎扭曲变形,嫉妒和怨毒喷薄而出:“昨天还在卫生间扫地,今天就调去顶楼伺候老板了?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她刻意咬重的“伺候”二字,带着浓烈的暗示,迅速在茶水间和格子间里悄然传播。 更有小道消息如同病毒般蔓延:张招娣转正后的第一件事,是被安排了一次异常全面且细致的体检,项目详尽到包括面部骨骼结构扫描和软组织分析。最终的体检报告冰冷地显示:这张与顾涵惊人相似的脸庞,纯属天工造物,也就是说,没整容。 这条消息仿佛给那些不怀好意的猜想盖上了“官方认证”的印章。生活助理,照顾哪一方面的“生活”?在什州这样汇聚高学历精英的科技公司,一个背负着“不正当上位”传闻的底层女孩,其处境可想而知。 尤其当总裁特助陈明得到明确授意,只让张招娣负责最基础最边缘的事务后,这种无形的排斥和轻视更是达到了顶峰。 生活助理的工作,远比保洁琐碎,整理文件、安排行程、端茶倒水、甚至帮江贤宇熨烫衬衫。张招娣表现得勤勉又笨拙,但是在这样的大公司里,笨拙的勤奋就是无用功。 这天,她抱着一迭厚厚的行业分析报告,其中夹杂着大量复杂的拉丁文术语和专业名词缩写。她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摸出手机,飞快地对准文件拍下几页,然后低头在屏幕上笨拙地搜索着那些拗口的英文词汇,嘴唇无声地翕动,努力记忆着含义。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的总助陈明撞见。 陈明是江贤宇从京都带来的心腹,是当之无愧的“总管大太监”。他想到老大的特别嘱咐,看到张招娣抱着报告拍照,脸色一沉,快步上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在干什么?还拍照,想窃密?” 文件被劈手夺过,张招娣吓得脸色煞白,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解释:“总助,我只是…只是有些词不认识,想查一下,怕整理错了顺序…我、我没看内容…”声音越说越小。 她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看向里间,美人落泪,一句话就能英雄救美。 江贤宇貌似无意的朝这边瞟了一眼,然后收回视野,仿佛没有看见。 陈明会意,毫不留情地当众训斥,并警告她再犯直接走人。周围几个路过的员工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张招娣的头几乎垂到胸口,脸颊烧得滚烫。她默默捡起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场毫不留情的“下马威”迅速传遍。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个火箭般蹿升、连固定工位都还没来得及安排的生活助理,又如同流星般迅速地“失宠”了。 缇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的机会,她踩着高跟鞋,像巡视领地般晃到张招娣的临时工位,敲了敲桌子,颐指气使:“喂,去给我泡杯咖啡,老规矩,不加糖多加奶。哦,对了,顺便给领导也送一杯过去,省得人家说我们新助理不懂规矩!”她故意加重“领导”二字,满是讽刺。 张招娣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去总裁办的茶水间,给江贤宇泡了一杯黑咖啡,严格按照交代的浓度。给缇娜的则按她的要求多加奶不加糖。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杯送到江贤宇办公室门口,由陈明接过,另一杯恭敬的送到缇娜桌上。 缇娜得意的哼了一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总裁私藏的蓝山咖啡豆,味道就是更醇厚香浓 看着那张伏低做小的脸,她连日来被被新主管刁难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几分。这个张招娣,伺候人倒是挺在行嘛。 从此,张招娣的工作清单上,便多了一项不成文的固定任务:每天下午,准时为缇娜泡一杯总裁办的蓝山咖啡。 几天后。 “站住!没看到我杯子空了吗?先去给我泡杯咖啡!快点!” 一声尖利的命令在开放办公区响起,张招娣正抱着一摞文件匆匆穿过开放的办公区,她被总助临时叫去给江贤宇送一份加急文件。闻声脚步一顿,秀气的眉头蹙起,显出为难:“缇娜姐,我…我给江总送文件,总助催得急……” “急什么急!泡杯咖啡能耽误你几分钟?我看你是当了几天‘助理’,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缇娜的声音拔高,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她更加得意。 张招娣抿着唇,只好先将文件小心地放在旁边一个空置的工位桌角,转身小跑着冲向茶水间。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那摞文件哗啦一声,轰然倒塌,里面的纸张天女散花般铺了一地。 周围响起几声惊呼,缇娜自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张招娣端着咖啡跑回来,看到散落一地的文件,脸都白了。她慌忙将咖啡杯往旁边一放,几乎是扑跪下去,手忙脚乱地拢捡着纸张,因为慌乱而微微发抖,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没有人伸手帮忙。在众人或冷漠、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她急切又笨拙地把散落的纸张胡乱拢在一起,甚至来不及仔细分辨顺序和页码,就一股脑儿塞回文件夹。顾不上检查,逃也似的朝总裁办公室跑去。 “蠢货!”缇娜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心烦意乱地坐回工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刚才文件散落的地面,瞥见角落里还躺着一张孤零零的A4纸。 肯定是那个蠢货慌乱中落下的!她没好气地弯腰,准备捡起来狠狠揉成一团,让她找去!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纸上的内容,整个人僵住了。 纸张标题是几个加粗的打印字:《宏杰科技近期吸纳人员及投名状详情(内部参考)》。 下面列着几个她熟悉的名字,都是已经跳槽到宏杰的前同事。每个人名字后面触目惊心的标注着他们所携带的“投名状”。 李梓轩:如庭酒店项目核心算法参数文档(V3.2版) 王中旭:什州下半年营销预算及渠道策略(完整版含执行细则) 赵宥维:供应链关键厂商名单及年度报价底单(含折扣协议扫描件) …… “后续吸纳目标:需提供同等级别或更高价值之核心商业信息/技术资料,作为入职诚意及能力证明。信息需具备可验证性及时效性。无投名状者,不予考虑高级职位及核心团队。” 这张纸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缇娜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她强装镇定,把这张烫手山芋随手夹进文件夹里。 原来如此。 难怪宏杰的HR几次联系都态度冷淡,原来别人都带着“硬货”过去。而她呢?她手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接触不到任何核心机能的策划老人,现在还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投名状”? 她这几天心烦意乱,巨大的焦虑和恐慌攫住了缇娜,她这几晚连续失眠,白天更是什么都看不了。 这天下午,她精神恍惚地从工位起身,打算再去倒杯水提神,刚走两步,眼前一花,直接跟一个人影撞了个满怀! “啊——”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又是那个张招娣! 缇娜本就心烦意乱,被这一撞,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想也没想,抬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张招娣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趔趄,怀里的文件再次“哗啦”散落一地。更糟糕的是,她斜挎着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也甩脱出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叮当作响的钥匙串、瘪瘪的零钱包、半块用保鲜膜包着的干硬面包、还有那几本卷了边、写满笔记的教材和习题册在光洁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寒酸刺眼。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泪水在琥珀色的眸子里打转。她死死咬着下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在匆忙和巨大的慌乱中,她似乎遗漏了一枚小巧的银色U盘,它就静静地躺在缇娜工位旁边的踢脚线阴影里,似乎要被人遗忘。 缇娜心烦意乱地坐回工位,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面,那点银光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公司统一配发给部分需要存储资料员工的加密U盘。张招娣是总裁助理,说不定掌握着什么重要的资料。 她心脏狂跳,迅速左右瞟了一眼,见没人注意,飞快地弯腰捡起,紧紧攥在手心,汗意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状若无事的塞进了自己外套口袋, 下午她借口身体不适请假回家。回到家反锁房门,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将那枚冰冷的U盘插入自己的私人电脑,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U盘没有密码,轻易就打开了。里面有几个文件夹: 《天穹项目预研简报(初稿)》 《与对冲集团战略合作意向书(讨论版-核心)》 《Q4核心技术研发方向调整(内部-严禁外传)》 文件夹名称看起来就极具分量。缇娜颤抖着手点开其中一个文档,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技术参数、市场分析、预算规划…… 虽然有些地方打了“草案”、“内部讨论,严禁外泄”的水印,但内容的深度和详实程度,足以让她这个老策划心惊肉跳。 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要把人淹没,这份“投名状”的分量和价值,远超想象。足以让她在宏杰一鸣惊人,甚至可能一步登天。 什么优化名单?什么边缘化?统统见鬼去吧! 她强压住激动到发颤的手,立刻拍下了文件夹的目录截图,又快速翻拍了其中几页最关键、最具冲击力的内容。然后登录一个临时注册的匿名邮箱,将截图和照片打包,发送给了宏杰那位一直与她联系的HR邮箱,邮件标题充满邀功意味:“诚意奉上,什州核心机密,盼复!”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缇娜仿佛虚脱般瘫倒在椅子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指点江山的未来。 然而,巨大的兴奋并未完全冲昏她的头脑。她想起了监控。 第二天,她特意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到达公司。借口去监控室旁边的洗手间补妆,得益于老员工的优势,她知道早班有个爱迟到的保安,监控室会出现了短暂的空档期。 缇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等到换班时,溜进监控室,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对应昨天下午的监控主机。她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终于删掉那段时间的关键录像。做完这一切,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监控室,后背的衣衫再次被冷汗浸透。 接下来的一整天,缇娜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刷新着那个匿名邮箱,期待着宏杰那边的热情回复和入职邀请。 然而,邮箱如同石沉大海,宏杰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能强装镇定,在工位上如坐针毡地熬到了第二天上班。几名身着安保制服、表情冷峻的男子和公司法务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缇娜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完了,全完了。 第四投名状(下) 江贤宇听完陈明的汇报,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公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把声势造大一点,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总助陈明沉稳点头,对于方才公司雷霆手段抓了个人,他丝毫不意外。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时间倒流回张招娣打翻文件的那个下午。 下班前,张招娣一脸惶恐的找到陈明,声音压得极低:“总助,我、我刚才去给缇娜姐送咖啡,好像……好像在她桌上看到一张纸,上面写着什么宏杰,投名状,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但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应该跟您汇报一下……” 陈明眼神一凛,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他二话不说,带着张招娣直奔策划部缇娜的工位。在张招娣紧张的指认下,陈明毫不客气地拨开桌面上杂乱的文件夹,精准地抽出了那张《宏杰科技近期吸纳人员及投名状详情(内部参考)》。 当这张纸被摊开在江贤宇宽大冰冷的办公桌上时,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觉得甚是荒谬。 一派胡言! 名单上的人确实跳槽去了宏杰,但都是些外围角色,根本接触不到什州真正的核心机密。这种粗制滥造的传单,不过是宏杰用来制造恐慌的低劣手段罢了。 他随手将纸揉成一团,顺手就要丢进纸篓。 “老板……”一直安静垂首站在旁边的张招娣,忽然怯生生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老板发怒带来的片刻沉寂。“我…我觉得,这未必全是坏事。” 江贤宇和总助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张招娣似乎鼓足了勇气,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里,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既然有人信这个,还把它当‘投名状’,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可以……准备一些看起来很厉害,但其实是假的东西?就像……就像钓鱼。如果真有人拿了去给宏杰,宏杰信了,照着去做,岂不是要浪费好多钱,走好多弯路?如果他们不信,也会觉得这些人没用,不敢再随便挖我们的人了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江贤宇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审视她。 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姣白的皮肤微微泛红,嘴唇因为激动或者紧张微微颤抖,对上江贤宇的目光,眼神有些微微闪躲。 顾涵是大家闺秀,绝不会有这种小家子气的姿态。 而这个看似怯懦的姑娘,竟有如此心机。利用人性的贪婪和愚蠢,一石二鸟,精准打击对手。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果断下令:“按她说的思路办,立刻执行,要快。” 于是才有了后来那场精心设计的U盘遗失事件,从文件意外散落,到U盘恰好落在脚边,再到其中机密文件的诱人程度,每一个细节,都在江贤宇的默许之下层层推进。 结果不出所料。 宏杰科技虽然第一时间发布官方声明,言辞激烈地撇清关系,声称对此毫不知情,纯属个人行为。但其HR私下接收“商业机密”的行为被U盘文件里的链接追踪,铁证如山,被专业的法务团队死死咬住,公关团队在业内大肆渲染。“三倍高薪挖人”的光环瞬间蒙上了“不择手段窃取机密”的阴影,“毫无底线”、“管理混乱”的标签被牢牢贴上,声誉遭受重创。变得污浊不堪。 而什州内部,缇娜的下场如同一记震耳欲聋的警钟。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瞬间被震慑住,私下与宏杰眉来眼去的都老实了不少。跳槽的暗流戛然而止,人心在高压震慑下迅速安定下来。新一年的招聘季也得以顺利展开,新鲜血液的注入,为公司带来了新的活力。 尘埃落定。 江贤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后仰,陷在柔软的皮质座椅里。他手指间把玩着那张早已被揉皱又仔细展开的伪造“跳槽人员投名状”名单,纸张粗糙,措辞拙劣,充满了刻意模仿的痕迹。 然而,正是这张破纸,撬动了一场漂亮的防守反击。 站在一旁,看着老板沉静无波的侧脸,陈明欲言又止。他心中的疑虑如同水底的暗礁,越来越清晰。 一切的起点,都是这份突然出现的名单。 它出现的时机、地点,以及最终导向这个堪称完美的结果,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布局的精巧和最终效果的“完美”,已经超出了一个“偶然发现”所能解释的范围。 是谁做的? 答案呼之欲出。 陈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玻璃隔断之外,外间投射出女孩的剪影。她正低着头,异常认真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侧脸线条柔和安静。但陈明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天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怯生生提出“将计就计”时,眼底那狡黠的光彩。 能从重男轻女的潮汕乡村成功逃婚,一路躲避人贩子的追捕,在沪市底层鱼龙混杂的环境里独自生存下来,最终挤进什州大门,怎么可能真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名单,这陷阱,恐怕就是她为了自证清白,洗清自己“宏杰间谍”的嫌疑,或许……或许,是她敏锐地嗅到了机会,要向老板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甘于做个花瓶。 不过,有一点陈明可以肯定:老板确实欣赏聪明人,尤其是懂得审时度势、能为他所用的聪明人。 他看向江贤宇。此刻,老板的目光正饶有兴味地投向那个纤细的剪影,非但没有丝毫被蒙蔽利用的愠怒,深邃的眼眸中反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兴趣。 她比顾涵强。 她展现出的这份深藏于柔弱表象下的心机和狠劲,恰恰是目前江贤宇深陷泥沼,准备东山再起时最需要的东西。 “给张招娣开通正常的内部信息查阅权限,”江贤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告诉她,以后整理文件,遇到不懂的专业术语,可以直接查阅内部知识库学习。再用手机拍公司文件,后果自负。”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下周一项目核心组的周会,让她列席,负责会议记录。” “明白,我马上去办。”陈明应声退下。 办公室内恢复了寂静。江贤宇的目光再次落回指尖那份伪造的名单上,指尖在“投名状”三个字上轻轻划过。 外间。 当陈明将开通权限的通知和列席周会的安排告知张招娣时,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感激,连声说着“谢谢总助,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做”。 陈明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人。 她坐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更高权限的崭新登录界面。握着鼠标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桌面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敲门砖是这张脸。 而打开这扇门的,是她亲手递上的“投名状”。 第五缓智 窃密事件尘埃落定,在神州内部引发了一场地震。 对于缇娜这种另寻明珠引来的牢狱之灾,宏杰科技断然翻脸无情,并且反手公开了原始聊天记录自证清白。这种做法让所有蠢蠢欲动的心瞬间冷却,毕竟再诱人的三倍薪水,也抵不过牢狱之灾。动荡之下,那位空降的生活助理悄然转正,开始承担更核心的会议记录工作。 她现在换上了简洁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挂着不太专业的懦弱笑容,依旧轻声细语,事无巨细。表面看去,她已融入了神州的节奏。 宏杰科技似乎偃旗息鼓,许多人松了口气,觉得一个靠挖人起家的草台班子,在硬实力的较量下,终究难以撼动神州这样的老牌劲旅。 唯有江贤宇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他们费这么大劲搭了个草台班子,总不能只唱这一出宇宙峰。 第二出戏,很快就粉墨登场了,这次精准地落在了技术攻坚的命门上。 神州倾尽全力押注的下一代智能物联网网关核心技术,是撬动未来智能生态的基石,更是争夺11月乌镇互联网大会上国家级战略订单的王牌。然而,就在技术团队即将完成最终验证测试的冲刺时刻,一道晴天霹雳炸响:一项支撑核心架构的基础性专利,竟在十天前被宏杰科技闪电般买断。 技术总监李工面色灰败地将专利公告文件放在江贤宇桌上,声音干涩:“Boss,宏杰买断的这项专利,覆盖了我们核心算法中任务调度和资源分配的底层逻辑……我们现有的架构,绕不过去。” 江贤宇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宏杰科技那刺眼的名称和专利号上,周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低气压。他反而异常平静:“修改架构,规避,不惜代价。” “试过了,没用。”李工的绝望几乎化为实质。“团队连续三周不眠不休,尝试了七种替代方案!要么性能断崖式下跌,功耗超标;要么稳定性根本达不到商用标准……最关键的是时间。乌镇大会在11月,现在已经是7月底!重新设计架构、验证、流片……神仙也来不及!”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我们能不能尝试跟宏杰买使用权……”这项技术量产后的市场前景巨大,宏杰这种投机公司,未必不想套现离场。 总助陈明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开口阻止。作为跟着江贤宇从京都出来的人,他太清楚江家内部倾轧的惨烈。宏杰买断这个专利,就是为了卡脖子,目的就是拖垮神州。 “内鬼查得如何?”江贤宇直接打断,声音不高,却让办公室的气压骤降。他不需要天真的假设。 “还在排查……接触过早期架构设计文档的人不少,范围很大……需要时间。”李工的头垂得更低了。 时间,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技术部受到了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质问和否定。 “重做!” “这就是你们重做的结果?” 不带一丝情绪,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每一次技术汇报会结束,留下的都是面无人色的团队。 风暴过后,那个无声的身影便会悄然出现。张招娣动作轻柔而利落地收拾散乱的文件,擦拭写满挫败的白板,归位座椅,倒掉茶水。 无声无息收拾好一切,然后默默的退出去。 这天下午,又一场气氛压抑的会议结束。技术部提出的最新方案再次被毫不留情地否决。“出去。明早,我要看到可行的方案,不是垃圾。”江贤宇靠在椅背,闭目按压着突跳的太阳穴,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烦躁。 技术总监李工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团队鱼贯而出,背影萧索。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剩下默默收拾地上散落图纸的张招娣。 午后的斜阳透过百叶窗,在她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那张酷似顾涵的轮廓在逆光中格外清晰。心脏被猛地一刺,恍惚与尖锐的痛楚交织。 若是顾涵,此刻定会拍案而起,将技术部驳得体无完肤,然后自己挽起袖子冲进实验室……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卑微地收拾残局。 “抱歉。”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 她动作一顿,讶然抬头。 “这段时间,公司事多,我情绪不太好,让你受累了。”他睁开眼,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歉疚。 张招娣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温顺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老板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为公司殚精竭虑,压力大是自然的。”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缓了一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其实……看到您这样,我想起我们老家潮汕那边的一些事。” “哦?”江贤宇睁开眼,目光带着审视。 泄密谋划时张招娣还没入职,嫌疑基本排除。作为生活助理,陈明必然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处境,他想听听这个底层女孩能有什么建议。 “我们潮汕人做生意,最重家族。自家兄弟关起门来怎么争怎么斗,那是自家事。可一旦像这样闹大了。”张招娣的声音温和平静,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统,“家里的大家长,就算平时再偏心哪个孩子,这时候也一定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老生常谈。江贤宇心底掠过一丝不耐。老爷子风风雨雨一辈子,岂会看不明白二叔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偏心装糊涂罢了。 他正要抬手让她出去,张招娣轻柔的声音却如涓涓细流继续说道:“因为大家长心里清楚,外人占去的便宜,损失的是整个家族的根本。内斗是消耗,被外人趁虚而入吸血,那才是动摇了根基。再偏心的长辈,能容忍家里孩子打架争食,也绝不能容忍外人把手伸进自家的米缸里。”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江贤宇,“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再偏的心,也能给掰回来几分。” 江贤宇眼神微凝,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还有就是,”张招娣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微妙感,“老人啊,心里其实都偏爱会诉苦的孩子。您受了委屈,在外面吃了大亏,与其自己一个人硬扛着,不如……去找长辈哭诉。”她微微前倾,似乎想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您看,外面那些人敢掺合,他们欺负的不是我江贤宇一个人,是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 江贤宇的眼神骤然亮起。 他一直陷在自证能力思维里,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 老爷子再偏心,也绝不会容忍外人如此明目张胆掺合江家的内务,然后从中牟利。 好!说得好!”江贤宇猛地站起身,连日的阴霾仿佛被一道阳光劈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招娣,豁然开朗。“招娣,你……点醒了我!” 他立刻行动,亲自飞回京都,带着一份详尽到触目惊心的报告。 效果立竿见影,老爷子果然震怒,亲自出面调停,雷霆手段施压。 然而,偏心眼终究是偏心眼。调停结果冰冷而讽刺:神州必须以市场评估价的125%整体收购宏杰科技,才能获得那项专利的买断权。他不仅要专利,还要吞下二叔势力充满债务的草台班子,让那成杰全身而退,盆满钵满。 江贤宇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想起小时候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的爷爷,终究还是选择了维护他心爱的小儿子。 张招娣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无声的剪影。 江贤宇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忽然很想倾诉,想发泄这无处可去的愤懑和委屈。“你知道吗?小时候,爷爷最疼我。”他声音沙哑,讲述着那些久远记忆中的温暖碎片,仿佛不愿接受眼前冰冷的事实。 张招娣静静听完,等他情绪稍缓,才温声开口:“我懂您心里苦。但眼下的局面……未必全是坏事。”她迎上江贤宇疑惑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光芒,“您想,买下宏杰,您就拿到了宏杰的一切,包括他们的HR系统和完整的招聘联络记录。” 江贤宇瞳孔微缩。 张招娣的声音压得更低:“宏杰是为对付您而生的,必然与您手下的暗桩有联系。他们的邮件往来,不就都在您手里了吗?正好可以把人都抓出来” 江贤宇猛地挺直脊背,之前被愤怒和不甘蒙蔽了双眼,竟忽略了这背后隐藏着足以扭转乾坤的战略机遇。 这个女孩虽然跟顾涵有相似的脸,但是她来自底层,会不择手段,会本能的挣扎求生。她点破的,正是他内心深处那丝隐隐的直觉。 “招娣……”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呼唤她的名字,不再是“张助理”或“你”。 “你……真是我的福星。”他看着她温顺的脸庞,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在这个冰冷算计的棋局里,她似乎成了唯一能为他提供破局思路和情感慰藉的人。 “您早点休息,”张招娣微微低下头,端起空了的牛奶杯,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顺,“明天还要处理收购宏杰的细节呢。”她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厚重的办公室门。 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映着走廊尽头窗外的万家灯火,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正照着她心中刻画的轨迹,缓缓移动。 第六如注 宏杰科技的落幕如同一场仓促的闹剧。 那成杰退场,留下一个草台班子。他留下的“白手套”极其识相,深知这是神仙打架的局,为了避免变成遭殃的小鬼,立刻主动封存了所有聊天记录和交易流水,打包移交网安部门彻查,姿态摆得极低,既是自证清白,更是向江贤宇递上了一份投名状,希望能在这位新主面前博个眼缘。 收购后的整合与内查,暴露出最大内鬼,竟是江贤宇从京都带出来的王副总。 这个结果,比宏杰的恶意竞争更让人心寒。作为曾经的左膀右臂,为数不多愿意跟随的心腹,在看不到重返京都权力核心的希望后,便起了异心,妄图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彻底将他钉死在沪市这潭“烂泥”里。 滂沱大雨中,闪烁的红蓝警灯光芒刺破雨幕。江贤宇站在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沉默不语。窗外,台风登陆前夕的狂风已经初露狰狞,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仿佛天地都在呜咽。 “老大。”陈明站在他身后,声音低沉。他也是从京都跟到沪市的人之一,王副总的背叛意味着什么,他感同身受。 江贤宇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老王是我带出来的,我以为至少他信我。”他顿了顿,望着窗外被暴雨肆虐的城市,眼神空洞,“现在想想,是不是我真的不行了?连自己带出来的人,都看不到跟着我的前途。”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摸着冰冷的玻璃。这里,曾经是万云大厦的顶层。当年,顾万云是否也曾这样站着,看着窗外瓢泼的雨,然后纵身一跃? 陈明听得心惊肉跳:“老大,别乱想,咱们和万云不一样!我们还有技术,还有……” 江贤宇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让我静静。” *** 台风“海葵”强势登陆,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汪洋,交通几近瘫痪。公司早早通知非必要岗位居家办公。许多员工选择了留宿公司提供的临时宿舍。张招娣也不例外。她抱着几本厚厚的自考习题集和教材,索性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开放办公区,借着应急灯和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继续啃着那些艰涩的题目。 时间在笔尖和键盘的沙沙声中流逝,接近午夜,狂风暴雨没有丝毫减弱。张招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顶楼的方向。总裁办公室区域的灯光,依旧固执地亮着。 这几个晚上,江贤宇都住在总裁办公室配套的休息室。 自从技术部卡脖子之后,江贤宇的情绪就一直处在边缘,并非岩浆喷发,而是雪山崩塌。而两人的关系就再也没有多少进展。 据说这一关卡不突破,赶不上11月乌镇的峰会,投资人就要撤资。生死存亡之际,谁还有心思花花肠子。 但是今天,暴雨侵城,这仿佛是个机会。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茶水间。不多时,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走向总裁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她轻轻敲了敲门。 “进。”江贤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张招娣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江贤宇靠坐在沙发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捏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线条冷硬却难掩疲惫的侧脸。 “老板。”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台风天湿气重,我煮了点姜茶,您喝点驱驱寒吧。”她将温热的马克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氤氲的热气带着姜的辛辣和糖的甜香弥漫开来。 江贤宇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她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然后,他的视线才落到那杯冒着热气的姜茶上,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张招娣没有立刻离开,她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上一份刻意的轻快:“老板,还有个好消息呢,技术部今天在内部组会同步了进度,说咱们那个项目的进展比预期顺利很多,李工说……有希望提前把东西做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她眼睛亮晶晶的。“他们……他们都很振奋,让我一定跟您报告一下!” “提前?”他重复了一句,声音里终于有了点人气。 “嗯!”张招娣用力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喜悦,“李工说,团队士气很高!” 江贤宇沉默了几秒,他伸手端起杯子,滚烫的温度透过瓷壁传来,辛辣的姜香钻入鼻腔。 “那,那我先去刷题了,老板您早点休息。”张招娣见他缓和了些,似乎准备离开。 “你还在准备高考?”江贤宇放下杯子,忽然问道,目光重新审视在她脸上。 “嗯。”张招娣应了一声。 “考上了全日制学校你会不会辞职去上学。” 她不说话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你现在工资多少?” 张招娣愣了一下,报了一个数字。 江贤宇的目光落在雨幕里,语气听不出情绪:“知道今年全国高校毕业生的就业率是多少吗?他们平均入职的薪资是多少?”他报出了两个远低于张招娣当前工资的数字。“你现在这份工作待遇,是很多名牌大学毕业生都难以企及的。如果你考上全日制大学,就意味着要辞职。放弃现有的一切,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值得吗?”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握紧了手指,指节微微发白。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值得。上大学不是为了立刻赚多少钱。它能让我看到更大的世界,学到更多的东西,以后的路也能走得更宽一点。”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 江贤宇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神似故人的眸子里,此刻有着如出一辙的认真。他心底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 顾涵也曾这样认真的宣告,她不会放弃万云。 他压下心头的翻涌,语气缓和了些: “你想考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还没完全想好,但想学金融或者管理。”张招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随即又鼓起勇气好奇地问。“您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呀?您懂得那么多,一定很厉害!” 她的眼神干净澄澈,映着台灯昏黄的光。 江贤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牛津大学天体物理,那是他偷偷追逐星辰大海的梦想。而顾涵也曾漫步在牛津古老的学院里。如今,他在金融的泥沼里挣扎,而她早已化作了流星。 心口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转头,不想看到这张脸,声音陡然变得冷硬:“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就在这沉默与风雨声交织的尴尬时刻—— “哐当——” 平地惊雷,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猛然炸开。 办公室一侧,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在台风的疯狂撕扯下,原本就有些松动的老旧金属窗格栅,被狂风硬生生扯脱。 沉重的格栅如同巨大的钟摆,狠狠撞在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当”巨响!高强度玻璃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张招娣瞬间反应过来,扑倒办公桌前搬文件,这些都是重要的机密文件。 紧接着,第二下撞击接踵而至! “哗啦啦——” 整面玻璃窗应声而碎!如同水晶瀑布般轰然坍塌!狂暴的台风裹挟着冰冷的、密集如子弹般的暴雨,瞬间从巨大的缺口处狂灌而入。 更可怕的是,厚重的遮光窗帘被飓风卷起,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抽向离窗户最近的张招娣。 “小心——”江贤宇瞳孔骤缩,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扑了过去。 他强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张招娣纤细的腰肢,将她狠狠地扑倒在地!两人重重地摔在湿滑冰冷的地毯上。沉重的窗帘几乎是擦着张招娣的后脑勺呼啸而过,“砰”地一声砸在后面的文件柜上。 狂风裹挟着暴雨,疯狂地灌入办公室,冰冷刺骨。文件像四处飞舞,瞬间被雨水打湿浸透。 一片漆黑中,江贤宇压在她身上,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女孩剧烈的心跳和微微的颤抖,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血腥味。 血腥味?! 江贤宇心头一紧,立刻撑起身,急切地查看:“伤到哪了?!” 张招娣脸色苍白,一块巴掌大的深色玻璃碎片,如同深深扎进她的小腿肚,血流如注。 “我没事……嘶……”张招娣试图坐起来,却被伤口牵扯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江贤宇的声音不容置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焦灼和关切。“陈明!叫……”他下意识想喊陈明安排车去医院,但随即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窗外是末日般的台风天,道路必然瘫痪。 “出不去的,江总。”张招娣忍着痛,声音虚弱。 江贤宇环顾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文件在雨水中迅速泡烂,昂贵的电子设备冒着火花……他面露犹豫,但目光回到张招娣流血的额角时,那点痛惜瞬间被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文件不要了!”他斩钉截铁。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张招娣,避开地上的碎玻璃和积水,将她安置在相对干燥的休息室门口。 “医药箱!医药箱在哪里?”他大声问,目光急切地扫视。 “在……在茶水间储物柜最上层……”张招娣指了个方向。 江贤宇立刻冲进茶水间,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很快找到了那个急救箱。他提着箱子回到张招娣身边,半跪下来。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他的声音低沉,动作却异常轻柔。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腿上的玻璃碴,然后抬高小腿,让她自己用手指按压,压迫止血。 然后用蘸了碘伏的棉签,仔细地清理额头的污渍和血迹。冰凉的药水触碰到伤口带出刺痛,张招娣忍不住一阵阵瑟缩。 江贤宇的动作立刻放得更轻,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他温热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窗外,是台风毁灭般的咆哮;窗内,在这方寸之地,却是奇异的安静。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棉签擦拭伤口的细微声响,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气潮湿而粘稠。 江贤宇替她包扎好伤口,他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参杂着后怕和怜惜,还有透过这张脸看到另一个永远失去的身影所带来的尖锐刺痛。 “还疼吗?”他低声问,声音沙哑。 张招娣摇摇头,琥珀色的眼眸泪眼迷蒙。 风雨如晦,明明灭灭,看着这张酷似顾涵的脸,所有的界限,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眼神飘忽悠远。 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高空外立面构件风险告知书》,年初例行安全巡检时,工人报告过金属装饰格栅连接件老化严重,存在脱落风险。但因格栅是定制件,更换流程繁琐,预算审批在财务部卡了很久未能通过。台风季前再次紧急申请高空作业更换,却因连续雨天无法施工,最终耽搁至今…… 她看着窗边的雨水汇成潺潺的水线,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 水到渠成。 第七乌镇 十一月的江南,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乌镇,这座千年水乡,桨橹轻摇,漾开圈圈涟漪。然而,弥漫在青板石桥之间的,已不止是往昔的静谧与诗意。 一股属于数字时代的潮流强势注入,搅动着古老的宁静。世界互联网大会的召开,让这座水墨画般的小镇瞬间成为全球科技风暴眼。 江贤宇无疑是这次大会最耀眼的新星之一。 什州科技的智能交互平台,在开幕式上一经亮相,便引爆了全场。它并非简单的语音助手迭代,其核心在于创新的神经符号混合架构,能将深度学习与逻辑推理结合,真正理解用户意图的上下文和隐含需求。更关键的是其场景预判能力,系统能根据环境传感器主动预判并提供服务,而非被动响应。这精准击中了当前智能家居生态的痛点:割裂的体验与迟钝的反应。 演示环节,当智能交互助手“小十”流畅地预判并协调灯光、空调、安防系统,甚至在用户开口前就建议最优通勤路线时,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 江贤宇站在聚光灯下,眉宇间意气风发,言语间充满自信,这几个月呕心沥血的冲刺,终于在此刻终于开花结果。 然而,这闪耀光芒的背后,是近乎透支的行程。短短四天会期,必须出席四场重量级分论坛,每场都需要亲自登台,每一次演讲,都是对体力、脑力和意志力的极限挑战。 豪华商务车在乌镇狭窄的街巷中平稳穿行,驶向下一个战场。车内,江贤宇闭目靠在真皮座椅上,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 张招娣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从平板电脑上的行程表移开。 “还有十分钟到展馆,总助说展台那边人流量比上午预估的还多了三成。” 张招娣的声音很轻柔,音量在闭塞的车厢里恰到好处。她递过来一块撕开包装的能量棒。“另外,彭博社和华尔街日报的专访临时加塞,安排在下午三点半的间隙。” 相比概念性的论坛,展台才是真刀真枪的主战场。面对络绎不绝的参观者和手握重金的投资人,需要一遍遍地演示、讲解、答疑。整个团队忙起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更别提吃饭。张招娣那个塞满能量棒和电解质水的托特包,成了展台后方短暂喘息的“补给站”。 江贤宇睁开眼,接过能量棒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勉强压下些疲惫。他看向身边,张招娣正低头快速划动着平板屏幕,屏幕上密密麻麻是下午需要重点对接的客户名单和他们的核心诉求摘要。她眉头微蹙,神情专注。 感受到他的目光,张招娣抬起头:“下午场两点半正式开始,好消息是,隔壁酒店协调出一间小会议室,我们团队能在一点半挤进去吃顿简餐。” 她目光扫过他胸前,自然地倾身向前,纤细的手指灵巧地为他调整了一下领带结。动作轻柔而娴熟,带着一种超越职权的亲昵。“歪了。” 他的心也跟着歪了。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抱着浑身颤抖的她,那短暂却紧密得超越界限的相拥,以及她全心靠在在他怀里的瞬间,似乎都成了高强度运转中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插曲。之后,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提起。那点微妙的尴尬,被接踵而至的繁重工作和巨大的成功压力无声地冲淡掩埋。 女孩身上带着柑橘与雪松尾调的淡香,混合着会场沾染的昂贵雪茄和香槟气息,幽幽地萦绕过来。她今天显然经过精心装扮:深灰色羊绒混纺套裙完美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腰身和流畅的肩背线条。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洁的低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段优美如天鹅般的颈项。淡扫蛾眉,薄施粉黛, “这几天连轴转,辛苦了。”江贤宇的声音低沉。 辛苦是必然的。踩着高跟鞋奔波于各个场馆,脚踝早已酸痛不堪。连续几晚睡眠不足,全靠遮瑕和意志力支撑。 “不辛苦,”她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兴奋,“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第一次……亲眼见证奇迹的发生。”她亲眼看着什州引爆全场,见证着那些象征着巨大商业价值的意向书如同雪片般纷至沓来。仿佛站在了时代浪潮的顶端,呼吸着前所未有的空气。 闭幕式前夕,捷报频传。神州科技接连斩获了三份足以震动行业的战略合作协议: 1. 与国内云计算巨头腾云达成深度技术整合,将作为其智能家居生态的核心交互入口,实现底层架构的强强联合。 2. 顶级风投红杉环球巨额B轮领投,估值远超预期,为后续研发和市场扩张注入强劲动力。 3.与欧洲工业巨擘“施耐德-霍夫曼”签署了全球供应链智能化升级的框架性意向书,这标志着什州科技技术正式切入千亿级工业物联网市场。 任何一项合作最终落地,都足以将什州和江贤宇推向行业金字塔的顶端。消息如同一剂强心剂,瞬间点燃了市场热情,港股科创板大涨。财经媒体头条纷纷冠以“新一代科技领军者”的头衔, 江贤宇心中雪亮,只要这几份协议顺利执行,他不仅能在沪市彻底扎稳根基,更将在整个中国互联网科技版图上刻下无法忽视的坐标。重返京都核心舞台的目标,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 闭幕式后的夜晚,乌镇表面的喧嚣渐歇,但真正的权力与资本的盛宴,才刚刚在官方议程之外拉开帷幕。 几家主导了本轮投资盛宴的顶级资本方和行业寡头,在乌镇旁的嘉兴,包下了临湖而建的顶级度假酒店“水云间”,举办了一场低调奢华的私人庆祝酒会。 “水云间”最大的宴会厅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苏绣屏风后流淌出《高山流水》,空气中浮动着顶级古巴雪茄的醇厚,勃艮第红酒的芬芳,以及更浓烈的资本力量与权力交织的气息。 江贤宇无疑是当之无愧的焦点,他手持香槟,被热情洋溢的合作方和经销商簇拥着,谈笑风生,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 张招娣一身剪裁极简的黑色丝绒小礼裙,像一道沉静的影子侍立在不远处,手中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苏打水,柠檬片在水里缓缓下沉。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全场,捕捉着每一个靠近江贤宇的身影,评估着潜在的合作信号或微妙的敌意。作为江贤宇今晚的女伴和“眼睛”,她需要保持着既能随时响应召唤,又不打扰谈话的距离,还得确保江贤宇的酒杯空了之前,会有侍者适时续上。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出现。 那成杰来了,他一身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脸上却堆砌着过于热络浮夸的廉价笑容。 科技部某非核心司局副职,按理说跟这场投资宴会没什么联系,他能出现在这里,大抵是某些不可言说的关系。 “哎哟!贤宇!恭喜恭喜!这回你可真是放了个大卫星啊!”那成杰嗓门洪亮,试图盖过周围的低语,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熟稔地伸出手,作势要去拍江贤宇的肩膀,仿佛和他极其亲昵。 江贤宇几乎在同一时间,极其自然地侧身半步,仿佛是为了与身旁的一位投资人碰杯,恰好避开了那只落下的手。“成杰处长?你也受邀了。” 划清界限的意味明显。 “这么大的盛事,关乎科技发展前沿,我们科技口的当然要支持嘛!”那成杰的声音拔得更高,试图强调自己的官方背景。“这次确实轰动,连我们司里几个老领导都赞不绝口,说要好好研究研究!” 他自顾自地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环视一周:“贤宇啊,你今天确实抓人眼球,概念很新!不过呢……”他话锋一转,刻意拖长了语调,“我最近在部里也听到一些风声,像你们这种系统,数据合规性可是重中之重啊,还有底层算法涉及的那些专利边界……是不是还得再仔细打磨打磨?我们最近对这个领域的规范可是盯得很紧哦!” 他试图营造一种无形的监管压力,给江贤宇添堵。 周围几位风投大佬和科技公司掌门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资本游戏玩的就是信息差和风险评估,江家内部的明争暗斗在他们这个层级并非秘密。这种故弄玄虚,属于班门弄斧了。 没等江贤宇开口回应,旁边一位来自硅谷的资深合伙人,操着一口略带加州口音但异常流利的中文直接问道:“Excuse me? 这位先生提到的数据合规新动向和专利风险,是指贵国监管部门近期发布了新的强制性指引吗?据我所知,这款产品的的架构设计从一开始就严格遵循了GDPR和CCPA的核心原则,其零信任架构(Zero-Trust Architecture)和动态数据脱敏方案是经过麦肯锡法务和金杜律师事务所双重背书的。专利包更是在WIPO完成了全面公示,清晰无争议。江,难道你们遇到了新的、我们尚未知晓的监管挑战?” 他的目光锐利,直接越过那成杰,看向江贤宇。他代表的是真金白银的投资,最忌讳政策的不确定性。 那成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什么GDPR、CCPA、零信任、WIPO……这些术语对他来说如同天书。他所谓的“听到讨论”,不过是敲打人的由头。但是不想投资的意思他听懂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另一位国内科技界元老淡淡接口:“那处,您这信息渠道怕是有点滞后了。什州上周就在WIPO官网完成最终确权公示,流程透明得很。至于数据安全,”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那成杰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们的全链路加密和实时审计日志系统,用的还是最新的同态加密技术雏形,安全等级比某些老牌金融IT系统都高。怎么,部里最近有新精神?”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搞黄了投资,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周围几位原本还带着点看热闹心态的投资人和业内人士,此刻看向那成杰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轻微轻视,而是变成了毫不掩饰嫌恶。在这种场合,搬弄毫无根据的监管风险,试图搅黄重大招商引资的项目,简直是破坏游戏规则,来砸场子的。 江贤宇甚至没有浪费眼神在那成杰身上多停留一秒。他只是微微举杯,向替他解围的二位投去一个致意的眼神,便极其自然地转向身边一位欧洲工业集团的CTO,用流利的英语无缝衔接上刚才被打断的关于在智能工厂预测性维护应用的技术细节讨论。 那成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本想敲打江贤宇,顺便在几位大佬面前露个脸,最好能搭上点关系。没想到,非但没人买账,反而差点引发投资人的恐慌,弄巧成拙。 他强撑着还想挤出几句话挽回颜面,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和资本逻辑,只能被晾在了原地。 端着酒杯的手指因为愤怒和羞耻而微微颤抖,他恨恨地剜了一眼江贤宇的背影,转身像无头苍蝇般在衣香鬓影中乱窜,想找个台阶下,或者在女人堆里找点什么能够掌控的乐子。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侧后方不远处那个一直安静侍立的黑色身影上。 从头到尾都安静的站在那里,极易被人忽视。但是现在看起来又有些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他以为是某个相好的模特,毕竟人来人往好聚好散,在这种场合见到也不算奇怪……突然,他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柔和的光线下,一袭简约的黑色丝绒小礼裙勾勒出纤细挺拔的身姿。挽起的发髻一丝不乱,露出一段洁白优美的颈项。 她正微微侧着头,似乎在专注地倾听江贤宇与德国代表的交谈。这个角度,她的侧脸轮廓暴露在精心布置的光影中,饱满的额头,挺秀的鼻梁,紧抿的唇线,还有那微微低垂的眼睫弧度…… 那成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 “啪嚓!!!” 这突如其来的破碎声打破了和谐,所有的交谈声都戛然而止。 目光聚焦到刚刚摔了酒杯的那成杰身上。 但此刻的那成杰,对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未觉。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嗓音变得尖细,手指颤抖着指向张招娣。 “顾……顾涵?!!” 第八垂涎 那成杰的尖叫,划破了宴会厅精心营造的优雅氛围。 张招娣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一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里面盛满了无辜。她茫然地望向状若疯癫的那成杰,端着苏打水的手指微微收紧。身体下意识地后缩。 她看起来完全不明白这个人为何突然指着自己,还喊出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甚至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江贤宇,用眼神向他求助。 江贤宇的反应快如闪电,在众人还未完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已一步上前,高大的身躯如同坚实的壁垒,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张招娣与那成杰之间。 那成杰见过顾澜。 过世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可不就是活见鬼。 “成杰处长!”江贤宇拔高声量,“您今晚确实不胜酒力,醉得不轻。这失态之举,吓到我们张助了。” ”他根本没给那成杰任何继续发疯的机会,看向远处守着的陈明,沉声道:“送那处长出去醒酒。他需要休息。” 陈明立刻带着两名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上前,一左一右,看似礼貌实则强硬地架住了那成杰。“那处长这边。”声音冰冷,动作不容抗拒。 “不!不是……她……她是……”那成杰浑身颤抖,还想指着张招娣,但他被人架着动弹不得,只能被半拖半架地带离。惨白的脸和狼狈的身影,在鄙夷冷漠的目光注视下,消失在门后。 一场闹剧似乎草草收场。 江贤宇转过身,换上了一副略带歉意的微笑。他举起手中的香槟杯,对着周围面露惊讶的宾客朗声道:“一点小意外,扰了各位雅兴,实在抱歉。我们继续?”他的目光扫过刚才相谈甚欢的宾客,传递着无需多言的默契。 气氛在他的掌控下,迅速回暖。悠扬的琴声适时重新响起,宾客心照不宣,仿佛方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拙劣表演。 张招娣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呼吸和表情。她微微垂眸,再次恢复成那道沉静可靠的影子,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 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吹在那成杰滚烫的额头上,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瘫坐在花园里,昂贵的西装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浑身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顾涵……顾涵……”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冷汗浸湿了后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死了……飞机都炸成碎片了……” 鬼魂回来索命了?还是江贤宇用了什么邪术把她召回来了? 远离了恐怖的来源,巨大的恐慌渐渐消退,残存的理智渐渐回暖。他猛地想起,在宴会厅里,当那个顾涵被江贤宇挡住之前,他好像听到江贤宇称呼她……“张助”? 张助?助理? 不是顾涵? 他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找了半天通讯录。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那处?您找我?”对方的声音带着谄媚。 “小刘,是我!”那成杰声音急切得变了调。“快告诉我,江贤宇身边那个女助理,姓张的,什么来头?!快说!”小刘是之前宏杰的中层,宏杰收购重组之后他被留了下来。此人左右逢源两头吃,很会来事。 电话那头的小刘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前任老板大晚上查岗就问这个。但他还是迅速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八卦的兴奋:“哦,您说张招娣张助吧?她啊,嗨,能有什么来头,以前是从底层破格提拔上来的,以前好像是……保洁?” “保洁?!你他妈放屁!”那成杰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哎哟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现在传是这么传的,具体怎么提拔的我不清楚,但江总确实很器重她,好多重要场合都带着。背景嘛……查过,干净得很,穷乡僻壤出来的,潮汕那边哪个旮旯里的农村,家里穷得叮当响,初中都没念完就跑出来打工了……喂?那处?您还在听吗?” 那成杰根本没听后面的话,反手狠狠掐断了电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扶着椅背慢慢撑起瘫倒的身体。 原来如此。 不是什么鬼魂,更不是顾涵。 江贤宇会玩啊,他竟然找了个长得像顾涵的乡下丫头,玩起了替身。 脸上的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淫笑的狂喜。 那个顾涵!当年仗着家世和江贤宇的势,眼高于顶,对他那成杰的示好不屑一顾。那身段,那脸蛋,勾得他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梦里都把她压在身下!可恨姑妈(江家二婶)当时严厉警告他别动歪心思,这份垂涎才被强行压下。 即使时间久远,也不妨碍这份的垂涎和嫉恨被翻了出来。 好啊,江贤宇,他妈今天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你得意是吧?今天这样下老子面子。老子今天就玩烂你这个心肝宝贝替身!看你顶个绿帽子还怎么得意! 一想到能把那张酷似顾涵的脸压在身下,听着她发出屈辱的呻吟……那成杰下腹一阵燥热。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是前几天在一个乌镇本地土豪组的酒局上认识的“地头蛇”。很快,一个负责宴会厅酒水服务的服务生找到那成杰面前。服务生年纪不大,脸色有些发白,眼神躲闪。 那成杰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先是用身份施压,暗示服务生之前“不小心”打碎过一瓶名贵藏酒的事情他可以“不追究”,接着又掏出一迭厚厚的钞票,拍在对方面前。 “很简单,”那成杰拿出一个小瓶,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熊熊烈火,“水边上那个穿黑丝绒裙子的女人,就是那个张助,你把这东西滴到她喝的酒里。记住,必须单独给她,别让其他人经手。盯紧她,只要她一动身离开宴会厅,立刻通知我。” 服务生脸色煞白,手抖得厉害。那成杰的身份和威胁是真实的,钱的诱惑也是巨大的。最终,他颤抖着手,都接了过来。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那成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酒店大堂监控死角的阴影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双眼死死盯着通往宴会厅的侧门,每一次门开合都让他心跳加速。他不停地看表,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那个服务生踮着脚再次出现,脸色依旧苍白。 “酒送过去了,按您说的,单独递的,”服务生声音发颤。“但……她好像突然不舒服,捂着额头,没几分钟就匆匆从侧门离开了,看方向……像是回客房了。” 那成杰兴奋得几乎要叫出来,药效发作了!她肯定是头晕发软,撑不住回房了! “去!立刻给我查清楚她住哪个房间!还有,想办法给我弄到开她房门的权限!现在!马上!” 服务生效率很高:“房号1608,刚……刚打电话让前台远程开的门,好像很急,可能真的难受得厉害,连房卡都……” 那成杰几乎要笑出声来,药效发作,仓促回房,连房卡都忘了拿需要远程开门!简直完美! “干得好!”那成杰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对方一个趔趄。“你,现在就去前台附近守着!等我到了1608门口,你想办法让前台远程再开一次门!就说……就说客人要求再开一次确认门锁好了!听懂了吗?办成了,好处少不了!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深夜的酒店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那成杰五步并作三步的溜到1608门口,他硬得发疼。 几秒钟后,只听一声轻响,房门锁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门开了。 他狠狠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去,迅速反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怪香味。 借着踢脚线极其微弱的绿色夜视指示,隐约可见大床上隆起一个人形,正在不规律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 药效发作了!她在难受! 那成杰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自己的皮带,嘴里发出猥琐的低笑:“小美人儿……顾涵……不,张招娣是吧?别怕,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他一边脱着裤子,一边摸索着朝床边扑去,黑暗中完全没注意到床上那人抽搐的幅度带着一种不自然的亢奋。 就在他饿虎扑食,扑到床垫上的瞬间—— “砰——” 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几道强光手电筒如同利剑般瞬间刺破黑暗,光柱精准地锁定在床上衣衫不整的那成杰和那个正在扭动的女人身上。 “不许动!警察!扫黄打非!” 严厉的喝令声在门口炸响。 变故突如其来,吓得那成杰一跤扑倒在床上,裤子还滑稽地挂在膝盖上,底下直愣愣撞到床上的硬物,剧痛之后瞬间瘫软。 “接到实名举报,1608房间正在进行非法性交易及涉毒活动!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 为首的警察双手举枪,声音刺冷。 这时,房间的大灯“啪”地被打开,床上那个被强光刺激得如蛆虫般扭动的女人也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廉价,眼神涣散迷离,嘴角甚至流着口水,明显是嗑药后高度兴奋的状态。 她根本不是张招娣!那成杰看着床上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再看看门口闪烁的执法记录仪…… 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 第九借刀 水晶吊灯的光芒依旧璀璨,落在江贤宇脸上,却映出不自然的潮红。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沿着下颌线滑落,砸在昂贵的西装面料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此刻,张招娣正扶着江贤宇,在宴会厅边缘一处的沙发区坐下,绝大的绿植投下阴影,恰好遮住了人。 “您感觉怎么样?”她轻轻扶着。 江贤宇闭着眼,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喉咙依旧干涩发紧。“没事,歇……歇几分钟就好。”声音沙哑,带着竭力控制的虚弱。 体面,他必须维持最后的体面。 几步之外,总助陈明正代替他,与几位尚未离场的投资人进行着最后的确认。陈明笑容得体,言语滴水不漏,正完美地编织着“老板只是不胜酒力”的假象。 只有江贤宇自己知道,身体深处涌动着怎样一股毁灭性的热流。意识在清醒与迷乱的边缘拉扯,越来越失控,每一寸皮肤都变得异常敏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她的心,也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着。 药效发作了,那杯本属于她的“特调”。 那成杰被狼狈驱逐后不久,她注意到面前这位侍者的不同寻常。他端着托盘,上面孤零零地只放着一杯香槟,这本身就很反常。 常规侍应生送酒会端着十来杯香槟,巡回一圈,供多位宾客取用,到她这个位置手里一般还有三五杯。 更可疑的是,他端着这杯“独苗”香槟,目标明确的绕过其他宾客,直挺挺地就朝她走来,眼神飘忽,手指紧张地抠着托盘边缘,。 她微笑着,仪态万方地婉拒:“谢谢,暂时不需要。” 目光却牢牢锁定了那杯在璀璨灯光下泛着可疑气泡的液体,以及那个心神不宁的侍应生。 果然,不出二十分钟,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还是那个人,还是那杯孤零零的酒杯,依旧在璀璨灯光下,香槟已经放得太久,气泡近乎于无,却固执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酒杯,恍如不经意间踱步,那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目光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而对不远处的江贤宇视若无睹。 那这杯酒就是专门给她的了。 结合今晚发生的事情,不难想到这是那成杰的手笔。他认识顾涵,又用了半个多小时摸清楚她的底,随后要给她下药。 男人,能对女人下什么药?无非是想从敌人的手里,猎取羔羊,作为战利品。 但她不是猎物,她是猎手。 她端着这杯“特调”,面带微笑,步履从容地走向被众人簇拥的江贤宇。在恰当的时刻,将这杯酒无比自然地递到了他手中。 这本就是她今天的工作之一。 张招娣看着他喉结滚动,咽下那口酒,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计划成功了一半。她立刻用眼神示意不远处正与投资人交谈的总助陈明。 陈明会意,很快找了个话头脱身过来。张招娣低声快速交代:“陈助,我有点不舒服,需要去下洗手间补个妆,这边暂时麻烦您。”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姿态放得极低。 快步转身,离开了喧嚣的中心。一踏入相对安静的走廊区域,脸上的温顺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脚步陡然加快。 她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快速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走向后厨通道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消防出口。 今天承办这种大型宴会,鱼龙混杂,必然存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后门。尤其是这种嘉宾大多留宿的夜晚,某些特殊服务一定存在对应的供应渠道。 厚重的消防门推开,外面是一条光线昏暗的长廊。她抬起头,目光貌似无意,快速扫过天花板角落。 果然,这里是监控的死角。 长廊尽头通往后勤区域的拐角阴影处,一个穿着酒店维修工制服的中年男人,正叼着烟,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目光不时瞟向宴会厅出口方向。 她径直走过去,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角落的寂静。 中年男人抬头,看到一位穿着昂贵礼服的年轻女子独自走来,眼中闪过警惕:“小姐,有什么事?这里员工区域,客人不能……” 她直接打断他,声音不高,却不容置疑:“我需要给我老板找个人。现金,立刻。” 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小迭崭新的大额钞票。 男人贪婪的看着那迭钱,又看看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冷艳的脸,脸上浮现出暧昧的深情。“嘿嘿,老板好福气啊,有您这样漂亮能干的助理,还用得着外面找?” 他搓着手,暗暗试探着。 “不该问的别问。”她板起脸,直接碾碎了男人那点试探。“要快,要会玩花活的,要‘飘’着的。1608总统套房,人到门口直接给前台打电话,报身份证尾号832x远程开门。进去后,不许开灯。” 男人收起钱,脸上的轻慢也一起收起来,点头哈腰:“明白!明白!马上安排!包您老板满意!” 他迅速拿出手机,躲到更暗处。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折返,找了个偏僻但能清晰看到前台大厅的位置。目光貌似无意的流连在前台。 等前台接到电话,核对信息之后远程打开房门,她又耐心等待了一刻钟,估摸着人已经进入房间后,才转身,走向真正的女士洗手间。 在女士洗手间里,她找到一个正躲在里面玩手机的年轻服务生,女孩看起来很稚嫩。 她换上一副焦急无助的表情,快步走过去,找女孩借手机,借口手机掉了联系助理。 女孩涉世未深,看着她妆容精致却一脸焦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她拿起手机,清晰的打了举报电话,内容详细的举报电话,派出所必须出警。 挂了电话,在女孩因震惊而瞪圆眼睛时,从手包中又掏出一扎崭新的、厚度远超手机价值的钞票,塞进女孩颤抖的手里。 “记住,你的手机,今天被人偷走了。只要你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你就绝对安全。”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蛊惑力和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但如果你泄露半个字……”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女孩看着丢进垃圾桶里的手机,又看看她,抓起那迭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鬓发,补点口红,重新覆盖上那种带着焦虑和疲惫的助理神情,快步返回宴会厅。 陈明正代替他与几位关键投资人进行着最后的细节沟通。江贤宇靠在沙发上,脸色潮红更甚,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眼神迷离中带着挣扎。 她回来得恰到好处。药效显然已到高峰。 这时,陈明那边似乎也谈妥了关键条款,他快步走回来,准备确认一些细节,看到江贤宇的状态时,脸色骤变。“老大?” “后面……收尾交给你了。”江贤宇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我……先回房休息。” “好!您放心!”陈明立刻应道。 电梯上行,江贤宇身上散发出的异常的高热,紧绷感几乎令人窒息。 身旁传来的幽香在幽闭的空间里格外诱人,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声音嘶哑:“不是酒……该死的……” “去,去医院……”她立刻提议,带着恐慌的哭腔。 “不行!”江贤宇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现在去医院……媒体会怎么写?投资人会怎么想?” 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后果都清晰无比,“回房间…帮我…浴缸放冷水……” 在他痛苦挣扎的背后,她眼中快速闪过奇异的光芒。她没有再坚持,只是顺从地点头:“好。” 电梯抵达套房门一关上,隔绝了外界,江贤宇几乎虚脱般靠在门后。她快步走进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地注入。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浴缸边,动作变得异常仔细。似乎在调试水温,动作却比平时慢了许多。她拿起旁边的浴盐,慢条斯理地研究着成分,又去查看毛巾的摆放是否整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水汽濡湿了她的鬓角,几缕发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花洒偶尔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裙摆。 “好…好了吗?”江贤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扶着门框,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濒临崩溃。药效已经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彻底焚毁了理智,只剩下原始的本能在咆哮。 她这才转过身,脸上带着温顺的歉意:“马上就好,水温有点低,我再调一下……” 话音未落,江贤宇疯狂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她。 在水汽和药力的双重作用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饱满的额头,挺秀的鼻梁,紧抿的唇线,尤其是那双在灯光映衬下的琥珀色眼眸——与他魂牵梦绕的那张脸,瞬间重迭。 “顾涵…!”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了过来!将她狠狠地撞在瓷砖墙壁上。 “啊——” 她被狠狠撞进水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浴盐瓶应声落地,颗粒如同细小的星辰,溅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第十错认(H) 浴室里水汽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橙花浴盐的清香,混合着酒气,氛围奇异而暧昧。巨大的浴缸里,水波微漾,清澈见底,水温恰到好处的微凉。 被扑倒在浴缸里,她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幸好水是温的,不然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接着,背部撞到浴缸边缘的剧痛传来,疼得她眼泪都冒出来。但她没时间痛,下一刻就被就被汹涌而至的男性气息彻底淹没。 沉重的身躯压下来,带着酒后的灼热和一种近乎蛮横的渴望,滚烫的唇舌不由分说地攫取了她的呼吸,浓烈的酒气和他身上独有的雪松木质香霸道地侵入感官。 她下意识地抗拒,贝齿在他探入的舌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换来他一声含糊的低哼,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深入地纠缠上来。 他的吻技高超,带着醉后的放纵,舌尖灵活地扫过口腔的每一寸,吮吸着柔软的舌头,力道强势,令人沉沦。那抗拒的力道渐渐被一种汹涌的快感所取代,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喉间溢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是叹息,又像是投降。 意识在沉沦的边缘,她猛地想起自己的“角色”:此刻被侵犯的女下属,应该恐惧,惊惶还有挣扎。 于是她开始用力推搡,企图远离坚实的胸膛,指尖陷入湿透的衬衫布料里,哭得柔弱和无助:“放开……你疯了……放开我,我是张招娣啊!” 欲拒还迎的挣扎似乎更加刺激了他,他低吼一声,大手抓住她身上那件丝质连衣裙的领口,用力向两边一扯,只听“嘶啦——”一声,在空旷的浴室里格外清脆。那件丝绒小礼裙瞬间被撕出个大口子,从胸口直到腰际。冰凉的空气骤然贴上裸露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他并未停手,动作粗暴地拎着那胸前的口子,胡乱地缠绕几圈,用力一拽,一绕,然后挂在水龙头那冰凉的金属柱体上。 她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禁锢,两只手被那湿滑的布料死死勒住,束缚在水龙头下方,动弹不得,胸口大开着,被这种极其羞耻的姿势固定在浴缸里,冰凉的水浸没着腰臀。 “你……你干什么!放手!”她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双腿胡乱踢蹬着,水花四溅。 他对于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置若罔闻,反而增加了兴致。他直起身,站在浴缸里,动作有些急切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扣,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接着是西裤的拉链被粗暴地拉下,被他胡乱地蹬掉。那的男性象征,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昭示着迫切的欲望。 脱裤子倒是利索,意识不是挺清楚么。她在心里腹诽着。 他重新跨进浴缸,高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再次覆压下来。 他的目光注视着胡乱挣扎的腿,呼吸猛地一窒,眼神瞬间变得直勾勾的,再也挪不开分毫。 那层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袜,被水濡湿后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在浴室顶灯柔和的光线下,湿透的黑丝隐约透出底下肌肤的柔腻光泽,特别是腿心那神秘的三角地带,被深色布料包裹着,若隐若现,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他像被本能驱使,一只手猛地探向那诱人的深渊。没有半分怜惜,带着酒后的粗暴和急不可耐,粗糙的指腹隔着那层湿滑的黑丝,用力地揉捻抠弄,动作狂野而直接,布料摩擦着娇嫩的肌肤,带来一阵混合着轻微刺痛的奇异快感,强烈到令人眩晕的。 “嗯啊……”她控制不住地弓起了腰,一声压抑的呻吟脱口而出。这粗暴的刺激,竟让她身体深处涌起一股汹涌的热流,瞬间润泽了那被侵犯的入口。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带着同样的急切,覆上了她胸前那饱满挺翘的柔软。她今晚参加宴会,为了搭配礼服,里面只贴了硅胶胸贴。 他大拇指一抹,毫不费力地就推开了那层薄薄的屏障,带着薄茧的掌心粗暴地包裹住那团滑腻绵软的丰盈,用力揉捏着。指腹更是恶劣地捻住顶端悄然挺立的蓓蕾,或轻或重地拉扯拨弄。 这还不够!他低下头,滚烫的唇舌立刻攫取了另一侧无人照料的嫣红。湿热的舌尖如同绕着那敏感的乳尖疯狂地舔舐,时而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啃咬,带来一阵阵尖锐又酥麻的电流,直冲脑髓。强烈的快感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让她头皮阵阵发麻,身体在他身下无助地颤抖,下意识的迎合。 剧烈的快感让她舒服得脚趾都蜷缩起来,但残存的理智在尖叫着提醒她,你是一个被强迫的女下属! 于是,趁着那几乎将她吞噬的快感浪潮稍稍退却的间隙,她猛地曲起一条腿,膝盖带着水花,用力地向他的腰侧顶去,试图将他掀翻。 然而,江贤宇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顺势一把抓住她踢来的脚踝,动作强悍地将她的腿高高抬起,直接扛在了自己汗湿的肩头。这个姿势让她门户大开,最隐秘之处彻底暴露在掌控之下。 他俯下身,滚烫的侵袭到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湿热的舌尖恶意地舔舐着耳垂,牙齿轻轻啃咬着耳后的软肉,灼热的气息裹挟着浓烈的酒意,把她熏得身子都软了。 他低笑一声,那只在腿间肆虐的大手,猛地抓住那早已被抠弄得破破烂烂的黑丝袜和蕾丝丁字裤,用力向下一扯! “嘶啦——” 薄薄的布料应声而裂,被粗暴地剥离身体,那最私密的花园再无任何遮挡,羞涩地暴露出来,暴露在他灼热如烙铁的视线下。 蓄势待发的坚硬顶端抵住那已然泥泞不堪的入口,腰身猛地一沉! “啊——!” 被强行撑开的撕裂感骤然袭来,那远超她预想的尺寸的进入,让她痛得瞬间弓起了身体,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下意识地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他肌肉贲张的肩膀上! “呃!”江贤宇吃痛闷哼,但动作却更加凶狠!他非但没有退出,反而借着这股冲力,更加深入!粗壮的顶端狠狠碾过她脆弱敏感的阴蒂花核! “嗯啊——!” 那一下剧烈的摩擦,如同点燃了引信,在尖锐的疼痛中炸开一片短暂而强烈的快感火花。小腹深处瞬间窜起一股奇异的、酸麻的痒意,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这声带着痛楚与极致欢愉的尖叫,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野兽本能!他不再有任何迟疑,双手死死掐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下,然后—— 开始了狂风暴雨般的征伐! 每一次退出都带着粘腻的水声,每一次进入都用尽全力,重重地、深深地捣入她身体最柔软脆弱的核心!那强横的力量和频率,仿佛要将她整个人贯穿,钉死在浴缸底部。水波被激烈的动作搅动得哗哗作响,不断从浴缸边缘溢出,流淌在光洁的地砖上。 “唔…不…不行了…停下……你混蛋…” 她被撞得语不成调,破碎的呻吟从紧咬的唇齿间断续溢出。然而,身体却背叛了她的言语。纤细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微微拱起,去迎合那凶悍的入侵,紧致的甬道内壁如同无数张小嘴,在他每一次抽离时都依依不舍地吮吸挽留,每一次深入都热情地包裹绞紧。这欲拒还迎的姿态,比任何邀请都更令人疯狂。 就在她又一次失声喊着“不行”的时候,他猛地俯下身,再次狠狠攫取了她的唇舌。带着惩罚的意味,近乎窒息,将她所有的抗议和呜咽都堵了回去。 他的舌头在她口中攻城略地,模仿着身下那凶猛冲刺的节奏。上面是唇舌的激烈交缠,吮吸舔舐,下面是身体最深处那狂风骤雨般的撞击,每一次都精准地碾过她最敏感的点,力道又深又重! “呜……嗯……” 她被这上下夹击的快感彻底淹没,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伪装都土崩瓦解。身体深处累积的快感如同不断充气的气球,濒临爆炸的边缘。 终于,在他一次前所未有的深重撞击之后,那紧绷的弦彻底断裂! 一股灭顶般的强烈快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仿佛有刺目的白光轰然炸开,耳中嗡鸣一片,身体内部剧烈地痉挛、抽搐,温热的潮水汹涌喷薄而出,冲刷着那依旧在她体内肆虐的凶器。 “呃啊——!” 她发出一声高亢的、近乎哭泣的尖叫,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摔在了水中,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那突如其来的痉挛和温热潮涌的冲刷,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闷吼一声,如同野兽濒临绝境的嘶鸣,猛地将她的双腿分得更开,深深地埋入她痉挛不止的柔软最深处,然后—— 一股滚烫的的激流,毫无保留地喷射而出,灼热的液体冲刷着敏感的内壁,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余韵。 浴室里只剩下粗重如牛的喘息声,水波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情欲过后的气息。她浑身脱力地躺在冰冷的浴缸底部,手腕还被那湿透的破布束缚着,眼神失焦地望着天花板上朦胧的光晕,身体内部残留的悸动和那被填满的触感,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第十一就错(H) 刚才那场灭顶的高潮来得太过汹涌,她眼前发黑,此刻小腹深处传来一种饱胀的酸软感。里面不仅盛满了自己的潮涌,更充盈着他刚刚释放的滚烫热流。 他射了之后,竟没有退出来。沉重的身躯依旧严丝合缝地压在她身上,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起伏的柔软,灼热的呼吸带着剧烈运动后的粗喘,一阵阵地喷洒在敏感的颈窝。 如果不是这声音近在咫尺,她几乎以为身上的人已经晕厥过去。 束缚她的裙子早已不知何时散落开,湿透的衬衫紧贴着他贲张的背肌。她试着用力推了一下压在身上的沉重身躯,纹丝不动。她刚想再使点劲,身体却猛地被一股力量向上提起抵到墙上。 “啊!”她短促地惊呼出声。 她被悬空抱起,全身上下,只有那紧密相连的一点能着力。双腿还本能地紧紧缠着他的腰,为了不让自己滑落,双手只能死死抓住了同样湿透的衬衫领口,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布料下灼热的皮肤和有力的颈动脉搏动。 这个动作却像点燃了新的火种。江贤宇低哼一声,顺势将她更重地抵回墙砖上。冰冷的触感刺激得她颤栗不止,而下一秒,他滚烫的唇已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覆压下来。那不是温柔的吻,而是充满了掠夺的啃噬吮吸,舌尖霸道地撬开齿关,攻城略地。吻得她唇舌发麻,几乎窒息。 这药真霸道,她在心里问候那成杰和江贤宇的祖宗,希望他俩有同一个祖宗。 瓷砖的冰冷与他唇舌的滚烫形成极致反差,身体刚刚平息的欲望被这粗暴的吻轻易地再次点燃。她能感觉到体内那根蛰伏的巨物似乎又有了苏醒的迹象。她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腰肢,想要更多。 然而,压着她的男人却突然不动了。 江贤宇的吻停了下来,额头抵着她的,沉重的呼吸拂过鼻尖。药效带来的狂暴似乎褪去了一层,理智的碎片艰难地拼凑回来。借着浴室昏黄的光线,他终于看清了身下这张眼含水光、面满春色的脸。 不是他臆想中的顾涵,而是张招娣。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让他灼热的身体暂时熄火。是他失控了?还是……她主动?埋在温热紧致深处的欲望依旧肿胀,理智与残留的药力在激烈交战。他停在原地,进退维谷,眼神复杂地审视着她。 这就醒了?这药真废物。她在心里问候那成杰和江贤宇的那个同一位祖宗。 如果他现在清醒了,抽身离开,那这场意外就白费了。 她故意挣扎了一下,腰肢扭动,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双腿也微微松开了一些,作势要滑下去。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让那玩意儿在里面狠狠摩擦了一下。 “嗯……”她故意发出一声带着痛苦和抗拒的呜咽。 这细微的挣扎和摩擦,对此刻的江贤宇而言,无异于又续了一杯。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他低吼一声,扣住她腰肢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紧地钉在墙上,下身骤然发力,凶狠地撞击起来! “呃!”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贯穿顶得仰起头,撞在冰凉的瓷砖上,发出一声闷哼。冰凉与滚烫,粗暴与紧致,极致的感官刺激让她瞬间失语。 然而,江贤宇只顶撞了十几下,动作却又突兀地停了下来。他忽然将她整个人托抱起来,手臂穿过她的腿弯,让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全身上下唯一的连接点依旧是那紧密结合的部位。 他抱着她,转身大步跨出浴缸。湿漉漉的双脚踩在浴室防滑垫上,留下清晰的水印。没有走向几步之遥的卧室大床,反而抱着她,朝着套房宽敞的客厅走去。 “你……你要干嘛?”她双手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生怕掉下去。体内的充实感让她又胀又羞耻。 江贤宇没回答,只是抱着她稳稳地走着。然而,就在她稍微放松警惕时,他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故意颠簸了一下! “啊——!”她吓得魂飞魄散,感觉整个人都要从连接处滑脱出去!强烈的失重感和即将暴露的恐惧让她瞬间收紧核心,双腿死死缠紧他的腰,双手更是紧紧箍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完全贴附在他身上,嫣红的尖尖在胸膛摩擦,麻麻痒痒的痛感引起一阵收缩。 就在她惊叫出声的瞬间,他精准地低下头,滚烫的唇再次堵住了她的嘴,将她所有的惊呼都吞了下去。 接下来,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操控的玩偶。江贤宇抱着她,竟然在整个豪华套房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从铺着柔软地毯的客厅,到吧台冰冷的金属边缘,再到落地窗前能看到城市夜景的玻璃幕墙……他时而像抱着珍贵的宝物般稳步行走,时而又故意颠簸一下,让她在惊恐中将他抱得更紧,体内的连接也因颠簸而产生更磨人的摩擦。 更可恶的是,他会在她欲望被颠簸和摩擦撩拨得汹涌澎湃,身体不自觉地扭动迎合,甬道开始贪婪地收缩吮吸时,骤然停下脚步。将她重重地抵在冰冷的玻璃墙或坚实的门框上,凶狠地顶撞抽插十几下,将她送上欲仙欲死的边缘,然后……又戛然而止!抱着她继续走! 身体深处累积的空虚和渴望几乎要将人逼疯。 他早就清醒了!他是在报复刚才的挣扎,在故意折磨人!他在用这种方式,勾着她,吊着她,等着她主动求饶! 他感受着怀中身体细微的颤抖,感受着那紧密包裹着他的甬道,随着他的停顿而剧烈地收缩,像饥渴的小嘴。她的身体反应如此诚实,早已背叛了她口中那些微弱的“不行”、“不要”。他甚至能感觉到她体内泌出的爱液越来越多,滑腻温热,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包裹感和吸吮力。 终于,当感觉到那紧致的通道死死绞缠着他,内里温热滑腻,每一次轻微的搏动都带来灭顶的酥麻时,江贤宇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卧室。 他走到那张宽大柔软的床边,没有立刻放下她,反而抱着她,猛地将埋在她体内的巨物抽了出来! “呃啊——!”骤然失去填充的巨大空虚感让她浑身一颤,腰肢本能地向上拱起,发出一声失落的呻吟。她下意识地收紧双腿,想要留住那份充盈。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抛在了柔软的床垫上,高大的身影随之覆压下来,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滚烫坚硬的欲望再次抵住了泥泞不堪的入口,却没有立刻进入。他用前端硕大的头部,恶劣地研磨着那敏感充血的花核,感受着身下人儿剧烈的颤抖和抑制不住的呜咽。 “说,”他俯身,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勾得一阵收缩,“要不要顶你?” 她被折磨得快要崩溃,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强烈的羞耻感和更强烈的空虚感撕扯着她。她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狗东西! 江贤宇低笑一声,用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找到了那颗早已肿胀不堪的小核,带着薄茧的指腹用力地揉搓按压起来。 “啊啊——!要!要要要!”尖锐的快感如同电流直击大脑,让人瞬间溃不成军。她哭着尖叫出声,身体剧烈地弹动。 “要什么?”江贤宇的手指动作不停,继续逼问,声音里的欲念浓得化不开。 “要……要你……进来……”她羞耻地闭着眼,泪水流得更凶。 “要我怎么样?”他却不依不饶,龟头恶劣地顶开湿滑的入口一点点,又退出来,反复折磨。 “要你……顶我……用力顶我……”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她哭着喊出来,双手无助地抓着身下的床单。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江贤宇低吼一声,腰身猛地沉下!粗长滚烫的欲望次次凶狠地贯穿到底,每一次都顶到最深最软的宫口,撞得她魂飞魄散,娇嫩的软肉被反复碾磨,快感如同海啸般灭顶而来。 “啊!太……太深了!不行了……不要了!呜呜呜……”被这毫无保留的凶狠贯穿顶得语无伦次,她哭喊着求饶,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紧紧地吸附着他,贪婪地吞吐。 江贤宇充耳不闻,他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却探下去,覆在她平坦紧实的小腹上。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每一次凶狠的顶入,小腹深处都会被顶出一个微微凸起的轮廓。 那是他的形状!这个认知让他血脉贲张,兴奋得头皮发麻。 他故意放缓了冲刺的速度,手掌在她小腹上那被顶出的形状处缓缓施加压力,像是在感受,又像是在引导。然后,在她被这缓慢的研磨逼得快要发疯时,他猛地加重掌下的力道,同时腰胯凶狠地向上一顶! “呃啊——!!!”她发出一声凄厉又高亢的尖叫!身体像被抛上云端,又重重摔下!小腹深处被顶撞和按压的双重刺激彻底引爆了所有积蓄的快感。一股汹涌的液体猛地从两人紧密结合处喷涌而出,带来前所未有的高潮,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几乎在她高潮的同时,江贤宇也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龟头被那滚烫的激流狠狠冲刷,紧致抽搐的甬道如同无数张小嘴同时吮吸!强烈的快感瞬间冲垮了堤坝!他低吼着,将最后一股股滚烫的精元,毫无保留地深深灌注进那痉挛抽搐的花心最深处…… 强烈的双重刺激如同过载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意识。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晕厥之中。 第十二绵绵 陈明的调查很快就呈上了办公桌,那个被买通的服务生本就做贼心虚,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所有:那成杰通过当地的地头蛇,指使他将有问题的酒水送到穿黑色丝绒礼裙的女人手里,意图不言而喻。只是阴差阳错,那杯酒最终落入了江贤宇的手上。 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推动调查方向想要得到的答案。然而,紧随其后的另一件事,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远超他的预计。 几乎在陈明拿到口供的同时,乌镇警方那边的内部消息也同步传来:那成杰在张招娣房间里,被扫黄打非的突击行动抓了个正着。现场一片狼藉,床上是神志不清的应召女郎,散落的不仅是衣物,还有违禁药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仕途尽毁。 那成杰被带走时,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被江贤宇陷害。然而他拿不出任何像样的证据,也无法合理解释为何会出现在张招娣的房间里,他的指控更像是一条落水狗的胡乱攀咬。 消息传回沪市,江贤宇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眼神深邃。 那成杰的下场他乐见其成,但这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她怎么做到的? 那个混乱的夜晚过后,清晨醒来时,身边只有凌乱的床单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暧昧气息。始作俑者,早已消失无踪。 她走了。像一滴水蒸发在空气里,没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工资都分文未动。手机关机,宿舍清空,人去楼空。 只有一封措辞简洁的辞职信,静静地躺在了人事部门的邮箱里,署名张招娣。 “找。” 江贤宇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明的效率极高。很快,线索指向了沪大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巷深处的一家小餐馆。 黄昏时分,江贤宇独自驱车来到小餐馆的后门。油烟味混合着廉价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是饭点,小餐馆里没什么人,打包好的外卖倒是占了两三个桌子。 他一眼就锁定了那个在昏黄灯光下忙碌的身影。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廉价围裙,占满了油污,头发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正动作麻利地将一盒盒预制菜塞进微波炉,叮叮咚咚的加热声响个不停。昏黄的灯光下,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与之前判若两人。 江贤宇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快餐,却一口气加了三十份水煮鱼,这是菜单上最贵的单品。 老板娘喜出望外,却又难掩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眼前这个男人西装革履,气质与这油腻小店格格不入。 江贤宇淡淡地说:“不用上菜,让那个新来的服务员过来一下,我有事问她。”他的目光越过老板娘,投向那个在微波炉旁忙碌的身影。 老板娘心领神会,以为是闹别扭的小情侣,这在大学城里很常见。她赶紧把在后厨忙活的张招娣推了出来。 张招娣看到江贤宇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愣住了,随即垂下眼睑,机械地走到桌边,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本就很干净的桌面。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显得有些红肿。 江贤宇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桌边,目光沉沉地锁着她。油烟味中,气氛凝滞。 “张招娣。”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后厨传来的锅铲碰撞声。 她动作一顿,没有抬头:“江总,我已经辞职了。”语气中满满的拒绝。 “辞职信我收到了。”江贤宇无视她的拒绝,把手边的文件袋拆开递给她。里面是打印出来的服务生口供和警方关于那成杰的简要通报。“那晚的药,本来是下给你的。” 张招娣睁大的目光在纸页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移开,恢复了平淡无波,继续擦着桌子:“我知道。”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飘到了他的心上。 江贤宇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知道。那成杰最后栽在你的房间里,你也知道吧。” 张招娣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油腻的桌面上。 她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恐惧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麻烦!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表兄弟,一家人。我一个外地打工妹,拿什么跟你们斗,告你们强奸?谁会信?最后倒霉的,被戳脊梁骨的,还不是我!除了躲起来,我还能怎么办?”她的控诉带着底层挣扎者特有的绝望和逻辑,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然而,江贤宇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泪水。等她哭声渐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时,他才缓缓开口:“你看的太浅了。你潮汕老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打得头破血流,我家里的情况还要复杂百倍千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别说表兄弟,就是亲兄弟,下死手都是家常便饭。何况,那成杰何尝不是次次都想置我于死地。你觉得,在他和你之间,我会选择护着他?” 他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住她,清晰地宣告:“我护的是你。” 这番话说得直白又冷酷,撕开了豪门内斗的遮羞布,也明确地表达了他的立场和选择。 张招娣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飞快地抹了把脸,仿佛刚才的崩溃从未发生,只剩下冷漠疏离,还有一点不耐烦:“哦。那谢谢江总了。事情说清楚了就好,老板那边还等着我干活,我先过去了。”她转身就要走回那个充满油烟的后厨,姿态决绝。 江贤宇看着她瞬间变脸的冷漠,心底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兴味。 这才是真实的她吧,那个在底层摸爬滚打、像野草一样顽强生存的张招娣。之前那些怯懦和卑微,不过是赖以生存的保护色。现在撕掉伪装,露出的才是她骨子里的坚韧,还有翻脸不认人的生存本能。 在她即将拉开后厨那扇油腻门帘的瞬间,江贤宇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站住。” 张招娣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江贤宇慢条斯理地说,“你的辞职我还没批。”他顿了顿,看到她肩膀似乎绷紧了些,才继续道,“你走得倒是潇洒,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东西。你那些自考的复习资料,堆了半桌子,还有好几个本子写满的笔记,丢了不可惜吗。” 他看见张招娣依然背对着他,但身体明显僵硬了。那些书和笔记,果然很重要啊。 江贤宇的语气漫不经心:“你放心,想当我助理的人,能从黄浦江边排到外滩。你要走,我绝不拦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个人怕麻烦。我怕你现在不回去把东西一次性收拾干净带走,回头哪天想起来,硬要说在我那儿丢了什么贵重的私人物品,再来找神州扯皮。到时候,闹得都不好看。不如趁现在,跟我回去一趟,把你的都收拾干净,如何?” 这话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为她考虑的意思,但字字句句都敲在心上,她肯定拒绝不了。 蒸腾的热气和油烟从门帘缝隙里涌出,模糊了她的背影。过了好几秒,就在江贤宇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终于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她声音干涩。“等我下班。” 江贤宇看着她重新隐入那片昏黄油腻的后厨光影里,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第十三玉生香 预想中的指指点点和探究目光并未出现。 前台小姑娘看到她,甚至还扬起一个甜笑:“张助回来啦?感冒了好点没,最近天气反复,可得注意啊!”旁边的同事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她心头一惊,随即涌上一股微妙感。原来,在旁人眼里,她只是从乌镇回来受凉感冒请假。含糊地应着,她快步走向电梯。 回到熟悉的助理工位,气氛更是正常到了让人觉得不正常。她慢慢的收拾东西,几本专业书,一些文具,还有那些承载着她半工半读梦想的自考资料。 陈明恰好路过,看到她,脚步顿住。她瞬间感到了尴尬,却见陈明脸上没有半分异样,反而比以往更加恭敬地微微欠身:“张助,您回来了。需要帮忙吗?”那态度,仿佛她不是离职,而是出差归来。 这过分的恭敬,让她心底的微妙感更盛,面对这个可能知道内幕的总助,她微笑着摇头:“不用了,谢谢总助。” 陈明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飞快地扫过,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转身离开。他心里门儿清,甚至觉得老板这“下手”的速度……嗯,不算快。毕竟顶着那样一张肖似白月光的脸,朝夕相处,能忍到现在,定力已经算惊人了。他只是默默祈祷,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磨磨蹭蹭收拾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有几本重要的金融大部头,之前为了查资料方便,被她放在总裁办公室靠窗那张专门堆放杂物的小圆桌上。 不知道办公室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江贤宇低沉的声音:“进。” 然而办公室里,陈明正站在办公桌前,低声向江贤宇汇报着什么。江贤宇靠在宽大的皮椅里,姿态放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江贤宇看到她深吸一口气,果然将门扇彻底推开,让门洞大开,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想必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要把门开到最大,拿了东西就走吧 江贤宇看向陈明,陈明的汇报恰到好处的结束,他非常自然地转向张招娣,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张助,您找江总?那我先出去。”说完,不等张招娣反应,就侧身走了出去,甚至“贴心”地反手将刚刚被张招娣刻意推开的厚重门扇,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江贤宇看着她强自镇定,目光尽量不往办公桌这边瞟,径直走向窗边的小圆桌。 桌上堆着她的几本大部头。她伸手去拿最上面那本封面皱巴巴的《高等数学》,指尖却因为紧张微微发颤。书脊有些滑,一个没拿稳—— “啪嗒!哗啦——!” 厚实沉重的书本重重摔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书页散开,白色的纸张凌乱地摊了一地。 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她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嘴里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拢着散落的书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能这么可爱,江贤宇感觉自己中毒了。 她蹲在地上,听到皮鞋踩在地毯上轻微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成功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江贤宇已经离开了他的王座,正迈着长腿,径直朝她走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锁定了猎物的鹰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倔强的小白花这个时候应该是什么反应? 她抱着怀里刚捡起的几本书,站起来后退。他进一步,她就下意识地退一步。 一步,两步……狭窄的空间很快被压缩殆尽。她的后背“咚”地一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江贤宇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彻底将她困在了他与墙壁之间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清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松木香,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她想从他手臂下方钻出去,他却早有预料般,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往下一拦,便轻松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你……”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慌乱和强装的镇定。“你不是说不会拦我吗?让我收拾东西走的!” 江贤宇垂眸看着她,距离近得能看清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脸颊上的绒毛。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答案。 “我想不通,”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探究的意味,“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那语气,仿佛她做了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 女孩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别开脸:“发生了……那种事情,我还怎么留下来?大家会怎么看?” 她指的是那晚失控的意外,也指那成杰在她房间被抓带来的潜在流言。 “怎么看?”江贤宇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冷意,“你以为那成杰的事就这么完了?他家里人现在像疯狗一样,到处在找证据想给他翻案。你留在神州,至少名正言顺是我的人,他们动你,就是动我,想咬也得掂量掂量。可如果你从这里走出去,”他微微俯身,气息几乎拂过她的额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危险的意味,“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嗯?” 小姑娘还是不经吓。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几分,显露出真实的惊恐。但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我也是为了你,为你……报仇。”这理由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牵强。 “为了我?”江贤宇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么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被他这直白的解读噎了一下,她的脸更红了,急切地反驳:“我是为公司!这…这什么跟什么啊!” 反驳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羞恼,反而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的掩饰。 江贤宇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好,撇开这个不谈。从工作角度说,你离开这里,以你现在的学历背景,还能找到像神州这样工资待遇不错,还能让你半工半读的工作吗?”他语气笃定,带着上位者的审视。 她沉默了,抱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她默认了。这是事实,离开神州,她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江贤宇的视线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流连,语气忽然放软了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我这张脸,还不至于让你讨厌吧。”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悦耳的笑意。 她脸上颊火烧火燎,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几乎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不要脸的问句,这个反应似乎取悦了他。 “最开始,”他继续追问,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挖掘秘密的兴致,“你应聘进来,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这张脸?” 知道女员工私底下关于他外貌的议论从未停止。 她把头垂得更低了,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没有摇头,也没有否认,那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默认。 江贤宇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男未婚,女未嫁。我没有女朋友,你也没有男朋友。我们正常谈个恋爱,怎么就不行了?” 他抛出结论,仿佛理所当然。 “我才不要被包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倔强。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巨大的社会地位鸿沟,这根本不叫谈恋爱,只能是包养。 “包养?”江贤宇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微微挑眉,“我不算顶级富豪,但在中国的收入阶层里,应该稳居前5%。这意味着,我找的女朋友,大概率都没我有钱。这难道就不算恋爱了?” 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张招娣,别找借口。你得给我个实话,为什么不能跟我好?嗯?” 最后那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直直地撞进心底。 女孩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她脸色通红,巨大的羞窘和慌乱攫住了她,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下,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小女孩的委屈和控诉。 “因为……那天晚上……太疼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江贤宇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震荡开来,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忽然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皮肤上,一阵阵酥麻的痒意瞬间席卷全身。 女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滚烫呼吸弄得浑身一颤,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了脚。 江贤宇很满意她的反应,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他的眼底带着笑意,还有毫不掩饰的的欲念。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羞窘交加的眼眸,声音沙哑而蛊惑: “那……我们再试一次。”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我保证,这次……不会让你疼。”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和一丝危险的狩猎意味。“如果……真的不疼了,你就留下来,好不好?” 这近乎直白的提议和条件,女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三、二、一——” 就在她愣神的这短短一瞬,江贤宇眼底精光一闪,不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有力的手臂猛地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腰背,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怀里的书再次哗啦啦散落一地。 江贤宇抱着她,步履沉稳而迅速地走向办公室后方那扇通往私人休息室的门。门被一脚踢开,里面是布置简洁却舒适的空间。他抱着她走进去,然后反脚一勾—— “砰!” 厚重的门板被严严实实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光亮和声响。 第十四舒服(H)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办公室冷硬明亮的光线。骤然沉入这片暖融的昏暗里,她几乎是下意识攥住了江贤宇的领带。 “别怕。”声音贴着耳廓滑落,却让她的指尖收得更紧。 江贤宇抱着她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床,将她轻轻安置在柔软的床沿坐下。 “放心。”他伸手,鞋被脱下,然后是棉袜。小巧的脚落入他温热的掌心,足弓敏感的肌肤在他手里轻轻瑟缩 “你上次……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女孩的声音带着委屈 ,唇瓣被咬得微微泛白。 “这次不一样。”坐到她身边,床垫微微下陷“这样,你不答应,我绝不进去。” 她抬起眼,飞快地说:“那我现在就不答应!” 话音刚落,江贤宇低低地笑了出来。他倾身靠近,呼吸拂过她的耳蜗。“给个机会嘛,好不好?” 很快,冲锋衣被脱下,温热的手掌隔着衬衣,从背后覆了上来,掌心透过布料摩擦着她的肌肤,缓慢而有力地揉捏着一直柔软的棉包。 “嗯……”酥麻感瞬间窜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嘤咛,“别……痒……” 唇贴上了敏感的颈侧,温热的舌尖在皮肤上轻轻舔舐。“真的不舒服吗?”揉弄的动作并未停止,指腹隔着布料,精准地碾过那悄然挺立的核心。 “啊!” 脸颊瞬间烧得滚烫,红晕迅速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是这里痒?” 那只原本隔着衬衣作恶的手渐渐滑下,精准地探入了衬衣的下摆。微凉的指尖激起她一阵更剧烈的颤抖。 “不要……” 她试图按住那只入侵的手,却被灵巧地避过。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毫无阻隔地覆上了胸前的丰盈。与刚才的隔靴搔痒截然不同。粗糙的指腹捻住那早已硬挺的乳尖,或轻或重地揉弄、拉扯、刮蹭,更汹涌的酥麻与酸胀蔓延开来。 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渴望在身体深处翻涌,有破碎的喘息溢出齿缝。 “舒服了?”他含住她敏感的耳垂,话音未落,圈在腰间的手臂骤然发力,另一只手抓住衬衣的下摆,猛地向上一掀。 动作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套头的衬衣瞬间被剥离,连同束缚其下的胸衣肩带,娇软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引起一阵瑟缩。 “啊!” 她下意识地紧紧环抱双臂,微凉的空气刺激着敏感的乳尖,让它们更加可怜地挺立起来。 她猛地蜷缩起来,甚至慌乱地想要起身。 他没有阻止,只是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抬起手,快速的解开了自己的衬衣。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别过脸去,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可以摸摸看。”他的声音带着诱哄的笑意响起,同时,一只温热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牵引着靠近炽热的腹肌。当指尖终于触碰时,她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被这触感蛊惑了,指腹下意识地游走。 就在她沉浸在这陌生触感带来的悸动中,她下意识看向江贤宇。 然而,目光所及,却让她瞬间僵住。 指尖缓缓向上移动,最终,触碰到了唇瓣。他低下头,张口含住了那纤白的食指,直白而充满情欲意味。 “啊!”她猛地抽回手,指尖残留着濡湿和酥麻感。她整个人猛地转过身去,将赤裸的脊背对着他,双臂死死环抱在胸前,身体蜷缩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身后传来一声低哑的轻笑,紧接着,滚烫的胸膛便贴了上来。 手臂从腰侧环过,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滚烫的掌心熨帖在平坦的小腹上。两人的上半身赤裸相对,只隔着心跳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颈窝,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像一块被暖阳晒化的冰。 江贤宇敏锐地捕捉到这那细微的变化,那只大手开始变得不安分开始试探着向下,沿着牛仔裤腰边缘。 她想阻止,想按住那只作乱的手,可身体深处涌起的渴望却让她四肢发软,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很快就摸索到了边缘,连着内裤一起都褪到了脚踝。 “不……”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挣,想要逃离,却被被褪到一半的牛仔裤死死缠住。脚下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前扑倒。 “啊!” 江贤宇在她扑倒的前一刻,稳稳地捞住了纤细的腰肢,她重重地撞进坚硬滚烫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惊魂未定,身体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向后倒去。天旋地转间,后背陷入一片温软的床垫。紧接着,脚踝被他温热的大手抓住,利落地向下一拽。 最后一丝遮蔽被彻底剥离。 女孩浑身赤裸地躺着,像一朵纯洁的小白花。 江贤宇看得有些眼红了,身躯随之覆上,将她完全笼罩。膝盖强势地顶开双腿,手臂撑在两侧,将她牢牢禁锢。 这是一个充满了侵略意味的床咚。 “你说过的!你说我不答应你不进去的!”她用力地推拒着他压下来的胸膛,有些惊慌失措。 江贤宇俯视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又压低了几分,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颈窝“我这不还没进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说话间,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滑落下来,缓慢的地探入了她双腿之间那片隐秘的的花园入口。 “嗯啊——!” 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向上弓起。 指尖直接碰触到了敏感脆弱的核心,他精准地找到了那颗早已饱胀挺立的小珍珠,打着圈地揉按起来。强烈的快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而来,无数细小的火花疯狂地窜向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想要夹紧双腿,却被的膝盖死死顶住,动弹不得。身体内部不受控制地痉挛,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濡湿了手指。 她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眶泛红,快感如此汹涌,几乎让她承受不住,带着哭腔的呻吟着:“疼……轻点……” 江贤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腹揉弄花核的力道甚至加重了几分。他低头含住耳垂,用牙齿轻轻厮磨,灼热的呼吸灌入她的耳蜗:“疼?那……我退出来?”说着,手指作势就要向外抽出。 “别!”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猛地用手撑住床铺,腰肢向上挺起,整个坐了起来,一只手慌乱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低沉而愉悦。下一秒,手指骤然发力,近乎粗暴的掐揉着那颗饱胀充血的小核。 “啊——!” 身体如同被强电流贯穿,猛地弹起,又重重地落回床垫。前所未有的强烈快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起初她还试图咬紧牙关,用细碎压抑的呜咽对抗那灭顶的快感。但很快,那快感的浪潮就彻底把人淹没。她的呻吟变得高亢而绵长,身体内部疯狂地收缩绞紧。双腿无力地大张着,脚趾紧紧蜷缩起来,陷进柔软的床单。纤细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向上挺送,迎合着他手指狂暴的节奏。 “嗯…啊……慢…慢点…啊——”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夹杂着无助的哭泣和失控的喘息,每一个音节都染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欲。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反应在疯狂叫嚣。 江贤宇俯视着她彻底沉沦的媚态,感受着指尖下那剧烈的痉挛和吸吮般的收缩,他加大了力度,每一次都精准地碾过最敏感的点。 “啊——!!”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眼前骤然炸开一片炫目的白光,一股汹涌的热流失控地喷涌而出。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涣散失焦,整个人仿佛被抛上了云端,又被狠狠摔下。 就在她沉溺在那片空白余韵,耳边传来清晰的金属搭扣弹开的脆响,紧接着是拉链滑落的声音。 沉重的身体被纳入一个滚烫坚实的怀抱,温热的唇贴着她的太阳穴,声音沙哑而满足:“舒服不舒服,嗯?” 她无法回答,也无力推开他,唇角却自然的向上弯了一下。 江贤宇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一闪而逝的笑意,他低笑一声,轻轻在额头落下一个吻。 紧接着,一个滚烫坚硬的物体,猝不及防地抵上了那片依旧湿滑泥泞的入口。 身体猛地一颤,刚刚平息些许的浪潮瞬间又被勾起。 他一只手稳稳地扶着那滚烫的凶器,沿着潮湿的花唇缝隙来回摩擦。粗糙的顶端边缘,每一次划过都带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 “嗯……啊……” 细碎的呻吟再次不受控制地溢出。刚刚才经历过一次灭顶高潮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撩拨。空虚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 嘴唇微微翕动,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那个羞耻的请求。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抵着她的凶器,在她渴求的目光下,顶端兴奋地跳动了一下。 江贤宇将她眼底的渴望看得分明,但却故意放慢了摩擦的速度,甚至有那么几秒,完全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狠狠攫住她的唇。滚烫的舌长驱直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舌尖吮吸挑逗,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 就在她被吻得七荤八素时,江贤宇骤然抽身。紧接着,她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翻转过来,变成了背对着他侧躺的姿势。 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光滑的脊背,两只手探到了她的身前,落在了饱满挺立的胸脯上,指节不轻不重地地弹拨起她敏感的乳尖。 “啊!”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方式让人颤栗,乳尖被反复弹拨,带来一阵尖锐的瘙痒和酥麻。与此同时,温热的唇舌再次缠上了敏感的耳垂。 两股汹涌的浪潮同时拍打着摇摇欲坠的理智,细碎的的呻吟不受控制地溢出,身体在他怀里难耐地扭动起来,空虚感强烈到让她几乎发疯。 生理性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受控制的汹涌滑落。肩膀微微耸动,梨花带雨,脆弱得让人心颤。 江贤宇停下了所有撩拨的动作。他收紧手臂,将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他轻轻含住她柔嫩的耳垂,用牙齿细细地磨,“现在,肯答应我了吗?” 第十五沁人(H) 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着,她的脸颊烧得厉害,像要滴出血来,耳根更是烫得惊人。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那嗡鸣吞噬: “答应。” “嗯?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江贤宇那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眼眶迅速泛红。 这人怎么这样!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眼神暗了暗。他直起身,作势就要抽身离开:“不答应就算了。我不强迫你。”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直起身,从背后死死抱住了要下床的江贤宇,脸贴着他滚烫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 “答应!我答应!…我答应你!” “答应”两个字落地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个狂暴的开关。 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用力把她推倒,没有半分犹豫,滚烫坚硬的欲望一插到底。 “啊——” 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胀麻感,让她失声尖叫。 叫声刚冲出喉咙,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这里是公司! 她猛地用手死死捂住嘴,将后续的痛呼和呜咽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剩下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俯视着她因羞耻而扭曲的小脸,带着着欲求不满的羞怯。他笑了起来,粗重的喘息喷在耳边:“放心…这里早做了顶级隔音。” 他恶意地模仿着老套的台词,流连在濡湿的耳蜗:“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这句带着戏谑的话引得她扑哧一笑,像解开了最后的枷锁,巨大的心理负担瞬间卸去,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深处更汹涌的浪潮。捂嘴的手无力地滑落,破碎的呻吟和求饶再也抑制不住地从她口中溢出:“呜…疼…你…轻点…啊……”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轻点”,他猛地退了出来,只留下一个滚烫硕大的前端浅浅地卡在入口,欲进不进,欲退不退。 “嗯…”空虚感瞬间席卷而来,取代了那灭顶的痛楚,却带来另一种更磨人的的痒。刚刚适应了那可怕的饱胀,骤然被抽离,身体深处叫嚣着渴望。她难耐地扭动着腰肢,试图追寻那消失的充盈,却被他死死压制住。 九浅一深的折磨才刚刚开始,每一次浅尝辄止的研磨都像羽毛搔刮在最敏感的神经末梢,将她吊在不上不下的悬崖边缘,欲壑难填。 一次次的撩拨,一次次的空虚累积。极致的渴望得不到满足,委屈和焦躁瞬间冲垮了理智。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又急又气,主动伸手搂住他汗湿的脖颈,不管不顾地撒娇央求: “呜…给我……给我嘛…别这样…求你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像个要糖吃的小孩似的女人,喉结狠狠滚动。他哑声问:“不怕疼了?” 回答他的是颈侧传来的一阵尖锐刺痛。她气急败坏,报复意味地狠狠咬了一口。力道不小,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 这带着野性的回应彻底点燃了欲火·,他低吼一声,腰身猛地发力,次次深顶, 每一次都精准地撞上深处那最敏感的那一点。 “啊——!” 不再是痛呼,而是带着近乎崩溃的尖叫。强烈的电流从结合处疯狂炸开,瞬间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脚趾猛地蜷缩绷直,腰肢失控地向上拱起,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意识被抛向云端,又狠狠摔下!极致的快感如同海啸,她陷入了剧烈的高潮漩涡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然而,就在她攀上顶峰,沉溺于灭顶快感时,他却猛地抽身而退。滚烫的欲望离开了她湿润温暖的身体,只留下无尽的空虚。 她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迷离失焦,全身还沉浸在刚才高潮的剧烈余韵中颤抖,皮肤泛着诱人的粉红。 就在这时,两根手指毫无预兆地探入了那还在微微抽搐收缩的柔软深处。 “啊——!不要!!” 尖叫声变了调,再次冲破喉咙。刚刚经历过高潮的身体极度敏感,任何触碰都像是过载的电流。那手指模仿着某种节奏,精准地按压着她内部最娇嫩敏感的褶皱。快感如同密集的针尖,细细密密地刺穿脆弱的神经,她在极致的舒爽中疯狂摇摆,叫声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媚意。 不知过了多久,那让人沉沦的抠弄终于停下。她瘫在床上,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眼神涣散,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气息也有些不稳,随手拆开旁边的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口。清凉的水顺着滚动的喉结,没入微敞的领口。他俯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将口中含着的水渡了过去。她下意识地吞咽,但更多的水顺着两人的嘴角流下,濡湿了颈项和床单。 她羞得别开脸,挣扎着自己拿住瓶子,撑起酸软的身体,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清凉的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多喝点。”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情欲未褪的磁性。 “为…为什么?” 她茫然地抬眼看。 他没回答,只是把还剩大半瓶的水随手扔在旁边。然后,大手一捞,轻易地将她抱了起来,像抱小孩一样,让她修长的双腿环住腰身,双臂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 “啊!” 身体骤然悬空,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紧他。 他嘴角勾起那抹恶劣的痞笑:“怕你等下叫得嗓子冒烟。” 话音未落,他腰身猛地向上一顶,早已蓄势待发的灼热,再次凶狠地贯穿了她。 身体深处被熟悉的滚烫和坚硬瞬间填满,刚刚稍歇的快感如同野火燎原般再次席卷。 “混蛋!” 她又羞又气,捏起小拳头就要捶打他坚实的胸膛。 他却低笑一声,抱着她,就着这个面对面的姿势,迈开了长腿!他故意颠簸着走动起来,每一步的起伏都让那深埋在她体内的凶器带来更强烈的摩擦和顶撞! “啊!嗯…你…没有新花样…啊…就知道…欺负人…嗯…” 她被颠得语不成句,破碎的呻吟和控诉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喘息从口中溢出。嘴上骂着,身体却诚实地迎合着,每一次颠簸带来的深入都让灵魂战栗,刚刚平息的欲火再次熊熊燃烧。 “花样?” 他抱着她走到宽大的真皮沙发前,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眼神一暗,猛地将她从身上剥下来,毫不怜惜地扔在了沙发上! 她惊呼一声,身体在柔软的皮面上弹了一下。沙发的高度和形状,让她几乎是本能地形成了一个跪趴的姿势,饱满的臀部高高翘起,对着他,形成一个极致诱惑又无比羞耻的弧度。 他眸色瞬间深得骇人,覆身而上,大手粗暴地揉捏着她柔软的乳房,力道大得让她痛呼。滚烫的唇舌则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或轻或重地吮吸啃咬,灼热的呼吸灌入耳蜗。 “啊!…别咬……啊!!” 她被他从背后完全掌控,身体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随着抽插剧烈摇晃。每一次凶狠的撞击都顶到最深处,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肉体拍击声。前胸被揉捏,耳垂被噬咬,后方被凶狠占有……多重强烈的刺激如同浪潮般将她淹没。 就在她感觉即将被再次推上那极乐的顶峰时,身后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是一声压抑的低吼,他死死扣着她的腰,粘稠的白浊尽数释放在安全套里。 他随手将那用过的套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喘息着,伸手去拿新的。 被骤然中断高潮的她,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她猛地转过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用力推向他汗湿的胸膛。 当然推不动,但他似乎很配合地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一步,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她跨坐在他身上,眼角还带着泪光,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媚态和恼怒,红唇吐出刻薄的字眼: “早泄!你…唔!” 话没说完,就被他猛地扣住腰肢向下一按,同时他腰身向上凶狠地一顶,那依旧灼热坚硬的欲望,再次精准的闯入了她。 “啊——!” 她的怒骂瞬间变成了尖利的呻吟。 看起来是她在上,主导着这场情事。实际上,节奏依旧牢牢掌控在他手中。他扣着她的腰,强健的腰腹力量爆发,自下而上地凶狠顶撞,每一次都直捣黄龙,又快又狠! “嗯…啊……啊!!” 骑在他身上起伏颠簸,快感如同密集的鼓点,疯狂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终于不再压抑,随着他狂野的节奏放纵自己沉沦。身体内部的某个开关仿佛被彻底打开,一股汹涌的热流伴随着几乎要将灵魂抽离的极致快感,猛地从身体最深处喷涌而出! “啊——————” 一声长长的尖叫后,她浑身剧烈痉挛,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伏倒在他汗湿的胸膛上,只剩下急促的喘息。沙发凹陷的真皮坐垫上,清晰地留下了一小片湿漉漉的水渍,在灯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 她迷蒙的视线瞥见那片狼藉,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再次将她吞没。不知是爽极而泣,还是羞愤难当,亦或是两者交织,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无声地滑落。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从他身上滑落下来,跌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蜷缩起身体,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膝盖。 他胸膛起伏,气息也有些不稳。看着地毯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心头那股暴戾的火焰似乎被这脆弱的一幕奇异地抚平了。他起身,从背后温柔将她整个圈进怀里,紧紧抱住,深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吸气,感受这沁人心脾的芬芳。 第十六诘问 那成杰的案子,证据铁的不能再铁:人赃并获,涉黄涉毒,辩无可辩。 然而,在某些不可明说的强大力量运作下,这案子竟硬生生拖了月余,迟迟未能进入审判程序。 毕竟是那家这一代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根苗”,虽不成器,却也承载着某些期望。那家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试图找出程序上的漏洞,甚至不惜质疑证据来源的合法性。 江家二叔权衡再三,考虑到后续影响,最终强压着悲痛欲绝的二婶不许再插手捞人,以免引火烧身。 但这并未让那家彻底死心,几经辗转,他们竟托人请动了京都来的刑警齐安,试图为那成杰翻案。 齐安,京都刑警世家出身,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却已声名鹊起。接手这桩“烫手山芋”,并非受那家恩惠或压力,而是卷宗里那近乎完美的巧合引起了他的职业警觉。太过顺畅的证据链,太过巧合的抓捕时间点,甚至那成杰被捕时的状态都透着一种被安排的痕迹。这案子,像一件精心打磨过的赝品,反而激起了他追查真相的欲望。 此刻,在神州集团一间陈设简洁的小会客室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齐安坐在单人沙发上,正调试着桌上的执法记录仪,红色的指示灯亮起,无声宣告着这场谈话的正式性。 他的对面,张招娣端坐着,脸色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局促。江贤宇则姿态放松地坐在她侧后方的长沙发上,长腿交迭,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不动声色地笼罩着整个空间。 她现在的身份是江贤宇的生活助理和女朋友。这层身份,在此刻为她提供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张小姐,我是京都刑警支队齐安。”他出示了证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刑警特有的穿透力,目光如探针般牢牢锁住对面女子的脸,“现在依法向你询问一些情况,请如实回答。” “根据酒店监控显示,在水云间酒店宴会当晚,22:47至23:15这段时间,你离开了宴会厅主区域,但后续的监控并未捕捉到你的明确去向。”齐安目光如炬,紧盯着她的表情,“请问,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具体做了什么?” 张招娣抬眼看向齐安,眼神清澈,带着点被打扰的无奈:“齐警官,我穿着高跟鞋站了四个多小时,中场溜出去透透气,找个地方坐下来缓缓,这很过分吗?”她语气自然,带着点小抱怨,“会场太吵,我就找了个露台坐了一会。”只不过正好是监控死角罢了。 齐安并未纠缠于露台是否存在死角的问题,话锋一转,问题变得更加尖锐:“第二个问题。根据我们调查,那成杰当晚出现在你名下的1608房间。请问,他是如何进入你房间的?你是否知情?” 这个问题显然在预料之中。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崭新却略显局促的名牌小包里翻找起来。她终于掏出一张印着酒店LOGO的白色塑料房卡,轻轻推到齐安面前。灯光下,卡片边缘长年磨损的细小划痕清晰可见。 “这是我的房卡,从酒店回来,我就一直带着没还,就是怕像今天这样,说不清楚。”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齐安,“至于那成杰怎么进的我房间,这您得问酒店。那天晚上,我根本没回自己房间。”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江贤宇,脸颊微微泛红,“我和我男朋友住在一起。他能作证。” 江贤宇适时地“嗯”了一声,手指停止了把玩打火机,目光平静地迎向齐安。 齐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没有过多纠缠。酒店为了省事和所谓的“客户体验”,给声称丢了房卡的客人临时开门是常有的事。至于酒店方提供的监控记录“恰巧”在那关键时间段出了问题,这种掩耳盗铃的操作,他见得太多。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张招娣授意开门,再追问下去只会陷入僵局。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更具压迫性:“张女士,你认识一个绰号‘老K’的人吗?他长期在乌镇及周边地区从事组织卖淫活动。” “不认识。”张招娣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没有丝毫闪烁。 齐安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迭用橡皮筋捆扎好的百元大钞。他隔着透明袋子展示:“这是在‘老K’王奎的窝点内搜出的部分赃款。”齐安的声音冰冷,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的双眼。“经过技术部门的痕检处理,我们在其中三张连号钞票的特定位置,清晰地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对此,你作何解释?” 小会客室里陷入一片寂静。江贤宇的眼神瞬间尖锐起来,看向那迭钱。 张招娣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困扰,但并非惊慌。她仔细看了看物证袋,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天真的疑惑语气反问:“齐警官,现金上有我的指纹,这能说明什么呢?”她摊开双手,姿态坦诚,逻辑清晰得完全不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打工妹。“钱是流通的呀。我可能在某次购物取钱或者发工资的时候接触过这些钱,然后不小心弄丢了。或者,也可能是被小偷扒走了我的钱包,里面的钱转了几手到了这个‘老K’手里。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至于那个‘老K’,他是涉案人员,甚至可能是主犯,他的话能信吗?他敢出来当污点证人,指证我吗?他就不怕把自己彻底钉死?” 这番伶牙俐齿的反问,条理清晰,直指关键。齐安心中微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太镇定了,反应也太快了。 他不动声色,抛出了另一个看似更直接的证据:“张招娣,我们找到了当晚在酒店卫生间工作的女服务生李梅。她向我们指认,你在酒会中途,大约22:50左右,曾以手机没电为由,借用过她的手机,并承诺很快归还。而那个举报1608房间涉黄涉毒的匿名报警电话,经技术溯源,正是用李梅登记在册的这部手机拨出的。时间、地点、人证,高度吻合。对此,你如何解释?” 这个问题,张招娣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伶俐。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微微垂下了眼帘。 坐在她侧后方的江贤宇,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种情绪波动。 这是一种深藏的愧疚。李梅因为舍不得丢那个旧手机,后面又捡回去继续用了。 为了讨好那家,当地那个牵线的地头蛇,自作主张想“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服务生。就在李梅下夜班后,和两个同事一起去吃路边摊宵夜时,几个地痞流氓冲出来,目标明确地将她打成了重伤,脾脏破裂,肋骨骨折三根。事情就发生在闹市街头,旁边店铺的监控和路人的手机清晰地拍下了暴行全过程。视频被传到网上,前因后果很快被扒了个干净,标题触目惊心——“举报者遭疯狂报复!”、“谁在包庇黑恶势力?”,瞬间引发舆论海啸,根本捂不住。 张招娣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沉默在执法记录仪的红光下显得格外漫长。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疑惑或无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谴责的目光。 “齐警官,您是在诈我吗?”她直视着齐安的眼睛,“您说李梅指认我?那她现在在哪里?她的伤情报告您看过吗?一个举报违法犯罪行为的普通女孩,被打击报复到重伤住院,这是多么恶劣的社会治安事件!你们警察不全力追查凶手,保护证人,反而在这里来质问我?” 她的语气陡然拔高,质问道:“请问,报案人的信息是怎么泄露的?这种恶性案件,你们难道不应该给所有老百姓一个交代吗?你们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去抓那些打人的暴徒吗?” 这一连串的诘问,掷地有声,充满了正义感和煽动力,瞬间将齐安置于道德和职责的下风。 他确实是在诈她,李梅伤重,意识时好时坏,根本没能做正式的指认笔录。但他在酒店卫生间门口的监控录像里,推断出张招娣和李梅有短暂的接触。本想借此攻破她的心理防线,没想到反被她抓住了更大的痛点,反将一军。 齐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反应机敏,不好对付。他迅速调整策略,目光如电般射向张招娣:“最后一个问题。电梯监控显示,当晚你和江先生一同回到酒店房间时,江先生的状态似乎不佳,步伐虚浮,需要你搀扶。请问,当时江先生是什么情况?是否与后续发生的事情有关联?” 张招娣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身后的江贤宇却已抢先一步:“喝多了。酒会上应酬太多,没扛住。” 齐安的目光在江贤宇坦然的脸和张招娣欲言又止的神情上转了一圈,最终,他抬手,关掉了执法记录仪的指示灯。那抹刺眼的红光熄灭,室内的气氛似乎也随之一松。 “江总,”齐安示意同事回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看向江贤宇,语气坦诚。“现在没记录了。方便的话,我想听听真实情况。”那成杰虽然混蛋,但那天晚上被抓的状态,不像自愿。 江贤宇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姿态放松了些。他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张招娣,然后看向齐安:“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天晚上,我被人下了药。不过……那药,原本是下给她的。”他的目光落在张招娣身上。 齐安瞳孔微缩,瞬间串联起了所有线索。 一切都说得通了,那成杰原本计划的是迷奸张招娣,结果阴差阳错药被江贤宇喝了。然后那成杰反被张招娣将计就计,引到了她的房间,再被“恰好”扫黄的警察抓个正着!从法律程序上讲,那成杰涉黄涉毒是铁证如山,他本身就不干净,栽得不冤。 只是……齐安看向张招娣的眼神变得复杂。 现代法律体系绝不提倡同态复仇,她的行为虽然巧妙地规避了直接的法律指控,但本质上是在挑战法律的边界,游走在灰色地带 。 他之前接这个案子,是出于职业敏感和对冤案的警惕,现在看来,那家没有说实话。 江贤宇看着他变幻的神色,适时地开口:“齐警官,你听到的版本,是那成杰被人‘陷害’。但现在,事情已经不仅仅是那成杰个人的丑闻了。”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包括那个被打女孩的案子,舆论已经发酵。这背后牵扯太深,你现在查的,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翻案。”而是不同势力之间的博弈。 江贤宇善意的提醒道:“别被人当刀子使了。你的初衷是正义,但别让正义成了别人清除异己的工具。” 齐安猛地站起来:“这就不劳烦江总费心了,告辞。”收起执法记录仪,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客室。 会客室的门轻轻关上,室内恢复了安静。她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头向后靠在江贤宇的腿上,撒娇道:“他好凶哦。” 江贤宇伸手,覆上她柔软的脸颊:“他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一场诘问风暴,就此消弭于无形。 第十七上进 那场惊心动魄的诘问之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某种加速键。 张招娣也渐渐适应了身份,老板的女朋友。收拾好的那点可怜行李,倒也没白费功夫。第二天,江贤宇便亲自开车,带着她和那个塞得半满的旧行李箱,搬进了他位于黄浦江畔的顶级大平层公寓。 这里视野极佳,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江景和对岸陆家嘴的摩天楼群,室内是低调奢华的现代风格,智能家居一应俱全。现代简约与低调奢华的完美融合。 江贤宇似乎格外享受这种同居状态,过去他常常以公司为家,加班到深夜便直接睡在休息室。但现在,除非有推不掉的应酬,他几乎每天准时下班,甚至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会议,就为了能和她一起乘坐那辆低调的宾利慕尚回家。 公寓里有位姓陈的阿姨,厨艺精湛,每天都会准备好热气腾腾的晚餐。江贤宇会坐在长餐桌的主位,一边慢条斯理地用餐,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招娣吃饭的样子,偶尔给她夹菜,点评一下今天的汤火候不错。饭后,他会拉着她去落地窗前看流动的都市夜景,或者一起在影音室看部电影。 顾涵从来不会这么闲适居家,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日常,对江贤宇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夜幕降临之后的节目才更精彩。江贤宇仿佛要将过去压抑的热情全部释放,每晚都极尽缠绵。他的体力好得惊人,精力旺盛,充满了探索欲和占有欲,动作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常常折腾到深夜方休。 起初几天,张招娣还能勉强配合,连续一周如此,张招娣感觉腰都要断了。某个深夜,她终于忍不住,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倦意推拒:“……不行了……明天……明天还得早起看书呢……” 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你以前不是都住公司吗?怎么现在天天回来折腾人……” 江贤宇的动作顿住,撑起身体俯视她。昏暗的睡眠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餍足又戏谑的笑。他修长的手指卷起她一缕散落在枕边的长发,慢悠悠地把玩着:“原来家里冷冷清清的,回来有什么意思,现在不同了,” 他俯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赤裸裸的暗示,“现在家里有人了,每天晚上……都‘可有意思’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越凑越近。“你要是嫌来回跑麻烦,咱俩一起住公司也行,休息室那张床,也挺宽敞的。”话语里的暗示露骨得让张招娣耳根发烫。 “不要!”张招娣立刻拒绝,翻身背对着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公司人多眼杂,闲言碎语还不够多吗?” 她可不想成为全公司茶余饭后的谈资。 于是,“学习”成了她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挡箭牌。每当江贤宇眼神变得幽深,带着某种熟悉的危险信号靠近时,她就会立刻抱起厚厚的自考教材或者金融专业书,缩到书房的角落,一脸“我很忙别打扰我”的认真表情。 江贤宇尊重她的“上进心”,虽然眼神幽怨得像被抢了骨头的大狗,但终究没有勉强。他会在她身边坐下,安静地看自己的财经报告或项目书,只是目光时不时会飘到她专注的侧脸上,带着欣赏和某些不易察觉的追忆。 然而憋了一周之后,这种柏拉图式的日子快要把他憋爆炸了。某个周五的晚上,两人刚享用完陈阿姨精心准备的晚餐,正窝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看一部老电影。 江贤宇没看电影,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她刚洗过澡,穿着柔软的棉质家居服,头发半干地披散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软可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自然地环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她预感到什么,身体一僵,立刻想挣脱:“别……我书还没看完呢……” “书?”江贤宇低笑一声,这次没再给她机会,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个印着沪海大学校徽的深蓝色硬壳信封,递到她眼前,“看看这个。” 她疑惑地接过,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本崭新的沪大学生证,照片栏里贴着她之前提交给公司的证件照,经济学院金融系大一学生。 她瞬间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证件表面,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这……这是?”她抬头看向江贤宇,目光里都是质疑,“沪大?金融系?你怎么弄到的……” 这是个傻问题,所以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反问道:“最难的一步直接跨过去了,高兴吗?” “我……我怕我跟不上,我还没学完……”她支支吾吾,惶恐不安起来。 江贤宇看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分外可爱,伸手将她怀里的书抽走,随手扔在旁边的矮柜上。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门框与他之间,低头亲了一口。 “傻姑娘,你上过大学还是我上过大学?”他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我大学读的是天体物理,现在还不是坐在这里当老板,你看我像是懂金融的样子吗?”他开了个玩笑。 “那……那是因为你厉害啊。”她小声反驳,觉得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是我厉害。”江贤宇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你看看现在的高中教材是哪年编的?大学教材又是哪年编的?很多知识体系早就落后时代十几年了。现在高考考的那些东西,大学里教的那些理论,在真正的商业战场上有多少是能直接拿来用的?” 他顿了顿,语气逐渐正经:“之所以要学,要考试,本质上只是一个过滤器。只是因为中国内卷太严重,需要一套相对公平的规则,把人筛选出来,贴上标签。证明你有一定的学习能力和抗压能力而已。”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而你现在跟着我。你已经站在了比绝大多数人更高的起点上。你接触的是最前沿的商业案例,参与的是动辄上亿的项目决策,你每天耳濡目染的东西,比他们在象牙塔里学到的更真实,更残酷。这张毕业证只是裱花,你职业履历,才是金字招牌。有了这两样,你就直接跳过了那个漫长而低效的过滤器,站在了顶端。明白吗?” 她看着他这样自信的样子,看着他为她规划出的这条捷径,低下头,再次看向那本崭新的学生证,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她抬起头,轻声问道:“那你还回京都吗?” 江贤宇一愣,随即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小姑娘嘛,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他保证道:“你放心,这几年我都不会回去。” 小姑娘听了他的保证,整个人有点蔫蔫的,大概是有点伤心之前做了无用功吧。她将一直抱在怀里的那本厚厚的教材,轻轻的放了下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个无声的信号。 江贤宇眼底那被压抑了一周的火焰瞬间燎原。他不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有力的手臂猛地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腰背,如同捕获心仪已久的猎物,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张招娣惊呼一声,那本崭新的学生证脱手掉在地毯上。 “书,明天再看。”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的霸道,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卧,“今晚……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厚重的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电影的背景音。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而室内,是另一个炽热的世界。一叶扁舟,心甘情愿的驶入惊涛骇浪,起伏,迷失,最终一同抵达彼岸。 *** 在来自京都的严格督办和齐安锲而不舍的强力推动下,烧烤摊伤人恶性案件,终究没有被悄然压下。调查雷厉风行,当地盘踞多年的黑恶势力团伙被连根拔起,骨干成员悉数落网。 官方发布了措辞严厉的蓝底白字通报,将此案定性为“严重破坏社会秩序、挑战法律底线”的典型,并高调开通了扫黑除恶专项举报热线。热线开通仅一天,就接到了近800条各类举报线索,其声势与效率,颇有几分当年“雷霆行动”的风范,极大地震慑了当地的不法分子。李梅的遭遇也引发了广泛的同情和关注,社会捐款源源不断,舆论压力迫使地方在后续处理上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而与其千丝万缕的那成杰的案子,最终尘埃落定。在竭尽全力的大量运作之下,他勉强保住了公职,但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执行。判决下来后,他很快就被运作“外调”到西部一个偏远省份的清水衙门,美其名曰“支援建设”,实则是避风头和流放,彻底远离了核心权力圈。 临行前,那成杰心中郁结难平,恨意滔天。 他想起上次那个调查张招娣背景的小弟曾提过一嘴,张招娣是从潮汕老家逃出来的,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辗转联系上潮汕同乡会的人,只交代了一件事:“听着,帮我找到那个叫张招娣的女人老家,具体到村,告诉他们当家的,就说他们那个跑掉的女儿张招娣,现在可不得了,傍上了沪市顶有钱的大老板,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盖栋楼。让他们赶紧拖家带口去沪市,找他们要钱!要这些年养她的‘辛苦费’,要天价彩礼!往死里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得满城风雨,闹得她那个金主脸上挂不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混乱的场景,笑得扭曲而狰狞。 江贤宇,你让我不好过,我也要撕下你们那层光鲜的皮。 第十八横生 元旦的沪市,天色灰蒙,料峭寒意渗入骨髓。高铁虹桥站商务座专用通道出口,人流稀疏,更添几分冷清。 江贤宇身着一件质感上乘的深色羊绒大衣,静立在通道口,身形挺拔,目光沉静。他身后几步远,停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奥迪A8L 通道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步履沉稳,正是江贤宇的表弟,此番公干来沪的沉聿。 他穿着一件剪裁极为考究的藏青色毛呢大衣,内搭同色系羊绒高领衫,身姿如松柏般笔直。眉宇间带着倦色,但那双眼,即使半阖着,也透着一股沉淀下来的锐利。年轻秘书紧随其后,衣着同样得体,手提一只黑色皮质公文箱,步履精准地保持着半步距离。 “哥。”沉聿走近,声音沙哑,带着刚醒的疲惫。 “路上辛苦。”江贤宇目光扫过沉聿身后的秘书。秘书立刻会意,将手中的深灰色拉杆箱递上。江贤宇接过,亲自转身放入后备箱。司机老周已无声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沉聿微微颔首上车。江贤宇随之坐入。年轻秘书无需指示,迅速关好车门,转身走向后方一辆同样低调的黑色公务轿车。待前车启动,后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自动跟随在后。 车内暖气开得恰到好处,隔绝了外界的寒意。沉聿靠向柔软的真皮椅背,闭上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着眉心,显然需要片刻的休整来驱散旅途劳顿。车厢内一片沉静。 奥迪A8L平稳地汇入车流,朝着既定的行程,一切顺利。行至半途,江贤宇口袋里的手机传来规律而低沉的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陈明”的名字。他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沉聿,按下接听键,并未开免提。然而,车内极致的安静,让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清晰可闻。 “江总,出状况了。”陈明的声音想起,透过听筒传来他此刻的紧绷。“张小姐的母亲,人在沪市火车站被发现了。” 江贤宇神色平静,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收紧:“怎么回事?” “老太太在车站服务台附近拉着工作人员哭诉,情绪特别激动,说女儿在沪市打工几年没音讯,现在听说女儿出息了,回去调动了学籍,非要回来找女儿。工作人员看她状态不好,以为是常见的讨薪或家庭纠纷,怕出事,就直接给送到了属地信访办。信访办那边反应很快,把人请进接待室稳住了,正在了解情况。” “学籍?”江贤宇的声音沉了一度,带着明确的疑问,“谁告诉她学籍的事?”张招娣的学籍是全新构建的档案,与原籍毫无关联,更不存在任何迁移操作。 “问题就在这儿,”陈明的语速快了几分,但依旧保持着汇报的条理,“信访办同志经验丰富,一边安抚情绪,一边也在探问缘由。老太太一口咬定,是接到当地教育局的电话,对方明确说有人动了她女儿的学籍,让她女儿能上好大学了,肯定在沪市发达了,她才下定决心找来的。” 江贤宇眉头皱了起来,周身气场微凝:“查电话来源。” “刚刚已经查到了,”陈明那边似乎有接受到新消息的提示音,他突然停下,似乎在审读结果,然后立刻回应。“是一个在沪做小生意的潮汕同乡会成员。他交代,是那成杰临去西北之前,给他塞了一笔钱,让他务必给张招娣老家打个电话,就说她女儿在沪市攀上高枝了,让家里人来‘沾光’。”这纯属临走埋雷,故意恶心人。 “那成杰是你动的手?”一直闭目养神的沉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依旧靠在椅背上,带着询问的眼神看过来。他原以为那成杰这次的调离只是京中派系倾轧的寻常结果,原来另有隐情。 江贤宇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沉聿既然开口问,便无需隐瞒,也瞒不住。他简略地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强调了一句:“她这也是自保。”行事有些偏激,但是被那成杰盯上不会有好下场,况且她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沉聿安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缓缓将视线转向窗外,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咆哮着向后奔袭,一如此刻他的心情。 车内沉默着,话至尽头,江贤宇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心思够深。”沉聿终于开口,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依旧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街景,仿佛在评估某种无形的风险,良久才吐出四个字,字字清晰: “祸水之相。”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判词,这是敏锐的上位者视角下,对不稳定因素的天然排斥。 江贤宇侧头看向沉聿,沉聿也恰好收回目光,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沉聿的眼神毫不退让,带着高位的审视和预警:此等心机手段,留在身边,后患无穷。 江贤宇沉默了片刻。 他有心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同出一脉,他自然能理解沉聿对于底层不稳定因素的排斥与不信任。而沉聿不曾像他一样被打落凡尘,这种基于阶层逻辑和权力生态的观念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很难在短时间说服。 江贤宇最终只是低声维护了一句:“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似乎觉得这辩解在沉聿的判词前过于苍白,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点隐秘的期待:“你见到她,你就知道了。” 这话在沉聿听来,无异于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弧度,毫不掩饰的轻蔑。 江贤宇不再理会沉聿,对着手机那头的陈明,语气恢复惯常的冷静,下达指令:“处理干净那个打电话的。信访办那边,安抚好,按原计划送人回去,补偿到位。记住,”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明确的保护意图,“别让她知道了。” 沉聿嘴角的嘲讽尚未完全消失,陈明的声音又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的一股为时已晚的懊悔:“江总……张小姐已经知道了,人在去信访办的路上。” 江贤宇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下意识看向沉聿——此刻,他们正在前往沉聿下榻酒店的路上,行程是早几天就定好的公务安排。 沉聿神色未变,仿佛并未接收到江贤宇的急切眼神。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清晰平稳的给司机下达指令: “去信访办。” 第十九原生 江贤宇的车先一步抵达信访办。车辆并未停在正门外,而是绕到了侧边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 沉聿推门下车,没有多余的话,只对江贤宇微一颔首,便与等候在侧门的信访办中层干部一起上楼。他需要与这里的负责人“打个招呼”,确保接下来的场面可控,也为他提供一个便于观察的窗口。 江贤宇留在车内,目光沉沉地望向信访办大门方向,指节无意识地在膝上轻敲。 片刻后,一辆普通的白色网约车停下,张招娣匆匆下车。她穿着一件素色的羽绒服,围巾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快步走向接待大厅入口。 张招娣踏入略显嘈杂的接待大厅,出示相关证件之后,一位胸前别着调解员铭牌的年轻女工作人员就快步迎了上来。这位姓张的女工作人员之前已经通过接待同事大致了解情况,对这个身世悲惨的女孩充满了同情。 她主动上前,引着张招娣走向一间单独的调解室,边走边低声安抚:“别太担心,我们领导都在,会处理好的。” 调解室的门被推开。室内光线明亮,一张长桌旁,头发花白的中老年妇女正局促地坐在塑料椅上,皮肤黝黑粗糙,一双骨节粗大的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滴溜溜地四处打量,带着警惕和贪婪。她旁边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信访办的羽绒背心夹袄,里面是明显袖口明显短了一截的旧棉袄,眼神畏缩又充满好奇地偷瞄着室内的陈设。 当调解员小张打头走进来时,这位妇女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目光死死钉在小张胸牌上——调解员:张小兰。 她显然把铭牌职务当成了官职。“张”这个姓氏和她打听到女儿“发达了”的信息瞬间在脑中形成链接。她根本没仔细看后面跟着的人,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堆起一种夸张的讨好表情,冲着张小兰就扑过去: “招娣啊!我的囡啊!你可算来了!妈找你找得好苦啊!” 她猝不及防,一把死死抓住张小兰的胳膊,力气大得小张身体都趔趄了一下“你看看你,出息了,当官了,连名字都改了!就不认你亲娘老子了?” 浓重的潮汕口音让她的普通话听起来含混不清。 张招娣被这突如其来的错认弄得一怔,脚步顿住。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苍老的妇人,以及旁边那个瑟缩的少年,一种强烈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调解员小张尴尬地挣脱妇人的手,连忙解释:“阿姨,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女儿,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您女儿在这儿呢!” 她指向站在门口,门口站着面无表情的张招娣。 那妇人这才顺着她的手指,狐疑地看向门口。她眯起浑浊的眼睛,像扫描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张招娣。眼前女子穿着体面干净,气质沉静,与记忆中那个面黄肌瘦、总是低着头挨骂的赔钱货判若两人。她看了半晌,似乎在努力将这张脸与记忆中的模糊影像重迭。 张招娣用点公事公办的口吻开口:“我是张招娣。” 这清晰的自报家门,终于让妇人确认了,她脸上的狐疑瞬间被怨毒和贪婪取代。她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响亮的“啪”声,随即嚎哭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重的潮汕方言,连珠炮似的叫骂着,唾沫星子飞溅。她挥舞着粗糙的手指,仿佛要将多年的怨气一股脑泼洒出来。 然而完全听不懂。 张招娣冷眼看着她表演,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待嚎哭渐停,稍作喘气时,她走到桌子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然后冷静的陈述道:“我离开潮汕很多年,你说的话,我一句听不懂,请说普通话。”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她愣了一秒,便立刻从善如流,换成了磕磕绊绊的国语。 “你个死丫头,良心被狗吃了啊!一走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无,你知不知道家里因为你遭了多大的难,刀哥带人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啊!那可是整整三十万的彩礼钱!你跑了,钱还不上,你哥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你弟弟想学个手艺都没钱!你这个不孝女!扫把星!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张招娣面无表情的听着,等妇人喘着粗气停下,才用普通话,一条条怼回去: “第一,买卖人口是犯法的。收三十万卖女,本身就是犯罪,有人砸你家,你应该报警,而不是找我。第二,我走的时候,没拿家里一分钱。彩礼钱是你们收的,要还也该你们还。第三,哥哥娶不上媳妇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第四,弟弟学手艺要钱,你们收的三十万彩礼又没退,难道还不够?” 她的反驳逻辑清晰,直指要害,语气冷静得像在法庭陈述,全然没有被母亲责备的委屈或愤怒。这调解室里少见的冷静,让旁边的张小兰和另一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眼中充满惊讶。 这绝不像一个被家庭压榨多年的可怜女孩应有的反应。 妇人被噎得脸涨成猪肝色,恼羞成怒下,忽然想起带女儿出来的“梅姐”,试图转移话题泼脏水:“你少在这里装洋相!都跟那个梅姐一样,都是缺了大德的!专门拐带别人家的女儿出去!活该生不出儿子!” 张招娣捕捉到“梅姐”这个名字,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妇人骂完,贪婪的目光再次在张招娣身上逡巡。眼前的女儿出落得比小时候水灵多了,穿着打扮也体面,一看就是在外面发达了。 她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种拙劣的哄骗:“招娣啊,跟妈回去吧。刀哥那边……妈再去说说好话。你回去给他生个儿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咱们还是一家人!要不然……”她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急切地晃动着,“你拿钱!拿钱出来补偿家里!三十万!不,五十万!拿钱出来!不然,我就天天来这里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孝的白眼狼!看你还怎么在公家单位做人!” 就在这时,调解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穿着更正式的男领导带着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这位领导显然是接到了沉聿“打招呼”后的指示,亲自来处理。他先是对小张点点头,然后目光扫过张招娣,最后落在妇人身上,语气严肃: “这位大姐,刚才的话我们在外面都听到了。明确告诉你,买卖人口、强迫婚姻、收受高额彩礼,这些都是违法行为,情节严重是要坐牢的。你女儿现在是独立的人,她的人生,你无权干涉!” 她被“坐牢”两个字吓得一哆嗦,但贪婪很快压倒了恐惧。 “那我养了她这么久,总不能赔钱养吧,我养她小,她养我老,天经地义!” 领导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解决实际问题的务实态度:“根据法律,子女对父母确实有法定的赡养义务。本着化解矛盾、解决问题的原则,今天当着我们的面,你们双方可以协商个一次性解决的方案。由你女儿支付一笔合理的赡养费,从此以后,你们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干扰她的生活工作和人身自由。白纸黑字,签订协议,签字画押,具有法律效力。如果你们再违反协议进行骚扰,是要承担法律后果的。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江贤宇此时也走进了调解室,站在张招娣身侧稍后的位置,无形中给她支撑,也给对方施加压力。他看向对面问道:“你要多少钱?” 想必这就是那根高枝儿了,那妇人眼珠滴溜,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是大老板,可不能便宜了那个死丫头! 她狮子大张口:“一……两百万!现在就要,少一分都不行!” 她心里盘算着,先拿到这笔巨款,以后慢慢再想办法来要,这死丫头片子现在攀上了这么有钱有势的男人,肯定还能榨出更多油水。 领导皱了下眉,显然觉得这个数字离谱,但并未直接反驳,只是看向江贤宇。 江贤宇懒得讨价还价,只对领导点了点头。领导会意,转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开始准备协议。 张招娣全程沉默,仿佛这场关于“身价”讨价还价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在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两百万,买断了张招娣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牵绊。多么讽刺,又多么廉价。 协议很快准备好,措辞严谨:张招娣一次性支付李网腰(张招娣母亲)人民币两百万元整作为赡养费,自此双方关于抚养、赡养及其他所有权利义务关系全部结清,李网腰及其家庭成员不得再以任何形式对张招娣索要财物或干涉其人身自由,否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那妇人在工作人员指点下,哆哆嗦嗦地在协议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几乎同时,钱款到账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她那小儿子迫不及待地抢过母亲的老年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和贪婪。 就在她按完手印,工作人员准备带他们离开时,那位领导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威慑:“另外,根据属地管理要求和相关规定,你们家庭的情况已被记录在案,将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此次由我们安排返回原籍后,未经当地乡镇街道有关部门书面批准,不得擅自离开居住地。相关情况我们会正式通报给你们当地派出所和村委会。” “啥?不能出来了?” 妇人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转为恐慌,“凭什么,你们这是关押!我……” “妈!钱!钱到了!二百万啊!” 小儿子急切地低声吼着,死死拉住暴跳如雷的母亲,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在她眼前晃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有了这钱,回去咱们也能盖大房子,给哥娶漂亮媳妇了,还能买摩托车!你别闹了!再闹他们真把钱收回去咋办?!” 他已经被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彻底砸晕了头脑,满心都是回去后的风光,生怕母亲的撒泼断送了这泼天富贵。 妇人看着儿子急切的脸,又看看手机里那串数字,再瞄了一眼一脸严肃的信访办领导,那股泼劲终究被压了下去。她不甘心地啐了一口,最终还是被工作人员半劝半架地带离了调解室。 领导转向江贤宇,客气地握手:“江先生放心,我们会安排他们在招待所住两天,专人看护,确保安全顺利遣返原籍。后续情况也会及时通报。” “辛苦,非常感谢。” 江贤宇与之客套几句。 调解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贤宇和张招娣。刚才那场闹剧般的“亲情买卖”仿佛抽干了张招娣所有的力气,一直强撑的冷静外壳瞬间碎裂。 张招娣的人生,张招娣的苦难,张招娣的消失,最终只值二百万,和一句冰冷的“不得擅自离开”。 “回家……” 她喃喃道,“带我回家……求你……”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袖口,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江贤宇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一紧。他毫不犹豫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护在怀里,低声应道:“好,我们回家。” 他此刻完全忘记了楼上的沉聿,半拥半搂带着她离开这个沉闷的调解室。 沉聿在信访办领导的陪同下,从隔壁办公室缓步走出。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停车位,眼神看不出喜怒。 他朝陪同的领导微微颔首致意:“有劳。” “沉处长客气,应该的。” 领导恭敬回应。 沉聿没再多言,径直走向后方秘书开来的那辆黑色公务轿车。秘书早已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沉聿坐进车里,车厢内一片沉寂。秘书请示:“领导,直接回酒店休息?” 沉聿靠在椅背上,闭目片刻。脑海中闪过刚才在隔壁听到的片段。 面对生母嚎哭辱骂时近乎冷酷的平静与条理清晰的反驳,签订协议时的沉默不语,以及最后被江贤宇护在怀里带走时,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背影。 这与他预想中那个不择手段的捞女形象,似乎存在偏差。 他淡声指挥司机去江贤宇的公寓。 他需要亲自评估一下,这个被他在心里判为“祸水”的存在,其潜在的风险等级。 亲眼看看,这个能让表兄百般维护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公务车平稳地调转方向,汇入车流。 第二十弥合(H) 电梯门合拢的瞬间,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江贤宇一路的安抚徒劳无功,她的眼泪从未停歇。她猛地转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急切的吻了上去。濡湿的唇瓣唇瓣濡湿,舌尖带着微咸的泪水味道,笨拙又凶狠地撬开他的齿关。 江贤宇被撞得微微后仰,脊背抵上冰凉的电梯,发出一声闷哼。他下意识想挣脱,却被她更用力地缠紧。 门开瞬间,江贤宇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手将她整个抱起。他大步流星,就近踢开书房门,把人放在宽大的书桌上。桌面清扫一空,发出凌乱的声响,却被更急切的喘息掩盖。 她的指尖哆嗦得厉害,徒劳地撕扯着他衬衫的纽扣,一颗也没能解开。 江贤宇按住她:“等等。” 他深邃的眼眸紧锁着她,“你看着我。如果只是因为觉得愧疚,想用这种方式回报我,我不需要。” 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脉搏,“你不需要这样。” “不是!不是回报……” 她猛地摇头,眼眶通红,声音支离破碎。“我心里好空……好大的一个洞……我需要……被填满……求你…” 声音破碎,眼神里不仅有情欲,更多的是恐惧,试图用身体的剧烈冲撞来驱散内心的空洞。 他没有再问,低下头,轻柔的褪去衣物,动作缓慢而坚定。很快,肌肤相亲,再无阻拦。 江贤宇俯身将她压在冰凉的桌面上,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瑟缩了一下。但下一秒,滚烫的吻便如雨点般落下,一路向下。 他含住胸前的蓓蕾,舌尖绕着乳晕打转,时而吮吸,时而轻咬,感受着在口中迅速变得硬挺。 他的吻继续向下,舌尖在圆润的肚脐眼周围画着圈,引来一阵轻颤和嘤咛。最终,落在了那片神秘的幽谷。 修长的手指轻柔拨开那层柔嫩的花瓣,指尖在那小小的花核上轻轻捻揉着。 “啊!” 她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双腿下意识地想合拢,却被牢牢抵住。那小小的珍珠仿佛有了生命般,肉眼可见地挺立起来。 他轻轻呵了一口气。 “痒…” 她难耐地扭动腰肢,这比直接的触碰更让人心间发颤。 温热灵活的舌尖代替了手指,轻轻舔舐。 “啊——” 这一次的叫声更加绵长,她向上空抓的手指徒劳地握紧又松开。 他时而快速拨弄,时而温柔包裹,时而轻轻嘬弄。压抑的嘤咛变成断断续续的呻吟,最后变成不得满足的哭泣。她仰着头,胸脯剧烈起伏。 还不够,还没有放开,他想要更失控的声音。 舌尖撤离,对着挺立的花核,轻轻一咬—— “呀啊——!!” 一声尖锐得变了调的惊叫猛地拔高,巨大的快感伴着疼痛的刺激,大脑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想要夹紧双腿,却将埋在此间的脑袋夹得更紧。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花径内部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的收缩。高潮来得迅猛而剧烈。 而始作俑者已撕开包装戴好,借着那片湿润的滑腻,腰身猛地沉下,一插到底! “呃啊——!!” 突如其来的饱胀感和高潮的余韵让泪水失控,指甲无意识地抓挠出血痕。 内壁仍在高潮余韵中紧紧的吮吸着,江贤宇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低吼一声,开始了次次深顶的征伐。每一次都凶狠地撞向花心最深处,每一次都果断的带出粉嫩的媚肉,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黏腻水声。 在这样狂暴的冲击下,她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之前的主动和急切仿佛被抽干,她像一块被揉捏的面团,软绵绵地瘫在桌面上,任由他予取予求。只有那紧致的花蕊深处,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每一次抽出时都依依不舍的吮吸挽留,每一次进入时又恋恋不忘的包裹缠绕,咬得他几乎抽不出来。 极致的吸吮和温顺的承受,让江贤宇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低吼着,滚烫的液体隔着薄膜冲击着她的花心。 当他从极乐之中抽离,大口喘息着,却发现身下的女孩紧紧双眼紧闭,贝齿紧咬,泪水混着汗水沿着眼角滑落,融入发间,只剩微微的颤抖表达着情绪。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沉溺。 他压抑住心头的烦躁,拿出一只特殊的避孕套,重新戴上。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进入。 他俯身,若有似无地在湿滑泥泞的入口处浅浅研磨,极度敏感的花瓣带来一阵酥麻难耐的痒意。 “唔…” 她难耐地扭动腰肢,下意识地抬起臀部,想要追逐而上。 江贤宇却坏心眼地掐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向后一撤,让她扑了个空。 “啊…” 她终于睁开眼,湿漉漉地望向他,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鲜活的情绪。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脸颊绯红,含羞带怯地瞪着他。 “真想要?” 江贤宇的声音低沉沙哑,不等她回答,他腰身猛地一沉。 “嗷————” 这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亢激烈。 混蛋,他竟然戴的狼牙棒! 粗糙的颗粒毫不留情地刮擦着内壁每一寸娇嫩的褶皱,尖锐的刺痛混合着麻痒,痛不欲生又欲罢不能。 等她稍微适应一些,江贤宇不再保留,每一次深入,那些凸起都狠狠碾过她体内最敏感的一点。 “慢…慢点…不行了…啊呀——!!”身体被顶撞得在桌面上滑动,双腿大张着,脚趾紧紧蜷缩。快感如同电流般在四肢百骸疯狂流窜,积累到一个临界点—— “噗嗤——!” 伴随着一声几乎失声的尖叫,一股温热汹涌的春潮喷涌而出,浇淋在两人之间,溅射到桌子上,一片狼藉。 江贤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撼,动作猛地一滞。那失控般的痉挛吮吸,让他头皮发麻。他低吼一声,粗暴地扯掉那个碍事的狼牙套,狠狠闯入埋入花径最深处。 “呃啊——!” 又是一声长长的尖叫,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被这最后的浇灌彻底送上了云霄。江贤宇紧紧抱着她,感受着花径深处那贪婪的吮吸,感受着潮吹的余韵,尽数倾泻于最深处。 她双腿无力地垂着,头靠在他汗湿的肩头,任由他抱着走到角落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 “睁开眼。” 他命令道。 她疲惫的睁开眼,镜子里映出淫靡的画面:她被男人强抱着,双腿被迫分开。浑身赤裸,布满了暧昧的红痕,眼神迷离,水光潋滟。 最羞耻的是,她能清晰地看到两人身体连接的地方。 “啊…别看…” 她羞得立刻闭上眼,把脸死死撇开,身体瑟瑟发抖的样子,可爱极了。 “别闭眼,” 滚烫的唇舌在耳边舔弄吮吸,激起一阵战栗,“多美啊……” 话音未落,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抛。 “啊——!” 身体被抛起,又因为重力狠狠落下。 “呃啊——!” 每一次抛起落下,都伴随着她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尖叫。每一次深入的重击,都仿佛要撞碎灵魂。 只有镜子忠实地记录下这淫靡又激烈的一幕:男人强壮的手臂肌肉贲张,女人白皙的身体剧烈颠簸,乳波摇晃,长发飞扬。晶莹的水液混合着浊白,随着剧烈的动作不断被挤出、滴落,在地毯上留下大片湿漉漉的印记。 “噗嗤…噗嗤…” 肉体激烈碰撞的声音在书房里回响。 终于,在一次更猛烈的抛落撞击后,她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长吟,又是一股温热的潮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江贤宇低吼一声,感受着那内壁的疯狂绞榨和水液的温柔冲刷,也达到了顶点。他紧紧抱着她,任由两人结合处一片狼藉。 潮喷的余韵让她彻底瘫软,抱着她重新回到红木书桌上,她的身体瘫倒下去,软得如同没有生命的布偶。 他却依然没有放过,分开绵软无力的双腿,再次狠狠撞入。每一次都深入到底,凶狠至极,甚至有几次连囊袋都塞了进去。每一次撞击都带着酣畅淋漓的蛮横。 她已经叫不出声了,身体在桌面上滑动,意识于快感中浮沉。眼泪从发间滑落,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极乐。 身体再次剧烈痉挛,内壁疯狂收缩,然而这一次,却再没有潮水涌出。 她已经彻底被掏空,被榨干。 感受到了那濒临极限的颤抖。他知道她不能再承受了。在最后几记凶狠的冲刺后,他猛地将抵住痉挛的花心,低吼着将最后一发注入她温暖的花房深处。流连其中,久久不愿退出。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交缠的喘息声,以及一室浓得化不开的情欲和体液混合的靡靡气息。 真好啊,看着那似曾相识的潮红面容,他深深地吻了上去,仿佛回到了从前。 第二十一顾涵 黑色的公务轿车无声地滑入地下车库。沉聿推门下车,对驾驶座的秘书吩咐道:“你先回酒店,把明天会议的资料准备好,位置定好了发给我。”秘书点头应下,车子悄然驶离。 沉聿轻车熟路走向专属电梯,按下顶层。电梯平稳上升,镜面墙壁映出他沉思的面容。门开,暖黄的玄关灯光下,系着围裙的陈阿姨笑容亲切,已经拿着拖鞋在等候了。 “小聿来了!快进来,好久不见。”陈阿姨是从京都带过来的老人,从小看着江贤宇和沉聿长大,在他们面前有着超乎寻常佣人的分量。 沉聿难得露出笑意,换上拖鞋:“陈姨,您气色还是这么好。今天有焦溜丸子?” “有有有,知道你馋这一口,我特意做的。”陈阿姨笑着引他往里走,“都在锅里温着呢。你哥他回来了,应该……在书房吧?”她话音微顿,侧耳听了听,书房方向隐约传来低沉悠扬的电影配乐声,“可能在陪张小姐看电影呢。” “嗯,我自己过去。”沉聿点点头,熟门熟路地穿过宽敞雅致的客厅,走向书房,他对这里很熟悉。 书房的门虚掩着,沉聿抬手正欲敲门,门内传出的细微声响却让他动作猛地顿住。 急促压抑的喘息,衣料摩擦的窸窣,以及……一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泽声。 绝非电影配乐。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 青天白日,江贤宇竟然在书房里做这种事。 沉聿脸色铁青,猛地收回手,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强压下破门而入的冲动,转身走回客厅,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陈阿姨正指挥着两个钟点工阿姨布置餐桌,看到沉聿脸色难看地坐在客厅,愣了一下:“小聿,怎么坐这儿了,他们俩人呢?我去叫他们出来吃饭……”说着就要往书房方向走。 “陈姨!”沉聿几乎是低吼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勉强压住火气,找了个借口,“……电影正到关键情节,别去打扰了。让他们看完再说。”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陈阿姨看了看他阴沉的脸色,又瞥了一眼书房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没再坚持:“那行,菜都好了,我让他们温着。你先喝点汤?” 沉聿摆摆手,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眉头紧锁。客厅里一时只剩下餐具摆放的轻微声响和压抑的沉默。 大约再过了二十来分钟,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江贤宇率先走出来,他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头发微乱,脸上带着餍足后的慵懒。身后的女孩穿着同款情侣居家服,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脖颈和耳根泛着可疑的红晕,脚步有些虚浮。 “来了?抱歉,刚处理了点事情。”江贤宇语调轻松,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很自然地伸手揽住身边女孩的肩膀,将她带到灯光更亮的客厅中央。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孩似乎因为江贤宇的动作微微抬了下脸。 沉聿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猛地钉在了那张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沉聿“霍”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旁边的靠枕。他几步冲到女孩面前,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之际,伸手就捏住了女孩的下巴,粗暴的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手指用力,指节泛白,目光犀利的扫过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每一寸轮廓都在和记忆深处的某个烙印进行残酷的比对。 “你干什么!”江贤宇脸色一沉,立刻伸手格开沉聿的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语气带着警告,“沉聿!” 沉聿被挡开,踉跄了一步,却浑然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江贤宇身后那张脸,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迅速转化为暴怒和厌恶。 他知道了,知道她哪里不一样了。 不是五官的绝对相似,而是那种刻意模仿顾涵年轻时的怯懦感。 这比整容成顾涵的样子更让人恶心。 “整的?”沉聿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剜向江贤宇,“是你自己找的?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孝敬给你的!” 他根本不信这是巧合。 江贤宇蹙眉,将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更紧地护住,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漠然:“天然的。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想法,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他强调“天然”,试图平息沉聿的怒火。 “天然的?”沉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随即怒火更炽,“顾涵已经死了,骨头都化成灰了!五年了!你找个赝品放在身边,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赝品”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砸在寂静的客厅里。 江贤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中的沉痛一闪而过。他直视着沉聿愤怒的眼睛,冰冷的说道:“你们销毁了她所有的痕迹,连一张照片都不肯留。我连找个赝品怀念一下都不行吗?” 这句话里压抑着太多沉聿不愿去理解的痛苦和执念。 沉聿被这句话噎住了。他看着江贤宇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沉痛,又看看他身后那个酷似顾涵的赝品,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一种荒谬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陈阿姨和钟点工早已识趣地退到了厨房。 半晌,江贤宇似乎也平复了情绪,尽量平复着语气中的嘲弄:“行了,放轻松点。沉聿,你不是最讨厌她嘛,她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你应该最高兴才对,现在何必对着一个影子生气。” 这句话刺痛了他内心的隐痛,他猛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朝门口大步走去。 “小聿!小聿!”陈阿姨焦急地从厨房追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你的焦溜丸子!专门给你做的,带上!” 沉聿脚步顿了顿,终是不忍拂了这位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的好意,阴沉着脸接过了袋子。 陈阿姨一直把他送到电梯口,才叹了口气,压着声音,语重心长地劝道:“小聿啊,你也体谅体谅你哥哥。顾涵……毕竟是他第一个那么认真喜欢的姑娘,初恋啊,又走得那么突然……现在身边有这么个人,哪怕只是看着像,对他也是个念想,是个安慰不是?你别跟他置气了。” 沉聿沉默地听着,电梯门开了又关,他却没有进去。他忽然问道:“陈姨,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也就个把月吧。”陈阿姨掰着指头回忆着,“看着倒是挺识趣的,人也勤快。最重要的是,”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过来人的精明,“安分,只要钱。”这个圈层永远不缺钱,能用钱打发干净的,最省心,最安分。 只要钱?沉聿眉头拧得更紧,心中疑窦丛生。一个酷似顾涵的女人,费尽心思接近江贤宇,只为了钱?这显然不可能。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陈阿姨见他脸色稍缓,又补充道:“知道你以前跟顾涵……有过节。以后你要过来,提前跟阿姨说一声,我找个由头把她支出去,省得你看了堵心。” 沉聿没再说话,只是朝陈阿姨点了点头,终于走进了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那张阴沉得能滴水的脸。 *** 餐厅里,气氛有些凝滞。 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江贤宇兴致盎然,拥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张招娣走到餐桌旁,像往常一样为她拉开椅子,语气温和:“他就那臭脾气,别跟他计较。来,尝尝陈姨的手艺,特别是这个丸子。”他亲手夹了一个焦溜丸子放到她碗里。 她勉强笑了笑,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却显得有些食不知味。江贤宇则如常用餐,甚至心情似乎还不错,偶尔点评一下菜色。 夜深人静,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背对着江贤宇,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那个……顾涵,是谁啊?”她小心翼翼地问,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澈无辜,“今天沉先生……还有你……好像都因为她很激动?她……跟我长得很像吗?” 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江贤宇最喜欢的那种单纯无辜,表达着困惑和不安。 江贤宇侧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第一次见你,也吓了一跳。确实很像,像到我以为你是她流落在外的妹妹。”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陈述,“顾涵,是我前女友。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曾经是万云集团的CFO(首席财务官)。五年前万云破产的时候,她赶回国,结果飞机失事,没能回来。沉聿是她发小,从小就不对付。” “为什么不对付啊?”她继续追问,身体微微靠拢,仿佛在向他汲取安全感,“他们不是发小吗?应该感情很好才对。” “谁知道呢。”江贤宇摇摇头,眼神有些飘远,“小时候是挺好的,后来……大概是从高中还是大学开始吧,突然就水火不容了。沉聿对她意见很大,具体原因,他从来没说过,顾涵……也讳莫如深。” 他似乎不愿深谈这个话题。 她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害怕,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下午被沉聿用力捏过的脸颊,声音带着点颤抖:“那……那顾涵……是她自己出意外……还是……沉先生他……”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别瞎想!”江贤宇立刻打断她,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温热的掌心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官方调查结果就是意外。沉聿虽然脾气臭,但还不至于做那种事。你放心,”他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沉聿也不行。” 他像是在对她保证,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依偎在他怀里,她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垂着,掩去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带着点后怕和好奇地问:“我记得咱们现在的神州总部,就是以前的万云大楼吧?我们顶楼那个……是不是就是……” 她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点探寻。 江贤宇低头看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有点阴森的鬼脸,故意压低声音吓唬她:“是啊,就是顾涵爸爸跳下去的地方。”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满意地收紧手臂,顺势在腰间敏感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成功引来一声低呼。“所以啊,我把顶楼那几层都重新设计过,打掉隔断,做了错层挑空,格局全变了。就是为了避开原来万云的核心办公区……眼不见心不烦嘛。”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装修小事。 她闻言脸上浮现失落,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层层楼板看到那个不复存在的顶楼办公室。 江贤宇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眼神暗了暗。他忽然觉得怀里的身体柔软馨香,之前被打断的兴致又悄然升起。 “唔……”她按住了他作乱的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今天有点累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他收回了手,只是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吧。” 闭着眼睛,依偎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呼吸渐渐平稳绵长,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只有那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眼睫,泄露了一丝未曾言明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