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动一舞倾城》 第1章 初见 万历七十八年,荒芜大陆四国占据四方,东为东炎国常年气候炎热,西为西凉国一年四季都如秋日般凉爽,南为南霖国连年阴雨连绵,雨林环绕,北为北霜国被冰霜森林所包围。四国常年大小纷争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冰霜森林 “将军,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回城了,但是...“一位小兵欲言又止。 “呦?这马上回朝了,怎么感觉比在战场上还吞吞吐吐了呢!“一身穿蓝紫色长衫的少年调笑着,边说边装模作样的扇起了扇子。 “军师,不是,主要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那位小兵脸变得通红,急忙为自己辩解,又不知如何开口。 “直说便是。“汗血宝马上坐着一少年,模样俊郎帅气,身上的墨色盔甲为其添增了一份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展现贵族气质。 “前方的探子报回来说,大约在城外3公里偏东南方向,有一白衣女子在跳舞,虽说,这并不关我们何事,但是,探子说,那女子很是怪异。“小兵一边看着宝马上少年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 “女子跳舞?就在这冰天雪地上?这可有意思了,大叶子,我们去看看吧?“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这位军师浅笑着。 “既然你有兴趣,那就去看看吧,带路。“将军看着自己的好友,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没一会儿,真的看到了一女子在雪地中翩然起舞,身着银白色舞衣,丝绸锦缎层层叠叠,最外层衣衫丝线中好似混着银丝,在白雪表面光感的折射下,投射出五彩的光,舞步轻柔,脚上的铃铛随着女子的起起落落而叮当作响,好似在为舞奏曲一般,此起彼伏,相得益彰。 “大叶子,这个姑娘没有穿鞋啊,只是裹了一层轻丝舞衣,而且舞步还这么轻柔,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冷,最重要的是,她脚下的那片雪地,丝毫没有被踩过的痕迹...你说,我们会不会是白天里见鬼了?...“而旁边的墨衣少年早已落马,深陷女子的舞姿之中。 “这位公子,在欣赏别人舞姿时,窃窃私语可不是君子所为。”正在他们说话的空档,白衣女子已跳完了一曲舞,停下来微笑着看着一群士兵,而女子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动听中又不失娇媚。 一群大男人都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刚刚她翩然起舞之时只觉得此女如梦如幻般不真实,此时,她安静的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眉眼之间几近魅惑却不艳俗,似莲花般清新脱俗,却又不是白莲那般纯洁,而是白玫瑰,柔若无骨,魅惑娇艳。 “姑娘莫见怪,是我等唐突了,在下替愚弟给姑娘赔不是。”墨衣少年上前,俯了俯身,向白衣女子赔罪。 “公子如此客气,倒显得是奴家无礼了。”白衣女子依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啊,不不不,我兄长说得没错,确实是我唐突了,可是,姑娘,在下确实有些疑惑,姑娘可否为在下解惑?”军师走向前,极为恭敬。 “公子可说来听听。” “为何你跳舞之时,双脚悬而未落?极尽轻柔?”军师不经意间看向了女子的双脚。 “那是因为...” “因为她内力深厚,表面上是在跳舞,实际上是在丹田中运气,将内力运至全身各处,因而不畏严寒,而且,为了更加精细的调动自己的内力,在每次自然下落时,都会气沉丹田后又缓缓浮起,看起来就好像漂浮在空中,给予了舞姿轻柔之感。”墨衣少年打断了女子,“在下失礼了,只是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确如公子所说,看公子这副打扮,可是凯旋归来的千将军?”白衣女子笑意不减,丝毫没有被人打断自己说话的不悦。 “没错,他正是北霜国的大将军千墨夜,我是他府内军师刹如风,敢问小姐芳名?”刹如风仍然一副风流样,迫不及待。 “芳名?如若下次有缘再见,自会知晓。若只一面之缘,不如不知为好。”说完,白衣女子转身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 “走吧,别看了。”千墨夜对依依不舍的刹如风说道,“再不走,今天该进不了城了。”说完,二人上马,继续向前赶路了。 “大叶子,冰雪森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你就不觉得奇怪么?而且,这是北霜国外,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啊?”刹如风依然没有从那女子上回过神来。 “嗯,我已经让人去打探了。”千墨夜不看旁边人一眼,只是看着前面的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刹如风气急败坏的质问千墨夜。 “如果你知道,那你就成将军了,而不是现在的军师。”千墨夜依然未看他一眼。 “你太过分了...”刹如风看了千墨夜一眼,决定要不理会旁边的男子。 “主上,刚刚探子回来说,那名女子继续往南走去,走到了冰霜湖的湖边,湖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座阁楼,阁楼里有一男一女,武功高强,他不敢靠近,就回来了。”时刻跟随在千墨夜身旁的暗卫墨一消失一会儿后,突然出现附身回禀。 “嗯,知道了,全军加快速度,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回城!”说完,千墨夜驾马而去,旁边的刹如风气到黑脸。 另一边冰霜湖的阁楼中传来笛声与古琴声,两种声音互相缠绕着,你追我赶,此急彼缓,显示出了弹奏之人的技艺之高超。 白衣女子听见阁楼上悦耳的声音,露出了真正的微笑,一俯身,飞进了阁楼。 “怎么每次都不从门进来,总是要从窗户飞进来?”弹琴的白衣男子,容貌清秀,极具风雅,正如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一般。看到窗口突然进来的白衣女子,停下来了琴声,无奈的看着她。 “因为,从门进来要走很长的楼梯啊。”白衣女子边说着边坐到了桌子旁边,随手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了桌上,“刚刚回来的路上,把去年埋得梅子酒挖了出来,尝尝味道如何。” 打开了酒盖,梅子的酸甜混合着酒的香气飘满了整间屋子,白衣女子倒满了三杯酒,小酌一口,“味道还不错。” “婉竹,你刚刚带回来了一条小尾巴哦。”吹笛子的青衣女子随即也停下了笛声,坐在了旁边,调侃着白衣女子。 “嗯,总是要暴露自己一点,不然,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又有什么意思呢?”白衣女子玩味的一笑。 “所以,见到那位赫赫有名的千将军了。”白衣男子也缓缓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一杯酒,又走到了床边,看向了远处的冰霜森林。 “见到了,我觉得和梓冉你比,还是差之甚远啊。”白衣女子喝尽一杯酒,“好了,跳了一下午的舞,太累了,我要去休息一会儿,青羽一会儿做好饭记得叫我呢。”说完,白衣女子转身离开了。 “梓冉,婉竹她这样和千墨夜接触,真的不会想起什么嘛?如果王上问起来...”青羽一脸担忧看向了窗边的男子。 “从王上和婉竹商量好要实施计划的那一刻开始,王上就已经知道她会和千墨夜接触的,但他依然还是让她来了,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嘛?”梓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脸上说不出的神色。 “说明,要么王上很确定,婉竹什么都不会记起来,要么...”青羽欲言又止。 “要么,王上根本就不在乎她究竟能不能想起来,所以,我们这位王上,究竟是把婉竹当什么呢?呵,越来越有意思了。”梓冉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意犹未尽,拿起了桌上的酒坛。 “但愿不会如此吧,不论怎样,我们只要护她周全便好。”青羽默默说道,也不知是在回答梓冉,还是对自己说。 第2章 画中人 夜晚的将军府一片静谧,偶尔走过一两队护卫兵巡防,防止意外发生,在将军府周围安插着无数暗哨,悄无声息之间把将军府里三层外三层保护得严严实实。幽暗的书房中亮着一盏油灯,千墨夜静静地看着书桌上的一幅画像,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画像中是一位女子,身穿粉色罗裙,绣满了莲花图样,手中同样握着一株莲花,女子的容貌却模糊不清,但恍然间觉得此女十分好看,似乎面带微笑露出俏皮之状。他已保持一个姿势约一个时辰之久,起码在刹如风进入书房前,没有动过一下,直到被刹如风摇得回了神。 “大叶子,你怎么了?就算是看你的未婚妻,也不用这么入迷吧?我敲门你都没听见。”刹如风一脸坏笑,看着画中的女子不禁赞叹,“这君家大小姐不愧为北霜国第一美人啊,这大概是她五年前的样子吧,瞧这姿色,小小年纪,就比那些胭脂俗粉强得多,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可惜,当年国君把她赐婚于你了...可惜啊。”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亲芳泽?”千墨夜挑眉,邪魅一笑。 “怎么会!兄弟妻不可欺,虽然我不明事理,这些还是懂的,只不过,你怎么把这画像拿出来了。”刹如风不解。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幅画像更像是别人,所以拿出来看看。”说着,千墨夜又皱起了眉头,“你不觉得,画中女子的容貌很像今日在冰霜森林中所遇女子么?”千墨夜摸索着画中女子的脸庞,很是依恋。 “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这画是你五年前为君月所画啊!怎么会成了别的女子。”刹如风拿起了画像,仔细端详,“好像是有一些像吧,不过,天下女子偶尔有个容貌相像的,也正常。”刹如风不以为意。 “你还记得,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么?那个时候,我昏迷不醒,后来被一神医所救,醒来后,我和你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千墨夜依然皱着眉,回忆着五年前的往事,刹如风听他这么一说,也开始回忆起了那段低迷的时光。 “记得,你虽然贵为皇子,但从小体弱多病,五年前,大夫说,你这身子需要暖养,北霜国太过寒冷,于是国君秘密把你送到了东炎国炎山上,但是,这件事后来不知怎么,被东炎国君知晓,派了暗卫刺杀你,后来,你从炎山崖边坠落...”刹如风娓娓道来,接着再发生的事情,是他整个世界不幸的开始。 “我坠崖后被农户所救,但伤势过重,昏迷不醒,下落不明,父君因此派兵攻打了东炎国,那场仗是刹将军领兵,也是你第一次做军师,刹将军为了保护你,不幸命丧黄泉。”千墨夜说着拍了拍刹如风的肩膀,没有再说下去,对刹如风来说,他大概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的过失,有些话,又何必多说。 “如果不是我年少轻狂...”刹如风低头苦笑,无奈的摇摇头。 “没关系,都过去了,后来,你一次一次向所有人证明了,刹将军的选择没有错,你是带兵打仗的才能,谋略过人,如果没有你,也就不会有威名远扬的千刹军,也不会有我这个千将军。”千墨夜之所以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为举国大将军,都离不开刹如风背后的谋略计策,一次次在战场上化险为夷,对千墨夜来说,刹如风是值得托付后背的患难兄弟。 “明明在说画!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呢?我刹如风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后来,等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一个神医救醒,而且连带着你多年的体虚也被治好了。你回来以后,一直说,你晚上做梦会梦到一个女子,那时候,我们还调侃你说你做春梦了呢!”刹如风说着又开始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了。 “对,因为你们都不相信,后来有一天我又做梦了,醒来就画了这幅画。我拿着这幅画去找父君,父君和我说,这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君月,在我出事前几个月曾路过炎山,照料过我一段时间。父君说可能是我喜欢这个女子,对她执念太深,所以会念念不忘,于是就下旨赐婚了。”千墨夜说着将画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匣子中。 “所以,这不还是君月啊?”刹如风摆摆手,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理解。 “在今天之前我也一直觉得那个女子是君月,但今天在看到那个白衣女子的一瞬间,我觉得似曾相识。可惜,在那场刺杀中,所有跟随的护卫都死了,连陪我长大的老嬷嬷都没能幸免,那段时间里,我究竟见过谁,没人知晓,也无从考证了。”千墨夜好似有无尽的遗憾与惆怅,刹如风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毕竟,这对于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两人沉默着。 “也许,东炎国君会知道也说不定,毕竟他既然要刺杀你,那你身边有谁,他应该会查得清清楚楚。”刹如风突然开口,将解开迷惑的线索指向了东炎国,“或许,你可以派人再去查一查你当年住的地方。” “再说吧,当年神医说,在合适的时间,接受了刺激源,记忆自然就恢复了,虽说,不知道刺激源是什么,但也许有一天就恢复了呢。”千墨夜如是这样安慰着自己,“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啊?” “啊?对!差点儿忘了,冰霜森林的人还是查一查为好,突然在北霜国外出现了三个强者,还是防范一下为好。”刹如风略显担忧。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没有任何他们出入城的记录,也许是出门在外游玩的,也许是换了身份进城,但不论哪一种,在我们地盘的,还没有人可以翻起什么风浪来。不过,我已经和城里的守卫将领说过了,一旦有可疑人物进城,会立刻回禀于我的。”千墨夜凡事都留一线,走一步想百步,因而从未打过败仗,只是这一次,也许有些事情,注定是要失算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府了。”刹如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离开。而千墨夜依然回到了自己最初的问题上,沉思那女子究竟是谁。 第5章 君月来访 另一边,北霜国朝堂上,退朝后,千墨夜面无表情的走着,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悦,而跟在他旁边的刹如风反而叽叽喳喳的说着类似国君怎么这样不明是之类种种,旁边一同出来的官员们,看着走在前面的千将军与刹军师,互相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刹如风看着他们这样,气不打一出来,转身朝他们喊了一句:“看什么看,说什么说?!”说完,也不管那些官员怎么指责他,拉着千墨夜就走。反正从小到大刹如风在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有些才华,最后还将自己老爹害死了,虽然刹如风之后大有一番作为,但还是难免有人嚼舌根,所以刹如风很是不喜这种在背后议论纷纷的行为。 刹如风一直拉着千墨夜走到了宫门,一排马车停在东北角,刹如风十分利索的跳上了将军府的马车,并对旁边的小厮说:“你们回去吧,我今天坐将军府的马车,和老夫人说一声,我和千将军一同走了。”看着还待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千墨夜,“快上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千墨夜无奈摇摇头只得跟上,其实千墨夜心里并不觉得国君训斥他有什么不对,他从小就明白君臣之间和兄弟之间是不一样的,在朝堂上,无论国君是谁,他都只是臣子罢了。更何况,国君说得并没有错,这次的仗赢得损失惨重,也是他的军中出现了问题,而且,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细作背后的人是谁,这确实是他的过失。 但在刹如风心里,兄弟之情远比君君臣臣来得重要,且不说他们三人从小本就一起长大,因为千墨夜和千墨夙身为皇子不能出宫,刹如风总是时不时进宫给他们带去新鲜玩意儿,为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增加一丝趣味。千墨夙更是千墨夜的皇兄,怎么可以在所有官员面前,训斥他呢?刹将军唯有一爱子,刹如风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又怎能明白亲兄弟之间的相处之道呢。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了一个罕无人迹的小巷口,小厮对着马车说了一句:“到了,刹军师。”刹如风和千墨夜相继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别看这个巷子人迹罕至,这巷子里面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酒楼,叫饕餮宴!据说里面的菜肴十分美味,而且每天的桌都是定量的,每天的菜肴也是固定的,要看厨师心情,我在出征前就定好了,就等着回来吃一顿呢,要不是看你今天心情不佳,我可不会带你来。”刹如风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扇子,轻轻扇动,没扇两下,感觉有些冷,又收了起来。 “东炎国炎热,各书香门第又讲究衣着得体,所以难免热得汗流浃背,因此人人会带一把折扇,扇面上写了自己的文房墨宝,以体现大雅之意。自从去了一趟东炎国,别的没学,却学了拿把折扇,你也算骨骼清奇了吧。而且,我并没有心情不好。”千墨夜瞟了刹如风的扇子一眼,目不斜视的走进了酒楼。 “我说你...哎,等等我啊!”刹如风气急败坏的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在饕餮宴酒足饭饱之后,刹如风依然觉得不够尽兴,又带着千墨夜去了一趟茶楼,美曰其名,饭后一杯茶,尽享其乐。其实是打着喝茶的幌子去见一位烹茶的女子,天公不作美,那位女子凑巧不在,于是刹如风兴致缺缺的宛如喝着白水,千墨夜却惊叹于茶的特别。 于是等到两人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晚。将军府门口,千墨夜刚下马车就看到了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有些诧异,门房的小厮急忙跑来,“将军,大约半个时辰前,丞相府的大小姐来探望将军,管家将人领了进去,现在应该在会客厅了。” “嗯,知道了”千墨夜点点头,走了进去。正准备转身回府的刹如风听到千墨夜的未婚妻登门了,瞬间有了兴致,因为某些缘故,他从未见过丞相府大小姐,于是更想见一见这传闻中的北霜第一美人。两人还未走到会客厅,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丞相府大小姐,千墨夜的未婚妻——君月。 只见女子身着藕粉色花间裙,搭着一件小衫,裙底绣着大片的白粉色的莲花花纹,一步一步走来,裙摆摇摇晃晃,莲花若隐若现,别样一番的步步生莲。容貌清秀,口若朱丹,杏眼粉黛,头上戴着一支粉红色莲花小簪。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让人如沐春风般感到柔和。 但千墨夜和刹如风在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充满了惊讶,并不是惊叹女子容貌之美。而是面前这位女子,和昨日冰霜森林中所见那位女子,容貌有七八分相像,除了眉眼之间,那白衣女子是极尽魅惑,勾人心魄的丹凤眼,眼前的君月却是温柔纯净,明眸善睐的杏眼。 此刻,刹如风终于知道,为什么千墨夜会怀疑那副画中的女子究竟是谁,但从两人此刻的相像程度来说,那女子是谁,还真说不定。 而千墨夜自五年前再也没有见过君月,对她的印象也就只有梦中朦胧的感觉,此刻,原本他认定了那副画不是君月的心,又开始动摇了。 第6章 再入宫 “君月拜见千将军,刹军师,君月不请自来,还请将军见谅。”女子的声音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润物无声,听着只让人觉得惬意舒适。 听到此刻女子的声音才觉得,面前的女子和白衣女子并不是一个人,一个真切的如白莲般优雅温柔,另一个却是妖艳魅惑中不失纯洁。 “无妨,外面冷,我们进去说,你来是有什么急事嘛?”千墨夜最先回过神来,吩咐旁边的婢女准备好茶水。 “其实,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今日早朝后,家父回来说,在朝堂上国君呵斥了将军,而且,我也许久未见将军,所以想来拜访一下。”君月回答得不卑不亢,认为身为未婚妻来探望自己未来的夫君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下次,如果天色晚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告知管家一声,就先行回府吧,等我回府后自会去丞相府探望。你毕竟是一个女子,在外多有不便。”千墨夜如是这样关心道,虽然,他并不确定君月就是自己的梦中人,但是,两人自幼相识,又有婚约在身,他就有责任照顾好自己的未婚妻,所以这关心只是出于责任,而无关爱意。 “知道了,将军。”君月俯身点了点头,同千墨夜一同回到了会客厅。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刹如风,看着前面如此般配的两人,说是郎才女貌也不为过,瞬间感觉自己留下来就是多此一举,自己的兄弟都有佳人作陪了。待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跟着两人进去了。 此时室内的两人,正在品茶,千墨夜已经喝了一下午茶,所以就是象征性喝了一口解解渴。君月在等两人回来时,也喝了许久的茶水,所以,也并无喝茶的兴致,但是出于礼仪,君月依然开口说道:“将军府的观音茶果然是最新鲜的,味甘甜,茶香悠长。” “喜欢的话,一会儿我让下人打包给你带一些回去,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吧,不用总将军长将军短的。”说完千墨夜吩咐旁边的婢女去打包茶。 君月听到千墨夜这样说,想起了自己以前跟随父亲进宫时,总会会探望面前这个体弱多病的皇子,那个时候,每次去都会黏在他身边,叫他叶哥哥,只不过后来,年龄渐长,男女有别,就很少见面了,也就是在五年前,随父亲出游之时路过东炎国,去探望过他,只是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却不只是她了。 “阿月?...阿月?”千墨夜看下座的女子不回声,有些疑惑。 “嗯?”君月从记忆中回神,“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呢?那时候君月年少不懂事罢了,但既然将军开口了,不如以后称夜哥哥为墨夜可好?”君月笑着开口。 “那便依你吧。”千墨夜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也便这样答应了。 “喂,大叶子,我说你也太不厚道了,有了未婚妻,就你侬我侬的,见色忘义,你的兄弟还在这里,没有一口茶喝呢!”刹如风看着前面的两人,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婢女又不是没给你上,是你自己说不要了而已,我又不是没看到,况且,这将军府在你这里如自家府邸一般,还需要我招待你?”千墨夜丝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而旁边的君月觉得,千墨夜仿佛只有和刹如风在一块儿时,才有人间烟火气,才会有情绪波动,其他时候,对待自己和别人,都是十分客气,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自己,但更多的只是表象,是从小到大学在骨子里的礼仪,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在乎。想到这儿,君月的神色黯然,拿起茶杯掩饰一下,情绪稍纵即逝。 “算了算了,第一次见把见色忘义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刹如风自知自己理亏,也不在过多辩解。 在这时有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跑到千墨夜旁边说道:“将军,宫里来人说,国君请您入宫,说是您已出征多年,许久未见,在宫中摆了家宴邀您入宫。” “嗯,知道了。”千墨夜面无表情的摆摆手,小厮说完就退下了。 “果然,不管在朝堂上怎么训斥你,还是要给你接风洗尘的,只不过今天比往常晚了些时辰啊,害得我还担心国君和你之间真的失和了。毕竟,在我们小的时候,国君对你可是爱护有佳。”刹如风仿佛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府了,家慈还等我回去呢。”看到千墨夜点点头,刹如风转身走了。 “我们也走吧,我先送你回府,然后再进宫。”千墨夜起身,对君月说道。 “还是不用了,今日刚被国君呵斥,晚宴再去迟可不太好,况且我带了穆晖出来。”君月拒绝道。 “无妨,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罢了,虽然有护卫跟着,总归还是不安全。”说着,千墨夜在前面走了,君月只好跟上前去。 等到送君月回府后,千墨夜再入宫中,天已经全黑了,但千墨夜却丝毫不慌不忙,虽然他理解国君的做法,但朝堂之下,身为一个弟弟,他还是可以和自家的哥哥怄气的,毕竟,是哥哥先让弟弟下不来台的。 许久未进后宫,再进宫来,仿佛觉得已过去很多年,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记忆仿佛又拉回了许多年前的幼时。 小时候,千墨夜体弱多病,但胜在父君的宠爱,才可以安然无恙的长大,不像自己其他的兄弟,好几个都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而自己因为从小养在父君身边,所以与当时的嫡子,后来的太子,现在的国君千墨夙自幼关系甚好,除了父君,便是千墨夙最过疼爱他,因为两人常常形影不离,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兄弟都在外立为藩王,而他却可以留在都城,掌握军权的原因,因为国君信任他,自小便信任。 只是,他心里有时候也并不明白,这种信任为何如此坚固,是他心里坚信自己不会做出违背他的事情?还是他手中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利器。但不论哪种,他只安于现在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但他心里知道,国母也就是现在的国后并不喜欢他,所以自他身体日渐强健,五年前搬出宫后,便甚少回来,因为,不愿看到太后那不喜欢他的样子。 只是这次又一次回来,与以往的感觉很不同,大概是这次的仗打得太久,也差点儿失去性命,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眷恋着这里吧。 第7章 兄弟之情 另一边后宫的太极殿中,穿着明黄色帝服的国君千墨夙正在批阅着奏折,时而皱眉,时而欢颜。 “陛下,千将军入宫了,正在往这边走,只不过千将军走走停停,似乎在欣赏月色。”一位小太监上前俯身禀告。 “嗯,知道了,他是将君丞相的大小姐送回府才来的?”上首的男子脸色并无变化,好似很随意的一问。 “是。” “退下吧。”男子摆摆手,继续批阅着奏折,勾勾画画,偶尔看一眼宫殿门口。 过了一会儿,千墨夜走到了太极殿门口,看到着熟悉的宫殿,想起了幼时,父君在殿中教导着他和千墨夙,要兄友弟恭,互相帮助。那个时候,父君总是会讲很多历史上的典籍,小时候只当故事听,到了现在才似乎明白,在皇家,兄友弟恭是多么的难得。想着,抬脚走了进去。而在伏案上的国君,早已经得到了太监的禀告,并未从伏案上抬起头来。 千墨夜站了一会儿,看来伏案上的男子认真的批阅着奏折,看着兄长和父君相似的面孔,心中感慨良多。千墨夜长得更像自己的母妃,而千墨夙则更像父君,高大威猛,站立在那里就富有威严,让人不敢僭越,但内心却充满仁爱之心,私下里面容是柔和的,不自觉想让人亲近,所以对待自己的兄长,其实千墨夜是又爱又怕的。 长兄如父,对千墨夜而言,千墨夙就是现在唯一一个能让他感觉到有严父一般的威严,又和慈父般疼爱的人。 所以,站了一会儿,看到男子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图,正在千墨夜踌躇着要不要开口时,男子抬起头,看着千墨夜,“怎么?让自己的兄长等你这么久,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天色晚了,让一个女子独自回家,总归不合礼数。”千墨夜站着不动,耿直得回话。 “哦?让一国之君等将军一个晚上就合礼数了?”千墨夙玩味儿的看着他,看得千墨夜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站得直直的。 “我们说好的,朝堂之下,不问君臣。” “那照你这样说,让自己的兄长等弟弟一个晚上就是礼数?”千墨夙又反问道。 “这是兄长自己说的。”千墨夜依然看着千墨夙,两人对视良久,千墨夙从堂上面无表情的走了下来,走到了千墨夜身旁,“呵,长大了越发难管教了,不过是在朝堂上训斥了你几句,晚上就给我摆谱了,天下谁家的弟弟,如你这般?”说着,千墨夙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也不再说什么,“走吧,再晚来一会儿,偏殿里的饭菜都该凉了。” 旁边的千墨夜心里松了一口气,耳朵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在千墨夙身后,一起走进了偏殿。 旁边的太监总管心里暗笑,国君明明是在将军进宫以后,才安排膳房的人做菜的,等到将军走进殿中时,才将饭菜端上来的,连酒都是刚刚温好的。这两兄弟,总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可是惦记着彼此的。 千墨夜走进偏殿,看到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桌上摆着的还都是自己爱吃的,顿时觉得是自己不懂事,更有些尴尬了。于是等千墨夙坐下之后,在旁边的位置也坐下来。这是两人多少年吃饭的习惯,从不相对而座,觉得太过生疏,都是坐在旁边的。 “尝尝,看还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千墨夙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在千墨夜碗里,就像小时候那般,总是照顾他。 “皇兄,我已经不是小时候的病秧子了,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千墨夜倔着脾气,还不愿意低头认错。 “昂,也是,长大了,学会怄气了。”调侃着自己的弟弟,千墨夙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示意旁边的宫女倒酒。 “...皇兄,臣弟知错了,你可以别继续再说了么?”千墨夜看着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第一次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哈哈哈...”千墨夙大笑,从小,千墨夜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很少开口说话,养成这副不喜言谈的模样,甚至很多时候,对待外界事物有些过于冷漠,不在乎很多事情,也并无什么追求。虽然,后来成为了大将军,身体强健,但依然总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着千墨夙笑着,千墨夜瞟了他一眼,也不管旁边的太监宫女怎么想了,开始心无旁骛的吃了起来。 “这两年,朝局不是很稳定,不单单是我们北霜国,其他几国国内也有些势力在涌动,但目前各国都不知具体是哪一国的异动。”千墨夙说着顿了顿,“所以,今日在朝堂上只是借着呵斥你,敲打敲打那些有二心的臣子罢了。”最终,千墨夙还是解释了自己的做法,不愿意与千墨夜兄弟之间有隔阂。 “我听说了,其实我怀疑,这次军中的细作,是我们北霜国的人安排进来的,只是还没有查到是谁,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总会露出端倪。”听到千墨夙的解释,千墨夜彻底没气了,其实对他而言,名利,坐拥天下,都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只是求一片安稳之地,不失去所拥有的,如此,便好。 说完以后,两人没有再说朝堂之上的任何事,千墨夜像每次出征回来一样,和千墨夙说着战场上的点点滴滴。比起千墨夜,其实千墨夙更想去战场,只是身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都不能如自己意愿,只能每次听千墨夜讲述过过瘾。两人边吃边喝,聊到很晚,千墨夜鲜少喝得酩酊大醉,对千墨夜而言,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千墨夙身边更加安全了,于是安心的睡在了自己出宫前的宫殿里。 将千墨夜送到宫殿里,安顿好以后,千墨夙走回了太极殿庭院中,望着圆月,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此时,一个穿着正红色华丽宫装,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色的女子,款款走到了千墨夙身后,挽着了他的胳膊,依靠在他肩膀上,“国君总是这般纵容他,不怕他起了逆反之心嘛?” “不会,我们都是自小在父君悉心的教导下长大的,我相信他同我一样,深明大义,断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况且,他也没有那般身份可以做这种事情。”千墨夙缓慢悠长地开口。 “没有那般身份?”女子抬头看向男子,不解,但男子并未为她解开疑惑。 “没什么,走吧,回去歇息。”男子拍了拍臂弯中女子的手臂,两人走回了太极殿。 第8章 烟雨楼 丞相府中,小厮看到君月回府后,跑过去俯身说:“小姐,老爷说,您回来以后,去书房找他一趟。” “知道了,下去吧。”君月带着贴身丫鬟彩云走到了书房,示意彩云留在门口,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君月进去时,君丞相正在读着一本《孙子兵法》,君月愕然,心想,什么时候父亲开始读这种书籍了。 君丞相看到进来的女儿,心中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君月旁边,皱着眉头,“也不看看多晚了,还有没有一个大小姐的样子!” “爹,女儿知错了~女儿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将军了...”君月习惯性的朝着父亲撒娇。 “你可让我拿你如何是好?我虽然不知,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从炎山回来之后,千墨夜进宫向国君要了赏赐,国君为你们赐婚。可是,这么些年,我却看得明白,他心中对你并无什么爱意。”君丞相拉着自己的女儿坐下,却依然皱眉,语重心长,充满了担忧。 “我知道,可是,我心中是欢喜的。”君月惆怅得很,爱这种东西,是掩饰不了的,不爱就是真的不爱。 “月儿,爹希望你永远是快乐无忧温婉贤淑的君大小姐,而不是谁的负担。爹这些年,见惯了尔虞我诈,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因爱生恨,变得面目全非,你可明白?”君丞相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一个男子使用一些拙劣的手段。 “爹,我明白的,无论什么时候,女儿不会变成自己所讨厌的人。如若千墨夜当真不会喜欢上女儿,女儿自会放弃。”君月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似乎在用自己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她不会成为那等女子。 “那便好,爹这半生名利全收,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我多希望,能将你嫁于一个简单的世家中,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君月听到这话,无比动容,母亲因生她难产而亡,自小,父亲对她的关爱颇多,教导有方,才会有现在这样落落大方,温婉贤淑的女子,有时候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居然可以调教出这等女子,可见君丞相的不一般。 “女儿明白的,若是爹爹无事,女儿就先回房了,爹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君月起身行礼,退出了书房。碰到了将马车停好后回来的穆晖,对他点头微微一笑,穆晖同样回之一笑,跟在了君月身后,继续守护着。 君月走后,一个黑衣男子不知从哪里进入了书房,将一封书信放到了君丞相手边,又悄然退下。君丞相打开了信封,看到了纸上仅有的五个字:快刀斩乱麻,君丞相紧握着这张纸,手臂青筋暴起,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寂静空荡的房间中,只剩下君丞相一人,左手敲打着书桌,不知想着什么,良久,叹了一口气,“爱而不得的苦楚,让我变成了如今这份模样,我断不会再让月儿步入我的后尘...” 后来几天的朝堂上,都不得安宁,越来越多的奏折送到了千墨夙手中,无一不是在弹劾千墨夜,说此次出征军中并无奸细,一切只是阴谋,千将军将那些所谓阵亡的将士秘密屯兵,企图谋反;又或是弹劾千将军功高盖主,目中无人;还有的说此次千将军犯下如此大错,理应责罚...凡此种种,千墨夙被逼无奈,只能让千墨夜暂时停职留于府中。 表面上是责罚,暗地里却是安排千墨夜调查,此次军中奸细究竟来自何方,同时也调查清楚朝中的党派勾结,此次的弹劾背后,一定是有人推动的。 而千墨夜则远离朝堂之争,反而乐得清闲,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开始与刹如风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虽然,一开始,他并不想这样做,只是迫于刹如风的唠叨。然而,后来,每一次都是他主动去的,甚至包了一个舞女的场。 一日,刹如风来府中,和千墨夜说,都城中最有名的青楼——烟雨楼,有一月一度的花魁拍卖大会,不过不是拍卖女子一夜,而是为了女子一舞。听说,这是烟雨楼近几个月来新出的规矩,有一批品质上乘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拥有花容月貌之姿色,加上跳得一曲好舞,婀娜多姿,风姿绰约,凡是看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因此每个月的这一天,烟雨楼的挤满了人,需要提前定位置才能进去,刹如风刚刚回来,有人为了拉拢他,便送了他一个位置。 所谓,好兄弟同甘共苦,此等好事,刹如风第一个就想到了千墨夜,在刹如风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下,千墨夜突然想到了那日冰霜森林里的白衣女子,墨五所说的竹姑娘便是烟雨楼的头牌,瞬时来了兴趣,答应了刹如风。此时两人正坐在贵宾席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等着,烟雨楼的拍卖开场。 不一会儿,烟雨楼中的老鸨——花妈妈走上台,示意拍卖开始。台上先走上来四名女子,具穿着青色的舞衣,隐隐约约中露出雪白的肌肤,引人无限遐想。女子坐在台上的古琴前,开始弹奏曲子。 坐在楼上席位的刹如风刚看到其中一名女子时,很是诧异,居然是她?!心中顿时不淡定了,“大叶子,我去楼下看看。”说完,就跑了下去,旁边的千墨夜不明所以,自好继续欣赏,听着悠然琴声,心想,却有几分本事。 琴声前奏刚起,有四名女子着面纱从楼上飘然而下,一名女子穿着火红色的舞衣,妖艳魅惑,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其余三名舞女身着白色舞衣,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条白色绸带轻扬而出,红衣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转过身,面纱滑落,莞尔一笑,倾国倾城,勾人心魄。 此时千墨夜却仿佛沉寂在女子的舞蹈中一般,如若初见时的舞是纯洁梦幻的,置身于一片雪地之中,与天地融为一体。那此时便是如同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之中,勾人心神,不愿醒来。此时,千墨夜才真正觉得面前这个女子不可小觑,仅凭这舞姿,就足够祸国殃民,更何况,还有那倾国倾城之容。 一舞作罢,花妈妈又上台前来,开始为大家介绍这“梅兰竹菊”四位女子,价高者可与其中一女子单独相处,不过却是卖艺不卖身,而其中的那位红衣女子芳名正是“竹”,作为烟雨楼的头牌,价格更是高得离谱。 台下的男子纷纷攘攘,有几人口中叫喊着:“青楼女子,还装什么清高,什么时候才能买与她们共度一夜春宵?尤其是竹姑娘,看着她曼妙的身姿,我就已经不行了,哈哈哈...” 正在上楼回房的婉竹听到如是这种声音,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幽光,看了眼楼下说着这话的男子,继续向楼上走去。 另一边的贵宾席上,听着这话的千墨夜却生气了,对着一旁的墨一说道,“不惜一切代价,买下那位‘竹姑娘’!” 墨一心中诧异,将军一向不近女色,更何况,将军已然有了未婚妻君小姐,听说两人很是相爱,前不久还亲自送君小姐回府。如今,居然对一青楼女子有了兴趣?又回想刚刚那女子的面容,想到那女子似乎是冰霜森林的白衣女子?虽是不解,但墨一依然照做,下楼参与竞拍了。 第9章 品茗阁扇青羽 台上花妈妈在组织着竞拍,台下竞价者纷纷扰扰。谁也没有注意到,弹琴的四名青衣女子走后,有一衣着华贵的男子跟在其后,而其中的三名女子只是走到了烟雨楼的后院之中便各自回房了,唯有一名女子一直从后门走了出去。而那位男子一直尾随着这名女子。 直到走进了一个小巷之中,女子消失不见,男子站在原地诧异不已。 “你是何人?”突然女子从男子背后走出,手中拿着一把簪子抵着男子的脖子,仿佛只要男子有什么动作,便会毫不犹豫的扎进去。 “别别别,青羽,是我,如风。”没错,这男子正是我们风流倜傥的刹军师,刹如风,他可以清晰得感觉得到背后女子的狠辣,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些紧张。而这名青衣女子便是品茗阁的少东家扇青羽。 “刹如风?”听到他说话的一瞬间,扇青羽收敛了身上的冷冽,又变得柔和起来,随手收起了他脖子上的簪子插回了发丝之中。 “你为何要跟着我?” 刹如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女子,一副可怜模样,“还能为何?自从我回来以后,几乎天天去品茗阁找你,想喝一杯你亲手泡的茶,结果你每天都不在,害得我每天喝你们阁里别的茶师泡的茶,简直是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可是我怎么记得每次你都说很好喝?还很享受?几乎尝遍了所有称得上漂亮茶师的茶。”青羽每次回去,都会看到阁里的每个小姑娘都难掩羞涩之情,甚至有几次还看到了刹如风拉着自家茶师的手,嘻嘻笑笑。 “哪儿有,那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总不能说很难喝,然后弄得漂亮姑娘脸面全无吧。”刹如风连忙解释。 “刹军师还是和以前一样风流成性啊,不知道还以为我这品茗阁是另一个烟雨楼呢。”青羽一副娃娃脸上满是嘲弄。 “怎会?对了,你怎么会在烟雨楼里做琴师?”天知道,今天刹如风在烟雨楼里看到扇青羽时有多惊讶,惊讶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身上发生了什么难事。 “今天是竹姑娘的专场,凑巧有一琴师生病了,她知道我琴艺还不错,便让我去帮帮忙罢了。” “这样啊,我听说了你与那位竹姑娘之间的事情,虽说竹姑娘却有几分才情,可到底是风尘之人,你与她到底不同,还是有些距离的好。”倒不是刹如风看不起青楼女子,而是在世人的眼中,从不愿一女子和所谓的青楼挂钩,更何况还是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子。 “我并不在意啊,如若不是家道中落,一个拥有如此天资之色又懂琴棋书画之人何至于此?到底还是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了,更何况她只是想谋一生路罢了。”扇青羽辩解道。 “好吧,倒是也无碍。”刹如风看扇青羽这般认真姿态,心里的其他话只好作罢。 “走吧,回品茗阁,请你喝茶。” 刹如风点点头,扇青羽说完这句话,两人便没有再说话,一路向品茗阁走去。刹如风也不是很明白自己这番心思是为何,只是觉得不像让扇青羽经历任何不好的事情。 但他们两人的交际仅仅是几年前,刹将军的忌日之时,刹如风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品茗阁门口,是扇青羽将他收留在了品茗阁,第二日,亲手煮了一杯醒酒茶。到现在,他都记得那杯茶的味道,唇齿留香,无限回味,甜到心里,当然,这只是他心里那样觉得。 自那日之后,他时不时就会到品茗阁里小坐,喝一杯茶。也是自那日之后,刹如风不再嗜酒成性,闲暇之余总是喜欢品一杯茶。更喜欢,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青衣女子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泡茶动作,正襟危坐,一丝不苟,仿佛在做什么圣神的事情,让每一个喝茶的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最为尊贵的对待。 所以,虽然他觉得品茗阁里得每一位茶师的技艺都是极为高超的,但并不是每一位茶师都如她一般,将茶视为知己,认真对待。所以,与其说是喜欢她泡的茶,不如说是喜欢那种感觉。 另一边的烟雨楼中,墨一最终还是以全场最高的价格拍下了与竹姑娘单独相处的时间。 烟雨楼二楼 “叩...叩叩…” “进。”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响起。 “主子,竞价结束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拍下的应该是千将军的暗卫。”花妈妈行礼之后,便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正在梳妆的红衣女子。 如若有他人在场,一定会感到惊讶,烟雨楼里的老鸨居然会对自己手里的女子这般恭敬。但竹姑娘身边的两个侍女却极为淡然,仿佛再正常不过。 “千将军啊。”红衣女子并未停下画眉的手,一个完整的眉形画罢,看着铜镜,微微皱眉,似乎有一些不太满意,“知道了,刚刚在楼下出言不逊的那个,我不希望再见到他了。” “是。”花妈妈转身就走,出门之后,交待守在门口的小厮一刻钟之后,带竞价最高的贵客进来,又对另一名小厮摆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没有过多言语,便走了。 只知第二日,有一富商家的公子在烟雨楼醉酒之后,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为何掉河里淹死了。 一刻钟之后,房门口的小厮领着千墨夜和墨一从另一边的贵宾席上走到了这边的房间,在两人准备进去时,小厮说道:“姑娘交待了只可以进去一个人,这是规矩,希望二位爷可以遵守。”说罢,小厮行了礼便站在了门口。 千墨夜抬手准备推门而进时,墨一拦着,“主上…” “无碍,你在这里等着便是。”千墨夜示意墨一守好这里,推门而入。 在千墨夜进门那一刻,屋内的琴声响起,千墨夜面前是一层薄薄的纱帘,隐约之间可以看到里面的女子仍穿着那一袭红色舞衣在曼曼起舞,身姿柔和婉转,不似刚刚在台上的妩媚妖娆,也不似雪地中的纯洁无暇,而是换了一种风格,有那么一丝的苍凉。 很奇怪,明明穿着火红的舞衣,却无丝毫的艳丽,反而多了几分壮阔,和着悲壮的琴声,好似诉说着女子心中无限的悲凉。千墨夜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无人知道,他心中已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一发不可收拾,对面前的女子充满了心疼,只想好好抱在怀里宠爱。 这种感觉,让千墨夜觉得很是陌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好静静的待在原地,欣赏着女子的舞姿… 随着女子最后一步跳完,千墨夜面前的纱帘随之而起,女子随着舞步转身,向千墨夜俯身行礼,“民女拜见千将军。” 第10章 正面交锋 不知不觉之中千墨夜站着看完了这曲舞,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看着面前的女子,千墨夜摆摆手,“起来吧,坐。” 说完,千墨夜便坐在了旁边的圆桌上,看到桌上放着的茶水,也没有迟疑,顺手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在了旁边。 婉竹本想与千墨夜对立而座,但看到了那杯茶摆在了千墨夜的旁边,只好向千墨夜旁边的位置走去。千墨夜虽在喝茶,但余光一直在观察,只见女子步履之间带着娇柔媚态,却丝毫没有一丝风尘轻浮之感,像一只高贵而又慵懒的狐狸一般,活脱脱的一个妖精。 等婉竹坐好之后,两人开始默默的品茶,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沉默良久之后,婉竹先开口打破沉默,“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和千将军见面了。”婉竹手中把玩着茶杯,看着正在喝茶的千墨夜,莞尔一笑。 “听说你是西凉人?”没想到千墨夜却并没有接话,反而是牛头不接马尾一般的反问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之后,便一直盯着婉竹看,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而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婉竹有那么一丝惊讶,惊讶过后,没有躲避千墨夜的眼神,而是直接对望过去,笑着说,“没错,我确实是西凉人。” 婉竹直勾勾的看着千墨夜,千墨夜一眼便深陷在她眼眸之中,不是黑眸,而是很好看的琥珀色,清澈透亮不带一点私欲,自千墨夜懂事以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好看的眼睛,忍不住就有一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 “那为何会在这里?”千墨夜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没有多说几句话,换做旁人或许都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是为何沦落为青楼女子,还是为何来到了北霜国? “将军可听说过西凉木家?”婉竹同样没有接话反问千墨夜,千墨夜倒也不着急,似乎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答案。 “西凉神医世家,有医死人药白骨之名,虽说木家一药难求,但木家人一向宅心仁厚,对待穷者从来都是分文不收。”千墨夜对于他国之事,其实也不甚了解,仅仅是一些比较特殊的事情,才会有探子送情报回来。 而西凉木家,救治病人从不在意国度,只在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有着悬壶济世的美名,可以说天下的大夫一半都承蒙西凉木家的教诲,这样说来天下人几乎都被木家直接或间接所救治过。 可是,这样一个医药世家,三年前,因为涉嫌给西凉君主下毒,被株连九族,当时可以说是轰动天下了,四国之内几乎所有有名的医者出动去西凉求情,但谋害一国之主的罪名,又岂是轻易可以饶恕的,木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无一生还。 其中也有五年前医治好千墨夜的神医,当时千墨夜赶去西凉想将其带走,但奈何木家人一身傲骨,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最后也被牵连而死。 难道,面前的女子是西凉木家的后人?那她又是怎么逃脱的呢? “不错,世人皆以为西凉木家已无后了,可是没有人知道,木家有一大小姐从小在外寄养,游历天下,救人无数,却在木家出事之事未能及时赶回,虽逃过一劫,却也没能见到家族亲人最后一面。”婉竹说这话时,带着无尽的苍凉悲痛。 “所以,你是那位木家小姐?”千墨夜又问,好似只是在确认。 “我原名为木婉竹。” “以你的本事,又何至于来到这里做一个舞女呢?”千墨夜还是不信她是西凉木家之人。 “自我知道木家人全部斩首示众之时,我已然丧失了医病救人的能力。一位关系亲近的世伯说,这是心病,我内心不愿再救人了。”说着木婉竹看向了自己的双手,无奈的摇摇头。 “再后来,我整日消沉,天地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偶然路过北霜国,被烟雨楼的花妈妈看中,她问我可愿来这烟雨楼做舞女。自小,我被寄养在一贵族大家,除了医术之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就答应了花妈妈,来到这里坐舞女。”木婉竹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娓娓道来。 “竟是如此。”千墨夜本就心疼眼前的女子,听完她的经历之后,却也不知该怎么说。 “花妈妈也待我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不然怎么会有北霜森林的竹楼呢。”木婉竹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着烟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谁不是在为了活着而奔波幸苦呢? “于我而言,能像如今这般活着,已经很知足了,不必像这天下普通人一般辛劳忙碌,更何况,我很喜欢跳舞。” 天色已晚,烟雨楼下好不热闹,摊贩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千墨夜没有再接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时间到了。”不知何时,木婉竹关窗走了回来,对坐着的千墨夜这样说。 转而,千墨夜听刹如风说过竹姑娘的规矩,从不留夜。于是起身,向门外走去,木婉竹微微附身行礼,“将军慢走。” 出了烟雨楼后,千墨夜还在想刚刚木婉竹说的那些,逻辑上来讲,是合理的。一颦一笑之间不像青楼女子,反而像个大家闺秀;内力深厚,武功应该也不低,却甘愿在一青楼中做舞女,若是说对这世间再无兴趣,也说得通的;而且,在他记忆里确实听说过,西凉木家有一大小姐,只是世人从未见过。 可是,千墨夜总是觉得哪里都对才是不对的,或者说与他想象中差之甚远。而且,他注意到,她只是说了她叫木婉竹,从头到尾没有承认过一句,她就是木家大小姐。 “墨一,交待墨五去西凉查查西凉木家的木婉竹。”千墨夜对身边的墨一交代。 “是,主上。” 另一边的烟雨楼中,千墨夜走后,风度翩翩的梓冉从木婉竹的床后面的暗门,很随意的坐在了刚刚千墨夜坐的地方,梓冉听别人说千墨夜来了,心中隐隐担心,便从阁楼的暗道之中走到了这里。 “你说,他会信吗?”梓冉随手倒了一杯茶,问道。 “世上的男子大多不会对女子设防,为了以防万一,让西凉那边的人做好准备,不要露出破绽。”此时的木婉竹又恢复了清冷之态,丝毫没有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了,简直判若两人。 “还有,以后不要轻易启用密道,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梓冉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转而继续喝完,“知道了。” 第11章 各方动向 千墨夜和刹如风没有避讳任何人就去了烟雨楼,可以说前脚刚踏入烟雨楼,该知道的人,不该知道的人已然全部知道了。毕竟刹如风算是这些个青楼酒楼的常客,而千墨夜可是第一次。 更何况,今日早朝之时,千墨夜才被停职,今日傍晚就开始逛窑子,在大多数人眼中多有一种自甘堕落之感,一些人心中窃喜,终于在朝堂之上除去了一根肉中刺。 要知道千墨夜作为一个皇子同时又是手握兵权的将军,以前还是国君宠爱的儿子,不少人心里是有别的心思的。 但千墨夜偏偏是一副冷漠的性子,平时也不苟言笑,与各路人都不甚来往,可谓是一个纯臣,明里暗里不少人在拉拢,可千墨夜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如今此番下场,也算是心中出了一口气。到底都是大世家之人,都喜欢讲究面子。 而有些人则不这么想了。 等到千墨夜一掷千金为红颜,高价买下烟雨楼头牌竹姑娘,又与竹姑娘私自相处了两个时辰之时,整个都城里都知道了,千将军许是看上了这位竹姑娘,纷纷猜测,竹姑娘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千将军纳为小妾,娶回府中。到时候,再娶了丞相府的大小姐,美人在侧,好不惬意。但丞相府中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丞相府书房中 “老爷,千将军从烟雨楼里出来了。”君丞相在知道千墨夜进了烟雨楼后,就派家中小厮前去守着,等千墨夜出来。 “嗯,可打探出别的什么?”君丞相坐在桌前,思索着最近朝中发生的事情。 “听说,将军与那竹姑娘相谈甚欢,别的倒也没什么了。”小厮老实回答。 “好了,下去吧,这件事不要与他人多言。”君丞相摆摆手,不再多言。 小厮出去之后,君丞相叹了一口气,将上书的奏折合上,揉了揉隐隐发涨的头,深深皱眉。 其实,君丞相是不相信千墨夜对那青楼女子有什么意图的。但对于千墨夜去青楼这件事,他内心中是欢喜的,也许这样会打消君月嫁给千墨夜的念头,同时,他又怕君月会伤心难过,可是,他宁愿她这一时的短痛,也不愿意她经历一世之痛。 君月身边的护卫穆晖也听说了千将军青楼与花魁独自相处之事,心中为自家小姐抱不平,走在府中的院子里都是绷着脸。 君月的贴身丫鬟彩月看到了这样的穆晖上去打趣,结果最后彩月也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跑去君月的闺房中告知君月。 “小姐,你再不出马,你的未婚夫就成别人的了。”彩月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而君月却很淡定的,一缕一缕的将自己的头发梳顺。 “无碍,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我也相信他不会看上一个青楼女子的,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君月将手中的玉梳放在了旁边,彩月连忙拿起来,开始帮君月梳发盘头。 “可是,如若真有一天,千将军移情别恋了呢?”在彩月心中,自是以为自家小姐如天仙一般,端庄优雅,又及富有才情,这样的女子,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与千将军可谓是天作之合。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千将军本来就不喜欢君月。 “彩月,你要明白,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尤其是感情之事,是不可强求的。他若是喜欢我,我便陪他一生一世,他若不喜欢我,即使我心中有无限遗憾,也绝不会逾越一丝一毫。”君月如是这样说道,在君月心中,女子从不是男子的附和之物,她所期望的从来都是与所爱之人比肩,而不是一只笼中鸟。 “好吧,小姐,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但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彩月虽是君月的贴身丫鬟,却从未读过什么书,断然是不会明白君月话中所言的,而君月本来也就没想让她明白。反正以后把彩月嫁出去之时,她是会替她把好关的。 宫中太极殿 国君千墨夙正在伏案上批阅着奏折,只是这些奏折大多都是千篇一律弹劾千墨夜的,看得他兴致全无。 此时进来一女子,身着大红色的纱裙,从裙边一直蔓延到裙身用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凤凰,头上没有戴多余的发饰,仅仅是在盘起来的发髻上插了一只凤凰金钗,大方优雅又不失华贵。略施粉黛,嫣然微笑深情得看着伏案上的男人。向两边的太监宫女摆摆手,众人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女子默默走近,将手中拿着的食盒放在伏案旁,拿出里面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还有搭配糕点泡好的茶,将茶放到了千墨夙手边,糕点也放在了不远处,别无多言,拿起上砚台边上的墨条开始磨墨。 手法很是熟练,好似已经不知磨了多少遍一般,墨出的墨汁均匀细腻。千墨夙偶然批阅完一本奏折之时,会停下喝一口手边的茶,尝尝糕点。然后继续批阅下一本,直到把所有的奏折批阅完之时,停笔。 “以后别做这些事了,让下人来就好。”千墨夙伸手将旁边的女子拉入自己怀中,将女子抱着圈在怀里,头轻轻的枕在女子肩头,拿起女子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之中,轻轻按摩着。 “无妨,以前是太子妃的时候都做得,成了国母自然还是做得的。”女子说着从千墨夙身上起来,走到了千墨夙的身后,开始帮千墨夙按摩头部。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的手法最让我觉得舒服,不管是茶水糕点还是磨墨或是按摩,具是我喜欢的模样。虽说我并不是很喜欢做国君,但若是有你陪着,做什么都是极好的。”难得千墨夙时常威严的脸上会露出这般惬意的表情。 “又在说胡话了。” “最近朝中不是很安稳,墨夜刚回来便被我停职了,结果,他可倒好,什么事没有的还去逛青楼了。”千墨夙想起刚刚侍卫的回禀,又开始头疼不已。 “他年纪也不小了,逛青楼又有何不可呢?不过,也是时候让他和君家小姐成婚了吧?”女子问道。 “嗯,是该提上日程了。” 说完,女子便没有再开口,而是专心的按摩,她心里很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过问的,所以从不会问出口。千墨夙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一同享受着单独相处的时光。 第12章 千墨夙与落淑慎 诗经中《邶风燕燕》曾写道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她的名字便来源于此,因而名为落淑慎。祖父曾说她的父亲希望她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便从诗经中取了这一句。而她也正如父亲所希望的那般,成为了现在这般体贴入微,温柔大方的妻子。 北霜落家原本也算得上是一个大世家了,祖上三代都是护国大将军,还曾出过一个国母,也就是当朝的国后落思鸳。可落家从未因此贪图享乐,可以说,落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心为国的。 落淑慎的父亲也是一代枭雄人物,在一次北霜与他国的战争中被俘,结果宁死不屈,战死沙场。落淑慎的母亲听到丈夫身死的消息之后,顿时晕厥过去,导致了落淑慎的早产。后来,她的母亲因失去了丈夫整日以泪洗面,终是郁郁而终,落淑慎便被祖父养着。 而落祖父因常年在外东征西讨,身体早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只养到落淑慎五岁,便驾鹤西去了。临去之前,进宫求了圣旨,希望可以把落家的孤女寄养在自己的亲姑姑,国母落思鸳身边。因落家忠义护国,先国君便答应了。 自那之后,落淑慎便入宫侍奉国母左右。自然从小便认识千墨夙的。事实上,自小落淑慎就倾心于千墨夙了。 落淑慎至今都记得,有一日,她在御花园中玩耍,偶然之间看到了两三个孩子在欺负当时年幼的千墨夜,因千墨夜自小体弱多病,毫无反抗之力,她当时害怕极了,躲在石头后面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之时,一个十三四的男子出现了。 他就是千墨夙,制止了那些淘气孩子的行为,让他们道歉反思自己,并且告诉他们,要知道兄友弟恭,对待自己的兄弟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背地里使绊子。当时,千墨夙教育了他们很久,落淑慎在旁边便一直听着,听着听着便入迷了。 她想,以后自己定要找如此这样的一个男子,高大威猛,英俊潇洒又饱腹诗书,绝代风华,具有男子气概的同时又懂得教养礼仪。年少的落淑慎对此充满了幻想,自那之后,落淑慎便时不时注意着这位自己的大表哥了。 虽说,两人自小算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是,害羞内敛的她除了平日里过节向千墨夙行礼,或者千墨夙来国母寝宫请安之时两人偶尔对视一眼之外,便再无交集。好几次,落淑慎想要上前与他攀谈几句,最后都不得所愿。她害怕对方会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害怕他会拒绝自己。 一直到落淑慎及笄,先国君应国母要求在宫中设宴,宴请王公贵族一同为她庆生。看着宾客高朋满座,大家觥筹交错,落淑慎的心里却是苦涩的。宫中的嬷嬷曾告诉过她,女子及笄之后就该议婚了。而像她这般的女子,不是远嫁他国结秦晋之好,便是嫁于今日宴会之上的贵族子弟。以她的身份,是远远够不着那位大表哥,如今的太子了。 何况,今日姑姑说了,这宴会表面上是为她庆生,其实更多的是让她相看,如若看上了哪家的贵公子,便可以向国君请旨赐婚了。 宴会上,落淑慎多次看向千墨夙,看着千墨夙与二三好友高谈阔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落淑慎终是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可以与他搭话,最后只好在宴会还没结束之前,便以自己身体不适为借口,提前离场了。 走出宴会厅,夜已经很深了,落淑慎抬头望向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却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乌云密布遮住了所有的光亮,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一般,一片黑暗,找寻不到光明,今天过后,她便与心仪之人再无瓜葛。 回房之后,落淑慎本欲提笔作画,疏解心中烦闷,谁知随心所画,却画出了千墨夙。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幽暗深邃的眼眸,整个人显得狂野不羁。思及此,落淑慎终是无奈一笑,便停笔走到了窗前,静静看着窗外园中之景,不知在想着什么。 在她欲起身关窗回去休息时,寝宫外闯进来一男子,身着墨青色长衫,边边角角具是金线勾勒,身姿挺拔,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步履之间却有些急切,甚至还有些走不稳。 还没等男子走进,落淑慎便闻到了一身酒气,当下也明白,为何他走过来的时候有些踉跄了,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醒酒茶。 等男子走进,落淑慎俯身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快起。”还没等落淑慎俯下身,男子便伸手一扶,吓得落淑慎连忙躲开,这是第一次,她与他靠得这般近,整个人都十分紧张。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叨扰所为何事?”落淑慎走远了一些,走到一个自认为不会被人说闲话的距离,才又开口。 “我知道我所说的话,也许听上去会让你感到害怕,但我怕今夜再不说,我便没有机会了。”男子表现得十分急切,落淑慎却有些愕然,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孤。 “太子殿下请说。”但落淑慎表面上依旧假装淡定,心中已经波涛汹涌。此时恰好侍女将醒酒茶端了上来,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伸手准备去帮千墨夙倒茶。 “自你进宫以后,我便喜欢你了,可那时你还小,我怕我会吓着你。可是我总会时不时的想你,于是我便常常去母后宫中请安,只为了看你一眼。但从来不与你多说话,因为我怕吓着你。可是,这一怕便是许多年,直到今天,你及笄了。” 事实上,落淑慎在听到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已经愣住了,听到他说完所有的话之后,茶杯从手中滑落。 “啪...” “你没事吧?我是不是还是吓着你了?”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说话,千墨夙心中更急了,如若不是今夜喝了一点酒,心里又将这件事情藏了许多年,他是断然不会如此冲动的来找她的。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落淑慎终于抬头挺胸,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要再确认一遍。 “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娶你做我的太子妃,我会护你一生周全,给你无尽宠爱,倾尽我所有。”千墨夙没有丝毫回避女子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只是一个孤女,与你而言没有任何裨益。”落淑慎怎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呢?以她的身份只能够做他的妾室罢了。 “无妨,只要你答应,剩下的一切我自有办法。”千墨夙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只说你可愿?” 落淑慎沉默良久,终是点头说了一句:“我愿意。” “好,那你在此等我。”说完,千墨夙急冲冲的又走了。留下落淑慎一个人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千墨夙跑去了国君的太极殿,此时国君正准备入睡,却听到了侍奉太监的通报声,以为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又起身接见,结果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儿臣请求父君为儿臣与落家小姐赐婚。”千墨夙直直的跪在下堂,拱手请求。 “落家小姐?谁?”国君千傲天有些不明所以,落家早已经没落,都城之中也早已没有落家这户了。 “母后的侄女落淑慎。”千墨夙回答道。 “就今天及笄的那个女子?”千傲天反问。 “是。” “混账东西,深夜闯宫为了一个女子便罢了,还是一个毫无身份的女子。”千傲天气不打一处来,他早已忘记了宫中还有这号人物,只是知道,国母前不久特地来请求他为落家的孤女举办及笄宴会,他也没有怎么在意便答应了。 谁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女子都已经将自己儿子的心神勾走了。 千墨夙一言不发,依旧直直的跪在原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千傲天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这人,看来他是非娶不可了。自小,千墨夙便是如此,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什么也会得到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但千傲天不管是从面子上还是里子上都不愿意让他娶一个对他未来道路毫无益处的女子,一时之间两个人僵持不下,一个低头跪着,一个坐着,两个人一言不发。 没一会儿,听到消息的国母落思鸳走了进来,“妾身参见国君。” “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千傲天指了指跪着的千墨夙,生气着说。 “阿夙自小便很少会有自己想要的,这次好不容易倾心于一个女子,傲天你便同意他吧。”落思鸳张口便开始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可清楚,自己明里暗里送到他床上的女人,自家儿子可一个都没有碰过,她都快要觉得自己的儿子身体有问题了。 “你就纵容着他吧!”千傲天也不再多言,但三人心中清楚,这事便算定下来了。 “但是,阿夙,娶她做太子妃可以,你必须同时再纳两房妾室。”落思鸳乘机要求道。 “是,儿臣遵命。”千墨夙明白,此时自己唯有答应,反正不论有多少妾室,都不过是摆设罢了。 第二日,落淑慎便等到了国君赐婚的圣旨,像梦一样,最后,她居然嫁给了自己心中之人。 “淑儿...淑儿...?”千墨夙叫着身后之人,却没有人应。 “嗯...?怎么了?”过了好半天,落淑慎才回神应声。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都不应。”千墨夙拉着落淑慎按摩的手停下来,站了起来。 “没想什么...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啊。”千墨夙伸手,将落淑慎拦腰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怀里。 “不放,现在不放,以后也不会放,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听到这话的落淑慎脸一红,把头埋在了千墨夙怀里。 千墨夙会心一笑,抱着人向太极殿中的龙床走去,将人轻轻放在了床上,伸手将明黄色窗幔放下,衣衫落尽,一夜旖旎。 第13章 不请自来 国后寝宫揽月宫 国后落思鸳跪坐在佛像前,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嘴里低声吟唱着佛语。国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陈申小心翼翼走上前,俯身在国后耳边低语了两句,便又退下了。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国后欲起身,身旁的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自先国君中风死后,她就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向佛,整日吃斋,除偶尔重大节日会身着华丽的宫装出席之外,平日里都是一袭素衣。她只希望自己这样,故去的国君在天上可以好过一些,人间的儿子也可以无病无痛,北霜国也可以无灾无难。 “他被停职了却去烟雨楼包下了一个风尘女子?那女子是何身份?”落思鸳被人搀扶着落座之后,一个宫女开始为她按揉因跪坐久了有些发麻的双腿,另一个宫女则侍奉着喝茶。 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黑衣人,也不看人,只是低着头,落思鸳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各自忙碌,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 “是,那女子是西凉国之人,具体身份不明”黑衣人低头说话。 “身份不明?不会是他的障眼法吧,去查查看。”落思鸳拿起手边的茶,慢条斯理的品尝了起来。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不知道从哪里便离开了。 “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该有一个了结了。”落思鸳凝视着远方,幽幽开口。 自上一次千墨夜在烟雨楼包下木婉竹之后,便成了烟雨楼的常客,每逢竹姑娘专场必到,其余时间则看心情,但从来不在烟雨楼过夜,也不曾再包过别的女子。但,别人也不曾再包过竹姑娘的场。 这一日,本来木婉竹与扇青羽,梓冉约好要在竹楼里下棋,弹琴,互相切磋一下。当梓冉带了上好的佳酿来到竹楼之时,却发现竹楼外停着一辆上好的檀木马车,马车边上写着一个千字,梓冉原本淡然的脸上一变,脚步也不似之前轻盈。没一会儿,收敛了气神,抬脚向上了竹楼的阶梯。 等他走到二楼的大厅时,便看了这样一副场景,千墨夜正在观赏一副美人图,在这副图中描绘了茫茫雪景,有一女子身着纯白色舞衣,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但又别具一格,女子在漫步起舞,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出来画作之人功底深厚,将女子的柔若无骨刻画得淋漓尽致。画的左侧写着,一舞倾城动人心,落款为梓冉公子。 看着这幅画,千墨夜想到了第一次见木婉竹时,她便是这个样子,不,真人要更胜画中几分,如果是他画的话,应当比这个更美的。 另一边的小桌几上,扇青羽盘腿而坐,在认真煮着茶,计算着煮水时间,将数好了的几片茶叶放进去,看着手边的漏斗一点一点漏完,提壶,倒尽了第一遍的水,又重新加水复煮一遍后,倒出了五杯茶。 她旁边坐着的刹如风,毫无风度仪态直勾勾的看着她,在她倒了第一杯茶时,便很自觉的拿起来喝了一口,“稍微有一些苦涩。” “这个是一个新茶,口感上确实苦涩,所以第一遍的茶通常都会被倒掉。”扇青羽解释道。 “青羽你好厉害啊!”刹如风又开始日常的吹捧扇青羽。而扇青羽显然并不想理他。 此时,在看画的千墨夜也回神坐到了小桌一边,虽然地方略显拥挤,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仪态,尽显高贵。向扇青羽微微点头以示敬意后,便拿起桌上的茶品尝了起来,“还不错。”说完这句之后,便不再多说。 梓冉则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永远都是一袭白衣,一层不染,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将手中的佳酿放在了桌边,也坐了下来,开始品茶。 “将军今日怎有时间?”梓冉喝着茶,好似随口的一问。 “不止是今日,以后也有时间。”千墨夜面无表情的幽幽开口。 “看我倒是忘了,将军已被停职了,现在也算是闲人一个了。”梓冉回敬一句。 “做个闲人也不错,有竹姑娘这样的佳人作陪。”千墨夜依旧喝着茶,两人并无对视一眼。 梓冉听到这话,拿着茶杯的手一紧,继而又松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反倒是刹如风开口说了一句:“你倒是快活了,害得我天天一个人天还没亮就去上朝,每天听那些个文官文绉绉的说着一些有用没用的。”刹如风表情怅然,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种生活,对于一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来说,简直太痛苦了。 接着四个人便各自品茶,相顾无言。没一会儿,睡醒的木婉竹同样身着一袭复古式白纱裙,裙摆上用金线红线缠绕着绣着一朵又一朵莲花,妖娆得绽放着。头上随意盘了一发髻,插了一只白玉木兰花,其余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来,顺着微风轻轻摇摆。画着细长的眉,淡淡的红妆,丹凤眼中透露着几分慵懒。 等她从楼上走下来之后,才发现除了扇青羽,梓冉以外还有两人在场,微微一愣,顺而拿起桌上冒着热气还没有喝的茶水。 “大清早的喝茶对身体不太好。”梓冉开口欲阻止。 “没关系的。”木婉竹将茶喝尽,勾唇一笑,“将军与军师来得倒是极早,只是不知民女何时邀请了两位。” “并无邀请,不请自来罢了,竹姑娘可是要赶我二人出去?”千墨夜从木婉竹出来之后,眼睛便没有再从她身上离开过,此时,也是看着她说的。 “哎,你别误会,我是来找青羽的。”刹如风怕自己被赶出去,连忙开口。 “怎会?怎么说千将军也算是我的...旁人那话怎么说来着?金主?对嘛,青羽?”木婉竹眯眼回想了一下前几日从烟雨楼小厮那里听到的话。 “别听旁人胡说,什么金主不金主,没有他,你照样过得好好的。”青羽还尚未开口,梓冉一如既往地温柔解释。 一旁的千墨夜听到金主这个词时,眼神微冷,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他是一向不在意旁人的想法的,但他很在意她,既然她这么说了,或许,他应当做些什么。 “罢了,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吧。”木婉竹也没有再计较什么,本来,她也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一些不爽罢了。 说完,木婉竹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向二楼大厅的窗户边终身一跃,翩然而下,施施然走向了竹楼外的亭阁。 第14章 日渐沉迷 仍坐在小桌几上的四人,看着她潇洒的一走,表情各有不同。梓冉和扇青羽则没有太过惊讶,因为木婉竹一向不喜欢走楼梯,在别处或许还会装装样子,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会武功,也不愿打破自己完美的形象。刹如风则满脸惊讶,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她她她...她就这么就飞出去了,大叶子,你看到了吗?”刹如风拉着旁边千墨夜的胳膊摇了摇。 千墨夜则满脸嫌弃的将自己的胳膊移开,虽然刚刚一瞬间他也有些诧异的,但看到梓冉公子和扇青羽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中了然,看来她平日里便是如此的。他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而要比那些平日里墨守成规,表面上惺惺作态,背地里却丑态百出的大家闺秀要好的多。 四人喝完茶之后,相继离开了竹楼,梓冉走时也没有忘记拿起桌上的佳酿,毕竟今日说好是要来品酒的,虽说多了两个不速之客,那也不能打扰自己的兴致不是。 等四人出来之后,木婉竹已经把亭阁中四角的暖炉点好,梓冉夜大步走向前,将自己手中佳酿倒入酒壶中,放于暖炉上,将酒温着。 千墨夜出来之后,感受到了外面的冷风微微皱眉,先回到马车上取了一个大的木匣子捧在手中,才向亭阁走去。走到亭阁中后,将手中的木匣子放置在阁栏边上,打开取出来了一件火红色的狐狸皮袄斗篷,整件皮袄光亮顺滑无比,在光下甚至会反射出亮光。 木婉竹本来在亭阁边站着,等暖炉中的酒温好之后,可以先品尝一口梓冉所说的佳酿是怎样的醇香,结果还没等到酒温好,肩上一沉,她低头看到了身上的火红色斗篷,有些惊讶,以为是梓冉,扭头却看到了千墨夜那张妖孽一般的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还是那副冷漠脸,如果不是真实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斗篷,或许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这样。 木婉竹准备伸手将斗篷脱下时,千墨夜伸手阻止,“不是说本王是你的金主吗?哪儿有金主会让自己的女人冷着的呢?” 木婉竹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准备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她感觉得到,身上的这件衣服价值不菲,以她的身份,没有理由可以收下这件衣服的。 “这原本就是准备给你的,倘若你不要,那便扔掉好了。”木婉竹此时才看到这件斗篷的领口处绣着一个竹字,这是一整张狐狸皮所做的,如果要把领口处的字去掉,那就回毁了这张上好的狐狸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思及此,木婉竹反而不忍心了,于是便没有再伸手脱掉。 旁边的刹如风酸酸的开口,“去年与他狩猎之时,打到了这张狐狸皮,我一直想要,他一直不给我,没想到,等我再见到这张狐狸皮的时候,它已经不可能属于我了,哎。”刹如风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扇青羽看不下去了,“平日里见你穿的用的,没有哪一件是次于此物的,对于你来说,再好的东西也是暴殄天物。” 刹如风只好收住了自己接下来还想再说的话,不再自讨没趣。 千墨夜看着眼前的女子在火红色狐狸皮的衬托下,越发的好看诱人,心中欢喜。他前几日在库房中看到这件狐狸皮时,脑海中就都是她的身影,他觉得她是唯一配得上这件衣服的人,事实也就如此,没有人能再穿出这般天人之姿。 梓冉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酒温好之后,依然倒了五杯分别递给了其他四人,自己留下一杯,坐在了棋桌上,“千将军可有兴趣与鄙人下一盘棋?” “正有此意。”千墨夜也没有着急得尝杯中的酒,放置一旁,拂袖而坐。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开始对弈。 站在亭阁边的婉竹也没有动,喝完了手中的酒,一脸满足,喝完一杯,接连又给自己倒了几杯,“好酒啊,酒香醇厚,酒体清澈,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少了,感觉还没喝几口,都快见底了。算了,给他们两人留一些吧。” “婉竹,你少喝一些吧,这酒后劲应该挺大的,不然一会儿你该醉了。”扇青羽隐隐担忧,却没有去阻止,因为她知道,木婉竹是极爱酒的,可以说是嗜酒如命了,比起她喜欢茶还更胜几分。 “不会的,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清楚。”木婉竹有时候总会想,茶有什么好喝的呢?寡淡淡的,一点儿都不如酒。可是,那些个文人或是富贵子弟都喜欢喝茶,害得她每天在烟雨楼里也是尽喝茶了。虽说后来,每次都是千墨夜竞价最高,或者说,别人也不敢与他竞价吧。而千墨夜也是一个极爱茶的人,每次都会带一些好茶来,但,她是真的不喜欢啊。 “青羽,你要和我一同去林子里面找找我们埋得梅子酒嘛?”眼看梓冉带来的佳酿也没剩多少了,婉竹来了兴趣想去林子里把以前他们一共埋得梅子酒拿出来。 听到这话的扇青羽,无奈得摇摇头,“走吧。”说完起身,准备和木婉竹一起去。既然扇青羽要去,旁边的刹如风当然也就跟着一起走了。于是三个人也没有管仍在下棋的两人,一同进到林子深处,找酒去了。 对弈的两人,除了拿棋子放棋子的动作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下棋,但棋局可不像他们表面上这般平静,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厮杀,各不相让,却旗鼓相当。待到三人回来,两人的对弈也进入了尾声。 三个人手中各拿着两个酒坛,“下得如何了?”扇青羽问。 千墨夜下完最后一棋后收手,起身,走到暖炉旁,开始喝酒。 “将军棋艺略胜一筹。”仍坐在棋盘边的梓冉脸上没有任何输掉棋局不悦。 “梓冉公子也不差,改天若有机会,我们可以再约。”千墨夜说道。 “好了,我让人在那边架起了架子,他们正在那边烤肉,我们过去吃东西吧。”刹如风说完,拿着酒就走了,也不关心谁输谁赢之类的。 后来,五人边喝酒吃肉,好不快活。最后,木婉竹真的喝了很多,脸通红,却仍想舞一曲,几人无可奈何只好答应。最后,梓冉弹琴,扇青羽吹笛,木婉竹仍是在雪地中翩翩起舞,穿着火红色的皮袄,露着欢快的笑容,旋转着。千墨夜看着面前如此恣意的女子,难得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第15章 请帖 第二日,等木婉竹从睡梦中醒来,恍惚间看到床边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抬手揉揉了眼睛,看清了面前的男子,原来是梓冉,心中松了一口气,扶额,感觉头很痛。 “醒了?先把醒酒茶喝了吧。”梓冉伸手把旁边的茶杯握在手中递到了木婉竹面前。木婉竹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面色一顿,她可不想喝这种苦涩涩的东西。但是,看了一眼梓冉严肃的神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接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昨天晚上,你失态了。”梓冉看着女子喝完茶水,拿起茶杯走回了桌边,拂袖而坐,神情淡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酒喝得有点上头了,一时之间就没太注意。”木婉竹一脸的懊恼,她也明白,在千墨夜和刹如风这两人面前,断然不能掉以轻心,而她却喝得不省人事,还好青羽和梓冉两人在,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木婉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如此嗜酒了,并向梓冉保证。 “好吧,还有一事,我觉得你察觉得到,千墨夜对你...不一般。”梓冉想了想,缓缓开口,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之感。 “我觉得他也许只是暂时的对一个捉摸不透的青楼女子感兴趣吧。”木婉竹倒没有多心,只是觉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对千墨夜这样的人来说,自己只是暂时的可以引起他的兴趣罢了。 “如果是这样最好,但如若不是呢?”梓冉又多问一句,也不知是出自男人的感觉还是怎么样,他总觉得千墨夜对木婉竹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更何况,两人以前还发生过那么一段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竟都全然不知。 “不是又能怎样呢?将北霜国的事情安排好以后,这世间就再无木婉竹此人了,不是么?”木婉竹毫不在意说道,边说边从床上起身,看着自己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件衣服,皱皱巴巴的好像还有一股酒味,皱眉。 “昨夜将你扶回房后,刹如风坚持要送青羽回去,我也不想让千墨夜一人留下,只好我们四人都走了。所以青羽昨天没来得及给你换衣服,我是放心不下你,早晨才过来的。”梓冉看着木婉竹难看的表情,只好开口解释。 “好吧,等我换一身衣服,我们回烟雨楼吧。”不等木婉竹说完,梓冉就起身离开了房间,下楼到了竹楼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从竹楼上翩然飘下一女子,身着薄薄的红色轻纱舞衣,衣服上一朵一朵绣着复杂的花纹,脚腕上挂着两个铃铛,脚上穿着薄若无物的舞鞋,外面披了千墨夜昨天送的那一件火红色斗篷。乌黑亮丽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腰间,随着女子的步子,微微扬起。 “走吧。”木婉竹又恢复了往常一副面容冷清,眉眼中却妩媚妖娆得宛如一个妖精的模样。 “要不要在竹楼里再安排一个会梳头的丫鬟?”梓冉看着女子披在身后的秀发,问到。木婉竹不喜欢别人总伺候在自己身后,凡事喜欢自己亲力亲为,所以一般竹楼里都是没有人的,只是梓冉会偶尔安排人来打扫一下。但,木婉竹却一直学不会给自己梳发髻,每次都梳得都乱糟糟的,最后就放弃学了。通常,青羽在的时候,都是青羽帮她。 “不用了,烟雨楼里多得是会梳发的人,过去让她们梳就好了。”木婉竹弯腰走进了马车,坐好之后,梓冉驾车离开。 另一边将军府的马车也出发了,车上没有别人,还是千墨夜和刹如风,因为知道今日又是烟雨楼花魁的专场,所以昨夜刹如风就没有回去,直接睡在了将军府,就等着今日和千墨夜一同去烟雨楼。 “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朝堂之上啊?现在大家对于你每天在烟雨楼的事情是众说纷纭。”刹如风在车内吃着糕点,喝着清茶。 “等把军中奸细之事查清楚,就回去了。至于剩下的,让他们闹吧。”一旁的千墨夜一本正经的坐在马车上,没有多余不雅的动作。 “但你每天都是玩玩闹闹的,哪儿有功夫查啊?” “凡事若都需要本王亲自出马,那本王手底下养一群人是干嘛的?”千墨夜面无表情的回答,对于自己的兄弟,很是无奈了,感觉平时就像没带脑子一般。 刹如风听着千墨夜这话,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但莫名的总觉得他是在映射自己整日太闲了,毕竟,自己也是他养着的人啊。心里这么想,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省得自讨没趣。 等两人到了烟雨楼之时,烟雨楼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两人走了很久才走到了专门的包房中。今日与往常一样,依然还是梅兰竹菊四位姑娘跳舞,跳完之后众人参与竞拍。自从千墨夜将木婉竹包下之后,几乎每次竹姑娘的竞拍都只是走一个过场,最后都会被墨一以一千两的价格拍下。但今日不知为何,一直有一人在与墨一你来我往的竞价,每次价格也仅仅是高于墨一一百两罢了。 很明显,对方就是来找事情的,墨一一开始发觉对方的意图时就去找了千墨夜,而千墨夜则毫不在意,表示自己钱多,随意竞价。无奈,墨一只好与对方继续相互竞拍,最后,以平常的十倍价格一万两拍下了。 在二楼的木婉竹听到下人来禀告情况时,微微沉思一番后,交代下人,“一会儿,千将军走的时候,将多余的九千两送回去。”结果最后千墨夜却没有收,说是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木婉竹只好作罢。 等千墨夜从烟雨楼离开之后,花妈妈敲门进来。递给了木婉竹一张请帖,“这是礼部尚书之子陈典金送来的请帖,后日是陈典金的生辰宴,请梅兰竹菊四位姑娘前去跳一曲《桃夭》。” 木婉竹看着手中烫金的请帖,问道:“今日与千墨夜竞价之人也是他?” “正是。” 木婉竹微微皱眉,不知此人此番动作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千墨夜来的。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倒也罢了,但若是冲着千墨夜来的,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别人的靶子。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自己必须答应,不论是为了烟雨楼,还是为了自己。 “去,差人告诉他们,我们答应了。” “是。” 第16章 生日宴风波(1) 虽说礼部尚书也算不得上是什么大官,但礼部尚书之子陈典金的生日宴却在都城的各大街小巷中闹得沸沸扬扬。原因无他,就是烟雨楼四大头牌梅兰竹菊四位姑娘答应了在生日宴当天在尚书府演出。 原本烟雨楼外出演出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这一次却是从来不外出的四个头牌,要知道平日里,花妈妈都把她们四个藏得像什么似的,一个月只有四次专场,每次专场光入场就要五两银子,更别说还分什么普通座位,贵宾席了。而且,四位姑娘还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而礼部尚书府也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进的,都城之中还从未有哪位高官达贵会在生日宴请青楼女子前来献舞的。 一时之间,都城里人都知道了明日礼部尚书之子陈典金的生日宴上烟雨楼梅兰竹菊四大头牌要来献舞的消息了。随便走进一个茶馆酒楼都可能听到大家在议论这件事情。 烟雨楼 因为明日要去尚书府,今日烟雨楼特地歇业一天,整个烟雨楼上下都在准备着明日的舞曲,忙碌着确定四位姑娘的舞衣,头饰等等是否完好无损,确定明日带哪些人入尚书府,确保明日在尚书府不失体面。 花妈妈在烟雨楼上下走动,盯着各个人打理好一切,口中还颇为遗憾一般和旁边的普通姑娘们说道:“哎,去一趟尚书府到底是麻烦,瞧我这烟雨楼歇业一天得亏损多少钱呀,不过人家陈公子也是大方的,直接给了一万两,倒也不算亏。” 一万两大概是烟雨楼上下忙碌一个月才能赚到的钱了,花妈妈不偷着乐已经算好的了。 与楼下的忙碌截然不同,二楼木婉竹的房中一片静谧。 木婉竹倒是如往常一样懒散的倚在梳妆台上,眼睛微眯着,似乎还有些不太清醒。 而身后帮她梳着头发的青羽和坐在远处桌边的梓冉则一脸严肃,严肃中还带着一丝担忧。 “其实,你是可以拒绝的。”扇青羽一边梳着木婉竹柔顺的发丝,一边开口。 “怎么拒绝?陈典金不过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我还不放在眼里的。只是,他爹可是礼部尚书啊。”木婉竹随手卷着额头上的几根碎发,毫不在意的说。 “你若是不想去,谁能强迫你呢?尚书府也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的。”扇青羽将每一处都梳通之后,开始慢慢给她盘头。 “毕竟身在他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今日拒绝他,恐怕会给烟雨楼带来麻烦吧。”木婉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她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但对于烟雨楼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但对方显然来者不善,而且,据我所知,那位陈典金陈公子是一个极有礼数之人,从不进烟花巷柳之地,此次居然会邀请烟雨楼前去,这其中深意不得而知。”坐在桌边的梓冉开口。 “这也是我诧异之处,而且,昨日他还与千墨夜相互竞价了。难道是昨日竞价失败,特地花高价请我过去,为了与我一同庆生不成?”木婉竹莞尔一笑,眼睛都笑弯了。 “别开玩笑,正经一点啦。”身后的扇青羽无奈摇头,自家姑娘又开始自恋犯傻了。不过,她也难得这般开玩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的魅力还没有如此之大,我只是想说,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全身而退的。”木婉竹安抚着身边两人的情绪,只是,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明日的生辰宴,她还真的无法全身而退。 室内的三人没有再说话,扇青羽很快为木婉竹梳起了一个少女心十足的发髻,还插了一只蝴蝶簪,正好配木婉竹今日这身粉红色的蝴蝶绣轻纱裙。整个人显得像花丛中的蝴蝶般粉嫩艳丽。 而梓冉一向也不是那种多话的人,而且,因他才名在外,明日的生日宴也是邀请了他的。所以,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会尽量出手的。虽然,当时的情况,也让他措手不及。 尚书府 礼部尚书陈广与他的嫡子陈典金在书房中,遣散了所有的下人,陈广站在书房的桌边,手中拿着毛笔练字,“明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明日只是宴请了一些平日里关系较好的。” “嗯,明日里与我关系不错的一些朝廷官员也会来,切记,到时候,场面不要弄得太过难堪。” “若是千墨夜没有来,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但若是他来了,就不好说了。”陈典金原本也是一个极富才名的读书人,但因为长相多像陈尚书的嫡妻,从小又很少出门,所以男子气概少了几分,却多了几分阴柔之感。 “若事情真如我们所想那般,到时候就不是我们难堪了。”陈广写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完了桌上的四个大字——风雨欲来。 说罢,陈广没有再多说,陈典金向他俯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将军府 整个都城都闹得的沸沸扬扬的,刹如风一下早朝就跑来了将军府找千墨夜,本想告知他此事。没曾想,等他来了之后,管家却告诉他,千墨夜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之就是,不论问管家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刹如风又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嗯,也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于是,就赖在了将军府等千墨夜回来,结果,一赖就赖了一整天。等到日落之时,在院子里欣赏夕阳之美的空档,千墨夜身着墨色的骑装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你干嘛去了?走了一整天?” “出去忙了一些事情,有什么事嘛?”千墨夜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去。 本来刹如风还想再问问他去做了些什么,结果被千墨夜这么一打岔,就想起来自己今天来将军府的正事,于是乎,三言两语把陈典金生日宴宴请烟雨楼四大头牌的事情说完了。 千墨夜听完,微顿,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多言。一旁的刹如风也不知这是什么意思,看着天色已晚,就先回去了。 夜晚,千墨夜在书房中看着书房桌上摆着的一张烫金请帖,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17章 生日宴风波(2) 翌日,天微亮,烟雨楼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花妈妈与一众小厮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抬着四个风格各异花轿,与普通的轿子不同,这些轿子全部都是上好的工匠所雕刻的镂空木雕花纹,特地依据四位姑娘的花名“梅兰竹菊”所雕刻。花轿外所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层层叠叠的覆盖着花轿,从外面隐约可以看到花轿里的各位姑娘,但只是朦胧的有一个轮廓,看不清面容,引人以无限遐想。 毕竟是烟雨楼四大头牌外出的第一次亮相,所以花妈妈特地花了大价钱打造了这几个轿子,虽然花妈妈当时着实是心疼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如流水一般洒了出去。但一想到,也许这次以后烟雨楼会接到更多这样的外出,顿时心里又美了。 其他几个轿子里的姑娘都是端坐着,偶尔会与街上的路人点头微笑,既不会像大家闺秀一般显得太过高冷,也不会像平常的青楼女子一样太过轻浮,一切都恰到好处,毕竟她们只是卖艺不卖身的舞女。而竹姑娘则与其他三人不同,大概是早上醒得太早,她扶着头微微倚靠在轿子边上,闭目养神,偶然还打个哈欠,宛如一只高贵的波斯猫一般慵懒闲暇。 但即使这样,她的花轿路过各个行人时,依然是人声鼎沸,要说梅兰竹菊是花中四君子,别的三位姑娘,每一个都是婉约类型,美中带着矜持,竹姑娘或是因为长了一副勾人心神的丹凤眼,反而一颦一笑中多了一副妩媚,当然就不同了,更让人想要得到,却一直得不到。 因为四位头牌人气太高,烟雨楼离尚书府不过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一行人却整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等到到了尚书府后门时,后门等待的下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久呢?不是申时就出发了吗?” 花轿停落,一只纤纤玉手从轿帘伸出,轿旁的侍女俯身连忙上前,将每一位姑娘扶起,走在第一位的便是梅姑娘,身着梅红色的纱裙,头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只梅花钗,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尚书府下人,微冷的声音响起:“如若真的等急了,下次去烟雨楼等便好了。” 尚书府的下人仅是看了梅姑娘一眼,刚刚的不耐烦就已经消失了,他这样身份的人,就是穷其一生也断然是见不到这样貌美的女子的,平日里倒是也会侍候其他贵女,但贵女又岂是他这种人可以正眼瞧的呢。 “姑娘说得是,姑娘们这边请。”小厮立马变成了如狗腿子一般点头哈腰,走在前面为大家带路。 而花妈妈因为要提早打点各位姑娘的厢房还有察看跳舞的台子等等,所以早就到了尚书府,已经等待在了尚书府安排的院子门口。远远的看到四位姑娘走了过来,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哎呦,我的姑奶奶们哦,都安排好了,就等你们几位了。” 花妈妈扭着腰肢走上前,冲下人摆摆手,尚书府的下人便走了,花妈妈带着四位姑娘走进了院子,安排她们一人进入了一个厢房,边走边对她们说:“尚书府到底是不一样啊,看看给你们安排的都是上好的厢房,还是每位都单独一间呢。” 虽然她们四人是烟雨楼的头牌,但事实上,她们四个私下里关系并不算融洽,倒也算不上剑拔弩张,只是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梅姑娘是太过清冷,兰姑娘则是性子比较内敛不喜欢说话,菊姑娘人是很热情奔放的,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刻薄,所以不讨人喜欢。 竹姑娘也就是木婉竹则很少在烟雨楼里,与几人的交集也就是练舞排舞的时候。而大家练舞的时候则都是很认真也很少说话,就算说话也只是交流舞,别的话则一概不说,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喜欢跳舞,所以从来没有过冲突。 而花妈妈显然也是知道四个人关系一般的,所以可以给每个人安排一个厢房,是最好不过的。 另一边的尚书府正门,礼部尚书陈光与其子陈典金在门口迎接各位贵客,因为两人在朝堂上中规中矩的,所以没有什么大事要忙的人,几乎都来了,包括君丞相在内的一些重要官员。 另一边陈光的嫡妻则在招待各位女眷,各家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就开始聊各种八卦,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大将军千墨夜与烟雨楼头牌竹姑娘的事情,大家窃窃私语了起来,等到君月走进屋子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一片静默。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并且停止了讲话了以后,君月隐约猜到了大家刚刚在议论什么。思及此,君月没有任何的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的走向前,向尚书府夫人微微俯身请礼,“君月有礼了。” “快请起,快请起。瞧这水灵灵的女子哦,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比的呢?”尚书府夫人连忙夸赞道,其他的贵妇们也纷纷应和道。 君丞相的地位本就是无人可以撼动的。更何况自君丞相的嫡妻奔逝之后,君丞相再无娶妻,也从未纳妾或是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据说都是为了眼前这位被君丞相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 而君月呢,自小被君丞相一人带大,模样生得极好倒也不说了,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不是那木讷之人,反而很聪慧,这样的女子哪家的主母会不喜欢呢?如若不是早已经和千墨夜订了婚事,怕是丞相府的大门早就被无数上前求娶的人家踏破了。 可惜啊,千墨夜也不知是为何,前不久还听说这两人十分相爱呢,最近,却突然频频去烟雨楼找一个舞女,摆着这样美貌聪慧的未婚妻不疼爱,反而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而且,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也不知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生日宴偏偏就请了烟雨楼的那几个头牌来助兴,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再三保证对这些女子绝无想法,自己当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进尚书府的大门。 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第18章 生日宴风波(3) 临近午时,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就座,坐等开宴,但陈广父子两人依然站在尚书府的大门口,左顾右盼不知在等待着什么,等到下人第三次过来催促时,两人方才准备抬步向院子里走。 就在两人刚刚转身准备进府时,远远的看到一辆墨色的马车向这边走来,马车旁有一个大字——千,在都城中,能用这个字的除了宫里的那位,便就只有一个人了。 两人顿时面露欣喜,转身回到原地,马车缓缓走到尚书府门口停下,一男子身着墨色缎子衣袍衣袍内露出银色滚边花纹,腰间系着一块龙纹玉佩,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车中。 随之走出车中的还有一个身着水墨蓝调,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风流潇洒之意,手中随手握着一柄玉制长扇的男子,在北霜国能随身带着扇子的,便就只有一大早跑去将军府的刹如风了。 “微臣参见夜王爷。”陈广父子两人齐齐说道。 没错,是夜王爷,而不是千将军,因千墨夙的要求,在朝廷之上因千墨夜官职为将军,并且与其他将军一视同仁,于是大家都会称之为千将军,只有在极少数的宫廷宴席中,或是私下的宴席中,会称他为夜王爷。毕竟将军是同僚,而王爷就是皇家子弟,是需要跪拜的。 “起吧。”千墨夜冷冷的开口,两人也已经习惯了千墨夜的态度,并无感到不适,反而心里窃喜,要知道,千墨夜自从出宫建府后就再也没有私下参加过任何宴会了,许是不喜欢应酬,各家的请帖却是照样送的,万一他哪一次就赏脸了呢? 结果,这一次,他却真的赏脸来了,只不过为何而来,就不一定了。 没一会儿,千墨夜登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尚书府。自然,君月也知道了,一时之间,各家女眷纷纷夸赞君月与千墨夜天作之合,都说千墨夜是为了君月才来的。 君月与千墨夜一样,都是鲜少参加宴席的,这一次,两人居然都来了。旁人当然会觉得这是两人约好的。而君月则哭笑不得,别说她们了,连自己都很少能见千墨夜一面,又如何相约呢?只是这种话,她怎会说出口。 等到陈广父子领着千墨夜走到宴席之中时,早已经坐在席中的君丞相面色一冷,心想,他可不觉得千墨夜是为了自己女儿而来的,心中又开始隐隐担忧自己女儿。 除了君丞相,不高兴的还有一人,那便是梓冉,梓冉看着来人微微皱眉,心中亦是猜不透千墨夜的想法。 等待的正主终于到了,宴席也就顺利的开始了。 舒缓悠长的琴音从四面传来,如遇春风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听着琴声好似看到了一朵朵桃花开来,在伶人如铃铛一般动听悦耳的声音响起之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位女子踏着琴声与歌声的节奏一步一步踩着舞步跳着走上了台子,旋转,跳跃,将身姿尽情的舒展;不一会儿,下一位姑娘也跟随着前一位而出场了,两人慢慢汇集到一起,开始了双人的互动舞,你来我往,彼此迎合;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位姑娘的衣服妆容都不尽相同,都是以桃粉色为主色调,却略有不同,桃粉色的珠帘遮面,露出的眼妆部分分别画着代表自己的花名“梅兰竹菊”。所穿服饰是上好的丝绸面料,也是桃粉色,比一般的舞衣要复杂很多,一层叠一层,在袖口裙边都烫了滚边,裙摆的花纹具是以桃花为主,却都不一样,有的是含苞待放,有的则是大朵盛开。一朵一朵,随着舞步由缓变急,带着众人看了一番花开花落之景。 随着伶人最后一句“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落下,四人的舞步渐渐慢了下来,此时,空中突然飘来无数桃花花瓣,众人以为这只是道具的假花罢了,毕竟北霜国天气寒冷,即使到了现在的六月盛夏,也依然会觉得有些冷。 谁知,当一片一片花瓣落在手中,衣物上时,才发觉,竟每一片都是货真价实的桃花瓣,一众男人顿时觉得,忽如一夜春风来,一切都变得美妙起来,随着花瓣落尽,四位女子才停下来。 转而齐齐行礼,开口道;“生辰之庆好繁华,乐在今朝年年有。” 语落,众人纷纷鼓掌,一个一个的看着台上四位女子的表情充满了占有欲,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拥有呢?还好,宴会是男女分开而座的,另一边的各女眷都不知道,此时,自家男人的心已经被这四位女子勾走了。 “好啊,好一个乐在今朝年年有,今日我儿的生日宴,大家都不要和我客气!”陈广爽朗的一笑。 “爹,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这时,一旁的陈典金突然起身开口了,因今日是他的生日宴,他没有如往常一般穿着墨黑色,而是穿了一身红中带着些许墨色的长衫,加上他那阴柔的容颜,比平时多了几分妖孽之感。 “哦?你且说说,今日毕竟是你的生辰,我尽量答应你。”陈广说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宾客心中也很是诧异,是何不情之请,还要等到生辰才说,还是在生辰宴上专门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明白,礼部尚书嘴上说着尽量答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真会拒绝不成? “儿子倾心烟雨楼竹姑娘已久,此番正好竹姑娘也在,儿子想为她赎身,迎娶她过门。”陈典金边看着台上的女子,边俯身对陈广说道。 听到这样一番话,众人心中了然,陈典金在礼部尚书的教导下,一向是洁身自好的,此番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还想方设法带到了宴会上,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这样的女子,连他们都有些心动了,更何况是正值壮年的陈典金呢。况且,娶一个青楼女子回来做妾室,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台上的木婉竹则微微一愣,一整日她都很留心,对自己吃的,用的各种东西都是小心翼翼的,怕有人会对她图谋不轨,结果却发现是自己多心了,在她跳完舞之后,原以为或许陈典金只是想宴请烟雨楼头牌来这里舞一曲时,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木婉竹不由得心里苦笑,众目睽睽之下求娶自己,众人皆会觉得陈典金与自己已经私定终身了,不然怎么会说这种话呢?而陈典金这番话说出口,又显得他像个痴情种,自己若是拒绝,岂不是不知好歹,陈典金当真是为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啊。 第19章 生日宴风波(4) 木婉竹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陈广却开口了,“我当是什么事情,允了。” 陈广说完,陈典金一脸的兴奋,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谢谢爹。” 木婉竹看这样一番场景,犹豫再三,还是未开口,罢了,等宴会结束之后,且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台下的梓冉本想起身说话,但与婉竹对视一眼后,婉竹微微摇头,他也只能作罢,反正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情。转而扭头,突然发现了千墨夜在看自己,只是一眼,千墨夜又看向了台上的女子。 两人的目光突然交汇,千墨夜勾唇一笑,这一笑,看得木婉竹被珠帘遮住的脸一红,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脸红,只是那一瞬间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确实是极好看的。 “呵,你当自己是什么人?连本王的女人都敢肖想。”千墨夜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薄凉的开口,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样子。 他一开口,众人皆是一愣,而刹如风则饶有趣味的一笑,大有准备看好戏登场的意思。因为千墨夜已经很久不自称本王了,在朝堂上一向是以臣自居,朝堂之下从不见人影,导致大家都快要忘记了,千墨夜其实是先国君的九皇子,当今国君的亲弟弟。 楞过去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刚说了一句什么话,本王的女人?众人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坊间的传言,说是千将军包下了一青楼女子,原来那青楼女子竟是眼前这四位中的一位?可是,千墨夜不是与君丞相的嫡女有婚约在身吗? 这么一想,众人又用余光瞟向了君丞相,果然,君丞相整个人脸都黑了,手紧紧握着酒杯,仿佛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还做不出来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更何况,起因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台上的木婉竹脸更红了,天呐,这个人在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勾三搭四的,他这话一出,以后出去,还怎么做人。但木婉竹到底是以为千墨夜只是为了给自己帮忙,没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 此时,在一旁候着的花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心里却觉得,跟着千墨夜要比陈典金好太多了,于是,连忙出来附和,“没错没错,王爷早就将竹故娘赎走了。” 而陈典金则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低头冷笑一声,终于,你还是出手了。转而收敛了脸上的笑,抬头又恢复了一脸的真诚,“是吗?抱歉,夜王爷,臣并不知晓。” “那现在知晓了?”千墨夜都没有抬头看眼前的男子一眼,冷声反问。 “知晓了,但既然竹故娘是您的女人,怎么还会在烟雨楼之中呢?”陈典金又反问。 “她喜欢,便由着她了。”千墨夜随口就来,但事实上却是如此,他心里明白,她是真的喜欢跳舞,留在烟雨楼也只是为了跳舞,既然她喜欢,那他便只有宠着。可是,为什么宠呢?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第一眼见到木婉竹时,她一袭白衣在雪地里翩翩起舞,宛如一个精灵闯进了他的世界;第二眼再见到木婉竹时,她身着火红的舞衣极致的妩媚妖娆,像是一个妖精勾人心神;第三眼时,她的舞向他述说着无尽的哀痛与悲伤,就这样,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他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天下之大,若她真的没有栖身之所,他便是她的归宿。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是有理智的,在没有查清楚木婉竹的身份之时,他断然不可做出什么事情。可就在刚刚,看着她如一个少女一般天真烂漫跳完了这曲《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就想守护着她的这份少女心,不愿她那么冰冷。 “那这就是王爷的不是了,像竹故娘这般的佳人,当是放在身边最好了,放在烟雨楼里,怕不是让人误会,您看,我不就误会了吗?”陈典金好心的开口。 “本王做事,还轮不到你指点。”说罢,千墨夜不愿再在此地停留,起身,欲往外走。 “还不跟上?”刚走了一步,便停下说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一旁的刹如风准备起身时,千墨夜冷冷的开口,“不是你。” 刹如风一脸尴尬的又坐回了原位,千墨夜等了一会,还不见人过来,于是又转过身,看着台上的木婉竹说:“难不成还得本王亲自上去?” 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木婉竹才发觉千墨夜是在叫自己,于是连忙走下了台子,在台上剩下三个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下走到了千墨夜身旁,看着人走到了自己身边,千墨夜也没有再多言,两人一同离开了尚书府。 刚上马车,千墨夜便对墨一说:“去竹楼。” 说完,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木婉竹倒是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导致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到了竹楼,千墨夜将木婉竹放下。 “收拾收拾东西,等日落之时,我来接你。”千墨夜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接我?去哪里?”木婉竹显然整个人还不在状态。 “将军府,以后,你便住在那里了。” “我为何要住在你的将军府?”木婉竹又问。 “怎么?今日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众人说你是我的女人了,难道你还想留在竹楼?留在烟雨楼,给我戴绿帽子吗?”千墨夜走近,盯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女子,仿佛只要她说出一句不去之类的话,就不会让她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一般。 “不,不是,怎么事情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呢?”木婉竹被千墨夜这样盯着,话都快说不出了。 “怎么?你不愿意?”千墨夜没有想放过她的打算,依然看着她。 “当…当然…当然愿意啊。”木婉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不愿意,千墨夜的气场太过强大了,而自己又比较凌乱,显然是落了下风。 “嗯,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再来接你。”说完,千墨夜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木婉竹一人在原地,思索着。 第20章 生日宴风波(5) 看到千墨夜带着木婉竹走了,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然是陈光父子,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千墨夜的软肋。担忧的则是梓冉与君丞相,梓冉只是担忧两人这样过分的接触,会让一切的事情脱离原本的方向,但如果木婉竹已有了决定,他是没有权力干涉的。 而君丞相的怒火则到达了顶点,心想千墨夜这小子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众目睽睽之下,丝毫没有为自己这个岳丈考虑。君丞相气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立起,愤然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好友看到君丞相这般模样,附耳轻声安慰道:“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何必挂在心上?月儿可是千金,岂是那般女子可以比的,王爷不过是玩玩而已,男人嘛,难免的。” 君丞相又怎么不明白呢?但他本就和别的男人不同的,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也是这种妻妾成群的男人,在他心中,对所有女人都负责,就是对所有女人都不负责,不过是为了满足男人自己的贪念罢了。 但他再未娶妻,倒也不是因为他对亡妻多么痴情,刚开始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君月,等后来君月长大了,却看不上任何一家的女子了,这些个莺莺燕燕,他真是提不起任何兴趣,后来,也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只是梅兰竹菊四位姑娘一直都戴着珠帘遮面,没有让人们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的长相,不然君丞相此时定不会只是生气,更会诧异竹故娘的长相为何与君月如此之像。 这场宴席最后平平淡淡的散场了,结束之后,君月从府中走出来,路人看到有人在低头私语,一看到自己她们就停下了,心中隐约猜到大概是男宴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却没有多在意。 等她回到自家的马车上之时,身边的贴身丫鬟彩月在外打听一番后回到马车在君月耳边低语说这些什么,说完还愤愤不平的。 “小姐,将军也太过分了。你还未过门呢,他都把自己小情人带回府了。” 君月听完彩月刚刚说的事情的经过之后,有些黯然伤神,很久以前,她以为天下的男子都同自己的父亲一样,痴心于一人,不然父亲怎么会这么多年孑然一身。 后来,等她及笄之后,在嬷嬷的教导之下,她才明白,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那个时候,她早已经和千墨夜订婚了,千墨夜又一向不近女色。 她心里虽明白,千墨夜心中的那个人或许不是自己,但仍然心存侥幸,即使他心里没有她,但身边只有她一人便也足够了,谁知,现在连这一点也成了幻想。 但只要他没有与自己明说,自己永远不会跑去他面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的。这是君月的高傲与自尊,喜欢他,却不会强迫他也喜欢自己,更不会让他为了而放弃什么。 “彩月,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随意议论主子。”君月依然不失自己的尊贵与优雅,丝毫没有一丝的慌乱,轻轻开口。 “知道了,小姐。”彩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那些个夫人表面上在夸赞,不知背地里还怎么议论呢。 “彩月,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懂吗?” 彩月虽心中不愿意,但自家小姐既然这样这么说,也不好在说什么,在君月的注视下只能点点头。 “回府吧。” 千墨夜将木婉竹送回竹楼之后,便回到了将军府,其实今日他前去时,已经想到了会发生些什么,或许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去。 但这个结果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是已经这样了,那就只能顺水推舟,看看背后的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 当务之急,是先回府安排妥当,将木婉竹接进将军府。 等马车走到将军府门口时,刹如风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着千墨夜从马车上走下,自以为潇洒的甩开了扇子,刚扇了一下,感觉冷风阵阵,又一甩合上了。 走向前,冲千墨夜说:“刚刚在宴席之上,你可不知道君丞相那老脸黑成了什么样子。”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妥当,改天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其实千墨夜作为一个王爷,无论他做什么别人也不敢多言几句的,只是他从小被教导得十分注意礼数,为人虽冷漠,行事却面面俱到,丝毫没有贵族子弟的什么不良风气。 “今日之事,显然就是冲你来的,你若没有出手,也许那竹故娘会安然无事,而你这么闹一出,确实把那姑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以后,她要是还留在烟雨楼,日子恐怕不好过。”刹如风难得的正经起来,没有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谁说,她还会留在烟雨楼?”千墨夜转身看着刹如风反问,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认真。 “什么意思?你…你你你不会要把人带回将军府吧?天呐?一向重规矩的千将军,夜王爷要打破规矩了?”刹如风就差跳起来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千墨夜不再多言,大步向前走去。 “等等啊,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切是他们的圈套呢?那竹故娘万一是他们安排来的细作,专门勾引你的怎么办?”说着说着,刹如风已经进入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场佳人祸国殃民的大戏。 “脑子是个好东西。”千墨夜似笑非笑的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现在也还不能确定木婉竹是何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定然不会是北霜国之人,更不可能是背后意图谋害他的人派来的。 听到这么一句话,刹如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追上前去,气急败坏地说,“你才没脑子,要不是小爷我的聪明才智,你能打那么多胜仗?” 是,除了在战场上有脑子以外,其余时候的脑子就和没有似的。这种话千墨夜只是在自己心中默默想想,没有说出口,不然某人就该没完没了了。 第21章 西凉之人 千墨夜一路走回书房中,边走边交待墨一,“去和管家说,让下人把美人醉收拾出来。” “是。”墨一准备转身去找管家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美人醉?又返回来低声问道:“主上,我没听错的话,您说得是美人醉?” “对,美人醉。”千墨夜说完,就直接走进了书房。墨一一人留在原地整个人有些凌乱,他一直都跟在千墨夜身旁,当然清楚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严重。 美人醉是将军府里的一处院子,千墨夜当初为这所院子取名时,就是因为这处院子给人的感觉就和美酒美人醉一般,会让人上头,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便就是这样的感觉。 千墨夜当初在这里建自己的府邸就是因为美人醉,美人醉可以说是依山傍水,风水极好,在北霜国都是难得一见的胜地。北霜国常年都很冷,所以有天然温泉的地方便成了人人的追捧,美人醉难得的就是,这里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温泉旁种着红梅,在北霜国常年寒冷的环境下,这片红梅林可以常年盛开,美不胜收。 千墨夜又花了大价钱,请了上好的工匠师傅依据美人醉的地形设计建设了将军府,后来依据梅林的构造,在里面建了庭院楼阁,具是以红色为主色调,多加上几分水墨调,可以与梅林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整个组合在一起就是天然的一副水墨画。 自将军府建好之后,千墨夜常年在外东征西伐,所以住得时间并不长,又因为觉得美人醉更适合女子居住,所以便将美人醉封了起来,只是偶然有人进去打扫。 墨一一直以为,这处院子千墨夜是留给君月住的,毕竟是未来的主母,结果,并不然,作为忠实的下属,墨一当然什么也不会多问,虽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但一转身就调整好了自己,去找管家了。 跟在后面的刹如风已经被千墨夜吓傻了一般,反而觉得木婉竹就该住在美人醉中,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感叹,美色误人啊。紧跟着进入书房后,刹如风忽然想起来,上次千墨夜所说的那幅画里的人或许并不是君月。 “大叶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刹如风一副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站在千墨夜面前,指指点点,神神叨叨。 “嗯?什么事情?”千墨夜翻着在远在西凉的墨七送回来的情报,也不抬头。 “是不是木婉竹才是你的梦中人?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对她?”刹如风一笑,刷的一甩扇子。 “不知道。”千墨夜确实现在还不知道木婉竹究竟是谁,只不过,或许看完这个情报册子就知晓了呢? “不知道?”刹如风皱眉,难道自己想错了?怎么可能呢,机智如我。 “嗷~我知道,那你就是利用她,顺水推舟,看看背后之人会做什么。”说完,刹如风觉得自己这次总该是找到了真相吧。 “有这层原因吧。”千墨夜淡淡开口,他确实有这一层打算的,而且,他心里依然觉得木婉竹这个女人,身上都是谜团,忍不住让人靠近,让人想了解,想解开她身上的谜团,有什么方法能比放在自己身边更好的呢? 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他也是准备想办法把这个女人放在自己身边的,所以今日陈典金说出那番话时,他没有犹豫的就直接开口要人了。 “哎,如果青羽问起我,我该要怎么说呢?”刹如风还没有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兴奋,转而又在担心别的了。 “你和扇青羽,究竟是什么关系?喜欢人家?”这些日子以来,刹如风去看扇青羽的频率也是极高的,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与扇青羽之间有些奇怪。扇青羽似乎并不想搭理他,他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喜欢扇青羽。 “没有啊,就是,嗯,兄弟吧,我不也日日来找你吗?”刹如风没有往这里想过,只是想见她,想找他,下意识觉得这种感觉和想见千墨夜是一样的。说着,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拿起茶杯开始喝茶。 “嗯。”千墨夜抬头看了一眼刹如风,心想这大概真是个傻子吧,估计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提起扇青羽时,他整个人格外的柔和。算了,让这傻子自己慢慢发展吧。 看完了手中的情报折子,千墨夜陷入了沉思。墨五按照吩咐差在西凉潜伏的墨七仔细调查了西凉木家的事情,大体上与木婉竹所说的是一样的,只是没有查出来,当初木家小姐被寄养在哪里,因为木家的大部分人已经都不在人世,健在的几位当初侍候在木家的婢女婆子也大多不了解这件事情,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而且,木家众人被斩首之后的半年里,确实也有人看到有一女子回到了原来木家所在的府邸,似是很难过的在祭奠,但当时众人以为只是木家曾经救过的人来悼念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千墨夜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消除,大概潜意识里觉得,她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的,如果查不出来也还好,但现在一切证据都摆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反而不会让人相信了。 “墨五。”千墨夜低着头叫了一句。 “属下在。”墨五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而刹如风早已经见怪不怪。 “让墨七继续查,顺便查查看此人有没有去过东炎国的炎山。”会是她吗?他心中没有答案,只是希望那人是她。 “是,主上。”说完,墨五走出了书房。 看着墨五走出去,刹如风挑挑眉,每次都这样,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但走的时候,都要走正门,是有什么只能进不能出的机关不成? 不一会儿,将美人醉打扫好的管家敲门进入了书房,“将军,美人醉已经打扫好了,只是房间里没有什么摆饰,有些空荡荡的,要从库房里调一些过去吗?” “调,把最好的都给我调进去,还有我库房中那把上好的古琴记得摆在外面的美人亭中。”看着千墨夜这个态度,管家心中瞬间了然,看来,即将住进来的那位得恭敬的伺候着啊。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第22章 约法三章 梓冉从宴会中出来以后,先去品茗阁找了扇青羽,将所有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两个人也不知道木婉竹现在在何处,便先赶到了竹楼看一下人在不在。 等两人走到竹楼二层的大厅时,所见到是这样一番场景,木婉竹背对着两人坐在桌边,还没有换下桃夭的舞衣,只是将珠帘摘下随手放在了一边,桌上摆着一坛青梅酒,散发着清新的果香混合着淡淡的酒香,不过酒还是满着的,可见女子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看着木婉竹安然无恙,扇青羽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听到在尚书府发生的事情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婉竹,你还好吗?”扇青羽走向前坐在了木婉竹身旁,握住她的双手,看着她。 “哎…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啊。”木婉竹轻轻拍拍了扇青羽的手,表示自己没事,扶额叹息。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很显然,陈光父子是冲着千墨夜来的,只是受了谁的指使,就不清楚了。”梓冉也缓缓走到了桌边,坐在两人对面。 “或许,是与我们合作之人也说不准吧,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居然从局外人成了局中人。”这才是最让木婉竹无奈的地方,北霜国这潭水她本是可以作为局外人推波助澜的,谁知此时竟然莫名的将自己折了进去。 “说实话,其中这样对我们更有利,你可以随时把握千墨夜的动向。”梓冉虽不想让两人过分接触,但已经这样了,只能尽量想办法补救。 “我也拿捏不准千墨夜的想法,我隐约觉得千墨夜应当是喜欢上我了,但也不是很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在试探我。”木婉竹想起了今天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千墨夜的种种行为都好似在向众人证明他在乎自己,喜欢自己。 但千墨夜是什么人呢?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独揽兵权,似乎还被北霜国君所信任,虽然现在被停职了,可他这每日寻欢作乐的样子就不像是一个失权之人。从小体弱多病,还可以生活到现在,还活得比旁人好上万分,这样的男子,会轻易喜欢一个人吗?更不用说,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虽然在宴会上,木婉竹承认自己确实被这个男人所吸引了,但若是她这么容易就沉沦,那她也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不论他是否喜欢你,想占有你是一定的。”扇青羽说道,她也与千墨夜见过几面了,要说这个男人对婉竹一点儿心思也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 “算了,来日方长,日子久了,自然会知晓他的意图。”木婉竹摆摆头,不愿再去想千墨夜这个人。 “日后我或许会住在将军府中,也许行事会多有不便,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先安排下去,我们的计划暂缓。”木婉竹一脸凝重的和两人说,两人同样很是严肃的点头。 没过一会儿,竹楼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千墨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到了竹楼外停着的另一辆马车,心中了然,抬步走上了阶梯。恰好竹楼中的梓冉与扇青羽也已经与木婉竹聊完了,两人对视一眼,起身离开,正好在门口与千墨夜碰在了一起,三人微微点头示意,两人便离开了。 闻着空中飘来的酒香,千墨夜勾唇一笑,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喝酒了?” “没有,只是打开了一坛酒,让自己清醒清醒。”木婉竹背对着千墨夜,也没有转身。 千墨夜看到了眼前的女子衣服还没有换,微微皱眉,“怎么不换衣服呢?”看这个样子,大概也没有收拾东西吧,不过没有关系,将军府什么都有的,只是怕她用不习惯,这才让她来这边拿东西。 “我住在将军府可以,但我们要约法三章。”木婉竹并没有回答千墨夜的问题,反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千墨夜也早已经习惯了女子这般。 “你说来听听,我尽量答应你。”千墨夜说着,一甩衣袖潇洒的坐在了木婉竹的对面,与女子对视。 “第一,将军不可以碰我。”木婉竹倒是相信千墨夜是正人君子的,只是有些话两人还是说在前头的好。 “呵,好。”千墨夜难得万年的冰山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概是真的没想到女子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居然是这个,自己当然不会强人所迫,但如若是你侬我侬时发生了些什么,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第二,我要绝对的自由。”这才是木婉竹最在意的,她不想如一只笼中鸟一样没有自由,被人圈在院子里养着。 “绝对是何意?”千墨夜挑眉反问。 “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而不是如寻常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木婉竹很强势的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只要男子不答应自己,就绝不会住进将军府。 “好,但是,如果你出门的话,需要告知我,不然…我会担心你。”说着千墨夜含情脉脉的看着木婉竹,如果不是了解千墨夜,木婉竹定会以为面前这男人是个登徒子。 “好吧,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我就不可以出门了吗?”木婉竹皱眉反问。 “当然不是,如果我有时间,我可以陪你一起,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能你自己去了。”千墨夜认真的说。 “…..”女子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每次出门让一个冰块跟着自己?那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呢。以前在烟雨楼时,她还愿意与千墨夜虚与委蛇,彼此套路,现在却没了那份心思。 “那第三点呢?”见女子不说话,千墨夜又反问。 “第三,不可以安排人监视我。”木婉竹的秘密是不能也不可以让千墨夜知晓的,如果他时刻安排人监视着自己,那行事会多有不便。 千墨夜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这样吧,我安排人保护你,虽然以你的功力并不是很需要,所以我只安排一人,如何?” 木婉竹本就没想着他会答应自己这一点,但他能做出让步,这也已经足够了。 “好。” 第23章 入住将军府 当天傍晚时分,千墨夜没有避讳任何人,大刺刺的将木婉竹带回了将军府,当时在将军府附近的商贩店铺,以及街坊邻居全都看到千将军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而且那女子自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管家,去将府里的下人都叫来。”千墨夜刚进将军府大门,就对管家交待,管家领命之后就退下了。 木婉竹进去将军府后,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小心翼翼的,就如往常一般坦坦荡荡,保持着自己独特的风雅。但她也在观察着将军府的摆设构造,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很满意的,将军府的整个建筑和千墨夜给人的感觉很像,低调奢华,所用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不是富丽堂皇之物,却也价值不菲,尽显沉稳内敛。 “可还满意?”走到宴会厅上座落座之后,千墨夜拿起手边的茶,温温热,刚好喝,尝了一口。 “尚可。”木婉竹也难得的惜字如金,同样拿起了手边的茶,打开茶盖的一瞬间有点惊讶,居然是花果茶?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喽?当茶温却刚刚好,心中猜测,大概是他们进门的时候,下人刚刚煮好端上来的吧,不得不说,千墨夜的府中一切都很和她的胃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茶的,每次在烟雨楼里,你桌上都备着一壶碧螺春,但你从头到尾都不会碰一下。”不得不说,千墨夜观察难的还是很仔细的。 “没想到,将军如此心细,确实,我总觉得茶喝来有几分苦涩之味。”说着,木婉竹又拿起茶杯开始喝茶,花香混合着果香,甜而不腻,很好喝。 看着女子很满意的神情,千墨夜心中欢悦,之前宫中送来了一些水果,这些东西他是从来不吃的,于是管家就把这些水果弄成了果干,有一次刹如风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拿这东西泡水,结果意外的味道还不错,但他是不太喜欢喝的,最后刹如风又进一步改进,弄成了花果茶。 之前在竹楼中看到她喜欢喝果酒,心想她大概是会喜欢的,于是在他走之前便交代下人备好,果然,她是喜欢的。 一会儿功夫过去,管家带着所有的下人来到了大厅中,整个将军府在都城的所有庭院中算是大院子的,所以平时扫除打杂的还有一些修剪树木打理花草的,再加上千墨夜嘴比较挑,千墨夙特地将宫中的几个御厨安排进了将军府,所以这些人满满当当的站满了整个大厅。 “将军,人都到齐了。”管家从这行人当中出来上前。 千墨夜将茶杯放下,看着眼下这群人,低沉的声音开口:“以后,她在将军府身份与将军府女主人等同。”说完这句话,千墨夜就没有再开口了。 一旁的墨一嘴角一抽,主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啊。底下的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偶尔有几个大胆的还往木婉竹那里瞟了几眼,这一眼更让众人诧异了,眼前的女子与君小姐算是有七分相似啊,将军这是何意呢? 但没有人敢问出这句话,只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遵命,将军。”说完,千墨夜摆摆手,众人陆陆续续的就离开了。 看着面前的这场景,木婉竹会心一笑,也不知千墨夜此举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起码今日过后将军府里不会有人来扰自己清净,这是她乐意见得的。 宫中国后寝宫揽月殿 夜幕降临,揽月殿中一如既往的静谧,宫人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什么动静。国后落思鸳静静俯身在桌案前抄写着佛经,有一黑衣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站在桌案前不远处,恭敬地向落思鸳行礼,“调查清楚了,烟雨楼那名女子名叫木婉竹,是西凉木家的大小姐。” “西凉木家?就是那个曾经名震天下的神医世家?”落思鸳没有抬头,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 “没错。” “西凉木家还有后人在世?”落思鸳写完最后一个字,停笔,看着自己写的这一页佛经。 “据说是从小寄养在外,所以逃过一劫。而且,今天晚上,千墨夜将人接到了将军府中,并无避讳任何人。”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没有敢抬头看。 “哦?这倒是有趣啊,这么快,就将一个青楼女子接回家了。想必我们的君大丞相该不开心了。”落思鸳说着,又从旁边抽出一张宣纸,将纸抚平,拿起笔又开始写下一页。 “需要我去趟丞相府吗?” “不必了,把君丞相逼太紧也不好,静待事情发展吧,千墨夜那里还是盯紧一点,要小心点,不要让他发现了。”落思鸳低声缓缓开口。 “是,属下告退。”说完,黑衣人自己静静转身出去,宫中的宫人们都在各自忙碌着,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 礼部尚书府 “没想到,千墨夜竟是如此在意这个女子。”陈光父子两自宴会结束之后便一直在书房中商量事情,陈夫人知道男宾那边发生的事情之后,差点儿与两人大闹一场,幸而陈典金好言好语哄着,这才熄火。 “本以为千墨夜与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谁知,他竟真的来了,而且,还出乎我们所料。”陈典金坐在下座,眼神阴沉,邪魅的笑着。 “本来只是随意的试探一下,结果,千墨夜当真是有了软肋啊,君丞相的女儿我们动不得,一个青楼女子,还是可以的。”陈光摸索着手中的玉佩,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哎,此番如若不是那位的指使,我们哪儿会这么快与千墨夜站在对立面呢?”毕竟是朝堂上的老人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与一个前程似锦的皇族子弟作对呢? “父亲,也不尽然,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出手的,便就让夜王爷觉得我只是为了一个女子也是可以的。”陈典金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装装样子,倾心于一女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能不能瞒得过千墨夜就难说了。 第24章 意欲退婚 因为管家说美人醉还有几扇屏风没有摆好,千墨夜又不愿意将不完美的东西给她看,于是,今晚就暂时让木婉竹住在了客房中,木婉竹则是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丝毫的不适,一夜好梦,就这么的在将军府安置了下来。 第二日早朝时,整个朝堂上都已经知道了千墨夜还未与君月大婚,就已经带了一舞女入府,其实这在都城之中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之事,只是将此种事情做得如此堂而皇之的,千墨夜还是第一人。 整个早朝,君丞相都拉着一张老脸,一旦有谁提了什么让自己觉得不妥的建议,便在朝堂上与之争辩,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君丞相对于此事很有意见,也不好去触他霉头。千墨夙见状,只能作罢,让人退朝,单独将君丞相叫到了御书房中。 刚进御书房,君丞相就直接跪在了千墨夙的面前,表情十分的凝重“国君,老臣只有那一个女儿,老臣不愿等自己百年之后,她所托非人。” 此话一出,千墨夙心中了然,看来此次千墨夜所做之事,不仅让君丞相脸面全失,而且还有了想退婚的念头。可是,这可是先国君所赐的婚事,怎么可以说退就退呢? 但君丞相也是两朝元老了,此番也不可以寒了老将的心,自己这个弟弟啊,不回来也就罢了,一回来就给自己找麻烦。 “丞相快请起。”说是,示意身边的太监总管金元宝把人扶起来,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来人啊,还不赶紧给丞相上茶。”不等君丞相再开口说什么,千墨夙连忙又开口了,不给君丞相开口的机会,等茶马上送到,乘着君丞相喝茶的空档,千墨夙又开口了。 “朕知道,阿夜此次的行事却有不妥之处,朕定会好好教训他的。只是丞相啊,阿夜那人你也是清楚的,旁人不敢说,他定是一个尽职尽责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带领将士们冲锋陷阵,英勇杀敌。” 千墨夜先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此次定会与君丞相站在一起,然后便是夸赞,以告诉君丞相,千墨夜定是会好好对待君月的。 “国君,千将军此次完全是没有将我等放在心上的,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若是将军心中没有君月,又怎会好好对待她?” 这才是君丞相最为在意的,这么些年了,千墨夜过府的日子都屈指可数,以前是在外征战,这次回来以后去烟雨楼的日子都要比见君月的时候多了,谁会相信他心里有君月呢? “丞相,要是真的没有的话,当年他又怎会和父君求娶君月,父君又怎会给他们俩赐婚呢?前不久母后还来说他们俩应该今早成婚了。” 君丞相看着面前与先国君相貌有八九分相似,面容威严的男子,心中不禁感叹,千墨夙当真是千傲天最为相像的一个皇子了,也是最适合做国君的人,为人谦和又不失手段,只是,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也许很多事情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而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也少不了他当初所做之事,顿时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 “国君,成婚可以,当那青楼女子不可以继续留在将军府,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说完,君丞相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好,朕答应你。”听到千墨夙的这句承诺,君丞相便放心了许多,于是两人便没有再聊这件事情,没多久,君丞相满脸笑意的从御书房中出来,出宫了。 君丞相刚走,千墨夙脸色一变,对着太监总管金元宝说:“去,将那个混账给我叫来。” 金元宝是从小便跟着千墨夙一起的,自然是明白千墨夙所说的是谁,别说,这么些年,他也是第一次见千墨夜做这种荒唐的事情,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千墨夙因千墨夜而如此生气,要知道,陛下对千墨夜这个弟弟,可是无比纵容的。 虽说,千墨夜被停职以后就没有再上过早朝,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他还是每天早早的就醒了,因为不用去上早朝,所以这段时间他都会在院子里练剑。 而木婉竹就不用说了,那是一个没有事情绝不会早起的主儿,等千墨夜从宫里回来也没有醒。 等到宫里派人来叫千墨夜时,他才刚刚吃完早饭,听到管家说宫里人来传话让自己进宫时,微微皱眉扶额。 要说这天底下,千墨夜最想见到的人和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那便只有一人了,自是自己的哥哥千墨夙。 今日早朝结束以后,刹如风和往常一样来了将军府,在他画蛇添足地描述之下,千墨夜已然了解君丞相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当然也知道君丞相与千墨夙在御书房谈了很久,当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太好,果然,没多久,就叫自己入宫了。 哎,千墨夜在心中默叹一口气,罢了,该来的总会来,这次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拖拖拉拉的,吃完早饭,就赶紧进宫了,毕竟这次是自己理亏,如果还磨磨唧唧的不进宫,保不准千墨夙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别说,这世间如果真有千墨夜会怕的人,那就只有自己那高大威严,刚毅严肃的哥哥千墨夙了。 等千墨夜到了御书房时,千墨夙差不多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在认真的翻阅着奏折。 千墨夜拱手行礼:“臣弟参见国君。”说完,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呦,今天很是客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那个忠实的臣子呢。”千墨夙放下自己手中的奏折,开口就是嘲讽。 以往私下里两人见面时,千墨夜从不会自称臣弟,自然也不会叫他国君,都是直接一声,大哥,兄长之类的。 “国君过奖了,臣弟不就是您忠实的臣子吗?”千墨夜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样子,与平常无异。 “知道叫你来是为什么吗?”看着千墨夜这副模样,千墨夙只想交代完事情赶紧让他走,不然自己不知道还会被气出什么事情。 “大概是知道的。” “千墨夜,国事都不够我操心的,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我不管你与那青楼女子是怎么回事,先去丞相府登门道歉,起码不能失了皇家的脸面!” 千墨夜本欲再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解释一下,结果看到千墨夙这么生气,想着还是算了吧,等自己把一切都调查清楚,安排好了,再说也不迟。 “臣弟遵旨,臣弟告退。”说完,千墨夜便走了。 “你看看他,像个什么样子!”不知为何,千墨夜什么都没有再说,千墨夙反而更生气了,他当然相信千墨夜做事是有自己的理由的,他不说,这是不信任自己吗? 第25章 登门道歉 从宫中回来的千墨夜并没有立即去丞相府,而是回了将军府,直到傍晚也没有起身去丞相府的打算,宫里的千墨夙听到太监来报之后,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要是能那么听话,也就不是千墨夜了。 于是,千墨夙安排宫人将一批礼品送到了将军府,有一些人参鹿茸类的补品,是送于君丞相的,还有一些做工精美的玛瑙玉石首饰,大概是让千墨夜送到君月的吧。千墨夜看到自家哥哥送来的东西,心想,这家伙想得倒是周到,但是他打算等君丞相消消气再去。 晚上等到刹如风又一次来到将军府的时候,却看到千墨夜与木婉竹悠闲的在大厅中吃着饭,为什么能说是悠闲呢?千墨夜千年一张冰山脸,木婉竹也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个性,两人吃饭全程无交流。但他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千墨夜给木婉竹夹了一筷子鱼肉,还小心的把刺挑了。 看得刹如风嘴角一抽,什么时候,千墨夜如此贴心了,还给人家夹菜,想想如果有一天这个冰块给自己夹菜,想到这个场景,浑身起鸡皮疙瘩,刹如风不自觉地摸了摸双臂。 “吃饭了吗?”千墨夜没有扭头,依旧认真的在吃着饭,但刹如风却明白他是在叫他的。 早在刹如风踏进将军府的那一步,管家就差人来告诉他了,听到有响动,就断定这人走进来了,不然还能有谁进来会这么悄无声息,下人都不禀告的,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 “还没有。” “那坐下一起啊。” 刹如风听到这话才走到桌边坐下,在桌子站着的侍女拿出了一份碗筷放在了刹如风面前,又站回了原地。刹如风是很喜欢吃千墨夜这里的饭菜的,虽然比起饕餮宴的还是要差一些,但是毕竟是宫中御厨所做啊。 “听说你今天进宫了?”刹如风可不是那般注重规矩的人,菜在嘴里嚼着含糊不清的说。 “对。” “……”很明显刹如风的重点不是他进宫啊,而是国君陛下说了些什么,显然,千墨夜是不会主动说的。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没有去丞相府。”无奈,刹如风只好又开口问。 “着什么急,我自是会去的。”千墨夜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 木婉竹此时才知道原来已经进过一次宫了,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还要去丞相府登门谢罪?不过,这和她并无什么关系,既然千墨夜没有开口和她说,那么她就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木婉竹细细的品尝桌子上的佳肴,一脸的满足,别说,这饭也是极合自己心意的。 刹如风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木婉竹在,频频看向木婉竹又看向千墨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出口。木婉竹何其聪明,感受到了刹如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抬头对刹如风一笑。 “我吃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木婉竹起身,微微向两人行礼,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走出了房间。 留在饭桌上的两人,倒也没有再开口,等刹如风吃得差不多了,千墨夜示意侍女可以收拾了,两人起身走出房门,因月色大好,难得的没有去书房里谈事情,而是慢慢走到了庭院中的亭子中,千墨夜坐了下来。 “说吧,难得有你吞吞吐吐的事情。”与好友相识数十年,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当真是难得见到刹如风如此。 “其实,我是想问你,要如何对待君家大小姐,但竹姑娘在场,就不好问出口了。”刹如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毕竟是千墨夜感情的事情,他们之间当真是很少谈论这些的。 听到这话,千墨夜沉默良久,最终开口说:“婚约犹在。” “是,先国君赐的婚,而且他老人家已经逝世了,无论如何,国君是不会答应退婚的。”这刹如风当然是清楚的,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担忧,他虽只见过君月一面,但他看得出来君月对千墨夜满满的爱慕之情,而千墨夜对君月的感情好似就复杂了一些,有关照爱护,有责任担当,却没有爱意。 “所以,我会对她负责。” “怎么负责?就是乖乖的娶回家,然后有名无实?”刹如风说得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的坦诚露骨了。 “不然怎样呢?这婚约在外看来是我求的。”这才是让千墨夜最无奈的地方,其实他当年不过是找父君问问这画中女子是谁,结果他就直接断章取义将两人赐婚了,所以在外界看来,一直以为是自己倾心于君月,主动要求的。 刚开始,他还往丞相府跑得比较勤快,想看看自己梦里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后来小时候的记忆慢慢恢复,时间越久越觉得,感觉上是差点儿的,要真说有什么感情的话,千墨夜只是一直将她当作妹妹而已。 而那个时候想再退婚已然是不可能的,凑巧那个时候,诸国都不太平,于是他主动请缨在外带兵打仗,鲜少回都城,大多是回来没几日,又要出去,大有逃避之意,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最终还是逃无可逃。 最后刹如风也不愿再多说,毕竟这是兄弟的感情问题,于他而言,无论是君月还是木婉竹,有什么差呢?他和千墨夜从不会在意对方的身份,只在意合不合自己的胃口。 第二日,千墨夜便带着千墨夙送来的一车礼品上门了,等他到了门口时,君丞相已经候在那里等着,自然是没给千墨夜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开口说为什么挖苦的话,除了在大门口君丞相向千墨夜行了个礼之外,就再无交流了。 此时,两人正在会客厅之中静静的喝茶,谁都不先开口说一句话,就这么坐着,茶都已经上了四五杯了,千墨夜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算了,毕竟是长辈,于是开口说:“丞相,此次是本王思虑不周,还望丞相谅解。” 还未等君丞相说些什么,来了一个下人俯身在丞相面前低语,说完之后就退下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月儿在院子里等你呢,你且去吧。”女大不中留啊,自己女儿怕自己为难千墨夜,自己又怎能不替她考虑呢? 第26章 短暂时光 比起将军府,丞相府就小了些,七月初的都城比其他地方冷了很多,因丞相喜欢松柏,而松柏又极耐严寒,丞相府还是一片绿意盎然,走过一条幽深的小径,便是花园。花园中的花大多都是人工养殖养在温室之中,偶有需要之时才会摆放出来。 此时,君月身着一身鹅黄色抹胸襦裙,套着一件同色系深色小袄,梳了一个半头小发髻,两边插着黄色小花流苏步摇,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正低头认真烹茶,宛如一幅画一般,恬静美好。 等千墨夜走到亭子中坐在君月对面时,君月抬头,一双杏眼中满是爱意,微微一笑,脸上有两个小酒窝,一刹那,千墨夜看着面前与木婉竹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心想,模样如此相似,性格却是截然不同。多年以后,今日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了木婉竹身上,不同的是竹姑娘煮的永远都是佳酿,而不是香茶。 “你来了,坐吧,尝尝我煮的茶如何?”君月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茶杯放在了千墨夜面前,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后味甘甜,唇齿留香,这应当是上次我送你的茶吧。”千墨夜平日里最爱喝茶,喝过的每一种都不会忘记,所以语气很笃定。 “真厉害,明明茶已经放了很久了,还和别的茶放在一起,没想到你还是可以尝出来。”君月笑着说,整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弯弯的。 “阿月,今日我前来…” “不必说了。”还没等千墨夜说完,君月便打断了他的话,君月很怕千墨夜会说出什么让自己难过的话。 昨日丞相回府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和她说过了,她已经知道千墨夜会登门道歉的,所以今日一早就梳妆打扮,搭配了十多套衣服,让彩月盘了好多种不同的发髻,最终挑了自己身上的这些,便就等千墨夜上门了。 “你与那竹姑娘的事情,我早已经知晓了,我是信你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微光看着千墨夜。 这一句信你,让千墨夜心里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其实君月从没有和千墨夜说过什么爱慕倾心的话,只是以一种你若来,我便陪你,你若不来,我便等着你的姿态。也没有一般女子的娇纵任性,总是带着体谅和谅解。起码,在千墨夜心里从不愿伤害这样一个可人的女子,只是他对她实在无意。 而君月呢不愿意用自己的喜欢绑架千墨夜,所以从未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也不会频频找他,她相信日子久了,自会日久生情的,所以她不着急。 “对了,阿月,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东炎国炎山发生的事情吗?”千墨夜总觉得当年应当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在炎山的,自木婉竹出现以后,他越发这么觉得。 “记得啊。那是我们在宫外相处的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了。”说着君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那时,君丞相因为有职务在身要出去半年之久,因为不放心将君月一人留在府中,于是带着君月一同出行了,路过东炎国炎山时,他们一行人碰到了在养病的千墨夜,君月便说什么都不走了,留在了炎山,陪伴了千墨夜半年,后来君丞相便把她带走了。在她走了之后没多久,千墨夜就出事了。 “那当时炎山上除了你我二人和其余的护卫侍女以外,没有别人了?”千墨夜第一次在君月面前露出了严肃之色。 君月迟疑了一会儿,她知道千墨夜失忆了,不然是不会认错人的,只是她曾答应过国君,是断然不会将这段往事再说出来的,可是,看着千墨夜的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而且他很在意。 “没有了。”犹豫再三,君月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好吧。”虽然千墨夜面上还是冷冷的,但是君月依然感觉到了他语气之中的失落。 “怎么?你是想起了什么吗?”君月看着千墨夜的状态不是很好,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最近时常会梦到在炎山时的场景,总觉得似乎还有别的人,可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 “也许是你最近太累了吧。”君月说着低头给两人添茶,掩饰自己的伤神,累吗?是因为那烟雨楼中的竹姑娘而劳累吗?不论是为谁,都不会是因为自己啊。 “或许吧。”千墨夜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喝茶,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安然,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千墨夜觉得时候差不多,起身向君月告辞,君月向起身向千墨夜行礼之后,看着千墨夜离开了。 此时,候在远处的彩月才走上前,发现君月的手被冻得通红,递给了君月一个手炉。 “小姐,你说这些事情,让我们来便好了,何必苦了小姐呢?”彩月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茶具,一边唠叨着。 “我本见他的次数就不多,与他相处的时光更少,少到不愿意与他人分享一丝一毫。”君月依旧看着千墨夜离开的地方,久久未回神。 “千将军也真是的,太不知道心疼人了。”彩月看着自家小姐如此的善解人意,千墨夜却一点儿都不为自家小姐着想,本以为千墨夜是君月的良人,结果倒好,千墨夜还不如君月身边的护卫穆晖体贴呢。 “是吗?也许只是他心疼的人不是我罢了。”君月心中苦涩,如若他真的在意怎会看不到自己的手指通红呢?只能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吧,那他又在想什么呢? “小姐…” “好了,我们回去吧。”彩月欲给自家小姐抱不平,结果君月不给她机会,不然,她就要叽叽喳喳的没完了。 而还未走出丞相府的千墨夜被一个人拦住了,此人便是君月的护卫穆晖,墨一本欲上前与之较量,被千墨夜拦住了,他认得此人,千墨夜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说话。 “草民参见夜王爷。”穆晖一上来就向千墨夜行了大礼。 “起吧。”千墨夜低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意味不明。 “草民斗胆问一句夜王爷,心里可有我家小姐?”穆晖却没有起来,而是继续半跪在地上,他知道,此话是大不敬。 “呵,有意思。”千墨夜只说了这一句,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带着墨一离开了丞相府。 第27章 风花雪夜(1) 将军府的下人办事是十分利索又讲究高效率的,原本在木婉竹住进将军府的第二天就可以住进美人醉。 但千墨夜亲自去美人醉逛了一圈之后觉得有些小细节还不甚满意,硬是让人又重新规整,按理说,规整好了之后,便让木婉竹住进去便好。 结果呢,千将军又要一定要自己亲自带人前去,想着给女子一个惊喜,奈何将军虽然被停职了,但时常又有别的事情要忙,此事就被耽搁下来。 木婉竹倒是乐得清净,住进将军府没有人会扰她清净,千墨夜怕她不适应,特地从烟雨楼里买来了当初侍奉她的两位姑娘,一位叫烟云,一位叫烟火,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很是通透懂事。 闲暇之余她还会找扇青羽和梓冉上门,三人一如当初在竹楼中一般,青羽弹琴,梓冉鸣笛,木婉竹则随两人的音律即兴起舞,偶尔喝喝茶,下下棋,可谓快哉。 如若没有刹如风偶尔的打扰,想必会更加快活。千墨夜却很少作陪,就是来了也只是坐在一边喝茶,看着几人玩闹,从不参与。 一晃多日过去,千墨夜终于无事可做了,想起了,自己至今还让女子住在客房中。于是,一大早,就到了女子住的客房外等她。 不等不知道,平日里看着如此洒脱快活的姑娘居然是一个喜欢懒床的,他已在房外喝了三杯茶,看了一本兵书,眼见屋外的太阳从东边缓缓移到了自己头顶,屋里却还没有动静。 在屋里伺候木婉竹的烟火与烟火可是清楚的,自家这位那是不到午饭时分不会醒的主儿,而且起床气还不是一般的大,况且将军又吩咐过,不要叫醒她。于是两人只能在屋内干着急,如坐针毡。 直到晌午,看着床上面容洁白如皙的女子一双透亮的黑眸缓缓睁开时,两人的欣喜难以掩盖。 “姑娘,你醒了。”烟云连忙上前去挽起床边的纱帘,示意一旁的烟火去出门告诉将军。 “嗯?你们怎如此开心?”显然睡意朦胧的女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今日这两个婢女比往常的兴奋。 “姑娘,你可不知,将军已在门外等了姑娘足足两个时辰。”说着,烟云还拿手指比划了一个二,接着就赶紧扶木婉竹起身。 “他今日不忙吗?等我作何?”木婉竹心中疑虑。 “那婢子就不清楚了。” 从屋外回来的烟火,手中端了一盆水进来,准备伺候木婉竹梳洗,木婉竹摆摆手,表示自己来便好。 等她梳洗好了之后,就被两人按在了镜子前,两人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之色,从旁边的柜子里,梳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了早已经挑好的衣服,首饰。 “姑娘,你且坐着,在你熟睡时,我们两人便商量好了,今日一定将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让将军的眼睛都舍不得从您身上移开。”烟云说着,已经与烟火一同摆弄木婉竹乌黑亮丽的发丝。 木婉竹则有点哭笑不得,千墨夜可不是那般注重皮囊之人啊,罢了罢了,随两人去吧。 而在房外等着的千墨夜,看着女子从房里出来时,觉得这几个时辰等得是值得的。 女子平日里随意盘起的发丝被梳成了一个花形发髻用一只墨蓝色的花形簪子扎一起,两边各留一绺垂在身前,额前留了些许碎发,用浅色胭脂描了一同样花形。一改往常的白色舞衣,换了灰蓝色暗花细丝褶段裙,与今日千墨夜所穿墨蓝色金镶边月华锦衫恰为同色系。裙身外面则披了一件白色斗篷,整个人在白色狐狸毛衣襟的衬托下,一种说不出的乖巧。 两位婢女大概是知道自家姑娘一双丹凤眼太过勾人,今日专门在面容上下了功夫,使得木婉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害的小家碧玉,楚楚动人。 千墨夜也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样子,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心情颇好,一扫之前等待良久的阴霾。 “将军。”木婉竹刚出房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千墨夜,俯身微微行礼,心想,大冷天的,不冷吗?难道北霜国人如此抗冻? “走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女子说了这样一番话,便转身走了。 原地的女子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心想,自己饭都没有吃,就不知要被他带到哪里去,但他现在又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也不能不听,只好跟上千墨夜。 木婉竹的两位婢女则留在了房间里,毕竟千将军并没有叫两人也跟上不是?两人便很自觉的留给他们独自相处的时间。 木婉竹一直跟在千墨夜身后,走着走着,走进了千墨夜的院子,心中疑惑,看着前面大步阔阔的男子到底还是什么也没问。 一直到坐在了饭桌前,旁边面无表情的男子给自己夹菜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他一大早等自己,就是为了一起吃一顿午饭?那他早说自己等他一起吃便好,何苦费这么一番心思。 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副纠结的样子,千墨夜挑眉一问:“不饿?” “啊?饿啊。”听着千墨夜开口,女子抬头看向千墨夜,凝视着对方深邃的眼眸,不自觉的失了神。 “那还不快吃?”面前女子因自己容貌而失神的样子,千墨夜心情大好,很多时候他觉得男子应当像自己兄长千墨夙那般狂野魁梧,第一次觉得自己长成这般模样也不错。 “嗯?嗯嗯。”此时木婉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暗自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模样俊郎的男子也见过不少,最近却不知怎的,总是被眼前的男人勾得七荤八素是为何?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各怀心思,再无多言,只是安静的吃着饭,偶尔千墨夜会给木婉竹夹菜,此外再无互动。 吃完饭之后,千墨夜递给了木婉竹一条黑色的丝带,在木婉竹的疑惑中,走到木婉竹身后,用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俯身在木婉竹耳边低声说道:“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在我将丝带拿下来之前,不许偷看。” 耳边吹来的热气如电流一般窜动女子的全身,再加上千墨夜那深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使得木婉竹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一颗心不自觉的怦怦乱跳。 第29章 堂妹君沁 千墨夜与木婉竹之事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怎的,木婉竹住在将军府美人醉的消息不胫而走,就好似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般。旁人或许不知,但都城中的老少皆知,那美人醉是为未来的将军夫人,夜王妃准备的,怎会随便让一女子住进去呢? 然则从早些日子开始,都城之人茶余饭后就在谈论这赫赫有名的夜王爷与烟雨楼才情貌美的头牌竹姑娘之趣事,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其实早已经没有了当初刚刚知道时的兴趣,毕竟红颜祸水,今天可以是竹姑娘,明天也可以是什么兰姑娘,菊姑娘的。 君丞相作为两朝元老,早已看破了朝堂上的这些尔虞我诈,什么时候将军府的一举一动成了天下人皆知的消息了呢?显然是有人想挑拨离间,不去理会才是最好的解决之法。 君月则更不在意了,索性人已经被千墨夜带回去了,千墨夜如何对待这位青楼女子,不是她这个未婚妻可以过问的,与其给自己徒增烦恼,不如坐下来做做女红。 然他们两人是想得通透,君家的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这不,远离都城的君家庶出的大房生怕君家会失去千墨夜这位有权有势的王爷的帮衬,早在传出千墨夜与木婉竹暗生情愫的消息时,就从边城中动身前往都城,北霜国常年冰天雪地,这路程足足走了月余,才到了君家主家——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门口便停着几辆马车,陆陆续续从马车上走下来几位风尘仆仆,略显凌乱的妇人,小姐。还未进丞相府大门时,几人相互整理整理仪容,自以为是不失体面的,这才走进了丞相府。 “囡囡啊,我们这次来都城主要是来侍奉老太太的,切不可生事。”一位衣着浮夸,尽显华丽之色,一举一动皆透露着模仿富贵人家作态的妇人带着一口方言对着一个年芳二八,略显稚嫩的女子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而女子则敷衍搪塞,左顾右盼的东瞅瞅西看看,打量着丞相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心中暗自比较。 一同而来的下人们具是低头不言,小心得跟在两人身后,偶尔用余光瞟向两边,眼神中具是透露着羡慕之情。丞相府的下人们,看着这些一行人,大有不屑一顾之意,个个昂首挺胸走过几人身旁,偶有几个懂事的,会向前面的两位主子行个礼。 大厅中,因君丞相还未从宫中回府,君月身为丞相府中唯一的主子,只好招待眼前这一位举手投足之间略显粗俗的大伯母以及有些娇纵任性不可一世的堂妹君沁。 “父亲早些日子和我说了,大伯父要来都城在祖母身旁尽孝,只是,不知大伯父此次为何没来呢?”君月坐在主位之上,动作话语之中露出两人未有之贵气。 “月儿啊,侬大伯父突然有要事走不开,所以我们就先来了,都是一家人,谁伺候不一样呢?”妇人一说话,乡土之气暴露无疑,说着还吧唧了一下嘴,吐出了一片茶叶子。 君月自持良好的教养,面色如常,并没有丝毫嫌弃面前这位财气外露,行为举止粗鲁不堪的大伯母,依旧面露微笑。反而是妇人身旁的小姑娘撇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月儿啊,侬祖母呢?怎的莫有出来?” “祖母身体不太好,所以早些日子搬去了城东郊的宅子里,那里要靠近炎山一些,天气比这边要好。”君月耐心的与两人解释。 “什么?那岂不是我们要搬去城东郊的宅子里?”不等妇人开口说什么,那小姑娘却不乐意了,城郊有什么好的,哪儿有都城热闹富丽呢?她才不要去城郊。 “按理说,是如此。” “母亲,我不要去城郊的宅子里!我要留在这里!”小姑娘说着抓住了妇人的手臂晃动。 君月不自觉的看向了自己的这位堂妹君沁,模样生得也算是清秀,两人小时候,大伯父还没有去边城做官之前,也是时常在一起玩的,那时候,这位小堂妹常跟在自己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很是可爱。 只是,到底是在那饱经风霜之地日渐一日经受着风雪的摧残,再加上大伯父也是个宠爱女儿的,才使得眼前的小姑娘这般的无理取闹吧。 察觉到君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君沁立即放开了妇人的手臂,学着君月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坐直了身子,大有东施效颦之意。君月忍不住莞尔一笑。 “囡囡,不可任性,这可不是在边城,可以任由你。”妇人冲着小姑娘摇摇头,又不好意思的朝君月笑了笑。 君月回之一笑,表示自己并无在意:“沁儿,如若你当真不愿去城郊,等一会儿爹爹回来,和爹爹亲自说明便好,何必为难大伯母呢。” 君沁一张小脸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瘪瘪嘴说:“知道了,堂姐。” 下了早朝的君丞相听闻自己府里来了人,便也没有多做停留,立马坐在了马车中,吩咐下人往丞相府赶。只是到了大厅之中没有看到自己那位庶兄时,脸色微微一变。 “阿忠回来啦,快坐快坐。”妇人看到君丞相回来了,欣喜若狂,宛如这府中的女主人一般做派,招呼丞相入上座。 君丞相则不置一词,没有回应,冷着脸走到位置上,旁边的君月见到自己父亲如此神色,了然于心,开口道:“大伯母说,大伯父有事情走不开,所以让大伯母前来在祖母身旁尽孝。” 丞相君忠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一些,虽然知道这只是托辞,却也没有办法。他与那位庶兄的关系并不好,自从自己被先国君赏识,辅佐先国君登上国君之位,一朝成为当朝丞相,却没有为他谋得一官半职,最后只能去那偏隅之地当个小官,两人的关系日渐冷漠,鲜少来往。 此次若不是母亲身体日渐消瘦,时日不多,也不会叫他们回来尽孝的,只是,那人却仍是不愿回来。 君丞相也不愿再多加计较,到底还是一家人的,因为听到君沁不愿去城郊,只好招待着母女二人先住在丞相府中,并吩咐君月领着君沁逛逛都城,待过些时日,再送两人去城郊。 第30章 流言蜚语 都城是整个北霜国中最为华贵的一座城池,坚固的城墙,训练有素的侍卫将整个都城中的老百姓保护得严严实实,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城中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一大早就此起彼伏。 于是第二日君月便带着君沁上街了,而君沁一直生长在小县城里自然对都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可是两个女子想去的地方也就那些个胭脂水粉铺子,锦罗绸缎铺子还有珠宝首饰铺子罢了。 君月倒是兴致缺缺,毕竟她是丞相之女,这些个都城中的好东西刚上货时,就有人殷勤得送上门了,想不要都不行,而君月出门的机会也不甚多,所以仓库中堆满了这些个东西,打算做未来的嫁妆。 君沁可就不一样了,本也算是一个小家碧玉,却足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对金光闪闪的东西爱不释手,又在人家上好的绸缎上摸个不停,各个店家若不是看到旁边的君月,只怕都要赶人了,好在,每一个君沁看上的东西,最后都买了下来,自然不会是君沁出的钱。 日暮西下,晚风吹来了丝丝凉意。约摸是逛了一天,君沁觉得有些累,看到一家外观富贵大气,里面宾客络绎不绝的酒楼——如意楼,隐约还可以闻到饭菜酒香飘香四溢,猜想这里面的饭菜一定还是不错的,于是君沁指着如意楼对君月说:“堂姐,我们去这里吃饭好不好?” 说着,没等君月回应,抬脚就走了进去。留在原地的君月抬头望向如意楼,心想,倒是挺会选的,一来便选中了都城中最大也是最贵的酒楼,虽说饭菜比起饕餮宴还是差一些,却也是上乘。君月又扭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下人们手中拿着的大包小包,无奈,只能跟在小姑娘一同进了如意楼。 君沁在楼外看到有好多贵族子弟坐在二楼开放式空间的包房之中,本想着自己也可以坐上去,没准儿和哪个富贵人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她就不用再回去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了。结果,却被小二告知,包房需要提前预定,且已经都被定出去了。 君沁只好作罢,与君月两人坐在了如意楼的大厅之中。 “小二,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通通来一份。”君沁毫不客气的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茶边对旁边的小二招呼。 旁边的小二看着桌上只有两位小姐,心想所有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吃得完吗?一看这位小姐就是不知道从哪个乡下来的,你见过都城中有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戴得满头琉璃玛瑙的簪子,手上左手右手都带着玉手镯和金灿灿的镯子,手指上恨不得都戴满戒子的? 所以小二并没有理会君沁,而是看向了君月,只见君月笑着对小二点点头。 小二这才说:“得嘞,客官,您且等一会儿。”说完就从桌上走开,去后厨报菜了。 君沁自然也看到了小二的神情,撇了小二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继续喝茶。 伺候在君月旁边的彩月,看到君沁只顾着自己喝茶,却没有给自己小姐倒一杯,顿时又对面前这位二小姐鄙夷不屑起来。默默走到了君月身旁,帮她倒了一杯茶水。 恰好君沁一杯茶喝完了,顺手便将茶杯往前一推,推到了彩月的面前,看着彩月,又看了看茶杯,示意彩月倒茶水。无奈,彩月只好忍着自己的怒意,将面前的茶杯倒满。 君沁这才心满意足的又拿起茶杯喝起茶,便开始左边悄悄右边看看。只听到旁边的那桌客人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哎,听说了吗?夜王爷好像要娶那青楼女子做妾。” “可不是,听说都把国君气得够呛,国君都管不住他呢。” “可怜了我们都城的第一才女君家大小姐了,平白无故落了下乘。” “也不见得,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说不定君小姐嫁过去以后,那青楼女子早就不知道去哪儿呢。” ...... 夜王爷?那不就是与君月订了婚事的千墨夜嘛?君家大小姐不就是君月?君沁这才隐约想起来,早些日子父亲母亲在家里所说的,夜王爷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宠爱得很,似乎还要退婚? 对于这件事,君沁是不屑的,一个青楼女子都能爬到丞相府嫡女的头上了?要换做自己,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个青楼女子悔不当初,断然不会像自己堂姐这个样子。看着君月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端庄的坐在那里,君沁心想,想必她此时坐在这样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心里指不定已经怎么样了呢。 这当然是君沁想太多了,君月是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自己良好的仪态的,这便是她从小的教养,临危不乱,遇事不惧,更何况只是一些流言蜚语,她从未做过什么违心之事,所以她行得正坐得端。这些,哪里会是在乡野之中长大的所谓富贵的小姐明白的呢? 两人在各自的心思中吃完了一顿饭,君沁买下的东西太多,跟着的下人也实在是拿不下了,最后两人只得回府。 回府之后,君月交待下人将东西放在君沁的客房之中,原本以为君沁也是要回房的,结果君沁一直跟着君月进了闺房。 “你是有事要说?”君月也不愿再与此人多做交谈,只想着赶紧解决完去休息。 “堂姐,不是我说,你大可不必这么委屈的。”君沁却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如是这样说道,她可是憋了一路了。 “你在说什么?” “堂姐,你可知在我及笄时,父亲给我定了一门婚事,也是边城当地声名显赫的大户人家的少爷,长得倒也算是英俊,可是却有一个青梅竹马,他那青梅竹马就是一个丑女,都比不上我的一根头发丝。可那少爷偏偏就是喜欢,不愿答应婚事。你猜后来怎么着?”君沁边说还边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如何?”君月倒从未听过这么一段故事,也有了几分兴致,闺阁女子,大多爱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 “哼,那丑女也不看看她自己配不配,后来,我便找人毁了那女子的清白,第二日,整个边城都知道了这桩丑事,那家少爷自然也不愿意要这不干不净之人。”说着君沁便又笑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 “你未免也太过狠毒,同是女子,何必要毁人清白呢?”君月则一脸震惊,她虽也知道一些后院女子的腌臜之事,却万万想不到自己面前这位堂妹娇纵至此。 “狠毒?如若不是如此,那少爷怎会后来登门道歉,低三下四的要求娶我呢?”君沁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君月就是从小什么都有,与世无争,才使得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不敢苟同。”君月摇摇头。 “有何不敢呢?旁人又不会知道不是,堂姐当真愿意让那青楼女子与夜王爷你侬我侬?”君沁反问。 “就算我不愿,我亦不愿如此歹毒,要这样才能留住一个男人,日后也不会幸福的。”君月始终保留着自己的底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起码那位竹姑娘并未对自己做些什么。 “彩月,送客!”君沁本欲再说些什么,君月却已然不愿再听下去,直接让彩月将人送出去。 而被赶出房门的君沁却觉得君月太过唯唯诺诺,心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帮帮自己这位堂姐,毕竟,堂姐成了夜王妃,她自己也是水涨船高,说不准就不用回去嫁那个自己瞧不上眼的少爷了。 第32章 突发意外(2)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刚走没几步,便被一行人拦住了去路,领头的是一名女子,身着橙黄色混金线真丝素纹裙,无一花纹,只袖口用金线锈了几只半开的夹竹桃,整个人站在那里显得金光灿灿,若说此女子容貌也算是清秀,但不知为何身上带了诸多首饰,略显累赘。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一连等了木婉竹数日的君沁,她安排自己从边城带来的家丁,日夜等在将军府门口,就等着木婉竹出门,本以为一青楼女子应该会常出门,用将军府的银子买东买西的,结果,失策了。 不过,还好,可算是让她等到了。 原本在不远处买着糖葫芦的烟火,回头一看似乎是有人在闹事,赶紧拿着自己买得大包小包的东西跑回了木婉竹身边。 木婉竹对着着急跑回来的烟火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不必担心,烟火这才走到了她身后,不过满是敌意的看着前面一行人。 木婉竹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姑娘何意?” 君沁一向是眼高于顶的主,虽然将人拦住了,但却懒得多看这些她眼里不入流的女子一眼,此时听到女子去铃铛般动听悦耳的声音,更觉得青楼女子都是一些狐媚子,这才一脸不屑的正眼瞧过去。 只一眼,她就惊呆了,且不说,木婉竹今日特地做了一番打扮,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淡藕色的罗缎坎衣。扎了一香芙髻上带着一套紫兰链珠头饰,细细的紫晶丝缠绕在发髻之上。细长的柳叶眉,勾人的凤眼,星眸如漆,此时静静地站在那里,婀娜妩媚。 浑身透着一种不输于君月的冷艳高贵,最让人意外的是,她长着一张与君月有些七八分相似的脸蛋。 “你...你你你是烟雨楼的头牌竹姑娘?”整个人太过于震惊,导致话都说不利索,而且,她调查了多日,也仅仅是查出来,这个女子花名为竹,通常大家都叫她竹姑娘,别的一概不知。 “不错,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烟雨楼的人了,若是姑娘想要烟雨楼的人,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语气中微微带着一丝不悦,却也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我不找烟雨楼的人,我找你。”君沁趾高气扬的指着面前的女子。 木婉竹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手指,心想,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指着自己了,瞧瞧这只手,嫩滑白皙,可真是想剁下来啊。 她突然露出了一种诡异又魅惑的笑容,朝着君沁走去,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指,脸上笑容不减,微微用力。 “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君沁不知怎的,明明感觉面前的女子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却有一种寒意直达心底,这种感觉让她有一些恐惧,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知竹姑娘可知道君月?”君沁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心里安慰着自己,哼,等着瞧吧,看你一会儿还怎么嚣张。 “自是清楚的,莫非姑娘便是君小姐?”木婉竹怎可能不知道君月呢?虽然这个人她从未从将军府里听到过,但梓冉是同她讲过的,千墨夜的未婚妻。 瞬间,对面前的女子有了一些兴趣,又重新打量了起来,只不过,从头看到脚,她可以笃定一件事,面前的女子绝不是那位传说中极富才情,温柔婉约的都城第一才女。 “自然不是,我堂姐怎会来见你这样的女子!”感觉到木婉竹的变化,君沁一瞬间又有了气势。 “那不知姑娘你是何身份呢?” “我是君家大房的嫡出小姐,君沁!”说着女子还一脸的洋洋得意,仿佛自己的身份是多么高贵。 君家大房?木婉竹想了一会儿,想起了前段时间梓冉来将军府做客时曾说,君家庶出的大房女眷来都城了,想必面前这一位就是了。不过,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还嫡出,也不看,她什么身份。 此时,已经快到了都城的夜市时间,街上的行人商贩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也有不少人路过两人,指指点点,路人的目光让木婉竹感到很不适应,正巧不远处有一茶楼。 “原来是君沁君小姐啊,你看这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不妨我们去前面的茶楼里详谈?”木婉竹指着不远处的茶楼,向君沁说。 “好啊!”她还正想着该怎么样合理的找一个好下手的地方,结果瞌睡时有人给送了枕头,正好。 于是,一行人便向茶楼走去,两位女子走在前面没有多言,跟在后面的下人彼此也互相都看着不顺眼。 木婉竹呢,原本就对逛街兴致不高,此时跑上来一个有些土气又蠢的君家小姐,自然是来了一些恶趣味的。 等两人在茶楼的阁间中坐定,将下人们都隔离在外面,准备开始品茶时,君沁忍不住开口了。 “不知竹姑娘和夜王爷是何关系?”君沁心里自然是知道一个王爷和一青楼女子,还能有什么关系? “哦?没什么关系啊,他花钱赎了小女子,说是喜欢看小女子跳舞。”木婉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杯,饶有趣味的开口。 “仅此而已吗?难道竹姑娘敢说,竹姑娘不是王爷的女人?”君沁看着面前动作尽显妩媚的女子,心里不爽。 “呵,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莫不是你也想成为王爷的女人?与你的堂姐共侍一夫不成?”木婉竹毫不客气的反击出去,这话可以说是句句诛心了。 “你胡说什么!”君沁一张小脸通红,连忙否认,她当然不会承认,她早就对那存在于故事中的夜王爷,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充满了幻想。 可是,以她的身份,嫁入夜王府是断然不可能,自己都不能肖想的地方,面前的女子凭什么可以住进去呢? “如若不是,你脸红什么?” “我...” “无话可说了?”木婉心想,这倒是有趣,姐姐妹妹的都喜欢这千将军,也不知君月是否知道此事,如若让她知晓,岂不是又有一出戏看。 心里如是这样想着,看到自己茶杯里的茶水喝完了,便拿起刚刚小二送上来的茶壶,又倒了一杯,此时的她并没有发现,她认为有些蠢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茶水。 第33章 突发意外(3) 一杯茶下肚,木婉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总觉得这杯茶不似之前的那般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而是隐约有一种燥意积压在丹田,虽然房间里烧着一个小暖炉,可以这暖炉的热度还远不至于此。 她用内力强压下那股燥意,凝神静气,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当她重新抬头看向君沁时,看到了女子脸上那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愕然,一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大意了,居然被一个看起来蠢蠢的小丫头暗算了。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我们不会被那一直强大的对手所折服,因为时刻保持着警惕,但却免不了会受到小人的暗算,因为你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大多数时候,往往就是你从未放在眼里的这些人,有一天将你踩在了脚下。 虽然木婉竹被暗算了,不过她知道,这小姑娘也不会拿她怎样,毕竟暗处还有十二在,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压制着体内的躁动。 依旧气定神闲的对着面前的女子笑着说:“君沁小姐好手段,如此看来,你那位堂姐都未必及你。” “哼,那是当然,我那位堂姐自持身份高贵,拉不下自己的脸面来做这种事情。”说着,君沁的脸上充满了嫌弃。 自己的男人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脸面,真是可笑至极。 木婉竹心里则在想,不知对于君沁的这种行为,那位君家大小姐是当真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呢?那可不太好说了。 “我给你下的,可是无色无味的无情水,你越是抑制自己,那药效越是猛烈。”大约一炷香过去了,君沁看到木婉竹仅仅是额头上有一些薄汗,没有其他的动作,心中了然。 “看不出来,君沁小姐还挺看重小女子的,一出手就是无情水。”木婉竹脸上笑意不减,心中则一阵恶寒,好一个狠毒的女子。 无情水不似一般的媚药,它无色无味,很难让人察觉,药效却极为猛烈,无情,便是药效发挥起来,与任何男子都可以交合,除了欲念,再无其他。 “哈哈哈,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别着急,等我的下人们将你的人都支走,我自会让你好好享受。”女子身体微微靠近木婉竹,轻声在她耳边低喃。 门外君沁带来的小厮,婢女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引诱烟云与烟火,比如什么也去喝杯茶歇一歇,或是一块儿去赏玩些什么,两人都拒绝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逼不得已,君沁的贴身婢女碧玉悄悄的拿了一瓶蒙汗药出来,倒在两个手帕上,又暗中示意旁边的两个小厮,在烟云和烟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时,顺利的将两人迷晕了。 正当这些下人准备推门进去禀告君沁时,不知从哪里闯入了两个黑衣人。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还未等那些婢女大叫,便将人敲晕了。 茶楼是讲究清净之地,所以一般茶楼的小二也不会进阁间来打扰这里的贵客,一时半会儿,茶楼里的人也并没有发觉这里的异样,等茶楼的人知晓时,已经晚了。 两个黑衣人推门而入,君沁听到推门声,欣喜若狂,连忙起身,安排人将木婉竹带走,只是还未走几步,便看到了两个黑衣男子。 心中有一些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以为下人们想得比较周全,特地穿了夜行衣,好摆脱自己的嫌疑,心中还夸赞了两人一番。 进来的两个黑衣人则有些懵逼,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何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走啊!”君沁看着两人一直在看自己,心中有些不悦。 黑衣人则更懵逼了,不过也知道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所以并未理会君沁,直接向木婉竹走去。 君沁看着两人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更生气了,直接指着两人:“混账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无视本小姐!” 其中一名黑衣人,大概是再也无法忍受君沁这颐指气使的样子,直接一巴掌将人拍晕了。 “你...你们...”咚,君沁倒下。 木婉竹坐在茶桌上,看完了全过程,心里大概明白,这两个黑衣人应当不是君沁的人,而是另有其人,只是会是谁呢?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她强压着自己体内的躁动,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勾唇一笑,看着两人。 她原本想着自己动手,只是怕自己一旦动手,便无法压制自己,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那么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墨十二发现异常之后,赶来救自己。 “俺们自然是来绑你的...”其实一个黑衣大汉这样说,还没有说完便被旁边一个看起来瘦一些的男子拦下了。 “别和她废话,把人带走。” 久久见不到十二的人影,木婉竹想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想必此时的墨十二恐怕被人拖住了。 而此时的木婉竹别无他法,她已经越来越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寻求一处冰凉的地方,但她的理智一直支撑着,不让自己欲念缠身。 两个黑衣人拿出一根麻绳,走上前去,将女子的双手绑了起来,绑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女子双手的掌心已血流不止。 紧握着的双手,涂着幽深眷雅深紫色的丹蔻的指甲一直掐着自己的掌心,在黑衣人绑自己时都没有放手。 两个黑衣人虽然疑惑不解,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利落的人将绑好,装在了准备好的麻袋中,将麻袋背在身上,从茶楼二楼的窗户中逃走了。 正如木婉竹所料那般,暗中观察的墨十二在木婉竹喝了那杯掺有无情水的茶时,就隐约发现了一些异常。 等到他看到门外的两名婢女烟火和烟云被迷晕时,已经知道那位君沁君小姐恐怕是来者不善,正准备前去救场时,不知从哪儿出来了三五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虽然来的人武艺着实一般,但明显这些人只是为了拖住他,并不与认真缠斗,只是不让他移开半步,于是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木婉竹被人带走了。 直到没人影了,那群拦着他的黑衣人也跑了,他本想抓住其中一个带回去好交差,岂知这些人太过狡猾,临走之前放了烟雾弹,等烟雾散开时,那些人已经向不同的方向跑去,追也无法追了。 第34章 突发意外(4) 等木婉竹被人从麻袋中粗鲁的倒出来时,已经到了城南的一处破旧的寺庙中,此时,木婉竹面色潮红,衣衫不整,偶尔会从她小巧的樱桃唇中听到一两声浅短的呻吟,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在抑制住自己那魅惑的声音。 旁边的那两个黑衣人没太在意,天色已晚,木婉竹又一直低着头,他们自然注意不到她的异常,只是以为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把这细皮嫩肉的小娇娘弄疼了,所以才会时不时传来哼哼声。 “对不住了小姑娘,俺们也是替人办事,你放心,俺们不会伤害你的。”其中那个略微粗壮的黑衣男子开口。 那个略显瘦一些的男子,则一言不发坐在寺庙的大门口,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将军府 十二没有一刻耽搁,立刻运气,飞檐走壁的回到了将军府,默默走到了书房门口,看到书房中亮着烛光,迟疑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属下有罪,未能保护好竹姑娘。”一进门,便直接跪在了千墨夜面前。 “......” “人呢?”千墨夜静默片刻,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变动,但知晓他的人都明白,没有情绪变化才是可怕的开始。 “竹姑娘被两个黑衣人带走了,属下本欲阻止,但被五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十二跪着一动不动,说出了当时的情形,虽有一丝为自己辩解之意,但他知道,千墨夜可不会在意这些。 “她可有受伤?” “并未,只是,竹姑娘在街上被君沁君小姐拦住了去路,而后两人去了茶楼,在茶楼中,君小姐似乎在茶里放了些什么...”十二说着停顿了一下,隐约感觉到千墨夜身上散发的寒气,还有武力压制,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放了什么?” “不知,但竹姑娘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被那两个人带走了。”十二终于说完了所有的话,松了一口气。 十二说完话以后,书房陷入了短暂的静谧。 “墨一,去把墨六找来。” 墨一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的去联系墨六了。 千墨夜为何突然要找墨六来呢? 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那茶杯里只是一些普通的药物,以她的本事绝对会察觉,不至于没有反抗便被带走,当然也存在她故意被人带走的可能,但是,她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点,那茶杯里的东西绝不是寻常人可以察觉的。 墨六在十二暗卫中绝对是一个奇葩的存在,他永远不会像其他暗卫一般穿着墨色的暗卫服饰,而是总骚气的穿着各种浅蓝色,青色,偶尔也有淡粉色的各种长衫,人也没个正行。 这样的人物,千墨夜怎么忍受他的存在呢?只因为他医术高明,也是师承西凉木家旁支,是少有的天赋型医者。 虽千墨夜十分不喜他的性格,但对他也是多番容忍。一般没事情的事情,从不会叫他来碍自己的眼。 此次墨六上门时,穿了一身嫩绿色的长衫,多嫩呢?大概是能掐出水的那种吧。边角绣了精致的花边,将一头墨发随意的拿着一只玉制钗扎起,一步一履间尽显飘逸,长了一张小正太的脸,皮肤光滑无暇。 “哎,墨一,王爷已经大概三年没有见我了,每次受伤都会让兵医医治,能不用我就不用我,此次是怎么了,难不成他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墨一不过片刻就将人找到了,这家伙又是在妙手回春堂里借着看病,凭着一张娇嫩的脸蛋儿,到处勾引良家少女。 一路上,墨六聒噪个不停,但墨一常年在千墨夜身边跟着,日子久了,也随了千墨夜的性子,少言少语。 所以不论旁边的骚男怎么诱惑自己,都未曾开口,只是刚碰到墨六时说了一句:“走吧。” 两人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就碰到了等在那里的千墨夜和十二。 千墨夜看到一身骚气的墨六,脸更黑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让十二带路去了那家茶楼。 等众人达到茶楼找到老板时,老板这才知道自己茶楼出事了,而且,还是夜王爷的人在这儿出事了,吓得便跪在那里。 一众人倒也没有理会跪在那里的老板,直接上了她们待过的那间阁间,看到了躺在阁间门口的一众下人。 墨六上前检查了一番说:“无碍,有两名婢女是被迷晕的,剩下的是被打昏的。” 推门而入,便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君沁,墨六又上前检查了一下,“也是被打昏的。” 千墨夜转了一圈,看向了茶桌上的那壶茶,看向墨六,示意他检查一下那壶茶。 墨六悄悄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能不交流就不交流啊,自己真有那么惹人嫌? 拿起茶壶,仔细观察了茶水的色泽,气味,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啊! 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墨六知道,千墨夜定不是那种会让自己随意检查一东西的主儿。 于是,他便拿起桌上多余的茶杯,倒了一杯,亲自品尝了一口,入口清爽,后味甘甜。 等等,为什么感觉身体燥得慌?此时墨六那一脸的不正经才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墨六的变化,众人明白,看来事情会比较棘手了。 “如何?”还不等墨六开口,千墨夜就问出了口。 “这茶里掺了无情水,无情水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墨六随即又淡定的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来一颗,直接咽下。 “把这里的人都带回去,关起来,严家看守。” “给本王查,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说着,千墨夜拂袖而去。 “属下遵命!” 一众人刚回到将军府门口,管家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忙小跑到千墨夜面前:“将军,你们刚走不久,这封信被人绑在箭上,射在了府中门口的柱子上。” 千墨夜拿过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城郊破庙,一人前来。” 看完,千墨夜直接伸手拉过一匹马,不等众人反应,上马就走,向着城郊的方向跑去。 城郊破庙 倒坐在一旁的木婉竹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咬自己一般,让她忍不住想叫出声,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于是她解开了自己的坎衣,希望可以缓解自己的燥热。 自知这样不是办法,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等什么,会是背后之人?但不论是谁,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了。 于是,女子尝试着强行将那股躁动压制在一处,又强行调动内力,这样做很危险,也许她会因此废掉一身的武力,但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第35章 突发意外(5) 等到千墨夜赶到时,看到了让他今生难忘的画面。 城郊,人烟稀少,太阳落山之后,没有烟火气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能看清前方道路是借助着幽幽月光,大多数过路人都会带着火折子或是火把。 好在,千墨夜是练武之人,借着月光,还有自己敏锐的听觉,驰骋在城郊的林子中。 城郊破庙 只见一紫衣女子手握长剑,冠起长发早已飘散开来,在风中随风摇曳,狂魔乱舞,看不清楚女子的脸,脚步啷当,左摇右晃,似乎找不清楚方向,强忍着自己的欲望,时不时用劲摇摇自己的脑袋。 女子身旁躺着一个体型粗犷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身旁散落着一刀鞘。 而站在女子的不远处,是另一黑衣人,同样手握长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拿剑指着女子。 四周一片静谧,除了风吹着树叶起起落落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一刹那间,两人都动了,男子剑剑狠毒,直击女子薄弱无防守之处,女子节节退败,剑身一起一落只有挡掉对方剑的余地。 男子的动作越来越快,相比较之下,女子的动作越发的迟缓,没多久,女子身上的紫色袄裙便被撕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冷风呼呼的吹进了女子衣服中,逐渐吹凉了女子身上的燥意,女子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缓缓拿起手中的长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极速向着男子跑去。 男子同样握着长剑,准备抵御女子的攻击,谁知,他却低估了女子的实力,只一剑,女子刺穿了男子的肩膀,直接跌落在地,这还是男子在强压之下,转动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结果。 男子强撑着自己的伤,站了起来,本以为面前的女子是要决一死战了,谁知,女子一双琥珀色琉璃眸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浑身发麻。 女子突然捂住胸口,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好似看不到了任何东西,向后面倒去。 “木婉竹...”千墨夜赶到时,正好看到木婉竹口吐鲜血,心中一紧,连忙下马向前跑去。 也看不到路上的石子,左拌一下,右拌一下,跑得踉踉跄跄,最后直接扑在了木婉竹身上。将女子抱在了自己怀中。 千墨夜只看到女子原本白皙无暇的脸颊上东一片西一块的灰土,灰土中混合着鲜血,嘴角被她自己咬得全是伤口,身上也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之处,都是剑痕,手掌中则全是被指甲掐出的血印。 一个女子,究竟是以怎样的耐力,能忍受到现在呢? 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千墨夜的声音? 千墨夜怀中的女子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千墨夜的衣角,猩红的眸子缓缓睁开,果真看到了那位自己的金主。 “我以为...你是不会来救我的...”女子突然笑了,在一片血色中,笑得依旧妖娆多姿,只是略微的有气无力。 “我会带你回去的,等我一会儿。”千墨夜一甩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动作极轻柔的将女子裹在了他宽大的外袍中,缓缓将人放在了原地。 因他无法确认木婉竹除了身外伤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解决眼前之事,尽早回府。 而在他刚刚拿起那把木婉竹所用的长剑时,那名黑衣男子所等的人便来了,这是一群武功高强之人,身着统一的暗黑服饰,手中皆拿着一把上好的玄铁剑...... 将军府美人醉 美人醉里第一次这样的人多,小厮婢女来来往往,不知道已经拿了多少东西进进出出,但美人醉却出奇的安静,众人皆是小心翼翼的。 在路过等候在闺房门口的某人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没一会儿,依旧是一身骚气的嫩绿色着装的墨六从房中走出,手中拿着一个手帕,一直在不停地擦汗。 “如何?”千墨夜盯着从门口走出的墨六开口,生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 “外伤无碍,配上我上好的冰肌玉露,不出半月保准那皮肤呦,比之前还光滑剔透。”墨六宛如青楼的风尘女子一般,冲千墨夜甩着手中的手帕。 “那内伤呢?”千墨夜没有理会骚气的墨六,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她确实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子,如果不是墨一告诉我,她只是烟雨楼中的一个花魁,我怕是根本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这该是一个女将军......”墨六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欣赏。 “说重点。” 千墨夜一身冷气,终于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某人拉了回来。 “那不是一般的媚药,往往用功力压制会适得其反,还好带回来的及时,否则她那一身武功怕是要废掉,而且看样子,此女子的功力不在你之下。”墨六看着表情越来越冷的千墨夜,最终没有再耍滑,说出了实情。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情况也并不太好,北霜国有多冷你是知道的,她不只是在以功力抵御,还曾在寒风中让自己清醒,这就加剧了她身体的状况...” “说重点。”千墨夜又一次打断了墨六的话。 “......” 哎,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卖命呢?也不知道,墨一他们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她现在高烧不退,如若可以安全度过三日而不反复,便无碍。但是,日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北霜国的天气并不适合她的身体,但如果能多泡泡温泉,会有益于她的恢复。”墨六不带换气的一口气说完了,生怕面前这个黑脸的男子再打断他。 “没了?” “没了。”墨六摇摇头。 “嗯。” 说完,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静谧,千墨夜静静地盯着这间屋子,抬脚想进去。 “主上,让墨六也帮您处理一下伤势吧。况且,您这样子进去,恐怕对竹姑娘的病情也不利。” 一直侯在千墨夜旁边的墨一早就想把府医叫来,但奈何千墨夜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一定要等到墨六出来。 将军府的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千墨夜这个样子,心中更加明白,竹姑娘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儿。 千墨夜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样子,墨蓝色的锦服上全是撕口,有几处的撕口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里面有结了痂的一长道。 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虽然在墨蓝色的衣服上也大看不出,可墨一也是练武之人,自是看得清楚的,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些血迹是谁的,就不一定了。 “好” 第36章 将军为人 木婉竹果真如墨六说的一般,病情反反复复,一连三天都是刚刚退烧后不久,便又烧起来,而千墨夜一直守在女子的床前。 不吃不喝,定时定点吩咐下人煎药,又自己亲自喂药,有时木婉竹睡梦中会嫌药苦,会吐出来,吐得千墨夜一身都是中药的棕色汁水,但他也不会生气,只是吩咐下人再煎一副,然后自己会走到旁边的房间里重新再换一身衣服。 原本他在美人醉里是没有房间的,但自从木婉竹开始吐药之后,他发现一来一回去换衣服太过麻烦,便将自己的一些东西都搬进了旁边的屋子。 烟云和烟火当然也时时刻刻的守在木婉竹身边,但好几次夜里,她们打瞌睡时,突然惊醒都会发现千墨夜一动不动的守在床前。 千墨夜可谓是事无巨细,有时半夜里木婉竹烧起来会踢被子,他就一遍一遍地将人裹好在被子中,有时木婉竹也会被捂得满头大汗,他就拿着一个手帕,帮她擦汗。 美人醉阁楼外 墨一一直等在阁楼外面,千墨夜守了木婉竹多久,墨一便守了有多久,从一开始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到后来时不时的一圈又一圈的走动,边走边看着房间门口。 每次从房间门口出来一个人,他都要停顿一下,看到人不是千墨夜,一脸的失望之色,便又重新开始走。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同样守在外面的墨六则不同,让下人在阁楼外摆了一个小桌子,悠然自得的坐在桌上欣赏着梅林之景。 跟着千墨夜的这些年,他是第一次踏进美人醉,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偶尔还会吩咐御厨给自己做一两道小菜,自己小酌几口。 “我说墨六,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主上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吃肉?”墨一看着坐在桌边一脸悠闲的墨六,就气不打一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度假的。 “主上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墨六不理会墨一,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小酒。 “你什么意思?”墨一的注意力转移了,自然也不再左走右走了,索性也坐在了桌边,看着墨六。 “这些年,你们跟着主上东奔西跑的,主上可曾真如世人所传言那般冷面无情,狠辣嗜血?凡千刹军所过之处皆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墨六看着墨一,挑眉一问。 “自然不是!那只是大家以讹传讹罢了,主上乃是面冷心热之人。” “这些年,凡是能直取将领首级的,主上从不会多费一兵一卒,只因为上战场就会有牺牲,而他不愿北霜国的任何一个子民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凡主上所过之处,皆平等待人,从不如他国那土匪兵一般,烧杀劫掳,不拿百姓一分一毫,也从不许任何一个士兵欺辱当地的女子。” “主上也从不克扣任何一个士兵的军饷,宁愿自己吃得少一些,也不愿士兵们饿肚子。” “主上只是平时太过于冷漠,但他虽不是那悬壶济世的菩萨,也并非绝情冷血之人......” “停停停...”看着墨一大有一种喋喋不休的架势,要把千墨夜故事说个一天一夜的迹象,还悬壶济世的菩萨。 墨六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个人在你耳边一直叨叨叨个不停,还真是挺烦人的一件事。 “怎么?”被打断的墨一不知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咳咳...” “所以啊,我们都知道,主上是一个内心柔软之人。”说着墨六一阵恶寒,柔软...这个词真的是和千墨夜十分不搭,起码,他从未见过千墨夜对自己柔软。 但不得不说的是,墨六之所以能一直坚定不移的跟着千墨夜,便就是因为千墨夜的待人如己。 墨六第一次见千墨夜是在北霜国边境,当时千刹军中有一小士兵得了一种怪病,上吐下泻,日渐消瘦,找了好多大夫都治不了。 千墨夜便在边境悬赏,只要有人治得了这怪病,便赏白银一千两,那时,恰好他在外游玩路过,瞅着有钱赚,便接了,结果也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吃了一种毒草罢了。 墨六一直以为那人应当是军中的什么重要人物,不然何至于悬赏呢?后来才知,那只是千刹军中一个不起眼的伙夫罢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竟是这样一个爱兵如子的人,那时,他就在想,跟着这样一个人,会创造出怎样的一个盛世呢? 他很期待,于是便像牛皮糖一般黏上了千墨夜。 “对啊...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墨一实在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说到了主上面冷心热这一块儿了呢? 不是在说怎么劝主上去吃饭? “我虽不知,此次你们是发生了何事,但我大概是明白,这一次,那位竹姑娘之所以会这么惨,应该都是拜主上所赐。”墨六看着远处的阁楼,对着墨一说。 “如果不是竹姑娘不小心中了那狠毒女子的圈套,怎会如此呢?”墨一暗自为自家主子抱不平。 “可是那君小姐又为何要设计一个与之不相干的女子?还不是因为主上所做之事没给君家留面子?更何况,绑走竹姑娘的黑衣人又如何?”墨六反问。 墨六虽不在千墨夜身旁,但他也是在都城之中,自然对都城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然于心。 不得不说,墨六不如墨一那般的死板,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墨一无言。 “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错,主上定是一开始就知晓,只要竹姑娘出门就会有危险的。”看着墨一不说话,墨六心知,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主上这般悉心照料竹姑娘,或许是心中有她,但更多的是......”墨六停顿了一下。 “他在愧疚,他在赎罪,或许说赎罪实在是有一些过了,但确实是他的失策,才使得竹姑娘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界。” “就算现在里面躺着的,不是竹姑娘,还是旁的什么王姑娘,李姑娘,主上也亦然。” “所以,主上此刻不看着竹姑娘醒来,定是没有心情吃饭的,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说完,墨六又接着开始喝酒吃肉,享受了。 还有一件事,他是没对墨一说的,其实那竹姑娘只要熬过了那一晚没事,就没什么大碍了,剩下的就只要调理就好。 但是嘛,谁让千墨夜一直晾着自己快三年了,让他多担心一会儿,多饿着肚子一会儿,想想就解气。 想着想着墨六又大快朵颐了起来。 第37章 君月知晓 君沁那日彻夜未归,连带着她的一群下人也不见了踪影,当天夜里,丞相府的管家便去找了君月,告知此事。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这繁华的都城中,彻夜不归,能发生何事呢? 君月便安排穆晖带着府里的一众家丁出门去寻人了。 穆晖的动作很快,效率很高,第二日就带着收集好的消息去找君月。 “小姐,二小姐可能是被千将军带走了。”穆晖也只是调查了一个大概,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他并不清楚。 府中的人为了区分君月与君沁两位小姐,便将君沁称之为二小姐。 “千将军?为何会被将军带走?”一听是被千墨夜带走了,君月握着手帕的手一紧,坐直了身子,略显着急的看着穆晖。 “不知,只是打听到,那日二小姐出府上街之后似乎是碰到了被将军带回府的竹姑娘,二人聊得比较投机,于是去了茶楼。”穆晖依旧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君月。 “竹姑娘?那烟雨楼的头牌?” “正是。” “然后呢?” “之后便不知发生了何事,茶楼的老板说,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将军便带着一群人来了,紧接着将军的几个手下带走了一群人,我让那老板辨认过,其中就有二小姐,还有她带去的下人。” 穆晖说完,君月陷入了沉思,拿着手帕的手微微扶额,感觉头痛不已。 只凭目前的这些消息,她无法判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隐约觉得君沁定是犯了什么错,不然千墨夜不会一声不吭就把人带走了。 到现在将军府里也没有人过来传一句消息,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 “穆晖,你去一趟将军府,在门口暗中询问一下进出的下人,可知君沁究竟做了何事。切记,谨言慎行,不可莽撞。”君月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先让穆晖去打探一番再说。 谁知,穆晖才刚刚走到将军府的这条街上,便遇到将军府的老管家,被管家拦住了。 “穆护卫,不可在往里走了。” “管家。”穆晖向着老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 “穆护卫啊,你再往里走,保不准让将军的暗卫瞧到,就走不掉了。”老管家看着穆晖语重心长的说。 “管家,这样为何?”穆晖在将军府也并非是生人了,都是保护主子的人,一般都不会刁难。 “哎,具体的,老夫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你家那二小姐不知做了些什么害了府中的竹姑娘,你可不知道,昨夜将军回来时,浑身带着血。”老管家也只是大概知道些什么,但具体的事情却是说不出来的。 穆晖听完,心中愕然,通过这只言片语,再稍加猜测,便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顿时也明白,为何管家说,不可再向前了。 只怕,千将军身边的那一群暗卫,把此事的过错都归结在了君家身上。 穆晖不禁心中对那君沁充满了鄙夷,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把手伸到了将军那里,她自己要死是小事,还连累君家。 “多谢管家。”说着,穆晖又对着管家行了大礼,便转身回去复命了。 丞相府 “小姐,打探清楚了,二小姐应当是做了什么事情,使竹姑娘陷入了危险之地,将军为了救竹姑娘,受了伤。” “什么?他受伤了?” 原本端坐着的君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穆晖。 “伤得怎么样?伤得重吗?” 君月脸上的紧张之色一览无余,黝黑明亮的眼眸直直盯着穆晖,手中的手帕被她左捏右拽的早已不成样子。 “应当是不重的,只是小姐,现在当务之急应当是想法子将二小姐接回来吧。” 穆晖看着眼前为他人而心急如焚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只是一个护卫而已。 “你说得对......”听闻千墨夜伤得并不重,君月一颗心落了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其实,当她听到君沁在街上碰到了竹姑娘时,就想起了君沁前不久对她所说的话,心中已有了猜测。 恐怕这君沁真的是不怕死的,在那竹姑娘的茶水中放了媚药,意图毁了那竹姑娘,让千墨夜瞧不上。 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得逞,那竹姑娘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样,君月为自己的心思感到震惊,自己内心中,居然是希望那竹姑娘被毁了的,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也变成了这副不堪的模样? “小姐?...小姐!” 一直跟在君月身旁的彩月看到君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好似魔怔了一般,扶手晃动了她一下。 “嗯...嗯?”刹那间君月才回过神,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有安排。”说着,君月又坐回了原位上,扶手托住自己的脑袋撑在了桌上,让穆晖退下。 “小姐,依奴婢看,那二小姐是咎由自取,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 彩月看着这样疲惫的君月,对那君沁更讨厌了,小心翼翼的在后面帮君月按摩着肩膀。 “彩月!” 没等彩月说完,君月就出声制止了她。 “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了么?不可妄议主子。” 君月倒没有露出什么不悦,只是单纯的告诫自己的婢女,要懂规矩,知礼仪,早知道祸从嘴出啊,万一有一天,她出门了还是如此,恐怕就没命再回来了。 “奴婢知道了...” 彩月在背后小心的应承着。 “可是,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君月没有回应,静静地思量了一番。 “快到晚饭时间了,一会儿收拾收拾,我们去见爹。” “奴婢遵命。” 夜晚,寒风凛凛,行走在这黑夜之中果真是有一种寒风刺骨之意,丞相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皆是一副将自己的脖子缩在衣领中,双手能装在衣袖中的绝不会拿出来。 府中除了能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再无其他,丞相府的书房中,仍有烛光在摇曳。 君丞相静静地听着君月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并无什么表情。 沉默良久,君丞相开口:“说白了,这不过是你们这些闺阁女子过家家罢了,此事若我出面,未免显得太过于严重了。” “这样吧,明日,你先去趟将军府,带好了东西,去给那竹姑娘赔罪。” 原本,君月听到要让自己给那青楼女子赔罪,自是不愿的,但她又一想便也明白了,自己一个丞相之女都来给一青楼女子赔罪了,不论怎样,千墨夜自是不好再为难。 第38章 婉竹醒来 三日后,果真如墨六所说那般,木婉竹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朦胧之中似乎看到了自己床头有一身影。 她本想稍微动一动自己的手臂,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谁知,那身影便动了。 “你醒了。”双眼有些微红,眼下发青,胡子拉碴的千墨夜语气中似乎透露着几分欣喜。 木婉竹这才看清楚了刚刚趴在自己床头的人,只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千墨夜,她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千墨夜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欢呼? “你现在样子比以前多了几分男人味儿,阳刚之气。”木婉竹手微微掩着嘴,笑意不减。 千墨夜摸了摸自己下巴,两颊长出来的胡子,大概明白了女子的意思。 “感觉可还好?”千墨夜走上前盖住了女子因为身体抖动而掉落的被子。 不知怎的,木婉竹总觉得今日的千墨夜比往常要温柔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不过,千墨夜这么一问,她才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一紧,连忙尝试着调动自己体内的内力,结果,什么都没有。 尝试了几次,依然什么都没有,木婉竹的脸上从一开始的急迫变得平静。 “怎么了?” “没什么,我早就预料到会如此了。”木婉竹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本,在她强行运转内力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这一身武功恐怕会废掉。 “你放心吧,你无法调动内力,只是因为我暂时把你的丹田封住了,因为你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再次运转内力。” 墨六像往常一般,例行检查木婉竹的身体状况,推门而入,凑巧看到了她的动作,便猜到她是在意此。 木婉竹则对这推门而入的少年充满了好奇,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穿着花里胡哨的亮黄色的云锦袍,腰间系着一同色系的腰带,重要的是,那腰带上所挂之物不是平常的玉佩或是荷包,而是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但也不是真花,似是用了什么别致的刺绣手艺,将花瓣,花蕊做得十分立体,惟妙惟肖。 长发则被一简单的玉带冠起,显得整个干净又利落,但整个人站在那里,活活得像是,一只花蝴蝶。 起码,看到男子的时候,木婉竹脑海里确实出现了一直亮黄色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你是谁?”木婉竹感觉此人与这偌大的将军府太有违和之感,很是疑惑。 “在下墨六,嗯...一名医者。”墨六本想说是千墨夜的暗卫之一,擅长医术,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在外漂泊流荡很久了,还算是他的暗卫吗? 但说完又怕会惹千墨夜不快,头微微一扭,打算用余光观察一下千墨夜,谁知自己的目光刚转过去,就直接对上了千墨夜的目光。 墨六略感尴尬,又赶紧扭了回来。好在,千墨夜什么都没说。 “咳...那什么,竹姑娘,我来给你检查一下。”说着,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一丝制手帕,极其轻薄,搭在了木婉竹的手腕上。 为什么要用一个手帕?墨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第一次为这竹姑娘把脉时,千墨夜扔给了自己,脸面冷冷的,所以后来每一次他都主动先拿出来。 “没什么大碍了,但是不要受风,以后在外面要穿得暖和一些,你这身体,至少也要养个一年半载的,才会恢复如初。” 不得不说,虽然墨六人不正经,但是在行医诊脉时,都是十分严谨的,往往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这个样子,让人多了几分信服。 “那这一年半载里,我都不能用内力?”木婉竹原本知道自己无碍时,十分欣喜,此时又难免有些失落。 “也不尽然,看你恢复的情况,不过,我素来有小神医之名,我相信你只要谨遵医嘱,是不成问题的。”说着,墨六还老神在在的像学着老大夫一般摸摸长胡子。 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今天没有粘假胡子出来,为掩饰尴尬,灵机一动转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权当凑合凑合。 “你倒是个有趣的。”将军府的人大多都随了千墨夜,少言寡语,很是无趣。 虽说刹如风也是个聒噪爱闹的,但总是透露着几分傻气,全然看不出他会是一个军师,但几番交往下来,他确实在军事方面略有天赋的。 这大概就是老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却留了一扇窗? 而眼前的少年,显然是个聪明伶俐的,不过品味嘛,很是独特。 听着木婉竹似在夸奖他,少年脸一红。 千墨夜则饶有趣味的看了看木婉竹,又看了一眼墨六,勾唇一笑,这邪魅的一笑在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既然竹姑娘觉得你有趣,你便在此陪着她吧,这样也好时刻观察她的病情,照料她的饮食,本王还要处理一些政务。”说完,千墨夜不管墨六的反应,直接走了。 自然,墨一也跟着走了。 留在原地的墨六,本想说些什么,但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愣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墨一一直静静地跟在千墨夜身后,几番欲言又止。 “说吧。”千墨夜依旧直挺挺的向前走去,没有回头。 “主上,那君小姐又来了。” “嗯。” 一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嗯,又让墨一犯难了,主上这究竟是何意呢?这人见还是不见? 昨日君月亲自登门,带了一堆的礼品,皆是女子所用之物,说是家妹管教不严,冒犯了竹姑娘,来亲自给竹姑娘赔罪。 将军府的下人们一听,哪儿敢拦着未来将军夫人,夜王妃呢?就直接把人放了进来,因为他们见不到王爷,只好让墨一传达。 结果,墨一一问,千墨夜只说了两字“不见。” 墨一便亲自向君月传达了千墨夜的意思,不过墨一说得很委婉,只是说“将军身有要事,走不开。” 君月一听,直接说:“我此番不是为了见王爷的,只是为了见竹姑娘。” 墨一心想,见竹姑娘?姑娘还没醒呢,怎么见? “君小姐,竹姑娘至今仍昏迷未醒,还请您改日再来。” 于是,那君月才善罢甘休。谁知,今日又来了。 直到千墨夜走出美人醉时,仍是说了两个字:“不见。” “主上,君小姐想见的是竹姑娘。” 千墨夜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墨一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阁楼,低沉的声音幽幽开口:“不见。” 第39章 宫中之人 将军府书房的密室之中有一地牢,这是千墨夜当初建将军府时,暗中交待工匠所设计的,一来可以在别人眼下关押一些要犯而不被旁人所察觉,二来这地牢之中还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 千墨夜当年在外建府时,还未曾去东炎国养伤,皇子一旦成年,便要在外建府,他已经拖了许多年,只因他这副残躯。 而,一旦出宫建府,一举一动便是活在了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毕竟,他的那些个兄长,不知有多少就死在了别人的暗箭之下,所以,他不得不防。 那地牢建得与皇家地牢略有不同,所用的刑具甚少,更多的是一个又一个没有任何窗户的小黑屋,唯有一扇门还是拿钢铁所制的,一旦关上,除了门与墙之间的缝隙可以进一些空气之外,再无别的通风口。 不仅暗无天日,又因地牢建在底下,内外压不同,每一间黑屋之中都可以听到似是幽魂之类的咆哮声,甚是恐怖。 凡是被关押进这地牢的人,哪一个手中不是没有几条人命的,大多,还未等到将军府的人来审问,便被这狭小密闭的空间吓昏了过去。 等到千将军派人来问话时,早已经把魂都吓丢了,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日在城郊破庙中,十二他们最后赶到时,只带回来了两人,其余人皆是死士,全部咬舌自尽了。 此时,木婉竹已然醒来,千墨夜自然有的是时间与这两人耗着,但显然,这两人的耐性是比不过久经沙场的千将军的。 地牢之中,千墨夜冷眼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两人,好似在他的眼中,这二人已与死人无异。 “还不快将你二人知道的都说出来?” 站在千墨夜旁边的墨一这两天似是被各种琐碎的事情折磨了一般,看着这两人更是没什么好脾气。 “将军啊,俺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只不过有些身手罢了,是有一日有一人来找我们,让我们绑一姑娘于他,要不是,家中实在贫苦,一家老小都快揭不开锅了,俺们断然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那长相稍微有些粗狂的黑衣男子,被关了三日,未进米粮,人已经有些消瘦,下巴和两颊的胡子都已经长得快看不出人脸来,此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旁边那瘦一些的黑衣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日,千墨夜怒火冲天,他那功夫在千墨夜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不过三两招就被制服 而后,千墨夜似还未消火,他在木婉竹身上刺了几剑,千墨夜便十倍百倍的还在了他的身上,索性也只是有些剑伤。 十二随意给上了一些金疮药,免得人死在了牢里,那伤口倒也好得差不多了。 此时,那男子跪在地上,一副没脸看旁边那人哭诉的样子,就差拿手掩住自己的眼睛了。 墨一一瞧,这还什么都没干呢,也没打也没骂,就小黑屋关了两天,刚出来,怎么都哭上了,真是有些窝囊啊。 谁知,那粗狂的男子又抽泣着开口了:“俺真的没有骗你们,北霜国冷,老天爷不给饭吃,我家里有两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还有两个不知人事的幼子,早些年啊,我还有一个兄弟同在,后来,那兄弟便去征兵去,一去不回啊......” 听到这里,难免让人有些心酸,守在旁边的暗卫大多都是孤儿,也是因为无路可走,才被千墨夜收归麾下,若是还有生路,谁会愿意整日在刀尖上过活。 千墨夜那日并没有对这人下手,一来他并未对木婉竹出手,二来,这人一看便不就是那做杀手的料子。 所以,他刚开口,千墨夜便知,此人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他旁边那位可就不一定了。 “他是农户,那你呢?”墨一又指着另一人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瘦弱的男子一副不屈服的样子,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看不出来,你倒是条汉子,只是不知,你那久病缠身的亲娘是不是也如你这般硬气?” 早在将两人绑回来时,墨五便去调查了两人的身世,在这都城之中,凡是记录在册的人,便没有墨五查不到的。 但剩下的那些个咬舌自尽的,却是什么都没有查得出来,所以,只能在这里审问两人,希望可以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家都是道上的,所谓祸不及家人,你们也是有过爹娘的人,这样做不怕遭天谴么?” 一说到他家中的老母亲,此人有些按耐不住了。 “那你可知,你刚被我们抓的第二日,你那老母亲就被人盯上了,当然,你的一家老小也是,若不是将军仁慈,恐怕你们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了。” 墨一盯着两人,缓缓开口。 那男子一听,自己的老母亲是在他们手中,顿时也没有了刚刚意气。 “还不快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知道的并不多,我与旁边这位张家大哥是邻居,想必这你们也查到了,有一日,我在街上寻活做时,有一人拦住了我的去路,问我有一赚钱的事情,做与不做。” “我一听赚钱,便答应了,后来,我将此事告知了张大哥,我两人便一同接了这活,收了人家的定金,我两家都一样穷得快揭不开锅了,那钱陆陆续续的花了出来。” “那人却没了音信,直到那一日,有另一人前来,让我们在一炷香之内去绑一姑娘,那便将军救走的那一位,将人绑到城郊破庙,等别人前来将人带走,此事就算了了。” “我二人一听是要绑人,心想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定是不能做的,可是,钱已经花了,没有银子还于人家,无奈,只好去绑了那女子。” 男子讲完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千墨夜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开口问道:“是何人?” 男子低头想了一会儿,很笃定的说:“一开始找我的那人定是宫中的人,后来的那一位就不知了。” “为何这般确定?” “我曾是宫中三等侍卫,那人所穿的衣服虽然极不起眼,但我确定那料子定是宫里才有。” 听完,千墨夜也没有多做停留起身离开了地牢。 走出地牢时,千墨夜对身旁的墨一说:“将他们安顿好。” “主上的意思是,将这两人连同他们的家长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妥善安顿?”墨一有些拿捏不准千墨夜的意思,硬着头皮问出口。 “不然呢?”千墨夜扭头看着墨一反问道。 “额...属下这就去办。” 第40章 那日之事 一连十日,君月日日都来将军府等候,每次等到的都是墨一带来的传话,意思无非就是那么两字“不见”。 君月有再好的耐心和脾气也被消磨殆尽了,后来,君月心想,见不到竹姑娘,那便见一下自己堂妹也是可的,好歹知晓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毕竟,这将军府个个都是嘴巴严实的人,来了这么多天,连府中下人与她攀谈的都是极少,不过却都给足了她的面子。 但是,千墨夜却吩咐了下人,不准让君月见君沁,更不允许两个互相通信件。 这相当于把君月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但君月也不是那般容易气馁之人。 最后,索性不知是和自己过不去不是,便直接等在了将军府,一等便是一整日。好在,将军府的人顿顿都给她准备上好的饭菜,愣是让她找不出一丝的错处。 而君沁呢?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便一直被关在了柴房之中,有人严家看守,她的一众下人则被关在了另外的地方。 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千墨夜也不好拿人怎么样,更何况他后来派人查清楚了,那黑衣人与君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也就是说,一切不过是凑巧罢了,真真是极巧,但君沁这般恶毒的心思,究竟是因为自己,还是受他人指示,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这么些日子,千墨夜便一直没有管这个女子,君沁则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中,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是日复一日数着,下人来给她送了几次饭菜,有时下人们故意会少送一两顿,她也发现不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比较淡定,也没有闹腾,因为她心里觉得,过不了几日她便可以回去了,结果,她等了一日又一日,没有任何消息。 送来的那些饭菜,大多都是剩菜剩饭,偶尔还有一些馊掉的馒头汤水,可以说,这是她这辈子没有吃过的东西。 一开始,她还把送来的东西都打翻了,硬是端着小姐的架子让下人重新给她换饭菜,结果无人理会,她便只能饿着,想着,总不会让自己饿死吧。 结果,还真的没有人管她的死活,她只好乖乖乖的屏住呼吸,吃下了那些东西,有时吃着吃着还会吐出了,所以,不过数十日,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那柴房便如猪圈一般,恶臭不堪。 而这些,醒了之后的木婉竹是全然不知的,她根本不知道君月要来给她赔罪,千墨夜也暂时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事实上自她醒了之后,见千墨夜的次数也寥寥无几,但她却在将军府过了这么久以来最舒心的日子,不因其他,只是因为墨六日夜陪着聊天。 而且,说来也巧,两人的某些趣味也是极像的,都喜欢喝酒,也都喜欢浪迹江湖,还都比较懒散。 这日,两人又如往常一般,闲坐在梅林之中聊天,木婉竹心情好,还特意跑去梅树下挖出了自己两月前埋在这里的酒,恰好是梅花酒。 梅花的香气混合着酒香,引人陶醉,墨六赞不绝口。 “话说,这么多日,我怎从未见到十二呢?”木婉竹小酌着梅花酒,看向了墨六。 墨六今日比往常就要正常了许多,穿了一身水墨相间的夹棉灰袄,一头长发随意的拿着一只木簪冠起,颇有几分飘逸之感。 “十二啊,被主上罚去烈域了。”墨六长袖一挥,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随意轻慢坐在了旁边。 “烈域是何处?” 木婉竹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便随口一问。 “嗯...我也没有去过,姑且就认为是一个凶险之地,一般暗卫里有人犯了错误,都会被罚去烈域,用墨一的话说...不掉肉也得脱层皮?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倒不是千墨夜不想送墨六进去,而是墨六一身本事也就只有医术好罢了,根本没有什么武功,但凡他武功好一些,恐怕他会成为烈域的常客。 “所以,他是因为我而被罚去了烈域?”木婉竹想了想,十二一直跟在她身边,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唯一的就是上次的事情了。 “对啊,他失职了,身为一个暗卫,连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好,还做什么暗卫呢?” “那不是你兄弟么?怎这般嘴上不饶人?”木婉竹看着墨六颇有一番较真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多么饶我的。”墨六耸耸肩,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虽都是暗卫,但其实十二暗卫之间的往来是极少的,又都有自己的个性,虽是兄弟,但关系嘛,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对了,那日我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何事?”木婉竹其实对千墨夜是怎样把自己带回来的充满了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自问他。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当时主上看到了纸条,自己就走了。” “我只知道,那日他回来之后,浑身是血,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就算是在战场上......” “好吧,我没见过他打完仗之后的样子,但我觉得总归是铠甲在身,意气风发!断然不会是那副阴冷的样子。” “阴冷?”木婉竹问出声,千墨夜为人比较冷漠,她是领略过的,但阴冷好像还真没有。 “对,像是地狱中走出来的烈鬼,很是瘆人,他当时怀里一直抱着你不放,把你放回美人醉之后,直到我把脉确认你没有事情,他才放手了。”墨六细细回忆着那天的事情,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我想,他那个时候,可能怕自己一放手,你就魂飞魄散了?反正,我当时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是这样觉得的。” 看着面前的少年将此事说得那么的玄幻,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木婉竹微微一笑。 “哎,你别笑,真的,后来十二他们去那城郊破庙将那些黑衣人绑回来的时候,和我说,血流成河啊,那些黑衣人都被挑断了经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听说基本上都是死士,一看有人来绑了,都咬舌自尽了。最后,好像只绑回来两个人吧。” “那些?”木婉竹记得,明明只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被她打昏了。 “是啊...起码有十多个吧。” 木婉竹看着墨六笃定的样子,倒也不在怀疑他所说的真假,心想,大概自己昏倒之后,又来了不少人吧。 第41章 梓冉归来 梓冉自东炎国回来以后,已经是事情发生半个月以后了,在东炎国办事时,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一把事情处理完,立刻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回了北霜国。 梓冉在都城中也是有自己的房产的,只不过,实在是在不起眼的一个小地方,往往容易让大家忽略,但却是他乐意见得的。 一回来,便召集了自己安排在都城里的眼线过来,询问自己不在时,可发生了些什么要紧事。 那是一名长相极为普通的男子,穿着也是平民中简单的粗麻布料,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那人粗略得当的将梓冉走后一个月内,都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梓冉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 “小姐那边呢?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那人沉默良久,没有开口,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开口。 “嗯?”看着人不说话,梓冉微微皱眉,语气中露出了不悦。 那人见自己终究还是躲不过,只好将自己前些日子收集好的完整的情况,已经一五一十的写在了一册子上,将这册子交给了梓冉。 “公子,小姐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上面了。”说完,便退在一边,静静等候主子的发难。 梓冉看着那册子,从一开始的淡然,到后来握着册子的手越发的紧,最后,一拂袖子,直接将那册子扔在了地上。 “为何不救她?”平常里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梓冉,第一次露出了恼怒的表情。 “小姐吩咐过,暂停一切计划,以防止暴露身份,不到最后时刻,属下也不好贸然行事。”那人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仿佛在述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梓冉本欲再说些什么,看着那人的态度,也不好在发火,静静地坐回了原地,抬起左手,扶住了额头,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情,青羽知道吗?”梓冉没有抬头看那人一眼。 “青羽小姐还不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近日,青羽小姐似乎被那刹公子缠着脱不开身,而且那千将军刻意封锁了消息,也没有散布出去......” 那人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况且,青羽小姐并不是北霜国暗网的负责人,属下没有必要将此事告知青羽小姐。” “现在不是,迟早会是的。”说着,梓冉抬头看向了那人,眼神依旧一副淡然,只不过带了一丝的冷冽。 “属下职责所在,只效忠于掌管暗网的那一人,青羽小姐什么时候是,那属下便什么时候效忠。”不卑不亢,不悲不喜,依旧是那一副恭敬的样子,让人找不出任何发泄口。 “退下吧。”梓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一个属下呕什么气。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规矩,规矩,以前的自己最讨厌的便是规矩,可现在,也不得不遵守规矩。 于是,梓冉在府中停留片刻,便又出门去品茗阁找扇青羽了,果真如那人所说,刹如风可算是日日夜夜都在缠着扇青羽。 梓冉依旧是一袭白衣,没有一丝尘土,没有任何瑕疵,腰间系着一玉带,挂了一晶莹剔透的玉佩,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仍是那一副温和淡然的样子,却让青羽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同,好似今日的梓冉,比往常要冷上几分。 “出什么事情了吗?”青羽动作流畅的倒了一杯茶,贤良淑德的端坐那里,双手捧着茶放在了梓冉面前。 “我却不知,你还有心情与男人在这里调情,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梓冉一开口,便带了往常没有的刻薄,一瞬间让青羽有些不适应,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而旁边的刹如风则一脸好奇看着两人:“身份?什么身份?” “刹公子,今日便就到此吧,来人,送客。”扇青羽如往常一般笑着对刹如风开口,说不出的温柔。 不等刹如风反应过来,就走来了两个品茗阁的小厮,一副恭敬的模样,将刹如风请了出去。 无奈,刹如风也不是那般没脸没皮的人,都快要被赶出来,自然不再自找没趣,识趣的走了。 “说吧,发生了何事,让你这般...动火?”扇青羽巴掌大的娃娃脸上说不出的认真。 这是她认识梓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这般模样。 梓冉倒也没有再咄咄逼人,把自己出门前随手揣在怀里的册子,扔到了扇青羽面前。不说一句,默默低头喝茶。 扇青羽认真的翻开了册子,一字一句,仔细的看完了所有,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如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说不出的震惊。 “此事,是我失职了,我原以为小姐她在将军府,身边有高手保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扇青羽一副懊恼的样子,边说还边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青羽,你与那刹如风的事情,小姐从未过问,给了你足够的自由,毕竟,在我们看来,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你喜欢谁,谁喜欢你,都无妨。” “不,我绝无此意...”扇青羽连忙摇头,表示自己对刹如风无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看着梓冉并不相信的样子,扇青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的你,无法让安插在北霜国内各个地方的眼线信服。不然,你也不会到现在,对于小姐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那毕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暗网,我要怎么让那些人信服?” 看着梓冉那副高高在上,责怪自己的模样,扇青羽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那你做了些什么呢?便是整日待在这品茗阁中?你别忘了,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给你的。” 其实看到扇青羽那泪眼朦胧,可怜楚楚,却又倔强的模样,梓冉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我们要走的路还太长,她必须也要强大起来。 “我没有忘记,可是,我毕竟是后来者不是嘛?连青羽这个名字都是为了祭奠别人而存在的......” “青羽!” “呵,你放心吧,我也是受过死士训练的人,该怎样做,你不必教我。” 说完,扇青羽从座位上起身,似是坐久了,腿脚有些微麻,脚步有些踉跄,但她依旧倔强的扶着旁边的墙壁向前走去,说不出的倔强。 第42章 东炎之事 第二日,梓冉便直接去了将军府,女子如往常一般,正与墨六坐在梅林之中闲聊,时不时传来铃铛般悦耳的笑声。 见到了大病初愈的木婉竹,见女子气色一如既往地红润,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大半,但也看出来,女子比往日要穿得厚实许多。 得知这多亏了木婉竹身旁那位穿着十分艳丽,举止轻佻浮夸的少年郎,不由得高看了墨六几分。 墨六见是木婉竹的好友来访,想必两人有很多话要说,便十分识趣的先离开了。 “怎不见青羽与你同来?” 木婉竹刚看到梓冉一人登门时就想问了,只是碍于还有旁人在侧,有些话便不方便直接说出口。 “她茶楼事情比较多,走不开。” 梓冉神色未变,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木婉竹听了这话,却笑了。 “对着我,你一向是说不了谎话的,每次,你想诓骗我的时候,说话都会躲避着我的眼睛。” 梓冉一瞧自己的话当场就便揭穿了,倒也没有觉得尴尬,只好无奈的说:“闹了一些别扭罢了。” “让我猜猜,我出事已有半月有余,青羽却从未登门探望,我想她一定是不知此事的,而她不知此事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她没有被你那群眼线所信服,无人告知她,她自然不知。” “而你呢,应当是刚从东炎国回来,想必你是知晓了此事,去寻青羽的不快了吧。” 女子就像真的瞧见了事情的发展那般,所说的分毫不差,而梓冉却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认为本就该如此。 “重要的是,她心里十分介意自己的身份,觉得她是别人的影子...” 梓冉那平缓的语气中,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惆怅。 听到这里,木婉竹有些黯然伤神,原本明媚动人的眼眸中也带了一丝丝的哀伤。 “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 说着,女子又突然笑了起来,仰头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看着女子这副悲伤的模样,梓冉的心里也不好过,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两人都仿佛沉浸在一段过去的时光中,久久难以释怀,就这样,彼此无言,静静的待了一炷香的时间。 “此次去东炎国,可有什么收获?” 待木婉竹收拾好情绪,便关心起此番梓冉去东炎国之事。 “三个月后,便是东炎国国王的六十大寿,此番东炎皇室准备大肆操办,国王在其六十大寿上,会直接退位给下一任国王。” 梓冉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去东炎国打探到的情况,而这件事情,其他国家都还并未知晓,毕竟,东炎国的请柬还没到各国。 “这么说,已然有了人选?” “未曾,只是,据说是东炎国王那不满5岁的小儿子。” “看样子,这老头是真没办法了?居然让一个不满5岁的小儿登基,也不怕他东炎江山不保。” 显然,女子觉得这东炎国王的主意荒唐至极。 “封以雪可还好?” 木婉竹想到了自己在东炎国的好友,字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她自然十分好,在你当年的帮衬下,如今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她认为此番老国王的六十大寿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烟云从阁楼中走了过来,将沏好的茶水和一套茶杯一同端了过来,放在两人面前,低头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便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向两人行了礼,又退下了。 梓冉看着面前散发着幽幽香气的清茶,甚是喜欢,一直忙碌在东炎国,他已经很久没喝茶了。 “更何况,北霜国这边,短期之内,很难再有进展,青羽不堪重用,而你又深陷将军府中,前不久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无意之中便自己人伤了自己人。” 梓冉喝着茶,周围一片静谧,唯有那温润淡然的声音。 “或许,我们都去了东炎国,将青羽一人留在此处接管北霜国暗网,她会有所成长。” “只是,我现在人在将军府,以何理由去东炎国呢?” 这个问题不禁让木婉竹有些犯难。 “很快便入冬了,北霜国这边的天气会越来越冷,已然不是很适合你现在的身体居住了,或许,你可以以这个为理由,去东炎国少住些时日。” 梓冉看着木婉竹身上披着的沉重的斗篷,还有女子偶尔的咳嗽声,微微皱眉。 就算没有东炎国这档子事情,她也应该离开这北霜国一段时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在这里,难免有些束手束脚的。 “也好。” “不过,如果我们一旦开始在东炎国的部署,那你势必是需要回去的,你做好准备了?”木婉竹略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此番,我与封以雪商定之后,便已经做好了打算,封以雪那边已经在着手安排让我入仕了。” 男子眼神示意木婉竹,他很好,没有任何事情。 “你们的动作倒是快得很,那便如此吧,等我解决掉这边的事情,便向千将军提出去东炎国的事。” “好,那我便先走了。” 说着,梓冉起身离去。 但男子出了美人醉,并没有向将军府的大门走去,而是遇到路口一转,走到了将军府的书房。 书房门口守候的下人虽是认识他的,但自然是不会让他进去的。 “公子请留步。” 一个下人伸手拦住了梓冉往前走的脚步,另一个下人则跑进了书房询问千墨夜的意思。 梓冉怎知千墨夜在府中呢?自然是一进将军府便向人打听过的,那些个小婢女,一看到他这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便走不动路了。 没一会儿,那下人便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恭敬的伸出手,示意梓冉:“公子请进。” 梓冉象征性的点点头,抬脚走进了书房中。 正在书房中看书的千墨夜一副早就知道此人会来打扰的样子,端坐那里,等待所来人开口。 “听说,那君沁在你府中关着?”梓冉没有如往常一般与千墨夜客套,而是直接入了主题。 “对。”依旧是那低沉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着还翻动了一页书籍。 “将此人交给我。” “为何?” “为何?你不知道吗?我当真是不知夜王爷竟如此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梓冉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是话语中多了几分讥讽。 听着这话,千墨夜倒也没有反驳,毕竟,他说的确是事实。 “我当以为,这件事情,该让竹姑娘亲自出手才是,你我二人,毕竟不是当事人,不是吗?” 闻言,梓冉没有再说话,心中思量一番,以木婉竹那个性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主,如果自己出手了,想必她不会乐意的。 他本以为面前的男人,是因为那是君家之人而不敢下手,想不到,却是在为木婉竹考虑,想到这里,梓冉的怒火也消了一半。 “烦请将军记住今日之所言。” 说完,梓冉恭敬的向千墨夜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第43章 秋后算账(1) 一日,千墨夜一早拿着棋盘来到美人醉,在梅林中等候木婉竹醒来,说是一早,但这一早也只是对木婉竹而言罢了。 如往常一样醒来,随意的收拾一番,披了一件千墨夜送来的白狐皮袄斗篷,这斗篷皮毛顺滑亮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木婉竹很是喜爱。 一出阁楼,本以为墨六会等在外面,谁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边的男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既有男子的俊美,又有几分英雄气概,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说不出的冷峻。 只见男子今日穿了一件与木婉竹身上一般无异的狐狸皮袄斗篷,只不过那是一张黑色的皮袄,做工样式更大气一些,不似她身上那件小巧玲珑。 刚看到男子时,有一丝丝愕然,大概是惊讶于十日未见的大忙人今日居然有空来探望自己。 随即,面露微笑,款款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了男子,走近之后,才看到桌上摆着一副棋盘,心中了然,对立而坐。 “听闻烟雨楼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不如让本王瞧瞧竹姑娘的棋意如何?” “将军好雅致,那民女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相互伸手做了一“请”的姿势,便开始了棋局。 下棋讲究观棋不语,而显然千墨夜是借着下棋,有话说。 “身体可好些了?” 千墨夜手中握着黑棋,轻轻摸索着,看着棋盘,似是随意的一问。 “感觉好多了。” 女子同样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端坐那里,一动不动,颇有几分认真之意。 千墨夜鲜少能看到一向慵懒闲散的女子有今日这般正经之色,顿时也认真了一些。 “日后也别将军长将军短的了,直接叫我阿夜。” 陈述句,好似没商量的余地。 听到这话,木婉竹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的男子一双深邃勾人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角似有若无的有一丝浅笑。 心中悱恻,这千将军又开始用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撩拨人了。 “将军乃是千金之躯,小女子与将军乃是云泥之别,怎敢。” 木婉竹不为所动的拒绝,只是两颊的那两团浅浅的红晕暴露了她。 千墨夜看着女子如此执意,连云泥之别都用上了,倒是没有再强求,反而就以云泥之别又问了起来。 “怎是云泥之别呢?竹姑娘可是西凉木家之后,这世上之人都是要承木家之情的,与本王这手握鲜血,杀伐果断的将军可是不同。” 说着,千墨夜抬头瞧了女子一眼,接着又说:“只是,竹姑娘似是不会医术,不然以木家嫡系的能力怎会连墨六都不如呢?” 千墨夜一直对木婉竹的身份心存疑虑,那日她醒来时的反应,都可以看得出她医术不佳,便更加重了他的猜疑。 木婉竹闻言,纤纤玉手托着脑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如一只猫一般调笑着看着千墨夜。 “将军莫不是忘了,民女之前便说过,自木家满门抄斩之后,因心病难医,一身医术尽废,自然是比不过墨六的。” 不紧不慢,没有一丝的紧张说出了这番话,好似如真的一般,千墨夜倒也没有想就这般简单的让她承认。 他也看得出来,一直在她身边的两人,梓冉公子与扇青羽断然也不是简单之辈,只是,她不愿意说出真相,他也没有强求的道理。 所谓来日方长,他自会一点一点卸下女子的心防。 “倒确实是本王忘了。” “本王今日前来,是与你赔罪的。” “哦?将军何罪之有呢?” 两人都是可以一心二用的主,一边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另一边在谈话中也是各自埋伏。 “是本王令你受伤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千墨夜敛了敛神色,语气很轻,但话却很重,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有能力护女子周全。 “王爷,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况且,小女子当以为,我二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小女子断然是不值得王爷如此的。” 女子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在意男子是否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不快。 “互相利用?此话怎讲?” 听到利用这个词,千墨夜微微皱眉,似是很不喜这个用词。 “陈典金生日宴便是一个局,一个为将军而设的局,只是,可怜的小女子却沦为了鱼饵,只为钓将军。将军却顺势而为,只为挖出背后之人。” “不错。” 千墨夜不可否认,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利用眼前这姑娘的意味,只是,他从未那般想罢了,顺势而为,也只因自己是愿意如此的。 “而小女子呢?只为求一安身之所,我当以为在将军的庇护下,会活得比较恣意,只是无意之中,依旧是这棋盘中的一子。” 女子转而将手里拿着的白子放在了棋盘之中,好似那枚棋子就是自己一般。 “不过,那下棋之人显然是低估了将军的能力,以为屈屈几个死士就可以杀得了将军,不知是这背后之人蠢,还是另有用意。” 男子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施粉黛的模样说不出的清纯,一身白衣,当真是无害啊,可是这心思太过通透了。 不错,这些年自己从未在都城中显示过自己真正的实力,所以,没人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到达了哪个境界,此番或许只是试探而已。 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看着千墨夜不说话,木婉竹便知,自己说得全对,转而意味深长的看着千墨夜。 “将军啊,这么一看小女子牺牲颇多,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说,将军也得给我一些好处吧?” 此时,恰到好处的提出自己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不知,竹姑娘想要什么好处?” 千墨夜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到向自己提好处的人,不由得来了兴趣。 “两件事,第一,听说将军将君沁关着,想来将军也不会偏袒她吧,不如将人交于民女处理。第二,快入冬了,北霜国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的身体愈加不适应这里,想着去东炎国那边待一段时间。” 女子说着,莞尔一笑,落下最后一子,一副无辜又俏皮的模样。 “将军,你输了。” 千墨夜一看棋盘,在自己与女子闲聊之时,已然在不知不觉掉入了对方的陷阱中,对弈,棋逢对手,岂不美哉。 “第一件事,我答应了,至于第二件,容我想想,还有,君月已经在前厅等着了,她说她要给你赔罪,已经一连来了多日。” “既然,是她的堂妹所犯得过错,不妨去见见也无妨。” 说着,男子又看了一眼棋盘,转身,勾唇一笑,离去。 第44章 秋后算账(2) 君月一直等在前厅中,虽除了她与贴身婢女彩月之外再无他人,但依旧保持着端庄大气,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喝一两口茶,举止优雅,尽显贵气。 没一会儿原本守在美人醉的一个小厮小步走了进来,低着头,走上前,不敢看一眼,小心说道:“君大小姐,将军说,竹姑娘大病初愈,不适合出来走动,请君大小姐移步美人醉。” 本以为今天又会无功而返的君月,心里一喜,很有仪态的对着那小厮柔声说了一句:“有劳。” 一句有劳,吓得那小厮一哆嗦,连忙低头行礼:“不敢。” “君大小姐这边请。” 君月早就听说过在这将军府中有一片整个北霜国里最好的梅林,后被千墨夜圈在了府中,特地按照梅林的地形走势建了一院落。 据说凡是参与建造的工匠无一不夸赞千将军的巧思,这也是他们有生之年最得意之作。 而君月身为未来将军府的女主人,却从未见过这一处院落,此前听闻那姑娘住进美人醉时,她不是不嫉妒的,只是,嫉妒又能如何。 她不会如君沁那般心狠手辣,从小到大,她无需争抢,便要什么有什么,这比起很多人,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福分了,别的,她未敢奢求。 待把人领进美人醉的院门时,小厮恭敬的行礼:“君大小姐进去便好,再往里,就不是小人能去得的了。” 他只是守在美人醉的一个下人,没有主子的吩咐是不能进院的,是千墨夜出门时交代他去叫君大小姐,但从未说过,让他带着走进院子。 君月点点头,推开了院门,继续向前走去,一入眼,便是满天地的红,纷纷落落的花瓣飘洒了一路,连带着沁人心脾的梅花香,甚是让人喜欢。 不免得对住在这里的那位竹姑娘好奇多了几分,是怎样的妙人儿可入得了千墨夜的眼,得他如此相待呢。 向远处望去,隐约看到了远处的几处坐落有次的阁楼,刚刚走近阁楼,便看到了一女子身着一袭红衣,站在那里,好似生在这梅林之中的仙女。 待君月走近之后,女子的身体轮廓渐渐清晰,一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绢纱,外面披了一件火狐皮袄斗篷。 耳旁坠着一对红玉梅花形耳坠,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一对梅花步摇流苏发簪别在两侧,说不出的妩媚惊艳。 微微上挑的眉,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一双琥珀色琉璃眸配上那双上挑的丹凤眼,让这满园的梅花失了颜色。 君月在细细打量着木婉竹时,木婉竹也在观察着这位在北霜国都城中素来名声在外的第一才女。 一件水蓝色的石榴裙,肩上有一条用上好的淡淡的同色系稍微深一些的淡蓝色绸缎做成的披风,穿上与裙子绝配,裙上绣着繁繁朵朵白色的百合,白花里透着点嫩黄色,淡雅而高贵。 一头乌丝,上层盘成圆状,插着几根镶着水蓝色宝石的簪子,下层将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小巧的耳边坠着两颗水滴状的宝石。 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无辜剔透的杏眼黑眸,满是柔和的看着人,让人如沐春风,倍感舒适。 这一眼,木婉竹便已然知晓,眼前的女子是那君沁无法与之比拟的,君月身上浑然天成的高贵与大气,绝不是三两日可培养而成的。 当然,她亦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面前的女子是绝无坏心的,那一双晶莹剔透的黑眸,太过纯善。 唯一让她有些惊讶的便是,她与君月的容貌似乎有着五六分的相似,除了眼睛极不同,其余的地方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她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巧合罢了,毕竟她可没什么妹妹姐姐的。 她不知道是,这是她两人化了妆之后的效果,如若两人都是素面,这相似程度可达八分。 与木婉竹的反应不同,君月看了女子容貌的第一眼,心中说不出的愕然,竟然是她? 仿佛一切问题的答案在此刻间有了回答,心里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傻傻的痴心而惋惜。 原来,这么久过去了,无论千墨夜是否记得,他的心里从来就只有这一人罢了,只是不知,他是否已经知晓,面前此人才是他多年追寻的人。 但是看她的样子仿佛不认识自己?难道她也失去了记忆?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君月不解。 若是换了旁人,君月或许还有争一番的心思,但若是面前的女子,她已亏欠她太多,拿什么去争呢? 君月此时已经明白,这一局,还没有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但是,无论如何,君沁是因她而犯错的,此番只是为救君沁罢了。 “早就听闻,竹姑娘风姿绰约,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女子的声音便如同她的人一般,柔和,缓慢,舒适。 “声名在外的君家大小姐也确如传闻中一般,知性,优雅,落落大方。” 木婉竹的声音则如铃铛般动听悦耳,一如那勾人的容貌一般让人沉醉。 两人一个似水,一个如火,各有千秋,不分高下,好似在这天地之中找到了另一面的自己一般。 木婉竹说着,很是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君月同坐品茶。 幽幽的茶气从茶杯上方飘出,带来清香的气味,令人心旷神怡。 “好茶。” 君月优雅的拿起面前的茶,如大家闺秀一般,拿起长袖遮面,浅尝一口。 “竹姑娘,我此番前来,是向姑娘赔罪的,我那妹妹自幼在乡下长大,不知礼数,还望竹姑娘海涵。” 女子说着,一副很真诚的样子,确是真心的在道歉。 “海涵?君大小姐,容我反问一句,若是有一日君大小姐也被人下了无情水,君大小姐是否会海涵呢?” 木婉竹红唇微微扬起,似是十分漫不经心的问道。 “无情水是何物?” 君月似是有一些疑惑,不是媚药吗? “瞧我,忘了君大小姐只是闺阁中的女子,无情水,顾名思义就是喝了之后,心中无情,只有欲念,欲念不尽,不止不休。”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比媚药强烈十倍百倍,寻常女子根本招架不住。” “君大小姐,想试试么......” 说着,女子低头微微向前,冲着君月十分邪气的笑了。 第45章 秋后算账(3) 听着女子轻柔魅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君月一怔,让自己试一试? 不,那怎么可以,自己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可随意的被丢在男人堆里糟践呢?这是会被吊一尺白绫的。 脑海中随即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你不能被别的男子糟践,那别的女子就可以被随意的践踏了么?” 君月想到这儿,垂下头,叹了口气。 “抱歉,竹姑娘,是君月思虑不周。” 看着女子这副真心实意的模样,木婉竹真真是很喜欢,比起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小姐来说,君月当真是懂道理的人。 虽一身贵气,但没有自恃清高,看不起旁的女子。 本来就是,木婉竹虽只是一青楼舞女,却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怎能平白的被糟践了呢? “更何况,想来君大小姐也不知,你那位堂妹,打着你的旗号,对将军暗生情愫,表面上是为了你铲除异己,实则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木婉竹一副笃定的口气,让君月不得不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显然她也没有料到,已经订了婚事的君沁,心中竟是做了这般打算,也不看以她的身份怎可配得上将军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何配得上配不上而言,自己身份是高贵了,但将军就是不喜欢,又能如何呢,不过是虚名。 “倒是我受蒙蔽了,多谢竹姑娘提醒。” 君月说着便想向她起身行礼,木婉竹连忙拦住。 “不必如此,我并不是为了你,而且想告诉君大小姐,此女其心可诛,君大小姐可还想救她?” 换了旁的女子,自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但,她是君家的人,无论如何,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面,不然,他们怎么和大伯父交代呢。 “不知,竹姑娘究竟想怎样?” 君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种问法,实则,这话里还是在为君沁谋生路。 “罢了,今日我便看在君大小姐的面子上,放那君沁小姐一条生路...” 君月面上一喜,“多谢......” 还未等她说完,就被打断了。 “只要,她喝下一杯无情水,与四个男子共处一室,我保证那些男子不会主动,只要她能忍过一天一夜,从此以后,形同陌路。” 说着,木婉竹喝完了手中的一杯茶,起身,走到了君月身旁,微微蹲下,在君月耳边低言。 “君大小姐,我不要她的命,她的命有什么用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不更好?让她尝尝个中滋味,如若她忍得过,那便算她命好,天高水长,不复相见。” “如若她忍不过,那也怪不得我,这是她自找的。” 说完,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似是心情大好,转身,离开。 “烟云,送君大小姐出去罢。” 君月本想再多说一些什么,但看着女子潇洒离去的背影,那些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罢了,一切都是君沁的造化,能不能忍得过,就靠她自己了。 第二日傍晚,将军府的下人便送君沁回了丞相府。 马车上的女子身上除一被单之外,再无他物,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女子去做了何事。 原本,等婢女进入房间里接人时,女子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撕尽,散落在地上,婢女也不敢去拿新的衣服给她穿上,好心的随手拿起了被单披在她的肩头。 女子目光呆滞,直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一双泛红的手紧紧握着胸前的被单不放。 直到呆滞的下了马车,瞧见了自己的母亲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将军府美人醉 “将人送回去了?” 木婉竹闲散的躺在一张美人椅上,一双大长腿挂在另一边。烟云蹲在一旁,正在给她按摩。 “送回去了。” 刚刚进门的烟火很开心的说道。 “姑娘,你是不知,那君小姐也是有几分气性的,我听那院子的打扫下人说,前几个时辰,她愣是一声都没吭的忍着。” “从街上随便找来的那四个乞丐也是讲义气的,看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愣是没有先动手。” 烟火在那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场景,好似自己亲眼看到的一般。 “你怎知,他们四人没动手啊?” 木婉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幽幽的问出口。 “奴婢不知啊,是那打扫的人说的,应当是听见屋里没有动静,猜测的吧。”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便又开始描述了。 “后来啊,也不知是谁先主动的,总之,那屋里的声音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不眠不休啊。” “瞧不出来,你还有说书的本领?” 看着小姑娘那十分夸张的表情,木婉竹忍不住调戏道。 而蹲在一旁的烟云,听着烟火这般的描述,早已经羞红了脸。 “姑娘,你可别取笑我了,屋外好多人都听到了,听说整整一夜未眠呢,连飞过屋顶的麻雀都听到了,在屋顶上成双成对的呢。” 说着走到了木婉竹身后,开始给她揉捏肩膀。 “以后啊,这种事情少听,也不怕污了耳朵。” “知道了,姑娘。” 丞相府 君沁母亲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情,昨日君月回府也把所有的事情同她讲过一遍了,她虽于心不忍,可是别无他法。 只是,今日在看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女儿时,真的恨不得她吊死在悬梁之上,耻辱啊,这真是君家的耻辱。 君丞相未去门口接人,毕竟也不是自己亲生的,更何况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失体面。 更何况,在君丞相眼里,那君沁早已经如死人一般,在君月上门赔罪的第二日,千墨夜便暗中与君丞相碰面了。 以这女子的性命,换取他的庶兄在都城中的一席之地,他与那庶嫂一说,当即便答应了,不过是一个女儿罢了,用一个女儿换一个职位,哪怕只是芝麻小官,能在都城之中,也是很划算的。 于是,君沁便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家人卖得干干净净。 而这一切,木婉竹自是不知的,或者说,当君沁走出那扇房门时,她们已再无瓜葛。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时,丞相府后门中抬出了一具女尸,尸体的脖颈上有一勒痕,抬尸体的下人们说,这只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想不开便自尽了。 多日之后,君丞相庶兄的女眷打道回府了,又过了一些时日,君丞相的那位庶兄带着一家老小回都城了。 唯独那君沁没有跟着回来,说是已在边城中嫁为人妇,自是不合适跟着来的。 一家老小说是回来尽孝,但不知为何,那位庶兄做了朝中的一名小官,大家只道是君丞相好本事,后来,坊间也从未再传出君家人不和的消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46章 君月的回忆 自君月见过木婉竹之后,她变得比以往沉默了一些,原本就是一个不喜欢闹腾的姑娘,愈加的安静,常常在走神。 她的贴身婢女彩月自是第一个发现的,原因无他,只是觉得这两日的小姐在做女红时,时不时就会扎了自己的手,这是以前没有的。 而且,在她询问时,君月总是什么都不会说,只是以一句没什么敷衍了事,一次两次或许是真的没事,但君月都快把自己的十个手指头都扎破了,还会是没事嘛? 可是,君月不说,她一个婢女又能如何?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样子,在君月走神时,及时的提醒她。 君月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如果真的要讲的话,一切要从她五岁那年讲起。 君月的母亲生她时便难产而亡,她由君丞相一手带大,一个父亲又当爹又当娘的着实是很辛苦的。 在她长到五岁时,因宫里国母身边多了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侄女,便就是现在的国母落淑慎。 国母落思鸳膝下无女,为了给小侄女找玩伴,便相中了性格内敛少话,却极聪慧知礼仪的她进宫去陪同。 为何是她呢?这其中最重要的缘由便是丞相君忠自入朝堂时,便与当时仅仅是太子的千傲天是一党,而千傲天登基也多亏了君忠的辅佐。 召他的女儿入宫陪同,一来可以促进两家的关系,二来也显示了国君对君家的特别,所谓君恩浩荡。 不过,也不是日日进宫,也只是隔三差五,两个女孩子年龄相仿,性格也差不多,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闺中密友。 与落淑慎喜欢高大威武,霸气外露的千墨夙不同,她对那看似病恹恹,实则坚韧不拔的千墨夜情有独钟。 在宫中,年少无母,又体弱多病的千墨夜时常被自己别的兄弟欺辱,但他从未说过一句求饶之类的话,反而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通常都是被欺负得遍体鳞伤,等着千墨夙来救他。 世人皆言九皇子是软弱可欺,而她却觉得这份隐忍非旁人所及,真真是独树一帜。 君月想,这样的男子心中定是另有一番天地的,他比那些看起强大,却整日只能以欺负别人来壮大自己的人要厉害得多。 对此,落淑慎还常常笑话她,虽然,她们两人与千墨夜的关系都是极好的,但那个时候,千墨夜身体虚弱得连普通女子都不如,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好的依靠。 谁能知道,不过十年的光景,当初那个被许多人都瞧不上的九皇子,成了现在这威名在外,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呢? 可是,君月倾心于他,却不是因为他的那些丰功伟绩,虽然千墨夜已然成为了老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而君月心中的那个永不服输不言败的病秧子皇子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她一人坐在屋子里时,时常会想,如若五年前的千墨夜没有治好身子,也不会有后来的大将军了,或许,他们两人早已经成亲了,可能,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想着想着,又会暗自嘲笑自己,怎能以家国存亡换取自己的男欢女爱呢?实在是有些荒唐,这些话她从未与旁人说过,也不知该怎么说。 她同落淑慎都是矜持内敛的女子,彼此从未将心里的情意说出口过。 但与落淑慎不同的是,她的身份要比她高贵一些,毕竟落淑慎只是一个孤女,而她却是当今丞相的嫡女。 另一个不同是,落淑慎喜欢的是当朝太子,而她只是倾心于一个体弱多病的皇子罢了,怎么瞧,都是她与千墨夜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以她从未担心过,自己不会嫁给千墨夜,反而很笃定,两人一定会喜结良缘,自然,她也不会觉得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子会不喜欢这个丞相嫡女。 而一切的改变,发生在五年前的炎山上。 五年前,千墨夜病情加重,北霜国的气候已然不适合他的病情,不得已,国君只能派人将他送往炎山静养。 在他刚走不久之后,君丞相便接到了国君的指令,需秘密去东炎国处理一些事情。 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喜出望外,硬是要跟着丞相一同出行,不为其他,只是想去见他一面,看望他是否还好。 她怀着满腔热情,登上炎山时,却发现他身边除了国君派来的婢女,护卫之外,还有两个不相干的女子。 两个女子皆二八芳华,其中一个女子与自己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眼眸。 听闻千墨夜的护卫说,这是两个来炎山游玩的女子,因迷了路,便好心被千墨夜收留在此。 刚开始,她自作多情的以为,只是因为那女子与自己容貌相似,所以千墨夜对她有那么一些不同。 日子久了之后,她才觉得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仅仅只是容貌相似罢了。 她虽年长自己几岁,但热情似火,俏皮可爱,奇思妙想与生俱来,七巧玲珑人皆喜爱。可以把万年冰山脸的千墨夜逗得合不拢嘴,也可以把老嬷嬷哄得喜笑开颜。 连自己都十分喜欢她,要怎样形容呢? 她仿佛是一株向日葵,永远是一副愉悦欢快的样子,不论遇到怎样的事情,是非福祸,无所不同。 只要她出现,千墨夜的眼神便不会离开她。君月太明白那种眼神的意味了,而那女子或许只是情窦初开,浓情不达眼底,却也掩盖不住那份情意绵绵。 他们两人之间,一个似火,一个如冰,好似天作之合,再也融不入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木婉竹身旁的另一女子也不知是何许人也,其貌不扬,少言寡语,却精通医术,让宫中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情,在她日复一日的治疗下,男子的情况渐渐好了起来。 可以说,木婉竹的到来,给千墨夜的身心都带来了希望,这样的情意,她要如何插足呢? 不错,君月虽然不知,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千墨夜的病绝不是什么掉下山之后的神医所救治的,而是那名女子,木婉竹身边的那名女子。 想到这里,君月倍感疲惫,炎山上发生的事情,她同先国君做了约定,再不会向他人述说,所以,她每次见千墨夜时都会觉得自己在欺骗他。 而她觉得,失去记忆的应当不止只有千墨夜一人,木婉竹应该也失去了那些记忆。 不然,她绝不会这五年里从未出现,也不会不记得千墨夜和她。 可是,千墨夜却再一次表现出了对她的与众不同,难道,自己注定是与他有缘无分了么。 君月抬头望向了窗外空中的那轮圆月,任这圆月旁的群星多么耀眼,终是争不过圆月之辉。 第47章 东炎请柬 两日后,东炎国国王的六十贺诞请柬送到了各国君主手中,一时之间各国君主都有些犯难,为何? 这些年来,各国之间明里暗里打过大大小小的仗不计其数,可以说,各国之间都彼此有过节且互相看不顺眼。 此番去东炎国参加寿诞,且不说要准备上好的礼品,且原本就路途遥远,各国之间的地形气候又差之甚远,水土不服是常事。 而且一走数多日,遇上天灾那是在所难免的,但若是遇上人祸,又当如何呢?谁都说不好,这路途中,会不会有一些所谓的山匪歹徒,作恶多端,正凑巧就碰上了呢? 更何况,前去贺寿的使臣,身份不可太低,若是随便派一个普通的朝臣前去,难免不会有旁人说闲话,怕是会令东炎国国王误会,又有开战的借口。 因此,各国皆为派哪个臣子前去而烦恼。今日,北霜国朝堂之上,也因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主要分为两派,一派坚持认为应当派那些表面上驻守藩地,实则天高皇帝远,每日饮酒作乐,享受浮华的藩王前去,平时里也未见他们为国效力,此时正是展现一国之威的时候,派他们前去正合适。 另一派则以为,前不久停职在家思过的千将军才是更好的人选,毕竟千将军也是国君的胞弟,论身份地位不比那些藩王差,况且千将军已经停职多日,去一趟东炎国,也不会落下什么事宜。 那边则又不满意了,言道,怎么说千将军也是驰骋沙场,保卫国土的护国大将军之一,这么些年来,所立战功无数,若是在东炎国有个好歹,那于国于民都是一大损失。 另一边则对此嗤之以鼻,高谈阔论道,难道我偌大的北霜国除了千将军以外,无人能征战四方?没有了千将军,自然还会有李将军,王将军的。 这话,可就没人接了,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是,北霜国可征战之人无数,但是像你我这等人,不被打得屁滚尿流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征战沙场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众人纷纭,僵持不下,无奈,只好退朝,改日再议。 退朝之后,千墨夙一人在太极殿中,郁郁寡欢,表面上在批阅奏章,实则已经被这件事折腾得烦心不已。 落淑慎走进来时,便看到伏案上的男子眉头皱成一个小山丘,在那里对着奏章又涂又改,周身气场很是暴烈。 她款款走到千墨夙身后,白皙的手指放置在千墨夙太阳穴两旁,轻轻的按揉起来。 “动气伤身,总是皱眉,容易老。” “朕倒是不想啊,可你看看这些人的心思,都毫不掩饰的摆在朕的面前了!” 说着,千墨夙扔出了手里的奏章。 那奏章上隐约能看到几字“臣恳请千将军出使东炎......” “以墨夜的本事,出使东炎,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落淑慎手没停,柔声说道。 “年关将至,这些年他在都城过年的时候本就不多,这一去,怕是又赶不上回来。” “而且,朕与母后有意让他在年前与君家小姐成婚,都拖了这么多年了,再不成婚,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听着千墨夙那粗犷深沉的声音说着这种俗语,落淑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在寻常百姓家,早已经不知道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说到这,千墨夙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幸而落淑慎在他身后,在他刚皱眉头时,便扶手到了他额前,轻轻地一点一点的抚平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觉得,此次让阿月与墨夜一同前去也是可以的,毕竟两人是未婚夫妻,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权当是去游玩了。” 落淑慎缓缓说出口。 “倒也是一个办法,但君丞相那个老古董怕是不会同意,毕竟是远行。何况,到底还是未出嫁的。” “那有何难?阿月自是会有办法说服丞相的。” “朕再考虑.....” 千墨夙话还没说完,总管太监金大宝小跑过来说:“国君,千将军到了,现在门外,要召见吗?” “去,让他进来吧。” 千墨夙点点头,金大宝又小跑出去。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说着落淑慎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她正好在太极殿门口时与千墨夜打了一个照面。 两人倒是也没有客气,只是互相低头示意了一下,擦肩而过。 “臣弟拜见国君圣安。” 金大宝将人领进来之后,一进殿,千墨夜便行了大礼。 这可把千墨夙惊着了,平日里,千墨夜一向娇惯得很,在外恪守礼节,对内那是能省则省,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竟这般的恭敬。 “起吧,怎么?有事求朕啊?” 瞧千墨夜这番模样,千墨夙平白又多了几分戏弄的心思。 我们这位国君,对待妻子永远是一副耐心细心又贴心的样子,对待朝臣则时刻威严,唯独对待千墨夜总是有几分恶趣味。 “臣弟听闻东炎国国王的十六贺诞请柬送到了,臣弟想作为使臣前去贺寿。” 千墨夜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恭敬。 “想去东炎国贺寿?可以啊。” 千墨夙随口好像就答应了的样子。 “多谢......” 正当千墨夜想谢恩时,千墨夙话锋一转又说:“迎娶了君家小姐之后,你想去哪儿都没人管你。” 千墨夜嘴角一抽,眉头一皱,果然,他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的。 “臣弟自认为臣弟这是为国君排忧解难,毕竟今日朝堂之上因此事闹得不可开交。” 千墨夜避而言他,并不回答究竟娶不娶君月。 “所以,你是答应娶君家小姐过门了?那朕这就安排礼部去筹备......” 没等千墨夙说完,千墨夜赶紧开口:“大哥,我没有娶她的心思!” 听着这话,千墨夙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恢复了平日里那般威严的模样。 “那你有什么心思?是别人逼着你求娶她的不成?当初不是你自己去求婚的?现在要当君王戏言了不成?” “大哥,这些我都承认,但是,她不是我心中的那一人,之前我那是不确定......” 千墨夜本欲解释些什么,但千墨夙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行了行了,朕不想听你废话。想去东炎贺寿是吧?可以先不迎娶君家小姐过门,但是,君家小姐得陪你一同前去。” “不是,这......”(怎么能行?) 千墨夙压根儿没想着给他说话的机会,不然指不定他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大宝,传朕指令下去,北霜国夜王爷出使东炎,派君家大小姐同行。” “是,国君。”侍候在旁边的金大宝连忙领命。 “送王爷出去吧。”说着,千墨夙摆摆手,懒得再看下面的人一眼。 无奈,千墨夜只好跟着金公公走了。 心里还在想,好歹我也是名声在外冷血无情的大将军,为什么每次在千墨夙这儿,都像一个不学无术性格顽劣的弟弟??? 他不知道的是,无论他能飞多高走多远,在千墨夙眼里永远是那个被人欺负了等着自己前去相救的弟弟。 第48章 好事将近 千墨夜离开之后,在太极殿批阅奏章的千墨夙静下心来越想越不对,感觉自己怎么像个炮仗一样,而千墨夜就是那小火苗,一点,自己就炸。 炸得自己都有些晕乎了,他千墨夜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去东炎国呢?难道他不清楚此番在众朝臣的举荐的背后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的。 说明有人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让他去了么,不然,怎会让一个平日里打仗的将军做使臣呢? 结果,这小子还巴巴的往上赶,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里越想越放心不下,最后还是写了一纸书信派人送去了将军府。 至于千墨夜为何要去东炎呢?自然是因为前两日木婉竹说她要去东炎养伤,凑巧他昨日正好听闻东炎国国王的请柬到了,便想着正好一同前去,于是就进宫请缨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是,不过进宫一趟,自己兄长硬生生就安排了君月陪同一起,被人支配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出宫后的千墨夜自然心情不佳,一张脸黑得和锅底的煤灰一样,跟在他身旁的墨一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也不敢问。 就这样,一路无言回了将军府。 千墨夜刚进将军府的大门,就朝着美人醉的方向走去,此时,刚刚起床的木婉竹,正准备吃午饭。 他推门进来时,看到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女子才刚刚拿起碗筷准备大快朵颐,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千墨夜着实是吓了一跳。 心里有些疑惑,第一次见千墨夜生气的样子,确实是够冷也够...凶?差不多是这样吧。 见状,女子倒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示意身旁的烟云去添一副碗筷,为了不给眼前黑脸的将军火上浇油,再三思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了。 好在,虽然千墨夜有一些生气,但也没有将气撒在别人身上,依旧如往常一般,时不时会给女子夹菜。 渐渐地火气消了下来,不再那样冷,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但木婉竹与他相处也有半年的光景,自然是知晓面前的这位主儿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两人什么都没说,一直到吃完饭,千墨夜准备走时,他才开口:“三个月后是东炎国国王六十贺诞,届时本王会作为北霜国使臣前去贺寿,你且收拾收拾,五日后,与本王一同出发去东炎。” 说完,顿了顿,接着又开口:“君家的大小姐君月也会一同前去。” 说完这句,也不等木婉竹回答,转身离开了。 仍然坐在饭桌上的木婉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转而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狡黠。 有趣,未婚夫妻一同前去,这要是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但是,就不知如果那君家小姐知道,自己会与他们一同前去,作何感想。 但是,怎么有种千墨夜带着妻妾一同出行的感觉,想到这儿,一阵恶寒。 从美人醉出来之后,千墨夜收到了管家派人送来的信,正是千墨夙写的那一份,千墨夜自是不解自己才刚从宫里回来,就来了一封信。 原以为该是什么大事情,结果打开之后只有四个字:“一切小心。” 看着这四个字,千墨夜最后一丝气都没了,将信仔细的折好,慢慢的放在衣袖中。 当日傍晚,君家便接到了国君的旨意,自然如他们所料那般,君丞相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一男子到处乱跑的。 虽说是未过门的妻子又如何?到底还是未过门的不是。 但,君月却欢快的谢恩了,并且,连忙吩咐自己的婢女彩月去准备各种出行需要的东西。 无奈,君丞相爱女心切,自是没办法再多说什么,离去之前到底是只说了一句:“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身为女子......” “要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张弛有度,切不可让人小瞧了。爹,从小到大,这句话,您对我说了无数次了。” 君月在旁边有一些些的不耐烦,冲丞相撒着娇。 “我这不是怕你被那千墨夜勾去了魂,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吗?” “不会的,您且就放心吧。” 君月说着,推着丞相向里面走去,边走边回头示意彩月赶紧去准备。 第二日,千将军将同君悦一同出使东炎国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东炎国。 而君月为了在东炎皇室面前不失体面,还去了一些首饰铺子卖了新首饰,请了上好的绣女制作了一批新衣裳。 东炎国气候要比北霜炎热得多,自然是需要准备一些薄丝绸料子的衣物带去的。 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准备,不知怎的,一传十十传百,竟传成了别的模样。 大街小巷中都在说:“等千将军与君家大小姐从东炎国回来之后,就要准备婚事了,你瞧这两天君家府上都在外面定制首饰衣裳的,听说是在准备嫁衣呢!” “哎,那将军不是个王爷吗?好歹也是皇室中人,怎的还从外面定制,不都是那礼部定做吗?” 别说,还真的有人是懂的,皇室的婚礼哪儿是那么随便的呢,自然所有的首饰衣裳都是要请专门的工匠绣女花费一番心思制作的。 可是,平头小老百姓哪儿懂这个。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准儿是为婚后做准备呢?哈哈哈。” 说着,大家便都笑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自然是君家上下,一直忙里忙外,颇有几分准备喜事的姿态。一众下人每日里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忧愁的是谁呢?是烟云与烟火。 为何?那日千将军走之前,说得好好的,让木婉竹收拾收拾,结果呢,她丝毫未放在心上,只是让两个婢女随意的准备了两套衣服,几件首饰,便作罢。 那两套衣服,还是她在烟雨楼里做舞女时的舞服,不过料子却是上层,薄如蚕丝,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的穿起来,也依旧隐约可以看到白皙的皮肤显露出来。 木婉竹觉得,东炎国太过炎热,穿这两套衣服正正好,凉快,而且一套纯白,一套嫣红,各有千秋,她很是喜爱。 更何况,她是丝毫不在意与那二位一同前行的,总归只是顺路罢了,到了东炎,自然是各走各的道了。 木婉竹算盘打得是很好,但却苦了两个婢女,两人都觉得此番与君家大小姐一同前行,断然是不能被比下去的,不然日后,都在将军府中,那未来的主母少不了会给姑娘罪受。 说实在的,她们想得太多了,木婉竹可从未想过,要在将军府久待下去。 第49章 临走交代(1) 梓冉第一时间知晓木婉竹将同千墨夜不日前往东炎国之后,便写了一纸书信,留下了一枚令牌,派人送往了将军府。 之后,便独自一人先行前往东炎国,准备部署东炎国之事。 将军府美人醉 一大早起来,木婉竹便收到了梓冉差人送来的一封信和一枚令牌,看到那枚令牌时,木婉竹心中已然知晓梓冉已不在都城中。 以两人多年的交情,她自然也明白,虽然这信封上,没有写一字,但这封信亦不是给自己的。 她看着桌上的两样东西,想了想,说道:“烟火,你去和将军说一声,我要去一趟品茗阁,另外再去安排一辆马车。” “是,姑娘。” 说完,烟火便走了,一旁的烟云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准备给木婉竹盘头。 “姑娘可是要去见青羽小姐?” 自木婉竹入了烟雨楼之后,两人便一直跟着她,自然是知道她与扇青羽关系亲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近日里木婉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偏偏扇青羽却没有上门探望,两人心中虽疑惑,但什么也没问过,身为奴婢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多嘴。 “嗯,不用弄得太复杂了,简单一点就好。” 木婉竹眼看着小姑娘已经盘好了一个小发髻,准备再盘的时候,微微皱眉。 原本准备大展身手的烟云只好作罢,她本是想盘一个复杂的花形,结果刚起了个头,就被嫌弃了,将自己刚刚盘好的拆掉。 随手拈来的将一半发丝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只木簪,将剩余的一半发丝柔顺的梳理好放于身前,又用桂花香发油摸了摸额前的少许,,碎发,显得不那么凌乱。 烟云依稀记得,上次自家姑娘好好打扮还是在要见君小姐的时候,还是主动要求的,要知道,平日里就算是见千将军,她也是从来都不上心的,就差蓬头垢面见面了。 但就算她蓬头垢面的,也别有一番凌乱美。想到这儿,烟云不禁有一些惋惜。 “怎么?瞧你这模样,我是委屈你了不成?” 看着背后的小姑娘表情变了又变,木婉竹有些忍俊不禁。 “哪里啊姑娘,奴婢这是替你惋惜呢,你生得如此好看,但就是不注重打扮,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蒙了尘的明珠,还是夜明珠呢!” 烟云一脸认真之色,看得木婉竹笑出了声。 “还夜明珠,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自然是没见过的,但是我想象过啊。” 烟云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一丝的尴尬。 “哈哈哈,烟云啊,世人皆为皮囊所累,男子贪恋美色,女子注重容貌,然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要比姿色重要得多...” 说着,她顿了一顿,又小声低语:“尤其是在生死面前...” “姑娘,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天生生得一副好样貌吗?姿色平平的女子哪个不想更美一些啊。” 烟云便生得极为普通,她一直觉得自己与那些贵女最大的差别在于,自己不如她们生得貌美,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沦为如此地步。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木婉竹见小姑娘果真是不闻世事,这世上多得是残酷无情的无奈,与之比起来,容貌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一会儿,烟火便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木婉竹缠斗的黑衣人。 “姑娘,将军说他那里暂时抽调不出合适的护卫保护您,说这位曾是宫中的侍卫,有些能力,便让他日后先跟着您,听您的差遣,将军还说,出门在外,让您小心些。” 木婉竹自然是第一眼就看出了面前的男子是谁,当然,后来她也听墨六说过,一开始绑自己的黑衣人,不过是做了别人的靶子。 但到底面前的这人,曾经是伤了自己的,虽然自己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 家中唯有一年老多病的母亲,原是宫中的侍卫,也算是一个好差事,谁知偏偏遭人陷害,说其与宫女通奸丢了差事。 因为这件事,到现在也没有人家愿意将自家的黄花大闺女嫁于这个身上背有污名的男子。 木婉竹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容貌平平,瘦瘦高高的,但握着剑的手很是有力,站在那里也算有气势。 只不过,千墨夜将人送到自己身边又是何意呢? “我自认为我与你虽没有血海深仇,但也是结下了梁子,我没有找你算账已算是宽宏大量了,而你却自己跑到了我面前?” 口气说不出的冷清中还带了一丝的嘲弄。 “幸得姑娘与将军宽容,留有一命,愿日后为姑娘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那人表情未变,俯身低头,铿锵有力地说完了所有的话。 “我怎知你是否真心实意呢?万一日后你若是害了我......” 说着,她拿手指随意的卷了卷自己的发尾,一只玉手轻轻撑着白皙的脸,玩味得看着眼前很是恭敬的男子。 那男子听完之后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男子开口:“愿以死明志。” 说着,拔出了手中的剑,果断利索的向自己的脖颈挥去。 站在木婉竹身后的烟火与烟云此时则惊呆了,一开始两人并不知这男子是何人,也是通过他与木婉竹的交谈中才大概知道了什么。 也不知为何事情就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但两人只是惊讶,没有任何动作,毕竟面前的男子死或不死和两人没有任何关系的。 木婉竹一双剔透的眸中闪着淡淡的幽光,看着男子没有一丝犹豫,决绝的出手。 一刹那,起身,上前,一手握住了男子已经滑向了脖颈的剑,一脚踹向了他的腹部,将人踹出了房门。 出手十分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烟云与烟火早就知道自家姑娘是会点功夫的,但也是第一次见她出手,不惊讶那是假的。 看着被踢出房外的男子,两人对视一眼,已然知道恐怕这男子就会这样留下来了。 两人什么也没说,烟火默默地走到了门外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男子。 烟云则进内房中取了药箱,虽然木婉竹出手很快,但几人都看到了一瞬间渗出的血迹。 木婉竹将手中剑随意地扔在了男子的旁边。 “这一脚,便算你我两清了,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虽然你是千墨夜送来的人,但你记住了,你是我的木婉竹的护卫,不是他千墨夜的。” 说完,木婉竹不再看那人一眼,抬脚,离去。 第50章 临走交代(2) 木婉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那一脚可以说用完了她全身的力气,此时走起路来还有些没缓过劲,所以走得并不是很快。 见状,烟云连忙将手中的药箱放在了烟火手中,“你且帮他包扎一下伤口,我先去跟着姑娘。” 说完,烟云小步向木婉竹离去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还没走出美人醉的木婉竹,小心的跟在女子身后。 女子自然是知道有人跟了上来,倒是也没有吭声。 一直走到将军府大门口。 “竹姑娘,您的马车在那边候着。”门房处的张小一副恭敬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马车。 木婉竹点了点头,便直接上了马车。 身后的烟云则拿出荷包,给了张小一个碎银子,晏晏一笑:“辛苦张大哥了。” 看着手里的银子,张小眉飞色舞:“应该的,应该的。” 转而烟云也向马车那边走去,和马车边上的车夫说:“麻烦您再等一下,我们还有两个人没出来。” 顺手也给了车夫一个碎银子,所谓,银子在手,钱程无忧,等多久都是愿意的。 将军府的下人们给予了木婉竹足够的尊敬,一方面是因为千墨夜的命令,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木婉竹识趣,知世俗,给她办事从来不会白干,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片刻之余,烟火与那男子一前一后出来了,两人也没有说话,麻溜儿的上车之后,伙夫便走了。 烟火与烟云分别坐在木婉竹两侧,见女子不发一言,马车内安静得出奇,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有什么事情,你们便直说,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还是如此。” 木婉竹轻声开口。 “我们俩也是第一次见姑娘如此,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烟火一向比较活泼,快人快语,很多话都是她说出口的。 “我与他有过节,我若不如此,他也不会安心待在我身边的。” 木婉竹解释道。 此时两人才恍然大悟。 “而且,怎么说也是千将军的一番美意,总不能拂了将军的面子。” 木婉竹是断然不信他千墨夜身边会派不出人手的,但能把他派来,只能说明,此人还有用,此人能力尚可,此人任你糟蹋...... 可以说千将军派到她身边的人,无一不是细细思索过,才做得决定。 这一点,木婉竹还是很欣赏的,只不过,他似乎对自己太过上心了。 那种异样的感觉,再一次涌入心头,细细思量,木婉竹仍把这归结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想要得到一个女子的手段。 虽然他表现得很隐晦,但爱意却没几分,兴趣倒是不减。 想到这里,木婉竹不免有些嘲弄。 “对了,姑娘,那男子名字的极有趣,叫宋有为。” 烟火读着这个名字便笑了起来。 “有为,有为,恐怕他的母亲是希望他大有作为的吧?” 烟云在另一旁开口。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你连人家名字都晓得了,烟火,你莫不是对他有什么兴趣?” 木婉竹看着右边笑开花的小姑娘,忍不住逗弄道。 “没有的事,姑娘你瞎说。” 说着说着,烟火羞红了脸。 木婉竹则与烟云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心里却盘算着,烟火过两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只是不知,那个时候,自己是否还可以看着她出嫁了。 想到这儿,木婉竹有些黯然。 而同车夫坐在马车外的宋有为,功力不差,自然听到了马车里的对话。 一只宽厚的手摸了摸脖颈处包扎好的伤口,有些黝黑的脸上不自然的多了一抹潮红。 没一会儿,几人就到了品茗阁楼下。 品茗阁算得上都城里数一数二的茶楼,不在繁华的闹市,颇有几分曲径通幽处之感。 刚走到门口,就可以闻到幽幽茶香,沁人心脾。 品茗阁掌柜的原本在柜台那边正认真地算账,就是随意的一抬头,看到了正往里面走的木婉竹一行人。 随即放下了手中的算盘,从柜台边走出来,低头哈腰地小跑到木婉竹面前:“主...啊?竹姑娘,您来了。” 掌柜瞟了几眼旁边几副生面孔,急忙止住了自己的话。 跟在木婉竹身旁的三人虽也有些惊讶,这掌柜似乎有些太过狗腿子了一些? 但他们也只是以为这品茗阁的掌柜一向如此,不免对这品茗阁又高看了几分。 “扇青羽呢?” 木婉竹点点头,问向掌柜。 “青...啊?少东家出去看茶了,今日新到了一批南霖国的新茶。” 说着说着,掌柜的满头大汗,略有些紧张。 宋有为怪异的看了掌柜一眼,难道天很热?感受到了冷冷的凉意,忍不住一哆嗦。 不,冷得很。 “嗯,我去一号雅间等着她,等她回来之后,让她来寻我便好。” 说着,木婉竹带着几人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好的好的。” 烟云木婉竹不需要任何小二指引,一人便找到了一号雅间,巧的是里面正好没有人,心中也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姑娘对品茗阁这般的熟悉?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在她还没入将军府的时候,便常来吧。 木婉竹在一号雅间坐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扇青羽敲门而入。 依旧是一袭青衣飘飘,外面披了一件青色白边的棉袄斗篷,一张娃娃脸清纯可爱,不施粉黛,仅头上插着一只翡翠茶形钗。 “你们几个去门口等我吧。” 木婉竹对自己身后的几人说道。 说完,三人便静静的走出了房门。 走进来的扇青羽,没有开口说话,走到一个檀香木柜旁,取出了放在里面的茶具还有放置茶叶的茶罐。 缓缓走到桌边,与木婉竹对立而坐,将两张短桌子中间放置的暖炉打开,放上茶壶,倒入旁边约有一尺高瓷瓶里的清泉水。 打开茶罐,夹出七八片茶叶放入水中,盖上茶壶。 一气呵成,动作轻柔,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木婉竹将衣袖中的书信和令牌拿出,微微俯身,略过暖炉,将两样东西放在了扇青羽面前。 扇青羽看着眼前的两样东西,有些不解。 “想来,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去将军府看我一眼,定还是在生气了。” “怎敢?” 第51章 临走交代(3) “梓冉已经去了东炎国部署,过两日我也会去东炎与他汇合,这两样东西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扇青羽一听,一脸震惊。 “他去东炎了?他...不会有事吧?” 话语中说不出的担心。 “怎么?不生他气了?” 看着面前女子的担忧,木婉竹嘴角微微扬起。 扇青羽有些难为情的咬了咬下唇。 “本来就是我的错,说是生他的气,其实是在生我的气罢了,但他那日确实说得很过分。” 扇青羽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他过分,那你不来看我又是为何?” “......我只是怕与他偶遇,徒增尴尬罢了。” 木婉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这下好了,见不着人了,你也无需再尴尬了。” “婉竹!~” 面对木婉竹的戏弄,扇青羽很是有几分羞愧。 “青羽,如若你想,你可以叫回你原本的名字,那时候实属无奈,梓冉出此下策,我永远不会忘记,是你陪我度过了那段岁月。” “在我和梓冉心里,你从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是你,她是她,她已经回不来了,而你不一样。” 木婉竹一字一句,双眸看着扇青羽,很是认真。 这件事情,多年以来,三人一直闭口不言,如果不是扇青羽无意中说出心中之感,恐怕木婉竹永远不会知道,她竟如此在意。 “何必呢?我原本就无名,在众死士中不过只有一个代号罢了,能有名字,我是很欢喜的......” 说着,不知扇青羽想起了什么,眼中泪珠在滚动,但她却一直在克制,不想让它流出眼眶。 “但,我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代替别人而活着,你们对我越好,这种感觉便越强烈,好像,你们在透过我看别人一般......” 扇青羽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很傻对不对?对于一个死士而言,感情是最致命的东西。” 语气中多了几分嘲弄。 “但你早已经不是死士了,你是我身边的亲信,和梓冉一样,你们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木婉竹轻声说道,语气中说不出的温柔,似在安慰女子。 “我知道,我知道的...” 扇青羽点点头,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木婉竹说。 “好了,我出来的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木婉竹伸出手握了握扇青羽的手,微笑着。 “梓冉给你的这枚令牌,可以调动所有北霜国的暗线,有些暗线蛰伏多年,从未用过,是否叛变也不得而知,你要小心调用。” “在北霜国蛰伏的人,绝不止有我们南霖国,应当也有其他势力,不过,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 “我走后,你便用这枚令牌掌管所有暗线,北霜国一切事宜由你全权做主。” 听着这话,扇青羽的手忍不住想抽回来,拒绝。 “我.......” “青羽,你很出色,只是梓冉不愿让你一个女子肩负重任,毕竟,你与我不同,我是有血海深仇在身的。” “但如今,已经到了你不得不肩负责任的时候,一开始,这便是我们三人的主意,不是吗?” 木婉竹一动不动的盯着扇青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最终,扇青羽动摇了。 “好,我收下这枚令牌,我会做好的。” 看着扇青羽答应,木婉竹才放心了。 暖炉上的茶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茶我就不喝了,等他日归来,我们三人一起喝。” “我看,你是不想喝茶,想喝酒才是。” 扇青羽表示我早就看透了一切。 木婉竹无奈一笑,起身,离开。 看着木婉竹离去,扇青羽将茶壶提起,倒了一杯清茶,放在一旁,若在往日里,她定要复煮的,只是今日,想尝苦涩的滋味。 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打开旁边放的那封信。 姜黄色的纸张摸起来略微有些粗糙,只有一页纸,龙飞凤舞的字迹,彰显出写信之人的飘逸骨感。 『匆忙辞行,未得与卿相见,特此书信一封,寥寥数语,以表心意。念与卿初识,已五载有余,情深义厚于心,无法言说。经此一别,归期未定,他乡危乱,唯愿卿安。待他日归,定与卿述衷肠,赔己罪。——挚友:梓冉』 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久以来,梓冉第一次写信于她,没有感触是假的。 两人皆是木婉竹最为信任的人,平日的关系自然是极好。 从未有过争吵,这是第一次,她自然也是明白,这一次事关木婉竹的安危,若是她出了事,一干人等都要为她陪葬。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将信装入信封中,放入衣袖中。 杯中茶微凉,更加增了苦涩的味道,一饮而尽,不知怎的,喝出了几分人走茶凉的惆怅。 扇青羽握着手里的令牌,望向窗外日落的余辉,心想:定不负君所望。 国后寝宫揽月殿 日暮时分,宫中一片祥和安宁,偶有侍卫走过巡视,揽月殿中静悄悄的,若不是还亮着几盏油灯,恐怕没人会以为这里还有人。 一男子身着厚重的宫服跪在揽月殿大殿中,似已经跪了许久,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日子,他为了躲避千墨夜的暗卫,东躲西藏,好不容易乘着千墨夜的视线因要去东炎而有所变动,这才找着机会进宫复命。 国后落思鸳早已等他许久,若不是他今日出现,恐怕要以为此人已经死了。 没一会儿,国后落思鸳被宫女扶着从殿外走进来,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缓缓落座之后,那略有些沙哑却不失娇弱的声音开口:“你还有脸回来?” 轻声细语中带着丝丝威严,不容置喙。 “属下特来请罪,此番是属下低估了夜王爷的实力,求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男子依旧挺直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再给你一次机会?人都要去东炎国了,出了这北霜国,他身边定是高手如云。” 落思鸳微微皱眉,很是生气地看着跪在地上不成器的男子。 “主上,何不假东炎国之手,除去夜王爷呢?” “怎么?你是巴不得让全天下人知晓,我北霜国人心不齐,等我百年之后,让世人戳本宫脊梁骨么?” 听着这话,男子颇为无奈,既然要做便做得不择手段一些,又要顾全自己的面子,又要悄无声息地除掉千墨夜,谈何容易呢。 第52章 临走交代(4) “属下思虑不周,往主上见谅。” “罢了,本宫不想再看到千墨夜回北霜国,此番出使东炎,无论如何,你都要除掉他。” 说着,国后落思鸳似有一些头痛,扶着额头。 “听国君说,千墨夜似在调查军中奸细之事,这件事情,你可处理干净了?” “主上放心,不论他们怎么查,最终也只能怀疑到君丞相头上,断不会有人怀疑您的。” “退下吧,此番若不能了结千墨夜,你也不用回来了。” 说完,落思鸳摆摆手,示意男子离去,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等落思鸳离开之后,跪在那里的男子,才尝试着缓缓起身,只是跪了许久,腿脚都有些麻木了,等了许久,才好一些。 一瘸一拐的走出大殿中,来往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好似没有看到此人一般。 男子望向无尽的黑暗,不知何处为所归,深深了叹了一口气。 穿着宫服,尽力躲避着巡视的侍卫,拿着一腰牌,出宫了。 在他出宫后不久,隐匿在宫门口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走出来一个人影,看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没有跟上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礼部尚书府书房 陈广今日略显得有些急躁,所写的字帖不如往常的工整,拿笔的手明显在颤抖,有些心浮气躁。 陈典金则如往常一般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写字,一言不发。 写完了潦草的“平心静气”四字之后,陈广似没了耐心,将毛笔一扔,笔尖的墨水甩了一桌,将写好的字也污染了七七八八。 顺势坐在那里,看着陈典金。 “近日,府中附近多了一些生面孔,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前不久,不知为何,礼部尚书府附近的街街巷巷多了一些卖货的商贩,若是平时,也不会惹人注意。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夜王爷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而他们也参与了。 没错,那日去给宋有为传递消息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典金。 “想来神通广大的夜王爷,已经知道行刺之事与我等有关了。只是,不知为何,还不动手。” 比起陈广的急躁,陈典金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摸索着手里的玉佩,思索着什么。 “等到他动手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爹,莫急,夜王爷只是派人在秘密监视我们罢了,却没有抓我们,这说明,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背后的人。” 说着,陈典金嘴角一勾,十分阴邪,浑身散发着一种邪气,让人感到很不适。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索性夜王爷马上要走了。” 看着陈典金十分笃定的模样,陈光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但愿如此......” 将军府书房 墨五悄无声息出现时,千墨夜正认真看着手里的册子,而这册子是昨日墨四从东炎国传回的一些密报。 “主上,近日陈典金没有任何动作,而那名宫里的无名氏,刚刚进宫了,约摸有三个时辰,才出来。” 那日之后,墨五带着他的手下着实对那日寻宋有为的两人进行了一番搜寻。 只是,这过程太过不易。 所谓雁过留痕,人也是一样,即使这人在都城中没有登记在册,但总不会平白出现,也不会平白消息。 一方面,墨五根据那日一群黑衣人的行踪进行了逆向的侦察,毕竟不是三两个,而是一群,目标总是要大一些。 但因为目的地是人迹罕至的城郊荒庙,找起来确实不甚容易,废了一番功夫。 后来,根据宋有为的描述,墨五又带着人在宋有为当天出现的几条街上暗中询问了一番,最终才锁定了陈典金和那名男子。 于是,便暗中先将两人监视起来,观察他们后续的动作,主要是看看他们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 陈典金自那日起从未离开家门,陈广也就是日常的上朝罢了。 而上朝能遇到的人太多,总不能他与谁交谈,都是有问题的,所以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另一男子似发现了他们的动作,颇为狡猾,东躲西藏,五次三番甩开了他们。 无奈,千墨夜只好撤回了所有人,只留了墨五一人。 时间久了,那人观察到人少了,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和警惕,终于在今日进宫了。 “可知道,他去见了谁?” “宫门口的侍卫说,那人拿得腰牌是陈贵妃的。” 闻言,千墨夜微微皱眉。 “陈贵妃?” “正是陈尚书的庶女。” 千墨夜这才想起来,礼部尚书家里还有一个庶女在宫里当贵妃。 只不过,因为千墨夙多年以来只宠爱落淑慎一人,其他的后妃不过都是独守空房。 日子久了,大家都快忘记还有别的后妃了,陈贵妃自然就是其中一个。 “嗯,你怎么看?” “......啊?” 墨五挠挠头,有些不明白千墨夜的话。 “你觉得此时刺杀是谁主使?” “怎么说呢,主上,虽然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礼部尚书,可是,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墨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罢了,你退下吧,这两个人且继续盯着,去一趟刹府把刹如风叫来。” 墨五说的,千墨夜自然是清楚的。 事实上,从陈典金的生日宴之后,他就在想,自己与陈家是否有什么过节,想了许久,也未曾发现有何交集。 更何况那陈典金和木婉竹素来无任何交际,说得冠冕堂皇,倾心于女子,平白无故的就要迎娶过门。 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儿还行,糊弄千墨夜,还是不够的。 而一个贵妃,却将这么重要的出宫腰牌给予一个宫外男子,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他隐约觉得,一定有什么信息,是他漏掉的,所以,这两个人还得继续盯着。 一盏茶功夫过去,刹如风敲门而入。 “大晚上的,叫我来作何?不是我说,你要去东炎逍遥快活了,留我一人,孤家寡人啊......” 边说,刹如风还夸张的做出了擦泪的表情。 “你和那青羽姑娘不是快活得很?” 千墨夜挑眉,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刹如风。 “咳咳...那个,叫我来有什么事。” 刹如风一瞬间有些尴尬,耳尖红了起来,神态十分不自然。 第53章 出使东炎(1) 以往刹如风来将军府可谓是勤快的,可以说是日日来,到后来,就是日日去品茗阁,打着喝茶的幌子勾搭妹子。 偏偏刹如风还不自知,觉得自己对人家姑娘的感情和对千墨夜是一样的。 兄弟之情,无关男女。 “明日,我便要出使东炎国,都城之中有些事情需要交待于你。” 听着这话,刹如风一本正经起来。 第一次,千墨夜居然将战场之外的事情交待给他做。 “那日刺杀的事情,你是清楚的。” “自然。” 刺杀之事,并没有传来,甚至连千墨夙都不知晓,但刹如风就算不是日日来将军府,也会隔三差五来露个脸,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所有的线索指向了礼部尚书府。” “礼部尚书府???” 刹如风一脸的不可置信,要知道礼部在六部之中权利算是最低的,但也是与皇家最为紧密的。 况且,礼部很少参与朝堂之争,平白无故对一个将军下手,哪儿来的胆子呢。 不得不说,虽然刹如风在生活中活脱脱像个傻子,但关键时候,聪明得很。 显然,千墨夜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所以,你留在都城中,查清楚。” “......你都查不清楚,我能查清楚?” 刹如风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和朝堂上的这些人勾心斗角,他着实不擅长。 “墨五也会留在都城中,他会暗中调查,你只需要对他所得的情报做一个整合,判断下一步就好,发生了重要的事情,就给我飞鸽传书。” 事实上,千墨夜要比刹如风了解他自己的,在正经事上,刹如风要比旁人更敏锐。 这是多年在战场上,千墨夜对他的观察,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可以做出异于常人的判断和抉择。 很多次,他们在战场上深陷险境时,都是刹如风的判断救了所有人。 “好吧。” 刹如风还是一脸的不情愿,毕竟事关重大,而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又太少。 “若是这都城中还有一人可以让我信任,那定是你刹如风,我相信你。” 千墨夜鼓励道。 刹如风一听,那不情愿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他好像忘了,这都城里除了他刹如风,千墨夜最信任的该是千墨夙才对。 只不过,千墨夙日理万机,又身居高位,本就辛苦万分,千墨夜怎会去烦劳他呢。 看着刹如风这么容易上当,千墨夜很是欣慰,果然还是那个傻子。 “不过,话说回来,大叶子,好端端的你去东炎国干嘛?有的是人去啊。” 听着这话,千墨夜不知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答,思索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木婉竹的身体不适合在北霜国待着,需要去东炎国静养。” “......” 刹如风想了很多理由,万万没想到是因为女人。 “等等...等等,我记得,此行君月也是同你一起前去的,所以......” 刹如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千墨夜。 “就是你想的那样。” “哦!天呐!什么时候我也能过上左拥右抱的日子呢?” 说着,刹如风冲千墨夜眨着眼睛,又暧昧又猥琐地笑了起来。 “......” 翌日,终于到了出使东炎国的日子。 晨光熹微,凛冽的寒风吹过,让人倍感冷冽,大街小巷的路人寥寥无几,但都穿得十分严实,生怕冷风吹进衣领,突生一场大病。 天还未亮时,丞相府的马车便在门口备好,侍女护卫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装车,来来回回,不觉辛苦。 最终,君月出行东炎,除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彩月之外,还带了两人,以防彩月有个三长两短,无人照顾君月。 剩下的除了驾马的车夫以外,便只有穆晖一人。 毕竟是与千墨夜同行,他身边自然有的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便不需要丞相府的人了。 一行人,两辆马车,收拾妥当之后,便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将军府的大门口,则停了五辆马车,其中三辆是装着送往东炎国的礼品,一辆是千墨夜的,另一辆则是木婉竹的。 不同于君月的大包小包装了一马车。 木婉竹只有一个包,包里有两身衣服,还有一些首饰和银两,便再无其他。 连带着两个侍女的东西都十分的简单,按木婉竹的话说,缺什么到那边再买就好了,带来带去的,多麻烦。 跟了一个不愿费心的主子,便只能财大气粗了。 除了这些东西,木婉竹唯一带得大物件就是一个靠枕了,为了能在马车上舒服一些。 而千墨夜一个大男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就是管家帮忙带了一些干粮,衣物。 等丞相府的马车到了将军府门口时,只剩下木婉竹一行人还未出来。 瞧着千墨夜站在门口不知在等什么,君月便从马车上走下,缓缓走到他身边。 “墨夜,我们何时出发?” 君月看着千墨夜,脸上止不住的欣喜。 自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每日开心得睡不着。 “很快。” 相比于君月的欢喜,千墨夜则冷淡得多。 但君月已然习惯了他这般态度,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他身旁,宣誓主权。 木婉竹走过来时,便看到了两人这般亲密的站在一起,好似他们中间再也容不下旁人,但她毫不在意。 君月今日也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的,一身藕粉色广袖流仙裙,外面搭了一件白色棉絮斗篷,斗篷上绣着莲花瓣花纹,略施粉黛,连头型头饰都极具少女之感。 相比较下,刚刚睡醒不久的木婉竹就显得太过朴素,仍是飘飘长发随意拿着木钗一扎,穿着平日里的白衣,披了一件雪狐皮袄斗篷。 而这斗篷也是千墨夜送来的那一件,巧的是,正好千墨夜穿了他那件黑狐皮袄斗篷,两件衣服做工手法皆一样,除了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之外,再无区别。 好在,木婉竹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使是随意的穿着,也显示出旁人没有的尊贵。 木婉竹边走还边打着哈切,活活得像一只没有睡醒的猫一般,慵懒闲适。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略有些病态。 “走吧。” 走近之后,一张口,沙哑中带着一丝没睡醒的妩媚语气,勾人得很。 千墨夜看着女子这般,很是无奈,但眼神里有对旁人没有的宠溺。 “一会儿让车夫架车稳一些,你可以多睡会儿。” “嗯。” 原本满是笑意的君月,在看到木婉竹之后还能勉强保持着微笑,但看着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互动,那笑渐渐变得苦涩。 而木婉竹好似后知后觉的看到了君月一般。 “君大小姐。” 看着君月微微一笑,以示敬意,转而便直接上了马车。 第54章 出使东炎(2) “竹姑娘也同我们一起去?” 君月暗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带有情绪,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以后,又面带微笑,看向了千墨夜。 “嗯,她身体不好,需要到那边养养。我们走吧。” 说着,千墨夜也抬脚离去。 君月听着千墨夜的解释,便想到了上次木婉竹因何而受伤,只能暗自安慰自己,不要在意。 但事实上,她的心房早已功亏一篑,再无了一开始的兴致。 因为,从木婉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然觉得,这趟出行,自己才会是多余的那一个。 但,那又能怎样呢?她能抗旨不尊不成? 无奈,君月只好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此次出使东炎,千墨夜身边的暗卫除了墨一之外便只带了墨六一人,剩下的人则被墨一安排在暗处跟随。 这些人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墨一的,只是为了以防突发事故,可以护其他人周全。 至于为何带了墨六,千墨夜表示他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木婉竹的病情还需要他跟在在身旁照看,不得已,必须带着。 有墨六在的地方就没有安宁可言,而且墨六还没什么武功,也不能同墨一一般驾马而行,只能坐马车。 千墨夜自然是不会让他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的,不然还没到东炎,大概就要被气死。 所以,墨六是自己准备了马车前来的,很不凑巧的,刚到就看到了他们三个人的互动。 不禁想到了话本子的狗血剧情,突然就觉得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太过无趣。 也许还能见证一段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爱情,就是不知道最终千墨夜这颗万年不开花的铁树会花落谁家。 不得不说,为了墨六平常看话本子的恶趣味,真的是害人不浅。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墨一与将军府的一些武功还可的护卫,骑着马,在前面带路。 后面则依次是千墨夜、木婉竹、君月、墨六的马车,再往后则是大家所携带的一些杂物,婢女与小厮也同坐在一起。 最后是送往东炎国的三辆礼品车,车旁边皆有专门的护卫看守着。 木婉竹刚上马车,便直接靠在了靠枕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那里。 而车夫自然是听取了千墨夜的交代,将马车驾得十分稳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原本将军府的马车所用材料和做工都是上乘。 更不必说,木婉竹所乘坐的这辆与千墨夜的那辆是同一种规格。 不仅宽敞舒适,而且在马车里还有许多的暗格,暗格中早已经放了一些木婉竹平日里喜欢吃的糕点,以及她的梅花酒。 只不过,这些都是千墨夜暗中安排的,她还不知道罢了。 相比于其他国家来说,从北霜国到东炎国的路程相对要短一些,出都城之后,穿过冰霜森林,再走一段路程就是炎山。 翻过炎山之后,便是东炎国的地界,顺着炎河一直走,大约十几公里处就是炎都,而炎都就是东炎国的国都了,也是此次宴请众宾客的地方。 笼统地算起来,如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大约要走七八天的路程。 然而,他们出行第一天,从早走到晚,大约出冰霜只有十公里的路程时,突然来了一场大雪。导致他们不得不在冰霜森林里扎营。 算起来,这是墨六第一次同千墨夜出远门,当然也是第一次住帐篷,即使风雪交加,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悦。 “小爷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平时你们在外打仗是不是都这样?” 墨六蹲在墨一旁边,看着墨一在那里忙前忙后,扎好了帐篷,又找来了木柴,拿出了火折子,点了好久,才将一个火堆点起。 墨六呢,就像一个好奇宝宝,蹲在那里搓搓自己有些冰凉的小手,偶尔还哈一口热气。 墨一不愿理会这个骚男,也是,有谁见过大冷天的依旧穿着一身嫩绿色棉袍的人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 实在是被缠着有些烦了。 “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如去马车看看竹姑娘是否还好,天冷。” 墨六一听,撇撇嘴,晃了晃脑袋,东看看西望望,最终耷拉下脑袋。 “哎,你以为我不想么,我刚才刚去,就看到主上将一个汤婆子送过去了,还吩咐人往马车里送了好几床棉被......” 说着说着,墨六的双眼又开始发出异样的光芒。 “你说,这知道的是竹姑娘身体不好,不知道的以为你送棉被是要做什么呢,是吧?” 墨六一脸高深莫测的坏笑。 难得,墨一还真就看懂了。 但他不知道是,墨六的脑洞已经开得太大,想入非非,药石难医。 车震什么,不要太刺激。 “你说得有道理,一会儿我去找主上,暗示他一下。” 偏偏墨一觉得这样不太好,让大家想多了,有失体面,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应。 “别别别,我还想多活几天。” 看着墨一这个呆子,一点儿情趣没有,墨六也失去了兴趣。 只好又跑到木婉竹马车那边,去看看她的身体如何。 一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寒风暴雪,木婉竹的状况确实不大好。 即使怀里拿着汤婆子,披着棉被,但还是有些咳嗽,浑身无力。 “无碍,只是有些寒气入体,等过两天进了东炎以后,会好很多。” 木婉竹一张小脸被捂得通红,但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发抖,看起来很是虚弱无力。 “可是,姑娘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好。” “没有办法,她本就寒气未清,天气又变得太快,再加上北霜国又有些干燥,确实是不利于她的病情。” “一会儿,会有人把煎好的药送过来。” 说完墨六便下车了。 事实上,刚停车不久之后,千墨夜就已经吩咐他找人去煎药了,这面面俱到的关心,墨六也是第一次见。 偏偏,关心归关心,但好像还不想让人家姑娘知道。 因为,木婉竹有的,千墨夜也吩咐人送了君月一份,当然,没有药。 所以,此时此刻的君月,内心也十分复杂,在千墨夜亲自去给木婉竹送汤婆子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而且,为了彰显自己的主权,还特地过去探望了一下。 在马车里碰到了同样去探望的千墨夜,自知不能失了体面,君月装作十分落落大方的模样。 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只是还没回来多久时,就有下人来也给了她一个汤婆子,特地说明是将军让送来的。 那炙热的温度好似连她那颗冰冷的心都捂得暖了一些。 虽然,她心里清楚,也许这无关爱意。 第55章 住在农户 因为天寒地冻,所以几人就没有下马车。只是简单的在马车中吃过一些干粮后,便早些歇息了。 自然,除了几位身份尊贵的人,睡在了宽敞的马车里。其余几人只好在临时搭好的帐篷中将就一晚。 而墨六因为没有体验过睡帐篷的感受,专门和墨一换了一换。 墨一自然是乐意的,毕竟比起帐篷,还是马车里要舒服一些,更何况,墨六是个享受的主儿,虽比不上千墨夜那般挑剔,但也是追求舒适的。 而墨六如愿体验到了睡帐篷的感受,具体感觉如何不知道。 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墨六白净的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边揉着惺忪的双眼边埋怨着:“有点硬,害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墨一,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心想自己铺了棉褥子啊,转念又一想,到底墨六太过柔弱了一些。 接着,继续收拾,没有理会墨六。 好在,大风雪已经停了,虽然天上还飘洒着雪花片片,但不影响众人赶路,为了可以尽快找到一个住所,不再风餐露宿,大家一致决定还是赶紧赶路的好。 临近傍晚时分,他们走出了冰霜森林,因为越走积雪越厚,所以废了好一番功夫。 出了冰霜森林之后,越往东走,温度会慢慢升高一些,棉衣棉被之类的,自然就不需要了。 只是冰霜森林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荒野,一路上都找不到可以停歇的地方,众人只好继续赶路。 大约走了五六里路之后,宽阔路面逐渐变得狭窄起来,隐约可以看到远处飘起的袅袅炊烟。 “主上,前面似乎有一个村子,恐怕这一路上是没什么客栈了。” 墨一同一众护卫驾马走在前面,看到两边空旷得快连杂草都没有的地面,还有远处瞧起的炊烟,最终还是去询问了千墨夜的意思。 虽然千墨夜五年前是来过东炎国,他似乎还记得那时候两国边境的居民还是不少的,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人迹罕至。 然而这几年各国纷争不断,尤其是苦了这些边境的百姓,东逃西窜,流离失所。 导致现在的这里已经不像五年前那般,一片兴兴向荣,百姓安居乐业,邻里和睦。 “进村子找户人家休息一晚吧。” “是。” 最终,一行人进了村子,找了一户看起来院落比较大,算是一个四合院,房间比较多,还算富足的人家,那便是村长的家。 村长一家人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瞅着这行人谈吐不凡,出手又阔绰,哪怕有些麻烦,也是乐意的,一口答应下来。 忙活着做饭,收拾床铺,让这些人住下,也好赚个生活钱。 众人便在这里稍作修整,明日再赶路。 但到底不过是农户,虽然算是富农,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些平常家里种得蔬菜,为了招待客人还狠心杀了一只老母鸡煲汤。 原本千墨夜就打算将就两口的,在外行军打仗时,环境要比这艰苦得多。 墨六看着人家村长家里养着的母鸡,想着自己已经吃糠咽菜好几天,咽了口口水。 转而找到千墨夜对他说:“竹姑娘身子骨比较虚弱,此时若是有碗鸡汤喝,对身体有益啊!” 只说了这么一句,也没说旁的。 千墨夜当时还没有看到村长家的鸡圈,便找来墨一,让他想办法去找只母鸡煲汤。 墨一一头雾水,指着村长家不远处的母鸡小声问道:“主上是觉得他们家的母鸡太过瘦弱?” 千墨夜扭头一看,墨一嘴里所谓的瘦弱就是看起来十分肥硕,走起路来一摇一摆,雄赳赳气昂昂的。 千墨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这样的母鸡算是瘦弱啊。 不过,既然村长家有,又何必舍近求远,反正墨六也没说瘦弱的不行啊。 “不用找了,就眼前这只吧,看着还算精神,买下来。” “是,主上。” 于是当晚,墨六十分顺利地吃到了令他流连忘返的鸡肉,喝到了味美十足的鸡汤。 一脸的享受。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便被村长的家眷们带着去不同的地方休息了,因为人太多。房间又不够,下人们可以凑合着挤一挤,主子们则一人一间。 所以,只好让一些人住在别人的院子里。 君月与木婉竹这两天也一直在忍耐着,在冰霜森林里时,太冷,穿得太多,一路上温度越来越高,出了很多汗。 好不容易可以安顿一番,两人便好好的洗了个澡。 夜晚,除了亮着的几盏油灯之外再无其他,空气都似乎静止了一般的安宁,不同于北霜国的冷冽,柔和的微风吹过脸颊,倍感舒适。 如此静谧,躺在那桑麻料子所制成的床铺,盖着棉麻的被褥,略微有些扎皮肤。 木婉竹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了,随意披了一件外衣,走出了房门。 此时,才细细打量起村长家的院子。 他们到了的时候,天色已晚,人又特别多,所以她并没有认真看过自己所居住的地方。 凡肉眼所及之处,都是院落中栽种的瓜果蔬菜,养着一窝鸡仔,窗户边挂着风吹的腊肉,很普通的田园生活。 没有任何的陶冶情操,连一株花,一颗树都没有,唯一的一颗树还是能吃的枣树,与其说像一户人家,不如说更像是田地旁边盖了一座房子。 木婉竹静静地看着这些往常看不到的东西,不知怎的,很向往。 千墨夜从房中出来时,便看到女子乌黑透亮的长发披在腰间,随着丝丝的凉风摇曳,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看着田里的瓜果。 一人站在那里,感觉十分瘦弱,好似随时可能向前倒去。 千墨夜微微皱眉,脸上明显有些不喜。 缓缓走到女子身后,将披在身上的墨色薄棉锦绣长袍顺手一拉,转手披在了女子身上。 木婉竹突然感觉身上一沉,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猛得向后来看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绷着的身体才又放松下来。 “吓着你了?”千墨夜低沉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 “还好。” 第56章 夜间谈心 “怎么不休息?” 千墨夜看着女子有些略微苍白的脸,又将女子身上的外袍拢了拢。 直到把女子裹得严实了,才放手。 转而又站在了离木婉竹不远不近的地方。 而木婉竹看着千墨夜的动作,忍不住一笑。 “将军如此,不怕你的未婚妻的吃醋么?” “怎么?你吃醋了?” 闻言,千墨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 千墨夜这么一问,女子有些一愣,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呢。 “将军这是何意?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难道你不是在提醒本王要考虑你的感受?” 千墨夜似不打算轻易放过女子一般,突然生出了几分逗弄的趣味,边说着,还边走近了一些。 闻着男子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乌沉香气味,女子似被这香气吸引,清明的眼眸的渐渐有些迷离。 双颊不自觉的染上了红晕,耳垂也泛着淡淡的红色。 只不过在夜晚中看着不甚明显,但对于千墨夜来说,却足够看清了。 “还请将军自重。” 不等千墨夜继续走近,木婉竹伸出了手,制止了他继续上前的动作。 看着女子白皙的手臂,纤纤玉手,还有那低头有些娇羞的模样,千墨夜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眼中闪烁。 但终究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并走远了两步。 木婉竹仍然低着头,看着男子的墨色锦靴走远,才抬起头了,只是那眼神带了几分埋怨。 千墨夜将这无声的埋怨看在眼里,低声笑了。 他是很少会笑的人,这一笑,连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看起来更加的亲和一些。 此时,木婉竹便放下了防备。 “你还没说,你为何还没有休息呢?” “将军,你为何要行军打仗?” 木婉竹答非所问,好像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你问你的,我说我的。 虽然我所回答的并不是你问的,到最后,你想知道都会有答案。 “你想真话还是假话呢?” “不妨都说来听听。” 闻言,千墨夜看着女子幽幽开口:“真话便是,为了活命。” “活命?” 木婉竹不解,显然,上了战场才更危险。 “是啊,本王自小便没了生母,是父王一手带大,或者说是国君,我的兄长一手带大的,所以,我不能像其他兄弟一般只知享乐。” “为何不能?” “你姑且可以认为,他们培养了我,断然不会让我贪图享乐。” “不然,你就有杀身之祸?” “你当真以为,一国之君会看着自己的兄弟做藩王,做一方土地的土皇帝不成?” 说到这里,其实千墨夜已然透露了太多的信息,这些话,他是从未和旁人讲过的。 或者说,这些年,国君千墨夙看似对各藩王十分友好,但种种安排已经在收回他们的各种权利。 当然,兄弟两人从未讨论过这件事情,但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 所以,有的时候,在国君眼皮子底下要比在外安全得多。 而说到这里,木婉竹便也不好再问下去,毕竟再问的话,就事关北霜国的朝政了。 “那假话又是什么呢?” “假话就是,为了护北霜国子民周全,不得不战,不得不赢。” “怎么这反而听着像真话呢?” 女子的一双透亮的琥珀色琉璃眸中满是笑意看着千墨夜。 令千墨夜心情十分舒爽。 “倘若你这么认为,也尚可。” “将军,那你厌恶战争么?” 女子好似随意的一问,但神情已不似刚才那般愉悦。 听着这话,千墨夜思绪良久,没有再看女子,而且看着远处的院落缓缓开口。 “本王手上握着无数人的鲜血,见惯了战场上的厮杀,流血,硝烟,死亡...” “本王记得第一次杀敌时,会在半夜中惊醒,会梦到死去将士的亡灵,但日子久了,好像一切都本该如此这般。” 说着,千墨夜顿了顿,好像想起了女子刚刚问的那句话,又说了一句。 “所以,无关厌恶不厌恶,于一个将领而言,只是在其位谋其事。” “但我十分厌恶。” 木婉竹与千墨夜对视一眼,十分平静,眼神十分淡然,好像这句厌恶不是她说的一般。 “为何?” “因为,战争会让嗷嗷待哺的婴儿失去父亲,让新婚燕尔的娇娘失去丈夫,让卧病在床的老人失去儿子......会带来无限的不幸和悲痛。” 木婉竹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好像只是在陈述着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实。 但千墨夜却想到了当初在烟雨楼时,木婉竹所舞的那曲舞,加上她现在的这番话。 一切明了了起来,现在想来,她所跳得那曲舞,真像狼烟四起,死伤惨重的战场,悲壮哀鸣。 “本王倒是忘了,你曾说你在外游历,想来你定是见过硝烟弥漫,血流成河之景的。” “四国分天下,怎能和平相处呢,自然是逃不开战争的,竹姑娘,切莫伤怀。” 看着木婉竹这番不痛不痒,面无表情的模样,要比她伤心欲绝来得更让人心疼。 而且,他觉得此时的木婉竹虽然人在他眼前,但他好像抓不住她一般。 他伸出手,想将女子拥入怀中,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在他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之前,没法记起自己当年在炎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之前,他无法做出任何事情。 既不能伤害君月,也不能拥有木婉竹,虽然他的内心告诉他,这个女子牵动着他的情绪。 而他没有明确自己的内心之前,是不能做出任何无法挽回的举动的。 保持距离,对所有人都好。 因为千墨夜一直陷入自己的纠结之中,所以没有听清楚女子的那声低语:“所以,天下若是只有一个国家,便不会再有战争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很羡慕这样的农家生活罢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人为伴,朝朝暮暮此一生。” 女子神情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清冷中带着一丝柔和,对美好的生活展现出向往。 “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拥有的。” 千墨夜看着女子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对啊,很快,我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第57章 君月生病(1) 第二天还要接着赶路,两人并没有谈论很久,一个本就少言寡语,另一个则兴致缺缺,后来也就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也许是疏解了心中郁结,一夜好眠。 有人睡得很好,自然就有人彻夜未眠。 君月自小娇生惯养,哪怕就是外出游玩,所住的都是高档的客栈,所吃的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 这两天,她本对这环境略有不满,见大家都没说什么,她便一直在隐忍着。 睡在硬邦邦的床铺,盖着不知是棉还是麻布制成的被褥上,隐约还散发着一些奇异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气味。 导致她一晚上似睡非睡的,没有睡好。 翌日,村长一家人公鸡还未打鸣时便早早起床做饭,用尽了家里的锅碗瓢盆,做出了一桌看似比较丰盛,实则多以蔬菜为主的早饭。 另一间屋子里,因木婉竹迟迟醒不来,烟云在门口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将人叫醒。 进去吧,就要接受木婉竹的起床气,毕竟这时间也太早了,也才五更天。 不进去吧,大家都已经醒来了,就姑娘一人未醒,怎么着都有一些尴尬。 在她犹豫不决时,正好旁边屋子里的千墨夜走了出来,对着小姑娘说:“不用叫她了,她身体状态不太好,让她多睡一会儿。” 千墨夜刚刚醒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烟云忙点点头,准备也去另一间屋子里吃早饭。 千墨夜欲转身离开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准备离开的烟云又说:“本王那儿有些糕点,一会儿你来拿,给她留着路上吃。” 烟云听着这话,心中一喜,自然是欢喜将军如此关心姑娘。 所想直接表现在了脸上,嘴角咧着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是,将军。” 说完,开心地走了。 千墨夜看着有些傻气的烟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又无奈,转身进了大厅中,同已经坐在那里的君月一起吃饭。 旁边另一桌上则是墨一与墨六还有一众将军府的护卫,其他人都在另一边的小屋子里。除了随时都伺候在君月身边的彩月。 几人看着桌上几乎全是绿的菜肴,倒也没什么嫌弃,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安安静静的各吃各的。 旁人没有发现,但君月的贴身婢女彩月从早上给他家小姐梳洗时就发现她格外的虚弱无力。 她本以为也许君月是刚刚睡醒,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结果,吃早饭的时候却发现君月只是随便的扒拉两口,好像没什么胃口。 但瞧着众人都在专心吃饭,彩月也不好意思上前问自家小姐的情况。 硬是等到大家都吃完以后,小跑到君月身旁,俯身,低头,细语。 “小姐,你没事吧?感觉你没吃多少。” “无碍,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扶我上马车吧。” 彩月听着君月的声音也有一些提不精神,但也没有多想,便扶着君月先上了马车。 这一幕凑巧被刚来叫木婉竹起床的烟火瞧了个正着。 烟火平日里随有些大大咧咧的,喜欢玩儿,但也十分的细心,看着君月虚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解。 她刚进去时,木婉竹恰好醒来。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看了看进来的人。 “你来了啊......” “姑娘,奴婢赶紧伺候您更衣吧,将军他们都已经吃完饭,上马车等您了,我们得快一些。” 刚醒来的木婉竹看了看窗外的光亮,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才什么时辰,都吃完饭了? 哎,嗜睡果然不可取。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且去打些热水来。” 平日里,木婉竹从不喜欢让别人伺候,都是自己做,烟云烟火两人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怕今日时间有些来不及,烟火便提出了帮忙。 木婉竹边说着,动作很快,起身,十分利润的穿好了她那身纯白色的丝绸段舞衣。 等烟火拿着盆再进来时,木婉竹正在系腰间的丝带。 丝带一系上,那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腰尤其凸显身材。 木婉竹又自己一人洗漱完。 等候在一旁的烟云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玉梳与木簪,随手将上一半发丝一盘,便是一个完美的发髻。 再将另一半黑发梳通,挑出两绺置于身前。 烟云细细瞧了瞧,似有一些不太满意,又将额前的碎发挑了出来,增加了俏皮之感。 素面,白衣,简单大方,清纯俏皮。 若不是那双遮不住的丹凤眼太过魅惑,只怕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家碧玉呢。 “走吧。” 说着,木婉竹便出门向马车那边走去。 跟在后面的烟火想到自己刚刚瞧到的场景,忍不住上前。 “姑娘,那君小姐似乎是病了。” “病了?” 木婉竹挑眉,面露疑惑。 说实在的,她当真是不讨厌那个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子,更何况,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交集,更没什么过节。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有个千墨夜罢了,但千墨夜是她的未婚夫,却只是自己暂时的掩蔽所。 两人没什么交恶,也没必要交恶。 “奴婢今日瞧着君小姐走路有气无力的。” “罢了,我们去瞧瞧吧。” 木婉竹想起在冰霜森林时,君月听闻自己病情加重了,还曾来询问一二。 不管怎么样,既然自己知道了,还是去关心关心的好。 这样想着,走到了君月马车前。 “君小姐,听闻君小姐身子有些不适,不知可还好,是否需要让墨六来瞧瞧?” 君月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为了照顾木婉竹,千墨夜此番也将墨六一同带来了。 木婉竹十分客气,表示自己只是来关心一下。 君月轻轻将马车上的布帘拉开,浅浅笑着,柔声说:“多些竹姑娘关心,并无大碍,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原本准备上马车的墨六闻言本欲上前,听着君月这一句话,当即又转身回了自己马车里。 “那我便放心了。” 虽然听着君月的声音确实有些柔弱,但既然人家自己都说没事了,也就没必要了。 说完,便也转身走了。 第58章 君月生病(2) 一直在不远处马车上屏神静气,闭眼养息的千墨夜,自然也听到了两个女子的谈话。 但他同墨六一般,觉得既然君月自己都说没事了,想来是并无大碍的,便没放在心上。 只有同样站在不远处,君月的护卫穆晖,脸上充满了担忧之色。 “愣着干嘛呢?快上马,准备赶路了。” 一旁的护卫问道。 “啊?好。” 穆晖来不及去看君月一眼,又赶紧上了马车赶路。 殊不知,君月只是为了不劳烦大家,而自己强忍着不适罢了。 她此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连刚刚回答木婉竹的话都是强提着一口气才说出口,而且浑身上下像被人打了一般的疼痛。 但她却愣是连哼哼都没有哼哼一声,除了表情略有些疲惫不堪之外,再无异样。 随着马车的颠簸,君月渐渐睡了过去。 跟在她旁边的彩月,看着熟睡的君月,心想应该睡一觉就没事了,也没有多想。 进了东炎国之后,越往东走离炎山越近,也就越暖和。 而木婉竹的状况正如墨六所说那般,换个暖和的地方就会好很多,所以她现在觉得一身轻松。 这一路上的风景,花花草草,绿树成荫,是不同于北霜国的冰天雪地的,看着木婉竹的心情也十分愉悦。 再加上从千墨夜那里拿来的自己喜欢吃的绿豆糕,别提多美了。 此时的她,像个不闻世事的小姑娘一般,拉开马车上的布帘,一直看着外面的风景,眺望着远方,想象着还未知的美景。 临近午时,走到了一处开阔的田园花海处,墨一便提议在这里歇息片刻,吃点干粮,补充一些体力再前行。 千墨夜欣然接受,只要天黑之前可以赶去炎山就可以了,更何况,这里风景宜人,停留一会儿,赏赏风景也是极好的。 马车停下时,木婉竹还开着窗,吹着微风,一脸的享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有为也架马走在最前面的一众护卫里,驾马跑到木婉竹马车前,十分尊敬得对着女子说:“姑娘,我们要在这边休息会儿再走。” 闻言,木婉竹一脸欣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将军已经在那边等着姑娘过去了。” 说着,宋有为指了指不远处花丛的一块空地,千墨夜正盘膝坐在那里。 “好。” 说完,宋有为就走了。 木婉竹起身,拿着衣角,怕踩着,被烟云扶着走下了马车。 君月那边自然也派人去告知。 然而,木婉竹路过君月马车时,却听到了彩月十分焦急得在叫君月。 “小姐,小姐?” “小姐你醒醒啊,啊!......小姐你怎么这么烫...小姐,你醒醒。” 听着彩月的话,木婉竹在马车外问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彩月连忙走出马车,急得额头上都是细汗,“我...我我也不知道,小姐说她有点累,就睡着了,现在叫不醒她,而且小姐她浑身很烫。” 三言两语,木婉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估计君家大小姐可能是昨夜着凉了,发烧了。 “你别急,烟云,去把墨六找来。” “是,姑娘。” 木婉竹则等在马车前,等着墨六过来,她再走,不然还不知道这小婢女要急成什么样子。 烟云在跑过去的路上,碰到了正要去看望君月的穆晖,因两人并不怎么熟络,只是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话语。 墨六早已经和千墨夜,墨一他们一同坐在了空地上,此时正和几个护卫在那里聊着闲话。 “不是我说你们这不行啊......” 烟云跑过来时,墨六正在那里聊得起兴,烟云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墨六停下,便有些着急了。 正好被千墨夜看到,一开始,他没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木婉竹的婢女到了,而她还未到。 又看着这婢女一脸的着急样子,连忙起身上前。 “你家姑娘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啊?奴婢拜见将军。” 烟云看着走过来的千墨夜连忙行礼。 “起身,本王问你,你家姑娘怎么了?” 未等烟云俯身,千墨夜就拦住了他。 “不,不是我家姑娘,是君小姐,君小姐她病了。” 不知为何,听到不是木婉竹,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当下也便知晓这小丫头应该是来找墨六的。 转眼一看,墨六正和一群护卫围在一起,在那里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风流韵事。 千墨夜本就不喜他这个样子,又凑巧有人生病了需要他帮忙医治,结果他还在这里油腔滑调。 也不知怎的,千墨夜便上前,踹了墨六一脚,只冲着墨六的臀部。 倒是也没用多大的劲儿,不过足够墨六感觉到了。 正在那里谈得风生水起的墨六,突然感觉自己屁股上一疼。 当下的感觉,竟不是觉得有人踹他。 而是觉得这是哪个护卫的恶趣味,居然打他屁股。 刚准备转身与之较量时,一眼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黑着脸的千墨夜。 刚扭了一半的身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了这位主子不快,心里盘算着,自己是扭回去,还是扭回去,还是扭回去...... 最后,在千墨夜的注视下,还是转向了千墨夜,一脸谄媚的问:“主上,怎么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养了个说评书的。” “呵呵,副业副业,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墨六想当然觉得千墨夜在夸他,如果不是那表情太过瘆人的话。 看着墨六那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依旧透露出一股风骚,千墨夜也很无奈。 “君小姐生病了,你去瞧一瞧。” “啊?......嗷,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墨六一听君小姐?有病的不是竹姑娘? 但看着千墨夜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终究还是没问出口,为了尽快逃离千墨夜身边,脚下带风一般的跑了。 烟云本欲开口,带着墨六过去,谁知,墨六跑得太快,烟云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和千墨夜行礼之后,小跑上跟在后面。 墨六刚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了等在马车边上木婉竹,再看看一同侯在旁边,有些站立不安的穆晖,便知道这就是君小姐的马车了。 穆晖看到君月的神色苍白中透着病态的红,当下一颗心就跳动不。 若不是木婉竹在旁边告诉他,已经派人去找墨六了,他定不会一直等在这里。 墨六十分尊敬的向木婉竹问好。 “竹姑娘。” 木婉竹点头示意,“你且快去看看吧,君小姐的情况似是不大好。” “好的好的。” 说着,墨六麻溜儿地上了马车,看着面色潮红,沉睡不醒,浑身发烫的君月,已经对病情心里有了数。 第59章 初到炎山(1) 木婉竹看着墨六上车之后,便走了,她也不是大夫,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站在那里,还不如去欣赏欣赏风景。 再说,千墨夜身为未婚夫都没有跟着来瞧瞧自己的未婚妻,自己杵在这儿,又算怎么回事呢。 刚走没一会儿,便碰到了小跑来的烟云。 “姑...姑娘。” 跑得有些气息不稳。 “嗯,墨六已经去看君小姐了。” 于是烟云也不再跑了,与烟火一同跟在了木婉竹身后。 “姑娘,你说,为什么君小姐生病了,将军也不来看一眼呢?” 烟火一直待在木婉竹身边,自然也是知道千墨夜并没有过去。 “这我怎知?兴许将军是有什么事情罢。” 木婉竹毫不在意,他来或不来,与自己又有何干。 “不是我说,姑娘,我看将军对你都要比对君小姐好上几分。” 烟火很小声地低语道,边说还边看了看周围,以防隔墙有耳。 听着这话,木婉竹感觉有些好笑。 “君小姐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不论他对她好或是不好,都不会影响这一点,你可明白?” 木婉竹很认真地对着小姑娘说道。 “明白啊,所以将军对姑娘更好,说明将军更在乎姑娘嘛。” 烟火没有听出木婉竹的题外之意,坚持自己的想法。 看着小姑娘这般的纯情,木婉竹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顿了顿,转过身,对着小姑娘又说:“烟火,我的意思是,君小姐已经是将军的掌中物,任其把玩在手中,自然也就不上心了。” 无奈,木婉竹只能将自己的话说得十分直白,以防小姑娘仍听不懂。 换了别的男人,或许还真的是这样,但千墨夜,确是木婉竹想错了。 木婉竹说这话时,却不知她的这番话十分凑巧得被刚刚走过来的千墨夜听到了。 烟火与烟云自然是看到了,她们也不知木婉竹会说这番话,当即楞在了那里。 “嗯?怎么没反应呢?” 看着两个小姑娘呆滞的表情,木婉竹疑惑得转过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千墨夜。 一瞬间,有那么一丝的尴尬,尴尬过后,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什么。 于是,施施然上前行礼,“拜见将军。” 此时,跟在身后的两个婢女才回过神,也跟着一起行礼。 “起吧,那边有准备好的吃食,本王去瞧瞧她的情况。” 这个她,自然就是君月了。 而千墨夜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但他心想,原来她竟是如此认为?也算是骨骼清奇,异于常人了吧。 不得不说,木婉竹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看得太过通透,只是,她这次遇到的并不是一般的男子。 墨六上马车以后,将女子的胳膊拿出,一诊脉搏,很快,便诊断完了。 “墨六,我家小姐如何了?” 看着墨六已然诊断完,彩月着急得开口询问。 “无碍,只是偶感风寒,昨夜又睡得不太好,也没有进食,所以体虚无力,有些发热,只不过......” 墨六说着,有些犯难。 “不过什么?” 看在彩月眼里,却以为君月的情况很糟糕。 “你不必担心,我虽带了一些药材,但这荒郊野岭的也不好煎药,只能委屈你家小姐,先吃颗药丸压一压。” “啊?那我家小姐会有事吗?” “按理来说,是不会的,但是,我们还要走一段路程,舟车劳顿的,恐怕对你家小姐的恢复不太好。” “那怎么办呢?” 彩月一听,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心,当下又开始紧张着急了。 听着马车里的对话,穆晖的一颗心上上下下,不得安定,想开口询问,又不敢,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千墨夜此时正好走到了君月马车外,看了看侯在马车边上的穆晖一眼。 在马车外问了一句:“如何?” 好在,墨六对千墨夜的声音十分敏感,不然对于低沉的语气,简短的话语,怕是会直接忽略。 墨六直接下了马车,对着千墨夜说:“着凉了,发烧了。” 亦是十分简短,省略了诸多过程。 反而是彩月下了马车,本欲行礼,却被千墨夜拦了下来。 “将军,我家小姐需要吃药,只是墨六说,荒郊野岭的不适合煎药,而且一直在马车上也不利于小姐的恢复。” 听着彩月的话,千墨夜眼神一暗,看着墨六。 墨六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不是,这是真话啊,我会骗你,但我不会骗一个小姑娘啊。” 闻言,千墨夜挑眉,仍是看着墨六,不发一言。 “我一会儿给她先喂一颗药丸,然后让她多喝些热水,我们加紧赶路,天黑之前赶到炎山住下,勉强可以撑到吧。” 最终墨六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了自己的所有想法。 “嗯。” 千墨夜听完,只回了这一个字,转身,便准备离开。 墨六看着他竟这般的......无理,有脾气也发不出来。 “怎么?不是要去取药?” 千墨夜看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又问。 “取取取,走走走。” 墨六没好气地说,他到现在都记得刚刚千墨夜的那一脚,虽然他是后知后觉才发现,他竟然踹了他。 看着千墨夜与墨六一同离开,彩月心里安定了下来,显然,她是十分信任千墨夜的。 而侯在那里的穆晖,看着就这样离去,都不曾进去看一眼君月的千墨夜,眼神暗晦不明。 没一会儿,就有一婢女将药丸送到了彩月手中,连带着还有一壶热水,些许的糕点。 “彩月姐姐,将军说,他们会加紧赶路的,你且放心,君小姐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 “不必客气的。” 说完,那婢女便回去复命了。 而正在花丛中享受着的木婉竹自然也被下人叫了回去,说是他们得加紧赶路。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肆意的木婉竹,当即有些不舍得离开这繁花盛开之地。 无可奈何,只能流连忘返,离去。 于是,一行人刚停下不久,便又出发了。 一路上不敢有丝毫的停歇,一直马不停蹄,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炎山脚下。 然而,炎山脚下也并没有什么可休息的地方。 千墨夜依着自己之前的记忆,带着众人找到了自己五年前在炎山居住的一个小院。 这个小院子被一些木栅栏围着,仅有五六间房子,剩下的就是一片空地,以前老嬷嬷会种一些蔬菜。 千墨夜走了之后,这里便再也没人来过,荒废了下来。 第60章 初到炎山(2) 推开落了些许灰尘的木门,原来种着瓜果的园地里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似是历经数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变得不似之前那般光滑,多了许多棱角,稀疏的窟窿。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窗口蜘蛛网丝挂着,台阶上皆是绿油油的青苔。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尘土气,让人忍不住咳嗽,打喷嚏。 房屋内一切都还是走之前的那般模样,凌乱,桌椅随意的摆着,柜子盒子大敞着。 但千墨夜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嫌弃,而是有一些怀念的感觉。 再一次来到这里,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子,一切都感到十分熟悉,但就是记不清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好像有很多片段呼之欲出,但他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禁有一些落败感,近来,他时常会做梦梦到曾在炎山度过的那段时光,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想起一切。 但此时已经站在了这里,却依然还是想不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记起,而是少了些什么,他不清楚少的是什么,但总觉得很重要。 随即一想,又释然,索性已经忘记五年了,再多等一段时间又何妨? “让人把这里打扫出来,我们暂时先住在这里了。” 千墨夜转身走出了房间,对着待在门外的墨一说道。 “是,主上。” 墨一立马就吩咐一众小厮婢女将院子里的五六间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出来。 当然,一下子是收拾不完的,只能先收拾出正房,先让主子们有个可以待的地方。 除了君月和照顾她的彩月以外,所有人皆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时木婉竹正坐在院子外的一个木头桩子上,打量着这处院子。 不知为何,她肯定自己是没有来过这里,但总觉得这个院子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这个轮廓,构造,布局让她觉得很熟悉。 而她可以肯定的是,她虽早已来过东炎国,却从未踏足过炎山。 转念又一想,也许山崖附近的院落都是这般模样,说不准是在旁的地方曾瞧见了一个类似的,所以才觉得熟悉吧。 没一会儿,她便看到墨六从旁边不远处君月的马车上走下来,神色有几分认真,这倒是极少见的。 “小六。” 木婉竹忍不住叫出口。 墨六原本打算进院子去找一趟千墨夜,听到木婉竹的声音,以为她身子也不适,调转了方向,向木婉竹走去。 因为墨六曾在美人醉住了小半个月,两人又趣味相投,可以说是很熟了,所以后来木婉竹一直称墨六为小六。 “竹姑娘,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墨六的口气听起来有些轻挑,但是不失尊敬。 木婉竹也曾和他说,叫竹姑娘太过见外了,让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婉竹就可。 墨六一想,他虽未曾听过千墨夜怎么称呼木婉竹,但总觉得自己如果直接叫婉竹,恐怕命不久矣。 为了让自己的脑袋多在自己身上待几年,墨六不敢尝试,便拒绝了她,还是如旁人一般叫她竹姑娘。 “没有,我是看到你那般神色,可是君小姐病情加重了?” 木婉竹说着摇摇头。 “可能是我的药丸对她不实用吧,没有起太大的效果,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那可有什么办法?” “我正要和主上去说这件事,我刚刚看过了,我所带的药材里少一味,可能这炎山上会有,得让人去采一些。” “这样啊,正好,我也想去瞧瞧这院子,我与你一同去吧。” 说着,木婉竹轻轻起身,和墨六一同进了院子。 千墨夜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臂撑在石桌上,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几间房子。 房屋里下人们在打扫着,因为天色已有些暗了,屋子里点着油灯,算不上敞亮。 两人走进来时,看着千墨夜一人坐在那里,墨色的锦缎自然而然地垂在一旁,随着微风起起伏伏。 单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磅礴的气势,浑然天成,让人不敢接近。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身影,形单影只,徒生出了几分寂寥落寞之感。 “主上好像心情不佳。” 墨六看着不远处的千墨夜,原本还算得上正常的步伐一点一点变慢,轻声对走在身边的木婉竹说。 “看得出来,只是为何啊?” 木婉竹不止对这样的千墨夜感到疑惑,也对突然之间仿佛不走了的墨六感到十分不解。 “我和你说,主上曾经在这里发生了一段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他身边还没有十二暗卫,所以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墨六边说着还边小心的往不远处望去,生怕不经意间千墨夜扭头。 “昂,那你为何不走了呢?” 瞧着墨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木婉竹自然也就不问了。 “一般主上心情不好的时候,代表着我也不会好过,所以,我在想我要不要过去......” 墨六说着,表情变得越发正经而严肃,似是遇上了什么万古难题。 渐渐的变成了犹豫,纠结,缓缓移动着脚步,又慢慢的移回来。 如果不是木婉竹知道他怎么了,恐怕会以为这个人是便秘了。 就在墨六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移动自己的脚步时,千墨夜依然没有扭头,却突然出声了。 “莫不是你的脚不想要了?” 清冷得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木婉竹听着他这句话,本来还感到十分温暖的身体,浑身泛着冷意,不禁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臂膀。 看来,千墨夜果真是心情不佳。 而墨六看着自己迈出去的那只脚,怎么都不敢再迈回来了,硬着头皮向千墨夜走了过去。 木婉竹看着怂了的墨六,掩嘴一笑,也跟着墨六一同走了过去。 “主上,我是来禀告君小姐的情况的。” 一上来就表明自己是有正事的,不是闲着没事找事,所以,你别无理凶我。 “说。” 结果千墨夜风轻云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君小姐的情况不是太好,但是我缺一味药材,这炎山附近应该有,需要派人去采。” 闻言,千墨夜没有说话,一双深邃的黑眸玩味地盯着墨六。 好像在说,你小子也不过如此啊。 第62章 初到炎山(3) 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了一眼,看得墨六浑身不自在。 “墨一。” 千墨夜叫了一声在屋后带着人忙碌的墨一,墨一很快便走到了众人面前。 “主上。” “墨六这里有些事情,你找人给他解决一下。” “是,主上。” 看见墨一,墨六的眼神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拉着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墨一就走。 留下了旁边的木婉竹一人,走之前还张口却没发声对木婉竹说了一句“自求多福。” 看着墨六的嘴上下在那里张动,木婉竹定神一瞧,才发现他说得是这四字。 不禁想笑,千墨夜会那般对他,但却不会把他的情绪带到自己身上的。 起码,凭着半年以来和千墨夜的相处,她自是知道,这个男子对待自己还是有些不同的。 更何况,自己本就是一个女子,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一个女子。 墨六刚走,千墨夜看着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对面的石凳,没有说话。 但木婉竹却是懂了千墨夜的意思,他这是让自己坐在那里。 随即,木婉竹便对身后的烟云,烟火说道:“你们去屋里瞧瞧有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烟云烟火一听,自然是十分乐意让木婉竹与千墨夜独处的,说不定能擦出什么火花。 别人不知道,她们两个日日夜夜待在木婉竹身边的人可是清楚,她们的姑娘与将军那可是清白得再不能清白了。 平日里将军来找姑娘的次数不少,但从未有过任何的身体接触啊,她们看着都着急。 所以,巴不得让两人可以独处的时间多一会儿。 带着这样的心思,两人十分欣喜得小跑进了屋子里。 木婉竹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心想,干活就这么开心? 待她落座之后,千墨夜依旧是那般的姿势,手臂撑在石桌上,手掌轻轻托着脑袋。 只不过刚刚在看这院子,现在则看着自己对面的女子。 饶是木婉竹十分有定力,也经不住一个大男人这般看着自己。 且不说千墨夜的样貌十分英俊,多年来行军打仗,有一种气势,而且出身高贵,眼里容不下旁物。 此时,看着木婉竹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欲念,只是那有些清冷薄凉的脸上意外地变得柔和。 好像全身的刺都收了起来,就这样看着她。 原本还十分放松惬意的木婉竹,因千墨夜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自在。 不留痕迹地躲避着他的眼神,随意地看向了别处。 “看得出来,曾住在这院子里的人,定是心无杂念,十分喜爱生活在这里。” “哦?为何?” 似是不明白为何女子这样说,千墨夜问出口。 语气已经不是与刚刚墨六说话那般的清冷,柔和了几分。 “你看,院子木门外种着一颗桃树,你许是不认得的,只是那桃树应当也是刚长了五六年的光景,并不高,也因无人打理,不强壮,旁边长了一堆杂草。” “看不出来竹姑娘还认得桃树?” “许是因为我喜爱吃桃子的缘故吧。” 男子这才知道,原来女子喜爱吃桃子,只是,桃子应当是南霖国的盛产之物,而她一个西凉人,莫不是也是因为早些年游历四方? “那怎看得出生活在这里的人喜欢着这里呢?” “院子里有种植瓜果蔬菜的园地,却偏偏在院子门口有一桃树,想来,应是有人吃了桃子,将桃核埋在了那里,保不准还曾立下了什么赌约。” 木婉竹看着门口那颗那不起眼的桃树,眉眼之间满是笑意,好像在脑海里已经想到了那副场景,和自己经历过一般。 “想不到,竹姑娘还有如此的想象力。” 她所说的,千墨夜确实信了三分,只是他对那颗桃树真真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而且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看得出无一不是用了心思的,大概是对这里寄予了深深的喜爱之情。” “确实。” 这一点,千墨夜自是同意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设计规划,又命人建造的。 他对自己的事物总是会格外的上心,虽说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但仍然是用心的打造了自己喜欢的。 “本王五年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听着千墨夜自己主动说起自己曾住在这里,木婉竹内心一喜。 其实她从一开始说那些话,不过就是想知道千墨夜曾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何会看着这里的一切,而那般的孤寂。 她倒是没想着可以利用这一点做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知道那段过往。 “未曾想,将军竟然曾住在这里,想必将军定是十分喜欢这里了。” “说实话,本王只是想让自己住得舒服一些,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至于后来,是否喜欢这里,本王就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千墨夜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惆怅茫然。 这话在木婉竹听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什么叫不知道呢? “为何?” 木婉竹不解。 “本王曾在这里遭人暗杀,后落下炎山的悬崖,失去了在这里的一段记忆。” 千墨夜没有隐瞒,将当年之事说了出来。 “想不到,将军竟是如此遭人...惦记,在哪儿都逃不开暗杀。” 木婉竹本想说遭人嫉恨,但想了想,这个词许是不太好,便换成了惦记。 千墨夜自是知道女子想到了曾在都城中的那次暗杀,自己也十分无奈。 “没有办法,那时候本王还是一个无权无势,体弱多病的皇子,许是东炎国的国王听到了什么消息,想绑了本王要挟父君吧。” 东炎国国王么?木婉竹想到了自己印象中慈眉善目,以仁爱之心治国理政,却不失天子威严的老国王。 这样的人会不惜引起两国战事,绑架一个体弱多病的他国皇子么? 不像,很不像啊。 “那后来呢?” “后来,因暗杀之人的追杀,本王便掉下了悬崖,因祸得福吧,被一神医所救,后来那神医治好了本王身上的隐疾。” 原来如此,木婉竹想到,五年前北霜国是没有千刹军的,是后来不知为何北霜与东炎突然开战,那场战事之后,北霜国才有了千刹军。 想来,五年前北霜与东炎应该是因此而开战的吧,但,那场战事,两国皆没有落得什么好处。 而且此等作风,全然不像东炎国那老国王会做的事情,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呢。 第63章 偶遇山匪 “后来,将军便与刹军师一同建了千刹军?听闻刹军师一直是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想不到,竟是将军慧眼识珠了。” 木婉竹眉眼弯弯,笑着夸赞着眼前的男子。 而男子的表情却没有因女子的夸赞而有任何的动容,反而多了几分伤神。 瞧着他这模样,木婉竹的表情渐渐僵硬,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并不是本王慧眼识珠,而是在东炎与北霜的那场战役中,刹老将军为护他周全,不幸中箭而亡......” 接下来的话,千墨夜没有说,木婉竹也明白了。 北霜国刹家,其实也是令人尊敬的一世家,与北霜已经不复存在的落家不同。 北霜国算得上是四国中建国最早的一个,而落家世世代代都是北霜国的将门之家,落家子女生而武刀弄剑。 幼子自小便跟随父辈征战沙场,成年之后袭父辈之位保家卫国。 只是最后大概是天妒英才,落得如此下场,再无可征战之人。 而刹家却是凭着刹老将军一人之才,从一众士兵中凸显而出,从一个小小的士兵逐渐成为了一名护国大将军的。 凭一人之力,忠肝义胆,一心为国,忠心护主,才在都城世家中立住了脚跟。 没成想生下了那样一个儿子,最后还是为了保护儿子而死。 再怎样纨绔的公子哥,亲眼看着自己如神话一般存在的父亲为保护自己而亡,也会改变吧。 所以,这好像是一种倔强,像是要传承父辈的遗愿,也像是要为了向世人证明刹家人的一身傲骨,才与千墨夜一同建了千刹军。 “想来,刹老将军看着刹军师如今这般模样,许是放心了吧。” 木婉竹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 后来,两人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待着,千墨夜也没有再盯着木婉竹。 夜渐渐更深,微风转凉,吹着人有几分冷意,空中群星璀璨,弯月挂在枝头,偶尔听着几声蝉鸣,静谧而美好。 房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小,而那烛光越发的明亮,好似照亮了那颗沉寂落寞的心。 另一边墨六带着两三个人上山去采药了,本想着乘着天还未完全黑透,先将药采一些回来。 谁知,走了一路,也没有遇到自己要采的药材。 墨六不禁有些无奈又无聊,想找人闲聊几句,但看着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将军府的一些下人,自己都不怎么认识,又歇了这个念头。 他其实是想拉着墨一一起来的,而墨一那个呆子,一心护主,说什么也要留在千墨夜身边,以防万一。 别人不清楚,他墨六可是十分清楚的,别看以前千墨夜身子骨柔弱不堪,实则被先国君补过不少好药材。 自小,因为他太过柔弱,先国君又不知请了多少能人将领教他武功,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他强身健体。 只是那个时候,因为身体太过羸弱,而那些武功又太过刚强,只是让他练习,打人什么的,还是差远了。 可是,后来,他身体好了以后,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又自己尝试过,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而且,还因为先国君请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什么都教,偏偏千墨夜还是一个练武的鬼才,在他身体好了以后,可以放心大胆的尝试了。 他将所学融会贯通,后来入军营以后,日日不曾偷懒,武艺精进不少,一般人还真是打不过他。 别说墨一了,就算十二暗卫加起来,估计也打不过他的。 虽然,自己身为十二暗卫中的一人,根本不会武功吧,这不重要。 可偏偏,他生了一副冷漠的性子,又无欲无念,只为保北霜国一方百姓,还懒得与朝堂那些人见识。 这才让人小瞧了去,不然,哪儿有那些人可以蹦哒的地方,还弹劾?停职?做梦吧。 这些,墨一是不知的,而墨六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比墨一还来得晚。 不仅来得晚,还最被千墨夜嫌弃。 别看墨六这些人从未跟在过千墨夜身边,但他也是给他把过脉的,自然也曾给墨一把过脉,千墨夜的脉搏强劲有力,比墨一的强不少。 那时,他心里就有了疑惑,所以这些年虽然没跟着千墨夜东征西伐,但在都城中也没有闲着。 小神医名声在外,无数达官显贵踏破了门,在有意无意中便收罗了自己想要的各种消息。 索性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一些年迈的老臣还将这当做趣事讲给小辈们听,让小辈们向千墨夜学习。 学习他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说不准哪天老天爷垂怜,就赏一口饭吃。 虽然,这好像不止是一口饭的问题,而关乎到了一国。 墨六百无聊赖地走在小路上,东走走,西看看,看有没有那株草药,不然自己得无聊死啊。 走着走着,没有发觉越往炎山深处走去,而天色越来越暗了。 后来,终于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旁边的杂草里找到了几株。 “你们挖得小心一些,别把草药割坏了,这附近就这么几株。” 墨六小心交代着几人,神色慌张。 他可不想再在这深山里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野兽,这一群人一个会武功也没有。 “放心吧,六公子。” 在将军府中,十二暗卫的地位仅次于千墨夜,连管家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 但老管家是千墨夜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人,所以倒不会称他们为公子,只是会很客气地叫墨六。 而其他下人,则称他们为公子。 区分是几公子只要看他们暗卫服的胸口处就可以,写着几就是几,而那个不穿暗卫服,每天穿着十分骚气的男子就是六公子,这是管家交给他们的方法。 众人刚收拾好草药准备离开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男人的声音。 本来在这炎山中有些村民来往也属正常,只是天色已晚,那些男人声音又粗狂豪放,不禁让墨六多了几分心。 随即让下人们躲了起来,为何要躲? 没有武功的人,身上也没带着利器,感觉到可能会有危险,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起来。 接着墨六他们就看到了一众人,皆是大胡茬子,身上穿着随性张扬的棉麻衫,有的还套着动物的皮毛,迈着大步,走着外八,操着一口浓郁的地方的口音,说着些什么。 一些人手中拿着火把照路,还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大砍刀,明晃晃的刀身十分闪亮,晃得墨六差点走神。 不用说,众人心里也大概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恐怕是这炎山的山匪。 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看着那刀晃来晃去的,哪个心里不害怕呢。 于是,大家都屏神静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惊动了这些人。 直到看到这些人大刺刺地走了很远以后,墨六才带着他们又走了出来。 第64章 进山打猎(1) 待墨六和下人们回到院子里时,院子空荡荡的,因各个房间已经都收拾好了,大家自然就都在屋内。 墨六又从药箱中拿出别的药草,吩咐下人熬好之后给君月端过去。 他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进屋将他们在路上碰到山匪的事情告知千墨夜。 于是敲门走进了主屋。 他进来时,千墨夜正在看兵书,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出门在外一定会带着书,各种书都有,打发闲暇时间。 见来人是墨六,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也没理会,倒也像之前那般的将自己的差心情摆在脸上。 不理会墨六,是因为知道他那个聒噪的性子,不用等自己开口,自然就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个干净。 而墨六看着千墨夜已经恢复如常,也没有旁的顾虑,直接就把自己的话都说出口。 “主上,刚刚在炎山上,我们碰到了一群人,看样子像是山匪之类的人物。” 闻言,千墨夜又抬头仔细瞧了墨六一眼,从头到脚。 自入了东炎地界以后,他便换了自己那身嫩绿色的棉袍,着了一身亮黄色的丝缎长衫,而那长衫一尘不染。 显然,他们只是遇到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既然他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想来也只是来说说吧。 于是,千墨夜没有开口,仍然看着兵书,翻动着,一副你说你的,我看我的样子。 墨六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虽然,对于他这样懒得搭理自己的行为,心中赌气。 “我觉得,按照君小姐的情况,我们应当还是要在这里住几日的,万一发生了什么冲突,或是不太好。” 墨六隐隐说出自己的担忧。 听到这儿,一直待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也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他们无所谓的,但还有两位大小姐跟着,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不太好。 “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他们不长眼的冲撞上来,本王自会解决,但此时找上门去,却为不妥。” 千墨夜清冷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有什么起伏。 墨六转念一想,也是如此,他只是将此时告知千墨夜罢了,至于千墨夜怎么做,那就不关属下的事情了。 “是,主上。” 说完,墨六便静静转身,打算离开。 “阿月的情况还好么?” 阿月?墨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愣了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千墨夜说的是君月,叫得可真亲密啊。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从小长到大的,这样称呼,也挺正常。 只是,叫木婉竹为竹姑娘,叫君月是阿月?主上心里究竟更喜欢哪一个呢。 “君小姐喝过药以后,应当就没事了,只是身子会比较虚弱,需要稍微吃点滋补一些的。” 墨六实话实说道。 “嗯。” 单单一个嗯字,表达了很多事情,表示本王知道了,没事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墨六看了一眼俯身认真看着兵书的男子,耸耸肩,离去。 下人将药熬好之后,端去了君月的房间里。 只见女子此时面色潮红,眉间微皱,嘴角微张,小声低喘着,双手紧紧抓着被褥,似是十分痛苦。 见有人将药送来,彩月连忙在另外两名将军府婢女的帮助下,喂女子喝完了药。 墨六从主屋里出来以后,凑巧看到了旁边的屋子里,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婢女在喂君月喝完。 而穆晖一直侯在门口,同样看着屋里的君月,一双手在衣袖中渐渐握紧,又慢慢松开。 墨六倒没有在意到穆晖,只是一个护卫,平日里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墨六直接就将他忽略了。 只是看着女子,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之前木婉竹受伤时,千墨夜可谓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平日里虽十分关心木婉竹的一点一滴,但两人在一起时,总是有些疏离。 这种疏离的感觉,不知怎么形容,看得出来,木婉竹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十分地客气。 而君月身为千墨夜的未婚妻,一举一动之间都是对千墨夜的眷恋与爱意,千墨夜对君月,则冷漠了许多。 但两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子的存在一般,两个人之间是有一种默契的。 所以,有的时候,墨六也不太清楚,对于千墨夜这种寡淡的人来说,究竟哪种样子,算是喜欢一个女子。 就像刚刚在屋子里,他还很关心君月的样子,但却不会像照顾木婉竹那般去守候在君月身旁。 想着想着,墨六的笑容止不住的诡异猥琐,好像遇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看了看主屋右边住着君月的这间屋子,转而又看向了左边这一间。 门窗紧闭,自然是不会知道这里住着谁了,但屋内油灯点得十分亮堂,窗户上都是女子坐在那里梳发的倒影。 缓缓地,慢慢地,十分轻柔,单是从这么一个倒影,也看得出这窗户之后的女子是怎样婀娜多姿。 而这样的女子,除了那位又能有谁呢。 哎,果然是左拥右抱的日子啊。 当天晚上,因下人们收拾好屋子以后,天气已然很晚,也就没有空档去准备一些可口的晚饭。 而且君月又病着,一天的舟车劳顿,也疲惫不已。 于是大家一切从简,只是简单的粗茶淡饭,在各自的屋内凑合地应付一下作罢。 翌日,天还未亮,山中的空气中带着清晨的湿润潮气,周围绿茵环绕,悄然而静谧。 一男子身着墨色紧身衣衫,手握一把长剑在空中舞动,划动着空气,苍劲有力,带来一阵凉风,却没有任何的声响。 离男子不远处始终站在另一个男子,如雕塑一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都未曾有过什么改变,这人便是墨一。 等男子练完剑之后,才走上前,递给男子一白色长巾,默不作声。 “主上,竹姑娘与君小姐都还未醒,您的早饭已经有人送到屋里了。” 两人都未醒,也就没法一起吃饭,之前在村子里时,是因为地方比较局限,才会下人主子们在一个屋里吃。 现在到了这里,地方也足够宽敞,规矩自然还是不能乱的。 “嗯,阿月的病无碍了?” 男子拿过长巾,将手中的长剑交给墨一,擦着脖颈间的薄汗,随口一问。 “墨六刚刚去看过了,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还有些虚弱。” “一会儿,让人去炎山旁边的村子里逛逛,看看能不能买些新鲜的蔬菜瓜果,飞禽之类的。” “是,主上。” 其实,对千墨夜来说,吃食并不是很重要,行军打仗时,艰苦的时候吃糠咽菜都有过。 但现在两个女子身体都不太好,能尽量吃得好一些便吃得好一些。 虽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哪个女子。 走了不远之后,千墨夜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开口。 “吃过饭之后,叫上一些护卫,我们去进山打猎。” 第65章 进山打猎(2) 木婉竹从来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但是因为最近一直都在早起,所以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便醒了。 睡到自然醒,看着外面的太阳不过才刚刚升起,心里哀叹一声,什么时候就能再睡到晌午才会醒呢。 她也并不是一个懒散的人,只是多年以来,她都习惯如此,突然之间打破了自己的习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刚醒没一会儿,烟云悄悄走进来,本来她是准备叫女子起床的,谁知,刚刚走近,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子,凤眸微微睁着,呆呆地看着屋顶。 烟云心中疑惑,也抬头看向了屋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啊?烟云啊...没什么。” 女子这时才注意到,屋子里进了人,恍然回神。 “嗯?你怎么来得如此早?” 往日里,烟云与烟火都是知道她的习惯的,所以不到时辰也从不会进来打扰她休息。 富贵人家的小姐一般睡觉时,贴身婢女都会待在外房或者屋外守候,以防小姐出现什么紧急的事情。 但木婉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居住,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也从来不会让烟火烟云两人时刻都伺候在旁边。 “姑娘,毕竟出门在外,而且与将军,君小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奴婢想着怎么着也不能再让姑娘如往常一般嗜睡了。” 烟云有些无奈得看着女子,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倒是想得周到啊,罢了,让烟火把水端进来吧。” “是。” 烟云看着木婉竹已经要起身的动作,也知道她不喜欢让人伺候,便不在多留,转身走出去。 待木婉竹收拾妥当之后,烟云像往常一样梳好了头发,烟火则把饭菜端来了屋内。 看着桌上放着的清粥小菜,还有一些糕点,木婉竹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拿着一双筷子,扒拉来扒拉去的,也没吃两口。 “姑娘,可是不和胃口?” 烟火瞅着木婉竹左看看右瞧瞧的,就是不夹一筷子,而且粥也没两口,便问出了口。 “哎,说实话,我想吃点好的,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碰油水了,我觉得我都瘦了。” 木婉竹看着面前的饭菜,耷拉着一张脸。 烟云与烟火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两人平日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起码要比最近好太多了。 她们也表示这样清汤寡水的日子实在是有些难熬啊。 “算了,撤了吧,我们去这附近走走,逛逛这所谓的炎山。” 两个婢女想,去逛逛,散散心也好,赶了几天路,确实也没好好看看风景。 而木婉竹想着,也许山间会有一些野果子之类的可以尝个鲜,酸酸甜甜的,总是要比面前的绿菜叶子好吧。 女子这样心里盘算着,走出了房门,正好碰到了从主屋里出来,正准备去打猎的千墨夜。 只见男子身着墨色的劲装,手腕处扎紧,脚上穿着一双独特地墨色长靴,英气,干练,冷峻。 手上拿着一把长弓,背后背着一个竹筒放满了长箭,墨一跟在身后,也是这般装束。 不用说,木婉竹都知道这两人是要去做什么了。 千墨夜自然也看到了从房中出来的女子,笑容满面,笑颜如花,如一只小猫一样,好像是要去做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一般。 白皙的小脸,不着胭脂水粉,还是昨日的那身白衣,衣料轻薄,随着她的走动而飘然起伏。 “要去哪儿?” 千墨夜看着女子脸上的笑意,不禁问出口。 “想出去逛逛,将军这是要去打猎?” 女子边说着,边期待得看着千墨夜,一双琉璃眸中好似带着星星一般,一闪一闪的。 “嗯,你可要同本王一同前去?” 木婉竹是第一次这样看着千墨夜,让他心情大好,脸上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好似只是随口的一问,但他却一直看着女子,等着她回答。 女子本欲一口答应下来,但是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衣,又有些纠结。 穿这一身飘然的舞衣去打猎,很是碍事,但自己并没有带骑装出来。 女子想到这里有些失望,正欲开口拒绝时,男子又说。 “本王让下人准备了你的衣服,如果你要穿,本王便让他们拿来。” 木婉竹一听,脸色遮掩不住的欣喜,连忙点头。 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将军怎会让人准备我的衣服?” “顺带着,反正装在车里也不碍事。” “原来如此。” 木婉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自己懒得收拾东西,也没有什么想带的,才打包了一个小包而已。 后来,千墨夜派墨一去询问,是否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去置办。 当时,她还在睡觉,烟云便将她的情况全数说给了墨一。 墨一自然如实向千墨夜禀告,所以,千墨夜就安排墨一把所有出门在外可能会用到的,女儿家需要的东西都打包了一份。 而东炎国常年气候适宜,山脉居多,骑马打猎之风盛行,东炎皇室也会时常准备赛事,弓箭劲装自然是要准备好的。 千墨夜叫人把衣服拿来之后,木婉竹转身又回了屋内,换好衣服之后,又出来。 一身火红色的骑装,边边角角却是墨色勾勒,收紧了手腕,腰腹,小腿之后将木婉竹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凹凸有致。 原本盘起一半的长发,现在全部拿着玉带冠起,扎了一个很高的马尾,额前则留着些许碎发。 是一种全然没有过的装扮,清爽,洒脱,让人耳目一新,满是惊艳。 木婉竹看着千墨夜的眼神中满是欣赏,甚是满意,娇柔得开口:“走吧。” 男子点点头,随即,一行人便出发了。 侯在君月门口的穆晖,将全部的过程都看在了眼里,看着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越行越远。 一双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丝丝涟漪,隐忍着什么,平复许久,终是又平静下来。 炎山内 看着女子骑在马上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肆意。 千墨夜随口一问:“看不出来竹姑娘还会骑马?” 这是一句反问句,口气却十分笃定。 木婉竹一瞬间身体有一些僵硬,渐渐又恢复如常,有些不自然得说道:“曾经学过一些。” 千墨夜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想,这可不是学过一些,能在马背上这样怡然自得,驾马的姿势感觉如此顺畅,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也不为过了。 精通琴棋书画,知世故,懂礼仪,还擅长骑射之术,却在青楼谋生,偏偏称自己为西凉木家之后,多才多艺,却医术平平。 究竟是你的生平遭遇与经历太过丰富,还是本王想多了呢? 第61章 上架通知 意料之中,新人新书,数据一般,剧情拖沓,不得读者喜欢。 许是有几分巧合的,刚刚看完了大冰的新书《小孩》,里面有许多情节可以触动我,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正当下看到那句“从没想过让全世界喜欢我,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喜欢我。” 对于大冰这个人和他所写的书,世间众人褒贬不一,暂且不论,他的洒脱率性已是我学不来的,所以才会萌生向往。 然则,我想说的是,我喜爱我所写的故事,喜爱我笔下创造出的每一个人物,我想尽自己可能让他们每个人饱满,写出可以与你共鸣的故事。 因此,在及时止损和一扑到底之间,已是成年人的我愿意以满腔热血一扑到底。 我会好好将这本不受人喜爱,却是自己心头的白月光写完,尽量在百万内结书。 若是我笔下的故事人物有幸也是你所喜欢的,那么欢迎你继续读下去,无论以何种方式。 如若觉得我的文笔太过粗糙,剧情太过拖沓,人物性情不明,个中不合你意,随缘而来,便亦随缘而散。 最后,感谢每一个读者,还有名为清秋簪落的陌生读者,唯一的粉丝,由衷感谢。 注:二月份会一直保持两更,四千字,三月份会在周六周日加到三更。 第66章 进山打猎(3) 千墨夜与墨一天生就是生在马背上的人,对于打猎这种事自然是得心应手。 带得一众护卫,说是出来一同打猎,其实最多也就是把他们两人猎杀的野兔,野猪什么的绑好,方便带回去。 反而是一开始就被千墨夜看好的木婉竹,不知怎的,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手握长弓,姿势标准,气势雄浑,却总是射不准。 在她又一次偏差一点没射准的时候,千墨夜随意的看了她一眼。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我说了我就会一点点,将军不会嫌弃我吧?” “怎会?想必是竹姑娘今日运气不佳。” “将军还真是会哄人开心。”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偶尔说两句话,千墨夜射准时,木婉竹就会夸赞几句,偶尔有失手的时候,她则会嘲笑一两声。 但一路上还是欢声笑语居多,一群男子里,只有她一个女子,平日里总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今日,却总是格外的话多。 “将军,你真的是很厉害...” “将军,看来我们这几日都不用再吃素了...” “将军,你瞧着花是不是很美...” “哈哈,将军,想不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如是种种,最后在女子娇柔欢快动听的声音中,将军这个听起来生硬又疏远的称呼,也变得动人起来。 炎山脚下小院 在两人刚走不久之后,沉睡的君月悠悠醒来,脸色有些苍白,淡粉色的嘴唇十分干燥,额头上略微有些出汗。 “小姐,你醒了?!” 一直守在君月身边的彩月,本来是趴在君月床前睡着了,朦胧中感觉到有响动,便立马醒了。 “嗯?彩月,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儿?” 君月的声音十分沙哑无力,有些刺啦刺啦的感觉,听起来十分地刺耳。 而她这两天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醒来过,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何事。 “小姐,你生病了,自我们从那农户出来之后,您就病了,一直未醒,可是把奴婢吓坏了,好在有六公子在,您才安然无恙。” 说着说着,彩月的双眸中含着泪水,一张并不出众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那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君月看着周围陌生的房间里,摆着自己不那么熟悉,却又与记忆中的某些片段重合的摆饰,有些疑惑。 “小姐,这是当年您与千将军曾经私定终身的炎山院落啊。” 彩月是自小便跟在君月身边的婢女,唯独那一次她家中母亲犯了旧疾,她没有跟着君月来到炎山。 但是,她也知道正是因为炎山这趟出行,君月与千墨夜在炎山中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回都城后,才定下了婚约。 虽然,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但在君月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想当然的认为,两人曾在这里私定终身,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而且,昨日收拾好房间之后,千墨夜便直接让君月住在了这间房里,原因无他,因为这曾经是君月住过的那间。 听着彩月的话,君月才细细打量起这房间中一切,确实与她当年所住的一般无二,她这才知道,原本,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 “彩月,休得胡说,什么叫私定终身呢?我们是被先国君赐婚的。” 君月表面上在呵斥彩月,实则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之意。 “是是是,小姐,你不知道,奴婢都担心死了。” “墨夜呢?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刚刚有人说,将军上山打猎去了,为了给您补补身子。” 说着,彩月笑了起来,笑得那是一个欢悦,比她自己被人疼爱还要高兴。 闻言,君月那苍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 “他自己去的?” “......那倒不是,竹姑娘也去了。” 彩月犹豫了一下,本想着要不要瞒着,但又一想一会儿两人一同回来,也许会正好撞见,于是只好实话实说。 听到这句,君月原本有些被温暖了的心再一次冷了下来。 是为了给自己补身体,还是为了与木婉竹一同外出游玩呢? 想着,两人也许现在正漫步在山花烂漫之处,欣赏山间美景,谈论彼此心事,君月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堵得慌。 “睡了这么久,我想走动走动。” “小姐,奴婢这就伺候您更衣,顺便让人给您准备一些清粥小菜。” 等收拾妥当,吃过东西之后,君月便被彩月扶到了院子里,穆晖一直静静跟在两人身后。 因君月生病气色不好,还特地涂抹了一些胭脂,显得有些生气。 东炎国常年温暖如春,不似北霜那般的寒冷,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炎山脚下的这院子周围绿树成荫,周围花卉争相绽放,空气中散发着花草的气息。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好像心中那些郁结都变得十分淡,君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熟悉的院子,曾经在这里待过的那段时光,不禁在脑海中涌现了出来。 就这样,一直坐在那里,回忆着从前的美好时光,虽然她在这场回忆里,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穆晖也一直站在君月身后,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暗中保护着,时不时给君月添一些热茶,披个外衣。 正如君月所想那般,上山打猎的几人,也就认认真真打了没多久,猎到了几只野兔,一只野猪,心想着大概足够这两日吃了,便没有再打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野果林子里,众人便下马去采摘那些野果。 而这野果,自然是木婉竹先看到的,她远远地就看到这边有许多树,树上吊着黄绿色的果子。 于是快马加鞭地跑了过来,人还坐在马背上的时候,随意地一提气,踩着马背,终身一跃,便到了果树上。 紧跟在她后面的千墨夜,看着今日十分跳脱的女子,颇为无奈。 “你身体还没有好彻底,最好不要运气。” “我知道啊,放心吧,我只是轻轻一跃就上来了。” 女子在上面笑开颜,手中拿着果子,在衣袖上随意地擦拭半天,便往嘴里伸去。 “你不嫌脏?” 千墨夜看着女子的动作,有些微微地嫌弃,而且他也表现出了他的嫌弃。 “像这种天然长在山里的果实,根本没有脏不脏的,只有毒不毒,”说着,女子咬了一口,露出愉悦的表情,“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哎。” 看着女子这般的开心,最终千墨夜还是没有阻止她的行为,虽然,他本就也阻止不了。 最后,只是吩咐众人去将树上的野果采一些,带回去吃。 第67章 女子黎姝(1) 摘完果子以后,太阳已经从东边渐渐升到了他们头顶的位置,便打算打道回府,驾马扬长而去。 结果,刚走了不远之后,便看到了这样一番场景。 一群男人,衣着有些破烂,一看就是最普通的棉麻料子随意做成,或者说更像是一张棉布随意的一裹,腰间的带子一扎,就是一件衣服。 容貌十分一般,大多都是胡子拉碴的,根本看不清楚具体长什么模样,手里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木棍,嘴里说着十分粗鄙的词汇。 大约有五六个人,围着一个小姑娘,而那女子已经跌落在地,那些男人发出猥琐的笑声,直勾勾地看着这姑娘。 那姑娘身着蓝紫色的小衫,一副村姑的打扮,被他们挡着有些看不清楚面貌,只能看到姑娘倒在那里,身体在不停地往后缩,止不住地颤抖着。 大概是觉得炎山鲜少有人来,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避讳,直接就在上山下山必经的路上,为难着小姑娘。 而他们这群人骑着马,想要绕过去,也是不太可能的,更何况,那群人早已经听到了马蹄声,不得已停下了对那姑娘猥琐的动作。 转而看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似是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一般,明显得十分不悦,还很暴躁,随意地摆弄着手中长刀,就这么看着。 被这么一群人拦在路中间,显然千墨夜他们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继续走过去了。 千墨夜一双幽深暗沉的黑眸看着眼前这群人,不发一言。 跟在他旁边的木婉竹,感受到了男子身上传来了冷冽深沉的气息,再看看他抿成一条线的薄唇,透露着自己的不爽。 她看看身旁的男子,又看了看眼前那群人,不禁心里为这群人捏了一把汗,好巧不巧的,挡住了这位的路,那便自求多福吧。 只是,对于这么一群男人欺负弱女子,她心里多少还是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双方一直僵持着,都没有先开口,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这些男人在看到木婉竹时,眼里明显得闪过惊艳,只是看了看她旁边冷面的男子,又将眼底的躁动隐藏了下来。 木婉竹自然看了那些男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贪婪与欲念,让她反感得很,好在他们没有看很久。 从第一眼看到这群男人时,千墨夜与墨一就想到了昨日墨六所说的话,这群人应当就是那些山匪。 只不过,看他们身着的打扮,应当也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喽啰。 通常,一般有什么事情,都是墨一去处理的,只是,从头到尾墨一没有接受到千墨夜给自己去处理的信号。 于是,墨一便坐在马上,没有动作。 不用说,和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比耐心,这群人还是差了一些的。 没多久,一个个头略小,有些贼头贼脑,看起来年龄并不算大的山匪,但似乎在这群人里很有威信,向前走了出来。 摇头晃脑的,装作很有身份地位的样子,一举一动的之间尽量想显得大气一些,但又有说不出来的一些做作。 “咳咳,敢问阁下有何贵干?” 装模作样地将双手放在身后,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一字一顿的,沉着声音,毫不畏惧得看着他们一行人。 仅凭他们的衣着,也是清楚的,面前这群人,尤其是冷着脸不说话的这位,是他们这山匪惹不起的主。 更何况,他们只有五六个人,而千墨夜一行人却有十多个,而且看起来,个个都身体强健。 硬碰硬,是肯定碰不过,客客气气的,大家各干各的,不好么? 千墨夜自然不会开口,于是墨一从马上走下来,走向前。 “我等路过此地,听闻这炎山风景不错,野味可口,便来猎了一些。” 墨一长期跟在千墨夜身边,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与千墨夜一般的性子,只不过,他还比不上千墨夜那般冷漠。 但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原来如此,那我们给各位让让道,好让你们过去。” 山匪说的是陈述句,但口气里却带了几分反问句的语气。 好像在试探,看他们这群人有没有要插手这件事的想法。 所以,他们也没有立马动身,而是在等着墨一回答。 墨一则看了千墨夜一眼,发现自己主子没有任何指示,正准备答应下来时。 “你们想要什么?” 千墨夜却冷冷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问得那些山匪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那些山匪愣了,连一旁的木婉竹都有些惊讶。 在她的印象中,千墨夜对待一切都有一种淡漠,按理说此事与他毫无关系,一个陌生女子罢了,他却插手了。 这事换在别的男人手里,救一个快被凌辱的女子,十分正常,而换成了千墨夜英雄救美,说不出的怪异。 但又想到了当初在生日宴上,后来的暗杀中,千墨夜所做出来出人意料的举动,将她救了下来,她又觉得或许面前的这个男子本就如此。 看似对待一切都冷漠,实则内心深处有着柔软的一面。 而墨一自然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墨一又做了千墨夜的翻译。 “我们主子是问,你们要怎样才能放过那位姑娘。” 这下,山匪们面面相窥,不知该作何应答。后来,他们在后面窃窃私语了一番,才又回来。 还是刚刚的小个子走向前,依然是那副做派,“五十两白银,放这姑娘一条生路。” 不等千墨夜指示,墨一便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大荷包,直接扔给了那小个子五十两白银。 这些山匪也算是讲义气的,拿了银子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 而那小个子似是十分惋惜一般,低头看了看那女子,摇摇头,也走了。 看着他们这么爽快地就走了,木婉竹心里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就这样,没有任何冲突,便走了? 山匪们离开之后,千墨夜一行人自然也准备离开,没有再管倒下地下的女子,甚至都没有人去将她扶起来。 木婉竹虽然对这姑娘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此时已经没有危险了,那女子的衣着也完好,也没受伤,想着也没有必要专门下马去扶。 于是,众人便打算直接离开。 第68章 女子黎姝(2) 刚准备驾马前行,原本倒在那里的女子,也没有起身,直接跪着爬了过来,跪在了木婉竹的马前。 木婉竹看着女子的动作,微微皱眉,十分不解,要谢也应该去谢千墨夜吧,为何跪在我的马前。 此时,女子开口:“多谢恩人相救,愿为姑娘做牛做马,还望姑娘可以收留我。” 女子的声音十分平和,没有被救了之后的激动,也没有喜悦,甚至还有些清冷。 木婉竹听着这话,觉得甚是可笑,笑着开口,有些嘲弄得开口:“救了你的人不是我,要说做牛做马也不应该是为我做牛做马,而且旁边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姑娘风姿绰约,非一般女子能及,想必与这位公子关系不浅,如若我为公子当牛做马,岂不是无意之间堵了姑娘的心,间接为恩人找了麻烦。” “所以,留在姑娘身边,替恩人照顾姑娘,想必会更好。” 木婉竹听着这姑娘的话,感觉依然十分好笑,从哪儿看出来我们关系不浅? 她这是觉得巴结上了我,反而比巴结着千墨夜更会让他开心喽? 但她这番话却取悦了千墨夜,起码听到这番话之后,他的表情不似刚刚那般冷峻。 而木婉竹丝毫没有收留她的打算,正准备开口拒绝时。 不知道跪在那里的姑娘是有意还是无意,垂在一旁的胳膊,缓缓抬起,拿手轻轻将一旁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而她这个动作,从木婉竹这个方向看,隐约看到了她手腕处有一个在阳光下亮闪闪的木兰花印记。 女子的动作十分缓慢,甚至有些刻意地,保持这个姿势停留了许久,让木婉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印记。 在这个角度,等在一旁的众人是不看清楚的,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木婉竹回应,不知究竟怎么了。 一旁的千墨夜同样有些不解地看着木婉竹,平日里女子都十分痛快,今日怎么,看起来有些犹豫了呢。 原本要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木婉竹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了刚才的笑意,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嘲讽。 “小女子名唤黎姝。黎明的黎,静女其姝的姝。” 依旧是那副平和的语气,没有波动。 “静女其姝?抬起头来让我瞧瞧,看你的姿色是否能担得起姝这个字。” 闻言,原本低头跪在那里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 有木婉竹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在那里,女子的容貌实在算不上是多美。 虽然其貌不扬,鼻子眉眼嘴唇没有一处看起来特别,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十分得柔和舒服。 绝不惊艳,但久看不腻。而女子从始至终都是那副平和的样子,甚至,刚刚在一群山匪之中,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慌。 从始至终,千墨夜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留或者不留,全听木婉竹的意思,反正不过是多一张嘴少一张嘴的事情,他并不在意。 “罢了,我今天心情好,你若想留,那就留下吧。” “多谢姑娘。” 说着,女子跪在那里,恭恭敬敬地向木婉竹拜了一拜。 此时,千墨夜才开口:“墨一,想办法将黎姝带回去。” 说完,他与木婉竹一前一后,驾马离去。 留在原地的墨一,看了看黎姝,无奈只能亲自将人带了回去。 炎山上,有一名为炎落的山寨,全寨上上下下有三百多人,平日里主要以打家劫舍为生,但从来不会找穷人的麻烦。 此时,刚刚在路上为难黎姝的几名山匪回到了寨子里,正在寨子中的大堂里汇报。 “二当家,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人送到他们身边了,但是,那女子能不能顺利得留在那木婉竹身边,就不知道了。” 那个小个子的山匪代替大家,向坐在上位的二当家炎水禀告。 那二当家炎水与这整个山寨有些格格不入,身着一身灰色长袍,面容干净整洁,十分斯文,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十分悠闲得端坐在那里,一只手随意放在身上,另一个只轻轻扶着额头,似是有几分困倦。 “她只是找个合理的理由出现,至于能不能留在木婉竹身边,那就看她的本事了,不过想来,她们是一伙的,自是不会有纰漏的。” 男子说话时,也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不达眼底,语气也是淡淡的,但又十分笃定。 “老二啊,我们与那顾梓冉素来没有什么交际,虽然听说他此时在朝堂中任一个谏言官,但与我们也没什么益处,虽说他那爹是顾阁老,位高权重,可他就是一个还没有入族谱的庶子罢了。” 坐在二当家旁边的,就是炎落的大当家,炎山,一看那粗狂豪放的坐姿,加上不怎么收拾的大胡子,披着的动物皮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山匪。 “大哥,我之前欠他一个人情罢了,索性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帮他这个小忙,还个人情。” 炎水仍然是淡淡的,好像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但炎落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表面上看起来,炎山是整个炎落的掌舵人,事实上,炎落的万事都掌控在炎水手中。 这寨子里,让人害怕的永远不是经常破口大骂,毫不留情的炎山,而是总是笑嘻嘻,不显山不露水的笑面虎炎水。 没多久,众人就回到了炎山脚下的院子里,刚走到门口不远处,在院子里的君月就看了远处的人影。 当即从石凳上站起,走到了院子门口,一副妻子等着外出丈夫归来的模样。 千墨夜下马之后,也正如一个体贴的丈夫一般,语气说不上温柔,但总归是比平日里柔和一些。 “身体无碍了?” “好多了。” 简短的对话,好像老夫老妻一般,一同走进了院子里。 君月自然也看到身着一身红黑色劲装,意气风发的木婉竹,只是却装作没有看到一样,眼里只有千墨夜。 而木婉竹看着前面好像在宣示主权的女子,不由得耸耸肩,也跟着走了进去,不过她并没有打扰两人,直接就进了屋子里。 没多久,墨一带着黎姝回来了,众人自然十分好奇这陌生女子的身份。 后来,才知道,这原来是竹姑娘刚收不久的婢女,心里想,将军对竹姑娘也算关怀备至了,单看跟在她身边伺候的。 一开始就送了两个婢女,后来送去了自己的暗卫,接着又送了一名护卫宋有为,现在,路上随便救了一个女子又成了婢女。 别看将军是有未婚妻的,但论上心的程度,那未婚妻远及不上竹姑娘。 只是这些话,都不过是他们下人之间的揣测,断然不会跑到主子面前瞎说的。 第69章 梓冉安排 在众人围着新人议论纷纷时,烟云从木婉竹所住的偏房中走了出来,剥开人群,找到了黎姝。 只见黎姝虽然在和各个婢女攀谈着,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对于周围的一切没有像一个普通女子一般表露出丝毫的好奇。 瞅着她这副模样,怎么都不会像是一个村姑。 “黎姝姑娘,我家姑娘叫你进去。” 烟云不论和谁说话,都是十分客气的,虽然这女子来路不明,但好歹是木婉竹带回来的人,以后免不了要相处的。 “嗯。” 黎姝点点头,便跟着烟云一起走了,没有问一句你家姑娘是谁,毕竟她之前也看到了这院子里的女主子并不只有木婉竹一人。 而她却丝毫不在意究竟是哪位要见她一般。 将人带到之后,烟云随即退出了房中,将房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木婉竹坐在桌边,似有些口干舌燥,手中握着一杯清水,纤长地细指轻轻转动着杯子。 另一手臂十分妩媚又随意得撑在桌上,轻轻托着自己的脸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丝毫怯馁的女子。 黎姝等烟云一走,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向木婉竹行着大礼。 “黎姝拜见主上。” 语气平平,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起来吧。” “谢主上。” “谁安排你来的?” 木婉竹握着杯子的手一紧,身子不自觉地有些僵硬,看着女子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凌冽。 “梓冉公子。” 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又放松了下来。 “为了把你送到我身边,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木婉竹幽幽开口,听不出究竟是不满还是满意。 “梓冉公子与那炎山山寨里的二当家有旧交,那二当家曾欠公子一个人情,主上若要去东炎,必定会路过炎山,梓冉公子便安排属下在此等着。” 有些机械甚至木讷的口气,只是在交待着梓冉所安排的事情。 “你们这手段着实有些拙劣,不怕千墨夜看出什么端倪?” 木婉竹勾唇一笑,笑得十分艳丽,却远没有真心实意。 “公子说,千将军从未吃过败仗,这样的人性情难免会有些自负,更何况属下只是一个女子,在男子看来,女子是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那若是我没有把你带回来呢?” “那便是属下无能,只能另寻机会,不过,公子交代过,炎都凶险万分,不比北霜都城,务必要在主上进炎都前,合理得跟在主上身边。” “合理?那你是认为今日你们在炎山路上的这出戏,十分合理了?” “属下不知,不过那二当家觉得在常人看来,如此是正常的。” 看着面前的黎姝,好像并不懂什么叫常人,什么又是正常,就像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一般。 一点儿都不知道,今天那出戏,最大的败笔应该就是面前的女子始终是这副模样,淡淡的,没有被凌辱的慌张,也没有被救的喜悦,还没有见到千墨夜那张俊脸的花痴。 虽然,也许千墨夜并不会将此女放在心上,但兴许也已经有了一些怀疑。 “所以,是梓冉安排你来的,而不是另一位?” 听到这句,黎姝没有像刚刚一样,立马就开口,另一位是谁,是她知道的那位? 不,木婉竹定不会知道那位,那想来,她说的应当是南霖国国主了,与自己想的那位并不是同一人。 想到自己那位的交待,黎姝摇摇头,回答道:“确实是梓冉公子派我来的。” 木婉竹又盯着女子认真瞧了瞧,十分笃定,这样淡然无味的女子定是从死士中出来的,正如一开始出入人世的青羽一般。 对待一切都是淡淡的,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有的只是任务罢了。 但,眼前这一位,她从未见过,能将她带回来,不过是因为她手腕处的那木兰印记。 凡是她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这特殊的木兰印记,在手腕处,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任何显色,甚至遇水遇火或是其他药物都不会有显示。 唯独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闪耀,所以,她才没有怀疑黎姝的身份。 只是,她看起来太不像一个正常人,能否瞒得过千墨夜还另说,如果再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只怕... “罢了,你先下去吧。” 临近晌午,木婉竹又在外忙活了一上午,此时坐在这里还要再想事情,着实让她有些疲惫,也就先将事情放了下来。 黎姝听到这话,转身便走了,没有任何停留。 主屋内,千墨夜将君月送回房之后,也没有多留,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重新换回了墨色锦缎长袍,就坐在了桌旁,看自己前几日所看的兵书。 墨一从外面端了一壶茶水进来,倒了一杯,放在他手边。 男子修长有骨感的手时不时翻动着兵书,看得十分快,除了翻动书页的声音,再无他音。 墨一待在他身后,一直等到千墨夜将古书看完,不发一言。 “想必该吃午饭了吧。” 男子放下手中的古书,就打算起身去用膳。 墨一似有一些犹豫,但还是在千墨夜起身之前开口了:“主上,黎姝这个女子太过怪异。” “嗯?” 看着墨一好像有话说,千墨夜又坐回了原位,大概是没想到墨一会提起黎姝。 “这女子脚步稳健,没有寻常女子柔弱,像是练家子。” “继续说。” 男子的声音幽沉低韵,深邃邪魅地黑眸没有波动。 “也太过淡然,没有什么情感一般,穿着朴素,但与周身气质不符,实在不像一个村里的女子。” “你觉得,她和你像吗?” 听着墨一的描述,千墨夜忍不住反问一问,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墨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有几分,不过也不尽然。” “也是,那女子看起来比你还没有感情。” 千墨夜也不知是在夸奖墨一还是在贬低,总之墨一听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显然她是冲着竹姑娘来的,需要属下派人盯着吗?” “不必,人是她要留的,只要不触及到底线,她的事情便由她自己吧。” 所以,主上的意思是,只要竹姑娘不做什么损害主上的事情,她想做什么都由她。 这就是,主上明知竹姑娘与那黎姝是有问题的,但依旧选择视而不见的原因么。 为什么感觉被秀了一脸? 事实上,千墨夜的性子就是如此,不关自己的事情,从不上心,也没什么好奇。 将木婉竹留在身边,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那对女子意味不明的感情。 可他明白,女子对他可没什么特殊的情感的,而他自然也没有立场去过问女子的一切,即使她像一个谜团一样勾着自己的心神。 就像莫名其妙要到东炎一般,他没法过问为何偏偏是东炎,所以,只能自己也跟来,看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第70章 提前离去 众人一连在炎山脚下停留了多日,原本计划等第二日等君月身体再好一些便离开。 谁知,君月的病情却加重了,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因为半夜着凉,又休息不够,导致发热。 后来,不知怎的,开始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吃不下东西,整日昏昏沉沉,没有精神。 导致女子只能卧病在床修养,而千墨夜则日日带着木婉竹出去,将整个炎山上上下下逛了个遍。 换了一个温暖如春,阳光明媚的地方总是要比一直待在四季冰冷,风雪无常的北霜国好得多,两人游玩的心情自然也十分好。 更何况,还少了某人的打扰。 一日清晨,墨六照常从君月房中走出,碰到了练完剑准备回屋的千墨夜。 “如何?” 这几日,每次碰到墨六时,千墨夜都会问这句话。 墨六则摇摇头,脸色有些疲惫。 “她的反应很厉害,也不知究竟是为何,之前她来东炎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大概是君月的病如此反复,让墨六也没了玩闹的心思,比往常正经了许多,甚至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仍是那身亮黄色,只不过多了些汤药的污渍。 “我不知道。” 千墨夜回忆了一下,有些迷迷糊糊的印象,但想不起来具体情节,最后回了这么一句。 “看我,忙得都忘了,你对炎山的这段记忆仍是一知半解的。” 说着,墨六也不多作停留,继续给君月去配药了,脚步比平时看起来的有些拖拉。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水土不服罢了,但却和什么疑难杂症一般得让人心累。 反而就是因为这病看起来如此简单,但就是治不好,甚至比治疑难杂症来得更让人挫败。 千墨夜每次尝试想回忆炎山的一切时,总觉得那段回忆像被迷雾笼罩着,拨不开,也没有像墨六所说的会感到头痛。 每次,他都会因这种对过往记忆的迷茫而感到觉得很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自黎姝来了之后,因为做事十分利索又不多嘴多舌,脾气还十分好,为人十分和善,很快就和大家融为了一体。 尤其是与烟云,烟火两人,好似三个人从来都是在一起照顾木婉竹一般。 虽然,她总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久而久之,因为人比较勤快,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偏房中,黎姝一人留在房里等候着木婉竹梳洗打扮。 “姑娘,公子来信说我们已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为了掩饰黎姝的身份,她和其他人一样称木婉竹为姑娘。 “来信?” 木婉竹拿着帕子轻轻擦着自己有些湿润的双手。 “炎落中的二当家派人送来的,想必,我们这里的情况,公子已经知晓了。” “看不出来,这二当家当真是有些本事的,千墨夜的一群护卫在那里守着,还能观察到我们的情况。” “扮作上山砍柴的柴夫,无意中路过此地,传递一些消息,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闻言,木婉竹看了站在一旁的女子一眼,眼神仍是那般的淡然疏离。 木婉竹觉得,饶是平日里冷淡的她比不上黎姝这般的淡然,因为黎姝没有任何的情绪喜乐可言。 虽然木婉竹知道黎姝本就是这样的,或者说被培养成了这样的人,可是她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总是这个样子,看着她,让自己很不喜欢。 “我们为何在这里停留许久,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依照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找个借口离开?” “姑娘,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公子的意思。” 黎姝一板一眼地纠正木婉竹的说辞,不敢有半分的逾越。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退下吧。” “是,姑娘,有事您叫我便好。” 说着,黎姝十分恭敬得行了一礼,悄然离开,寻不出一丝错处。 黎姝对待每个人的态度,拿捏得都十分好,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过分冷漠,像是做菜的食谱一般,盐是两勺便就精准得只有两勺。 木婉竹收拾好之后,并没有出屋,让烟云带进来一些糕点,随意的吃了两口,思索着自己该找什么借口先行离开。 直到晌午,下人敲门来叫吃午饭时,木婉竹才从房中走出。 纵使条件十分简陋,这院子里该有的都有,除了偶尔几次在各自房中吃饭之外,其余时候都会在专门收拾出的一间所谓的饭厅之中。 等木婉竹走进去时,千墨夜已然坐在那里等着,桌上摆满了饭菜,冒着热气,他坐在那里,没有动一下。 木婉竹走了过去,坐在千墨夜的旁边,这几天一直是如此,像在将军府一样,两个人坐在一起。 顺势拿起筷子,不等千墨夜有什么动作,女子直接就开始挑着自己喜欢的吃。 男子在一旁,看着女子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的饭菜,丝毫没有因她不懂规矩而不喜,甚至看着女子吃得欢悦,表情柔和了一些。 照常得食不言,偶尔会给她夹一两筷子她喜欢吃的食物。 “将军,留在炎山多日,这里的美景都有些看腻了呢。” 木婉竹看着千墨夜将一筷子青菜放在自己碗中,对着他嫣然一笑,随口而出。 “怎么?想走了?” 表情未变,夹着其他的菜,可语气里总觉得宠溺的味道。 “本来啊,将军的未婚妻生病了,我陪在这里又有何用呢?想必君小姐也不是很想看见我吧?” 木婉竹说着,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菜。 “看不出来,你还挺替别人考虑的,就是不知你是为了避着本王还是避着她?” 说着,将筷子里夹着的鸡肉放在了木婉竹碗里,没有了动作,看着女子。 “将军说什么呢?将军是我的金主啊,避着您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木婉竹脸上笑意不减,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 千墨夜看着女子,这几日,她的心情似乎是很不错,时常会笑着,也会和她谈论很多事情,她的过往曾经。 虽不知这些话有几分真假,但只要她说,千墨夜就信了。 千墨夜没有回答女子,女子则点到为止,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继续安静得吃完了饭。 最后,千墨夜要起身离开时,对着女子说:“收拾收拾东西,想离开便先去炎都里玩几日,本王留在这里,待阿月身体好一些,去与你汇合,你将宋有为带着。” 说完,千墨夜转身离开。 汇合?难道我们不应该是各走各的路么?你去参加东炎国的寿宴,而我只是来这里...养病的,有汇合的必要么? 这话,木婉竹没有说过口,当然也没有想到千墨夜就会如此简单的放她先离开,也不怕她跑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他就从未拒绝过自己,一次都未曾。 只是,那声亲密的阿月,怎的听起来有些不顺耳。 第71章 城郊别院(1) 当天下午,木婉竹就让几人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离开。 本来她就没带什么东西,收拾起来也是十分方便,也就两三个包裹。 最后,还是千墨夜怕她带得东西太少,吩咐下人将他那边给木婉竹准备好的东西都全部装到了她的马车上。 除了烟云,烟火,宋有为,黎姝四人以外,千墨夜还将从将军府带出来的护卫分给了木婉竹四人,确保她的安全。 虽然,她也许并不需要。 将能想到一切都提她安排之后,千墨夜就看着木婉竹离开了。 “我说,看他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舍不得干嘛还要把人送走?” 墨六看着站在小院门口目送木婉竹离开的千墨夜,悄悄问身旁的墨一。 “主上从不会拒绝竹姑娘,而且尽自己可能给她最好的,我也不知为何。” 墨一同样看着前面千墨夜,皱着眉头,同样十分不解他的行为。 只不过,墨一更多的不解是,为什么感觉千墨夜对木婉竹很特别,但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又不是那么特别。 “你说,主上到底是不是喜欢竹姑娘啊?前几日,你们日日出去,他们有没有做什么?” 墨六一脸坏笑,按捺不住自己想八卦的那颗心,渴望从墨一这里听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并未发生什么,两个人也没什么过多接触,也就是竹姑娘在闹,主上在笑吧。” 墨一很认真地回想了这几日的情形,觉得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主上在笑?他会笑?” 墨六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相信。 “也不能说笑吧,但是我觉得主上心情很好,反正就是看着竹姑娘各种玩。” “这还不是喜欢吗?墨一,你真是个呆子啊。” “可是......” 墨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可是什么啊?我天,你快说,他们是不是干什么想入非非的事情了,不然你脸红干嘛?” “没有!可是你的那些话本子里不是都写着,若是喜欢的话,两个人不应该拉手拥抱什么的么?他们没有啊。” “墨一,你居然还看我的话本子?” 墨六不可思议地看着墨一,一副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模样。 “不...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 说着,墨一的脸更红了。 “哎...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纯情的墨一了...” 墨六看着墨一,摇摇头,十分惋惜。 等到木婉竹一行人消失在了眼里时,千墨夜才转身,看到了脸红耳赤的墨一和摇着头惋惜的墨六。 淡淡得瞟了两人一眼,直接回房。 这一眼,看得墨六很心虚,反正自己想问的都已经问到了,于是脚下一滑溜走了。 墨六一走,尴尬的墨一没多久就恢复了正常,跟着千墨夜回到了房内。 “主上,为何您会答应让竹姑娘独自离开呢?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黎姝。” 墨一向来有什么不懂的,都会直接开口问千墨夜,当然除了私事,就像他不会去问千墨夜对待木婉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大概是觉得,就算本王不让她走,她也会想法设法的离开,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放她离开。” “可是,主上,那黎姝?” “木婉竹这女子,远比看起来要有头脑得多,想来,那女子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主上就不怕此番竹姑娘离开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人了么?” 闻言,千墨夜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向了墨一,眼神晦暗不明,眉间蹙起。 “墨一,难道是本王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木婉竹是被我绑在身边的么?” 墨一一愣,不太明白千墨夜的意思。 “啊?” “不然,为什么你会觉得她离开像是逃脱本王,让本王再也找不到人呢?” “不,主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墨一急忙否认,但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是好。 “她来这东炎定是有事要做的,本王自然也不知她是要做些什么,但她人既然在东炎,本王就能找到她,更何况,她没有理由躲着本王。” 千墨夜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而且还是为了给属下解释。 “是,主上。” 墨一不敢再开口询问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千墨夜当然不会让木婉竹一行人先离开,他会与他们一起。 但是,如果就这样把君月一人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山岭里,他也是做不出的。 索性心里清楚,木婉竹会比较安全一些,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 “让墨六那小子抓紧一些,平白耽误了这么多功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本事不行。” 千墨夜好不容易找到了埋汰墨六的借口,自是十分不客气地编排着自己看不顺眼的墨六。 “是,主上。” 说完,墨一赶紧从房中出来,跑去找墨六,直到要吃晚饭前,才又回到了主屋中。 好像,在躲着千墨夜一样。 木婉竹一行人出发后,一直快马加鞭沿着炎河走。 日落黄昏,太阳的余辉照耀在炎河之上,折射出绚丽的光彩,波光粼粼,水波不清,偶尔有几条鱼奔出水面,好不快活。 看着流淌不息的炎河,越来越远,连绵不绝的炎山,身处这大自然之中,只感觉心旷神怡,心情格外美好。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木婉竹拉下马车的帘子,问道。 烟火与烟云自是一头雾水,事实上她们都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姑娘要提前离开,只是,既然姑娘要走,她们就只好跟上一起走。 此时,姑娘居然问要去哪儿?难道不是姑娘自己要走的么? “公子在炎都城外租了一处别院,公子说等姑娘来了就先住在那里。” 黎姝开口回答道。 “嗯。” 木婉竹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没有再说话。 而一旁的烟云与烟火听着黎姝的回答,惊讶万分,什么公子?为何黎姝会说这些。 烟云是个沉得住气的,什么也没问,保持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原则。 而烟火是一个憋不住事的性子,平日里木婉竹对她也极好,从不会嫌弃她的毛病。 所以,她听完就忍不住问出口:“姑娘,公子是谁啊?” “是梓冉公子。” 不等木婉竹开口,黎姝便给她解了疑惑。 “梓冉公子也来了东炎?” “没错。” “原来如此。” 烟火当然认识梓冉,也知晓梓冉与木婉竹的关系不浅,所以能给她安排院子,也说得过去,便没有再多问。 她并没有想到,为什么黎姝会知道这些,反而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烟云不经意地看了看黎姝,又看了看木婉竹。 第72章 城郊别院(2) 第二日日落时分,木婉竹一行人才走到了炎都城郊的别院。 这处城郊的院子远离喧哗吵闹之地,附近的几处宅子大多都是炎都城里的贵族买来,偶尔来这里游玩几日。 可以说,这里常年比较安静,不会有闲人来打扰,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闲置的宅子突然有了人住。 悄无声息地来,默不作声地离去,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刚停到别院门口时,从门房处走出来一位上了些年纪的管家。 “小人恭候多时,终于等到贵人前来。” 在一行人中,最亮眼的莫过于美人姿色的木婉竹,管家也看得明白,一上来就冲木婉竹鞠躬。 而木婉竹则扭头看了眼黎姝,看到黎姝轻轻点点头,心中了然,想必这处院子早已经收拾好,就等自己前来了。 于是,木婉竹对着管家笑了笑。 管家便领着一行人向别院里走去,边走边说:“梓冉公子从北霜国归来以后,就命我等等候在此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公子的安排置办的,贵人看看还有些什么不妥之处,小人立马安排。” “管家不必客气,他们都叫我竹姑娘,以后管家也如此称呼便好。” 木婉竹跟在管家身后,细细打量着这处院子。 他们正走在一条长廊上,院落里所见之处种着的皆是白色木兰花,清新淡雅,在院子假山背后,还有一片小竹林,竹林里引了一条溪流。 沿着溪流一直往后走,才是所居住的院子,有一处名为竹院,构造与竹楼有些大同小异,只不过竹楼有三层,这竹院便只此一层。 竹院中的风格也与庭院中一般,皆以淡雅为主,栽种着一棵垂柳,柳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不远处便是与庭院中连通的溪流。 其他的院子比起竹院要小了许多,虽然格调也是一致,但摆设布置上就简单了许多。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整个宅子里,只有竹院一处是住着主人的,所谓尊卑,一眼便知。 “公子给这处院子提名时,小人还不知为何名为竹院,今日见着了竹姑娘,才算晓得。” 管家笑着的脸上满是褶子,看起来十分的和蔼。 “竹姑娘可有什么不满之处?” 看完了所有的布置之后,木婉竹心里已经知道,这里的一点一滴都透露出设计院子人的性情。 随性,淡雅,舒适,简约,就和梓冉这个人一样,终日里穿着一袭白衣,不染一丝风尘,正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这恰好就是木婉竹所喜欢的地方,他没有那么多的野心与欲念,只为求在这天地间有一安身立命之所。 只是,有些人却剥夺了他的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权利,他才有了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很满意。” 木婉竹摇摇头,看着这竹院,眼里满是赞赏。 “如此甚好,姑娘先歇息片刻,小人去安排其他人,顺便让膳房给姑娘准备吃食。” 说完,管家便去安置其他人了,木婉竹一人留在竹院中,将竹院里里外外逛了一圈。 越逛就越是喜欢,这里虽不像美人醉那般艳丽,但与美人醉有些大同小异之处,都很低调,所用上好的材料,却不奢华。 其他人也十分喜欢自己的住处,虽然院子小,但起码整个宅子里的房子很多,所住的人又少,尽可能满足了让每人单独住一间房。 后来,为了让木婉竹身边可以一直有人照顾着,便让她身边的烟云等三人住在了竹院的偏房中。 隐世凤族 凤家的一处庭院中,有一男子,身着火红色锦绣罗织缎,绸缎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络纹样,唯有边角用金线勾勒,使得料子自然下垂时也十分有型。 男子双眼被一红色丝段蒙着,如绸缎般的长发仅用一只不知是何材料所制成的火红色凤簪簪起,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空中飘着无数花瓣。 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耳朵时不时轻动一下,轻轻晃动着手腕,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剑上的剑穗随之轻轻晃动。 剑所过之处,将花瓣分成了两半,纷纷洒洒掉落在地上。 旁边候着一名婢女与一名小厮,婢女手上端着的托盘中放着热茶,小厮的手里则拿着一白色长巾。 皆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候,不敢弄出一丝响动。 从远处走出一黑衣劲装男子,看到了眼前这副景象,原本有些急促的脚步也慢慢缓下来。 尽量轻地屏声静气走到了他们两个旁边,等走过去时,才发现自己竟后背直冒冷汗。 没一会儿,男子的剑停下了,小厮与婢女连忙上前,小厮接过剑,将手中的长巾递给男子。 男子拿起长巾,擦了擦并没有什么汗的双手,小厮又接过长巾。 随后男子随手将蒙在眼上的红色丝带扯下,放在小厮手里,顺手拿起婢女托盘中的清茶,喝了一口。 此时,一直在那边等着的黑衣劲装男子才走上前,轻轻开口。 “少主,黎姝已经安排到大小姐身边了。” “她可有发觉什么?” 男子转过身,如泉水流淌过山脉,碰撞出的溪流叮咚声响一般的声音,动听悦耳。 “未曾,是梓冉公子安排的。” “看来,这顾梓冉还真是深得小妹的信任啊。” 男子幽幽开口,语气中有些不悦。 “那是因为大小姐不知少主的良苦用心,不然,少主才该是这世上最让大小姐信任的人。” “呵,你倒是会说话,可还有什么旁的事?” “此次入世之后,发现大小姐身边有一女子与大小姐容貌有七八分相似。” “什么?是谁?” 男子好似听到了什么要紧事一般,情绪稍微有些激动。 “北霜国丞相君忠之女君月。” “君...月?” 男子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在想着些什么。 “这件事情,爷爷可知?” “还未告诉家主。” “爷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太好,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是,少主。” “下去吧。” 男子摆摆手,三人便一同离开。 “看来,又要偷偷出去一趟了......就是不知,这次能不能见到小妹。” 只见男子那狭长的凤眸中敛起笑意,薄唇微微勾起。 第74章 东炎顾家 “好了,目前进展如何?” “上次回去后和你所说,我已经顺利进入到东炎朝堂,做一个小小的谏言官,因为封以雪的举荐,深得国王信任。” “所以......你打算回顾家吗?” 女子本不愿提起,但想到目前的情况,忍不住问出口。 说起顾家,两人陷入了初见时的情形。 东炎国自当今的老国王封逸阳登基之后,整个朝堂渐渐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当然,这其中离不开封逸阳的各种暗中提拔,朝堂之争,钩心斗角,臣子们明争暗斗,才能互相进步,国家才会更加安定。 而这三足鼎立的,一为宋家,封逸阳登基之后,一点一点扶持的世家,如今宋家的家主正是相阁府中的阁老之一,在朝堂中拥有一半的话语权。 宋家也是所有世家中最忠心于国王封逸阳的一家,可谓是独一无二的纯臣,一举一动都都代表了国王的想法。 更不必说,宋家从未以大欺小,也没有因一家独大而骄奢,广收寒门子弟,在东炎国上下颇得人心。 二为将相世家,北堂家,别看北堂家一家皆为舞枪弄棒的粗人,实则个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只不过志向不在为官,而是行军打仗。 因北堂家家底深厚,在朝者虽大多为将军之类,但行事作风十分低调,在一些文臣的争议之争上一语见地。 不敢让人小瞧了去,地位十分稳固。 三为顾家,以文才而立,自东炎建国之初便存在,世世代代在朝为官,根基深厚,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有人。 顾家最特别的也在于此,顾家的嫡长女是宫中国王的王后,而嫡次女则是后宫中仅次于王后的顾夫人。 也是这位顾夫人在五年前生下了最让国王宠爱的小儿子,现在五岁。 听闻此次的六十大寿宴席之上,老国王要宣布东炎储君之位,这位小儿子就是最可能的人选。 而顾家这些年越发的壮大,也越来越目中无人,顾家的家主也成了相阁府中的阁老之一,执掌东炎朝堂的另一半天下。 人只要拥有了身份地位权势金钱,就会变得面目可憎,这位顾阁老从生下来就有着别人没有的一切。 可以说,在溺爱中生长,人又十分聪明伶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可以吟诗作赋,人见人夸,逐渐也养成了自大的性情。 人长得也算是俊俏,在朝堂之上也颇有见地,因此虽然性情不怎么样,凭着自己的本事也逐渐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但这顾阁老有钱有权之后,便也有了不为人知的趣味,当然,只是不为世人所知,而东炎国朝堂之上,算是众人皆知了。 那便是,喜欢玩弄女人,而且口味极重。 不过平日里也就是去烟花巷柳之地,随便玩玩,人尽可夫的女子只要有钱可赚,也不会在意遭受怎样的折磨。 而且,这样的女子不仅可以玩得尽兴,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不会在十个月后,带着大腹便便的身子找上门。 这可是行业中的规矩,乱了规矩,是要被人唾弃的,因此这么多年来,顾阁老虽爱玩,但子嗣却不多。 再加上顾阁老的嫡妻也是一个有手段的人,顾家的女眷都不算多,更何况是子嗣。 唯独十五年前的一件事情。 十五年前,顾阁老从宫中醉酒归来后,强迫了顾家府上一个模样长得算是清秀可人的婢女。 第二日,那婢女便被顾阁老的夫人赶出了府中,谁知后来,几个月后,那婢女怀着身孕上门。 逼不得已,顾阁老将其纳为小妾,开始了她不幸的一生。 顶着小妾的名分,做着婢女所要做的一切事情,洗衣打扫,无一不做,终日如此。 终于有一天,不幸早产,生了一个男孩儿,婢女以为她的幸福日子终于要到来了。 谁知,这是她与孩子两人不幸的开始。 一夜露水情缘而已,顾阁老早已经忘记了曾与这婢女的一夜风流,即使生了一个男孩儿,也未曾放在心上。 毕竟顾家子嗣虽不多,但最注重的就是嫡庶有别,而且顾夫人十分给力地生了三男一女。 不过是一个庶子,在众多顾阁老的女人中,那婢女算不得出众的,在一众子嗣中,那庶子就更排不上名。 而这个庶子,就是顾梓冉。 从生下来,生母没有奶水,整日喝着稀饭长大,比同龄人瘦小了一倍还多,骨瘦嶙峋也不为过。 长大以后,生母是婢女,儿子自然就成了府中的小厮,任何人都可以鞭打责骂。 梓冉仍然记得,在自己五岁时,曾问母亲:“为何我明明是顾阁老的孩子,却过得连其他婢女的孩子都不如?” 小小弱弱的脸上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未曾流一滴眼泪,满是倔强。 那婢女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和他说:“因为你不是嫡子,你是庶子。” 从那之后,顾梓冉最恨的就是这世上的嫡庶有别,同样是一个父亲所生,因为生母不同,所遭受的待遇也不一样。 他所谓的哥哥整日里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而他只能穿着破抹布,吃剩饭剩菜,为他们端茶送水,出事顶罪。 日子久了之后,连顾阁老都知道,自己的那个庶子整日里不学无术,为非作歹,对他彻底失去了信心。 终于,有一天,下着瓢泼大雨,屋外电闪雷鸣,屋里走风漏雨,那婢女已经生病多日,没有任何人来看望,除了自己。 五岁的梓冉一人待在屋里照顾着婢女,给她煎药,喂她吃药。 这药是他悄悄拿着自己平日里攒的私房钱去药房中买的最普通的药材。 后来,在一整日的雨滴落地声中,梓冉看着婢女的身体从炙热中,一点一点变凉,后来不知为何,变得冰凉无比。 那日之后,梓冉再未见到这个自己称之为母亲的人醒来。 别人都说她死了,再也见不到了,年幼的他不懂什么叫死了,但明白再也见不到的含义。 因为后来,他真的再也没见过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到她死,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个世上最关心,最在意他的那一个人永远都找不到了,梓冉整日昏昏沉沉,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日上街时,昏倒在了地上,因为穿着普通,衣服上都是补丁,无人问津。 整整躺了一整日,日落时分,天空变得阴暗,云层厚积低沉,空中雷电交加,没一会儿,他感觉到有水滴落在自己身上。 被水沾湿的双眼缓缓睁开,他感觉自己要最后再看这个世界一眼,朦胧中看到了脑海中那抹清秀可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喂,你醒醒...” “小姐,他好像生病了,浑身很烫。” “废话,让你在这大雨里淋着,你不生病试试。” “那怎么办啊,小姐。” “算了,看他怪可怜的,先带回去吧。” 第75章 回忆过往 顾梓冉被木婉竹带回去时,那年他七岁,却瘦弱得像是只有五岁,甚至都没有面前的小姑娘个子高。 一晃时间过去了十五年,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年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小姑娘的感觉。 只知道,如今面前长得水灵灵的女子原来有一个粉嘟嘟的小脸蛋,也是用这双纯粹剔透的琥珀色琉璃眸看着自己。 “你醒了?” 年幼的木婉竹胳膊肘枕在一旁,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小男孩儿。 “我是到了天上么?你是天宫里的仙女吗?” 年幼的梓冉刚醒,声音有些低低哑哑。 “谁和你说,人死了会到天上啊?” 看着小男孩儿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女孩儿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我的母亲,是府中的一位婢女,她生前告诉我,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遇见天宫里的仙女。”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死了,后来,有一天她不见了,别人都和我说,她死了,我才知道,她是去见天上的仙女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梓冉仅是刚醒时看了一眼小婉竹,之后便目光呆滞地盯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 三言两语中,年幼的婉竹已然知道,发生在这个小男孩儿身上的故事,有些心疼是肯定的。 因为,她生来便身份高贵,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而且,她的母亲父亲健在,给了她无尽的宠爱。 “那你的父亲呢?” “父亲?...” 小梓冉想到了自己那位高高在上,从未曾看过自己,但自己常常会在暗中观察他的父亲。 在年幼的孩子心中,父亲的形象总是伟岸高大的,小梓冉也是如此,但,不知为何,到了如今这般局面,他心里平白对那所谓的父亲生出几分别样的情绪。 他那时还不知道这种别样的情绪称为恨,而是许多年过去以后,他长发成人,才明白,那是一种无力的恨意。 “我没有父亲。” 小梓冉想了想,最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样啊,那你还有别的亲人么?” 小梓冉摇摇头。 “怪不得你倒在地上无人问津,可是,这就有些难办了。” 小婉竹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不知究竟该如何处理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小男孩儿。 纠结许久,最终做了决定开口。 “你可愿意跟我走?” 小梓冉扭头看向了小姑娘,这大概是他长到现在见过最美的一个女孩儿。 面容十分稚嫩可爱,粉嫩的有些肉嘟嘟的小脸,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樱桃唇,笑容满面,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去哪里?回天宫吗?” 小女孩儿听着这话,笑得更欢快了。 “你没死,你还活着,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没死?” 听到自己没死的一瞬间,小梓冉却觉得这比死了更让自己难过。 想到过去的种种日子,黯然无神的眼中不自觉地掉落了一滴泪,一滴接着一滴。 身子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哭泣声,只有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睛,一直在落泪。 如果不是看到这些真实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来,打湿了枕头,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躺在这里的男孩儿在哭泣。 这无声的哭泣,好像在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述说自己无尽的悲伤,但又不敢真的哭出声。 就像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一样,他感到无措时,孤独时,只会在寂静的夜晚里,找一个无人的角落,或是躺在被窝里。 自己一个人无声的哭泣,不敢让人发现,只要弄出一点声响,就免不了一顿毒打。 这是一种长期以来的条件反射,时间长了以后,他哭的时候,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小女孩儿看到躺着的男孩儿平白无故地开始掉眼泪,慌了神。 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拿出手里的帕子去擦男孩儿脸上的眼泪。 但也不知为何,越擦这泪越汹涌,越擦掉得越多,最后将整个手帕都浸湿了。 女孩儿见擦也没用,最后索性便没有再擦,让他哭个痛快。 哭着哭着哭累了,便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在一辆马车上,那小女孩儿也不见了踪影。 跟他一同坐在马车上的是一位跟在小女孩儿身边的婢女。 小男孩儿看着陌生的人也没有任何的慌张,十分淡然,默默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要去哪里?” “小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南霖国,小姐说,你这身子骨太过柔弱,什么都做不了,让奴婢带您回去。” “南霖国?” “正是,那里是小姐的家,那里会有最好的老师教您武艺,书法,绘画,琴艺等等,总之,您需要会很多东西,才可以跟在小姐身边。” “只要我学会了这些,就可以再见到她么?” 小男孩儿想到了那张粉粉嫩嫩的脸。 “正是,您需要很刻苦,很刻苦,才可以再见到小姐,作为小姐的亲信,跟在她身边。” “亲信?” “就是小姐最信任的人,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她。” “保护她?” “没错,替她遮风挡雨,排忧解难。” “嗯,我愿意。” 后来,他便随那婢女回到了南霖国,进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日习武练剑,写书法弹琴吹笛,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几乎都学了一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都在学习,但他却觉得很快乐,吃得好,睡得也好。 只要想到日后有一天可以跟在那个姑娘身边,他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终于,在他十二岁那年,如愿。 那年,他从死士的训教基地出来时,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但仅一眼,他就知道,那就是他日后所要追随的主子,分担她的忧愁,排解她的苦恼,必要的时候,为她牺牲一切,代替她去死。 而他甘之如饴,她于他而言,就是漆黑世界中唯一的光亮,心中仅有的信仰。 他现在也还记得,那日再见到女子时,女子笑颜如花,看着他开口问了一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顾梓冉参加主上。” 而女子轻轻把他扶起,对他说:“以后你无需对我行礼,于你而言,我是你的主子,但对我来说,你将会是我伙伴。” 伙伴么,很生疏的一个词。 “对了,我叫凤婉竹,日后,你也别称我为主子,小姐什么的,直接叫我婉竹,我会很开心。” “是,婉...竹。” “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些呆呆的,不过没有关系,日后待在我身边,我会管教你。” 从那之后,凤婉竹便成了顾梓冉活着的理由。 第76章 顾家心思(1) 风风雨雨一晃而过,在他训练之时,木婉竹已然将他深藏内心的过往调查了个遍,知道了他的凄惨的人世。 也知道了他那风流成性的父亲是东炎国顾阁老,也知道他那命苦的生母是顾家的一婢女。 为何取名为梓冉呢,看似毫无寓意的两个字,却是他生母身前唯独认识的两个文绉绉的字。 生母不愿给他取一个贱命,配不上这顾家的身份,于是便挑了梓冉两字。 梓,代表故里,冉,则代表着冉冉升起的希望,梓冉,或许是他生母心中唯一的挂念与牵绊了吧。 但这些,两人之间从未谈论过,往往选择避而不谈。 不过,木婉竹仍然选择告诉了当时的顾梓冉,他生母对他所寄予的厚望。 后来,顾梓冉便舍弃了自己的姓氏,告诉别人自己名叫梓冉,姓名不过是一个代号,也无人在意他究竟姓什么。 多年以来,游历各国,凭借自己的才华墨宝,成为了在文人圈子众人皆知的梓冉公子。 “问你话呢?在想什么?” 木婉竹瞧着眼前的男子没有回答自己,心思都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想起了过往一些事情。” 梓冉回神,抬起手,喝了一口清茶,暗自敛去自己所有的情绪。 “过往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呢?反正,你一直就像一块石头。” “此话怎讲?” “以前呢是没有情绪波动的石头,后来,磨光了表面,露出了里面温润的玉石。” “这世上的石头何其多呢,遇见良人,才可能露出光芒,若是不幸,那便只能暗淡一生。” 淡淡的语气中,些许忧伤。 “不是哦,采石的人一开始并不在意这块石头是不是玉石的,暗淡与否,只因是它,且只能是它。” 女子的眼神透露出坚定。 梓冉心中一阵暖流流过,她是在告诉他,她从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在万千世界中选择一人,不过是因为他只是他,仅此一人。 “得斯人如此,夫复何求?” “好了,别贫,所以你究竟决定要不要回顾家呢?” “自然是要回的。” “可是想好了?” “从你决定要来东炎的那一刻,便已经决定好了。” “那便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进行吧。” “好。” 在简短的对话中,已然决定了未来在东炎国的所有道路。 一场关于东炎的巨变,将慢慢展开。 “目前的进展如何?” “按照当初商量好的,我已经进入了东炎国朝堂,日前正逐渐取得国王的信任,顾家这些年树大招风,私底下结党营私,最近顾家的长子正有意无意与我接触。” “你的身份会成为顺利进入顾家的跳板,取得他们的信任,应当并不难。” “徐徐图之,进一步收集顾家这些年所犯恶行的证据吧。” 听着这话,木婉竹缓缓起身,走到了那棵垂柳旁边,抬头看着轻轻摇曳的柳条。 “还有一件事情,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 好像已经藏在心里很久,语气里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 “什么?” 梓冉看向不远处,站在那里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自成风景。 “封逸阳的那小儿子今年不足五岁,也就是说他在五十五岁时生下的孩子......” 女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开口。 “她生前的时候,曾和我说,东炎国王封逸阳成亲很早,这些年来宫中的妃子也不少,但子嗣却不多,足以见得,是封逸阳的生育能力有限。” “对于他这样原本行房事就早,绵延子嗣的能力又弱的男人来说,能在五十五岁时得一子,本身就有些蹊跷。” “虽然,用药物强行催化不见得不行,但那东西太伤身,身体会亏空得十分厉害...” 这个她是谁,梓冉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如果这么些年以来,他心里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没有照料好她,让她早早便走上了黄泉路。 她的事情,是他与木婉竹两个人的痛,是无言的苦楚,说不得。 女子说着说着,渐渐没了音,于是梓冉接着她的猜想继续说道。 “国王的身体还算得上强健,没有什么身体亏空的症状。” “所以,你觉得这个孩子,真的会是他的么?” 梓冉转动着手中茶杯,看着杯里的水来回翻滚,淡淡的绿色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封逸阳,那么光是后宫里顾夫人暗度陈仓之事,就足以让顾家株连九族。” 梓冉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国王之子,只是间接地说明了,他们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冒着株连九族的后果,要一个孩子? “所以,你觉得他们没这个胆子?” “没有证据,我也不好随意猜测。” 梓冉从心里觉得,顾家虽然这些年算是仗着国王的宠爱作恶多端,但应该还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毕竟,如果东窗事发,东炎就再不会有顾家。 “呵,梓冉,人性只有你想不到的贪婪与险恶。” “自东炎建国以来,已经百年有余,顾家是开国功臣,这么多年,生生不息,没错,东窗事发是要株连九族。” “可不过是株连九族而已,你莫不是忘了,因顾家开国有功,东炎国王曾赐予他们一块免死金牌。” “最多也就是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况且,现在的局势是,那不满五岁的幼子,兴许是下一任国王,一个五岁的幼子,懂什么呢?还不是会像一个傀儡一般被掌握在顾家手中。” “所以,不过就是冒着丢掉权势地位的风险,换得这东炎的江山,这个买卖,怎么想都不亏啊...” 竹院中一片静谧,除了微风吹拂,使得柳条摇晃,划着空气的摇摆声,再无他音。 周围的温度很暖和,丝丝缕缕的微风拂面,轻柔舒适。 但梓冉却觉得浑身泛着凉意,凉到了骨里。 没错,顾家已经存在在这东炎国百年之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想再进一步,那不就是登位了么。 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没能力管理朝政,到时候,顾家便站出来,既赢得了好的名声,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可谓是,不动声色中顺其自然地谋权篡位。 想必,顾家这个局也计划了很久,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在东炎国王六十大寿时要做宴,还传出风声要在宴会上宣布储君。 而且,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都有意将这储君之位传给那五岁的幼子。 这其中,少不了顾家的推波助澜。 第77章 顾家心思(2) 如此这般想来,如果那孩子真的不是国王的亲生骨肉,顾家其心可诛。 “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罢了,还需要铁打的作证才行。” 良久,梓冉说出这样一句话。 “所以,你入顾家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清楚,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国王封逸阳之子。” 其实,在梓冉的心里,已经隐约感觉到,他们在这里所猜想的一切,都是对的。 为何呢? 顾家早些年间已经往后宫中送了一个王后了,还是最受宠爱的嫡长女。 王后生有一儿一女,一个是大王子,只不过因为早产,使得那孩子也是天生体弱多病,性子孤僻,习武自然是不可能了。 但舞文弄墨也差强人意,可以算是文不成武不就了,就算是国王疼爱的嫡长子,如此这般身体,又怎能将江山交付于他手中。 那女儿是宫中的四公主,完全随了顾王后,出生高贵,但为人也算是和善温婉,但却爱一个普通世家的世子爱得死去活来。 没有办法,及笄之后就嫁人了,而且一家人已经远离炎都多年,可以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完全不过问朝堂之事。 久而久之,大家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位四公主了。 但不论怎样,顾王后儿女双全,地位稳固,又深得国王喜爱,只是生完四公主之后再无所出。 五年前,顾家却突然将最小的嫡女,年芳二八,如花似玉的娇女送入了宫中。 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愿意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嫡亲妹妹。 况且,这时候将一个女子送进宫去,意图何其明显呢? 不就是嫌这个嫡长女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么,所以顾家一意孤行,不顾嫡长女的颜面,硬是撕破脸,将最小的嫡女送进了宫。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放在自己面前,哪有男人不动心的。 很快,这女子就得到了国王封逸阳的宠爱,没多久,宫里就传来了喜讯,那女子已身怀龙种。 国王十分欣喜,破格将这女子封为了顾夫人,身份仅次于顾王后。 这算是东炎国历史上第一个世家,可以霸占后宫中王后,夫人两个位置,可以说是独揽后宫也不为过。 没等梓冉回话,木婉竹又开口道。 “只要他们做了此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顾夫人想与其他男子苟且,在宫里怕是不容易,但也是有可能的。” “先让人查查,五年前顾夫人是否暗中带了顾家的一些人进宫,这些人里可能混入了旁人。” “另外格外注意一下顾夫人的外出,去了哪里,见了谁,都是有可能的。” 梓冉想着这件事,不禁眉间微皱,难得露出了不悦之色。 “就算那孩子不是国王之子,所想通过这件事扳倒顾家,并不容易。” 闻言,站在垂柳旁的女子莞尔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话,反而是看着这棵垂柳,继续说道。 “梓冉,就如同这垂柳一般,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长成这般参天,而是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此言何意?” 木婉竹笑意不减,眼神却变得凌冽。 “将一个不足五岁的幼子推到那个位置上,需要的筹谋的事情何其多呢?” “国王封逸阳本就子嗣不多,有多少是胎死腹中,又有多少是年幼早夭,还有多少莫名奇妙就暴病而亡。” “难不成,老天爷就这般折磨那封逸阳不成?” 梓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上抑制不住的震惊之色。 没错,身在皇家,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果想安然长大成人,又是何其的不容易。 当然,只要生子就是有危险的,难产而亡,早产而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生下孩子,没有父母的细心呵护,年幼的孩子也十分容易生病,病来如山倒,因病而亡也不是什么怪事。 有的真的是命途多舛,自然死亡,但在自然死亡里掺杂了几个被人害死的,伪装成自然死亡,也难以看出端倪。 更何况,国王封逸阳到现在,也仍是有七个孩子的。 “所以,到时候就顺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总会有什么收获的,不是么?” 女子言笑晏晏地看着男子。 “或许吧,不过想来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被人发现,要么就是没做过,要么,手段就真是高明了一些。” 梓冉十分客观地说道,虽然他是恨着顾家的,自然是不希望顾家好,但顾家如果真的是这般心思,未免太过恶毒。 “朝堂之争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不是旁人不知道,而是不敢知道,装作不知。” “人呢,都会趋利避害,就像我们,此番如若不是为了给你解恨,也为了成大业,我们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女子说着,又坐回了原地,语气里带着几分惆怅。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普通人一样,或者说,她能比普通人过得更好,无忧无虑的,多好。 只是,她真的不喜欢这个纷争四起,战乱频发的世界。 “你知道么,自从她死了以后,你像变了一个人。” 梓冉这话是对着女子所说的,但又好像在透过女子看着别的人。 “以前的你,爱玩爱闹爱笑,肆意妄为,刁蛮任性却又心存善意,古灵精怪的,没有人不喜欢。” “她走了以后呢,你就像是见过了这世间的险恶一般,对待任何事提不起兴趣,怀着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 “可笑的是,你若猜测的往往会是对的。” “你比以前成长了许多,但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像是经历了一场变故,一个小女孩儿强迫着自己长大一样,那就是现在的木婉竹。 像是两个不同的人格交织在一个人身体里。 一个热情如火,对待一切充满着好奇,仍是爱玩爱闹,无忧无虑,肆意洒脱。 另一个则是游戏人生,冷漠淡然理性,对任何人带着防备,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用心。 表面上也许与你称兄道弟,实则你这个人,她从未放在眼里,更不必说放在心里。 所以,没人能伤害得了她,甚至她自己就会斩断自己的七情六欲,逼着自己冷血。 第78章 风尘阁琴女 “我说过了,以后不要提她,你好像忘了。” 女子的表情未变,只是语气却十分冷漠,像是幽幽空谷中传来的声音,悠长又空洞。 “也是,瞧我又在说些什么。” 梓冉摇摇头,无奈地笑了,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我会在不经意间给顾家接近我的机会,也会让人放出消息,将我的真实身份隐约透露给顾家,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以顾家庶子的身份,回到顾家。” 此时的顾梓冉并未想到,他确实顺利回到了顾家,却不是以庶子的身份,而是嫡子。 “嗯,过两天,我会回到风尘阁里,以后有事,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好,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梓冉拂袖而去。 木婉竹一人坐在石凳上,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久久不能回神。 接连又过了两日,木婉竹都待在竹院中没有去任何地方。 恢复了往日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做在院子里一整日,偶尔给木兰花浇浇水,沿着溪流散散步,看池中的鱼儿游来游去,无人打扰。 直到这天傍晚,管家从外面拿来了一封信交给木婉竹。 木婉竹看完信之后,对着旁边的几个婢女说:“明日我们进城一趟,入准备准备。” 漆黑的夜色中,唯有竹院主屋里灯火摇曳,只见女子倚靠在檀香木美人椅上,看着那同样檀香木制的小桌上,发出细微火光的油灯微微出神。 黎姝拿着熬好的梨水,小心端到女子面前。 “姑娘,这是厨房里新做的一道梨汁水,听闻酸甜可口,便拿来给姑娘尝尝。” 照样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女子回神,淡淡看了一眼,拿起碗中的玉勺,往嘴里送去。 没有开口说这梨水是否可口,但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姑娘,明日我们可是要去风尘阁?” “嗯,约了人。” “那黎姝可要将姑娘的琴准备好?” “不必,风尘阁中还留着我的琴。” “是。” 说完,黎姝轻轻拿起桌上的玉碗,退出了房间。 东炎炎都中有两大才子佳人常去的烟花巷柳之地,分别位于炎都东西两端。 一为风尘阁,不问风尘。 何谓风尘阁,不问风尘?那便是来到这风尘阁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得过问其身份地位。 任何人都可以去风尘阁里卖艺,不论是女子还是男子,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在风尘阁中皆一视同仁。 也许,今日还是这风尘阁中的吹笛少年郎,明日就会是某个皇亲国戚宴会上的贵公子。 当然,风尘阁中有坐场的卖艺人,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舞枪弄剑,又或是赌博斗蛐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风尘阁里没有的人才。 但,风尘阁里讲究你情我愿,并不是出钱可以买到一切的,还需要当事人同意。 至于,如果某个才子与佳人看对眼,想要一夜风流,风尘阁也是允许的,只要你情我愿。 所以,世人也会将这风尘阁比喻为青楼,很多贵族子弟花钱进来,只为求得一人邂逅。 也不乏有些容貌尚可,自诩不凡的女子在这里等候自己的归宿。 这便是炎都东边的风尘阁,位于繁华闹市之中。 另一个则是炎都西边的儒雅楼,不闻儒雅。 何谓儒雅楼,不闻儒雅? 炎都中常有一句笑谈:“风尘阁不显风尘,儒雅楼不见儒雅。” 东边这座足足有九层楼高,采用特殊建造方法,通体白色,采屹立于炎都其他建筑之上的儒雅楼,是货真价实的青楼之地。 甚至,比任何一个青楼都要来的奢靡,不分昼夜,楼中接客不断,男子女子交合声,呻吟声日夜不绝。 可谓是此起彼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余音绕梁,日日笙歌。 因此别看儒雅楼只是那一座楼,但其实方圆三里皆是儒雅楼的地盘。 所以,这儒雅楼位于西边城郊,鲜少有人烟,也就没有扰民一说。 而这儒雅楼中最特别的,就是可以容忍一切口味重的癖好,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可以安排妥当。 楼层越高,价钱越贵,房间越大,女子更美,口味也更独特。 自今为止,能上得五层之上的,寥寥无几。 更别说第九层,传闻这第九层,是一间开阔的房间,只有这一间,床铺之大之豪华非常人可以想象,能容纳十人之多。 可以像国王一样,一夜享受后宫佳丽三千人的风流韵事,岂不美哉? 这等糜烂之地,按理说非在朝为官者所能容忍,但据说儒雅楼背后的主人势力太过强大,身份也十分隐秘,无人可以撼动。 说法是众说纷纭,但阻挡不了大家前去的脚步。 第二日,木婉竹一早就去了风尘阁。 远远的看到那座在繁华闹市中坐拥面积最大的宅子就是风尘阁。 与儒雅楼不同,风尘阁都是一个又一个特别的阁间,保证每个客人都有独立的隐私的空间。 而特别的就是,因为每个才子佳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有的喜欢高山流水,有的喜欢世外桃源。 所以,每一间阁间里,都依据个人的喜好自成一个小别院,就比如此时木婉竹所在的这间。 名为风竹阁,走进这阁中,视野开拓,入眼之处就是一片竹林,竹林前放置着一架古琴,古琴前不远处有两三个石凳。 浑然天成的天然之景,至今木婉竹都不知道,这里究竟是怎样弄成这个样子的,明明所有的阁间都是一样的规格大小。 但走进每一个阁间里,都像进入了不同的世界。 没错,木婉竹就是这风尘阁中的一位佳人。 只不过,在这里她不是舞女,而是琴女。 风竹阁琴女婉竹,在整个风尘阁中都是有名的人。 容貌国色天香,琴音悠扬悦耳,在此风尘阁中无人能及其右。 正应了那首诗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有幸者曾听过她弹琴的人逢人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但木婉竹自己却知道,自己的琴声确实不错,但比起梓冉来说,却少了几分心境。 传成那样,不过是因为自己长得貌美,琴声又鲜少有人能听到罢了。 木婉竹离开这风尘阁已三年有余,她刚刚踏进这风竹阁,琴女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80章 不请自来北堂城 等北堂城闯进来风竹阁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木婉竹坐在放琴的小桌上,翘着腿,像一个流氓一般脸上露着不怀好意笑容。 一双手摆弄着封以雪的双手,摸来摸去,好不惬意。 封以雪则像是受了委屈还不敢张口言说,只能默默承受,欲迎还羞。 破门而入,“碰”的一声,也惊着了在调戏封以雪的木婉竹。 吓得她一抖,扭头向门口看去。 看着来人,她那颗受了惊吓的心又平静下来。 转而,看着男子。 男子身着鎏金棕色长袍,像是将相服饰改过的衣服,布料看起来硬实有型,但又不似盔甲那般厚重,显得人十分挺拔刚毅。 刚闯进门来时,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有一些惊讶,还被黎姝拦着。 木婉竹对着黎姝摆摆手,“你下去吧,让他进来。” 于是黎姝才将人放进来。 谁知,那男子惊讶过后,就像脚下生风一般,刷得跑到了木婉竹面前。 算不上粗鲁,但一把挤开了坐在那里的封以雪,封以雪顺势站起,走远了一些,找了个合适的看戏位置,饶有趣味地盯着两人。 北堂城不仅占了女子的位置,还握住了木婉竹的双手,不等木婉竹收回,就紧紧抓在怀里。 头顺势一伸,枕在了木婉竹的胳膊上,木婉竹想抽回自己的双手,奈何男子力气太大,抽了几次也没能抽回,只能作罢。 “小竹竹,你一声不吭就走了,害得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硬生生捏着自己的嗓音,像一个哀怨的寡妇枕在胳膊上扭来扭去,不抬头。 木婉竹无奈得看着枕在自己胳膊上的男子,看向不远处的封以雪。 眼神示意,“怎么办?” 封以雪耸耸肩,“爱莫能助。” 木婉竹眼神一暗,“就不能来帮帮我?” 封以雪摇摇头,“自求多福。” 无奈,木婉竹只能干坐在那里,等着男子自己演够。 “小竹竹,你是不要你的小城城了嘛?不,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说着,还带着抽噎声,好像被抛弃的新婚妻子,充满了不舍。 “而且,你一回来不是先来找我的,居然是先找这个男人婆,人家都要伤心死了......”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恐怕封以雪犀利的眼神之剑会毫不犹豫的一剑封喉。 为什么要扯上本宫?还男人婆,呵,男人,好样子,一会儿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婆。 男子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木婉竹回话。 “呜呜呜...你变了你个负心汉,你以前说你心里只有我的,结果把我卖给这个男人婆以后,你就走了。” ......看不出,你小子戏还挺多。 “枉费我一片苦心,对你痴心不改......” “不对,你这么久不见,肯定是在外面养了野男人,你说是不是!” 说着,一直趴在木婉竹胳膊上的男子抬头,眼神哀怨委屈,还带了几分倔强,眼眸着泛着泪花。 ......是个狠人,几年不见,这挤眼泪挤得挺顺畅啊。 只是,他说着野男人这个词,为什么会想到千墨夜。 难道是因为在将军府住得时间太久,又被千墨夜照顾着,还常常称他为自己的金主。 所以,他已经被自己划到了野男人这个行列? 这样想着,木婉竹赶紧摇摇头,把这种想法驱赶出自己的脑海里。 然而,北堂城看着木婉竹这样的反应。 哀怨中增加了几分惊讶,“什么???你真的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天呐,我不活了...” “小雪雪,她居然在外面有人了...” 男子瞅着木婉竹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跑到了封以雪那边。 一下把头埋在了封以雪的肩膀上,小声抽泣着。 封以雪则十分嫌弃地伸出手,将男子的头移走一些,迅速闪开了身子,站在一旁。 刚被移开,男子顺势又要躺过去时,落了个空,于是缓缓抬头看向了躲在一边的封以雪。 眼神愈加的凄苦悲凉,“小雪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好的,同甘苦共患难呢?” “可别,我就是一个男人婆。” 封以雪十分不屑得给了北堂城一个白眼,懒得理他。 北堂城抽着鼻子,又转向了木婉竹,看着女子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 “算了,只要你离开那个野男人,回到我身边,我可以既往不咎,一如既往地爱着你,宠着你。” 说着,又走回来木婉竹身边,只不过这次,他没能再枕到木婉竹的胳膊。 听着这话,木婉竹惊了一惊,生出了几分恶趣味。 用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露出了慈爱的表情,转而看向男子。 “是吗?那你可以接受我腹中的孩子吗?” “我当然...” 嗯? 张大了的嘴巴说不出一声话,脑袋机械得转向了封以雪。 封以雪则点点头,摆摆手。 像是得到了一种默许一般,脑袋又转了回去。 脸刷得一下变得飞快,十分严肃。 “我去?木婉竹,你胆子大了,居然还敢未婚先孕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被浸猪笼的。” 没有再捏着嗓子说话,也没有了眼泪与抽泣声,恢复了往常那好听的嗓音,蒙蒙沉沉的。 “所以,这样你还会娶我么?” 女子则丝毫不在意,挑眉,勾唇。 男子则有些犯难,纠结了许久,不知怎么开口。 正当木婉要开口时。 男子却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当然娶啊,只不过吧,这孩子你得和我家老爷子说是我的,不然老爷子不会接受你。” 接着又皱眉想了想,又说:“反正,我是这炎都城里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搞大一个女子的肚子,老爷子肯定是信的。” “只不过,对你名声不太好,不过,你想好了的话,这些我去解决。” 听着男子这番话,不仅木婉竹愣在了那里,一旁的封以雪同样楞住了。 大概是都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男子却给出了如此认真的答案。 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但比情话更动人。 像所有普通女子一样,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对于已经二十一岁,仍然孑然一身的封以雪和木婉竹来说。 她们看尽了人世间的繁华落寞,早已经不相信所谓的真爱,在北堂城这个纨绔公子身上,好像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第81章 那些往事(1) “北堂城,你没搞错吧?都这样了,你还要娶婉竹?” 封以雪怕是这男人早已经识破了她们两人的骗局,十分不相信地问出口。 “整得我多喜欢她,你不知道一样。” 而北堂城则对女子的反应嗤之以鼻。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北堂城,堂堂北堂家的小少爷,东炎国的副将军,祸害了多少青楼女子,什么时候会说假话哄女子开心?” 说着,男子还感觉十分自豪,挺直了腰板,瞅着两人。 得,根本不用打听,这么多年了,谁还能不知道北堂家的小少爷是个什么性子? 北堂城同样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不走寻常路的贵公子,当然是嫡子,只不过是被宠爱的嫡次子。 北堂城生下来时,他家的老爷子刚从朝堂上退下来,不问世事,安享晚年。 如果没有北堂城出生的话,确实是安享晚年了,毕竟功名赫赫,儿孙满堂,功成身退,没有什么遗憾。 他家老爷子退下来之后,他爹就顶替了位置,成为了新一任的护国大将军。 当然,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 北堂家这么多年以来,能够让皇家不忌惮,还可以放任北堂家接任大将军之名,最重要的就是因为北堂家识时务。 并且,北堂家一向低调,从未做过功高盖主之事,也从没有仗着国王的宠爱,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 除了,生了一个这么纨绔子弟,北堂城。 从小就十分闹腾,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整日不学无术,在外面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 家对他而言像一个客栈一般,睡醒了就走,喝醉了再回去。 当然,有的时候住在某个青楼姬子那里,兴许就不回去了。 尤其是在他老爹带着他亲哥北堂毅在外出征的那两年,好像放羊了一般,天天窝在儒雅楼里,当自己家一样,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北堂夫人只以为他是贪恋美色,迫不得已给纳了无数小妾,然而,北堂城只有纳新小妾的时候会回去住一晚,就再也不会回去了。 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一个女子怀过他的骨肉,北堂夫人甚至还以为自己儿子不能,曾给他找过大夫。 不过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为何? 北堂城大男子主义十分强烈,因为没有搞出子嗣给他看病,荒唐至极。 于是,北堂城成功把北堂夫人气病了,却不知悔改。 三年前 木婉竹在外游历时,碰到了同道中人封以雪,两个女子十分投缘,性情相似,相见恨晚。 于是封以雪邀请木婉竹来到了东炎国,所谓她的地盘。 一来,木婉竹就被这风尘阁所吸引,觉得这风尘阁格外有趣成为了这里的一位琴女。 刚开始,因为好奇,自然是什么客人都会接待的,只要她有时间,于是,就接到了醉醺醺意外走到了风竹阁的北堂城。 这个时候,风竹阁中是有客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封以雪。 那时,守在风竹阁门外的人是扇青羽和梓冉。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北堂城进风竹阁就是闯入,而不是被请进来。 对于硬闯的北堂城,梓冉本想着一掌将他劈晕,正要下手时。 “梓冉,别动手,他是北堂家的小少爷。” 封以雪连忙开口阻止。 北堂家,虽低调,但也是炎都城中不能招惹的存在,再怎么荒唐无理,也是北堂家的人。 那个时候封以雪的脾气还算不错,还没有进入朝堂。 无奈,只能将人放了进去。 喝大了的北堂城,三步一倒,五步一跌,手中还拿着一个空酒坛,踉跄着一点一点走进。 木婉竹看着浑身酒气还有些脏兮兮,邋里邋遢的男子,十分嫌弃,正考虑着要不要让梓冉回来把男子丢出去时。 北堂城一屁股坐在了离古琴不远处的地上,不动了。 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木婉竹,眼神很单纯,没有一丝欲念,就像是在欣赏美丽的事物一般。 像个小孩子一样脸上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你长得真好看,像朵花一样啊。” “嘿嘿嘿......” 不远处看着他的两个人,总觉得他嘴里在流哈喇子,还一吸溜一吸溜的。 看着这样的北堂城,莫名有几分好笑,但也没有刚刚想赶他出去的念头。 “罢了,就让他在这里待着吧,不过北堂家的小少爷,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木婉竹不解,看着旁边的女子,等着回答。 “这大概就是,每个豪门世家里都会有一个拿不出手的混世魔王吧。” 接下来,封以雪详细的给木婉竹介绍了面前这位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一样的二世祖的丰功伟绩。 听完以后,木婉竹更不解了。 “他为何会这样呢?难道那北堂夫人是他的继母?故意捧杀着养?” 豪门里继母表面上对继子好,实际上将其养成了不知是非的性情,让其自甘堕落,这种手段,是常有的。 “并不,他是嫡次子,北堂夫人也是北堂将军的原配。” “那照你这样说,北堂一家都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的君子,偏偏生了一个这样的小少爷?” 面对女子的再三询问,封以雪又认真得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确实是如此。” 而女子又看向了坐在那里有些晕晕欲睡,但仍在自己看向他之后,眼光发亮的男子。 “不对,他的眼睛十分清澈,一点儿都不像被世俗污染过的眼睛。” “......” 封以雪也看向了那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男子。 你确定不是在给我开玩笑? 之后,两人就没再理会他,北堂城坐在那里,抱着酒坛子,渐渐睡着了。 一直到封以雪准备走时,让人将他摇醒了。 “北堂公子,醒醒,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嗯?” 北堂城缓缓睁开双眼,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又艰难。 “我怎么在晃?是地震了么?” 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北堂公子,醒醒...”说着,下人又开始摇。 “嗯...?哼....?” 北堂城深吸一口气,又醒了过来。 “嗷,地震了啊,行,我们走,逃命要紧。” 北堂城欲起身,一连起了三次都摔倒在地。 无奈,封以雪只能把护卫招来,对护卫说:“把他抬上马车,送回北堂府。” “什么?” 听到北堂府三个字,北堂城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跳得老高,一把推开了身边准备扶他的人。 “滚滚滚,老子不回北堂府,你们别碰我。” 第82章 那些往事(2) 边说边用力推着试图靠近他的人,仿佛那些人都是一些豺狼一样。 “我警告你们,别碰我,我死都不会跟你们走的。” 说着,一把扔下了自己手里的酒坛子,将酒坛子的碎片牢牢握在手中,抵着自己的脖子。 好像只要那些人再往前走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割伤自己的喉咙。 “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强抢良家妇男,瞧着宁死不屈的模样。” 坐在后面古琴的女子,轻轻扶着额头,勾唇看着不远处的众人。 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姿态。 “他不愿意走,要不,把人留给你?” 封以雪听着这风凉话,同样凉凉地开口。 “......” “罢了,让你的人先退下吧。” “怎么?不让本宫回宫了?” “你可以回公主府啊,别以为我不知道,拐两条街就是你公主府,又不是非回宫不可。” “所以,这个人呢?” 封以雪指向不远处还拿着瓷碎片指着自己的脖颈的人,有些头疼。 见状,木婉竹起身,缓缓靠近北堂城。 也不知怎的,北堂城看到她靠近,反而没有了那些防备,很快换了一副痴痴的表情。 “你长得真好看,像朵花一样~” “嘿嘿嘿...” 就连手中的瓷碎片都渐渐从脖颈处移开。 封以雪看着他的动作,简直没眼看。 这就是美色误人?难道这北堂家的小少爷不知道一般长得好看的都有毒么? 像木婉竹这样好看的美人,恐怕会直接毒入骨髓,无药可医吧。 后来,果真如她想的那样,北堂城中了木婉竹的毒,药石难医。 木婉竹一边靠近他,一边笑着诱惑他。 “我长得很好看?” 北堂城猛点头。 “你很喜欢我?” 听着这句喜欢,也不知道酒劲上来还是怎的,北堂城脸一红,抬头瞄了瞄远处的木婉竹,微微低下头,然后轻轻点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封以雪表示,你这一副被人调戏的模样是要哪样? 呵,整得自己还和个纯情少男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你头一次喜欢女子。 “那我如果想问你一些事情,你会如实告诉我吗?” 说着,女子已经走到了离北堂城一步远的地方,蹲下来,与北堂城眼神交汇。 北堂城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睛里冒着星星,娇羞得一笑。 “知...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啊,你不会骗我吧?” 木婉竹用十分无辜的小眼神问向他。 “不会不会,你这么好看,嘿嘿嘿...”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继续慢慢引诱着面前无害的男子,就像一只大灰狼诱骗小绵羊。 旁边的封以雪则不解,你不是知道么,怎么还问? “我我叫小城城,你...你呢?” 你确定不是在给我开玩笑?小城城? “哈,我啊,我叫小竹竹呢。” 木婉竹心不惊肉不跳的说出这么肉麻的三个字。 小竹竹,好样的,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 “看看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我...我娶你回家好不好。” 说着,男子又是娇羞得一笑,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了自己身上。 就见了一面就要娶回家?怪不得家里那么多小妾,哎。 “可是,我听闻你家里有很多妾室了,难道你也要让我像她们一样吗?” 女子可怜楚楚的,像是十分难过。 “不不不,她们与你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我我可以把她们都休掉。” 男子看着装作难过模样的木婉竹,着了急,手舞足蹈地摆动着。 “那你的母亲北堂夫人会同意吗?” 好像听到了什么敏感词汇一样,男子听到北堂夫人这几个人,眼神暗了下来。 按照木婉竹的话来讲,就是他眼里的那些星星突然就暗淡无光了。 此时,看着男子这副模样,木婉竹好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所谓的纨绔公子,心里,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楚。 “不论我做什么她都会同意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看着拐来拐去,终于拐到了自己想问的话题,女子心里一喜。 但表面上仍然佯装不解,问道:“那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并不喜欢她?” 沉默,很长时间男子没有接话,木婉竹也没有再开口,等到她以为北堂城又要睡着时,他开口了。 像是尘封在心底的故事,终于将它开封了一样,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想要释放。 “我没有不喜欢她,相反,我很爱她,不仅爱她,也爱那个所谓的父亲,也爱小毅毅...” 小毅毅?这是谁?木婉竹不解,扭头看向封以雪。 封以雪张嘴,但没有出声,不过木婉竹却看懂了,“大少爷。” “只是,从我懂事起,他们就围着小毅毅转,父亲对小毅毅很严厉,母亲也是,他们说希望小毅毅出人头地,可以继承家业...” “所以他们对我多加纵容,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用整日像小毅毅一样学习,感到很快乐...”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他们三个才像一家人,而我像是多余的,没人问我学得怎么样,也没人严厉得管教我...” 男子的声音空洞无力,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好像在说着旁人的故事,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过于暗淡的话。 “所以,你后来与别人厮混在一起,不为旁的,只是为了让他们注意到你,然后严厉得管教你?” 木婉竹试探得问出口,虽然她觉得,这实在是很蠢... “是啊,我觉得也许是我太懂事了,所以我就变得张扬跋扈了起来,整日里与别人厮混在一起,为非作歹...” 不知道是不是木婉竹的错觉,总觉得说这番话时,男子的口气里带着暗自赞赏。 “后来,他们果然对我十分上心了,只不过,母亲她常常会很难过,我不愿意看到她难过,就不愿意回去,我不回去,她好像又更难过...” “最后,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去,然后,就一直住在了外面...” 越说,越惆怅了起来,最后愁容满面,眼底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听得一旁的封以雪也是目瞪口呆,看不出来,北堂家小少爷的纨绔居然是这么来的。 “不过,你放心。” 说着,男子又抬头看向了木婉竹,一脸的认真。 “那些女子,我都没碰过的,不是我说,那些个胭脂俗粉,小爷根本瞧不上,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子嗣。” “也就是我老娘那么蠢,以为我身体有疾,也不看看那些妾室都长得什么鬼样子...” 边说边翻着白眼,一脸的嗤之以鼻。 这大概是今天晚上最劲爆的事情,从这番话里,隐约猜想到,面前这个流连忘返于烟花之地的男子,居然还是个雏儿? 第83章 那些往事(3) “小竹竹,我和你说的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哦!” 这一晚上,可算是见到了一个精分的北堂家小少爷。 刚刚还一脸的傲娇样,现在一看向女子,就成了欲拒还迎的谄媚姿态。 一直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封以雪,挑眉,感情,在你的眼里我不是人么? “放心吧,确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女子说着,一脸笑意,瞄了一眼有些脸黑的封以雪。 大概是将心底藏了很久的心事都吐了个痛快,得到女子的承诺之后,很快,就趴在地上睡着了,隐约还可以听到打呼声。 “行了,别阴着一张脸了,本来就没女人味儿,还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木婉竹起身,坐回了原地。 站得很远的封以雪扶额,揉揉眉心,那种头疼的感觉又来了。 “我感觉,这个男人真的是很烦,唧唧歪歪的,心里有什么直说不就好,兜了一个大圈子,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显然,封以雪对男子的行为感觉十分的不满,甚至连带着这个人都觉得让人厌烦。 一个大男人,还可以做出那种表情,刷新了封以雪的下限。 “拉不下自己的脸面,自找苦吃喽,不过,还挺可爱的。” 木婉竹的脑回路比较清奇,这样的男子她也是第一次见,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还蛮有趣,不是么。 “可爱?你是觉得他像那些阿猫阿狗一样么?” “不像么?” “流口水的样子,和你养的那只狗确实挺像。” “哈哈哈,以雪,难得有如此这般让你嫌弃的人。” “快把他弄走,好么?” 封以雪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看着他,就觉得他的存在,是给他们“男人”抹黑。 “恐怕有些难,总不能让他今晚就躺在这里啊。” “让我的人给他随便找间客栈。” “别嘛,你最近不是为进入朝堂任仕之事而苦恼?” “你都知道我为这件事已经很烦了,现在又来一个他,本宫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封以雪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话,和她整个人有些违和。 她虽也是个爱玩闹的性子,但从喜欢与人开玩笑,打打闹闹的之类的,所谓的爱玩闹,也仅是体现在喜欢游山玩水上罢了。 而且,这游山玩水更多的还是为了了解风土民情。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这就是打瞌睡有人给送枕头。” 木婉竹一点儿都不怕自己的好友生气,缓缓开口,有几分卖关子的意味。 “我是有些瞌睡,所以我想赶紧回去休息了,要不然我先走,人交给你了?” 封以雪没好气的说。 原本,她觉得再怎么这也是北堂家的小少爷,无论她怎么处理,北堂家不会拿她怎样。 而木婉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人,若是今日之事传到了北堂家的耳朵里,指不定会拿她怎么样。 “小雪儿,你别这么着急啊,你坐下来,听我给你慢慢说。” 木婉竹早已经对这个急性子,从不在琐碎的小事浪费时间的好友捉摸得十分透彻了。 “行吧,我也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有闲情逸致的心思搞得花里胡哨的。” 说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坐下了。 “你也说了,北堂家虽然低调,但在东炎根基深厚,虽是将相世家,但在朝堂上的话语权颇重,没错吧?” “对啊。” “那么对于现在的北堂家来说,最棘手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 封以雪看着木婉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北堂城。 “你总不会要和我说,是他吧?拜托,不过是......” 说着,封以雪又扭头看向了木婉竹。 “想来,这小少爷与北堂将军,北堂夫人之间有隔阂,不过说到底,都是因为一个爱字,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借此机会,你解开他们之间的误会,让北堂将军替你在这件事情上说两句好话,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封以雪眉间微皱,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那北堂将军又怎会帮我呢?” “不必直言,有的时候,做交易什么的,虽是最简单直接的,但也是最拉远人的距离的,如果想一直可以借北堂家的势力,显然做交易是很蠢的选择。” “......”意思是我在这儿就是让你说我蠢的? “对了,那北堂毅是什么身份?” “军中的副将,北堂将军的手下的。” “多大年龄啊?” “......比我大一些,年庚二四了吧。” 两人一问一答,封以雪虽然不知道问这些有什么用,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直到女子不怀好意,赤裸裸的上下打量自己。 “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说你去约北堂毅的话,年岁相当,看起来,是不是挺正常的?” “我?约北堂毅?” “对啊,约北堂将军是有些困难吧,约个小哥哥,你都年芳十八的老姑娘了,不挺正常的?”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咳,说正经的,刚刚北堂城既然叫自己的亲哥是小毅毅,说明两人关系还不错,所以,北堂毅不会不管他。” “然后把这件事告诉北堂毅,剩下的就是他们北堂家自己的事情了。” 封以雪瞅了瞅窗外的夜色,乌漆嘛黑的,估计伸手都不见五指。 “你让我这个时间去约北堂毅?就不怕,明日他就被赐婚为我的驸马?” “...是有些晚了,今日就算了,明天吧,你去约北堂毅,我呢,就先看好这个小少爷。” “可是,这样他们怎么就会帮我呢?” “等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你让人放出风声,说是你想入朝为官,顺便再宣扬一下你的那些丰功伟绩。” “就可以了?” “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于是,那一晚,封以雪将北堂城带到了木婉竹暂住的院子里睡了一晚。 据说,北堂城第二日醒来,虽有些酒后断片,但仍是记得一些事情,比如自己是如何谄媚的想要迎娶木婉竹。 至于将自己心事透了个底的事情,也不知是不是他选择性忘记,反正是没有再说起。 后来,男子依旧是贪恋木婉竹的美色,赖在木婉竹那里就不走了。 奈何,等到封以雪将所有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北堂城成功得被木婉竹诱骗回了北堂府。 回了北堂府之后,等待他的就是一家人的秉烛夜谈。 反正最后呢,北堂城虽还是一个纨绔子弟,但却比之前正经了许多,顺利进入了军中,慢慢的成为了现在的副将。 封以雪也顺利的入朝为官,还进入了相阁府。 果真就如木婉竹说得一般,北堂将军亲自在朝堂上,与理据争,支持她。 后来,木婉竹告诉她,“像北堂家这样的世家,一向不愿欠别人人情的,更何况,你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你的父王都能忍受顾家一家独大,暗自培养宋家,可见其心思,这时候,你进去插一脚,不论插得好不好,能扰乱这个局势,他便是愿意的。” “所以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带头,那些个纯臣又不是瞎的,自然就成了。” 第84章 三人的日常 凤竹阁 看着面前两个似要吵起来的两人,木婉竹连忙阻止。 “好了好了,你们可别掐起来,阿城,我骗你的,我没有怀孕。” 听着女子的话,北堂城又是一愣,要怎么形容他悲喜交加的心情呢。 喜的是,不用莫名其妙的给别人当爹了。 悲的是,他连聘礼都想好了,她却告诉他,是骗他的。 “都说了,叫我小城城,小竹竹啊,那你还会嫁给我么?” 男子有些闷闷不乐的问道。 “那还用说么?三年前没有结果的事情,三年后自然还是不会有的。” 不等木婉竹回答,旁边的封以雪冷冷地开口,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但你明明说过,你要嫁我的。” 男子可怜楚楚地模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己委屈的形象。 “你居然还说过要嫁他?我怎么不知道?” 这下,换封以雪惊讶了,在她的印象里,每一次木婉竹都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北堂城。 “三年前为了诱骗他回北堂府的时候,我和他说......” 木婉竹想到了自己的那番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她和我说,要嫁我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让我回去准备准备,我就这么掉进了你们给我准备的陷阱里。” 北堂城想到了那段往事,看着封以雪恶狠狠地说。 “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我骗你。” “我怎么会凶我的小竹竹?自然只能凶你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想离开。 封以雪不再理会这个发情的男人。 “哼,后来,小竹竹你就不认账了,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男子就像变戏法一样,又变了脸,可怜兮兮地装样子。 看着男子又要如此开始缠人,木婉竹只觉得脑壳疼。 自三年前北堂城与家里人和解以后,北堂城就进了军中,跟在北堂毅身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做起。 好像一夜之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虽性情还是原来那副吊儿郎当,时不时逛青楼,喝花酒,打架闹事。 但比起以前,已经十分沉稳,只是在这炎都城中,身份摆在那里,免不了的应酬,装模作样总是要有的。 以往北堂城是个混不吝,自从军之后,行事作风也变了许多,路人常说,别看北堂家小少爷还是那副流氓样,骨子里啊,还是流着北堂家的血脉的。 这句话是说,北堂家骨子里的血性,不是谁都可以招惹的。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这北堂家的小少爷比他家那个大少爷更难伺候,变脸太快,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上一秒还和你笑嘻嘻,下一秒没准就抡起拳头开始揍你。 但唯独对木婉竹,北堂城就像变了一个人,与其说是痴缠,不如说像一个想要糖果吃的小孩子,黏人又缠人。 偏偏,木婉竹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他硬来,木婉竹或许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踢出去。 而他却总是这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傻样,让人哭笑不得又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不过,即便如此,有时候,也会被木婉竹无情地踢出去。 “你呢,日后要还想进我这风竹阁,就收起你这幅模样,真的是传出去不怕笑话。” 木婉竹实在是忍受不了北堂城发出的魔音,开口说道。 “我......”说得好像哪次我进风竹阁是得到你的允许才进来的一样。 不过这话,在北堂城看到木婉竹脸色冷下来的那一刻,吞回了肚子里。 于是撇撇嘴,脸上表情一收,张嘴就变成了。 “好,听你的。” 说着,摆正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坐在了位置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 与前一刻那个犯傻的二愣子的判若两人,自以为十分帅气的摆出了冷酷的表情。 “所以,婉竹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一同共进晚餐?” 蒙蒙沉沉,沉稳,说不上多动听,但也不会反感的声音。 木婉竹倒是没有及时回答,反而看向了封以雪。 毕竟,原本是封以雪约她出来的,两人还没怎么谈事情,就被这厮打扰了。 北堂城多么机灵的一个人,立马就晓得自己今天晚上的命运掌握在封以雪手中。 于是也扭头看向了封以雪,暗中眨巴着眼睛示意。 封以雪叹了口气,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逃脱这两个人的折磨。 “本宫很久没吃饕餮宴里的饭菜了,很是怀念。”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幽幽开口。 饕餮宴在各国之中都遍布,菜肴好吃,一桌难求,自然被贵族所追捧,这些年来也算是越来越大,但背后的主人同样神秘不为人知。 “好说,我在饕餮宴里有一个桌子。” 北堂城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有一个桌子的意思就是,将饕餮宴中的一个桌子常年包了下来,不管他北堂城去或者不去,每日这桌的饭菜照上,钱照给。 若有人来,便吃,若没有人,那么这桌饭菜饕餮宴会自行处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打赏给小二。 “看不出来,北堂小少爷这么有钱,让本宫这个六公主情何以堪。”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目光中带着惋惜,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哎,那些年比较荒唐,你也是知道的,这人荒唐起来,能做出什么样的,也由不得我啊。” 北堂城想着自己一去不复返的金钱,也是十分痛心。 包了桌子的这件事,正是早些年他做的,把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私房钱都贴了进去,包了十年之久。 每每想起这件事,他就无比痛心疾首。 封以雪想着,可以吃到自己久违的味道,而且她与木婉竹所谈之事也并不是不可以让北堂城知道,于是勉强答应。 “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那便去吧。” 闻言,北堂城又看向木婉竹,等着她答应。 木婉竹看着封以雪都答应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推脱的。 “好啊,那便走吧。” “真的吗?” 听着女子答应了,北堂城又开始两眼放光,一如当年模样。 “走吧。” 木婉竹没有理会,直接起身,走到封以雪身旁,准备一同离去。 北堂城见状,也不恼,跟在两人后边,一同走出去了风竹阁。 第85章 兴致打擂 等三人从风竹阁走出来时,却看到外面人满为患,这在风雅满园的风尘阁来说,是极少见的。 “姑娘。” 黎姝,烟云两人一直等在阁间外,看到几人出来,急忙上前。 “这是做什么呢?” 木婉竹指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问。 “听闻,一会儿要有一个人来打擂,大家都是来观摩的。” 烟云也是第一次见,语气里带着一似兴奋。 打擂,是风尘阁中特有的一种。 风尘阁正中央,建造了一个擂台。所谓打擂,就是任何人如若自认为自己某个方面的造诣颇高,就可以站上这擂台,接受挑战,赢得这风尘阁第一的名声。 风尘阁扬名在外,一般能在这风尘阁中拔得头筹,也就意味着起码在着东炎国中,这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 木婉竹在风尘阁中的名声能这么大,另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当年她也曾站在这擂台之上,挑战旁的琴女。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家选为新的琴艺擂主的。 “那这人是要挑战谁呢?” 木婉竹已经三年未来,也并不清楚现在风尘阁中有些什么擂主。 “听大家说,他好像是有一门别样的技艺,目前风尘阁中还没有擂主。” 一旁的黎姝将自己之前听到的,告诉众人。 “那此人也算是厉害的,竟能找到这风尘阁中没有的。” 北堂城一出来,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心情就不好了。 因为感觉这些人妨碍了自己的晚饭,还是和木婉竹一同的晚饭。 但此时听到这次竟是挑战这风尘阁中没有的,倒也来了兴趣。 “竟是如此,那我们也瞧瞧吧。” 木婉竹当即决定,要看看是何方人物。 没一会儿,琴声起,周围混杂的人声片刻静谧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中央的擂台处。 这琴声并不是宛转悠扬,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而是如泉水叮咚响的一样,富有节奏感。 “这琴声虽独特,但技艺却很一般,婉竹你弹奏得就比这好上太多了。” 北堂城日常的吹捧从未停止过,三年前,他遇到木婉竹之后,整日待在风竹阁中,没少听她弹琴。 “北堂小少爷,未见其人,先闻琴声,可并不一定代表着这人就是要弹琴的。” 封以雪在一旁冷嘲热讽。 平日里这厮对自己都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如今在木婉竹身边换了这副狗腿子的模样,不踩上几脚,都对不起她六公主的身份。 “六公主说得是。” 兴许是见了木婉竹心情极好,都懒得与封以雪争执了。 封以雪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 踏着琴声的节奏,从擂台后方翩然飘出一红衣男子,大红色的丝绸红纱层层叠叠,衣领又别致得立了起来,红线混着金线,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男子的双眼同样被红纱蒙着,长发随意飘散开,没有任何的装饰物,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背手站立在那里。 等到琴音渐渐由慢变得急促时,擂台四面八方撒下了无数花瓣。 于是那男子踏着琴声的节奏,脚步轻盈,动了。 一把长剑在他手中挥洒自如,跟随他的手腕,旋转,勾起,平划,慢挑。 剑挥过,花瓣一片变两片,脚步从容,随着他的动作大起大落,红纱飘扬,发丝摇曳,极富美感。 原来,这风尘阁中没有的,竟是如此特别,蒙眼舞剑,又舞得如此动人妖艳的,确是第一人。 这番美景,看呆了众人。 “你上去能做到几分?” 一旁的封以雪看着擂台上的男子,问道木婉竹。 “不知道,没试过。” 木婉竹的眼神中流露对男子的赞赏。 “要上去与之一战吗?” “他的舞步确实不难,但他的功力不容小觑,这么久了,还能如此精准的调动,呼吸不变,也不曾出汗,说实话,很难。” 木婉竹缓缓开口,十分中肯的评价。 而一旁的北堂城看着男子,则是沉思不语,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也知道面前的男子有多厉害。 不过,比起欣赏男子的舞姿,他更在意的是,何时东炎来了这么一个人物,而他却不知晓。 入军营久了之后,对待周遭的事物,总是多了几分的慎重与怀疑,所以,他的关注点,和旁边的两个女子,很不同。 “那你的意思是,你比不过喽?” 封以雪笑着反问。 “比不比得过,那得比比才知道喽。” 说着,女子弯腰扯下了裙摆下的一圈白纱,乘北堂城出神的时候,随手拔出北堂城腰间的佩剑。 东炎军营中的佩剑,算不上多好,但目前也找不到合适的,于是就凑合着用了。 接着,女子便提气,一跃而起,翩然落在了擂台上。 左手一甩,手中的白纱已然落在眼睛处,蒙上了。 接着,顺着男子刚刚的舞步,提剑,步入中央。 那男子似是听到有人上了擂台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向右边旋转了一下,空出一片地方。 于是,两人就像心有灵犀一般,一左一右,一白一红,各自舞动。 比起男子的舞姿,木婉竹的腰身更加柔软,舞起来也更妖娆妩媚。 只不过她所穿的一袭白纱舞衣,一尘不染,更像是世外的仙子,让人生不出旁的欲念。 刚刚的一人独舞,变成了两人之间的较量,两人舞步一致,剑势一致。 然红子男子的剑舞之中,挥洒得更果断冷冽,让人仿佛身置战场一般,可以感觉到剑的凉意。 不过看似快准狠,但却又极轻柔得不带起一丝剑风。 而女子比起舞剑,却是腰身带着剑一同,更多的是在跳一曲舞,美感十足,但却没有突出剑的风韵。 所谓各有千秋,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而时间一长,男女之差就表现得更加明显,因木婉竹病了一段时间,对自己的训练也就落下了,自然体力不支,渐渐就跟不上男子的步子。 好在,琴声已经渐渐进入尾声,由急促又渐变悠长。 最后,两人随着最后一片花瓣落下,一同停下,一模一样的姿势,右手背手握剑而立。 擂台之下,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男子们欢呼雀跃,嘴里喊着婉竹姑娘,女子们则大声尖叫着,因不知红衣公子姓名,便没有叫喊。 两人又一同左手扯下了纱布,一起扭头看向了对方。 这一刻,男子的眼中带着惊讶,欣喜,留恋,忍耐,宠溺,百感交集,最后化作一声。 “在下凤某,人称凤公子,不知姑娘芳名。” 第86章 红衣凤公子 凤皖松没有直言自己的名讳,怕心思缜密的木婉竹通过自己的名字发现什么端倪。 而木婉竹也并没有在意,风尘阁本就是一个不在意身份地位的地方,他不愿意言说,也很正常。 只不过看到男子的样貌,她眼中有些好奇加一丢丢的惊艳,惊的则是,男子与自己那双一模一样狭长的凤眸,简直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木婉竹的眼眸是好看的琥珀色,男子的却是黑色,而且两人的长相也大不相同。 艳的是,这男子的容貌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身着一袭红衣,嘴角勾起,眉眼中带着笑意,看着自己,活脱脱的一个妖孽。 生平木婉竹第一次感觉到,一个男子竟能如此好看而又不阴柔,该有的棱角也是有的,俊美的容颜中带着刚毅。 多一分太冷,少一分太妖,而他不多不少,刚刚好,她对这个男子很有好感。 “小女子名为木婉竹。” 木婉竹同样笑着回应。 她不知道的是,台下看着两人互动的北堂城,很是吃味。 “六公主,你说他俩说什么呢,小竹竹笑得那么妖艳。” “我怎么知道?兴许婉竹喜欢这一款也说不定。” 封以雪巴不得在北堂城胸口上多插两把刀。 “天呐?不会吧,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两人很相配,但是,小竹竹要是喜欢上他,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北堂城已经想多了。 “怎么办?你不是法子很多?” 呵,男人。 “哎,但是她如果真的喜欢,我也不能强人所爱啊。” “什么意思?” “只要她幸福就好,我只愿守候在她身旁,足矣。” 北堂城深情望着台上的人,眼眶中饱含泪水,眷恋不舍。 封以雪淡淡的瞟了一眼又开始演戏的人,我的刀呢?没带,下次出门得记得带刀才行。 “然后,看着她结婚生子?历经生老病死?” “......”哦,我还没想那么远。 两人舞完之后,便是选出擂主的环节,此时,台下众人的叫喊声已不如之前的热烈。 风尘阁的掌柜走上擂台,这也是一位别致的女子。 五官端正,说不上特别,但有一股清冷的气质,不近人情。 除非风尘阁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她出面时,她才会现身,就如此时。 “有劳二位,让我等欣赏了如此曼妙的舞姿。” 微微俯身,表示敬意,没有任何过多的客套。 哪怕,她与木婉竹已经相识许久,但两人一点儿都不熟。 因她那副冷清的性子,与人总是保持距离,木婉竹也不是那种过分热情的,有几分自己的脾气,于是两人至今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而且,木婉竹也不晓得这姑娘的芳名,只知旁人皆称呼她为风尘。 “想必各位贵客也知晓我风尘阁的规矩,既有人打擂,那么定是要选出擂主的。” 每位进入风尘阁的客人,都有一枚风尘令,令牌上写着风尘二字,旁边则是朵朵不同的花卉,竞相绽放之景。 这风尘令,一来表明来人之身份,通常只有风尘阁中的各位才子佳人的客人才会有。 二来,就是打擂台的时候,用作评比的,众宾客选出谁,便将令牌给谁,最后当场数令牌,定擂主。 结束之后,自有专人将令牌再送回贵客手中。 若是宾客不多还好,但像今日这样高朋满座,若真要进行下去,恐怕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风尘姑娘,我只是兴之所致,才上来陪这位凤公子舞一番,并无兴趣与其一争高下,更何况,凤公子的剑舞更具风骨,确实是风尘阁中所没有的。” “婉竹琴女的意思是,不需要评比了?” 女子闻言,似有一些纠结。 “正是。” “但,风尘阁此前并无此规矩。” 凡是登上这擂台的人,都是默认为打擂的,第一次有这种情况。 而风尘姑娘执掌风尘阁多年,最是守规矩的人,有时,常被人称有些刻板。 “风尘姑娘也说了,此前没有这规矩,想来,只要两位当事人没有意见,也不是不可以的。” 闻言,风尘又望向了凤皖松,询问他的意见。 “既然婉竹姑娘无意,在下自是不会强求。” “好吧,那便依二位的意思,今日这剑舞的擂主便归凤公子了。” 宣布完擂主,也算是给了众人一个说法,不论台下人怎么想,已成定局。 风尘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没有再过多停留,向台上两位微微低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这风尘阁中,一个个卧虎藏龙的,都是怪人,这风尘更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好生无趣。” 北堂城看着女子就这样离去的背影,觉得就这般草草收场,确实无聊。 一旁的封以雪没有理会他。 擂台上,见风尘姑娘走了之后,木婉竹便想到自己本是要去吃饭的,结果又莫名耽搁了许久。 “凤公子,今日小女子还有要事,棋逢对手,小女子也甚是惊喜,改日定当与凤公子再舞一曲。” “在下恭候。” 说完,木婉竹便款款走下了擂台。 走到北堂城,封以雪身边,手一抬,那剑又回到了北堂城的剑鞘中。 “下次,你若再想用剑,我给你拿啊,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北堂城小声嘟囔着。 “......”拜托,北堂小少爷,把你伤了,她都不可能伤了,你是自动忽略了,木婉竹比你功力深厚这个事实么? “好。” 木婉竹则不愿再多说什么,免得北堂城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上演爱恨离别的戏码。 擂台散了,台下的众人便该走的走,该继续去欣赏佳人的欣赏佳人,很快,人群便散开了。 于是,三人一路无阻地往风尘阁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没有人注意到,婢女黎姝望向那红衣凤公子的眼神。 像是一谭死水中丢去了起死回生的药物,在那双从未有过任何波动的双眼之中,第一次生出了其他的情愫。 迷恋,深情,隐忍,恍惚,仿徨,从看到他的第一眼,眼神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而凤皖松的目光则一直跟随着木婉竹的身影。 许久之后,许是觉得那道看向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 有些疑惑,扭头,十分精准,凌冽地看向了黎姝的方向。 然,在与黎姝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又变得柔和起来,。 第87章 协商要事(1) 跟在三人身后的烟云,发现黎姝没有跟上来,转身,看到了依旧站在原地的黎姝。 “黎姝,愣着做什么?走啊。” “来了。” 黎姝最后依依不舍得看了台上俊美的男子一眼,收回了目光,小跑前去。 台上的凤皖松,一路目送到他们出去,才缓缓走下台,进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自己的那间阁间——风松阁。 刚走进去,风尘姑娘已然等在房内。 看到来人,原本坐着的风尘起身,双手叠在一起,微微曲腿,“属下风尘拜见尊上。” “没想到,在这风尘阁中待久了,你竟以风尘自居了。” 凤皖松对来人一点儿都不惊讶,像是早已经知道她在这里等候自己一般。 “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属下看来,风尘与以往的一八七没什么不同。” 风尘仍静静地站在一旁。 凤皖松落座,拿起手边的清茶,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也是他最喜欢的碧螺春。 “哦?看来风尘姑娘似是对自己一样的代号有些不满?” 闻言,原本站着的风尘,直接跪了下去。 “属下不敢,不过就是入了这世俗,便也随了这世人的规矩罢了。” “起来吧,本座若是想怪罪你,你还能好生生地跪在这里不成?” “多谢尊上。” 凤皖松并未看风尘一眼,只是坐在那里喝着手中的茶,而风尘却依旧能感觉到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威压。 就像这一袭红衣一般,看似妖艳,殊不知,越美得动人心扉的,越是毒得厉害。 “本尊的住处可收拾妥当了?” “儒雅九层楼,已经按照尊上的习惯收拾妥帖。” “嗯,下去吧。” 而风尘却仍是没动。 “怎么?” “尊上,可需要风尘安排几个婢女伺候尊上左右?” “伺候?伺候什么?伺候到本尊床上去?” 风尘一惊,身子止不住一抖,又跪了下去。 “请尊上责罚。” “她们的过错,与你何干?别动不动的就下跪,在凤族里学了那么久,只学会下跪这一条不成?” 风尘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站起来还是该继续跪着。 如果继续跪着,那便是承认自己无所学,但她确实不敢站起来,因为她可以感觉到凤皖松的不悦。 最后,只说了一句。 “属下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婢女。” “罢了,你下去吧,不需要往本尊身边安排人。” “是。” 跪着的风尘连忙起身,脚步放缓,走出了风松阁。 “呵,一个个的,都这么怕我,真是无趣,还不如我的小妹......” 若是此时平日里伺候他的小厮跟在一旁,定是要说上两句的。 大小姐本就天人之姿,身份尊贵,这世间除了大小姐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与尊上比肩,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奴才。 而凤皖松这样说着,眼前浮现出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还有后来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淡然的眸子里泛出的淡淡思念。 他的小姑娘啊,只有离开了他身边,才会知道自己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从她那冷清的眸子里看到别的情绪。 只见男子嘴角微微扬起,回味无穷。 饕餮宴 进了饕餮宴之后,封以雪与木婉竹才真的明白,什么叫那些年做下的荒唐事。 北堂城何止是在饕餮宴包下一个桌子那么简单,他是包下了饕餮宴的天字雅间,这价钱可要比简简单单的一个桌子要翻了好几倍。 饕餮宴,除了大堂的桌子之外,便是天地玄黄四等雅间,天字为最上乘。 雅间中所布置的桌椅,装饰都是独一无二的珍品,只会让人甘愿为这雅间一掷千金。 此时,封以雪就坐在这雅间中咋舌。 “本宫竟不知,北堂小少爷如此多金,就是不知道这北堂府的银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封以雪这话看似问得不经意,但这话的背后颇有几分深意。 一个将相世家,若只单单是靠着北堂将军,最后加上副将的俸禄,可是连这雅间都进不来的,更何况是包下。 一个北堂家的纨绔公子,都如此多金,更何况是那偌大的将军府。 那么,这钱,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哎,六公主又要多想了不是,怎么说我北堂家也是这东炎最早一批的世家了。” 北堂城入朝时间尚短,但也懂得,这在朝为官的最怕染上贪污二位。 他也同样是不经意地随口回答着封以雪的问题,边说,边给她们两人倒茶水。 “树大根深,单靠我老爹的俸禄怎么养活一大家子的人,那肯定是有旁的产业啊,再加上我老娘的小心经营,北堂家倒也不至于缺钱的。” “只不过啊,我那些年,公主也是清楚的,荒唐得很,为了面子,还卖了老爷子的名画,这才包下了这雅间。” 一番言语,将封以雪所有的猜疑都抹得一干二净。 自三年前木婉竹走后,他们二人表面上吵吵闹闹的,或者说是北堂城一人吵闹,封以雪懒得理会。 但背地里的私交甚好,不管怎么说,北堂城的为人,封以雪还是信得过的,北堂城这么说,封以雪自是相信的。 “好了,旁人信不得,北堂家你还信不得吗?” 木婉竹看着两人四两拨千斤的打着幌子,开口说道。 “自是信得过才这么问,不然......” “不然请一道圣旨就直接端了我北堂家了。” “你可是不知,你不在的这三年里,六公主几乎将各个世家惹了个遍,就连那纯臣宋阁老家,她也伸手了。” 不等封以雪说完,北堂城就先开始细说她这些年的丰功伟绩。 “哦?这是为何?” “好像是顾阁老的孙子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做了些荒唐事,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吧?” 具体的北堂城也不甚清楚,说着又看向了封以雪。 “有一日出门,偶遇了那女子上宋家,似是早已与宋家嫡孙私定终身,但因身份低微,让宋家赶了出来,我看不过,就去说了一番。” “谁知道,这事竟俞传俞烈,还传出搞大肚子什么的,没有的事。” 封以雪颇无奈地说出了不为人知的真相。 “......”行吧。 “好了好了,说正事,梓冉已经将事情告诉我了,所以我们下一步是要对顾家动手了?” 木婉竹点点头,“不然,怎么助你登位呢?” 听到登位两次,正在喝茶的北堂城,将嘴里的茶水一口都喷了出来。 “登位?!” 第96章 狩猎(1) 东炎国终年温暖如春,山脉连绵起伏,在这样的环境中,最适合打猎,因此东炎国狩猎之风盛行,在皇家贵族中尤为频繁。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北霜国使臣,东炎国国王特下旨将举办一场狩猎,各世家的公子,少女皆可参与。 当天千墨夜等人回到驿站之后,顾梓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单是那白色的身姿温润闲适得坐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看到千墨夜一行人回来,顾梓冉起身,双手一拘,将一张请帖递到千墨夜面前。 跟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走上前,接过。 “使臣大人,远道而来,东炎款待不周之处还望谅解,明日在皇家猎场将举行一场狩猎,下官特此前来邀请使臣大人。” 毕竟现在顾梓冉是东炎国的臣子,而千墨夜是北霜国的使臣,无论两人之前在北霜国有怎样的交际,在这里,都各有身份。 两人心照不宣,顾梓冉称千墨夜为使臣大人,而千墨夜同样也称顾梓冉为顾大人。 “这等小事,顾大人派下人来知会一声便可,哪里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索性下官也无事可做,更何况使臣大人又是座上宾,如此才不埋没使臣大人的身份。” “好,本王知道了。” 千墨夜无意再与顾梓冉多谈,因为无论说什么,顾梓冉都是这样淡然处之,但却圆滑世故得问不出别的任何东西。 “如此,那下官明日恭候大人到来。” 说完,顾梓冉也不多作停留,转身就走。 “阿月,明日狩猎,你可要去?” 嗯?跟在千墨夜身后的君月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转念一想,既然是邀请使臣,自己也是算在内的。 “墨夜,你知道的,我不善骑射之术,何况明日狩猎场上多半都是东炎各世家之人,我也委实不喜欢这种场合。” 君月面露难色,虽然可以和千墨夜一同出场是她乐于见得的。 但,既然是狩猎,那么千墨夜作为北霜使臣,是不可能不上场的,到时,就只留她一身。 虽说她贵为北霜丞相府的大小姐,对于应酬之类的事情也算是得心应手,可是那种场面,女子免不了窃窃私语,评头论足,她很是不喜欢。 “既如此,那便罢了,明日你若想出去走走,记得让人跟着。” 女子既然不想去,千墨夜当然不会强求。 “知道了,那我就先上去了。” 说完,君月就转身离开,回房了。 翌日,东方缓缓升起的金黄,渐渐遮盖住夜晚之下,群星璀璨的万丈光芒,天变得透亮。 城郊别院的竹院中,早已经有一人在等候,灰棕色的短衣劲装,长裤绑腿,放置于墨色长靴之中。 挺拔的腰身坐在垂柳下的石凳上,手中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眼神时不时瞟向紧闭的房门。 北堂城有几分坐立不安,他认识女子多年,自知她的习性,贪睡得很,不到日上三竿不醒,还有几分起床的脾气。 只是,昨日回府之后,他才知晓今日宫里安排了狩猎。 据他所知,女子是极其喜爱骑射且极擅长,三年前他曾有幸见过一次,至今都忘不了女子在马背上那风姿卓越,意气风发的模样,欢快灵动。 而不是如今这般,慵懒闲适,兴致缺缺。 所以,他冒着打扰女子休息的风险,仍是跑上了门。 “北堂小少爷且先等等,烟云和黎姝姐姐已经在帮姑娘梳头了。” 烟火自打第一面看到北堂城时,就被眼前的男子吸引了,比起千墨夜那个不近人情的冰山脸,北堂城就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嗯,有劳了。” 换了平时,北堂城定是要调戏几分面前这个面露绯红的小姑娘的,只是现在,他更忧虑一会儿女子会不会把自己剥皮抽筋。 没一会儿,身着一身嫣红色劲装的女子走出房门,那劲装也是北堂城千挑万选出来,带过来的。 此时一瞧,果然也就只有面前的女子能将这嫣红色穿得如此妖艳而不媚俗。 及腰的发丝梳成了马尾,干练得垂在脑后,别有一番风味。 “嘿嘿,小竹竹,你可真是貌若天仙啊。” 女子一出来,北堂城起身,小跑向前,一脸讨好之色。 “少拍马屁,赶紧走,还能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 女子淡淡得瞟了他一眼,微露不悦,声音有些略微沙哑,俨然是没睡醒的模样。 “好好好,走,这就走。” “今日让黎姝陪我去吧。” 烟云与烟火两人没怎么见过世面,今日又是皇家狩猎,为了避免两人闯出什么祸端,木婉竹仅让黎姝跟随左右。 毕竟,黎姝很稳妥。 而木婉竹只要出门,除了驾车的车夫,还有一人定是要日日跟着的,那便是宋有为。 然,宋有为本就模样不出众,皮肤黝黑,身材瘦小,放在人堆里十分不显眼,平时里也不喜言谈,几乎是要被木婉竹忽视的存在。 等木婉竹到了皇家猎场,看到眼前身着墨色劲装,一身冷意,抿着薄唇,似对自己的出现有几分不悦的千墨夜时。 恍然知晓,原来这场狩猎竟是为他而准备的。 不由得又瞟了了旁边的北堂城一眼,早上太过匆忙,她根本没来得及问什么,上马车之后就睡着了。 而北堂城则丝毫没有在意千墨夜这个人,只当是以为也是木婉竹的普通故友之类的,他也从不会过问时不时会出现在木婉竹身边的男人。 索性,那些男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再也不会见到。 他就是过问,女子也不会告诉他的。 而千墨夜一早来了这皇家猎场之后,便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开始等待着。 这期间也有不少贵女前来与之攀谈,但最后都被他的周身的冷意逼退了。 偶然间发现猎场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等他定神一看,就看到款款走进来的木婉竹。 细长的眉,勾人的眸,嫣红的唇,以及嫣红色的劲装将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身勾勒得动人心扉。 顿时吸引了这猎场上所有男子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的带着赞赏,有的带着欲望,交织在一起,无一不看向女子。 如饿狼一般,想要将面前的女子吞没。 这种原本只该是自己才可以欣赏的美景,突然公之于众,被那些男子这般大胆的目光盯着,让千墨夜很不爽。 第97章 狩猎(2) 这种不爽并未持续很久。 弹指一挥间,一行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年迈,两鬓斑白,脸纹微皱的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痕迹。 唯独那唯我独尊的气质日益强盛,身着墨紫色的龙袍,面上挂着慈爱的笑容,挤出了两边的皱纹。 此人正是东炎国国王封逸阳,年六十,登位四十载。 “拜见王上,问王上君安。” 猎场中的所有人皆下跪,行大礼。 “孤安。” 封逸阳说完之后,众人方才起身。 跟在封逸阳身后的,是六公主封以雪,三王子封以岳,还有被封以雪牵着的八王子封以棠。 封以雪仍是一身墨紫色,只不过今日从男子样式的长袍换成了劲装,照常是一副男人的装扮。 许是扮作男人的时间久了,一言一行也都像一个男子,举手投足之间,风度潇洒,秀美多姿。 众人无一不知面前那面容看似柔和,实则手段狠毒直接,男子装扮的女子身份。 东炎国,以墨紫色为尊,在整个东炎国中只有国王一人可身着墨紫色的衣物,其他人穿之,则为大不敬。 而东炎国除国王外,唯一能身着墨紫色,且整日穿着墨紫色行装的人,唯有六公主封以雪一人。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因她是女流之辈,甚得王上宠爱,而六公主又极其喜欢墨紫色,索性不过是一身衣服罢了,王上便准许了。 一开始,大家还不习惯,一个姑娘家整日穿墨紫色的袄裙,显得太过深沉了些。 后来,封以雪开始以男装示人之后,便有几分说不出的冷艳高贵,再加上她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这墨紫色颇衬女子。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女流之辈,凭着一己之力,竟成了相阁府的阁老,再无人能撼动。 封以雪路过木婉竹时,略显诧异得看了一眼女子,她大概是没想到,木婉竹竟会出现在这里。 而看到女子一脸无奈的表情,再看看女子旁边的北堂城,封以雪了然。 同样跟在封逸阳身后的,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位特别的,就是近来颇得王上喜爱的臣子,顾梓冉。 顾梓冉刚走进来,就看到了那抹嫣红色的身影,眉间微微蹙起,他并不愿意女子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 且不说女子身份高贵,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而这东炎的皇家猎场,守备森严,他们的人渗透不进来。 更何况,女子姿色过人,在这一群男人堆里,少不了会有一些人起了心思。 同样,当他目光扫到女子旁边的北堂城时,也大致知道了怎么回事,同时也放心了一些,北堂城的为人他是知晓的。 起码,不会让旁人招惹女子一分一毫。 国王封逸阳率先坐在猎场的上首,其余人,顺着他旁边的位置,左右两边依次依着身份尊容而落座。 而顾梓冉始终都与国王的随身太监一同站在他身后,其地位可见一斑。 见此,其余世家的男男女女,也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想必这位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便是此次北霜国派来的使臣,赫赫有名,一战成名的千将军,夜王爷了吧。” 封逸阳看着下首位第一的男子问道。 “回王上,正是。” 不等千墨夜率先起身,侯在国王一旁的顾梓冉先开口回应了。 此时,千墨夜方才起身,以北霜国之礼参拜。 “北霜使臣千墨夜拜见东炎国王,恭祝王上万福金安,愿东炎北霜睦邻友好,源远流长。” 虽各国之间,边境的纷争一刻都不曾停止,但表面上的客套话,同样一句也不能落下。 “哈哈,好一个睦邻友好,深得孤心。” 封逸阳豪爽得一笑,深达眼底。 只不过,这睦邻友好之意,从一国将军的嘴里说出来,讽刺意味十足。 “孤听闻千使臣骑射之技了得,正逢今日狩猎,可是要让孤好好瞧上一瞧。” “东炎国人才济济,骑射之风盛行,只怕在下在众行家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唯恐丢了自家脸面。” 这番话,千墨夜面不改心不跳地说出来,丝毫没有一丝的谦逊之意。 坐在千墨夜对面下首位置的木婉竹听到这话,不经意地抬头看了远处的男子一眼。 啧啧啧,瞧这话说得多冠冕堂皇,若不是他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怕是会让人以为这北霜国一国将军是徒有其名呢。 不仅木婉竹感到惊讶,同样深知千墨夜品性的顾梓冉,眼底也微露惊奇。 许是第一次见到,冷傲的千墨夜如此谦逊,不过,毕竟是在他国,小心行事,总不为过。 “哈哈,尽力而为即可。” 显然,国王封逸阳甚是喜欢千墨夜的这番话。 “父王,既如此,儿臣愿与千使臣比试一番。” 三王子封以岳起身,双手拘起,请旨。 听到封以岳这句话,国王封逸阳那大悦的表情有一瞬凝滞。 坐在国君另一旁的封以雪也微微皱眉。 不看看是什么场面,就你那蹩脚的三脚猫功夫,还敢与北霜国的将军一比,人家不过谦逊几分,就真当自己是能人了。 和封以雪坐在一起的八王子封以棠是个机灵鬼,虽然才年仅五岁,但看到自己父王与六姐的表情,也知此时三哥的许是不合适的。 一双黝黑透亮的黑眸一转,起身,走到了封逸阳身边,跪坐,摇晃着封逸阳的手臂。 “父王,父王,今日不过是为了招待贵国使臣特而举办的狩猎,不过须臾时辰,若说比试未免太过认真了。” “儿臣听闻这皇家猎场之中,有一头野熊甚是狡猾,善于藏匿,难以捕获,不如让三哥与使臣前去尝试一二。” 八王子封以棠不过是还没有长开的小娃娃,声音亦是十分稚嫩可爱。 如此的声音开口,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疼爱。 封逸阳一想,那野熊确实难捕获,主要是根本找不到它的踪迹,可以说两人都会无功而返,这样,也就比不出什么高低了。 “孤这小儿子啊,让孤宠坏了,千使臣莫怪。” 嘴里说着责怪的话,手却是十分慈爱得摸了摸封以棠的小脑瓜,似是在称赞小儿子。 “怎会,小王子天真烂漫,聪慧机敏,想来是王上教的好。” 三王子封以岳瞅着可以让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就这么让自己的弟弟破坏了,心中说不出的愤恨。 眼神变得阴冷,不着痕迹得看向窝在封逸阳身边的幼子,手一紧,转而又松开,装作没事的样子。 “是儿臣思虑不周了,八弟所言极是。” “好,那便依棠儿所说,让人下去准备吧。” 第99章 狩猎(4) 马厩旁,封以棠兴奋得围着封以雪给他挑选的几匹马,摸来摸去,边摸嘴里还嘟囔着:“我好喜欢你们啊...” 封以雪站在一旁,耐心得等待着,眼神柔和温婉。 “难得见公主对人这般柔和。” 顾梓冉同样侯在一旁,走到了封以雪身后,两人靠得不远。 顾梓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的温润,但刻意压低了一些。 “顾大人这是在说本宫平日里太过冷漠了吗?” 封以雪那温婉的表情收敛了起来,眼神变得淡漠,语气有几分刻薄。 “正如此刻这般,浑身带刺不饶人。” 顾梓冉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子,对于女子突然的改变,甚是了解。 “本宫想,顾大人不该关心此事,而是该多想想计划怎么实施才好。” “在下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公主能为在下解惑。” 闻言,女子微微抬头,看向了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子。 很奇怪,今日,顾梓冉的话比往常多了许多,平日里,他没有这么多闲话的。 “但说无妨。” “世人皆说公主行事直接,手段毒辣,为人刻薄不近人情,下官认识公主已久,自认为公主并非传闻那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近来觉得,公主似乎对下官日意刻薄了起来,可是下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事实上,自顾梓冉再次踏进东炎,找到封以雪以后,就发现她变了很多。 她一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心,他一开始便知道,木婉竹也从不会将她们两人之间的事瞒着他。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也算是一腔热血,敢爱敢恨,潇洒跳脱之人,可谓是生动无比。 况且,他,封以雪,木婉竹,北堂城几人,关系算不上有多亲厚,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可以整日花天酒地,也可彻夜长谈彼此心事。 而三年之后再见到女子,许是在朝为官,见得黑暗阴霾过多,日渐沉稳,沉默寡言。 而且对自己态度,也没有以前那般的从容自若,甚至疏离了几分。 “顾大人想多了,顾大人做得很好,本宫从未对大人有任何不满。” 就是现在这样,两人站得很近,但却觉得两人之间隔了无数座山,无数条河。 封以雪的口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仅是就事论事,但顾梓冉却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是下官失礼了。” 看着女子依旧是那一副模样,顾梓冉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脚步向后挪了几步,站在一个对二人身份都合适的地方,没有再动。 “六姐姐,我可以把它们都养着吗?” 不远处的封以棠大声叫道远处的封以雪。 封以雪闻言,向前走近,停在封以棠面前。而顾梓冉仍站在原地,并未跟上去。 “我都给它们取好了名字了,这个叫小黑,这个叫小红,这个叫小黄......” 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儿一脸正经之色,女子不禁展颜,果真是孩子。 “为何这般给它们取名呢?” “它们虽然看起来都是黝黑透亮的黑皮毛,但是它们不一样哦,小红腰腹间有一小撮红毛,小黄呢则是头顶处有一小搓黄毛。” 说着,封以棠还带着封以雪认真看到了那两处毛发,一脸的自豪模样。 “我们棠儿真棒,观察得很细致。” “是吗?那棠儿可以将它们都养了吗?” 听着封以雪的夸赞,小机灵鬼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并且用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封以雪,等着她回答。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封以雪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然,他尚且年幼,也并没什么时间可以练习骑射,若是这般养下来,马匹不过是多吃一些粮草,只怕他会在心里常惦记着。 若是让顾夫人知道了,免不了又编排自己两句,说自己居心叵测,刻意耽误她儿子学习种种。 罢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还是先紧着眼前吧。 “好,这些马匹呢就养在这边,等日后棠儿再来,也有自己的马匹了。” “哈哈,谢谢六姐姐,棠儿最喜欢六姐姐了。” 封以棠跑到封以雪面前,熟练得枕在她的手臂上,蹭蹭,撒娇卖萌。 看到个头还不及自己腰间的小鬼头,封以雪的心都被融化了。 远处的顾梓冉看到面前这副景象,心里五味杂陈。 自古以来,皇家的钩心斗角里,鲜少能见到如此情意,封以雪虽是女子,但日后,她是要与面前的小娃娃夺位的。 只怕到那时,姐弟之间也会反目成仇。 说实话,他心里是羡慕这些有兄弟姐妹的人的,他曾经也可以拥有,只是,有人硬生生的斩断了所有。 而这人,是他的生父还有所谓名义上的母亲。 “顾大人,下官找顾大人许久,不料顾大人竟在此处。” 顾梓冉瞅着来人,丝毫不惊讶,事实上,封以雪之所以会叫他出来,原因也在此。 只有离开了国王身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才能找得到接近自己的机会。 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便有人跟着了,刚刚这人一直就在不远处等着,或许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因此,为了给这人创造机会,主动找自己,顾梓冉刚刚才没有跟上封以雪。 “顾侍郎,您的阶品可是要比下官还要多上一层,如此自称,怕是不妥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梓冉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大哥顾郁,顾阁老的嫡长子。 顾郁在相阁府顾阁老的麾下,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品侍郎官职,不过却是没有任何权利的。 “顾大人哪里话,再高的阶品,没有王上赏识也是没有用的,何况顾大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前路坦荡。” 顾梓冉瞅着顾郁这讨好的意味十足,心中不免多了些嘲讽。 顾家的子女没有旁的特点,最特别的就是个个相貌皆不错,眼前的这位,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依旧如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从事文职,自然也是有几分文质彬彬,只不过有的人是儒雅斯文,有的人却是斯文败类。 眼前的这位,正是后者无疑。 第100章 狩猎(5) “不知顾侍郎找在下何事?” 心里对男子的到来充满了厌恶,面上不动声色,起码,自己此番就是为了让男子来找自己的。 “顾大人您看,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郁的眼神向封以雪与封以棠的方向瞟了一眼。 显然,男子不愿意在此多言。 于是,顾梓冉冲着封以雪那边大声说道:“六公主,臣有些事情处理一下,还请公主等一会儿。” 从顾郁出现的那一刻,封以雪就察觉到了,此时顾梓冉这么一说,封以雪自然是点头同意。 “顾大人可要快些,棠儿还着急试马呢。” 封以棠听着这话,摸着马匹的小手一顿,看了女子一眼。 奇怪,我没有着急试马啊,六姐姐为何这么说。 转而,又低下头,继续满心欢喜得摸着小红马。 随即,顾梓冉跟在顾郁身后向远处走去。 约摸走到一块无人的空地,顾郁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顾梓冉,面色有几分凝重打量着。 顾梓冉一动不动,就这么让男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他心里清楚,男子是在看什么。 “确实很像。” 顾郁看完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了这四个字。 “不知顾侍郎在说什么像?” 顾梓冉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低声问道。 “恕在下冒昧,不知顾大人年庚几何?” 顾郁并未回答顾梓冉,而是问向了另一个在意的问题。 “不多不少,腊月一过,年庚二十有二。” “顾大人可是腊月初八而生?” “正是。” 顾梓冉也不着急,顾郁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如此看来,倒是都对得上的。” 顾梓冉心里冷哼一声,自然是对得上的,就算一切都是假的,顾家庶子身份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顾郁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想些什么,而后又问。 “不知顾大人家在何处?” “家?自然是在炎都。” “啊,不,在下问得是,顾大人从哪里来?” “四处漂泊为生,幸得六公主赏识。” 顾郁似是又得到了什么肯定,面露几分欣喜,但仍装作怜惜的模样。 “这么说来,顾大人是孤儿?” 孤儿?并不是,但不是孤儿胜似孤儿。 “幼时曾患一场大病,病愈之后,记忆全失,未曾见过所谓父母。” “那顾大人就未曾寻找过?” “天下之大,何处为家?既然病愈之时未曾见过父母陪伴身侧,想来是多余之人,又何必为他人徒增烦恼?” 寻找?他可曾因为自己丢失了一个儿子曾寻找过呢? 他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丢了一个儿子,在他眼里,不过是普通的阿猫阿狗罢了。 既然他不曾寻找过,自己又何必要寻找。 “想不到,顾大人也是可怜人。” “可怜?于不幸中遇见有幸,此之幸事,非他人所能及,有什么可可怜的呢?” 顾梓冉想到了解救自己于黑暗中的木婉竹,自跟随女子左右之后,他过得可要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好太多。 起码,比眼前这位为了仕途名利,名义上的兄长要好太多了。 而顾郁却以为顾梓冉说得是被六公主赏识,是他的幸事。 “顾大人所言极是,顾大人此番机遇,确是他人所求不得的。” 而后,顾郁又试探的一问。 “那不知顾大人的父母可曾留下什么物件?” “留有一玉佩罢了。” 说着,顾梓冉拿起自己腰侧所系的玉佩,递给了顾郁。 “这玉佩并未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质地也算是极好,在外漂泊,多有食不果腹,也曾想将它当了去。” “但,仍有几分不舍,便留了下来。” 顾郁拿着那晶莹剔透的白玉,细细打量起来,对着光线照了一眼,隐约可以看到玉佩中,有一个兰字。 兰,那不正是府中那婢女的名讳?难不成,这玉佩是父亲曾赠予女子的? “这玉佩确属不凡之品,想来顾大人的父母也应是贵族世家。” 顾郁说着,将玉佩还给顾梓冉。 “兴许吧,富贵与否,已与在下无关。” “那顾大人可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 呵,不想,一点儿都不想,找到他们又能怎样。 “所谓血脉牵绊,夜深人静之时,梓冉也会想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是否如梓冉一般记挂着梓冉。” “既如此,那顾大人何不去找找看呢?” ...... 顾梓冉虽是谏言官,也是文职的一种,但他平生最是讨厌与文人墨客交往。 为何?因为文人不是喜欢作穷酸诗句,就是如这般绕来绕去的墨迹。 顾梓冉自己都替顾郁着急,绕了许久了,能不能说到正事上呢? “顾侍郎,在下刚刚已经说过了,无处可找,不知顾侍郎找在下究竟所谓何事?公主还在那边等着。” 不得已,顾梓冉将封以雪搬了出来,胆敢让公主等着,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瞧我,一时兴起,竟忘了要事,下官是来询问大人,前几日王上派人送来相阁府的文案中,有一关于兴修炎河水利的,应该是大人所提议的那一份。” “上面有几处数字怕不是有什么问题,与相阁府所记载的有些对不上。” 说着,男子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黄纸,打开,递到了顾梓冉面前。 闻言,顾梓冉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失望,绕了半天,不过就是来试探自己一番。 不过,这倒也像顾阁老那谨慎的性子,若是这么容易就回到顾家,才会让人心生猜疑。 顾梓冉看到黄纸的图上被圈起来的几处,心中冷笑,这借口找的,太过低级了几分。 面上则一脸认真,指着几处说道:“并未出错,想来相阁府所记载的已经是几年前的数字了,这是最近王上亲自派人去勘察的。” 顾郁面露懊恼之色。 “是在下核实不到位,有劳顾大人了。” “无妨,顾侍郎也是为了不出错。” “多谢顾大人体谅。” 说着,顾郁还双手一拘,像顾梓冉行了一礼。 顾梓冉见自己想聊的话题已经结束了,已经没有心思再与男子虚与委蛇,也并未上前阻止顾郁这不合礼数的行礼。 “顾侍郎可还有别的事情?” “没了,耽误大人些许功夫,还望大人见谅。” “既如此,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说完,顾梓冉也没等顾郁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而顾郁,看着顾梓冉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掩饰。 第101章 狩猎(6) 顾梓冉的脚步有几分沉重,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情绪萦绕在心头,三分失落,三分隐忍,也许还有四分的苦涩。 好像无论他怎样厌恶顾家,也改变不了自己骨血中流淌着顾家的血脉。 这种血脉的牵绊,有时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对顾家仍怀揣希望的错觉,一种好像在期待着所谓父爱的感觉。 而此番顾郁仅仅是试探,恐怕就是要回到顾家之后再做商议吧。 他很期待,自己所谓的父亲,知道自己还活着的话,会是怎样的神情。 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顾梓冉脚步稳健有力,回到了马厩那边。 等顾梓冉回去时,封以棠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马背上,下人牵着马,牵着他在附近走走,先熟悉一下坐姿。 封以雪不知顾梓冉几时会回来,派人搬来了座椅,十分闲适得坐在一旁,盯着封以棠,以防不测。 顾梓冉缓缓走到女子身旁,停下。 “不知公主为在下准备的衣服在哪儿?” “来人,去把顾大人的衣服拿来。” 封以雪姿势未动,也未问顾梓冉情况进行得怎么样。 “顾大人,随奴才这边走,奴才带您去换衣服。”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能为顾大人效劳,是小奴的荣幸。” 因得王上赏识,顾梓冉时常进宫,一来二去宫中的宫女太监都认识他,并且很是喜欢这个说话客气,为人温和的男子。 等顾梓冉跟着封以雪身边的小太监走远了之后。 封以雪才扭头看向了他,只瞧到了一个背影,但总觉得这个人与刚刚情绪上有些不一样了。 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随即摇摇头,继续扭回去,看着封以棠。 封顾梓冉换好衣服,众人走到皇家猎场的山脉之中时。 凑巧碰到又跑回这边的木婉竹,北堂城两人。 “先去带八王子走走,别走太远了,本宫一会儿就过去。” 封以雪对身边那位,专门请来教八王子骑射的人交代道。 “是,公主。” 于是一群宫女太监便跟着八王子向远处走去。 木婉竹身着嫣红色劲装,手握马鞭,看到两人,勒紧了手中的马绳,帅气得一甩身姿,下马走到了两人前面。 女子眼中全是新奇,盯着面前的顾梓冉。 只见男子身着纯白色金滚边劲装,衣领袖口处的花纹极其别致,衣服垂感十足,将男子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 腰间系着黑色的皮制腰带,身材比例简直完美。 脱下一身长衫,虽仍是一身白衣,却别有一番风味,儒雅中透着干练,很是迷人。 “平日里鲜少见你这么穿,况且,你除了那身白衣以外,就再未穿过什么旁的衣服了,此次是为何啊?” 木婉竹围着顾梓冉转了两圈,很是满意,饶有兴趣得问道。 “既是来狩猎,总不好穿着长袍,让旁人见了,以为我能力多强似的。” 北堂城稍微落后木婉竹一些,此时也下了马车,直接走到顾梓冉面前,手一伸,搂了上去。 “哎,小冉冉,没有你的日子,只有陪着两位大小姐,很是苦恼。” 语气十分亲近,而顾梓冉对男子的动作并不排斥,像是已经习惯了。 “是吗?难道你不是每天巴不得连早朝都不上,一心想去风竹阁缠着婉竹?” “咳咳,我说,你别说这么直白啊,公主还在旁边,让她听到以为我多嫌弃她一样,又要给我甩脸色看了。” 北堂城自以为非常小声的,附在顾梓冉的耳旁,小声低语。 “你是觉得装装样子,本宫就听不到了?” 封以雪挑眉,看向搂在一起的两人,应该说北堂城单方面搂着顾梓冉,而顾梓冉没有任何动作。 “你瞧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哎。” 顾梓冉看向封以雪,虽说面容有几分凶人的样子,但却鲜活了不少。 看来,北堂城在女子心中是特别的? “好了,看他们俩的样子,应当是还未曾上过马,既然来了,就让他们也过过瘾吧。” 说着,木婉竹抓住了北堂城的衣领,将人从顾梓冉身上拉了下来。 北堂城的个子比木婉竹高将近一头,女子还得垫脚才得以抓住。 “刚刚,顾郁来试探我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顾家。” 乘着四周没人,顾梓冉将刚刚的情况说了出来,不然,下次再碰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顾家?他在说什么?” 北堂城不解得问道。 “不该你知道的,你就闭嘴,当做没听到就好。” 封以雪开口怼向了北堂城,见状,北堂城撇撇嘴,没再多言。 “你多加小心。” 顾梓冉这么说,木婉竹便相信男子有那个能力,千言万语只有这么一句。 “放心吧。” 顾梓冉回以一个笑容。 如此,木婉竹放心得上马,手中马鞭一甩,潇洒得离去,身后跟着不那么潇洒的北堂城。 留在原地的顾梓冉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本宫要陪着棠儿,毕竟是本宫带他出来的,出了什么意外难逃责罚。你若是想去四处走走,便去吧。” 说完,封以雪转身向众人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那种疏离感又涌上心头,但顾梓冉没有在意,脚下一提,翻身上了马车。 双腿加紧马的腹部,手中的马绳一甩,“驾。” 马蹄一扬,男子神采飞扬得骑马远去。 许是听到马蹄声,女子扭头,一直到没有那抹白色的身影,方才转身又向前走去。 晌午时分,众人才又回到场上,北霜使臣与东炎三王子的比拼正如大家所预料得那般,找不到所谓野熊的踪迹,没有任何结果。 不过,千墨夜所猎得的猎物颇多,虽与三王子半斤八两,但到底还是多了那么一些。 于是,国王封逸阳还是给了千墨夜赏赐,东炎国所产得御用弓箭。 东炎国骑射之风盛行,自然弓箭与马匹都是四国中最好的,御用的弓箭,整个东炎都没有多少,也算是极大的赏赐了。 而木婉竹,骑马闲逛了一上午,心情颇好,连带着看千墨夜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国王封逸阳似有几分身体不适,等众人回来以后,便先行离开了,一同带走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顾梓冉本欲跟上,谁知,国王出声阻止。 第102章 狩猎(7) “顾爱卿平日里公务繁忙,又常伴在孤身侧,难得今日出来一趟,便多玩些时日吧。” “臣遵旨,王上慢走。” 国王都这么说了,顾梓冉只好留下,而且,他确实有很久没有与几位好友待在一起了。 千墨夜是北霜的使臣,在这里可以说除了木婉竹一人以外,旁人他也并不相识,既然国王封逸阳回宫了,他一个使臣留在这里,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千墨夜跟着国王一行人一同离开了猎场。 临走之前,一双深沉黝黑的眸子别有深意地看了木婉竹一眼。 这一眼不禁让木婉竹头皮发麻,感觉莫名其妙。 好在,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接着与封逸阳继续聊了起来。 国王离开后不久,没有心思再停留在这里,三王子就找了借口想要离开。 心想自己做得再好,没有人看着,也是无用功啊,于是也打道回府了。 最后,众人走得走,留得留,关系好的各自聚在一起,找了旁的地方,或是聊天,或是骑马奔腾,好不快哉。 见没有人再注视着自己,封以雪与顾梓冉才放心得走到木婉竹北堂城两人身边。 “嘿,人都走了,好久没聚在一块儿,玩点儿什么好呢?” 北堂城见周围没了人,原本坐直的身子瞬间向后一靠,双臂展开放在背椅上,左腿一翘,搭在了右腿上,小腿一甩一甩的。 脸上带着惬意笑容,眉眼具笑,看着面前的几人。 “我可提醒你啊,你的表情比较欠抽,小心一会儿我们的大公主就动手了。” 木婉竹坐在一旁,一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脸,嘴角一勾,看向男子的眼神中含着笑意。 “阿城的性情率真,想来公主不会计较的。” 不等北堂城将身子重新坐正,顾梓冉便开口替他托辞。 声音如溪流流淌过山间一般,悦耳舒适,比以往又多了些涌动的暖流,流过人的耳边,沁入心脾。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封以雪确实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于是北堂城刚准备放下的腿,直起的身子又重新躺了下去,比之前更得意洋洋。 果然,北堂城仍是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少爷。 众人见此,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后来,他们四人也没有再去的地方,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么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不好好赏玩一番,都对不起木婉竹的早起。 在山间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空草地,四周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旁边炎河的支流穿过,流向深处。 “就这儿吧,找几个人在这里搭个帐篷,然后架个火架,我们打了那么多的猎物,不亲自尝尝可惜了。” 北堂城指着这一片空地说道。 “刚刚说不要让人伺候在旁边的是你,现在又找几个人,你怎么不自己来啊。” 封以雪说着摆了北堂城一眼。 “行吧,那让人拿一顶帐篷过来,我和小冉冉去捡木柴总行了吧?” “知道了。” 北堂城习惯性搂着顾梓冉的肩膀,嘻嘻哈哈的,向林子里走去。 等两人再回来时,帐篷已经搭好了,一旁的火架与火堆也点燃了,另一边还放置了一个小桌,桌子上摆放着他们之前打的猎物。 而且已经被人清理过,剥了皮毛,挖了内脏,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旁边还放了油,香料,些许的蔬菜瓜果,可谓是齐全。 再往地下一看,整齐得摆放着几坛酒。 果然,嘴上是那么说,实际上等两人回来以后,什么都弄好了,就等两人烤了。 而两个姑娘都窝在帐篷里,不知在闲聊着什么,脸上都带着笑容,难得能看到两人展颜。 北堂城顾梓冉对视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从林中捡来的木头,还有些许的野果子,不由得摇摇头。 “我们回来啦~” 北堂城装作没事的样子,将手中的木头往火架旁一扔,手中的果子放到两个姑娘身旁。 顾梓冉则挽起衣袖,还好是穿着劲装,衣袖大多窄小,很方便。 拿起桌上的野兔,穿过去,放在火架上,将香料放在旁边,十分豪放得往石头上一坐,开始烤肉。 北堂城也没闲着,坐在另一边,偶尔放放料,拿拿东西,给大家倒倒酒。 “上一次,与你们喝酒,已经是三年前了吧?” 封以雪摇晃着碗中的酒,闻着酒的醇香,看着透明的液体来回晃动,还未曾喝一口,就像是已经醉了一般。 “是啊,我还记得,那一次我喝得酩酊大醉,等三日后醒来,小竹竹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且此次小羽羽也没有来。” 北堂城晃动着手中的叉子,火将野兔的外皮烤得噼里啪啦作响。 “谁让你喝那么多,婉竹根本来不及与你们道别。” 每当北堂城开口说话,封以雪都是要编排他两句。 “青羽在北霜国,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她做,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见了。” 顾梓冉开口道。 “北霜?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简直就是神秘莫测啊。” “你难道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反正你只要能每天跟在婉竹屁股后面就心满意足了。” 北堂城只知道木婉竹是风尘阁中的琴女,顾梓冉,扇青羽是她的手下,除此之外,哪怕两人达成了约定,也未曾告诉他。 而封以雪既然一开始就和木婉竹透露了自己公主的身份,那么就一定要清楚女子的身份才可以。 不然,又怎能放心的将女子带来东炎,为自己出谋划策。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 北堂城三年以来,与封以雪的对话一直都是如此,他急忙收住了自己的话,不然就得不眠不休。 “以雪说得很对,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这样,你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木婉竹轻轻开口低语道。 “危险?我北堂城从来不怕危险,只怕...离你太远。” 北堂城的声音很低,也不知三人听到了没有,总之没有人再出声。 男子望向那火堆的光芒,剧烈燃烧的木头渐渐化为灰烬,随风飘散得很远,再也寻不到踪迹。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对木婉竹的感情有些莫名的执着,他也不明白,自己喜欢她什么。 在她消失的三年里,随着时光的流逝,他好像慢慢懂了一些,以前他像漂泊的浪子,遇到女子之后,有了得以停靠的港湾。 日子不再枯燥乏味,不再以酒消愁,变得日渐好起来,情感有也所寄托。 第103章 突如其来(1) 太阳渐渐没入山头,余辉晚霞红透了半边天,美不胜收,光线日渐暗了下来,隐约看到天边挂着一轮弯月。 “这兔子肉可以吃了,阿城你把它拿下来,我们再换个别的烤。” 顾梓冉率先打破了沉默,将火架上的木棍拿起。 北堂城接过,粗鲁的将兔子肉撕开,刚拿下来的,还有一些烫手,一边撕着,一边将手指放在自己的耳垂上冷冷。 “吃野味呢,就是得不拘小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将两条腿撕给了两个女子,剩下的他与顾梓冉又分开。 一手吃着手中的肉,另一手端着酒,围在一起,酒碗一碰,一干而尽。 许是氛围太过美好,没有一个人愿意破坏这场景。 夕阳西下时,有落日余晖,手中有酒,口中有肉,身边陪伴着好友,微风拂过,带来满嗅芳香。 木婉竹一喝酒就会上脸,不过才一碗罢了,已经小脸通红,酒不醉人人自醉,有美景有友人,拿着手中的马鞭起身。 向前走了几步,确定自己的动作不会伤到他们时,手中马鞭一甩,脚步轻盈而起,不知究竟是马鞭的甩动带着人的舞步,还是舞步带着马鞭旋转。 总之,马鞭不停,舞步亦不停。一鞭一鞭地甩出去,抽打着空气,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声音,好像在给舞步即兴伴舞。 逆着光辉,女子身着一身嫣红色劲装,脚步欢快,动作利索不拖带水,像是草原上的儿女,鲜少能看到这样的舞姿,三人皆看得如痴如醉。 东炎城郊 跟着东炎国王封逸阳一同离开的千墨夜,两人相谈甚欢,后来被国王请到了宫中,一直到吃了晚宴,才得以出宫。 “主上,我们回驿站吗?” 墨一跟着千墨夜上了马车之后,坐在马车外面的边上问道。 “她住在炎都城郊的一座宅子里?” 这个她是谁,不用明说,墨一都知道,自然就是被主上挂记在心上的竹姑娘了。 “墨四传回来的消息上是这么写的。” “去那里。” “可是,主上,墨四并没有明说,那地方具体在哪儿啊。” 墨一有些犯难,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然而,马车内再未传出任何声音,也是,如果一个人的住处都需要主子告诉你怎么找,那这个暗卫也就不用干了。 墨一也当然不会再问一遍,再问那不是找骂呢么。 于是只得告诉旁边的车夫:“向城郊外走,先走到那里,等我。” 说完,墨一没有再多作停留,脚步一提,乘风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车夫带着千墨夜向东炎城郊走去,等两人出了城门后不久,便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功夫,墨一从远处御风而来,脚直接踩在了马车外面的踏板之上。 拿出手里的纸条,扔给车夫:“去这里。” 车夫看了一眼,驾马前去。 坐在马车外边的墨一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已经用了毕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墨四他们所在的地方。 还被墨四好生嘲笑了一番,才拿到这个地址,然后又人不停脚的赶紧来到了城外。 墨一只想说,身为暗卫,跟了这样一刮风就要下雨的主子,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只不过,这个时辰去城郊,今天晚上还回驿站么? 走了约摸有两公里的路程之后,车夫停下来,指着前面的宅子道:“一公子,就是这里了。” 墨一跳下马车,掀开车帘:“主上,到了。” 千墨夜从马车中缓缓走下,墨一只觉得在一片幽暗之中,些许的光芒将千墨夜照得闪闪发光。 男子在宫中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不过在宫里并没有他的衣服,所以他只能穿上东炎国的服饰。 东炎四季如春,衣服的料子要比北霜的更加舒适轻薄,唯一让千墨夜不太满意的就是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太过繁琐。 所以,虽然他此时身上穿着的仍是以墨色为主的衣服,但其实一层是青色的,一层是墨色的,最外面一层是银丝薄纱,闪闪发光的正是这些银丝。 衣服的做工精致,花纹样式复杂,虽暗沉色的衣服穿在千墨夜身上仍不减稳重薄凉之感, 但千墨夜却觉得,自己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怪异得很。而且,布料轻柔,穿在身上实在没什么感觉,像是没穿一样。 毕竟是东炎国王的一番美意,他又不好拒绝,只得如此。 千墨夜并未走上前,而是淡淡得看向了墨一。 墨一小心翼翼的看着千墨夜,不太明白他看自己做什么。 哦!对对对。 “主上,且等等,我先去问门。” 说着,墨一跑上了台阶,手一伸,扣响了门。 一直侯在门卫那里的管家以为是木婉竹回来了,连忙出来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陌生男子,心里有了几分警惕。 “公子是?” “打扰了,在下墨一,我家主上是竹姑娘的......朋友,此番登门是来找竹姑娘的。” 墨一让开了一些,让管家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千墨夜。 管家见两人仪表堂堂,也不像是什么坏人,遂放下心来,打开门,走到了外面。 “原来是竹姑娘的朋友啊,只是姑娘今日出去之后,还尚未回府。” “不知阁下是?” “小的是府上的管家,管理这府中的大小事宜。” “原来是管家啊,那不知竹姑娘何时能回来呢?” 这么一问,管家有些犯难。 “姑娘是同北堂小少爷一起出去的,并未说什么时候回来,兴许也可能不回来。” 管家自然知道,木婉竹是风竹阁中的琴女,有时也许来不及回来住在城里也是可能的。 兴许不回来?那他们是走呢,还是等呢? “管家稍等一下,容我去问一下我家主上的意思。” “好的,公子。” 墨一又赶紧跑回了千墨夜的身边,把情况和他说了一遍。 果然,千墨夜听到,兴许不回来了,这个几个字,脸一下就冷了。 “等。” 就这一个字,墨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返身回去,又对着管家说:“管家,我家主上有要事需要找竹姑娘商量,既然不知姑娘何时回来,您看可否让我等在此等候?” 管家看了看墨一,又看了看远处的千墨夜,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公子且随小的进来吧,这荒郊野岭的也不适合等人,你们且在会客厅等等吧。” “多谢管家。” 于是,千墨夜成功的登堂入室,坐在会客厅里,手里握着一杯清茶,慢慢悠悠的,似在享受着。 若不是那随着天色日渐阴下去的脸,只怕墨一都要误以为自己主上心情很好了。 第104章 突如其来(2) 最后,除了顾梓冉知道节制一些,并没有喝得太多以外,其他三人都喝多了,喝得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顾梓冉看着面前三个群魔乱舞的人,很是无奈。 北堂城本就是喜欢饮酒作乐的,喝多了很正常,木婉竹呢,天生就喜欢喝酒,酒量也很大,一般是喝不醉的,可能是今天心情太好,喝得着实有点多了。 最让顾梓冉看不明白的是封以雪居然会喝多,这很不正常。 据他所知,女子日日都是要早起练剑的,而且自入仕以来,早朝也从未落下过一次。 若是喝得烂醉,必然会影响她的头脑,所以平日里女子都过得很养生,今日,不知是为何,居然会放纵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只见,站在不远处与其他两人在那里扭着腰身,手舞足蹈的封以雪,褪去了高高在上伪装,变得可爱生动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女子,洒脱肆意,而不是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看天色已然太晚,顾梓冉只得一个一个安排他们上了自家的马车,叮嘱好他们各自的下人。 然后,四辆马车,一路顺着,将每个人安全得送到府中,顾梓冉方才回府。 等木婉竹醉醺醺得被黎姝抬着回到府中时,管家连忙上前,将千墨夜来府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女子只觉得听到自己附近有嗡嗡嗡的声音在响,很是让人觉得烦躁,根本没有听清楚管家说了些什么。 反而是一旁的黎姝,听到千墨夜在会客厅的消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 黎姝扶着木婉竹走进会客厅,低着头的女子看到自己眼前有一杯茶,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来人啊,倒茶。” 喊得声音很高,带了一些醉酒的妩媚,红着一张小脸,脚步啷当,摸着桌子向一旁的空座位慢慢走去,险些摔倒。 “姑娘小心。” 还好被黎姝搀扶着,才没摔倒。 此时,烟云听到木婉竹回来的消息,闻风而来。 黎姝见人开口道:“去帮姑娘准备些醒酒茶吧。” 烟云点点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木婉竹,又悄悄看了一眼冷着脸的千墨夜,赶紧走了出去。 千墨夜自看到女子的那一眼,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闻着这空气中飘来的酒气,就感觉到一股无名之火萦绕在自己心头。 她去了哪儿?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是和北堂城在一起的么? 此时,看着女子喝尽了自己杯中的茶,就这样安然无恙得坐在椅子上,头一晃一晃的,好像在打瞌睡。 千墨夜心里的火不知该如何发泄了。 “木婉竹。” 千墨夜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薄凉了几分。 “嗯?好冷。” 木婉竹坐在那里,感觉到周身传来的冷意,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抬头眯着眼睛看向了千墨夜。 “冰山脸?我刚刚还在梦里看到你,没想到一睁眼你果然在这里,不过,兴许还是在梦中吧。” 说着,女子又渐渐低下了头。 “抬头,看着本王。” 感觉到千墨夜的语气又低了几分,女子被惊到了,又抬起了头,像是清醒了一些。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本王不能在这里?” 对啊,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大概是醉酒的原因,思路不清晰,女子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不...不不不是。” “那就是本王可以在这里了?” “可...可以。” 女子一字一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那自今日起,本王就住在这里了。” “嗯...嗯!” 女子听着有点点头,仿佛不论男子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站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都要惊呆了,没想到,主上竟然是这样的主上,这不是乘人之危么? 而黎姝总觉得,让千墨夜住在这里并不合适,可至于是哪里不合适,她也没想明白。 “你听到了?” 千墨夜看向了木婉竹身后的黎姝,黎姝点点头。 不一会儿,烟云手里端着一碗醒酒茶,走了上来。 看了看眼神恍惚的木婉竹,又看了看千墨夜,将托盘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刚准备拿起碗喂女子时,千墨夜出声阻止了。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亲自来。” 烟云手一顿,松开了碗,习惯性地看向了黎姝。 黎姝来得时间不长,但做事十分稳重,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了三个婢女之中的主心骨。 黎姝看了一眼女子,心里其实也并不清楚此时应该怎么做,但既然千墨夜开口了,做奴才的,也不能说不行。 于是,黎姝,烟云,墨一三人连同旁边伺候的下人一同退出了会客厅。 等众人走了之后,千墨夜拿起托盘中的碗,起身,走到了女子面前。 座椅位置很大,坐两三人都是足够的,千墨夜坐在木婉竹旁边。 拿起碗中的勺子,舀了一勺,向女子嘴边递去。 “张嘴。” 木婉竹听到这声音,头又微微抬起,眼睛依然是眯着的,张开了小嘴。 千墨夜将勺子中的热茶放在嘴边吹了吹,伸到女子嘴里。 看着女子呆呆的,依然张着嘴,醒酒茶含在嘴里也不咽下去,千墨夜只得耐心的又说了一句。 “闭嘴。” 女子乖巧得又把嘴闭上,千墨夜看着这般乖巧的女子,心情愉悦起来,若是无视她喝醉了的这个事实。 此时的女子可要比平常好上太多,起码不是那副一见到自己就疏离封闭起自己的样子。 只是下一秒,千墨夜的这种好心情就被打破了。 许是茶水慢慢喝了进去,女子渐渐表情变得难看,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道啊,苦苦的,涩涩的,肯定是又给我喝茶了,我不喜欢喝茶!” 说着说着,女子像是闹起了脾气,手一甩,拍掉了千墨夜的手,一连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了椅子的靠背边,方才停了下来。 千墨夜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子,变得幽暗深沉。 “当真不喝?” “不喝!” 女子十分强势的拒绝,摇了摇头。 看着女子绯红的小脸,因为赌气嘟起的小嘴粉粉嫩嫩的,千墨夜眸色愈加深,不自觉的身子一紧。 将碗中的醒酒茶倒在嘴里,一把搂过抗拒的女子,看着那粉嫩的唇瓣,头一低,一口咬了上去。 女子只感觉自己的嘴巴冰冰凉凉的,好像被什么咬了一下,吃痛得张开嘴巴,千墨夜嘴里的醒酒茶尽数而入。 感觉到自己的嘴里十分苦涩,女子想要将嘴里的茶水吐出。 察觉到女子的动作,千墨夜无师自通的逼着女子将所有的茶水都喝了进去,有几分猛烈,茶水从两人的嘴角处渗出。 而后,千墨夜像是意犹未尽一般,轻轻小啄了一下女子的唇,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105章 突如其来(3) 使臣驿站 自天色慢慢暗下来之后,君月就等在驿站的内院之中,只为了可以第一眼见到那个冷峻的男人,寒虚问暖一番。 然而她从日落等到夜空中的明月越发明亮之时,都未能等到那男人回来。 彩月一直陪在君月身边,瞧着自家小姐那单薄的身子,孑然一人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说不出的落寞。 随着天色越暗,微暖的空气渐渐带了湿意,一阵阵风吹过,吹得人身体冰凉。 彩月心生不忍,从房中拿出一件斗篷,披在了君月身上。 “小姐,兴许今日将军与那东炎国王相谈甚欢,就留宿在猎场那边也说不定。” 君月感觉到身上一沉,然后就听到了小姑娘的话。 “再等等吧,若是将军喝多了,身边还要有人在的。” 君月不为所动,好像早已经提前进入了当妻子的状态,静静等候夫君归来,无怨无悔。 她没等到千墨夜,却等到了自称去外面悬壶济世,实则是招摇撞骗的墨六。 “君小姐。” 墨六一回来,就看到君月坐在那里,心中有些疑惑,难不成是睡不着? 恭敬得向她行了礼之后,便坐在了君月旁边。 “君小姐可是身体不适,夜不能寐?是否需要在下给君小姐开点药?” 墨六对待病人一向是严谨慎重的,没有平日里那般轻挑。 君月摇摇头,“我只是在等将军罢了。” 此时墨六才恍然大悟,原来主上还未曾回来,口直心快地说道。 “主上去找竹姑娘了,不过那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既然主上现在还没有回来,兴许就不回来了吧。” 两个时辰之前,墨六见天色渐晚,不愿提前回到驿站中,太过无聊,于是就去找墨四他们。 结果在墨四那里,见到了墨一,才知道在今天的猎场上千墨夜又见到了木婉竹,而且心情不佳,这会儿要去登门。 那会儿,墨六还跟着墨四调侃了他好一会儿。 听到千墨夜去找木婉竹了,原本就已经周身寒意的君月,此时觉得,竟这般冷,像是冷到了骨子里。 想到昨日逛街时,他们还碰到了木婉竹与所谓的北堂公子,看起来两人相处融洽,虽然那北堂公子说两人仅是知己。 表面上依然佯装落落大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问道。 “不知将军为何去找竹姑娘了呢?” “还能为何啊,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墨六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人远在天边,但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相处的场景一般。 “想不到六公子竟如此了解将军的心思。” 君月脸上的笑容不减,淡淡地开口。 “啊?哈哈,不不不,君小姐想多了,做奴才的哪能猜得透做主子的心思呢。” 墨六连忙否认,笑话,这要传到了千墨夜耳朵里,妄议主子可是免不了责罚的。 “不过,君小姐,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君小姐也不必在意的。” 墨六自以为好心地开解女子,殊不知,女子心里比他还要看得明白。 “六公子可是认为,做妻子的,就应当开枝散叶,依附于自己的夫君?” 君月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让墨六以为,不过是在闲聊。 “话虽如此,不过确实,不能怎么样啊。” 墨六表情有几分纠结,他并不是很认同这番话,但是,他确实也想不到不认同的理由,还给君月举了个例子。 “北霜人人皆知,国君宠爱国母,那是爱到骨子里的,但每次选秀,仍是大把大把的人进了后宫。” “虽然国君可能都没有宠幸过那些女子,但是,他并不能阻止那些女子进宫啊。” “而且,国母母仪天下,每次都要亲自为国君挑选妃子,因此才落得一个好名声。” “是啊,连受尽了宠爱的一国之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呢。” 君月在一旁附和道。 但心里却觉得,虽她与落淑慎两人是姐妹,但是她要比自己好太多了,好歹她得到了千墨夙的爱。 而她呢?日后若真的嫁入了将军府,恐怕连见他一面都难,日日独守空房。 如此,自己还要嫁给他吗? 君月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动摇,现实是千墨夜心里没有他,理想是她想成为千墨夜的妻子,陪伴他左右。 可若仅仅是空有其名的妻子,又有何用呢? 女人啊,就是不容易得到满足,太贪心。 见不到他的时候,只是想着见到他;见到他以后,只是想成为他的妻子;成为他的妻子以后,又想到得到他的疼爱。 这种贪心,永无止尽。 “君小姐不必太伤怀,主上一向面冷心热,想来主上对未来的主母也会很好的。” 墨六见君月的神情越发伤神,忍不住说道。 但我想要的不止是好而已,我要他爱我啊。 “多谢六公子了,天色已晚,六公子还是早些去歇息吧,既然将军今晚不回来了,我也就不等了。” 说着,君月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君小姐慢走。” 看着君月一步一步走远,墨六总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不应该和君月瞎聊的。 索性,不管主上与君月如何,与木婉竹如何,都是主上的私事,被自己这么一弄,好像硬生生的插了一脚。 哎,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总觉得自己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想到这儿,墨六不禁抬手打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让你以后乱说!这张管不住自己的嘴!” 边打边祈祷,今天晚上的事情不会让千墨夜知道。 然而,千墨夜根本没有功夫了解墨六在他背后的胡言乱语。 因为千墨夜自那日之后,便想尽办法找理由,想要留在木婉竹的别院之中。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看到女子与那北堂城在一块儿,最后被一个浑身哪儿都不如自己的男子勾去了心神。 不得不说,千将军实在是想多了。 这也让墨六逃过一劫,一连好几天都不曾回来,从哪儿知道他与君月今晚说了些什么呢? 第106章 突如其来(4) 北霜刹府 自千墨夜走了之后,刹如风的日子过得越发清闲,每日的行程无非就是早起上朝,回府吃饭,接着就是去品茗阁待着,待到关门回府。 第二日重复着这样的日子,日子久了,他还甚是想念千墨夜在的日子,虽然,男子一向不怎么理会他。 夜深人静,刹如风正要如往常一样安然入睡时,墨五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 刹如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床前莫名多出来的人影,有些愣神,一时之间连恐慌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墨五瞧着人盖着被子,直挺挺的坐在那里,腰在往下躺着,但硬生生的好像有只手在托着他的后背一般,不让他继续躺,于是就那么僵在那里。 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这是刹军师近日里练得什么神功? 一想到自己此番来找刹军师是有要事,墨五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说道。 “刹军师,今日属下见那无名氏男子亲自走访了许多地方,似是在召集人马。” 僵直的刹如风听到墨五的声音,缓缓回神,硬着头皮看向男子。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也不至于看不清人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十分恍惚。 此时,刹如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鬼知道他刚刚内心经历了什么,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原来是墨五啊,天呐,我还以为是是有人想杀我灭口。” 墨五疑惑地看着喘气的刹如风,有些认真地开口道。 “刹军师,恕属下直言,以您的身份,应该还不至于有人深夜取您性命。” 听着墨五尚且有些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番话,刹如风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应。 是,以你们将军的身份,才值得敌人如此大费周折的对付。 “我竟是看不出,你们暗卫一个个的都有噎死人不偿命的本领。” “嗯?军师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你刚刚说,那人在召集人马?” 刹如风实在不想再与墨五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不然他怕自己被面前的人气死。 “正是。” “可知道他要做什么?” 听着这话,墨五又看向了刹如风,仍是一脸正经之色。 “平日里,属下只负责收集情报,将情报交给主上,至于其意欲何为,都是主上判断的。” ...... 如此,刹如风算是听明白了,感情你其实是想说,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若是换了千墨夜,怕不是你此时就要离开了? 嗯,不生气,不生气。 “咳咳,我自然是知晓的,但是墨五啊,身为暗卫,不能只收集情报却没有推测的本事啊,我此番就是为了替大叶子考考你。” 墨五年纪尚小,自然看不懂刹如风的花花肠子,于是,认真苦想了一会儿。 “此番那人招募的并不是一般人,在江湖上有一不为人知的杀手组织叫木兰台。” “传闻木兰台中的杀手都是世上顶尖的存在,大多已不闻世事多年。” “这次,那男子不知怎么联系上了他们,听说佣金丰厚,他们就派人了。” “属下觉得,让男子如此大费周折,想必是要去东炎取主上性命的。” 刹如风云里雾里的听了半天所谓的木兰台,心里只觉得,你怕不是在给我编故事吧? 江湖中人,一向不会牵扯朝堂争端,还搞了一个没有听说过的木兰台?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就赶紧去给大叶子传信吧,告诉他情况,让他小心一些。”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不能那么说,刹如风满是谨慎地交代墨五。 “是,属下遵命。” 说完,墨五转身离开。 刹如风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向后一躺,闭上眼睛,睡着了。 冰霜森林竹楼 自木婉竹离开,扇青羽掌管了北霜暗网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就一直住在这竹楼之中。 每日等品茗阁关门之后,她会悄然来到这竹楼中,坐在竹楼二层,等负责暗网的几个人,将每日的情报送来。 每天,她都要处理事务处理到很晚,一个一个人挨着来,等处理完一个,这个人走了,下一个就到来。 不当家不知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这些年,梓冉一人在北霜究竟管着多少事情。 在她看向最后一个册子时,眉间不由得微微皱起。 “居然有人向木兰台发了招募令?还有人接了?” “正是。” 只见扇青羽盘腿坐在之前的那个专门用来喝茶的小桌前,前面不远处恭敬的跪坐着一男子。 “据我所知,木兰台已经很久不过问世事了,而且木兰台也并不在北霜国中,为何这册子要送于我手中?” “回青羽小姐,木兰台确实早已经隐迹多年,此番那人之所以能向木兰台发招募令,是多年以前所乘恩情。” “至于为何这册子送于青羽小姐手中,是因为,那人此时正在北霜国中,为北霜国皇室卖命。” 听着男子这番话,扇青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竟还与北霜皇室扯上了关系。 “既然木兰台中有人接了这招募令,这笔生意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将此消息送于我手中为何?” 扇青羽依然不解,她也是从木兰台中出来的人。 木兰台说是一个杀手组织,不如说是专门培养死士的地方,她与顾梓冉都是从这里出来,然后跟在木婉竹身边的。 虽说,这木兰台也是归木婉竹所管着的,但是就如这北霜的暗网一样,早已经派给了别的下属去管理日常事务,她很少过问。 “现任掌管木兰台的掌管人知晓此时主上与那北霜皇室之人有牵扯,唯恐会有巧合,万一伤了主上,我们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扇青羽细细一想,便也知晓了其中利害。 “想不到,这木兰台掌管者,竟也是个谨慎的。” “青羽小姐哪里话,主上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罢了,这册子先留在我这里,我且派人去查查,那人究竟要作何,再行商议吧。” “是,青羽小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说完,男子起身,离开了竹楼。 第二日,扇青羽就很快将命令传了下去,调查了那无名氏宫中人。 第107章 突如其来(5) 结果,在她才发布命令不久,就有人急匆匆来了品茗阁里找她。 此时,扇青羽坐在品茗阁她自己的房间中,拧眉看着手中的情报册,将每一个字都看得十分仔细,合上册子,放于一旁。 “所以,意思是那名向木兰台发布招募令的北霜之人,其实是多年以前从木兰台中所出来的一名细作?” 扇青羽抬头看着跪坐在面前的男子,问道。 “回青羽小姐,正是,此人是梓冉公子一手培养的,多年以前将此人秘密送往了北霜国后身边,做她的耳目。” “为了让他更好的潜伏在北霜国,梓冉公子洗去了他一切关于木兰台的过往,想必此时掌管木兰台之人也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对此,扇青羽有些不能理解。 “既然不知晓他的身份,又怎会派人接了招募令呢?” “回青羽小姐,多年前,此人在外为北霜国后铲除异己时,曾出手救助了木兰台之人,于木兰台有恩。”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于他而言,他是在救自己的手足兄弟,而于木兰台而言,他却是陌生人,既出手相救,那便是恩情?” 男子点点头,接着又说道。 “像这种人,梓冉公子在四国之中不知安排出去了多少,而他们的真实身份,也只有梓冉公子知晓,甚至连主上都不清楚的。” “竟做得如此隐秘?” “青羽小姐,万事小心为妙,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况且主上本就日理万机,也不必事事皆知的。”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此次若不是青羽小姐发令调查,小人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好在梓冉公子走之前,特地与小人交待过此人的身份背景,以防一家人互相内斗起来,得不偿失。” 说起得不偿失,扇青羽突然就想到了几个月前,千墨夜所遭遇的那场刺杀,她好像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些什么。 “几个月前,关于千墨夜的那刺杀,也是他干的?” “正是,不过他所接到的是北霜国后的命令,而不是梓冉公子的,事实上,自把人安排进去以后,就再无联络过。” “这又是为何?” “一来,安排细作并不是易事,安排出十个细作,将来或许能用的仅一人,往来密切,太过冒险,不到必要时刻,断不会启用。” “二来,就算真的到了要启用之时,在未能确保其未叛变之前,亦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满盘皆输。” 扇青羽听着这番话,心中了然,可以说,每一个从木兰台出来的死士,大多都是绝情断爱之人,因从不知情爱为何物。 然在这红尘中只短短停留数十载光阴,就会被这滚滚红尘所迷惑,继而生出了所谓的爱恨贪痴。 “所以,这人其实并不知,他的主子现在在千墨夜身边,或者说,他根本连他主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老实说,青羽小姐,这世上既知主上面容又知主上身份之人,不过十人,就连属下,也是在那千墨夜遭刺杀之后,才知道主上竟那般貌美。” 男子这么一说,扇青羽倒觉得是自己天真可笑了,确实,若不是她三年前被调到了木婉竹身边,她许是一辈子不知道女子真容的。 这世间,知晓女子容貌的大都不知女子身份,知晓女子身份的大都不知女子面容。 只因女子身份高贵,冒不得一丝危险。 所以,这些年女子其实从未以真实身份去过木兰台,大多都是以客人身份罢了。 “如此说来,我倒也知晓为何那次梓冉没有血洗都城,反而留了那无名氏一名了。” 其实对于那次误让木婉竹受伤的事情,扇青羽一直心中存疑,不为别的,只因太安静了。 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事后,木婉竹与梓冉两人也并没有派人去找所谓的幕后之人,当时她十分不解。 而现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方才明白,还真是自己人伤了自己人,得不偿失啊。 “正是,所谓不知者无罪,更何况,那细作只是要取千墨夜性命罢了,不过,也正是那次刺杀,我们才得与那细作取得联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此次向木兰台发布招募令,想来也是为了去取千墨夜的性命?” “没错,第一次不过是试探,这一次才是动真格的,务必要取了那千墨夜的性命。” 许是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扇青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想法。 “取千墨夜性命是谁的命令?” “青羽小姐何意?”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在这次的刺杀中,我们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顺水推舟,还是参与其中?” 如果是顺水推舟,那只能说他们是旁观者,只是为了将北霜搞得一团乱,继而好实行他们的大业。 如果是参与其中,那么,其实无所谓北霜国后的意思,他们只为取千墨夜的性命而已。 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取千墨夜的性命,没什么不同,甚至结局都一样,但出发点不一样,影响就很多。 “这...这...” 男子有几分犹豫,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仍是说了出来。 “其实这是梓冉公子走之前下的命令,要取千墨夜性命,因此木兰台才会牵扯进来。” 如此就是了,木兰台早就归隐多年,那细作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那个胆子请木兰台出手,所以,这是梓冉的授意。 只是不知道,梓冉这么做,究竟是出于理智判断,还是出于情感冲动。 事实上,扰乱北霜国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先摧毁那千刹军,又所谓擒贼先擒王,杀掉千墨夜,是最省心的办法。 然则女子却说:“一国将领,战功赫赫,不过是为了护一方百姓平安,那千墨夜虽刀下亡魂无数,但从未伤老幼妇人,可见其仁爱,这样一个忠于国,忠于民,恪守己任之人,就算死也应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你我诡计之中。” 所以,他们仅想搅乱北霜朝政,却从未生出过刺杀千墨夜之心。 而梓冉此番的命令,显然是没有经过女子的同意,自做主张,但这些,手下的执行者又从何知晓呢。 “所以,你此番前来,就是要告诉我,木兰台此番派人,我们应当同意?” “青羽小姐,小人认为,这是梓冉公子的安排,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扇青羽此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何决定,显然同意的话违背了木婉竹的意思,不同意的话,这可是梓冉的决定。 某种程度上,木婉竹既然将整个北霜事务交给梓冉管理,那么就连她本人都不能过问他的决定。 “罢了,我会回消息,同意此安排。” 第108章 突如其来(6) 彼时,东炎城郊别院中,木婉竹悠悠醒来,大概是喝醉酒之后,昨夜又在山里吹了风,女子只感觉自己呼吸不通畅,嗓子痛,头也有些痛。 半梦半醒地摸着自己的脑袋,“我的...头...有些痛。” 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姑娘,你醒了?快来喝点水吧,您昨晚已经喝过醒酒茶了,许是喝酒喝太多了吧。” 烟云烟火从天明时分就一直等候在屋外,等着屋内的人醒来。 此时,烟云手里端着热水送到木婉竹手中,烟火则将平日的靠枕放在枕头上,好让木婉竹得以起身。 一股暖流流过咽喉,木婉竹觉得好了一些。 “你们今日怎么在我屋外?” 闻言,烟云烟火对视一眼,不知该怎么说。 昨夜,众人都退出了会客厅之后,没过一会儿,千墨夜怀里抱着女子,外袍披在女子身上。 好在东炎服饰里三层外三层足够多,脱一层也瞧不出什么。 而女子的模样,怎么说呢,小脸呈绯色,小嘴殷红似血,安逸地躺在男子的怀里,很是舒适。 众人虽不知两个人在客厅中发生了何事,但瞧着女子的面容,也能猜想一二。 后来,千墨夜询问了木婉竹的住处,一路将女子抱回了房中。 不知事态究竟是怎么发展的,最后,千墨夜竟睡在了竹院的西厢房中,而且,一如主人的做派,让下人连夜给他将屋子收拾了出来。 若不是黎姝在一旁说道:“是姑娘答应他住下的。”两人真就不知该拿千墨夜怎么对待了。 但,黎姝没说的是,木婉竹虽然答应他住下了,也并没有说要住在竹院啊。 今日一早,天还未亮了,千墨夜就出竹院,去花园中练剑了,等他回来,吃过早饭,就一直坐在院中的垂柳下看书。 嗷,这书也是他让管家去找来的。 千墨夜如此做派,搞得婢女三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房中待着了,烟云与烟火直接侯在了木婉竹房门前。 黎姝则一直侯在千墨夜身旁,时不时端茶倒水,送点心。 虽然墨一一直在旁边说不用她如此费心,拗不过黎姝是一个倔强性子,不听劝,也就由着她了。 “姑娘,还能为何啊,将军一直坐在那里,我们总不好待在屋里享乐的。” 烟火苦哈哈地说道,平日里这会儿,她多半是躲在房里吃点心的。 “将军?谁啊?” 北堂城又来了?应该不会吧,而且两人也不会如此称呼北堂城,能让两个婢女如此称呼的......千墨夜? “千墨夜?!” 女子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瞪大了眼睛,手握紧了被褥,看着两人。 “姑娘,自然是千将军啊。” 刚才着实太过惊讶,此时确定是他之后,女子又冷静了几分。 “他什么时辰来的啊?” 烟云烟火对视一眼,已然知晓面前的女子早已经忘记了昨日会客厅之事。 于是,两人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事无巨细地讲述了她们所知道的全部过程。 而得知千墨夜竟然昨晚住在西厢房之后,木婉竹整个人没法淡定了。 良久,扶额,接受了自己酒后的胡言乱语。 在内心深处,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在东炎国喝酒了,误事啊。 然则,等下次时,她依然如此,喝多了,喝醉了,自然而然发生了妙不可言的事情。 “去将前几日买的那身牡丹花碎琉璃裙拿出来,再将我今日的妆容花得别致一些。” 两位婢女一愣,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一向不喜装扮过甚的女子,居然主动要求打扮。 难道是太久没见千将军了?想让他眼前一亮? 木婉竹只是觉得,昨夜已经丢尽了脸面,今日说什么也得找回来。 “是,姑娘。” 两个婢女里里外外的忙乎起来,又是端水,又是拿早点,进进出出,千墨夜想不知道女子已经醒了都难。 然而,当他看到女子的那一眼,纵使早已经知晓女子国色天香,也看呆了。 牡丹花象征着高贵与无上,红得太过娇艳媚俗,寻常女子穿不好,不仅穿不出那份高贵,反而显得俗气。 女子仿佛天生为这娇艳的红而生一般,这一身极衬女子的气质。 再加上东炎服饰的繁琐精致,将每一朵牡丹花绣得栩栩如生,立体生动,布料轻盈而飘逸,随风摇曳,尽显风姿。 妆容同样别出心裁,难得一见的烈焰红唇加上眉间嫣红的牡丹花钿,单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动人。 “将军,好久不见。” 不等千墨夜做出反应,女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坐下,黎姝自动向前倒了茶。 “本王竟不知,婉婉如此思念本王,不过一日未见,在婉婉嘴里已是好久。” 男子直勾勾地盯着木婉竹,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占有欲,将婉婉两字读得分外轻柔,好似宝贝一般。 木婉竹的茶刚进嘴边,听到婉婉两个人,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尽数吐出。 好在多年的礼仪不是白学的,终是忍住了。 不由得怒瞪了男子一眼,而这一眼看去,就陷入了男子深邃幽沉又炙热的眼神中。 千墨夜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这是第一次,一时之间,女子竟忘了其他。 而这眼神,女子却不是第一次所见,准确的说,这种炙热她曾在北堂城的眼中见到过,所以她明白这眼神代表的含义。 只不过,北堂城的眼神相比于面前的男子,要纯粹许多。 面前的眼神,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执念。 所以,这就是他将竹姑娘变成了婉婉的原因么? “如何,本王可好看?” 见女子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千墨夜眉眼间具是笑意,对女子的反应甚是满意。 不知怎的,木婉竹似是猜透了千墨夜的心思之后,反而变得沉静下来。 “不知将军,此番何意?” 此番,指的是为何乘人之危住在了竹院,也指的是为何要如此肉麻地叫她婉婉,看上去虽不是一回事,但事实上,确是一回事。 “何意?本王觉得婉婉如此聪慧,许是早已知晓。” 男子一点儿都不惊讶女子的反应,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一样。 也许之前,千墨夜还不知自己对女子的那番莫名悸动是为何,但昨晚忍不住的那一吻,他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 不论眼前的女子是何身份,有怎样的秘密,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 第109章 突如其来(7) 听到这一句话,女子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笑意,徒留无尽的冷漠。 “不论将军是何意,小女子不过是一介草民,配不上将军如此,也希望将军不要再说那么肉麻的称呼。” 女子的声音同样冷漠的听不出一丝波动,是千墨夜从未见到过的。 这样的冷漠无感,男子大概是没想到的,但若是就这般同意了女子,也不是他的作风。 “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何必如此在意呢,况且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忘了么?” 千墨夜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晃动,小喝一口,仍是那般直接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子。 “不论昨日发生了什么,都不过是小女子醉酒妄言,还望将军见谅。” 木婉竹只当以为是昨天晚上自己答应他住在竹院之中的事情。 原本想着,不过是住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此时男子的态度已经改变许多,再将此人留在眼皮底下,实在是有些膈应。 “妄言?难道婉婉不知,你昨夜夺去了本王的清白,还一直拉着本王不放手么?” 俯身将胳膊搭在石桌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手仍是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一晃一晃,语气很轻,由不得人不信。 清白?不放手? 听着这话,木婉竹不禁眉间蹙起,扭头看向身后的三个婢女。 三人皆是摇摇头,不做声。 她们也不知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不过,确实是千将军将姑娘抱回来的。 墨一静静待在千墨夜身后,总觉得此时的主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在耍无赖一般。 “怎么?难不成你忘记了?所以你是打算要赖账?” 千墨夜保持姿势不变,挑眉看向女子。 木婉竹真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明明是自己擅作主张住在这里,现在还要倒打一耙,说什么自己玷污了男子的清白。 她是真的没想到,威名在外的千将军有一天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在这里和自己扯皮。 “哦?不妨将军说来听听?你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木婉竹转而勾唇一笑,周身的气息也随之改变不少。 千墨夜看了看木婉竹身后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墨一,说道。 “当真要本王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你我的轶事?” 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面上同样带着浅浅的笑容,眼底的趣味更深。 有的时候,一个平日里冷峻少言之人突然变得不要脸流氓起来,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此刻,木婉竹就是这样的,周身萦绕着男子凌冽的气息,调笑玩味的语气,充满别样意味的眼神,以及轻挑的姿态。 无一不让女子觉得,他们二人昨晚确实发生了一些令人想入非非之事。 不禁,与千墨夜对视之间,脸颊微微染上了绯红。 “千墨夜,你无耻!” 一瞬间,就让木婉竹破功了,生气不已。 “婉婉别动怒啊,如此就不好看了不是,本王顾及你的脸面也没说什么啊,更何况...” 男子看起来是在安慰着女子,实则巴不得把这火越烧越大,这样,还怕她跑了不成? 她越不冷静,越情绪化,于自己越有利。 第一次,千将军将战场上对付敌人的手段,却拿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女人。 想到这儿,男子心里有些拔凉拔凉的,哎,自己当真是不在她这里讨喜啊。 “更何况,现在是婉婉你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千墨夜故作可怜姿态,真真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男子。 如果不是面前的人确实是千墨夜无疑,恐怕木婉竹都要觉得这是北堂城附体了。 原来,男人都是说演戏就能演戏的? “将军,还望你自重,别忘了我们曾约法三章。” 男子越是演,木婉竹反而又冷静下来,大概是这种场面见得太多了。 “记得啊,第一,不准碰你,第二,不干涉你的自由,第三,不能派人监视你,可对?” “将军记得就好。” 谁知,千墨夜话锋一转,接着说了一句。 “但,你从未说过,本将军不能喜欢你,不是?” 喜欢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就彻底捅破了。 一直看着两人打哑语的四个人,到这一刻才看得明明白白,明白是明白了一些,但还是猜疑更多。 千墨夜这句喜欢像是随口而出,一点儿都不符合他这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 烟云烟火早就觉得,面前的将军好像变了一个人,不那么冷峻正经了。 墨一则觉得,不知主子什么时候突然有了说情话的技能? 黎姝依然处事不惊,始终是淡淡的。 “呵,喜欢?将军,你说出喜欢的这一刻,将君大小姐置于何地?怎么?男子都是这般的三心二意?” 木婉竹似笑非笑,语气充满了讽刺之意。 她没由来的厌恶这句所谓的“喜欢”,男子三妻四妾在旁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她从小就不明白,为什么女子只能有一个夫君,而男子就可以妻妾成群,这是什么道理。 “本王没想到,你竟如此这般在意阿月。” 千墨夜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这么一句。 “将军,言之至此,请回吧。” 说完,女子大臂一挥,做出请的动作,没有再多做停留,起身甩袖而去。 墨一在旁边不禁替女子捏了一把汗,就这么将主上抛下,晾在这里,除了木婉竹,还未曾有过旁人。 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般对待,千墨夜反而不恼反笑。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千墨夜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起身。 “走吧。” “主上,我们去哪儿?” “回驿站。” 所以,我们就这么走了?还是赤裸裸的被赶走了? 竹姑娘,真是厉害啊。 “是,主上。” 如果不是木婉竹及时提出了这么一点,千墨夜差点儿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木婉竹说得很对,自己身边有个未婚妻,还对旁的女子说什么喜欢,确实,没什么信服力。 既然如此,那不如先离开解决了这档子事情。 反正...她从头到尾也没说,不让他住在这儿啊。 第110章 徐徐图之(1) 千墨夜刚回了驿站,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墨四,瞧着样子,好像已经等了许久。 墨四在听到开门声的那一刻,已经起身。 “主上。” “墨四?你怎么来了?” 千墨夜没有开口,只是走到了书桌后坐下。 而是墨一不解,昨天晚上两人才刚见了的。 “我来给主上送消息的,主上,这是最近炎都城中的趣事,与您让属下查的那位顾大人有些关系。” “哦?说来听听。” 千墨夜低头看了一眼墨四放在桌上的册子,没有想伸手打开。 反而身子闲适得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昨夜睡时已很晚,今早又起得及早,又和木婉竹斗智斗勇了一番,马车上难免有些颠簸,此时坐在椅子上,反而舒服了一些。 “最近炎都城中盛传,那名为顾梓冉的谏言官竟是相阁府中顾阁老的儿子,因这传闻是莫名而起,主上又特意交代去查这个人,属下委实多番查证了一些。” “如何?” “这事说来蹊跷得很,那顾阁老生性多情,有独特的闺房癖好,然其夫人治家有方,因此顾阁老后院虽女子无数,但这些年确没有什么人曾有过子嗣。” “也未曾听闻过其夫人有什么丢失的孩子,至今顾阁老膝下都是三儿一女,都是那位嫡夫人所出。” “如此说来,是谣言了?” 千墨夜依旧闭着眼,低声问道。 “怪就怪在,前两日不知从哪儿的穷乡僻壤来了一位老妇人,居然是顾家多年前的婢女,机缘巧合下,这婢女竟然道出了顾家的另一庄秘事。” “顾家嫡夫人身边曾有一婢女,容貌清秀可人,与顾阁老曾有一夜风流,育有一子,从生下来就混在家丁之中打杂,鲜少有人知其身份。” “后不知为何,那婢女病死之后,那个孩子也失去了下落。” “如你所见,这顾梓冉可是顾家的人?” 墨四闻言,思考良久,说出了自己的猜疑。 “这妇人出现得实在过巧,似是专门为了证明顾梓冉其身份而出现的,顾家的人也亲自登门拜访过一回。” “依属下拙见,不排除这老妇人是那顾梓冉手中的一枚棋子。” 千墨夜身形不动,双手靠在椅子边上,食指轻轻敲着椅子。 顾梓冉离开北霜国的时间并不算久,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 一月未见,再见之时,却成了东炎国王身边的红人,朝堂上的谏言官,此时竟又成了相阁府顾阁老的儿子。 缘由呢?意欲何为? “顾梓冉的谏言官是东炎六公主所举荐的?” “正是。” 想到六公主封以雪,算是女中豪杰,单凭其个人的能耐就足够让千墨夜所尊敬的了,虽其年龄比他小了一些。 一女子,有不输男儿的心胸与气魄,委实不易。 “听闻六公主封以雪近些年来,性情孤傲冷僻,唯独与那北堂家的小公子还算得上亲近?” “冷僻孤傲属实有些过了,不过确实不怎么与人亲近就是。” 顾梓冉,封以雪,北堂城,木婉竹...... 谏言官,顾家,六公主,北堂将军府.....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千墨夜脑海中闪现而出,但还少了一些将他们串起来的东西。 “本王记得,木婉竹是三年前进的风竹姑阁?” 千墨夜微微眯着眼睛,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关于木婉竹的册子,只因当时太过恼怒,并未看得太过细致。 而此时,很多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呼之欲出时,猛得发现,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是。” “那六公主也是三年前才入仕的......” 千墨夜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他对这件事印象极深,因为她是东炎国第一个女官,当时此事在六国中都传遍了。 “似乎六公主得以入朝为官,是受了那北堂将军的提点?” “是。” “而北堂家这些年大多低调行事,很少干预朝政?” “是。” 墨四说完,仿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主上,还有一点未曾与您说过,那木婉竹似乎是六公主的关系十分要好,说是闺中密友也不为过。” “怎不早说?” 千墨夜扭头看了墨四一眼,墨四面露难色,心想,属下觉得,两个女人关系要好,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谁知,主上不仅在意与那木婉竹关系要好的男的,竟是连女的也在意了。 此时,千墨夜终于缕清了思路。 封以雪与北堂家应是利益牵扯,而顾梓冉通过封以雪的举荐顺利进入朝堂,博得国王的喜爱,引人瞩目。 顺利引起了顾家的注意,估计费了一番谋划只为顺利进入顾家。 至于进入顾家是为了什么,虽暂且不知,但过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顾梓冉与木婉竹关系交好,木婉竹与封以雪似闺中密友,北堂城思恋痴缠木婉竹。 这三个看起来没什么过多交集的人,皆与那女子有关。 如果做一番大胆的猜想,封以雪是通过北堂城痴缠木婉竹得以靠近北堂家,顺利入仕。 顾梓冉是通过木婉竹,进而得到封以雪的举荐才入的。 那么,在这其中,木婉竹究竟充当了怎样的角色?仅仅是中间人,还是...谋划者? 若是中间人,倒也罢了。 但如果是谋划者,女子这番暗地里参与东炎的朝政之事,又是为何? 这么一想,千墨夜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深处早已经波涛汹涌,不能平复。 东炎的事情,其实与他并无什么关系,但这丝丝缕缕联系起来,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千墨夜不禁想到千墨夙曾对他所说的那句话:“都城之中有一股势力暗自涌动,不止是北霜国出现了,其他四国也有。” 北霜国的明争暗斗和东炎国的,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各世家势力交织,北霜还有各个藩王势力。 但说到底,这是一国的政事,不容外人插足搅和,如果真的像他所想的那样,女子在背后谋划了这些,他,该如何对待那个女子。 越是这样想着,千墨夜的眉拧得越深,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化不开的冷意。 “你们都退下吧。” “是,主上。” “墨四,继续盯着顾梓冉,还有顾家的一举一动。” “遵命。” 第111章 徐徐图之(2) 木婉竹转身走了之后,直接乘车来到了风竹阁,此时已经将近晌午时分,她没想到,有人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 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一抹墨紫色的身影,今日长衫外又搭了一件墨紫色薄纱,背对着自己,正看着风竹阁中浑然天成的竹林。 木婉竹有一丝丝的惊讶,这个时辰,她怎的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封以雪扭头,看着今日盛装打扮的木婉竹,即使身为一个女子都忍不住惊叹这无处掩藏的姿色。 “自然是有事找你啊。” 女子含笑盯着木婉竹步步走进,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为何这般看着我?” 许是女子的眼神让木婉竹颇感异样,有些忍不住。 “平日里,你大多都是以素色为主,素面配素衣,今日,浓重了许多,就是不知,是为谁而容呢?” 封以雪笑意不减,语气轻快中带着八卦的味道。 “怎么?女子就不能刻意打扮一番,博得自己的笑颜吗?”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木大小姐也需要盛装博自己一笑了。” “别揶揄我了,有什么事情,快说。” “啧啧啧,你是恼怒成羞了吗?” 木婉竹不禁想到了,昨天夜里出现在别院,今天一早出门就看到,惹自己生了一肚子气的墨衣男子。 虽然,恐怕过不了多久,顾梓冉和封以雪就会知道这庄事,但木婉竹仍是不好意思亲自开口述说的。 “罢了罢了,我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嗯?” 说着,封以雪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火红色烫金的请柬,请柬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顾字。 封以雪将手中的请柬递到女子手中。 “这是何物?” 木婉竹一脸不解,拿过请柬,缓缓打开,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 “十日后,顾阁老要做生辰?这老头儿莫不是糊涂了,看着做派,很是张扬。” 垫一垫手中厚重的请柬,很有分量,而这红色配上金色,未免也有些太耀眼了。 若是单单为了做生辰,恐怕有些过了,但若是借着生辰之日,公布顾家的喜事,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走失多年的儿子归来,还是这般有能耐的儿子,这失而复得的喜悦,确实担得起这大红色之喜的。 “昨日,梓冉说顾家的大公子顾郁已经试探过他了,我的人说,那顾郁不等狩猎散场就找了借口提早离去。” “昨日下午,顾郁带人找到了梓冉提前安排的那位老妇人,老妇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些事实。” “今日,下了早朝之后,顾阁老就给相阁府中的一些人下了这请柬。” “可见,这应当是连夜准备的,不得不说,顾阁老的动作是真的快。” 木婉竹听着这话,面上冷笑一声,心想,再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国王封逸阳的生辰了,他若是不能多给自己加一些砝码,又怎么让八王子顺利继承王位呢? “既如此,他们应当又找过梓冉了?” “今日下了早朝,刚接到这请柬不久之后,梓冉就派人送来了书信,昨日他回府后,顾家的人已经在他府中了。” 昨日回府?昨日他们四人可是放纵到很晚,大概未到子时的样子,如此说来,那顾家人可真是好耐心。 “所以,他坦然接受了?” “怎会?若是那么轻易,又怎能让顾阁老深信不疑呢?梓冉只说,让他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未曾得到答案,第二日就广发请柬么?这又是何意? “难不成他们想霸王强上弓?” 木婉竹挑眉一问,对于顾家的心思,她当真有几分摸不透。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或许在这十日的期限内,顾家会另想他法,也说不定。” “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好了,这只是我今日来说的其中一件而已。” 封以雪将搁在桌上的请柬收回了衣袖中。 “不过,话说回来,顾阁老竟还会给你请柬。” “本宫起码是公主,又身居要职,与他平起平坐,就算政见不合,多有争执,面上的做派,还是要有的。” 封以雪语气平淡无奇,透着自持身份的高贵与不屑。 “恐怕,那顾阁老是知晓,就算他下了请柬,你也不会去吧。” “只不过,这一次可能要让他大失所望了。” 封以雪这三年来,从不曾参加任何宴席,甚至连宫宴都鲜少参加,只因,不愿应酬,两面三刀之流做派,做久了,很是疲惫不堪。 “另一件事是什么?” “我曾让宫里的人查了五年前顾夫人的所有行踪,还有侍寝,来红的日子。” 封以雪自上次木婉竹怀疑八王子身份的真实性之后,便着手调查了一番。 不过,毕竟是国王封逸阳的后宫之事,她一个公主又是女官,查自己亲爹的事情,并不容易,费了一番周折。 “如何?” “瞧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你知道,后宫的女人侍寝之后,都会有赏赐的,顾夫人与旁人不同,她的赏赐,不是回顾府,就是顾家夫人入宫来见她。” “大概是与那些个胭脂俗粉所要的赏赐的金银玉器不同,父王对这顾夫人越发的喜爱,也便由了她。” “所以呢,在这些记录上,不难发现,每次侍寝之后,她都会回顾家,或是顾家夫人进宫。” 听着,好像确实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意味,入宫门,不为金钱所惑,保留初心。 “而且,你恐怕不知道,这位顾夫人呢,确实是很让人讨喜的,就连我的那位弟弟,也甚得人喜爱。” 听到喜爱两个字,木婉竹不禁抬头看了封以雪两眼,她觉得,封以雪似乎也对这二人颇有好感。 这是很少见的,木婉竹虽不知封以雪曾与她的那位亲哥哥是怎样的亲呢,但传闻中那位天真烂漫的六公主与面前的着实是不一样的。 被哥哥疼爱着长大的小姑娘,难不成,在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那里,找到了遗失已久的亲情? 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于无形,而眼前的封以雪,已经动情。 “若是如此,我们还费这些功夫作何?你又何必让我来东炎帮你筹谋?那王位让封以棠坐有何不可呢?” 第112章 徐徐图之(3) 听着木婉竹的质问,封以雪沉默不言。 试想,亲自看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大,看着他学会爬,走,跑,从蹒跚学步到嘤嘤学语。 从小小心翼翼的跟在你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六姐姐。” 不管旁人以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始终有那么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心里想着你,念着你,缠着你。 封以雪即使终日以男儿装示人,终究不过是一个女儿身罢了,她下不了狠心。 “婉竹,老实说,你我相识已久,彼此之间可谓是没有秘密,三年前,你我也曾做了约定,此番,虽是为我谋划,又何不是为你呢?” 女子表面上十分平淡,似在陈述事实而已。 “以雪,我自当以为,我们应当先是朋友,而后是盟友的,况且,我之愿不曾是你之愿吗?” 木婉竹说着,脸上的笑意早已全无,言辞有几分凌冽。 见封以雪久久未再开口,木婉竹不禁叹了一口气,她原以为,这世间女子大多为所谓痴爱而动容,尚且不知,竟还有这姐弟情深的戏码。 “罢了,此事你若不愿再查下去,我自会安排人去查,等将你这弟弟的身份查明,你再来与我说这些,尚且不晚。” “你走吧。” 说完,木婉竹不在等封以雪的反应,径直走到古琴旁,安然坐下,一副准备弹琴的姿态。 封以雪见状,也无法再多言,两人是挚友,趣味相投,志同道合,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待木婉竹悠扬的琴声响起时,封以雪缓缓走出了风竹阁。 端着食盒正准备进去的烟云,瞧着面露愁容走出来的封以雪,有几分惊讶。 “公主不留下同姑娘一起用膳吗?姑娘特意交代了奴婢,给您带一份的。” 闻言,封以雪不禁苦笑一声。 “不必了,本宫府中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下次吧。” “公主慢走。” 烟云退在一旁,等封以雪离开后,方才走进阁内,听着悠扬中带有哀怨的琴声,烟云猜出,两人许是不欢而散。 将手中食盒的饭菜一一取出,放在桌上,碗筷摆好之后,走到木婉竹身边,等着木婉竹最后一个旋律落下,方才开口。 “姑娘,饭菜都放在桌上了,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奴婢就先出去了。” “嗯,去吧。” 烟云就是如此,若是主子不主动说,烟云从不会像烟火那般跳脱,总是要询问一番。 傍晚,天色日渐昏暗,顾梓冉忙完了一天的政务后回到了府中,还未踏入书房门口,就隐约感觉到书房中有人。 顾梓冉心一紧,放轻了脚步,屏声静气,推门而入。 刹那间抬手,准备一掌挥向坐在书桌前的人影。 “别紧张,是我。” 一阵婉转动听的女声传来,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梓冉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来我府中了?” 缓缓走向前,坐在一旁。 顾梓冉身份特别,而且为了避免生出其他事端,木婉竹与顾梓冉已经商量好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进而多了些什么别的猜测,对他们二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对于木婉竹的突然造访,顾梓冉很疑惑。 “放心吧,没有人发现,我特地让人将马车停在了闹市,进了一家制作衣裳的店铺,换了一件不起眼的,悄悄走来了你府里,也避开了你府中的下人。” 因天色较暗,书房中也没有任何光亮,顾梓冉确实有些看不清木婉竹所穿的服饰。 不过确如女子所说,她穿的是暗色系的衣服,基本上,女子除了白红颜色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服饰了。 “那就好,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木婉竹轻轻扶额,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以雪有些心软了,所以接下来,关于八王子的事情,恐怕得我们自己去查了。” “心软?怎会?” 顾梓冉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在他印象中,封以雪一向是势在必得的,虽算不上是用尽了手段的狠毒之人。 但她对那个位子的向往,是大多数人所不能理解的。 “说白了,无论一个女子如何心如磐石,从本质上来讲,女子本弱。” 书房中陷入了沉默,良久。 顾梓冉想到了那日在狩猎时,封以雪对八王子封以棠的态度,确实是尽其温柔的。 “她,应当是已经查到了什么吧。” 顾梓冉轻轻说道,能让封以雪不忍再继续查下去,只怕,她心中已然有了结论,或者说,她有极大的把握,他们所猜测的一切是对的。 若再查下去,确实如此的话,那么,她或许就成了那个要亲手杀死那位可爱的“弟弟”的人。 她很小的时候,已经经历了一次这样的痛苦,如今又要经历一次,换了谁都不愿吧,那是她掏心掏肺对待的人。 更何况,年幼无知的八王子,并没有什么错。 “不知道,她其实什么也没说吧,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时间不等人。” 木婉竹说着,抬头看向了顾梓冉。 书房中昏暗无比,但顾梓冉仍然觉得,木婉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几分决绝。 “但若是结果并非你我所想那般呢?” “那就离开东炎,另寻他法。” 女子的语气中透着冷意。 而离开两个不禁让顾梓冉骇然,他们已经在东炎筹谋已久,女子却将离开两字说得如此随意。 “我既然能花三年的时间布局,也就不在乎再多花一些时间。” “我倒要看看,若是那无知小儿真的坐上了东炎的王位,凭什么去保东炎一方平安。” “更何况,既是以雪先背弃了我们的约定,难不成还妄想让我守约不成?” “能彼此互惠是最好,但若是不能,我凤婉竹又何惧呢?” 女子的口气十分轻,嘴角带着笑意,但说出话十分薄凉无情。 顾梓冉一听就明白,封以雪真的是惹木婉竹生气了。 木婉竹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就像她明知,在北霜,最大的敌人是千墨夜,但却不忍让一代枭雄惨死自己手中。 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当初,能和封以雪达成约定,也是因为这不仅让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尽可能让东炎百姓免遭伤害。 但眼看一切就剩两个月的光景,临阵脱逃,又怎能让人不恼。 “如此,我便立马去着手安排。” “嗯。” 说完,木婉竹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府中。 第113章 徐徐图之(4) 儒雅楼 偌大的儒雅楼九层上,放眼望去,除了窗户,就剩中央的一张火红色的大床,空旷无比。 送信的小厮缓缓走上来之后,只觉得这整个房间阴暗无比,除了拉开的一丢丢窗帘所透射出的一点点光亮。 在床上散漫地躺着一个犹如妖孽一般的男子,身着与床铺一般火红色的衣袍,随意的敞开,露出了古铜色结实的胸膛。 及腰的发丝亦随意的披散开,轻轻垂在身前。 手中握着一坛酒,轻轻搭在自己翘起的左腿上,空气中飘来梅花香气混合着酒香。 男子则透过那半掩着的一半窗户,看着外面,不知究竟在看着些什么。 偶尔,拿起手中的酒大喝一口,过大的坛口处偶尔会流出几滴,顺着男子俊俏的脸庞,一点一点流进胸膛中,没了踪影。 幽幽夜色撩人,不及眼前的景致半分。 “怎么?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不等小厮反应,凤皖松已经将头扭了过来,一双凤眸含笑看着眼前的小厮。 “尊...尊上饶命,属下知罪。” 仅一眼,就将小厮吓得直抖腿,站不稳,踉踉跄跄地跪坐在原地。 “哦?何罪之有?” 看着眼前被吓破胆的小厮,凤皖松觉得甚是无趣,不再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又扭头看向了窗外。 “属下不该扰了尊上清净,不该目睹尊上尊容,属下这就挖去双眼。” 说着,不等凤皖松回应,跪着的小厮没有一丝犹豫抬起手,伸出两只手指,直直得向眼睛的两个凹穴伸去。 小厮突然的举动,让凤皖松不禁皱了眉头,抬手一阵威压打过去,将小厮打出了门。 “东西留下,滚出去。” “谢尊上不杀之恩!” 小厮利索的起身,随意拍拍身上,将手中拿着的信放在门口,转身走下了楼梯。 良久,凤皖松才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前,将信拿起。 这信中,所写的是关于君月的一切身份来历,以及她所经历的一切过往。 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凤皖松捕捉到了几个疑点。 一是君忠的妻子姓氏不明,来历不明,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了北霜。 二是君忠的妻子也是生下了女儿,难产而亡。 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巧合。 容貌相似,柔和的杏眼,来历不明又难产而亡的母亲。 现在唯独只剩下了一点,这君月,是否同样也天赋神力? 从这封送来的信中,看不出这女子有何特别,除了比寻常女子多些聪慧外。 凤皖松细细思索着,拿起手中的酒,畅饮一口。 “哎,不知为何小妹竟喜欢这种酒,有些索然无味啊......” 凤皖松手中的酒正是当初木婉竹埋在北霜将军府美人醉的,他悄悄派人挖出来的。 另一只手一握,将手中的信的揉成一团,再一用力,化作了灰烬。 “究竟是不是我凤家的人,还是得本座亲自去探查一番啊......” 说完,那抹火红色的身影站在了窗前,宛如俯视着一片天地。 东炎顾府 此时,顾阁老,顾家夫人以及顾家的三个嫡子坐在一起,仿佛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父亲,儿子已经将请柬都送出去了。” 顾家老大顾郁开口道。 “顾梓冉那边的意思呢?” “看得出他有几分不愿,但似乎也有些动容。” 顾郁今日又找了一次顾梓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是为了让他可以回到顾家,成为顾家的左膀右臂,共同成就一番。 “不过是一个小杂种罢了,让他认祖归宗已然是给了他无上的尊荣,还不愿,真当自己是根葱。” 顾家老二一脸的不屑与谩骂。 在顾家的三个嫡子中,顾家老二是最没出息的,眼看自己的哥哥跟在父亲身边进了相阁府,自己的弟弟又一心从商,起码不缺钱花。 唯独自己,虽已成婚,但整日无所事事,花点儿钱还得看嫡妻的脸色。 一想到,现在就连一个庶子都要爬到自己头上了,心生愤恨。 “混账!就是一个小杂种都比你强,看看你,不知有什么脸!” 顾阁老同样说出了“小杂种”三个字,不难看出,顾阁老其实对于顾梓冉也是不屑的,但是,却不得不拉拢。 之前不知道顾梓冉这层身份时,他想的是尽可能的拉拢,现在,既然知道了他是自己的骨血,那么,他就一定要物尽其用。 顾梓冉,用得好,那可就是安排在王上身边的一颗棋子,任由自己摆弄了。 想到这儿,顾阁老不禁乐开了花。 “爹,再怎么说,我也是您和娘的儿子,是那小杂种可以比的吗?” 顾家老二不情愿的低着头,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目光则瞟向了自己的母亲。 似是接受到儿子的信号一般,一直坐在那里不开口的顾家夫人,轻轻挽着自己夫君的臂膀,柔声说道。 “夫君,老二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何必动怒呢?更何况您让那小杂种进门的事情,可是没有和我商量呢。” 顾家夫人多年来圣宠不衰,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即使已经一把年纪了,仍然够妖也够骚,平日里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知道的是顾家的嫡母,不知道的则以为是哪个青楼的老鸨,扭着老腰,总是露出娇羞的笑容。 “夫人啊,你也知道,这是为了我们顾家的将来,为夫知道夫人是能理解的。” 说着,顾阁老不怀好意的摸了摸搭在自己臂膀的细手。 顾家夫人也是有本事的人,那双嫩手依旧如十八岁少女一般纤细白皙。 “夫君,你可真是讨厌~” 顾家夫人半推半就的推开了顾阁老,掩嘴轻笑。 可是说,两人完全不顾三个儿子还在这里,就已然开始了调情。 而三个儿子,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再多言。 “行了,顾梓冉那边阿郁你多上上心,我与你母亲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 “是,儿子告退。” 三个儿子起身行礼之后,一个接一个走出了房门。 徒留屋内传来的笑声,玩闹声,逐渐变得低沉交杂着呻吟。 而顾家的三个儿子,除了小儿子直接出了顾府回了家以外,剩下的两个儿子,分别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走去。 东边的院子是顾阁老豢养舞技的地方,西边的院子则是顾阁老的妾室所居住着。 第114章 顾家嫡子(1) 离顾阁老的生辰宴越来越近,炎都的大街小巷渐渐传出了这样的言论。 路人甲:“听说了么?最近新入仕的顾大人,原来也是顾阁老的嫡子!” 路人乙:“哪个顾大人啊?这朝中姓顾的,不就只有那么一家?” 路人甲:“不是,是被六公主举荐的那个,叫什么顾什么冉的好像。” 路人乙:“你说的是那个新来的谏言官?不是吧,我听说他身份一般,幸得六公主赏识才做了官的。” 路人甲:“嘿呦,我这是最新消息,什么身份一般,其实他是顾家的嫡四子,从小被顾阁老赶出家门历练呢!” 路人乙:“真的假的?顾阁老也狠得下心?” 路人甲:“可不是?这是顾阁老有远见,不然你瞧他怎会有今日的造化啊!” 路人乙:“你说得对啊!” 这番攀谈由不知名的路人甲开始传播,后来一个接一个的道听途说。 传到顾梓冉耳朵里的时候,已然变成了,自己是被顾阁老悉心培养的嫡四子,是顾阁老费劲一番心思才有了今天的自己,全然将自己的功劳都归在了顾家的名下。 风竹阁 “这几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北堂城剥着手中的橘子,将橘子一瓣一瓣摆在盘中,放在木婉竹面前。 “什么事啊?” 自从那日,封以雪再也没有踏入过风竹阁,木婉竹也没有要去找她的意思,两人仿佛是彼此僵持着。 “梓冉啊,说什么他是顾家的嫡子?是刻意靠近六公主,假借攀附六公主,实则是顾家为了巴结六公主什么的,而且,最近六公主也很是奇怪,比之前还冷漠了许多。” “一连几日,我本是叫她与我一同前来的,谁知,她拒绝了我,说有事要忙,而且呢,也没了之前那种与我吵架的趣味。” 北堂城剥橘子的手未停,边剥边往自己嘴里送去,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木婉竹听到封以雪的状态时,心一紧,原本还算欢悦的脸色也有些冷了下来。 “除此之外,她可还有什么旁的不妥?” “嗯?好像也没什么吧,但是最近她进后宫的频率确实比往常多了许多。” 后宫么?这是打算自己亲自调查?还是,为了防止有人去调查呢? “顾梓冉的事情,你不要跟着掺和。” 为了防止北堂城去好心办坏事,木婉竹仍是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啊,从我听到这流言蜚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定又是你们的计谋了,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是顾家。” “当时梓冉突然入仕,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不过,梓冉是顾家的孩子么?” 北堂城有些犹豫,但是好新奇驱使他还是问了。 “你为何会觉得,梓冉是顾家的孩子?” 木婉竹一听,不禁勾唇一笑,难道连面前总是缺根筋的男人也发现了什么不成? “怎么说呢,梓冉身上的那股儒雅气质其实与顾阁老挺像的,而且,近日里我也在观察,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真的是很像。” “但我可不相信什么嫡子的言论,要我看就算是顾家的人,也应该顾阁老整出来的见不得光的庶子一类的。” 这么一说。木婉竹更好奇了,自认为顾家在外面传的那些言论还是有几分可信,有鼻子有眼的,说得头头是道。 “此话怎讲啊?” “啊?” 北堂城剥橘子的手一顿,有些不太明白木婉竹的意思,看了她一眼,仿佛又知道她究竟在问什么了,眼神有一些哀怨。 “我是整日不学无术了一些,但不至于是傻的,顾阁老的那个嫡妻多有手段,而且呢又目光短浅,妇人之仁,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儿子扔到外面去养?” “你看看顾家那几个嫡子就知道了,都是些什么啊,不是我说,比起小爷我都差远了。” 北堂城说着,又有些沾沾自喜了。 木婉竹摇摇头,有些忍俊不禁,“看不成,北堂小少爷确实不是个傻的。” “哼,那是!” 北堂城一脸的傲娇。 东炎无上殿 国王封逸阳正在批阅奏折,顾梓冉静静候在一旁。 说来也是奇怪,一国之君处理公务时,没有让自己的王子或是相阁府中有能力的大臣候在一旁,反而是叫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谏言官在一旁。 自顾梓冉入朝第一日提出了与众不同的见解之后,封逸阳就会时常把人叫在自己身边,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封逸阳此举让朝中众人都看不大明白,但有一点,大家是看得清楚了,那就是无论如何,顾梓冉这人不要去得罪。因此,顾家才会生出拉拢的心思。 国王封逸阳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旁边的太监立马上前,奉茶,捏肩。 觉得自己身子爽利一些之后,封逸阳缓缓开口:“顾爱卿,孤近来听说了一些事情。” 顾梓冉不急不慢的走上前,双手抬起,向前一拘。 “王上说得可是顾家之事?” 顾梓冉仿佛一直在等着封逸阳开口问,不等他说什么事情,顾梓冉自己就先说了。 “这件事,臣还未来得及禀告王上,前不久顾家的老大顾侍郎找到了臣,说臣原是顾家不小心弄丢的孩子。” “臣初次听来觉得可笑至极,臣自记事起就无父无母,怎的刚刚承蒙王上欣赏,就有了亲人呢?臣自是不信的。” 顾梓冉将话说得很含蓄,但明眼人都听得明白,顾家心思不纯良。 “谁知,那顾侍郎三番几次拜访,却是寻出了人证物证,证实臣是顾家的孩子。” “不过,并不是如传言那般,是顾家的嫡四子,只是顾阁老与婢女一夜风流所生的多余之人罢了。” 顾梓冉话中的讽刺之意可谓是十分明显了,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是不会与顾家同流合污的。 “想不到竟是如此,倒是苦了顾爱卿了,只不过,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孤确实插不上手。” 封逸阳安抚道。 “臣明白。” “但若是顾爱卿有什么需要的帮忙的,也可开口。” “臣,谢王上抬爱。” 封逸阳的一番话,也表明了他的态度,虽是不能插手,但如果顾梓冉需要,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毕竟,你顾阁老就算是认儿子,也得是你情我愿吧? 第115章 顾家嫡子(2) 等顾梓冉的马车从宫中回府时,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出现的顾侍郎顾郁,等在了府前。 “大人,门口似乎有人在等着。” 顾梓冉闻言从马车上走下的身影微微一顿,看向了站在府前含笑看着自己的顾郁,身着一身月牙白衣袍,恭敬地站着。 没多做停留,脚步款款走到了顾郁面前,照样带着那儒雅随风的笑容。 “顾侍郎怎么不进去等?” “下官也不过刚到一会儿,心想着,等一会儿顾大人,也好让顾大人明白我等心意。” “不妨进去说吧。” 顾梓冉心中明白,这已经是顾郁第三次来找自己了,离顾阁老的寿辰,也仅还有三四日的样子。 恐怕,这次会是最后一次,他会以最大的诚意,也是顾家最后的底线来说服自己。 而这次,才是自己开始拿捏他们的第一步。 顾梓冉在炎都中的宅子是国王封逸阳所赏赐的,在寸土寸金的炎都城中算不得大的,却是精致无比。 比起顾府也不相上下,上一次去找顾梓冉,两人是在茶楼中,因此顾郁算得上是第一次踏进这宅子中,也是不由得有吃惊。 更加明白,王上对于顾梓冉的重视,以及顾家得到这个人的重要性。 “坐吧。” 两人走到会客厅中,府中的婢女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顾梓冉平日里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先喝茶,府中总是时常备着最新鲜的。 “顾大人,下官也就不和您绕圈子了,毕竟你我都是公务缠身之人。” 公务缠人?顾梓冉内心不禁冷笑一声,一个相阁府的侍郎罢了,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顾侍郎直说便是。” “那下官就直言不讳了,说得不好听了,还望大人多担待一些。” 顾梓冉点点头,不再看他,拿起桌上的茶,自顾自的的喝起来。 “想必顾大人应该也已经听到了炎都城中近几日的流言蜚语。” “不论顾大人怎么想,在世人眼中已经将大人与顾家连在一起了。” “若想堵住悠悠之口,属实不喜,何况,顾大人本就是顾家的四子,身为人子,认祖归宗才当是君子所为。” “顾大人,您说呢?” 身为人子?那也要看顾阁老这样品性的人配不配作为一个父亲了,他不配。 “顾侍郎,你们这算是...逼迫吗?” 顾梓冉轻轻将茶杯放下,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腿上,面露微笑,看似没有丝毫的不悦,风轻云淡的。 “大人说得哪里话,怎会?如果大人确实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 顾郁,斯斯文文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容。 “顾侍郎,我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凡夫俗子怎样评论一点儿都不重要,朝中的各位大臣怎么想以及王上怎么想才重要。” “怎么?莫不是你们觉得,这点儿小把戏,他们看不明白?” 在朝为官的,尤其是能一步一步上位的,哪个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早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之所以大家都没有动作,不过是在等,在等顾阁老的寿辰,也在等顾梓冉的态度。 到时候,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远离纷争,明哲保身,是为智。 这些,顾阁老看得明白,但面前的顾郁却不一定了,讲话讲得那般硬气,好像笃定他没得选了么? “大人哪里话,下官自然是明白的。” 整整比顾梓冉大了十四岁的顾郁此时坐在那里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手心直冒冷汗。 有些坐立不安,不似刚刚那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有气势。 顾梓冉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所以,与其顾侍郎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说一说,顾阁老打算以什么请我入顾家?” 说着,顾梓冉轻轻抬起右腿搭在了左腿上,双手照样合在一起,放在身前,俨然一副不将顾郁看在眼里的样子。 言辞语气上还保留着起码得尊敬,这是顾梓冉骨子里的儒雅待人。 “父亲说,只要大人肯承认自己是顾家的人便好,剩下的一切但凭大人做主,不过,也请大人要谨记,既然已经是顾家的人,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该为顾家做点事。” 顾郁一口气都带停歇,将顾阁老的话原模原样的讲了出来。 呵,当真是个老狐狸。 但凭自己做主,还要谨记着顾家子的身份? 这叫凭自己做主吗? “我不会回顾府住,也不会参与顾家的任何朝堂之争,也希望顾家的腌臜事情不要牵扯上我。” “凡是顾家所做之事,必须要与我一同商量,否则,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身份,需要替顾家做点事。” “听明白了?” 顾郁有些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呢?既然不参与顾家的事情,又为何要一块儿商量?这究竟是做事还是不做? 算了算了,还是先行回府,将这些告诉父亲,再说吧。 “听明白了,只是下官做不了主,还需要回去商量商量。” 顾郁说着已经起身,迫不及待的准备走了。 “嗯。” “下官告退。” 说完,顾郁转身离开。 等到顾郁回府将顾梓冉的话传达给顾阁老时,顾阁老陷入了沉思。 顾郁不明白,顾阁老可是懂了,也就是说,顾梓冉可以为他们传递消息,替他们筹谋事情,但却不会自己参与到事情的实施中。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哪一天东窗事发,这些事情,都和他顾梓冉毫无瓜葛,他可以全身而退。 但若是顾家成功了,那么必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毕竟他终日跟在王上身边,仅凭这份荣宠,已然是旁人不能及。 不得不说,顾梓冉的算盘打得不错。 顾阁老将顾梓冉的心思与众人一说,大家也都想通了。 “明日下朝之后,你去找他,就和他说,我们同意了。” “父亲,如此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们需要他,再说,我们成功以后,一脚把他踹开,又何妨?” 说着。顾阁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而他没想到的是,顾梓冉从始至终只不过就是想知道,顾家究竟想做什么,又在背地里曾谋划些什么罢了。 第116章 顾家嫡子(3) 转眼,十日已过,顾阁老日子挑得很不错,今日正好是东炎朝堂的休沐,众人皆有时间来参加宴会。 从三日前开始,顾府里里外外就开始了忙活,将府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府是要做嫁娶喜事。 天公作美,东炎今日的天气凉风习习,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很是适合做宴席。 一早,顾家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以顾阁老的身份断是不会出门迎接的,府前只有顾家老大和老二在一起迎接贵客。 至于顾家的老三,从小就像和顾家八字不合一般,不喜欢读书写字,对金钱情有独钟,从商娶妻,在外自立门户之后,与顾家的来往甚少。 像今日这种场面,他也从不会提前来,也不会和朝中的官员攀谈,往往是悄悄地来,不着痕迹地离开。 时间久了,大家都快忘记顾家还有一个嫡三子,老生常谈的大多都是说话做事冠冕堂皇的顾家老大顾郁以及终日无所事事的顾家老二顾斯。 离开宴约摸还有半个时辰时,千墨夜的马车停在了顾府门前。 按理说,千墨夜是北霜使臣,来参加东炎朝臣的寿宴,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但顾阁老做事面面俱到,客从外来,哪儿有不招待的缘故,这可是难得向他国彰显自己的时候。 无形之中,他把他自己和国王封逸阳已然摆在了一起。 对于顾阁老的这些小心思,千墨夜看得明白,也清楚,按照规章礼仪来说,以自己的身份去参加顾阁老的寿宴,太给他面子了。 但这几日城里的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再加上他对木婉竹的一些揣测。 他有预感,今日,这些人都会聚在这里,北堂城,封以雪,木婉竹,顾梓冉,将会一一到来。 也许,会给自己解开一些疑惑,于是,他欣然接受了顾阁老的邀请。 千墨夜下了马车,刚刚走向前准备与侯在门口的顾家二子打招呼时,顾阁老匆忙赶来。 “承蒙使臣大人赏脸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顾阁老没曾想千墨夜真的回来。 “无妨,本王不知这东炎的习俗和我们北霜可有些什么不同,故来看看,顾阁老不必挂怀。” 面容依旧冷峻,只算得上尊敬。 “哈哈,那使臣大人可要好好瞧一瞧了,来,请进。” 刚准备带千墨夜走进去时,一顶富丽堂皇的墨紫色轿子缓缓落在了顾府门前。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在帘上,轿帘掀起,一双墨色的皂靴踏出,迎面而出的是一身墨紫色的长衫,姣好细腻的面容上是一双冷漠到极点的眸子。 顾阁老的步子又连忙迈回来,带着几分紧张和急切。 从不参与各宴席的六公主,破天荒的,今日什么大风把这尊佛刮来了? 难不成,是来给顾梓冉撑场面的? 只是看这个样子,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了这个小姑奶奶,看起来心情不佳。 饶是顾阁老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敢在封以雪面前造次。 连带着顾家二子一起小跑到封以雪面前,带着略有些谄媚的笑容。 准备进门的旁的人也纷纷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面向六公主行礼。 “恭迎六公主圣驾。” 封以雪一双眸子瞟过顾府门口的张灯结彩,以及俯身拜在自己面前的顾阁老和顾家二子身上华丽的服饰,微微皱眉。 “起吧,顾阁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就连穿着也比平时贵气几分,挺好。” 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嘲讽的意味,但听在顾阁老的耳朵里不禁后背冒冷汗。 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一些个装饰的珠子玛瑙,再看看封以雪除了腰间系着的玉佩之外空无一物。 她确实也不需要什么金银玉饰,那一身墨紫色就已然高贵无比了,自然不需要这些外物衬托。 “六公主言重了,下官也是准备很久了,才有这么一件像样的衣服,不然传出去多不好听。” 堂堂东炎国相阁府中的阁老,穿得普普通通,传出去,好像是被苛责了一般。 “倒是本宫考虑不周了。” 北堂城带着木婉竹来时,正巧看到封以雪的轿子停在前面。 北堂城虽不知道木婉竹与封以雪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两人最近都没怎么见面却是清楚的。 况且,在六公主之后才来,也有几分让六公主等两人的意味在里面,不合礼数。 于是,北堂城让人将马车停在顾府门前不起眼的地方,两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混入了人群中,与大家一块儿行礼。 自木婉竹下马车的那一刻起,就隐约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但向四周望去,又看不到有什么人,这种异样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 木婉竹自然是瞧不到的,因为千墨夜站在顾府的门楣处,他本打算离开时,看到了北堂城,就停下了脚步。 却没想到,他会看到木婉竹从北堂城的马车上走下来。 看着两人有些亲呢的走在一起,千墨夜看向木婉竹的目光,幽深绵长。 “六公主,宴席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说着,顾阁老准备带封以雪走进去。 此时,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封以雪都到了,剩下的人,就算没来,也没了再迎接的道理,难不成,你比六公主还尊贵? 而顾郁轻轻走上前,在顾阁老耳边低语了几句。 说完,顾阁老的脸色一变,交代了顾郁几句,继续向前走去。 北堂城与木婉竹一起默默跟在身后,一同走进了顾府。 走到府前所摆置的木桌前,北堂城停下来,将手中带着的礼品放在桌上。 “北堂小少爷。” 侯在桌前的顾家小厮接过礼品,另一人在礼单上记录下,两人才走进去。 北堂将军在朝中与顾阁老算是平起平坐,这种日子,是不会亲自登门的,有失身份,同样,宋家的宋阁老也只是派人送来了礼品,而没有登门。 而北堂家,就是派了北堂城这个别人眼中的纨绔子弟来,既不会显得不尊重顾家,也不会让人觉得北堂家有多看得起顾家。 第117章 顾家嫡子(4) 等他们安然落座之后,那种被人注视的异样的感觉一直跟随着木婉竹,她又抬头看去,这次,对上了千墨夜的目光。 自上一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已经有十多日未曾见面了,当下木婉竹心中有些诧异。 以千墨夜的身份,不应该到这儿来,他为什么会来呢? 转而,木婉竹想到了千墨夜那日所说的话之后,又不禁对这人有些莫名反感。 这种反感,让木婉竹很陌生,平日里对于那些追求自己的人,她大多都是漠然,置之不理,不会被这些人牵扯情绪。 而这次,为何换了千墨夜之后,却生出了这样的情绪? 木婉竹没想通,又做在这宴席之上,无法静下心来细想,随即不再理会千墨夜的目光,也不再管自己这莫名的情绪。 眼看开宴的时辰已过,顾家的人仍然没有出场的意思,一时之间,众宾客议论纷纷。 “这什么意思啊?光看不让吃啊?” 百无聊赖的北堂城早就有些饿了,此时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大鱼大肉,却没法下手,有些埋怨。 今天一早他就跑去接木婉竹了,这样的场合,木婉竹自然是要来的,但在东炎,以她一个风尘阁琴女的身份是进不来顾府的大门的。 因此,只好让北堂城带着一起进来,反正北堂城平日里就与木婉竹走得近,带来参加一个寿宴,算不得什么稀奇。 偏偏木婉竹不是一个早起的人,北堂城早早吃了早饭就去了,一直等着,才导致两人姗姗来迟,他早就有些饿了。 谁知,到了这里,又要等,就有些不耐烦。 “主角还没来,自然无法开席。” 木婉竹小声说道,淡定地喝着杯中的白酒,宛如喝水一样自然。 “主角?谁啊?” 大概是饿了,连反应也慢了一些。 “还能是谁,顾梓冉。”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确实是没见着他。” “刚刚顾阁老领着六公主进来时,顾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看他的样子,脸色不是很好,想来应该是因为他还没到。” 六公主?哎,很少听到木婉竹这样称呼封以雪,看来两人闹得确实凶啊。 “他应当知道今天这局是为他而设,怎么还敢让这么多人等呢?” 北堂城有些不解,再怎么样,顾梓冉也是朝中的一个谏言官,今日在座的各位很多都是朝中的大臣,如此做,有些不妥。 “顾家在外面传播了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梓冉虽是风轻云淡的,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心生不满。” “今日,是给顾家一个下马威,同时也是通过此举告诉朝中各位,他回顾家是不得已而为之。” 木婉竹早就料想到了,想进顾家,不是那么容易的,又要不让顾家怀疑,又要让朝中各位不会心生警惕,必须要下一番功夫。 若是那么容易就同意了顾家,反而顾阁老不会放心,此时的做派,欲拒还迎,才会深信不疑。 “哎,还是行军打仗容易些,与人钩心斗角什么的,真是太累了。” “你以为随便是谁都可以上战场的吗?行军打仗更讲究计谋,谋战术,谋人心,谋毅力,缺一不可。” 木婉竹听着北堂城稚嫩的话,不由得摇摇头,到底还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不知战场的冷酷。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前面那桌的千墨夜,同样的年岁,一个异想天开,一个老谋深算,北堂城比起千墨夜差远了。 千墨夜不知怎的,好像感知到了木婉竹的目光,扭头看向了她。 隔着距离,两个人的眼神突然汇聚在一起,木婉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瞬间小脸一红,又连忙扭了回去。 而千墨夜看着女子这下意识的动作,俊逸的脸上嘴角微勾,仍是看着女子。 过了良久,木婉竹又将头悄悄扭回来,想看看他是否仍在看着自己,结果,头刚刚转了一点,又对上了千墨夜深邃的眼眸。 千墨夜脸上的笑意加深,眉眼具笑,看着女子。 这笑容让木婉竹尴尬到了极点,后来,整个宴会上,木婉竹都不敢再将头扭向他的方向。 终于,在众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顾家人缓缓走来。 顾阁老十分大方又满怀歉意地走向前方,对大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各位同僚,对不住大家,方才有些急事处理,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海涵,顾某自罚三杯,向各位赔不是了。” 说着,拿起桌前的酒,自顾自的喝了三杯。 众人一瞧,原本顾阁老的身份就比在座的各位高,态度又如此谦和,心里的那些不快早就随顾阁老的这番话而烟消云散了。 “理解理解,顾阁老公务繁忙,实属正常。” 顾阁老将三杯酒喝完以后,又说道。 “我东炎讲究勤俭节约,顾某这次大摆寿宴确实不妥,然,顾某近来确实有一桩喜事,需得与众位分享。” “顾某已经与王上交代过,所以大家大可放心,我等不算是铺张浪费。” 一说喜事,大家都想到了最近大街小巷盛传的顾家嫡四子,顾梓冉。 “至于这喜事,想必各位不曾知道,顾某原是有四子,结果第四子生下来之后,内人照看不周,将其遗失在外。” “顾某苦苦寻找多年无果,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孩子了,谁知,许是上天垂怜,近来,竟让顾某找到了这遗失多年的第四子,顾某心中不胜感激。” 说着说着,顾阁老的情绪有些激动,好像是得到了上天莫大的恩赐一般,喜极而泣,有些哽咽起来。 木婉竹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想笑,演得不错,好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 顾阁老象征性地擦擦眼泪,接着又说道。 “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顾家的嫡四子,大家都挺熟悉了,就是朝堂上新进的谏言官,顾梓冉。” 话音刚落,身着一身纯白无暇长衫,素净中带着飘逸之感,脚步悠然,嘴角含笑,浑身透着儒雅气的顾梓冉走上前,双手向前一拘,向各位行礼。 “顾家四子顾梓冉拜见各位同僚。” 座下的大多数人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顾梓冉的选择都不意外,纷纷起身庆祝,赞赏的言语不绝于耳。 “想来顾大人如此风姿也就只有顾阁老这样的门楣才培养得出来了。” “恭喜顾阁老,喜迎贵子啊!” “恭喜顾大人。” 第118章 横生枝节(1) 由此,正经事就做完了,开宴之后,大家都忍不住过来巴结顾阁老一家,上前敬酒祝贺等等,而顾梓冉一直保持着体面的微笑,偶尔应承几句,剩下的不会多言一句。 封以雪身份尊贵,与顾阁老同坐一桌,全程冷着脸,就算有人上来打扰,那也是别人自己自顾自的敬酒,封以雪不会理会。 全程,她的视线都会有意无意地瞟到顾梓冉身上,不过,每一次都好像是看别的什么,顺带着看向了顾梓冉一样。 而顾阁老因为全程都在小心翼翼照料着封以雪的情绪,发现她总会时不时看向顾梓冉的方向。 顾阁老心里一惊,想到顾梓冉就是被六公主安排入仕的,此时又这般做派,难不成? 想到这儿,顾阁老内心一喜,此番若是能攀上六公主,也未尝不可。 终于,大家都平安无事的熬到了宴会结束,准备离开时,却被顾家老二顾斯拦了下来。 “各位世子小姐,我四弟刚刚才回到顾家,与众位皆不相识,家父特意将城外的庄园布置了一番,邀请各位前去游玩几日,也算是庆祝一下我四弟的归来。” “如若各位有时间的,希望可以赏个脸。”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为了让顾梓冉一个外来人尽快融入东炎贵族的圈子,顾家未免有些太过着急。 但,索性吃喝都由顾家出,也没什么损失,大多数没事的人,都选择去乐一乐。 顾梓冉也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他想知道这番安排究竟是谁的心思,又有什么意图。 “哈哈,年轻人就应该多聚在一起,大家放心,顾家一切都给大家安排妥当了。” 顾阁老也站起来笑着对一些世子们说道。 顾斯,算得上是整个炎都城中最闲的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北堂城混蛋的那段日子里,也常与这人混在一起,两人也算是相熟。 “嘿,北堂小少爷,今儿不一块儿玩玩去?庄子里有好几个美姬呢,虽比起你旁边这位差了许多,但玩玩还是不错的。” 顾斯说着,直接将手搭在了北堂城肩上,一脸猥琐的看着木婉竹,满脸的坏笑。 “顾二少,注意你的言辞,别这样看着我的人。” 北堂城不着痕迹地将顾斯的手扒拉下来,口气有些轻挑傲慢,让人不敢造次。 “哈哈,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小少爷。” 顾斯没有丝毫的不悦,十分诚挚地邀请着。 北堂城则看向了木婉竹,询问她的意思,这种场合,他定是要去的,不仅是为了维持与顾家的情面,也是为了在这个圈子中混得开。 木婉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也想知道顾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随即,北堂城答应了下来,余光一瞟,却看到了快要走出府的封以雪,一想,凑巧有这个机会,不如让两个女子赶紧和好。 北堂城立马小跑跟上了封以雪,好生阻拦了一番,才把封以雪拦了下来。 于是,宴会结束之后,宴会上的世家少爷小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一路向城外走去,顺着炎河的流向,远远地可以看到山脉连绵起伏,直到临近傍晚,众人才走到顾家的庄子。 待给众人安排好住处,收拾妥当之后,庄子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山珍海味,等候着众人品尝。 木婉竹从房间里出来时,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人,含笑侯在自己房间门口。 她只看到了他一眼,脚步向旁边一转,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 “聊聊?” 千墨夜不等木婉竹走开,就将人拦了下来,同样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顾斯把北堂城拉走了。” 听到这句,木婉竹想离开的脚步停下。 她本来和北堂城约好,收拾完之后,他会等自己,但现在他被顾斯叫走,想来会和其他世家的公子哥好生闹一番才会回来。 想到这儿,木婉竹抬头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千墨夜。 罢了,和他聊聊也好。 “走吧,黎姝,不用跟着了。” 说完,木婉竹的脚步又向旁边一挪,直接向前走去,没有再理千墨夜。 千墨夜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在女子身后。 一直跟着千墨夜的墨一,瞧着木婉竹都让黎姝留下,自己一人离开了,想来两个人聊天不想被打扰。 而且这是在顾家的庄子上,里里外外都是顾家的家丁护卫,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木婉竹一直在不停地往前走,她也不知道为何,千墨夜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心里就窝着一团火,气不打一出来。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不上是讨厌,只是觉得,十天前这个人莫名说喜欢自己,本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 谁知,今天他竟然会出现在顾家,现在又出现在庄子里,他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她么?木婉竹摇摇头,并不这么认为。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内心还有几分欣喜,这欣喜又是从何而来呢? 越想,木婉竹的心情越烦躁,漫无目的的一直往前走去,等到她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而心里的火气渐渐平静下来几分时,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 向远处望去,是一片空旷的荒地,微微抬头,可以看到墨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周围群星闪耀,好不美丽。 微风拂面,凉风习习,一片静谧,偶尔传来蝉鸣声,安静舒适,让人内心宁静。 木婉竹不由得低头嘲笑自己一声,好像已经很多次了,被这个男人打扰了心绪,她早已经不是年幼无知,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这么久了,这一刻,她终于认清楚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面冷心热,少言寡语的千将军了。 可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北霜国国君千墨夙的亲弟弟,北霜国的夜王爷,千将军。 虽然,单论身份,只会是千墨夜配不上她,这暂且不提。 也且不说自己本就不能忍受两女共侍一夫,单是两人在一起,就会影响他们的全盘计划,木婉竹在自己心里细细的衡量,最终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点点喜欢罢了,及时止损,来得及。 不远处,千墨夜一直默默跟在木婉竹身后,夜色幽深,看不清女子的表情,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他就十分欢喜。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八 横生枝节(2) 听到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女子转过身,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将军,不知将军想聊什么?” 千墨夜似有几分无奈,柔声说道:“怎么对本王有如此大的敌意?” 深邃的黑眸中满满的都是宠溺和爱意,眼中闪耀的光芒比夜空中的明月更要亮上几分,不得不让木婉竹动容。 空气中隐约可以嗅到男子身上传来的沉木檀香气息,悠长撩人。 好不容易稳定的心,又开始因为千墨夜这莫名的撩人变得跳动起来。 “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木婉竹伸出手将千墨夜推远了一些,希望笼罩在自己周围的气息可以快点消散。 千墨夜则笑笑不说话,不急不缓地又走进,靠近女子,走到女子身边,微微低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 “怎么?本王莫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能吃了你不成?” 说着,嘴角微勾,语气中带着笑意。 感觉到耳边吹来的热气以及那低沉中带着宠溺的声音,木婉竹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好在千墨夜并没有停留很久,说完之后,就稍微走远了两步,给女子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随意地摆摆手又说道:“如你所愿,这个距离怎么样?” “还...还行吧。” 愣神的木婉竹呆呆地看了千墨夜一眼,慌张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略微有些发烫的脸颊。 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本王不会放弃你的,不论你是谁,你都会是我的,且只能是我的。”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千墨夜风轻云淡的口气,透露着浓浓的占有欲和霸道。 而木婉竹一听,却笑了。 “只能是你的?将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木婉竹有着与生俱来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这种骄傲自满,听到千墨夜这霸气外露的话,只会激起她的战斗欲。 而千墨夜听着这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仍然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仍是带着宠溺。 “哦?那如果是这样说的话,是本王说错了,应该说,本王会是你的,且只是你的。” “你......” 眼见千墨夜不和自己硬碰硬,反而是采取以柔克刚的手段,木婉竹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知道该怎么发了。 “你堂堂一个北霜护国大将军,怎的像一个登徒子一般,这般不知礼数。” 言语上是在指责,但口气里却带着几分娇嗔的感觉。 “不然呢?本王曾记得墨六说过这么一句话,冷面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本王只想追妻温柔乡,不想去火葬场。” 温柔乡这三个字被千墨夜这个平日里冷冰冰的大将军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木婉竹整个人都震惊了。 温柔乡?好一个温柔乡啊! “将军有一个温柔乡还不够吗?” 木婉竹可没有忘记,千墨夜每次都会称君月为阿月,两人还是未婚夫妻。 听着女子又一次提到了君月,千墨夜颇有些无奈,心里盘算着,这一次回去,真的该和君月讲清楚了。 “婉婉,你相信我,我从未喜欢过君月。” 说着,千墨夜靠近了。 “呵,君月?之前不是一口一个阿月叫得很亲密吗?” 木婉竹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站得面对面了,仿佛下一刻就要黏在一起了。 “本王只把她当妹妹的。” 千墨夜认真解释道。 “对啊,郎情妾意,青梅竹马哪一个不是从妹妹开始的?” 此时的木婉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妒妇一般计较着君月的存在。 同样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一点一点接受自己会与千墨夜在一起的这个事实,倘若他们俩之间没有君月拦着,恐怕,她真的就要答应了。 “婉婉,你是在吃醋吗?” 千墨夜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带着浅笑。 木婉竹不自然地看了千墨夜一眼,转而扭头,冷漠地说了一句:“没有。” “将军还有别的事情吗?” 千墨夜看着眼前又开始疏远自己,口气变得有些冷淡的女子,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了。 木婉竹这样的女子,心思通透得很,知道自己要什么,在意什么,介意什么,不是说两三句好听话或是做两三件事可以追到手的。 如此,千墨夜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没有了。” 本来千墨夜就没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她聊的,之所以将她叫出口,不过是因为内心思念得紧。 “既如此,我就回去了。” 转身,木婉竹想往来时的路走回去,结果发现,黑灯瞎火的,自己刚刚出来也没有看路,现在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 不过,未等她迟疑时,她隐约感觉到旁边的树林里四面八方传来了十分整齐的响动声。 抬头望去,果然林子顶端有轻微的摆动,只不过响动声真的十分微小,若是不细致观察,只以为是风吹过的摆动声。 而她,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如此,女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屏住呼吸,靠回了千墨夜身边,用轻到几乎没有任何响动的声音说道:“有人。” 千墨夜久经沙场,也早就发现了这异动,而且从四面八方传来,想来人数不少。 隐约想到前几日从北霜传回的密报,那位宫中的无名氏暗卫,暗中招募了江湖中木兰台的杀手,许是打算来东炎取自己性命。 想不到,竟来得如此快,而且,竟然挑了这么个时候,来到了顾家的庄子上?胆子也真够大的。 奈何,两人出来时,因为想着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身边没有带任何护卫,千墨夜低头看到自己身边女子,不禁皱了眉头。 虽然他知道女子的身手不错,但她刚刚痊愈不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动武,想到这儿,千墨夜担忧不已,很怕女子会再一次受伤。 心里存了几分侥幸,祈祷不是自己所想那般,也可能只是有事路过的江湖中人,尚且说不定。 第120章 第一百一十九 横生枝节(3) 然而,千墨夜的侥幸没能成功,不过片刻功夫,四面八方的黑衣人举着手里的长剑,直直地向两人刺来。 “我拖住他们,你想办法快走。” 千墨夜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将女子朝身后推去,自己则掏出随身带着的匕首与这些人搏斗起来。 偶有不敌千墨夜之人,一掌被他打落在地,千墨夜随手拿起地下的长剑,反身又刺去。 黑衣人的数量太多,千墨夜躲得了一个,却躲不了一群,很快就落了下风。 “你快走啊!” 千墨夜看到女子站在他身后,并没有离开,心里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怕这些人误伤了女子。 “我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需要人保护的。” 木婉竹冷冷地说道,刚刚被男子一把推开时,她就已经有些生气了,在她看来,她根本不需要这个男人保护自己,她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 所以,她刚刚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男子一人难敌四手。 而此时,瞧着男子似有几分落了下风之后,遂将身上穿着的拖地长裙用力扯去一半,将两边的长袖用力地挽起。 缓缓走向前,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剑,加入了面前的战斗中。 呵,竟敢小瞧女人?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女人的厉害。 看着面前英气十足的女子,宛如战场上的女将军一般,冷酷干练,出手直接,直击命门,千墨夜更加被她所吸引。 人间尤物,斯如此。 两人与黑衣人搏斗之间,从生疏到逐渐配合得天衣无缝,越发得心应手,然而,黑衣人人数众多,还有增加之势,后来不知怎的,从林中还有箭射出,可谓是准备十足。 看来,为了对付千墨夜,对方是做足了准备,木婉竹看着旁边呼吸急促的千墨夜,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乘着两人又一次击退身边黑衣人的空档,木婉竹拉起身边的人,直接转身跑去。 “快跑,这里是顾家的庄子,只要往那边近一些,顾家的护卫应该可以看到。” 于是千墨夜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木婉竹带着向远处跑去。 “追!” 千墨夜感知到手心中传来的温度,看着带着自己向前狂奔的身影,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保护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异,充斥着他的整个心,而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到以至于,他忘了说,这个方向不是回去的方向。 等两人再停下来时,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悬崖边。 “千将军,再往前就是悬崖了,看来老天爷都不垂怜你啊。” 一个黑衣人缓缓走向前,整张脸被黑罩遮着,看不清楚神色,但口气十分嚣张。 然而,当他看向千墨夜旁边的木婉竹时,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怎么在这里? 遭了,刚刚都没有看清楚人影,以为是千墨夜的那位未婚妻! 这个黑衣人正是顾梓冉安排在北霜国后落思鸳身边的细作,此番明着奉落思鸳的命令,暗着是受了顾梓冉的指示,专门来取千墨夜性命的。 他们早已经来了东炎多日,一直在默默地等着,因为隐在暗处,又有顾梓冉在炎都接应,方才没有被千墨夜的人发现。 一连多日,他们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直到看到千墨夜出了顾家的庄子,进了后山,巧的是,他们这群人正居住在这后山中。 当机立断,他决定就在顾家的庄子里让千墨夜有来无回,这样,也可将过错怪罪在顾家身上,由此,东炎与北霜的嫌隙更深,南霖国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然而,这一切打算,都被面前的女子所打破了。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让众人撤退时,隐在暗处的弓箭手见双方胶着,便直接拿起了弓箭,直直地向木婉竹射了一箭。 “小心!” 千墨夜看着那箭射来的方向,没有多想,直接一把抓过女子,挡了上去。 这一挡,借着力道,听着箭刺进肉里的声音,直接向前扑去,木婉竹脚下一个踉跄,两人便掉下了悬崖。 木婉竹感受到身体坠落的那一刻,内心并没有多感动,只想骂千墨夜蠢。 以她的本事,那一箭虽来得有些突然,但躲开那一箭并不算难,谁知道自己刚准备动身避开时,就被千墨夜扑了个满怀。 他自己中箭也就算了,难道他不知道他很重吗?直直地扑过来,以木婉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两个人一起就掉崖了。 木婉竹很是无奈,大哥,你想死,我还不想呢?! 而站在悬崖边不远处的那黑衣人,愣生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着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立马跑到悬崖边时,早已经看不到了两个人的人影。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天塌下来的声音。 完了,完了,我竟然亲手把主子杀了,这可怎么办。 黑衣人跌落在悬崖边,看着面前无边无际的悬崖,说不出一句话,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随手胡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汗。 转而将面罩一把扔在地上,双手向自己的头发抓去,越抓心情越烦躁,越烦躁越抓,最后,满头的黑发被自己抓得不像样子之后,有些冷静了下来。 而他身后的一群黑衣人,摸不着头脑,这是,太过于高兴了?以至于高兴疯了? 黑衣人缓缓从悬崖边站起来,也没有顾得上打理自己,面无表情地往回走。 “梓冉公子也在庄子上?” “是啊。” “嗯。” 事到如今,他不回去回禀顾梓冉已然不行,他只能在心里祈祷,那悬崖之下有奇迹发生。 缓缓坠落的千墨夜,因为身中一箭,失血过多,再加上刚刚与黑衣人缠斗消耗的体力过多,只和木婉竹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昏了过去。 这句话是“别怕,我在。” 听得木婉竹头皮发麻,你都快死了,你还压着我,你在有什么用? 隐约感觉到两人已经下坠了很久之后,木婉竹缓缓运气,只见女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产生着气压与之下坠的气流所抵抗。 随即,两人下坠的速度变得缓慢下来,最后,两人安然无事地落在了地上。 一落地,木婉竹就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千墨夜推开,然而摸到他胸口上插着的箭时,木婉竹的动作变得轻柔了一些。 轻轻地将自己从他怀里抽出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这周围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环境。 第121章 横生枝节(4) 又看了看爬在地上千墨夜,没办法,他是背后中箭的,贸然将人扶过来,恐怕箭会深入,所以木婉竹没有挪动。 最重要的原因是,木婉竹不会医术,所以,她不敢动,唯恐自己随意的一动,千墨夜就当场丧命。 木婉竹将手轻轻按在了千墨夜的脖颈处,确定他仍然活着之后,微微皱眉看着他身后的长箭。 她平生有两个最讨厌的东西,一个是茶,一个是药材,因为入口只会让她觉得苦涩。 没办法,第一印象太过重要了,在她年纪还小时,家里人就安排她学习各种技艺,当然也包括医术,还请了西凉木家的人来教她。 但她,仅仅是因为第一次尝试药材时,吃了一口苦到极致的黄连,就再也没有学习医术。 无论家里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无奈,后来,只得给她身边安排了医术高超之人照顾着。 而那人,三年前,死了。 是为了救治别人而死,自此,木婉竹对医术更无甚好感,可以说是碰都不碰了。 就在木婉竹犹豫究竟要不要动手试一下时,远处有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巧的是,为首的,她竟然认识。 “呦,您二位怎的这番光景?” 不是别人,正是当时他们在炎山碰到的山匪,面前这个吊儿郎当,说话略有些轻挑的,就是当时的那个小不点。 许是瞧着他们有些落魄,没有了当时的尊敬,边说着边举高火把打量着,倒也算不上让人反感就是。 他们不过是每晚例行都要来巡山,以防发生万一,这么久了,从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今日却碰着了他们二人。 木婉竹后来去了炎都之后,顾梓冉曾将这炎山的山匪窝炎落寨子同她讲过一些,知道他与这寨里的二当家炎水交情不浅,现在看到了他们,有些犹豫担忧的心反而安定下来几分。 “叫你们二当家的来见我。” 虽衣着有些破烂,但木婉竹身上的气势不容人小觑。 “你说叫就叫啊,你算老几?!” 不等这小不点说话,他身后的一个糙汉看不过木婉竹的态度,操着粗狂的大嗓子喊道。 “胖哥,少说两句吧,这女人与二当家的恩公似乎关系不浅,还是回去叫二当家过来吧。” 正因为小不点这般的心思通透,才能让这帮粗狂的大老爷们儿听之任之。 闻言,大家也没再多言,小不点吩咐了几人回去找二当家过来,自己则留在了这里,心里想着,留一个女人和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在这里,到底是有些不安全。 于是,小不点带着两三人站在了木婉竹旁边,双方都没有想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原本炎水已经打算入睡了,却被他们直接吵着了,三言两语交待清楚之后,炎水一听,竟然是木婉竹,连忙穿上衣服,随着众人来到了这里。 木婉竹远远的瞧着一群胡子拉碴的男子中为首的那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衫,有几分书生气的男子,便知这就是炎水。 等男子走进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他那眼神中带着清明淡然,却不失野心的一双眸子,木婉竹稍微有些惊讶。 瞧不出,这山匪窝里,倒还有这般人物。 “想必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木兰公主了。” 炎水走近之后,直接俯身而拜,他们二人素未谋面,这样的礼数在南霖算是大礼了。 然而,听到木兰公主四个字时,木婉竹着实一愣,一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这个名号了,都是以琴女,舞女这等身份自居。 二来,她没有想到,炎水知道的居然这么多,甚至都知道自己是木兰公主的身份。 周围的那些个炎落的山匪子们更是愣神,细想自己还好没有对这女子有什么不敬,不然,吃不了兜着走的! “炎先生,不必多礼,帮我瞧瞧他怎么样?” 木婉竹知道,这炎水原来是一位教书先生,后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来到这炎落之中,由此,尊称他先生,是女子所表达的敬意。 闻言,炎水走到千墨夜身边,俯身半蹲在千墨夜身旁,伸出手,诊断一番。 “并未大碍,只是这箭的位置,有一些棘手罢了,不过,还好他遇到了我。” 炎水说这话时的风轻云淡,不由得让木婉竹想到了顾梓冉,两人的言行举止很像。 不同的是,这炎水的笑深不达底,隐藏颇深,让人看不真切。 “那就有劳炎先生了。” “公主不必客气,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炎水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而这话却冷到了极点。 各取所需四个字,将两人的关系拉到了多远。 “如此,便好。” 顾家庄子 待顾梓冉被顾斯拉着与一群公子哥喝酒喝到了近乎子时时,方才被一众人放任离开,饶是酒量一向很好的顾梓冉,都有几分醉意。 然则当他刚刚走到自己的院落,看到了跪在门前的黑衣男子时,那些醉意消散得无影无踪,变得无比清醒。 他记得,这群人就隐藏在这顾家庄子的后山中。 想到这儿,他的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不知为何,看到男子跪在那里,他心里很不安。 “你在这里作何?” “属下特来请罪!” “你......” 顾梓冉刚想问究竟发生了何事,看到身边还有顾家安排的下人在,当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 “你们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奴才告退。” “你,跟我进来。” 顾梓冉带着黑衣男子进了房间之后,听着男子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确定木婉竹没有受伤后,冷静了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女子的本事,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女子的真实身份了,以她那强大的天赋神力,仅仅是掉下悬崖,是足够自保的,现在只需要去寻人便好。 而他真正担忧的是,女子心思缜密,想必此番对千墨夜的刺杀她已经生疑,再加上她与那些木兰台的杀手动手了,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若是她质问起来,自己该实话实话,还是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呢? 第122章 横生枝节(5) 等北堂城醉醺醺的被人抬回去后,同样也有人等在他的房间门口。 等他的人,是一脸着急的烟云与淡然自若的黎姝二人。 “北堂小少爷,我家姑娘不见了!” 烟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因为北堂城被顾斯一众人叫去喝酒,那地方她曾去过,顾家的下人却说二少爷交代了,不让人来打扰。 于是烟云只好带着黎姝一起来到了北堂城房前等着。 人生地不熟的,她只知道自家姑娘是随北堂城一块儿来的,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到与木婉竹关系交好的顾梓冉和封以雪两人,只好等在这里。 “什...什么?谁?” 北堂城着实喝得有点多,应该说,是被人灌得不少。 只感觉有声音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他用力的摇摇头,想要听清楚。 “我家姑娘啊!木婉竹!” 烟云着急得叫出了木婉竹的名讳。 “小竹竹?!” 听到木婉竹三个字,北堂城一瞬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清醒了一些。 “去,给小爷拿碗醒酒汤过来,你,进来说。” 北堂城揉着自己有些发涨发疼的脑袋,脚下还有些站不稳,刚准备推开房门时,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交代到另一个扶着自己的下人。 “你,去将六公主找来。” 他深知自己喝得不少,兴许会反应不及,反而耽误了事情。 等带着烟云二人进屋之后,北堂城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有些晕晕欲睡。 “你...别着急,等...等六公主...” 烟云看着北堂城醉酒的样子,在一旁等着急跺脚,时不时往门口走去张望着。 “黎姝!你怎么都不急呢?” 看着永远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黎姝,烟云都快着急地哭了。 “急又解决不了问题。” 黎姝仅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有任何的人情味可言。 等下人端着醒酒汤回来时,六公主封以雪夜带着人到了。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那来找她的下人只说了一句,好像是什么人不见了,北堂小少爷让我来找您。 她一想,有谁不见了能让北堂城来找自己的呢?除了木婉竹,她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烟云老远就看到了封以雪,脸上的着急夹杂着欣喜。 等封以雪进屋之后,烟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两人讲了一遍。 “你是说,婉竹是被千墨夜约走了?” 听完之后,封以雪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为何木婉竹与千墨夜扯上了关系。 此时她并不知道木婉竹在北霜发生的事情,因为到底是北霜的事情,与封以雪无关,女子就从未讲过。 “她与那千墨夜似乎关系不浅,我瞧着千墨夜看她的眼神,以一个男人的直觉来说,定是有所图的。” 喝了醒酒汤,加上逼迫自己清醒,北堂城头脑清晰了一些。 “不过,都这么晚了,两人出去还未回来,不知......” 封以雪说着说着看向了北堂城,没再接着往下说。 “怎么?还怕小爷我伤心不成?我家小竹竹是断然不会和别的狗男人发生什么的!他们一定是出事了!” 北堂城一字一顿的十分坚定的说道。 “她确实是出事了。” 顾梓冉推门而入,他知道以后,想着女子一整天都是和北堂城待在一起的,此时,他们定然是十分着急,于是连忙来到了北堂城的院落中。 刚刚进来,就听到了北堂城与封以雪的一番对话。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自己的猜想得到肯定之后,北堂城心里十分欢喜,欢喜的是她与那个男人没什么。 接踵而来的就是担忧,出事了,代表她会有危险,但瞧着顾梓冉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想来是没什么大碍。 “长话短说,千墨夜遭到了追杀,两人不甚坠崖了,我已经安排了一些人去找了,但到底是在东炎国,所以,只能来劳烦二位。” “说什么劳烦呢?!你放心,我这就让北堂家的人去找。” 一旁的封以雪听到千墨夜遭到追杀,不禁皱了眉。 千墨夜在东炎国土,顾家庄子上竟然遭到了追杀?这要是传出去,会出大乱子的,当务之急,应该要先封锁消息。 然而,会是谁想要千墨夜的命呢?西凉,北霜,南霖...想着想着,封以雪看向了顾梓冉。 “为何千墨夜会被人追杀?” 顾梓冉明白,封以雪只要稍微对局势分析一下,就会发现端倪。 而听到封以雪这么问的北堂城,一瞬间也反应了过来,千墨夜是北霜国派来的使臣,在东炎出了事,这有理也说不清。 “如你所想一般,局是我设的,然而发生了一些意外。” 闻言,封以雪心中了然,有些话就不必再问了,问出口只会伤了彼此的体面。 “此番他们两人若是安然无恙,我希望在东炎的地界上,千墨夜性命无忧。” “我保证。” 听到顾梓冉的保证,封以雪松了一口气。 她着实不想再踏入他们与北霜国之间的事情里去。 “我会封锁将千墨夜坠崖的消息封锁起来,对外只说他有事先会驿站了,你想办法稳住千墨夜带来的人。” “来人,将这几个人顾家的下人全部暗中关押起来,等北霜使臣归来后,自然会放了你们。” “顾家的人问起来,就说他们冲撞了本宫,本宫已经将人带走了。” “你连夜回宫一趟,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父王,就说本宫与顾大人需要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日子。” 封以雪十分利落地交代着自己身边的人,再三思量,没有什么落下的事情,方才觉得稳妥一些。 “今夜已经很晚了,明日,本宫的人会来,我们再去寻吧。” “也好。” 顾梓冉离开之后,就找到了一直侯在千墨夜院子里的墨一,比起烟云的着急,墨一则淡定了许多,一点儿都不着急的已经入睡了。 墨一的脑回路清奇,只是觉得孤男寡女,夜色撩人,兴许两人去哪儿你侬我侬了,而且两人武功都不低,又在顾家的庄子里,能出什么事。 而在顾梓冉进入千墨夜院子的那一瞬间,墨一就醒了。 “阁下深夜叨扰,有何贵干?” 不等顾梓冉再走近一步,墨一的剑已经拔出。 顾梓冉一脸淡定的将所有的事情讲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并特意交代了一句,此事不宜宣扬。 墨一跟在千墨夜身边多年,自然知道,此时千墨夜的出事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对北霜国的朝政不稳,并无好处。 随即,墨一连夜赶回了炎都,暗中召集墨四秘密找人。 第123章 坦白(1) 这一边众人在悬崖附近找了许久,因东炎山脉连绵,而这悬崖之下的山脉众多,从这一个位置掉下去,能掉在哪里,真是不可知。 一连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渐渐有些失去了耐心。 另一边在炎落中的木婉竹却是十分悠闲,倍感畅意。 那日一众人将千墨夜抬回去之后,炎水一整晚都在屋内忙着替他诊治。 因为那箭取出来极为棘手,箭是斜向射入,又差点儿刺破脾脏,炎水将其取出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然则,等到日出时分,疲惫不堪的炎水从屋内走出来时,却看到木婉竹优哉悠哉地坐在小桌前饮酒。 顿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火气,有些不悦地说道。 “公主真是好雅兴,还有闲情在这里喝酒。” 说着,炎水坐在了木婉竹对面。 木婉竹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另一个酒樽倒满酒,放在炎水面前。 自己则晃动着手里的酒樽,看着略微有些浑浊的酒体摇晃,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平生没什么爱好,唯独嗜酒成性,开心时喝,烦躁时喝,无时无刻不在喝,炎先生见谅。” 木婉竹口气很轻,没有在意炎水的态度。 而炎水,没有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等了片刻,平日里侍候在炎水身边的婢女就端来了水盆和清茶。 将清茶放在桌上,侍候炎水洗净双手之后,又拿出白巾擦干,将清茶倒在茶杯中,拿走桌上的酒樽,方才离开。 木婉竹一直看着两人的动作,配合得十分流畅,好像这种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看不出来,炎先生竟也喜欢喝茶。” “自然,不然怎会和梓冉交好。” 木婉竹点点头,倒也懂了几分,炎水这个人,若是忽略他的城府,倒像个谦谦君子。 “公主,在下有一事不明,南霖与北霜素来没有交情,此番千将军出事,公主似乎对他有些上心了。” 炎水拿起桌上的清茶,轻轻吹走茶面的热气,很随意的开口一问。 “承蒙他照顾许久,不过还个人情罢了,更何况,我是欣赏他的。” 木婉竹同样回答得很随意,一副本就该如此的态度。 “他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伤口可能会化脓,引起发烧,叫人小心照料一番就好,公主殿下便安心在这里住着就好。” 炎水说着喝完了杯中的清茶,起身直接离开了。 木婉竹一人仍是坐在小桌上,一杯接着一杯,喝水一般喝着酒,越喝,心里越清明,头脑越清醒。 之前与那些黑衣人缠斗的时候,她没细想,当坐在这里,看着夜空中星辰闪耀,静谧美好,她反而觉得古怪。 虽然那些黑衣人蒙着面,但行剑的手法颇为熟悉,只是自己已经没有回去许久,有些健忘了。 这些人,是从木兰台出来的无疑。 能调动得了木兰台的人,寥寥无几,想要刺杀千墨夜的人,同样不多,而能将这两件事串联在一起的人,便仅有一人了。 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明白,他这样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是为了什么,不惜冒着与封以雪反目的代价取千墨夜性命。 这让她如何是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想不透彻,木婉竹喝完桌上的最后一坛酒后也离开回房了,她的房间就在千墨夜的旁边。 炎水回房后,第一件事情不是先休息,而是径直拿起笔墨,开始写起书信来。 “将这封信送到炎都城中,和前几次一样就好。” “是,二当家。” “另外,告诉寨子里的人,小心侍候着这两位。” “知道了,二当家。” 吩咐完之后,炎水只觉得周身疲惫不堪,心无旁骛地睡了过去。 按照往常,信件会第一时间送到顾梓冉手中,然而因为顾梓冉未曾回到炎都,等到炎都城里的人设法将信件送到顾梓冉手中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婉...婉婉...” 正如炎水所说,随着千墨夜的伤口化脓,他开始浑身发烫,脑袋不清醒,一直说胡话,这期间,说得最多的就是婉婉两字。 “如何?” 木婉竹休息好之后就一直守在千墨夜床前,算不上是衣不解带,但也是寸步不离。 刚开始发现千墨夜发烧时,她没有太在意,直到千墨夜高烧不退,无奈,才将炎水寻来。 “无碍,开点药便好。” “咳咳...婉...婉,别...别走。” 一天一夜,千墨夜的嘴里说得最多的就是婉婉两个字,炎水不由得一笑,坐在一旁,看着木婉竹。 “在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公主殿下的芳名中带了一个婉字。” 木婉竹闻言,淡淡地抬头看了炎水一眼。 “凤婉竹。” “巧了不是,千将军口中的婉婉,也不知究竟是何人,竟然与公主殿下的芳名有些相似。” 炎水嘴角含笑,将话说得十分遮掩,但心里已经认定,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多么美好呢。 “炎先生,这好像并不关你的事。” “看来在下让公主殿下厌烦了,那在下就先告退,有事情的话,公主殿下直接吩咐一声。” “嗯。” 炎水离开后,千墨夜不知究竟梦到了什么,神情越发急促,身体抖动得更加剧烈,一双眸子紧紧的闭着,好像在经历着什么噩梦。 千墨夜梦到了五年前在炎山的场景。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他如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被护卫推着,游荡在炎山的各处。 在他的身边跟着两个小女孩儿,一个明媚动人,笑起来像花儿一样美好,走在自己前面奔奔跳跳的,自己的目光一直随着她。 另一个则一直守在自己身边,虽然长着一副天真可爱的娃娃脸,却少言寡语,性情冷漠,从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但他心里似乎清楚,这个女孩儿是一个医者,是为了救治他的人。 而她之所以要救他,则是因为那个奔跑在前面肆意灵动的小姑娘。 他看着前面那个奔奔跳跳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充实,饱满,甜蜜。 他觉得,此一生,有她足矣。 第124章 坦白(2) 紧接着画风突变,他能站起来了,手中牵着那个笑颜如花的姑娘在奔跑,但小姑娘的神情却有些恐慌,好像后面有豺狼虎豹追赶他们一般。 他们一直在跑,一直跑,一直跑... 从猛烈的日头跑到明月照夜色,终于无路可走,面前是悬崖,身后是追兵。 这一幕何其熟悉,下一刻,千墨夜只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自己的胸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那种痛让他痛不欲生。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牵在手中的姑娘替自己挡了一箭后,坠下悬崖。 在梦中,他好像在真实地经历着这一切,他能感觉到那种触目惊心的悲痛,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走,跪坐在悬崖边,无力挽回。 两行泪水不自觉地倾斜而出,千墨夜看到自己跪在那里,双手掩面,无数的水珠从手中奔流而出,染湿了衣襟。 “奇怪,他怎么哭了?” 坐在床边的木婉竹看到千墨夜眼角流出的泪水,感到十分诧异。 拿出手帕,将那泪珠一点一点擦干。 不知他究竟是跪了多久,转而,他站起身来,眼神空洞无力看着追杀自己的人,转身走到崖边,决绝的纵身一跃。 猛的一瞬间,画面回到了他与木婉竹遭人追杀的那晚,他为她挡了一箭,护着她坠下悬崖。 这一次,在他跳下悬崖的一瞬间,那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脑海中朦胧的面孔,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从青涩稚嫩变得绝美动人。 千墨夜冷峻的薄唇不禁扬起,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他已然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做梦,一切都那么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对木婉竹第一面所谓的好感,后来的纵容,现在的倾心来自于哪里,那是隐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所以,在看到暗中的箭射出来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他从内心深处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宛如剥皮抽筋的痛处,让他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看来,炎先生的药还是不错的,这么快就退烧了。” 夜半时分,整个炎落中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千墨夜屋子里油灯灯火摇曳。 女子将手背放置在千墨夜额前,确定他已经退烧之后,缓缓起身,将桌上的油灯吹灭,转身离开。 翌日,天还未亮,千墨夜就醒了,微微动身,牵扯到胸前的伤口,让他忍不住眉头一皱。 缓缓坐起,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想起了自己与木婉竹遭到的追杀,又隐约记得这两日一直有一个身影照顾在自己身边,他的心安稳了下来。 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到桌上,将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天还未明,但千墨夜却睡不着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五年前,是木婉竹,不,她明明是叫凤婉竹的,不知是何缘故,她诓骗自己是西凉木家的人。 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凤婉竹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姓木的小姑娘,名叫木青羽。 他也想起了,他的病,其实和他坠崖后遇到的那位神医关系并不大,一切都是因为木青羽的调养,身体才逐渐好转。 现在想来,那名为木青羽的姑娘应该才是所谓西凉木家的大小姐吧。 千墨夜又隐约回想起,当初西凉的墨七送回来的密报中曾说道,西凉木家的大小姐从小被送往一富足人家。 如此,一切都对得上了,这所谓的富足人家应当就是不知名的凤家了,凤姓,着实少见。 千墨夜将四国之中的凤家想了个遍,在他的记忆中,姓凤的名门仅有一家,那便是南霖的皇室。 然,他却从未听说过南霖皇室之中有一位公主,至今在他所知南霖皇室的子孙中,都是王子。 若是南霖皇室有了公主,那天下人应该早已知晓。 因为南霖国与其他三国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南霖国以女为尊。 传闻,南霖皇室之女,身份尊贵,天降祥瑞护体,生而天赋神力,聪慧无比,非常人所能及,是天选之女。 所以,但凡是南霖皇室之女,生而便是南霖国未来的主人,天下人皆知。 但,从古至今,南霖国的女王陛下,除了第一任的开国女王之外,便再也不曾有过了,若凤婉竹是南霖国的公主,这种消息就算南霖国再怎么隐瞒,应当也是瞒不住的。 若她不是南霖国皇室之人,她又会是谁呢? 而她又为何会出现在北霜,费尽心机来到东炎,又是为何。 千墨夜想了许久,都未曾想得明白。 突然,又想到了那品茗阁中的扇青羽,按照年龄和容貌来推算,应是当初的那个木青羽无疑,而现在却在北霜开了茶楼? 刹如风又对她有别样的情愫,将这些都串联起来之后,千墨夜不禁有些惊讶,无形之中,他似乎已然陷入了困境。 一步一步,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更为重要的是,凤婉竹显然也不记得他是谁,他很确定,五年前,两人是两情相悦,而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那么,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坠崖后去了哪里,还是说她和自己一样,也因为坠崖失去了记忆呢? 不知不觉中,千墨夜已经在桌前坐了一个多时辰,天渐渐亮堂了起来。 刺啦... “嗯?你醒了啊?” 木婉竹推门走了进来,本来打算看看男子身体如何,看人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松了一口气。 “嗯,辛苦你了。” 千墨夜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无论她身上有怎样的秘密,其实与他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只要她不会危及北霜,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千墨夜对她的呵护与纵容。 木婉竹闻言,微微一愣,不知这辛苦是为何,转而一想,大概他是知道自己在照顾他吧。 “没什么,不过是还你的恩情罢了。” “婉婉,你这么说,可是让我很痛心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如今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千墨夜再也不愿掩饰自己对她的爱意,这是他倾心已久的女子,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女子。 “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呢?” 女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 第125章 坦白(3) “罢了罢了,所谓日久见人心,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千墨夜故作轻松的姿态,让木婉竹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我们现在在炎山的土匪寨子里,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去。” “炎山?竟离炎都城这么远。”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东炎山脉这般多而杂。” 炎都驿站 “怎么样了?” 墨六看着一脸疲惫的墨四进来,脸色有些着急。 墨四摇摇头,将桌上的茶壶直接拎起,一饮而尽。 “好几路人马都在找他们,但是都没有消息,不过,我倒是查到了刺杀的人是刹军师派人送来的信里的那一位。” 说着,墨四随意的抹了抹嘴边的水渍。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人应该没事的。” “墨一也是这么说的。” “他人呢?” “他还守在那边,我回来整理整理消息,给墨五通个信,等主上回来,也好交代,这几天,城里没什么事吧?” 闻言,墨六认真回想了一番。 “没有什么异常,君小姐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以为主上还在顾家庄子里。” “嗯,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墨四转身离去。 此时,被蒙在鼓里的君月,正在炎都城的街上逛街,自从上次千墨夜夜宿木婉竹别院之后,君月忽然之间就有着释然。 不是自己的,终究再怎样去争去抢,依旧不会是自己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不堪呢? “姑娘,小心。” 君月怀揣着心思,只顾往前走,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红衣男子。 陡然间撞上,君月只觉得满心的尴尬,连忙低头道歉,谁知,当她抬头望去时,竟然一瞬间有些看痴了。 “对不起...” 这是怎样妖孽的一个男子啊,竟然将这一身红装穿得如此肆意洒脱,却没有丝毫的娇柔艳俗。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男子的美色所诱惑,君月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绯红。 “怎能让如此美丽的小姐道歉呢,是在下被小姐的美貌迷晕了双眼。” 凤皖松带着浅笑,一双好看的凤眸里满是善意。 在他看来,木婉竹与君月虽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但比起木婉竹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美感而言,面前的女子更沉稳内敛一些。 君月自知,凤皖松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但被凤皖松这么一夸赞,心里还是有些暗自欣喜。 “听小姐的口音可是北霜人?” “正是。” “那可凑巧了,在下也是北霜人的,只不过随家父早年在南霖国做生意,已经许久未曾回去了,不知现在的北霜可与幼时一般无二。” 一听凤皖松是北霜人,在东炎这样的他乡遇到了北霜人,君月从心里觉得十分亲切。 “在国君的治理下,北霜只会是比以前更好,阁下若是有时间可以回去瞧瞧。” “在下确实想回去的,北霜的雪景,是旁的地方瞧不着的。” “那倒是。” 后来,两人就北霜国独特的雪景进行了一番谈论,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欣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凤公子真的是好学识。” “哪里哪里,君小姐才是让人刮目相看。” “时日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凤某近日都在风竹阁中,若是君小姐有时间,可以来找在下,权当打发闲暇。” 这算是赤裸裸的相邀了,君月有些犹豫不决,她是一介女子,在外走动本就不妥,再去私会男子,不合礼数。 但转念一想,两人并没有苟且之事,只是纯粹的话语投机,并不过分。 “好。” 凤皖松听到这句好,随即行了君子礼仪之后,脸上带着浅笑转身离开。 不得不说,这北霜的君丞相将他的嫡女调教得不错。 不过,在君月身上,他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所谓神力的波动,凤皖松心中带着疑惑,越走越远。 不知拐到哪个路口时,一名穿着麻布衣衫不起眼的男子走到了凤皖松身边,轻声说道。 “属下参见尊上。” “嗯?” 凤皖松看到莫名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有些不解。 “属下去儒雅楼找过尊上,尊上不在,奈何这消息比较紧急,只好出来寻找尊上。” “什么消息?” 男子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将匣子上的机关一按,上面赫然出现一封信。 原来,是黎姝瞒着顾梓冉从顾家庄子里传回的消息。 “呵,这顾梓冉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种消息都敢瞒着我。” “尊上,可需要属下做什么?” “不必,普天之下,只要我的小妹她自己不犯傻,这世间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凤皖松十分骄傲的样子,一副我妹妹天下无敌的宠溺。 “上一次在北霜,若不是她自己大意,哪儿会出现意外呢?让她自己长长记忆也好!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就好了,但是,她人得安然无恙。” 凤皖松小心地叮嘱着。 男子听着,不禁有些无语,既然都无人奈何得了大小姐,又何必专门暗中派人在大小姐身边保护呢? 又要保护大小姐,又不能干涉大小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以暴露身份,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难! 好几次木婉竹遇险时,他们都忍不住出手,最后硬生生是忍了下来。 有一点,他是承认的,大小姐这个人太过聪慧,只要他们露了脸,恐怕大小姐就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她自己真实的身世。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等等。” “尊上还有何吩咐?” “派人回凤族去取一样东西,本座书房暗格中的一枚通体红色的玉佩。” 通体红色的玉佩?难道是... “可是祖传的那一枚?” “对。” “尊上,这枚玉佩很重要,族长那边...” “别让他发现。” 闻言,男子的身子顿了顿,点头答应。 “遵命。” 男子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凤族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枚玉佩太过重要。 这玉佩是凤族祖传,传于每一任族长,此时,凤皖松虽还不是凤族的族长,但已经是大家公认的下一任族长,很久以前,这枚玉佩就到了他手中。 因为这代表凤族族长的象征,而且这玉佩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对凤族而言至关重要,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拿出族中。 而这玉佩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在于,嫡系凤族人的血可令玉佩显色,此番,若不是为了搞清楚君月的身份,凤皖松断然不会将它拿出来。 但愿,她会是自己要找的人吧。 第126章 坦白(4) 一连两日他们两人过着不被任何事务所打扰的生活,喝喝茶,下下棋,饭后散步,吹拂着微风,眺望夜空,满天星辰仿佛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够得到。 恍惚之间,木婉竹会以为自己与千墨夜早已经这样生活了许久,远离浮世的繁华与喧嚣,所见皆是美好与曼妙。 而千墨夜突然之间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花言巧语,巧言令色,总是会变着法的逗女子开心,木婉竹觉得,如果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沟壑,兴许他们之间是可以有未来的。 但,他们会有吗? 女子身形单薄得站在炎山的山崖边,抬头望着闪闪发光的星星点点,心里忍不住的动摇。 “风大,小心着凉了。” 千墨夜从她身后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件墨色的外袍,轻轻披在女子肩上,就这样站在了女子的身边,两人挨得很近,近到似乎可以听到呼吸声的起伏。 男子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冷,格外的柔和,带着宠溺的味道。 初闻时,木婉竹感到不适极了,而现在,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千墨夜。 “你的伤口快好了吧?” 木婉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袍,可以嗅到淡淡的檀木香气,绵延心悦。 她已经不会像之前一样拒绝千墨夜,因为即使自己拒绝,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索性就妥协下来,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生出了一种名为贪恋的心思。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两句话,而后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对于这片刻的与女子相处的宁静时光,千墨夜内心是欢喜的,而女子则满怀心事,想着要尽快了结东炎的事情,早日回国,好远离这个让自己心绪不宁的人。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不知又过了多久,空气日渐潮湿,身子传来一阵凉意,千墨夜看着女子娇小瘦弱的身形,眉头一皱。 “嗯?好吧。” 然而,等两人回到炎落寨子的大门口时,却看到了好几队人马,其中有一些十分熟悉的面孔。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见不着你们的人,恐怕我这寨子就要被拆了。” 炎水看着身边的几位贵客,略显薄凉地说道。 “炎兄,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恩将仇报?” 站在炎水一旁的顾梓冉带着儒雅的笑容开口。 “小竹竹,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北堂城没有管那么多,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直接张开双臂走向前来就要拥抱她。 另一边跟着他们一同前来的墨一等人也走向了千墨夜,暗自询问他是否有碍。 见千墨夜摇了摇头之后。一颗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 木婉竹脚步向旁边一挪,不留痕迹的躲开了北堂城的拥抱。 “我很好,放心吧。” 脸上带着浅笑,转了个身,告诉男子她没有任何事情。 北堂城看了看自己扑空了的双手,一瞬间有些黯然伤神,不过片刻,立马被他遮掩起来,自然而然的将双手落下。 同样笑着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公主为了稳住局势,先回炎都了,不过,她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 “那你们怎么深夜造访了呢?平日里这个点,炎先生都要休息了。” 木婉竹点点头,转而看着炎水十分不悦的面孔问道。 “嗐,还不是梓冉啊,为了找你们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去,让人找了许久才将消息送到他手上,为了知道你们的情况,一刻也等不了就来了!” 北堂城解释道。 闻言,木婉竹淡淡得看向了顾梓冉,夜色已深,但仍然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疲惫之色,就连长衫上也有了一些不深不浅的褶子。 “辛苦了。” 然而,女子打量了他一番后,最终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三个字,态度甚至要比对北堂城都冷清些。 众人都感到有些惊讶,他们都知道木婉竹顾梓冉二人关系亲厚,按理说,木婉竹不该是如此的态度。 顾梓冉则一点儿都不在意,反而越发的翩翩公子,看着女子说了一句,“那就好。” 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木婉竹身上所披着的墨色外袍,又在不经意间看了千墨夜一眼。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往更加亲近了。 “行了,别叙旧了,也不过是三四日未见罢了,今日暂且在寨子里休息一晚,明日,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炎水态度仍旧不悦,说完,也没有再理会众人,直接转身离开了。 “二当家作息十分规律,平日里雷打不动的,所以脾气暴躁了一些,还望各位见谅,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随我来就好。” 小不点儿看着二当家没好气的走了,将众人晾在这里也不是事啊,就担起了责任。 “有劳。” 顾梓冉十分客气得向小不点儿行了平礼。 “别别别,顾先生是二当家的好友,我一介山匪可担不起您这礼。” 听着小不点儿煞有其事的说自己是山匪,木婉竹忍不住一笑。 “还知道自己是山匪啊?我当以为你拿自己当英雄的。” 听着木婉竹的调侃,小不点儿仿佛心底的心事被人看破了一般,有些脸红。 “众位随我来。” 小不点儿将众人的房间都安排好之后,便离开了。 墨一墨四墨六三人根本顾不上什么房间不房间的,刚刚在寨子外人太多,他们也问不出个什么。 此时,一窝蜂地跑到了千墨夜的房间里,害得本来想去木婉竹房间里瞧一瞧的千墨夜只得放弃今天晚上与女子的秉烛夜谈。 木婉竹房间内,同样是待着没有走的北堂城与顾梓冉两人。 “小竹竹,你和那北霜使臣是什么关系啊,看起来,你们很熟。” 北堂城不自然地瞟了木婉竹身上披着的墨色外袍,他第一眼就瞧见了这个扎眼的墨色外袍,因为女子从不会穿这样深色的衣服。 “他是我在北霜游历时所认识的人,就同当初认识你是一样的。” 木婉竹则没想告诉北堂城具体的事情,只是模棱两可的解释了一下。 “好吧。” 北堂城本欲再问些什么,然而当看到顾梓冉的示意时,把满肚子的思念吞了回去。 “那你们聊着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这两天着实是挺累的。” “嗯。” 北堂城一走,原本坐着的的顾梓冉当即站起身来,将衣袍一甩,不带任何思索,直直得向木婉竹跪了下去。 第128章 坦白(6) “我.....” 墨一有几分不服气,虽然自知比起智谋,自己确实差墨四许多。 而还未等他说完,就被千墨夜制止了。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回去。” 一听千墨夜开口了,两人不再争执,当即站稳了身子。 “是,主上。” “退下吧。” 说完,墨一墨四转身就打算离开,只有墨六仍是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千墨夜看着这样异常的墨六,又回想了一下墨六刚刚所说的话,看不出什么情绪。 “走了.....” 墨四轻轻撞了一下走神的墨六,悄悄说道。 “嗯?哦,属下告退。” 说着,向千墨夜行了礼,转身满腹心事的离开。 第二日,晨光熹微,阳光拨开层层叠叠的云层,悉悉索索得照耀下来,在炎水不耐烦的目光之中,目送着众人离开。 “二当家,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小不点儿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马队形,将自己深藏的疑惑问出口。 “吃力不讨好?你可知,你刚刚所见到的这几位,加起来,兴许就是未来的天下。” 未来的天下?小不点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怎么?不信就瞧瞧。” 说着,炎水脸上带着浅薄的微笑,想到昨晚顾梓冉对自己说得那番话。 “我答应你,只要我顾梓冉活着的一天,可保炎落寨内上下数百人无愈。” 要得到顾梓冉这般信守承诺之人的一句诺言,谈何容易,不过就是顺手救了一人,可保炎落上下数百人有生之年,这笔买卖不亏。 想到这儿,炎水脸色的笑容越深,依旧一副斯文公子的模样,缓缓离开。 天色渐晚,日落时分,众人行至炎都城外木婉竹的别院时,停了下来。 “小竹竹,这几天耽误了许多的军务,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先行离开。” 北堂城掀开车帘,看着女子大声说道,等看到女子轻轻点头回应,方才对车夫说了一句“走吧。” 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事实上,北堂城不是没有下车相送的时间,而是刚掀开马车就看到千墨夜先自己一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也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愿意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却亲密无间的互动。 等自己离开时,恰好看到了千墨夜手中拿了一件轻纱披风,披在了女子的肩上,而女子没有任何的闪躲。 那一瞬,北堂城再也不愿多留。 “东炎这般的天气相对要暖和许多,但是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千墨夜边说,边将手中的披风抖开,轻轻披在女子肩上,将带子系紧。 “我回城里处理一些事情,过两天,我来这里陪你,不知道,我的那间房还在嘛?” 千墨夜的声音甜腻得像是沉浸在蜜糖之中一样,让人忍不住的沉沦。 此时,木婉竹才想起来,他曾在别院中住过的那一晚,那间房,自己从未过问过,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远处的马车里,顾梓冉像是不经意的掀起了车帘,淡淡得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正好与木婉竹直直对在了一起。 这一眼,看得让木婉竹有些心虚,明明在炎落时,他们两人也是这般的亲近,但此时,木婉竹却无法坦然接受千墨夜的温柔。 “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我也不是什么小孩子,没必要陪的。” 不自然的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口拒绝。 听到女子的拒绝,千墨夜有一瞬间的惊讶,随机当做没有听到的样子。 “无碍,那就当本王要你陪着好了。” 活脱脱一副倒贴的模样,巴巴得需要女子疼爱。 女子还欲说些什么,千墨夜没有给她机会。 “就这样,听话。” 说完,将女子送回了竹院,方才离开,而顾梓冉从始至终待在马车上,未曾下来,直到千墨夜从宅子中走出来时,看到站在马车前的白衣翩然的男子。 “将军留步。” 闻言,千墨夜停下了自己要上马车的脚步。转身,看向顾梓冉。 “有些话,在下想同将军说。” “但说无妨。” “不知将军这般看似宠爱婉竹做派是为了什么?” 听到顾梓冉这般直白的问话,千墨夜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不禁想到了君月身边的那名护卫,也是如此问自己,究竟对阿月是什么心思。 他从不知,顾梓冉这般看似清冷寡淡儒雅公子的样子,竟然也会干预木婉竹的私事? 然则,对于顾梓冉,一个自己摸不清楚身份,也不知木婉竹究竟与其是什么关系的人,千墨夜不会像对待穆晖一样对待他。 “不知,梓冉公子是以何身份询问?” “何身份?往浅了说,在下不过是婉竹的知己,往深了说......” 顾梓冉面含微笑,却散发着冷意。 “一切会对她不利的人或事,我都会替她摆平。”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千墨夜不怒反笑。 “梓冉公子说笑了,本王的王府需要一位女主人,婉婉,便是最适合的人。” 说起婉婉,千墨夜格外温柔。 “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您与婉竹,恐怕不合适。” 顷刻之间,顾梓冉收敛了身上的儒雅,整个像是变了个人,变得冷血无情,浑身带着杀气。 “合不合适的,恐怕也不是梓冉公子说了算吧。” 见状,千墨夜同样释放着身上的威压,两人一时之间,竟然僵直不下。 想到自己还有事情处理,千墨夜不愿再与其周旋,语气冰冷无比。 “本王,要定她了,不妨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上了马车,旋即离开。 留在原地的顾梓冉,良久,轻叹一口气,事情正在向自己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了。 千墨夜何其有手段有谋略,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一举一动就会暴露在男子的视野之中,到时候,千墨夜会怎么做呢? 是设法阻拦还是当做不知? 这还是好的情况,若是...... 北霜、东炎、南霖甚至是西凉,此时已经搅在了一起,这水是越来越浑。 顾梓冉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就暴露了。 第129章 坦白(7) 等到千墨夜一行人赶回驿站时,已然过了饭点,刚回来,第一件事,千墨夜就是要找君月。 却听闻君月不在驿站之中,这几日,君月都会外出,去风尘阁找一位凤公子,两人相谈甚欢,几乎日日如此,而君月也日日晚归。 看到千墨夜如此这般着急寻找君月,墨六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墨一。 瞧到了吧?主上还是挂念着君小姐的。 墨一则不屑一顾的瞥了墨六一眼。 切,你知道什么?你有看到主上与竹姑娘在炎落中你侬我侬的模样? 虽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任何亲密的动作都不曾有过,但是墨一这个呆子仍然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气氛萦绕着两人。 千墨夜对待木婉竹也是特别的不同,起码,他从未见过千墨夜那样宠爱一个女子。 对于君月和一风尘阁中的男子私会,千墨夜丝毫不在意。或者说,对于君月做什么,他都不在乎。 但,他却一直等在驿站的院子里,等着女子回来。 谁知,这一等竟然等到了申时,方才见到一位风度翩翩的红衣男子将君月送回来。 只一眼,千墨夜便知道,面前的红衣男子,不是普通人。 面容宛若妖孽之姿,一头墨发随意地散开,步履从容不迫,举止高贵清雅,一双别致的凤眸妖艳无比,周身却没用丝毫的妖娆俗气,反而刚毅无比。 凤皖松如往常一般松君月回来,踏入驿站之后,立刻察觉到了一道别样的目光。 心下一沉,在他抬眼望去的那一刻,千墨夜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凤皖松看到了坐在院子,面色清冷寡淡,沉默不语,穿着一身墨衣,周身散发着清冷气息,有些深沉的千墨夜。 第一感觉就是,不喜欢。 转而便也知晓了这男子的身份,当然也知道,面前的这位就是五年前自己小妹心心念念,后来又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 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谋略都还算配得上自己小妹,但凤皖松就是觉得面前的人很碍眼。 活像弱鸡一般,竟然掉了个悬崖就失忆了,不过好在他失忆了,不然就他那五年前的模样,自己更是瞧不上,还得想法设法的拆散两人。 此时的凤皖松还不知道,这个自己瞧不上的千将军,又悄悄地和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妹勾搭到了一起。 看着已经数日未归的千墨夜此时坐在院子里,一副像是在等自己的模样,又想到自己这几日都与凤公子在一起,虽然她的内心十分坦荡,但这一刻,仍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些荒唐,随即有些心虚。 “墨夜,你回来了。” 心虚归心虚,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忘的。 千墨夜向君月点点头,又看向了凤皖松。 “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风尘阁中的凤公子,学识渊博,舞剑别有风味。” “凤公子,这位便是我那位未婚夫。” 君月未曾向凤皖松隐藏过自己的身份,也早已经告诉他,他们是北霜国的使臣,她的未婚夫是北霜国的护国大将军千墨夜。 虽然凤皖松早就知晓,但仍是煞有其事的向千墨夜行了平礼,将姿态摆得很高。 “久仰千将军威名。” “凤公子见笑了。” 千墨夜丝毫不在意凤皖松的身份,其余的话一句未曾说,这倒让凤皖松有些吃惊了。 按理说,这种时候,不应该问一下,自己是什么人么? 等了许久,看了看站身旁的君月,还有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千墨夜,凤皖松觉得,这两个人一点儿都不像未婚夫妻的模样,说是普通兄妹倒还成。 “在下只是顺路将君小姐送回来,人已经送到了,那在下就告退了。” “多谢阁下好意,阁下慢走。” 凤皖松只好施施然离开。 凤皖松一走,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君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僵直在原地。 良久,千墨夜说了一句。 “坐吧,本王与阿月有事相商,你们先退下吧。” 如此,君月才坐在了千墨夜对面,等她落座,千墨夜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天有些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这让君月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第一次,千墨夜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君月心中一喜。 然而,她还未高兴一会儿,千墨夜又开口了。 “阿月,本王自幼与你相识,约莫已经十五六载的光阴,本王自是信任你的。” “所以,本王再问你一次,五年前,炎山上,除了你我,还有谁?” 听到这话,君月心里咯噔一下,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 “自然还有护卫,老嬷嬷啊。” “你明白,我问的不是他们。” 君月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千墨夜,望着他那幽深暗沉的黑眸,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 摸索着手中的茶杯,未喝一口,放回了原处,闭上了眼睛,转而又睁开看着千墨夜,最终说道。 “还有两名不知身份的女子。” “其中一位,可是木婉竹?” “是。”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千墨夜松了一口气,君月肯说实话,那么两人之间还留有余地。 “那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本王要找的人,并不是你?” “没错。” 这一次,君月回答的很干脆。 “为......” 没等千墨夜问出口,君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情绪有些激动。 她满心以为自己是守得云开雾散,他终于会关心自己了,殊不知,今晚这般等待和关怀,竟仍是为了另一个人。 想到,已经来东炎半月有余,自己见他的光景连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如,这算什么未婚夫呢? 活活像是自己在守活寡,呵,守寡她都不配,毕竟,她还算不上是他的妻子。 “为何是吗?这么多年了,你不知为何吗?” 君月反口质问着千墨夜,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从我五岁在宫中遇见你之时,我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倾心于你,我本以为,你我门当户对,应是天作良缘。” “却不知你是我苦苦求而不得的,我不在意,没关系,我可以等。” 君月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对千墨夜的喜欢,含情脉脉看着他。 “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不过短短数月,你就有了心上人,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看她的目光,那样深情,那样柔和,仿佛天地之间便只有你们两人!” “没关系,我可以退在一旁默默守候。” 她故作轻松姿态,毫不在意得挥霍着光阴。 “终于,我等来了,我和你定亲了。” “而你呢?却不愿多看我一眼,多陪我一刻!” 第130章 秘密(1) 说着,女子的灵动的一双杏眸中隐含着泪水,却十分倔强的不愿让其流出。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什么军务缠身,战况紧急,不过都是你的借口,你外出征战多年,只是为了躲避我罢了!” “可是,我甘愿像一个傻子一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每次你出征时,都会乖巧得等你回来。” 直到此刻,女子都自持大小姐的身份,十分规矩得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直直的,一副乖巧得模样。 “好不容易,我等到你回来了,转眼间,你就将一个青楼女子带回了府中。” “你可知,都城中的人都怎样议论我?” “我的骄傲与自尊一次又一次的被你无情的践踏......” 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无法抑制自己,掩面痛哭,声音有些抽泣哽咽,仍然在述说着自己心中的委屈。 “但是...我忍了,只要能...陪着你...能...做你的妻子...此生无悔...” “我没想到的是...这却是...我无尽煎熬的开始...” 哭着哭着,君月像是着了魔一般,缓缓起身站起来,仰天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陪着她,宠着她,疼着她...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指着千墨夜,又狠狠地指着自己的心,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剜得自己生疼,却不及心痛的一分。 “我渴望着...得到你的垂爱...不不不...” 说着,又摇了摇头。 “怎么能叫垂爱呢?是垂怜!渴望你千大将军可以可怜可怜我这个爱而不得的痴人。” “结果,不过是痴人说梦......” “你,连一点儿关心都不愿施舍于我,片刻都未曾有过...” 女子带着无尽的哀伤,悲凉之感油然而生,一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面露嘲讽之意,深情款款得看向千墨夜。 “如今,你已然记起了一切,所以,你想怎样呢?” 说着,君月又俯身坐了下来,不顾自己大小姐的礼节,分外妖娆斜身坐在石凳上,手轻轻托着下巴,歪着头,目光痴情缠绵,一顿不顿看着他。 她,北霜丞相府的嫡女,本该像阳光一样明媚灿烂的人,硬生生因为喜欢一个人,甘愿让无尽的黑暗吞没自己,活在终日的等待中,把所有光辉掩盖在尘埃里,以至余生黯淡无光。 从女子情绪崩溃的那一刻开始,千墨夜已然有些愣神了,他一直知道女子的心思,可却从未给过她什么回应,他本以为,他这般的做派保全了两个人的处境,日子久了,或许她的这番心思就荡然无存。 他没有想到的是,痴情贪恋这种感情纠葛只会像疯草一般肆虐得疯狂长大,直到将整个人淹没,陷入无尽的昏暗沉沦。直至最后无法自拔,不能自已。 也是,他即使忘却红尘也不曾忘了在梦中那种因为木婉竹而心潮澎湃的感觉。 又怎么能觉得,不给君月任何回应,她对自己暗恋就会自然而然的消散呢?此时看来,没有任何回应,或许才是最过伤人的。 “阿月,抱歉。” 良久,千墨夜只说了这两个字,抱歉。 君月不由得低头苦笑一声,仅有两字,她却明白了。 抱歉,抱歉之前那么对待你,抱歉没能给你想要的,抱歉我依旧是无法给予你任何感情。 “本王,从来都只当你是妹妹,未曾有过其他的想法。” 这句话,曾无数次出现在君月的梦中,脑海里,她一直在麻痹自己,给予自己希望,沉寂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中,不愿醒来。 她以为,她早已经习惯了他不爱她,但这一刻,听到他如此说,心还是止不住的痛得生疼。 “我知道...我明白的...” 君月已无力再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在做些什么。 “本王一直觉得自己是断情绝爱之人,从小生活在无形的牢笼之中,对旁人而言,生在帝王之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于本王而言,大多只有无尽的悲凉。” 说着,千墨夜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似乎回忆起了小时候在宫中受人欺凌的场景。 “不过,本王算是幸运的,母妃逝去前,给了本王满怀的宠爱,父王虽是一国之主,对本王也算是偏爱,兄长就更不必说,然而...” “本王早已经画地为牢,旁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偌大的世界里,从来只有本王一人。” 千墨夜说话时,没有任何的悲伤情绪,只有冷漠,像是述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的世界里,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形单影只,他早已习惯。 “天地之大,你我皆是缥缈一粟,原以为本王会就此孑然一身度一生。” “可是,命运弄人,本王遇见了她。” 说到木婉竹,千墨夜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像是冰山遇上了暖阳,瞬间融化了身上所有的冷意。 “这一次,本王不会再错过了。” 说这话时,千墨夜目不斜视地看着君月,眼神无比认真,让女子不得不信他说的话。 “那...就恭喜将军了...” 君月硬生生扯出了一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微笑,没有了平日的端庄大方,有的只剩落寞。 “阿月,本王对不住你,就当本王欠你一个人情,一纸婚约,作罢吧。” 思索再三,千墨夜终究还是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今夜,他一反常态的在这里等着君月,就是为了取消两人的婚约。 之前,他不知自己心中的那一人是谁,娶谁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现在,既然已经心有所属,那么定然是不能让自己心中的那个小姑娘受委屈的。 如此,便只能委屈另一人。 君月此时已经麻木了,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突如其来的关心,还有刚刚所说的满怀心事,不过都是为了这一句的铺垫之词。 这婚约,不过也是她悄悄偷来的,现在,却不得不还了。 可是,若要将这婚约还回去,可否将自己不知何时被他偷走的心一并还回来呢? “好。” 仅此一字,说罢,君月无力起身,迈着步子,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第131章 秘密(2) 翌日,千墨夜照常天微微亮时,准备去练剑。 “主上,君大小姐在夜半时分,离开了。” 墨一推门而入,一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嗯?怎么没有拦下?” 千墨夜闻言,眉头不由得一皱。 “君小姐非走不成,而且也不让属下告诉主上,君大小姐以性命相逼,我等无法。” “可派人跟着?” “君大小姐只带了一名婢女和那个护卫,我已经通知墨四,让人一路照顾。” 如此,千墨夜才点点头。 “她可有说些什么?” “君大小姐让属下告诉主上,主上不曾欠她什么,一切都是她甘愿的,既然不能如她所愿,她希望您能留给她最后的体面,不要去寻她,你们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墨一一字一顿地复述了君月临走时所说的话,说完后,还认真回想了一下,确保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方才向千墨夜示意,就是这些。 “嗯,走吧。” 千墨夜抬脚走出房门,墨一拿起桌上早已经放着的长剑和白巾连忙跟上。 驿站院子里,除了往来洒扫的下人之外,仅剩下千墨夜剑挥舞的声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之后,缓缓走进来一位红衣男子,脚下生风一般翩然而至,正是昨夜送君月回来的凤皖松。 凤皖松看到院子里的千墨夜,有一瞬间的惊讶,转而十分客气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千墨夜虽是一直背对着凤皖松,但他能感受得到凤皖松的气息,独特凌然。 随即,千墨夜停了下来,比往常早了许久。 “不知凤公子有何贵干?” 接过墨一递来的白巾,轻轻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坐在石凳上,拿起桌上早已经倒好的热茶,轻啜。 “昨日在下与君小姐商量好,今日要带君小姐去赏玩一副古画。” “很不巧凤公子,阿月今天早上接到了君丞相的家书,家里有急事,先行离开了。” 听到自己昨日还见到的人,今日天还未亮堂起来就离开了,凤皖松感到十分奇怪。 但千墨夜说得有条有理的,若是家中有急事,离开倒也算得上正常。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便打扰了。” 说完,凤皖松也不等千墨夜是何反应,转身就走。 看着凤皖松离开的背影,千墨夜总是觉得,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是奇特,尤其是那一双独特的凤眸。 “阿月和这位凤公子,怎么认识的?” 跟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想了想,开口说道:“听闻,是君大小姐上街时,意外撞见的,后来大约是一见如故,就熟络了起来,主上不在的这几日,君大小姐几乎日日与此人在一起。” “他是风尘阁中的人?” “正是。” “这风尘阁倒是有趣,婉婉在那里,这凤公子也是那里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主上,这东炎国的两大娱乐场所,风尘阁儒雅楼背后的主人是谁,我们至今未能查得到。” “无妨,索性也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 凤皖松离开驿站后,颇觉得无奈,原本再有几天的时间,那枚玉佩就可以拿到手,他就可以知道君月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凤家之人。 但现在,却不得不终止了。 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自己或许应该亲自去一趟北霜国了。 大约又过了两日的清闲日子之后,顾梓冉带着手里的情报册子,一大早来到了城郊别院中。 照例,等到日上三竿时,女子方才出现,没有任何的打扮,一身素衣,随意扎起的头发上插着一只木簪。 大概是一连几日都无人打扰,千墨夜、北堂城没有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扰了清净,对于顾梓冉的突然到访,女子未曾觉得有任何的不悦。 “怎么了?” 看着自己面前坐着的翩翩公子,两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喏,看看吧,还未曾查到八王子的身世,不过倒是发现了另一些有趣的事情。” 木婉竹一脸疑惑拿起放在桌上的册子,翻开,看着册子上的内容,不禁勾唇一笑。 “如此说来,二王子的死和顾家脱不了干系?” 顾梓冉顿了顿,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娓娓道来。 “没错,原本对于二王子究竟是怎样逝去一事在东炎的记载册子上仅有只言片语,不过是重病暴毙而已。” “其中少了许多细节,这次,我原本只是想找一下曾经伺候顾王后的一位老嬷嬷。” “这老嬷嬷呢,是看着顾王后长大的,不知何缘故,突然有一年被打发了,顺着线索找下去,竟然发现顾家人在暗中追杀这位老嬷嬷。” “这老嬷嬷也是个精明的,隐姓埋名,躲躲藏藏许多年,此番若不是她儿子犯了事情,正好凑巧这案子在我手中,许是发现不了这人的。” 木婉竹听着不经有些愕然。 “你的意思是,这老嬷嬷竟然仍在炎都?” “没想到吧,顾家人将他们老家围了个底朝天,却不知他们想要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如此一来,倒真是让木婉竹佩服。 “是个妙人,二王子与以雪乃是一母同胞,这份册子上的内容想办法让她知道。” “让她好好瞧瞧,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是怎样被顾家人步步为营害死的。” 闻言,顾梓冉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两个女子的冷战,真的是互相都不低头啊。 “前不久你下落不明,以雪很是担心的,不如,就这样打住吧,索性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之事。” “你以为,我当真会与她计较?不过让她看看,对敌人仁慈的行为,会对她自己多残忍。” “好吧,另外最近在顾家,我还发现了一些事情。” 顾梓冉想到顾家的这些个荒唐事,真真觉得分外令人作呕,不禁皱起了眉头。 “何事?竟能让你变了脸?” “顾阁老风流成性这是人尽皆知的,谁知顾郁顾斯两人与顾家后院女眷皆有染,而且,我怀疑顾夫人也不洁。” “兴许,顾家人都知道彼此的德行,有些事情秘而不宣也是可的。” 虽然顾梓冉的一番话,让自己对顾家的认知又刷新了下限,不过,仔细想想,也属实正常。 看着自己的夫君儿子个个如此风流,自己也按耐不住寂寞,更何况,她听说顾夫人四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饥渴难耐。 第132章 秘密(3) “婉竹,你不了解男人的,在这种事情上,男人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不忠。” 那便是,允许男人三妻四妾,而每一个女人心中只能对自己一心一意,如此才是男人。 “好吧,这么说,顾阁老不知情?” “不知,她只是悄悄与顾家的管家有染。具体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还不太清楚,只是偶然之间撞见了她与管家暧昧。” “顾家真真是有趣,具体的,你再去查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去找一趟以雪。” 顾梓冉刚刚走到大门口时,意外得看到了一辆极为熟悉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马车边上有一个大大的“千”字。 果然,马车停下后不久,从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着墨衣,身姿挺拔,模样俊朗的男子。 千墨夜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台阶上偏偏然走下来的顾梓冉。 停住了原本打算走向前的脚步,等着男子先开口。 “不知将军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经过上一次的直白,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遮掩,直接开门见山。 只是没有了上一次的那般剑拔弩张,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询问。 “本王思念婉婉得紧,忍不住来看看她。” 这般深情款款的话从千墨夜那冷漠无情的嘴里说出来,让顾梓冉很不适应。 “呵,听闻君大小姐深夜离去,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将军。” 话一出口,讽刺之意尤为明显。 千墨夜挑眉看向顾梓冉,有些没想到,顾梓冉的消息竟然这么快,连君月是深夜离去都知晓。 转念一想,他在东炎朝堂中任职,君月离去定是要出城门的,他知晓也没什么奇怪的。 “看来梓冉公子很是关心本王。” “那是,毕竟身为臣子,食君禄分君忧,上一次将军在顾家庄子上出了事情,将王上吓得不轻。” “哦?如此,那就有劳了。” 说完,千墨夜不愿再与其周旋,索性,不论怎么样,顾梓冉今天是拦不住自己的。 不仅今天拦不住,往后也拦不住的。 顾梓冉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去处理,随即放任千墨夜离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千墨夜今日入了这个门之后,往后在东炎的日子里,光明正大的住了下来,一直住到众人离开。 在竹院中喝着青梅酒,吃着栗子糕,搬了一个躺椅悠闲得搭着腿躺在椅子上的木婉竹,愣是没有想到,顾梓冉刚走,千墨夜后脚就进了院子,不过片刻功夫就进了竹院。 等千墨夜进来时,便瞧到女子躺在垂柳下,眯着眼睛,喝着酒,空气中隐约飘来酒香混合着青梅的酸甜。 一看到女子,千墨夜周身的气息就变了,变得柔和,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奴婢拜见将军。” 伺候在木婉竹身旁的烟云烟雨两人,看到千墨夜皆是一震,连忙走上前请安。 听到两个婢女的声音,木婉竹的身体一抖,险些从躺椅上掉下来,被三步并两步走上前的男子一把抱住,又放回了躺椅上。 “小心一些。” 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嗅到那抹淡淡的檀木香气,木婉竹感觉自己像是中了千墨夜的毒,不禁小脸一红。 “你怎么来了?” 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了一些娇嗔的味道。 “怕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来陪你。” 千墨夜面不改色地找着借口,说着情话。 不安全?这借口着实拙劣了一些,且不说木婉竹身边本来就有人保护着,她自己也不是寻常人能动得了的。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千墨夜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木婉竹,侯在旁边的几位一听这话,马上就走了,很快,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要做什么?” 木婉竹对于千墨夜的行为有些不解。 “不想让他们打扰我们罢了,来,张嘴。” 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让人侯在旁边甚是碍眼,只想享受专属于两人的时光。 拿起旁边小桌上放着的栗子糕,向女子嘴边递去。 木婉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糕点,没来得及多想,张口咬了一口。 吃得嘴边都是糕点的残渣,千墨夜丝毫不嫌弃,伸出手轻轻将女子樱桃小嘴边的碎末摸去。 木婉竹只感觉到有些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嘴边,来回徘徊好几次。 抬头望向一脸认真的男子,不由得,小脸更红了,连心都止不住的加速跳动起来,越跳越快,躺在躺椅上的木婉竹,不禁抓住了旁边的躺椅边。 千墨夜暗中看着女子下意识的动作,嘴里微微扬起,俯身靠近了女子几分。 女子当下的反应是连忙向后躲去,谁知,这一躲,躺椅极其不平稳,整个人都向后面栽去。 “啊...” 还没等女子整个人倒下时,已然被千墨夜一把抱住,安然无恙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婉婉,你是在欲情故纵吗?” 千墨夜轻笑一声,一手扶着女子的腰,另一手轻扶着女子的脑袋,缓缓动手摸了摸女子的秀发,可以嗅到从女子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 “哪儿有...” 女子蒙蒙沉沉的声音从千墨夜的肩头传来,意外的,女子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这让千墨夜心中一喜。 微微转过头,又轻声在木婉竹的耳边说道:“婉婉,我与阿月退婚了,现在我没有家室,天下之大,我只要你。” 轰的一声,木婉竹的脑子像是突然被炸开了一般。 天下之大,我只要你。 千墨夜没有说本王,而是说我,无关他的身世地位,只是他这个人。 木婉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和君月退婚了?他不是很喜欢君月吗? “我一直只把她妹妹照顾罢了,从未生出男女之情,至今为止,让我情动的,仅你一人。” 由此,木婉竹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 在没有见到他的时候,也不曾多么思念,她告诉自己,她对他不过是一时的好感,不会深陷情之一字。 竟没想到,原本自己以为仅仅是因为新鲜感征服欲妄图得到自己的男子,到了如此用情至深的地步。 第133章 秘密(4) “所以,你可愿意接受我?” 一改往日命令般的强势,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不是木婉竹印象中的千墨夜。 久久,未能等到女子的回答,千墨夜也不着急。 “那么我就当你默认了?” 依然是怀中抱着女子,低头在女子耳边低语。 而木婉竹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不知自己究竟是应该答应还是拒绝,她只知,她的心动摇了。 “既然这样,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而千墨夜这一次丝毫没有给木婉竹任何缓和的余地,头微微向后一偏,紧接着低头,准确无误地含住了自己无数次在梦中想要一亲芳泽的嘴唇。 他努力地克制自己,并未深入,浅尝辄止,很怕吓坏了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等到千墨夜离开,低头浅笑看着自己时,木婉竹才知晓刚刚发生了何事,大约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自己就这么被男子占了便宜。 木婉竹腾地站起来,看着千墨夜,自认为有些恶狠狠地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给我走!” 说完,也不等千墨夜什么反应,气汹汹得转头就走,看起来十分有气势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她的这反应,却让千墨夜笑得更灿烂了几分,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不疾不徐得偏身是坐在了躺椅上,拿起刚刚女子吃了一口的栗子糕,塞进了嘴里,又尝了尝女子刚刚倒的梅子酒,觉得甚是惬意。 跑进房间的木婉竹,一把关上了房门之后,抵在了门后,双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副懊悔的样子。 “真是没出息,怎么就被千墨夜那张帅脸迷惑了呢?真真是没出息......” 想着想着,一双手不禁划过自己微微泛红的嘴唇,想到刚刚那有些凉意的触感,女子又陷入了无尽的怀念中。 原来,这就是亲吻的感觉么? 冰冰凉凉的,酥酥麻麻的......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木婉竹简直有些无法忍受自己。 “天呐!凤婉竹,你大概是疯了吧!” 顾梓冉来到公主府时,封以雪正在和各地官员谈话,每逢年关时节,各个地方的官员都会回炎都中述职,汇报一年的情况。 这件事情年年都由相阁府主持,三位阁老各负责一部分,下一年再互相调换,以防止私相授受彼此勾结。 碰上封以雪这样较真又认真的主子,每每让各地方官员很是无奈。 顾梓冉只好待在府中等封以雪忙完,再和她说自己意外查到的情况。 谁知,这一等等到了近乎日落时分。 封以雪一脸疲惫的走进大厅之中,依旧穿着墨紫色的长衫,男子束身装扮,说不出的沉稳厚重,步履之间有些缓慢。 看着本该如寻常女子一般享受青春年华的,却非要像个男子一样撑起半边天的封以雪,顾梓冉突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女子。 若是让她知道,最疼爱自己的二哥是被人害死的,她会是怎样的难过啊! “梓冉?梓冉!” “嗯?” “想什么呢?” 封以雪已经叫了他好几声,出神的顾梓冉没有任何反应。 “哦,无事,近来很是忙碌?” “快过父王的六十大寿了,碰巧又赶上了地方官员述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说着,封以雪揉了揉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额头。 “还是要多照顾自己的身体的。” 听着男子突然的关心,封以雪有些无从适应,这种感觉很是陌生。 “哦,无妨,你今日来,有何事?” 顾梓冉犹豫再三,终是拿出了揣在怀里的册子。 “你看看便知。” 一旁的下人将顾梓冉手中的册子拿到封以雪手中,封以雪漫不经心得翻来。 刚开始,神态还十分从容,越往后看眉头皱得越深,最后,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面前所见一般,硬是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猛得将册子合上,一把摔在了地上。 “事情便是如此。” 封以雪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纵使长了一张美貌的面容,却是个十足冰冷的男子装扮,做事又果断直接,心狠手辣,没有任何女子的姿态。 此时,皱着眉,咬紧牙关,隐约可见头上方的青筋暴起,更是添加了几分男子的狠烈。 “本宫一直对二哥去世一事心中存疑,恐怕无人知晓,二哥去世后不久,本宫就遭到了暗杀,若不是本宫命大,恐怕早已经下去陪二哥了。” 对于这段事情,顾梓冉从未听说过。 “这些年来,本宫所做的这些,说白了不过就是不愿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任人宰割罢了。” “你可知,为什么世人皆觉得父王对本宫尤为宠爱,而本宫却嗤之以鼻他的宠爱吗?” 顾梓冉摇摇头,没有开口。 “因为本宫恨他,本宫不信他不知二哥的死有蹊跷,但他却不去查证,甚至这么些年从未提起。” 封以雪毫不掩饰自己对封逸阳的恨意,但顾梓冉感觉得到,这所谓的恨意中带着浓浓的深情和失望。 那是她从小崇拜的父王,却颠覆了她的认知。 “或许,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呢?” “不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贵为一国之主,又何不能?” 这话,顾梓冉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高处不胜寒,若是真如封以雪所说,身为一国之主就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那么就不会是孤家寡人了。 “且不说这些,就说眼前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我要她顾王后身败名裂,悔不当初!” 看着气急败坏的封以雪,顾梓冉甚是觉得惊讶,原来冰冷的女子是会有触动的。 “还需从长计议,只怕时间会来不及,这册子上所说的那位女子,可是被你养着?” 想到顾梓冉所说的女子,封以雪不禁笑了。 “她是二哥最爱的女子,二哥逝去之后,本宫怕她无处可去,便在外面为其置了宅子好生养着。” “现在才知,本宫与二哥都是有眼无珠啊,妄二哥一世英名,竟是被此女害死了。” 封以雪摇摇头,觉得甚是荒谬,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查证,可是很多事情,过了许久,她早已经无从查起。 此事,也不知是因何故竟然被顾梓冉查到了。 第134章 秘密(5)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那女子身世清白,与二王子实属偶遇,只怕是,她都不知道是自己害死了二王子吧。” “她不知?” 封以雪不解,册子上明明写着,那女子是受顾王后安排,随身在香囊中混合着毒香,导致二王子一点一点毒入骨髓,还叫人丝毫看不出来。 医治的大夫大多以为是二王子平日里太过辛苦,导致五脏六腑衰竭,突然之间暴毙。 “为了调查八王子身世,我派人查了一遍顾家的人,其中顾王后身边有一个老嬷嬷,也是她的奶嬷嬷,几年前突然离开了。” “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就去找了一番,说来也巧了,我一个小小的谏言官,原本是不经手案子的。” “前两日回来后,莫名被王上安排了桩差事,监察一桩案子,这案子恰巧牵扯了那老嬷嬷的儿子,由此,找到了老嬷嬷。” 无巧不成书,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但,在封以雪眼里,这未免太巧了一些,就好像打着瞌睡有人给送来了枕头一般。 “后来,那老嬷嬷为了让我救他儿子,便告诉了我这么一件事情,后来我又派人去查证了一番,才有了你手中的册子。” “既然如此,你为何说她或许不知呢?” “因为那老嬷嬷说,后来那女子许是真心喜欢上了二王子,想反水,与顾王后有过几次争吵。” “无妨,不如我们去找她问问便知。” 封以雪一刻也等不急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顾梓冉望了望窗外已然有些暗了的天色,又摸了摸自己有些空唠唠的肚子,无奈的笑了。 “你都忙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我在府里等了许久,竟连公主的一顿饭都吃不着吗?” 听着顾梓冉的话,封以雪有一瞬间的愣神,晃得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忙了许久,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两人都还没吃饭。 “见谅,来人,传膳。” 等两人吃完后,来到封以雪的庄子上时,天已经黑透了。 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那女子有些微微吃惊,但仍是十分恭敬客气得请他们进屋,亲手为他们沏茶。 顾梓冉见到了这位被二王子一心一意疼爱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弯弯的眉,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腰身柔若无骨,处处透露着温柔典雅的气质。 如水一般的柔和,丝毫没有攻击性,顾梓冉甚至能想象到平日里这女子伺候在二王子身旁时小鸟依人的样子。 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比起封以雪要差许多,更不必说木婉竹这样的美人胚子,然而,这样的女子却是无数男子的梦中情人。 温柔体贴,处处为你着想,说起话来也是柔柔弱弱的,瞬间激发了男人的保护欲。 然则,听封以雪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女子显然十分吃惊,还没说什么,已经自顾自的掩面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让顾梓冉都不由得生出几分爱怜。 “公主,您说得没错,奴家确实是被顾王后买来的,不瞒您说,奴家从小就被顾家带走了,秘密中培养成了夫君他所喜爱的女子......” “等到时机成熟时,送到了夫君身边,果然如他们所想那样,夫君对我爱护有加,硬是娶了我做王妃,奴家何德何能,能得夫君如此对待......” 女子一遍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向两人讲述着过往的事情。 让封以雪没有想到的是,顾家竟然是从小就在培养这女子,这是蓄谋已久了。 “像你这样的女子,顾家培养了多少人?” “奴家不知,顾家就是龙潭虎穴,很多女子最后也会被顾家父子享用,真正能留着的,在少数。” “如若不是夫君看上了我,我现在兴许也是那顾家后院的。” 顾梓冉一听就想到了顾家的东西两院,不是豢养了多少女子,有许多也仅有二八芳华,却已然被折腾得不像样子。 “罢了,这些暂且不说,且说说,你究竟有没有给二哥下毒?” 封以雪一脸严肃之色盯着女子,带着几分阴狠,仿佛只要女子说出自己知情几字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就地正法。 顾梓冉察觉到身旁的女子态度着实冷漠无情,不禁抬手扶上了女子小臂,紧紧一握。 封以雪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暖意,有些疑惑得看了顾梓冉一眼。 男子则对封以雪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逝者已矣,别为难自己。 由此,封以雪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恶劣了。 原本坐在一旁抽泣的女子听到封以雪的话,直接跪了下去。 “公主,奴家对夫君的心意日月可鉴,自夫君娶我入府后,我就与顾家断了联系,万万不会做出对夫君不利之事。” 听着女子的狡辩,封以雪有些失去了耐心。 “可那老嬷嬷说,这毒是通过你下的!” 跪在下首的女子听着封以雪冷冽的质问声,身子不由得一抖。 “不,不,不,不可能......” 女子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得更猛烈,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 后来,不知想起了些什么,痴痴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抓向自己的发丝。 “不,不,不...不会是这样...” 说着说着,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伏地大声痛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加响彻。 听着女子只是一顾的哭泣,其余的什么也没说,封以雪皱眉不语。 眼看女子没有停下的心思,封以雪起身,缓缓走到女子身边,蹲下,伸出手,捏住了女子的下巴,狠狠的抬起。 “本宫没空在这里看你哭哭啼啼,本宫也不是二哥,会怜惜你,究竟是不是你!” 看着女子哭得双眼红肿,十分悲伤的模样,封以雪只觉得可笑至极。 最后,女子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 “奴家与夫君成婚之日,顾王后曾派人送来一个红色香囊,夫君觉得甚是喜庆,便让奴家日日带着,每隔一段时间,王后便会送一批新的过来...” “可,可是,若那香囊真的有毒,为何,奴家却活得好好的呢?” “香囊呢?” “香囊?香囊奴家这里还有,奴家去给公主拿来。” 说完,那女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自己满身的尘土,凌乱不堪的发饰,踉跄着跑出了房间。 没一会儿,就拿回了所谓红色的香囊,递给了封以雪。 封以雪看着香囊上鸳鸯戏水的图腾,倒真是喜庆得很。 “你且好生在这里待着,若是有事,本宫自会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管女子究竟是要死要活,转身离去。 第135章 秘密(6) 顾梓冉跟着封以雪一同上了马车,两人一路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要怎样开口。 等马车停在了顾梓冉府门前时,顾梓冉忍不住说道:“别和自己过不去。” 封以雪本欲说:“本宫一直都没过得去,你不明白,本宫究竟是怎样每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在这深宫中长大。” 但看着顾梓冉,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比起自己的遭遇,他又能好到哪里? 何况,他现在回了顾家,那个所谓亲生父亲的身边,到头来,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想到这儿,封以雪只觉得无尽的苍凉油然而生,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 他们这种人,或许生来就是要如此,谁又比谁好过呢。 最后,说出口的只剩两字:“放心。” “不如将那香囊给我,我让人去查吧,想来,二王子都未曾发现有样,这香囊一定有特别之处,你身边许是没有得力的人识得。” 封以雪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若是拿进宫里找太医,被有心人瞧见,恐怕会打草惊蛇,随即,将香囊递给了顾梓冉。 “有劳。” 顾梓冉拿到香囊没有再作过多的停留,转身下了马车回府。 儒雅楼九层中,凤皖松如往日一般,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东炎夜色,脚边零零散散放着几坛酒,手中拿着一坛散发着梅花的清香。 “尊上。” 听到有人进来,凤皖松身形未动,只是说了一声:“嗯。” “玉佩给您取来了。” 下人小心翼翼地将通体红润的玉佩放置在凤皖松的身边,又悄然退在一旁。 因凤皖松是跪坐在窗前,那人只要老老实实的跪在不远处,不敢抬头看男子一眼。 “人呢?” “那位君小姐确实已经离开了东炎,但,似乎并未回到北霜。” 没有回到北霜?凤皖松心想,难不成千墨夜是在骗自己? 许久,那人未听到凤皖松的回答,变得有一些紧张,细细想了想,又赶忙说道。 “属下这就派人去寻找君小姐。” 大概是实在有些害怕,声音中都带了一些颤抖声。 “下去吧。” 听到这三个字,那人才如释重负的连忙起身。 “属下遵命。” 轻轻转身离去,听不到任何一丝的响动。 “无趣,甚是无趣......” 转而,凤皖松不知想到了什么,推开窗子,乘着夜色,起身,一甩衣袖,从偌大的窗口飘然而出。 站在儒雅楼下的众人只瞧到,一个犹如鬼魅一般的红色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来不及看清楚时,已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城郊别院的竹院中,木婉竹自从进了屋子以后便一天都没有再出来过。 都是让烟云三人进进出出,拿东拿西,而千墨夜一直待在垂柳下,看书品茶,时不时看一看那紧闭的窗门,低头轻笑,好不惬意。 因为女子并未拒绝让千墨夜留宿,千墨夜想当然的认为,女子这是太过于害羞了,自然而然的便留了下来,依旧是睡在了竹院的偏房之中。 夜深人静时,竹院之中除了院落里用来照明几盏昏暗的小灯之外,再无明亮。 没有人瞧到,一抹火红色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翩然而如,在院中停留些许时候,好似在打量着院中的景致,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摇头。 接着,转身进入了一间房中,而这间房,却不是木婉竹的正房,也不是千墨夜的偏房,而是黎姝的一间小房子。 虽然男子的脚步极轻,呼吸声若有若无,但在他进门的一瞬间,黎姝仍是察觉到了。 然而,未能等黎姝起身时,就已经被凤皖松压在了身下。 “姝儿的反应是越来越快了......” 凤皖松一手撑着自己脑袋枕在黎姝身旁,半个身体压着黎姝,不让她有什么动作。 一双凤眸似笑非笑,直勾勾的看着女子,极为轻柔得幽幽开口,魅惑无比。 “尊上。” 而黎姝好似早已经习惯了一般,不曾觉得这样有任何的不妥,淡然自若,连心跳动的频率都未曾快一分。 “你,叫我什么?” 男子听到尊上两个人有几分不悦,当下声音冷了一些。 黎姝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阿松...” “这才乖...” 凤皖松轻笑着,一只手拿起女子散落在枕边的发丝,在手指中打着圈,玩得不亦乐乎。 “姝儿可曾想我?” 男子挑眉看向了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黎姝,带着略微轻挑的语气,有些期待女子的回答。 良久后,黎姝扭过头,看着凤皖松,脸不红心不跳,缓缓问道:“什么是想?” 没能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凤皖松一瞬间明亮的眸子中蒙上了一层幽暗。 “想呢就是......” 看着女子一双清澈见底,无辜单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在这幽深的夜色之中,尤为撩人。 凤皖松只觉得心头燥热难耐,突然就不想解释了,索性,这么多年,她也没能明白他的心思。 四目相对,良久,原本凤皖松无欲无求的眸子逐渐变得猩红疯狂起来。 黎姝一看到凤皖松的模样,就预感到了危险。 “尊...” 未等黎姝的话说出口,一张小嘴已经被凤皖松一口噙住。 不过片刻,就被女子用力推开。 凤皖松不怒反笑,俯身压着女子,低头在黎姝耳边低语道:“我的姝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这让本座又是喜又是忧啊......” 而黎姝则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盯着压着自己的男子,不发一言。 “姝儿,再问你一遍,可曾想我?” 男子妄图一点一点诱惑着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黎姝略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面前身着一身红衣宛若妖孽的男子,下意识轻轻抬手扶上了他的脸庞。 “什么是想?” 仍是着四个字,但女子的动作十分轻柔,凤皖松便不再计较,伸手抓住了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压在一旁。 另一只手掀开了被子,感受到身下的女子如往常一样有几分挣扎,凤皖松只得在黎姝耳边低语。 “姝儿,乖一点...” 感受到女子没有了动作,凤皖松含笑,抬头望向了女子,轻轻含住了那抹殷红... 第136章 秘密(7) 翌日退朝之后,顾梓冉与往常一样去顾府参加所谓的顾家会议,这是他入顾家以来的第二次,凡是顾家的嫡系旁系无一例外依照地位坐在顾家宗祠之中,借着不忘祖的规矩,共商大事。 依着顾梓冉此时嫡四子的身份他坐在右下首第二位,旁边第一位的是顾郁。 顾梓冉不知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的光景,只知道自己听了诸多鸡毛蒜皮的琐事,不是二房与三房之间利益分配不均。就是某一个旁系的庶子惹了麻烦,又或是谁家人丁稀少渴求嫡系的庇护等等,听得顾梓冉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顾梓冉以为今日大致就要无功而返时,坐在上首一直一言不发的顾阁老开口了。 “以后这些事情就不要放在这儿来说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么些年以来,我们嫡系可曾少了你们什么?” 此话一出,原本还叽叽喳喳争吵个不停的宗祠大堂中片刻就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行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就先离开吧。” 大家本欲再说些什么,替自己辩驳一下,结果一看顾阁老那张充满威严的老脸,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舅公,侄儿告退。” “大伯,那我也先走了。” “大哥,那我们家的事情就劳您上点心啊...” 没等那男人说话,就被一旁的妻子紧拉着走了。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之中走得仅剩下顾阁老父子五人,顿时安静下来。 “爹,不是儿子多言多语,您看这些年您把他们惯的,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来找您。” 顾斯对于自己的一群恬不知耻的亲戚有些嗤之以鼻,一点儿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家和万事兴,罢了,别再说了。” 顾阁老摆摆手,面露几分疲惫,转而看向了顾梓冉,强撑着露出了笑脸。 “梓冉啊,最近王上一切可好?” 顾梓冉心知,大概这才是今日的正事吧,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缓缓放下,含笑看向顾阁老。 “王上一切都好。” “那就好,还有一个月就是王上的六十贺寿了,听闻王上将接待各国使臣的任务交给了你?” “上一次北霜千使臣来时,凑巧我候在王上身边,就暂且接了这差事,后来王上索性就将这事安排在了我身上。” 一旁的顾郁听着说不出的羡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言官,却做着如此重要的差事,怎能不让人嫉妒。 “这可不是一桩小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父亲开口。” 顾阁老叮嘱道,生怕顾梓冉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一般。 看着顾阁老这略有些讨好自己的行为,顾梓冉不由得冷笑一声,父亲? “知道了,父亲。” “哎,最近为父为国事操碎了心啊。” 得到了顾梓冉的回答,顾阁老开始一步一步深入,一副忧国忧民十分操劳的模样。 “父亲要多注意身体。” 顾梓冉像是没有听明白顾阁老的话中之音一般,避重言轻。 剩余的顾家父子四人一听到这话,不由得一顿。 “四弟啊,心顺了,那身体也就好了不是。” 顾郁见状,适时开口提醒。 “就是啊,四弟,众人皆说王上在六十大寿上要立储,也不知是真是假。” 坐在顾梓冉对面的顾斯连忙接过顾郁的话。顺口而出,唯独老三一直一言不发。 顾梓冉抬头望了望坐在上首的顾阁老,仍是一副老持稳重的模样,但掩盖不住眼底的那抹急切。 “最近倒是没听王上提起过,不过,看王上的意思,许是有意。” 一听有意二字,三人难掩饰欣喜之色。 “那四弟可知,王上有意将王位传于谁呢?” 到底顾斯更沉不住气,自顾自的问出了口。 “这...不好说啊,大王子终日卧病在床,三王子呢是不成器的,六公主虽有些能力却是女儿身,八王子.....” 说到八王子时,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们的反应。 “四弟,八王子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 顾斯如此急切,让顾阁老面露不悦,但到底是没说出指责的话,他也想知道八王子如何。 “八王子小小年纪,那不论是身份还是才华皆不输其他几位的,然八王子实在是太过年幼了一些。” “嗐,不过是年轻了一些,王上再多培养几年不就好了!” 顾斯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知道还以为八王子的王位已经定了。 “阿斯!注意你的言辞!” 顾郁自知,顾斯的话已经僭越了,连忙出口制止。 “切,事真多,谁稀罕似的,父亲,儿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斯一看自己想听到的已经听完了,剩下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愿再多留下去,说了一声之后,不等顾阁老答应,起身就离开了。 坐在顾斯旁边的老三看着自己二哥走了,也起身说道:“父亲,儿子的商铺中...” 不等他说完,顾阁老直接摆摆手,“去吧去吧。” 相比于顾斯的无理,老三就十分客气了。 “儿子告退。” 看着老三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顾阁老无奈的说道:“也不知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点儿也像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梓冉想到了顾阁老嫡妻与顾家管家苟且之事,看了看顾阁老,又看了看旁边的顾郁,心中有了些许疑惑。 “家养的到底是还不如野生的了,梓冉啊,你就是顾家全部的希望!” 不知何故,顾阁老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不仅让顾梓冉有些受宠若惊,就连一旁的顾郁都十分惊讶。 转而顾梓冉就明白,顾阁老这只老狐狸是想法设法让自己蹚顾家的浑水啊。 “父亲说得哪里话,顾家的希望当是大哥无疑。” 顾梓冉说着拍了拍顾郁的肩膀,仿佛两人是什么好兄弟一般。 顾梓冉的识时务,顾郁很是满意,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顾家的未来,自然是少不了四弟的。” “好啊!看着你们兄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父亲,我下午还要进宫侍奉在王上身边,若是无事,儿子就先离去。” “去吧。” 第137章 秘密(8) 顾梓冉行礼之后方才离开,一出了顾家祠堂,顾梓冉的表情变得无比厌恶,十分嫌弃的伸手拍了拍刚刚被顾郁拍过的地方。 依旧觉得心里有些恶心,没好气地只得大步离开,未曾看到迎面走来,神色慌张的婢女,两人直接撞了个正着。 原本就有些心情烦闷的顾梓冉,被这么一撞,饶是平日里一直温柔待人的品性,此时也有些难以压制心中的火气。 然而,一贯的良好作风,还是让他十分彬彬有礼地扶起了女子,脸上带着和善的浅笑。 “抱歉,姑娘。” 那婢女抬头一瞧竟然是新回到顾家的四少爷,连忙后退几步,慌张得低下了头。 “不不不,是奴婢不小心冲撞了四少爷,还望四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奴婢一般见识。” 婢女一边回着话,一边神色不安的看着不远处的院子,好像在害怕着些什么。 顾梓冉对于女子的小动作心中存疑,不由得顺着女子的视线看向了那处院子。 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顾阁老嫡妻的院子,那么面前的小姑娘,是伺候在她身边的人? “无事,以后小心一些就好了。” 想到这儿,顾梓冉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句。 “母亲大人近来可好?” 听到母亲大人几字,婢女当即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解,转而明白了顾梓冉问的事情。 想到自己刚刚无意间发现的事情,不由得有一些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夫...夫人她一...一切都好。” “如此,身为儿子岂有不请安的道理,你前面带路吧。” 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抬脚就准备向那边的院子里走去。 “等...等等,四少爷。” 那婢女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一步跑上前,拦住了顾梓冉的去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做法不合身份,又退在了一边。 好在顾梓冉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停住了脚步,想听听女子会说些什么,而且他亦十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么?” “夫人她...有些不太方便,还请四少爷改日再来探望吧。” 婢女想了很久,最终想到了这么一个听起来很蹩脚的理由。 “是吗?” 顾梓冉含笑,走近几步,问道。 “是...” 婢女仍是低着头看着那双象牙白皂角靴走近自己,摇着头,毕恭毕敬,不敢多言。 “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去吧。” 如此,婢女松了一口气。 “那四少爷,奴婢带您出去吧,这边请。” 说着,奴婢已经走向了与那院子相反的路径上,等着顾梓冉。 顾梓冉已经来过顾府五六次,早已经对这里十分熟悉,鲜少会让人带路了。 而这婢女好似是为了确认让顾梓冉出去,不让他踏进那院子一步,提出来主动带他出去一般。 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更让顾梓冉好奇,然而,没有任何办法,他只得跟上那婢女。 一路上,顾梓冉都十分随意的开口与婢女闲聊着。 “看着你有些面生...” “四少爷刚刚回府对我们这些下人不熟悉也是正常的,奴婢是夫人身边的婢女,名唤春丽。” “春丽,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不过是主子随意取得贱名,称不上好不好。” 一路上,不论顾梓冉问什么,春丽都是有什么答什么,十分客气,不逾越一步,也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挑不出任何错处。 “四少爷慢走。” 将顾梓冉送到府门口之后,便退在了一旁,看着顾梓冉上了马车离开,转身回府。 由此,顾梓冉不得不承认,顾家的下人被调教得很好,起码嘴巴够严实。 不过,总归不算是没有收获,这一趟与顾家众人的周旋,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明里的,暗里的,都需要慢慢来。 自此之后,顾梓冉每次来顾府都会设法与那婢女偶遇,随意聊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拉近彼此的距离。 顾梓冉一个翩翩公子,无论是才华还是样貌都是春丽一个婢女所不能肖想的存在,再加上每次顾梓冉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不经意的关心,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一种舒适感,会让每一个女子在无意识之中动心,春丽不过只是一个婢女,时间久了,也不可自拔得爱慕于这个儒雅随性的男子。 这些,都是后话了。 离封逸阳的六十大寿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没几日,其他两国的使臣皆陆陆续续赶到了炎都。 这让原本就公务繁忙的顾梓冉更加忙碌起来。 自从千墨夜住进竹院之后没多久,墨六也不请自来的厚着脸皮待在了竹院中,虽然他只能和下人们住在一起,但每日看着千墨夜与木婉竹你侬我侬的样子,就让他觉得十分值得。 在顾梓冉忙碌之时,墨四也没有闲着,将所有关于顾家的,关于顾梓冉的,以及关于木婉竹的点滴里里外外查了个遍。 结果,对于顾梓冉与木婉竹两人,除了那些早已经知晓的只言片语的信息之外,再也深挖不出其他,却查出了许多关于顾家的事情。 此时,千墨夜正在屋中翻看着墨四所查到的情况,饶是一向淡定自若的千墨夜在看关于这顾家的所作所为之后,脸色变得有些匪夷所思。 “看不出来,东炎国王一把年纪了,着实能忍。” 站在一旁的墨四忍不住开口应和道:“就是说啊,主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炎是顾家的天下了呢。” “抢占民女,草菅人命,徇私枉法倒也说得过去,但这买卖官职,贪腐受贿,私藏银矿可是其罪当诛,甚至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千墨夜将手中的册子放在一边,摩挲着檀香木椅的木边,心中思索着。 站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直到听到千墨夜这番话才明白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一时之间惊讶无比。 “难道东炎国王不知道这些吗?” 墨四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了墨一,冷嘲热讽的说道:“且不说我们就是一个外人都能查到这些,他身为一国之主,自己人眼皮子底下做什么会不清楚?” 第138章 晚宴(1) “退一万步来说,兴许有些事顾家人做得密不透风,但不可能事事都不被人知晓。” 然而,让墨四这么一解释,墨一这个脑子就更不明白了。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处置他们呢?” 一听,墨四本欲开口反驳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因为,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 “顾家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以为是那么好动的?” 在两人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时,千墨夜开口了。 一开始,千墨夜也有一些不理解,而后就想明白了许多,北霜现在各地都由藩王统治,这是北霜自立国时便留下的传统。 纵使有诸多弊端,千墨夙也几次三番想撤掉藩王统领制度,却一直未能有实质性的进展,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各地藩王像是地方一霸一样的存在,根本不是想动就能动得了的。 这正如东炎的顾家一样,顾家算是东炎立国功臣,不是可以轻易处置的,而且,这么多年,顾家的人遍布东炎朝堂,大家都或多或少参与其中,要怎么处置呢? “主上,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良久,墨四问出口。 不论怎么样,这是东炎国的私事,他们没有插手的道理,原本四国之间就关系紧张,此番这般在东炎国中调查已然是十分小心翼翼,也不知究竟有没有暴露。 墨四问的,也正是千墨夜此刻所思考的。 近日,看似他与木婉竹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融洽,喝茶,下棋,弹琴,舞曲,活像一对恩爱有加的璧人。 实则,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仍是对女子一无所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霜烟雨楼中做舞女,亦不知她为何会成了东炎风尘阁中的琴女。 即使隐约猜到了女子的真实身份不是什么西凉木家后人,但也不能肯定女子是南霖皇室之人。 笼罩在木婉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大,即使现在两人离得这么近,仅有一墙之隔,但事实上,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想办法,把这份东西送到顾梓冉手中。” 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千墨夜做出了抉择,将这些交给顾梓冉,不论他与木婉竹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他相信,这些东西对他有用。 届时,无论他们是选择要扳倒顾家还是选择让顾家上位,都无关他的事情。 “那主上,是明着送,还是暗着送啊?” “随意。” “是,属下告退。” 夜晚的相阁府一片寂静,除了主屋之中亮着的几盏灯火之外,再也其他火光,院子里少了平日的繁忙。 原本顾梓冉只不过是一个谏言官,因为深受封逸阳的喜爱从而破例提拔到了相阁府中,暂时安排关于六十大寿的诸多事宜。 此时,已经前前后后为迎接使臣忙活了几天的顾梓冉面露疲惫,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手中后日为正式迎接三国使臣晚宴的菜品明细。 “大人,后日南霖与西凉两国使臣就到了,到时候还是安排在驿站中吗?” 听到另一位同僚的询问,顾梓冉沉默了一会儿。 “三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安排住在一起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还是小心一些,将人分散开吧。” “是,大人,不过,原本住在驿站中的北霜使臣近来一直住在郊外,您看,是否要重新安排其他使臣住进去?” “郊外?” “听闻是城中风尘阁中的一位琴女的住所。” 此刻,顾梓冉才知道,原来最近一段时日千墨夜都住在木婉竹那里。 看着眼前摇曳的灯火,仿佛可以透过那火光看到相依相偎的一对佳人,手中握着的笔不禁握紧,笔尖滴落了一滴墨汁,在那本晚宴的菜品名单上晕染出一团。 许久,那位同僚没有听到顾梓冉的回应,不知该作何,空着的驿站之中,每天都会花费人力物力,却没有人住,这是他必须要考虑到的。 无奈,只好走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开口又继续询问。 “大人?...大人?” “嗯?嗷!万一北霜使臣想再回去,总不好将其他使臣赶走,空着就空着吧。” “是,那下官就先告退了,大人,这份晚宴的菜品明细也需要及早交到膳房中才是。” 顾梓冉点点头,看到面前被污染了一团有些不看清楚其中某些字样的名单,不由得有些烦躁,将册子一合,向前一推。 “就这样吧,让他们抓紧一些,确保食材新鲜。” “好的,大人。” 等到书房中空无一人,顾梓冉看到桌前堆放着的厚厚的几摞册子,伸手拿起其中一本,打开,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笔,准备批改。 然而,一直等到油灯即将燃尽,灯火日渐晦暗时,顾梓冉都未曾翻动一页,没有下笔一字。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将顾梓冉的心神重新拉了回来,不知自己究竟已经走神了多久的顾梓冉看着眼前未曾动笔一下的册子懊悔不已。 “进。” “大人,这是刚刚有人送进来的新册子。” “放下吧。” 相阁府中的一位年轻侍卫走向前,十分恭敬的将手中的册子放在书桌上,转身离开。 顾梓冉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新册子,合上了面前的这本。 然而,当他打开册子随意的看了几眼之后,瞳孔不由得放开了许多,没有多想,立即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门,不顾风度,跑着走向前拉住了那名年轻侍卫。 “那册子是谁送来的?” 那名侍卫一瞬间有些不解,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顾梓冉,呆呆的摇了摇头。 “不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呢?他没有说他是哪家的吗?” 顾梓冉一点儿都不相信,有人来送东西会不自报家门的。 “大人,他确实没有说,只是告诉属下,将这册子交给您。” 心中存疑的顾梓冉盯着侍卫多看了一会儿,看到对方十分镇定坦然,知晓他说的都是真的,才放开了自己拉紧他衣袖的手。 “抱歉。” “不碍事的,大人。” 第139章 晚宴(2) 顾梓冉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回了房中,只知那册子上所写的东西太为重要了。 今日若不是自己鬼使神差的翻开了那册子,明日就不知道会不会被旁人看到,届时又会在炎都城中引起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一想到这儿,顾梓冉发现自己浑身直冒冷汗,他实在想不到,究竟会是谁将其送到了自己手中,又有何目的。 而这本让他心神不安的册子正是千墨夜派人送来的那本,关于顾家这些年所做的一切。 最后,顾梓冉耐着性子一直将这本记录了诸多细节,有关顾家徇私枉法的一切看完了。 其中有许多,已经是他之前所查到的,只是这些日子里他太过繁忙,未能寻找到可以下手的机会,而这本详细的册子上所记录的罪行,再加上他所查到的别的东西,足够将顾家置于死地。 只是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安排下去,将证据收集齐全,也需要核实事情的真伪。 但具体要怎么安排操作,还需要和木婉竹,封以雪两人商量。 想到刚刚那位同僚所说的,又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未见过木婉竹,凑巧手中又有了这么多关于顾家的事情,顾梓冉心想,是时候去见一趟女子了。 翌日,顾梓冉推掉了相阁府中所有的事情,将能安排出去都安排给了其他的,剩下自己需要亲自过问的事情则留在了下午。 一早,他就来到了城郊别院中,意料之中,见到了坐在垂柳下品茶看书的千墨夜。 从顾梓冉踏进别院的那一刻起,千墨夜就知道了,因此,等顾梓冉踏入竹院时,他一点儿也不意外,仿佛像这里的主人一般,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的位置上。 “请吧,顾大人。” 顾梓冉翩然甩袖而坐,宛如谪仙一般儒雅斯文,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嗅。 不似一般茶香,多了些酸甜气息,顾梓冉不露声色的浅尝一口,果真口感酸酸甜甜,看似是茶,却没有一点儿茶的韵味。 “看不出来,将军近日的喜好挺特别的。” 闻言,千墨夜挑眉,勾唇一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是吗?婉婉不爱喝茶,却喜欢这花果茶,本王也就随了她的喜好。” 像是极为平常的一句解释,但顾梓冉却硬是听出了千墨夜的炫耀,他微微一愣,转而也轻笑一声,避开千墨夜的话。 “婉竹,还未醒吗?” “看这时辰,应该快了,顾大人再稍微等等。” 千墨夜露出了十分宠溺的笑容,眼神不自觉的看过木婉竹紧闭的房屋,语气里说不出的甜蜜。 饶是一向风轻云淡的顾梓冉,都忍不住觉得此时的千墨夜分外矫情做作,偏偏让他很是相信千墨夜对女子的用情至深,没有半分作假的。 “那我就再等等。” 于是,两人一黑一百坐在垂柳下,一个看书,一个冥想,偶尔喝一口茶,再无任何交流,一直等到木婉竹从房中走出。 “梓冉,明日不是西凉与南霖两国使臣到访吗?怎的你还有时间来我这里?” 女子如往常一般无二的装扮,一身白衣,长发随意扎起,但顾梓冉还是看出了不同。 那白衣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炎都城中有名铺子里的上品,做工复杂,里外三层,整件衣服上全是栩栩如生,若隐若现绽放的木兰花。 头上的簪子,也不是平日里普通的木簪,而是换了一根木兰花形的玉簪,那玉通体泛光,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别样的光芒。 不用说,他都知道,这些一看就是千墨夜的手笔。 “醒了?今日我让厨房中做了一个新的糕点,你尝尝,可还合你的口味。” 千墨夜看到女子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旁若无人的起身缓缓走到女子身旁,与女子一同走到了垂柳下。 转而,千墨夜从墨一手中拿过前不久墨一才从厨房中取回来的食盒,打开,将糕点拿出,拿起其中一块,放在了女子嘴边。 木婉竹很自觉的开口轻咬一块,慢慢咀嚼。 千墨夜转而又倒了一杯茶,同样伸手直接递到了女子嘴边,小心翼翼的抬起杯子,看着女子入口后,又放下。 全程,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好像这种场景已经在两人之间上演了无数次,顾梓冉就这么看着,心中不知所谓。 他不知,两人的进展如此快,亦不知,千墨夜可以为了木婉竹放下身段,自然也听到了千墨夜的那句自称“我。” “好吃吗?” 从始至终,千墨夜的视线未曾离开木婉竹一下。 “还不错吧。” 算不上是什么夸赞,但千墨夜的反应却好像是得到了这世界上最美丽的赞语一般,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少吃一些,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今日备了些什么。” 说着,千墨夜起身,宠溺得摸了摸木婉竹的额头,转而离开。 见状,顾梓冉不禁皱眉,他挑不出千墨夜的任何错处,丝毫没有体现出男人的占有欲,像是十分信任婉竹,就这样离开。 “他,日日如此吗?” 看着千墨夜走出竹院后,顾梓冉问出口。 木婉竹正吃着那块还未吃完的糕点,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顾梓冉的意思。 “亲力亲为?” “算是吧,事无巨细,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真的是无法将眼前的男子与那个驰骋沙场,冷漠无情的大将军放在一起。 “你,想好了?” 想了许久,顾梓冉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没有想好,只是忍不住深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句话刺痛了顾梓冉的心,扎得生疼,却仍面含微笑。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同你一起。”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无权干涉你的任何决定,除了陪你一起承担后果,别无选择。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为了感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他不会影响我们的任何计划。” 但是,你真的曾为他不顾一切过。 第140章 晚宴(3) “先不说这些了,你看看这个。” 顾梓冉从衣袖中拿出那本册子,放在木婉竹面前。 木婉竹拿起册子,翻开,从头看到了尾,嘴角逐渐上扬。 “看来你的动作蛮快的。” “这是有人送来的,至于是谁,尚且不清楚。” “哦?” 听到是有人将这册子送来的,木婉竹隐约有些与顾梓冉一样的担忧,怎么偏偏送到了顾梓冉手里呢? “至于是谁送来的,我会继续查,现在离六十大寿仅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速度该快一些了。” “之前调查的那些呢?” “隐约有了些眉目,不过我觉得,可以先利用手头的这些证据,一点一点将顾家推入深渊。” 木婉竹又倒了一杯花果茶拿在手中,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 “可以,这些以雪知道吗?” “还未曾和她提起,最近,她也十分繁忙,我们私下里没有任何接触。” “这样啊......” 说着,女子拿起茶杯,饮了一口,缓缓起身。 “顾家的事情,以雪不便出面指控,想办法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露给三王子封以岳,以他那沉不住气的性子,定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这...” 顾梓冉想到那个骄傲自大的三王子,不禁皱眉,十分不赞同木婉竹的这个决定。 “封以岳的性情不好控制,若是他无动于衷呢?” 闻言,女子露出了几分不屑。 “呵,想必此时封以岳应该很着急的,离封逸阳的寿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怎样在这一个月里抓住八王子封以棠的把柄,才是他真正所想的事情。” “况且,将消息送到他手中,他也不一定会亲自去做,但,他定是有所动作的,哪怕安排旁人。” “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铲除异己,又不能暴露以雪,你可明白?” 顾梓冉沉思片刻,终是点点头。 只不过,这与他一开始的想法有些背道而驰,他却认为这些事情应该让封以雪亲自去做,这样才足以在朝堂中站得更稳,将来顺其自然的登位。 而现在木婉竹的做法确是将封以雪置之事外,这样恐怕难以服众。 木婉竹深知顾梓冉的品性,知道他只是表面上无法反驳自己的决定,内心深处依旧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只好继续解释了一番。 “以雪的能力,你我是有目共睹的,对她而言,目前的状况,最好的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让顾家与三王子在前面斗得两败俱伤。” “等到时机成熟之时,迫不得已的挑起东炎这个担子,再用自己的实力说服众人。” “好,那我便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安排。” 说完,顾梓冉也不再过多停留,相阁府中他还有诸多事情安排,况且,他也不想再看到千墨夜与女子恩爱甜蜜的互动。 顾梓冉离开后,木婉竹站在垂柳下许久,微风拂面,倍感惬意,看着面前的枝条摇曳摆动,听着微风吹过石桌上的册子,纸张翻动作响。 “姑娘...” 没一会儿烟火的声音欲言又止。 “何事?” 木婉竹转过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烟云与烟火两人。 “最近不知黎姝发生了何事,似有些心不在焉的,总是呆呆的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奴婢担心...” 烟火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木婉竹一想,确实自己已经有许多日不曾见到黎姝了,而且,这些日子里,每日都和千墨夜待在一起,她也忽略了周围的许多事情。 不过,她却不认为黎姝会有什么事情,作为一个无欲无求的死士,她对黎姝很放心。 “好了,你们去陪陪她吧,不用在我身边伺候着了。” 等两人离开后,木婉竹又转过了身子,伸手拿起一枝条,摩挲着,继续想着那册子上所记录的事情,一个一个排除会是谁将这册子送到顾梓冉手中,最终她脑海里仅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东炎国王封逸阳,另一个则是千墨夜。 她觉得,自入炎都以来,一切都太过顺利,毫无波澜,仿佛有一张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一切的发展。 顾梓冉一入朝堂就得到了封逸阳的赏识,之后顺利回到顾家,随意一查顾家,就发生了诸多巧合,很多早就应该消失的人,被掩藏的事,一件一件浮出水面。 若只是其中一件或许是巧合,但当太多的巧合出现,那就是必然。 那么,这个必然是因为顾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引起了老天爷的不满,要将其收了去。 还是因为... 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有人在暗中关注着顾家的一举一动,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将其一网打尽呢。 对此,木婉竹倾向于后者,她一直都认为,封逸阳能在位四十载光阴,有的是筹谋与手段,看似仁慈,实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些从北堂家对他的忠诚以及他一点一点扶持的宋家身上可见一斑。 那么,或许,顾家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都是他纵容下的结果,只为等待一个时机罢了。那么三年前,让封以雪进入朝堂,也不过是为了培养更多的人与顾家平分秋色。 可若真的是这样,这位王上心里究竟想把王位传于谁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不等木婉竹想个清楚,千墨夜走到了女子身后,一只手搭在女子肩上,将人轻轻拢在了怀里。 “树下阴,小心着凉。” 木婉竹微微抬头,看向了近在咫尺的脸庞,嗅着从身边传来的淡淡檀木香气。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感觉到靠在怀里的女子已经抬头看了自己许久,千墨夜低头含笑看向了女子。 “尚可。” 女子没有丝毫的躲避,仍是直直地盯着千墨夜,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集。 东炎衣物单薄,香玉在怀,千墨夜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从女子身上传来的温热,看着女子魅人心神的眼神,千墨夜喉咙一动。 “别这么看着我,否则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他微微凑向前,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木婉竹耳边响起,不等他说完,就看到女子的耳朵瞬间红起。 第142章 晚宴(5) 等千墨夜带着木婉竹落座后,女子一抬头就对上了对面那男子探究的眼神,然而,女子仅仅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转向了其他地方。 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女子身上的千墨夜,自然察觉到了那男子的目光,也将女子的反应看在了眼里。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霖国的大王子凤兮阳,传闻也是南霖国未来的储君。 等三国使团皆到齐之后,作为东道主的东炎国王封逸阳才带着一众东炎朝臣进入宫殿之中,北堂城,封以雪等人都跟在这群人中。 路过千墨夜两人,当北堂城的余光扫到了坐在千墨夜旁边的木婉竹时,着实吓了一跳。 这样级别的国宴,就连他都没有资格带着木婉竹进来,而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千墨夜的身边,仿佛本就该如此坐在那里的样子。 北堂城不禁扭头看向了两人,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也融入不了其他人,尤其是千墨夜看着女子的眼神,含情脉脉,占有欲十足。 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苦笑一声,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去,一直等到封逸阳坐在上首后,跟在他身后的朝臣方才一个接一个向后面走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而以北堂城的身份,他的位置并不在前面,眼不见为净,北堂城装作没有看到木婉竹的样子,径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欢迎各国使臣远道而来,今日孤特在宫中设宴款待各位,请各位尝尝东炎的特色。” 等封逸阳说完,各使团皆纷纷开口称赞,从东炎的风土民情到美味佳肴都夸了个遍,听得封逸阳的心里十分畅快。 等到宫中婢女将所有菜品上完之后,紧接着便是宫中的乐师舞女登场,开始吹啦弹唱,一时之间,各使团在欣赏着这动人的弦乐之余,觥筹交错,乐此不疲。 一曲作罢,许是喝了一些酒,众人都放开了些性子。 只见南霖国二王子凤兮阳举杯起身,朝着封逸阳恭敬地行了南霖国之礼。 “南霖国恭祝东炎国王万寿无疆,愿东炎与南霖永结秦晋之好。” 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众人本以为他要落座时,谁知他身子微转,转向了千墨夜。 “早就听闻北霜夜王爷一手创立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千刹军,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了北霜的护国大将军,今日一见,夜王爷风姿确实无人能及。” 一上来就是一番夸赞,千墨夜不禁挑眉看向了对面的凤兮阳,看似尊敬的站着,接着话锋一转。 “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有幸与夜王爷一较高下?” 没等千墨夜做出什么反应,木婉竹抬头,一双琥珀琉璃眸淡淡的飘在凤兮阳身上,目光幽深不可测,凤兮阳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直挺挺地站着。 “好啊,那本王今日就同二王子较量较量。” 说着,千墨夜拍了拍木婉竹放在一旁的小手以示安抚,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同样坐在上首的封以雪看着两人不知为何竟然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较高下,想出面阻止,却被封逸阳一个眼神拦住了。 “既然二位使臣有如此雅兴,孤也不好阻拦,不过大殿之上不宜见刀光,不如二位小试拳脚,点到为止可好?” “也好。”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等着对方先动手。 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想要先动手的趋势,千墨夜只想尽早结束可以陪在女子身边,于是,先动了。 在他身形动的那一刹那,凤兮阳也动了,两人同时出手,飞向半空之中,拳脚相向,你来我往,不分高下,但都没有尽全力。 就这样,下面的人觉得两人打得十分激烈,只有少数懂武的人明白,两人其实都不过是在做戏而已,没有人动真格。 提出较量的人是凤兮阳,率先结束的人亦是他,退在一旁,爽朗地大笑一声,说了一句:“夜王爷果真名不虚传,转而坐回了原位。” 凤兮阳此番做派,不仅将千墨夜有些搞晕了,就连封逸阳也是一头雾水,只得出来打圆场。 “后生可畏啊!两位都是佼佼者。” 如此,千墨夜也不便再计较什么,无可奈何,坐回了女子身边。 这中间的一点儿小插曲,就如此十分平淡的过去了,剩下的整个晚宴其中,再无出现其他的茬子,歌舞升平,不绝于耳。 坐了许久之后,木婉竹扭头在千墨夜耳边低语两句之后,起身离开了殿中,走到大殿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凤兮阳也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好似随意走到了木婉竹的身边,态度恭敬,风度翩翩。 “多年未见,想不到竟然能在这儿见到殿下您。” 木婉竹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那一句说不上带着什么情愫的话,提步向上走去,远离了守候在大殿口的一众宫人。 一直走到较为空旷的花园之中的假山后,方才停下,转过身,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凤兮阳,冷淡地开口说道。 “本尊在哪儿需要向你过问?” 一瞬间,女子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冷漠无比,容不得任何人亵渎,让人忍不住对其俯首称臣。 “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去哪儿都是殿下的自由,只是,殿下应该知道您的身份,断然不能和那些个配不上您身份的...男子来往。” 凤兮阳保持着恭敬的态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十分友好。 “呵,二王子还是先管好你的那位身份低微的妾室还有那...孽种?” 女子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眉眼之间具是冷漠高傲。 凤兮阳在听到这话后,脸色突然一变,他没有想到,木婉竹已经多年未曾回过南霖国,消息竟还是如此灵通,咬咬牙,硬着头皮低头说道。 “是小的冒犯了。” 然则女子却懒得再看他一眼,缓缓走到他身旁,轻声说了一句。 “凤兮阳,安分一点,于你我都好。” 说完,直接离开,照原路返回,不等她回到殿中,就看到了侯在那里的千墨夜。 第143章 风云起(1) 千墨夜远远的看到女子的身影走来,不等女子走近,三步并两步向女子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 不似刚刚对待凤兮阳的那般冷漠,卸下了周身所有的冷,笑颜如花,星眸透亮看着眼前的男子。 “想你了。” 仅是这三个字,却拨动了女子的心弦,女子笑得更加欢悦起来。 “贫嘴。” “索性宴会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今夜夜色很美,不如我带你去看星星?” 这样的话从千墨夜嘴里说出来,纵使知道男子对待自己很特别,也是有些微微惊讶。 “可以吗?你毕竟是北霜使臣啊。” “怎么不可以?走吧。” 紧接着千墨夜十分熟练的拉起女子的小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十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事实上,千墨夜一直都想这么做,今日一整天都没和女子待在一起早就让他心生不满。 若不是今日的晚宴身为北霜使臣必须到场,他定是不愿意来应酬的,所以,在木婉竹出去没多久后,他就找了个理由向封逸阳请辞离开。 这一幕完全落在了凤兮阳的眼里,看着手牵手离开的两人,凤兮阳渐渐蹙眉。 他不知道,现在他看到的这些,应不应该告诉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转念想到木婉竹刚刚那句“安分一点”,耸耸肩,决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向大殿中走去。 借着晚宴的掩护,顾梓冉与封以雪同样私下里见了一面,顾梓冉向她传达了木婉竹的意思,她接受了如此安排。 晚宴结束后,回到府中的三王子封以岳就收到了一封记录着顾家几个嫡子罪证的信,看到信上所写的一庄庄详细的罪状,封以岳拿着信的手激动地颤抖着,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的心情,仿佛已经看到了顾家倒下的那一天。 “快,将平日里与本王亲近的几位大人请来。” 在其他人都已经安然入睡之时,三王府的书房中彻夜明亮,几位朝中要臣与三王子一同商量着这足以改变东炎国天下的大事。 第二日早朝时,正如顾梓冉他们所料想的一般,关于顾家的末日之战开始了。 “王上,臣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奏?” 一位朝臣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话语里好似十分纠结。 “古大人这句话说的有趣,既是有事,怎能不奏?” 不等封逸阳开口说什么,站在第一排的封以雪冷声讽刺道。 “是是,封阁老说得极是。近日臣微服私访时,收到了一封匿名书信,信上记录了关于相阁府顾侍郎买卖官职一事。” 买卖官职四个字一出,朝堂上众人皆倒吸一口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出来开口的。 “古大人这是何意?我顾郁行得正坐得端,断然不会做这等苟且偷生之事!” 站在最后几排的顾郁凌然地站了出来,腰背挺得直直地,义正言辞地反驳。 顾郁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这让与顾家一党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出面替顾郁开脱。 “是啊,古大人,口说无凭,何况顾阁老教子有方,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臣这里有物证。” 说着,古大人从衣袖中拿出一册子,交给了一旁的宦官,递到了封逸阳的手中。 这册子里事无巨细的记录了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多少银钱换了什么官职。 封逸阳不动声色看完了整个册子,神色威严,“古爱卿,这册子也可能是造假,可有人证?” 本以为拿出记录的这么详细的册子,总该引起封逸阳的猜疑,万万没想到封逸阳竟然如此信任顾家,这让古大人有些紧张。 “有是有的,只是今日未能到场。” “既然如此,孤看不如将此事暂时交于以雪去查证一番?” 朝中可用之人那么多,偏偏选了六公主,众所周知六公主与顾家的关系不浅,这摆明了会有包庇的嫌隙。 “父王,六妹最近很是忙碌,若将此事再交于她做,许是不太妥当,近来儿臣无事可做,不如交于儿臣?” 封以岳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以买卖官职这等大事为由头,进而一点一点牵扯出其他的事情,让顾家永无翻身之日,同时也可以彰显自己的能力,好让众人臣服。 因此,他不能冒一点儿危险,必须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三哥说的很对,父王,不如将此事就交给三哥吧。” 对于封以岳的自荐,封以雪很乐意,巴不得让他与顾家人撕得不可开交。 “既然如此,那顾爱卿看可以吗?”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顾阁老此时找了出来,也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但凭王上做主。” “那就交给以岳了,此时改日再议,退朝。” 下朝之后,看到顾家父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与各位同僚攀谈,顾梓冉想到自己安排的另一桩事情。 心想,但愿顾阁老回到府中,还可以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开怀。 “四弟啊,今日时辰尚早,不如回府一聚?” 今日并不是他们提前商量好过府议事的日子,但今日早朝出了此等事,顾梓冉也早就料想到下朝后顾郁会来找自己。 “好啊,大哥,我相信大哥,那些都是污蔑。” 听着顾梓冉的这番话,顾郁受宠若惊,第一次在顾梓冉嘴里听到安慰自己的话。 “多谢四弟。” 父子三人一同回到顾府后,平日里总会来府前迎接顾阁老的顾夫人却意外的没有出现。 “夫人呢?” 顾阁老问道守候在府前的下人。 “回老爷,不知。” 本以为顾夫人也许是生病了,顾阁老步履急切一路小跑回了顾夫人的院子,看到这一幕的顾梓冉心里冷笑一声。 看不出来,顾阁老还是很在意这位嫡妻的。 到了院子里后,却发现平日里总是奴婢众多的院子里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怪异得很。 不等走近屋子,顾阁老就听到了几声呻吟,以为是哪个不知礼数的婢女行着苟且之事,走近几步却发现,这声音却是从顾夫人的屋子里传出来的,而且,这呻吟声,十分熟悉。 第144章 风云起(2) 站在门口许久,仿佛不知过了多少春秋,他一直站在门外听了许久,隐约可以闻到从屋里飘出的淡淡香味夹杂着萎靡气息。 “爹,您怎么不进去啊?” “别...” 走在后面的顾郁看到顾阁老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等顾阁老阻止,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正是顾夫人与顾家管家赤裸在床铺之上。 顾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指着床上的两人,转而猛得扭头看向了顾阁老。 只见顾阁老双手握紧,面无表情,尽力的隐忍着,然而看到床上的两人依旧旁若无人的进行着动作,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晕倒在地。 “爹!来人啊!人呢?!......” 等到顾梓冉晃晃悠悠走到这院子里时,已经乱作一团,顾阁老被几个下人抬出了房间,放置在旁边的屋子里,顾郁一言不发守在旁边。 顾夫人与顾管家仅仅穿了一件里衣,跪坐在屋外,顾夫人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发饰凌乱,面容却白里透红,明眼人一瞧就明白。 顾梓冉嘴角含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只是没想到,顾阁老竟然会晕倒,这样的话,他就更发现不了,这屋子里放着的媚香。 “来人,将他们两人关进柴房里!跪在这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发生何事吗?!” 安顿好顾阁老之后,走出房门的顾郁一脚踹向了管家,指着管家,叫来了下人。 “儿啊!母亲是无辜的...” 顾夫人紧紧抱着顾郁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 “母亲,这么多人都瞧到了,您说您是无辜的?这也要让父亲相信才行啊!” 一向看起来斯文的顾郁此时绝情无比,用力蹬腿,甩开了顾夫人。 “把人拉走!” 看着对自己亲生父母如此绝情的顾郁,顾梓冉低头冷笑一声,缓缓走向前,拍了拍顾郁的肩膀。 “大哥别生气,说不定母亲是被强迫的。” 显然,比起自己母亲与管家苟合,顾郁更能接受自己母亲是被逼无奈,虽然,他一点儿都不相信。 “四弟啊,让你见笑了。” “哪里大哥,我们是一家人的。” 两人说话的间隙,屋内的顾阁老在大夫的刺穴下悠悠醒来,两人被叫回了屋子里。 “顾阁老无碍,只是气火攻心,小心调养几日即可,切记不可着急。” “是,大夫您慢走。” 顾阁老一脸愁容躺在床上,满脸皱纹堆积在一起,两鬓斑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们呢?” “让儿子关在柴房里了。” “扶我起来,我要去见他们。” 身体虚弱的顾阁老撑着身子想要起身,被顾梓冉拦下。 “父亲,您还是先照顾好身体吧。” “不用,我好得很!我今天一定要见一见那对奸夫**!” 奈何顾阁老十分固执,硬是让顾梓冉与顾郁两人搀扶着走到了柴房,然而,在柴房门口,顾阁老与顾郁两人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 “这该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啊!” 顾夫人在柴房中哭天喊地的。 “你说,老爷万一追查下来,该不会查到郁儿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吧?” “闭嘴!你在胡说些什么?!” 顾夫人大喊一声制止了管家接下来的话。 而搀扶着顾阁老的顾郁,在听到两人的对话时,已经愣在了原地。 此刻,他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将两人关在了一起,又是哪个仅仅将两人锁起来,堂而皇之的离开,没有留下人看守,让里面这般不知羞耻的两个人说出这种话。 “怕什么,外面又没有人,我亲眼看着那群小兔崽子走了的。” 管家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索性他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有些破罐子破摔。 “玉儿,你听我说,等老爷问起来,就说是我强迫你的,这样,老爷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切记......” 不等管家交代完,顾阁老一脚踹向了柴房的木门,只是有铁链子拴紧了门,未能踹开,却将那铁链子踹得叮当作响。 这响声将顾郁拉了回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父亲!您不要听那登徒子乱说,儿子怎么可能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另一边的顾梓冉觉得今天这出戏开头虽是自己安排的,但这发展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这管家当真是个蠢的。 而顾阁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嫡妻不仅偷人,还给自己生了野种,目光炯炯有神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顾郁。 这么一瞧,还真让他觉得,顾郁长得并不像自己,反而和管家是像的。 “老爷?老爷啊,您别听他瞎说,郁儿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这般动静也惊到了被关在柴房内的两人,而顾夫人已经吓破了胆子,大声嚎哭叫喊着,没一会儿,一众下人纷纷赶来,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知如何是好。 听着柴房里女子的嚎叫,看着跪在眼前的长子,顾阁老觉得疲惫不堪,身子渐渐向一旁倒去。 “父亲,断然不可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不如请个大夫来滴血验亲。” 顾梓冉适时搀扶抓紧了身子摇摇欲坠的顾阁老,开口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错,你说得对,来人,去,把大夫请来,还有,把二少爷三少爷也叫回来。” “是,老爷。” 下人们都以为顾阁老要将两位少爷叫回来,是为了主持大局的,只有几位当事人心里清楚。 顾阁老已然心中存疑,他不相信顾郁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还怀疑其他两位也不是。 不知发生了何时的两位少爷回府之后,就看到了大夫正在给顾郁扎针,滴在碗里,屋子里除了顾郁,顾阁老以外仅有顾梓冉和大夫。 “爹,这是做什么呢?” 顾斯吊儿郎当的往椅子上一坐,漫不经心地问道。 “把手伸出来,让大夫扎一下。” “怎么了这是?这么严肃,那就扎呗。” 顾斯将左手伸到桌子上,笑着看着莫名其妙的几人。 将三人的手指都扎完之后,他们三人连同顾梓冉一起被赶出了房间里,仅留下顾阁老和老大夫两人。 没有人知道这滴血验亲的结果,而一头雾水的顾斯两人紧接着听从顾阁老的话离开回府了。 第145章 风云起(3) “什么意思?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风竹阁中,顾梓冉,封以雪,木婉竹三人难得一见坐在一起。 今日早朝结束之后,顾梓冉拦住了准备离去的封以雪,叫她一起去找已经闹了很久别扭没再相见的木婉竹。 顾梓冉只觉得女子们之间的友情十分奇怪,明明彼此关怀着,但就是顾忌着面子不愿相见,这样一闹就是一月之久。若不是最近顾家买卖官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他还没法将两人叫到一起。 顾家那日之后,顾阁老将那日府中的所有下人发配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很快重新换了一批人,顾家夫人也以为祈福的名义被安置在了寺庙中,至于顾家的管家,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 而顾家的三个儿子,相安无事,依旧过着与以往一般的日子,这让知晓一切的顾郁松了一口气,以为滴血验亲的结果是他们兄弟三人皆为顾家之子,对于顾阁老的处置,他甚是满意。 在顾家夫人被安置在寺庙后的第二日,顾梓冉曾在夜深人静之时拜访了这一位。 此时,顾夫人正跪坐在佛像前诵经,褪去了往日的珠光宝气,换上了朴素寻常素衣的顾家夫人别有一番姿色。 “你来做什么?” 对于顾梓冉的出现,顾夫人不解,虽然顾梓冉已经回到了顾家,但两人平日里素来没有交集,而且她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探望自己的人,竟然会是这个自己毫不放在眼里的庶子。 “我当然是来看看母亲大人过得好不好。” 顾梓冉掩饰着自己对于女子的厌恶,表面上十分恭敬,此时顾夫人才想起,这个庶子尚且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孩子。 她以为顾梓冉尚且对自己充满着温情,渴望着母爱,仿佛在顾梓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希望重新燃起了斗志,妄想再次回到顾家。 “儿啊,母亲真的是被冤枉的!去帮我求求你的父亲!好不好?” 说着说着,顾夫人很快就泪眼婆娑起来,哭得很是动人。 “母亲啊,父亲滴血验亲的结果是,三个哥哥都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啊,这让儿子如何是好。” 顾梓冉并不知晓那日滴血验亲的结果,为了试探顾夫人,信口胡扯起来。 “怎么可能?阿郁或许不是,但总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啊!” 听着顾梓冉的话,顾夫人十分震惊,自己都怀疑起来,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但又有些相信。 看着她的反应,顾梓冉才知道,原来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哪个是,哪个不是。 “母亲,这儿子就不清楚了,而且儿子今日来是受了父亲的委托,让儿子问一问母亲,可还记得八王子如何来的,那人确定处理好了吗?” “他怎能这般猜疑我?我对顾家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别无二心的!” 顾夫人一听当即急了眼,立刻反驳道,丝毫没有怀疑顾梓冉。 “哎,母亲啊,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您此次做得这般过分,父亲当然要小心一些,那人被您送往了何处?” “你让老爷放心,那人早就死了,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这点儿道理我是明白的。” 原来,顾梓冉今日拜访顾夫人,只是为了查证一些事情,经过这段时间他对八王子身世的调查,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还不够,所以今日才来试探一番。 当初,每次顾家夫人和宫里的顾夫人相见之时,身边都会带着一名护卫,这护卫出现的频率太高,难免不让人怀疑。 当他再去查这名护卫时,却怎么都查不到了,几乎是在八王子生下来以后,这护卫再无踪影,心思敏感的顾梓冉,当即就觉得事有蹊跷。 今日听到了顾夫人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只是,没成想,那人真的死了,他总觉得,以顾夫人的秉性,手里没握着一些把柄,却是不应该的。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母亲且放宽心,只要您好好在这寺庙中祈福,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会回去的。” “真的吗?!” “真的。” 那晚顾梓冉与顾夫人谈完之后,关于八王子身世调查之事就进入了僵局。 “顾阁老是要脸面的人,若是大张旗鼓的,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对于封以雪的话,木婉竹并不认同,在她看来老成稳重的顾阁老必定还有后手的。 “也对,嫡妻给自己戴绿帽子,三个儿子也不是亲生的,换谁谁受得了呢?” 封以雪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不屑。 “这不重要,听闻三王子那里已经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这回顾家怕是跑不了了。” 顾梓冉眼看着两人的话题扯得越来越远,只得开口将两人的心思拉回来。 “若不是你安排巧妙,以顾阁老的手段定是会将那些证据毁得一干二净的,结果呢,他现在已经被这桩事缠住了心神,无心料理朝政之事了,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封以雪别有意味地看着顾梓冉说出这番话,眼神中带着窥探。 认识顾梓冉多年,在她的印象里,顾梓冉从来都是不问红尘儒雅随风的翩翩公子,想不到竟然也会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顾梓冉与那名为春丽的婢女交好之后,便一步一步收买了她,然后安排出了这一出戏,否则一连二十多年未能发现自己嫡妻与管家有染的顾阁老怎会突然在下朝回家之后发现两人的奸情呢? “六公主,臣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顾梓冉眉角含笑同样看向了封以雪,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骤然被顾梓冉这样直白的一看,再加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封以雪不自然地与其错开了眼神。 “大约明日三哥就会将调查结果告知父王,接下来,怎么做呢?” 说着,封以雪看向了木婉竹,只见女子缓缓拨弄着琴弦,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断断续续,不成篇章。 “二王子的事情,查得如何?” 第146章 风云起(4) 闻言,顾梓冉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想到最近一直放在自己衣袖中的那份调查,而封以雪听到这句话,眸子一暗。 “婉竹,对不起,上一次是我感情用事了......” “怎么?还没听到确凿的证据啊。” 木婉竹抬头看向女子,虽然内心早已经原谅了她,但是嘴上不饶人。 “是,但是,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从封以雪开始怀疑的那一刻起,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自己的二哥定是被人害死的。 听着两人的谈话,顾梓冉顿了顿,伸手从衣袖中掏出那册子,递给了木婉竹。 “那香囊确实是无毒的,只是若是与莲子一同食用,日子久了会伤及元气,自然消损,而这种方法极其隐秘,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费了一番周折。” “莲子?” 封以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因为莲子,那是她二哥最喜欢吃的东西,因为是南霖国的特产,所以每次都会专门派人去南霖国采买,就连她也曾送过不少。 而二王子成婚之日,她曾送了他三大筐的莲子,足够他两三年的量,他就是在成婚三年左右之后身亡的。 “所以,是我害死了他?” 封以雪接受不了眼前的这个事实,浑身颤抖着,脸上带着震惊,悲伤,控制不住的泪水倾泻而出,缓缓蹲坐在了原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深埋在膝盖上。 封以雪的抽泣声一直断断续续持续了许久,木婉竹坐在原地一动未动,原本想去扶起她的顾梓冉也被女子拦了下来。 “她绷着自己太久了,痛快哭一场也好。” 就这样,封以雪哭了许久,一直哭到自己感到疲惫,渐渐没了声音,等到两人再去看她时,发现女子安然地睡着了,木婉竹拿出手帕,轻柔地擦干净了女子脸上的泪痕。 “将她送回去吧,至于查到的香囊,并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证明顾王后要加害二王子,那名女子即使作为人证,也依旧难以服众。” “那就这样放过她?” “怎么可能呢?我不会让以雪平白受这些委屈,只是还不是时候,再去查查,顾王后还做过一些什么。” 听着女子的话,顾梓冉放心了下来。 “那接下来呢?” “先看看顾阁老对于此次买卖官职一罪的处理再说。” “好。” 说完,顾梓冉半蹲着身体一把将封以雪抱起,稳妥地抱在怀里,向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了身子。 “阿城最近训练得十分辛苦,以前你心里没有人,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跟在你身边,现在,你心有所属,也是时候和他讲清楚了。” 想到北堂城,这个心思纯粹,干净简单的男子,木婉竹不由得有些愧疚,虽然,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们一直心照不宣。 “放心吧,我会的。” 等顾梓冉离开不久之后,木婉竹便也离开了风尘阁,乘坐马车,向北堂府的方向走去。 她到了的时候,北堂城正在院子里和北堂毅切磋,听到下人的禀告,北堂城的动作一顿,直接被北堂毅的矛刺中。 “大哥,你耍诈啊!” 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矛,北堂城哼哼唧唧不情愿起来。 “明明是你自己走神了。” 一向高冷话少的北堂毅收起长矛扔进长筒中,冷言开口嘲讽道。 “怪不得,最近你的魂都不知去哪儿了。” 北堂城不由得一愣,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知被人看得明明白白,说得也是,平日里下朝之后一定会去风尘阁的他,已经半个多月未曾踏入过一次。 只是因为,有一次,他如往常一样闯进木婉竹的风竹阁时,看到女子正在弹琴,一旁千墨夜在吹笛,两人心有灵犀的模样,再一次刺痛了北堂城的心。 自那之后,北堂城再未曾找过木婉竹一次,不论怎样,他们还会是朋友,他想彼此都体面一些,就这样平淡的过去。 谁知,他不曾再去找她,她却登门拜访了。 等到北堂城换好衣服走到会客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女子,身着一袭朴素淡雅的白衣,却浑身透着高贵的气质。 站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脸上扯起了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容,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呦,小竹竹,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许久未曾见你,正好路过就来瞧瞧。” 正好路过?难不成是和千墨夜一同在外逛街路过北堂府吗? “嗐,你也知道,马上就是王上的六十大寿了,最近朝堂上又动荡的很,着实繁忙了一些。” “那倒也是。” 女子面带微笑看着眼前如平日一般无二的男子,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不知道应该再开口说些什么的北堂城觉得气氛十分尴尬,感觉整个空气都凝滞了一般,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在女子面前狐言匪语了。 “那什么,千将军没同你一起来吗?” 说着,北堂城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大口喝了起来,好像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他今日有事进宫了。” “这样啊,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呵护你,宠爱你。” 这话听起来总有一些酸溜溜的味道,木婉竹向北堂城看去,只看到十分坦然自若的男子。 “他,确实很好。” “哈哈哈,这样呢,我就放心了,以前啊,总是怕你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盯上,所以呢,我要让这炎都城的人知道,你是我北堂城护着的人,现在呢,终于有人可以代替我护着你了。” 北堂城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即使这笑有些言不由衷,内心中掩藏着苦涩,但他却是真的为女子高兴。 这番话,将两人的关系彻底局限在了朋友之间,将过往北堂城对木婉竹的心思说得轻描淡写,仅仅是身为朋友的关心,再无其他。 也通过这番话间接告诉女子,他对她再无心思,没有牵挂,然而事实如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吧。 第147章 风云起(5) “你可不知道,每日都护着你,让本少爷的桃花运都少了许多呢,千将军可得好好感谢我的。” 木婉竹当然听懂了北堂城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道。 “他,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你,改日,一起吃饭。” “好啊!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顺着,北堂城看向了窗外。 “嗯,那我便先离开了,不打扰了。” “好,我送送你。” 一路将女子送到北堂府门口,看着女子上了马车离开,直到转过巷口再也看不到,仿佛,这辆行驶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马车,渐行渐远,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放过自己,你们不是一路人。” 北堂毅缓缓走到北堂城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巷口。 “你呢,头脑简单,心思单纯,而她,注定不是你可以驾驭得住的,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 “说什么呢,小毅毅,我们只是朋友啊!” 转过头看向北堂毅,脸上依旧是咧着嘴的笑容,笑得格外灿烂,如阳光一般。 看着这般掩饰自己情绪的北堂城,北堂毅选择尊重。 “对啊,我就是说朋友。” “哎呦,变得婆婆妈妈的,都不像你了,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第二日东炎朝堂之上,就顾家嫡长子顾郁买卖官职一事,人证物证齐全,顺带牵连出了一众人,对于怎样宣判,朝臣进行了激烈的争吵。 与顾家一党的朝臣则主张从轻发落,毕竟顾家几代人曾为东炎立下汗马功劳。 其余人则主张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仅仅是一个臣子,不顾朝廷律法,知法犯法,更应该处罚才是。 此时,顾阁老站了出来,在大家以为顾阁老要力保顾郁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王上,臣有罪!” 顾阁老甩袖而跪,将自己的官帽拿下,放置在一旁,这一幕,众人看不明白了。 “顾爱卿这是做什么?是顾郁犯法,又不是你,快快起身。” “不,王上,是臣教子无方,方才让其犯下了如此罪过,臣有罪!” 如此一些,混迹朝堂许多年的一些人明白了,感情顾阁老这是以进为退,试图用这种方法保顾郁,谁知,他们却想错了。 “在三王子查证的这些日子里,臣也去查了一些,不查不知道,原来这逆子竟然瞒着我做了如此之多的错事!” “这逆子不止是买卖官职,还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所犯之罪,人神共愤,可谓是猪狗不如!” 说着,顾阁老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册子,递给了一旁的宦官。 “王上请看,这是那逆子所犯之罪,按照我朝律法,其罪当诛,还望王上可以秉公执法!”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整个朝堂之中鸦雀无声。 而顾梓冉着实没有想到顾阁老的这一招弃帅保车,不得不说,顾阁老是真的狠,他之前未曾想明白,为何顾阁老会一点儿动作都没有,仅仅是因为被家中的琐事扰乱了心神? 此时看来,顾阁老早就想到了一石三鸟之计,他将这些年顾家明里暗里所做的一些事情全都安在了顾郁的头上。 看似大义灭亲的举动,实则是让顾郁这孽种作为顾家的替罪羊去死,这样,顾郁的身世还有顾家所犯之罪都会随着顾郁的斩首而烟消云散。 而顾阁老则会因为自己大义灭亲的举动,得到众人的称赞,地位越加稳固。 就是不知道,那册子上究竟记录了多少事情,他们还可以再利用哪些事情。 跪在大殿中央的顾郁,一开始还自信满满,等听顾阁老说完之后,满目震惊不敢相信,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父亲要舍弃他了。 他不解,愤怒,不甘,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跪在不远处的顾阁老,而顾阁老从头到尾不曾看他一眼。 顾梓冉一直认为,顾郁不过是披着斯文外表的一头野狼,他内心阴狠毒辣,不择手段,名副其实的斯文败类。 他看着顾郁那双不甘郁结的眼睛,丝毫不怀疑顾郁会奋起,与恶狼一般与顾阁老厮杀,这场面恐怕会很有趣。 谁知,顾郁死死地盯了许久之后,转过了身子,低头三叩首,说道:“微臣顾郁知罪,望王上责罚。” 这一句知罪,让顾梓冉有些吃惊,同样,在表面上不动声色,老成稳重的顾阁老心里荡起了涟漪。 顾阁老以为,顾郁起码会反驳两句,谁知,竟一句都没有,供认不讳。 “相阁府侍郎顾郁不顾王法,犯有草菅人命,买卖官职等数罪,现将其打入大牢,秋后问斩相阁府顾阁老教子无方,念其大义灭亲之举是为忠义,功过相抵,不问罪责...” “臣遵旨。”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三王子封以岳听着这样的旨意,看着跪在大殿中的父子两人,眼神飘过顾梓冉,嘴里微微勾起。 退朝后,顾阁老没有乘坐马车回府,一路走了回去。 顾梓冉一直在跟在顾阁老身后,一言不发,一路跟回了顾府,这一走,走了近一个时辰,宫里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早已经接到消息的顾斯兄弟两人早已经侯在了顾府门前,看到远远走来的顾阁老,顾斯按耐不住自己跑上前。 “爹,那些事情明明不是大哥做的啊!” 顾斯心里清楚,有许多的事情有他的参与,也有顾家那些旁支做的事情,但现在一股脑的都被按在了顾郁头上。 顾阁老培养顾郁多年,虽然顾郁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但是他费劲了心思,就这样舍掉了,顾斯怎么都想不明白。 “此事已成定局,莫再多言,你们两个回去吧,以后无事不要再来了。” 顾阁老没有看顾斯一眼,就将人赶走了,径直向府里走去,顾梓冉跟着他身后,也向府里走去, “不是,爹,为什么?” 顾斯第一次见到顾阁老这般冷漠决绝的态度,看到顾梓冉跟着进去,他很不服气地抬脚也向前走去。 刚刚走到门前,就被府前的下人拦住了去路。 第148章 风云起(6) “瞎了你的狗眼,本少爷你也敢拦着?” “二少爷,老爷今早出门前吩咐过,以后没有他的命令,您和三少爷不能进府。” “你放屁!” 顾斯听着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踹在了下人的关节处,将人踹倒在地。 “二哥,别这样,既然父亲这般说,那就别找不痛快了,先走吧。” 一直待在一旁的三少爷拦住了顾斯准备继续踹下去的脚。 “凭什么顾梓冉那个狗杂种就可以进去?他算什么,不过是婢女生的孽种!” 顾斯人被拦住了,嘴巴却越发的不干净。 看着周围围了越来越的路人,对着他们几人指指点点,三少爷只得一手抓住顾斯,一手捂住他的嘴。 “二哥,少说两句吧!” 一路拉一路拽,将人从顾府门前拉走了。 顾梓冉则一路跟着顾阁老进了书房,喝着杯中的清茶,顾梓冉开口劝说。 “父亲,大夫说您的身子不易动怒,您别太生气了。” “无妨,这些日子你侯在王上身边时,多留意一些,看看王上对我们顾家是什么心思。” 闻言,顾梓冉喝茶的手一顿。 “父亲,儿子以为王上的处罚已经算轻了,显然对顾家还是爱护的。” “伴君如伴虎,这只是表面的,还有,这一次的事情三王子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呵,一个草包竟然也妄想动顾家。” 果然,顾阁老早就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想了想,顾梓冉仍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大哥要设法救吗?” “救?没法救,他,是为了顾家的未来而死的。” 顾阁老的语气中充满了淡漠,仿佛对于顾郁一点儿都不在乎。 “那还需要儿子怎么做?” “你呢,就好好办差便是,其余的,为父会打理好的。” “那儿子先行告退。” 走出顾府的顾梓冉,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顾阁老有多疼爱这个大儿子,就有多恨,他曾在他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现在就有多少讽刺,他巴不得让顾郁早点消失,而带着顾家的耻辱一同消失,是顾郁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只是,顾郁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而顾郁,在大殿之中看着顾阁老不愿施舍于他一个眼神的时候,就猜到了原因,最终选择了妥协。 因为他心里清楚,即使他们再怎样争执撕扯也无任何结果,只会越来越糟,倘若自己能活下来,没了顾家,他什么都不是。 既然如此,不如一死,成全了所有人,即使他心有不甘,也只能如此而已。 城郊别院 “这父子情意倒是让人感动。” 听着顾梓冉娓娓道来讲完了今日朝堂之事,木婉竹觉得甚是可笑,到头来,满目荒唐。 “姜还是老的辣,顾阁老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太好,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想必此时三王子也有些苦恼。” “他有什么好苦恼的呢,顾家的一员大将已经折损了。” 闻言,女子抬头,面容姣好,眉眼含笑,嘴角微勾,妩媚动人。 “怎么不苦恼?原本准备好的后手,全被顾阁老打乱了,本来可以一点一点啃噬,直到顾家尸骨无存,现在可好,被一刀切下。” “说得也是,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呢?” 本以为三王子要与顾阁老周旋许久,乘着两人相争的时间,他们可以收集更多的证据,此时,反而仓促了起来。 “有的时候,流言蜚语才最可怕,打草惊蛇也不一定是坏处。” “哦?此话怎讲。” 顾梓冉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当时的那本册子上还写了关于顾家私藏银矿之事,只是那位置极为偏僻,不易发现。” “确实,所以近来并未让人去查证这事。” “好,那么接下来做三件事。” 说着,木婉竹在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第一,将顾家银矿之事告诉北堂城,让北堂家去查证核实,最后揭发,此事,北堂家是最合适的人。” “第二,告诉以雪,将顾王后如何设法害死二王子之事告诉三王子的生母杨夫人,要在不经意间,偶尔说起。” “第三,将八王子不是封逸阳之子的消息传给三王子。” 木婉竹说完之后,顾梓冉思绪良久。 “可是,你也知道八王子身世之事,尚且缺一些证据,应该说,少了一个人。” “就是你曾经说的那个时常被那位顾家夫人带进宫里的护卫?” “没错,而且我也曾告诉你,顾夫人亲口承认自己将那人杀了。” “那又何妨?” 女子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芒。 “只要她们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真真假假,谁又能分清楚?找一个人假冒便是。” 听着女子的计划,顾梓冉不禁皱眉。 “可是这样存在风险,万一反而被他们利用坐实了八王子的身份,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又如何?索性要与他们斗的是三王子,我们只是将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三王子面前,用或不用都是他的事情,成也好,败也好,于我们并无损失。” 到此,顾梓冉不得不佩服女子的心计,玩弄人心的本领,无人能及,对于三王子而言,已经尝到了甜头的他,怎么会不继续出手呢? 而三王子不过是一枚棋子,若是用得顺手那便继续用着,若是不顺手,那就舍弃再寻他法,对他们来说,只有坐收渔翁之利。 “还有一事,顾阁老让我去试探王上对顾家的态度。” 想到东炎国王封逸阳,木婉竹想起了前不久自己对于这位老国王的猜测,从这次他对顾家不轻不重的处置来说,他的心思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不瞒你说,我一直怀疑,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没能逃过封逸阳的眼睛,或者说,是他默许了。” 顾梓冉不由得一震,他一直觉得他们的动作十分隐秘,知者甚少,但被女子这么一点拨,他慢慢发现了一些异样。 是啊,未免太过顺利一些,几乎是想什么来什么。 第149章 风云起(7) 在这东炎国中,各国都能安排进来自己的眼线,那么同样的,他们的人里难免不会有东炎国的眼线,天底下,难得有不透风的墙的。 “不如试探一番也好,我也想知道,这位国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那我便去安排了。” 说完,顾梓冉起身准备离开,刚好碰到了进竹院的千墨夜,手里似乎端着什么吃食。两人微微低头示意,没有交谈。 “最近,你好像很忙。” 千墨夜将手里端着的新菜式放在石桌上,随意地问着女子。 女子看看桌上放着的托盘,被盖子盖着,不知是什么,有些好奇,上一次,烟火多嘴了几句,不知怎的千墨夜就知道了,第二天就开始亲自给她准备吃食。 可谓是宠到了骨子里,一开始木婉竹还很不习惯,谁知,拿得了刀剑的人,同样将菜刀用得得心应手,在做菜方面颇有天赋。 以至于,她渐渐习惯了千墨夜的手艺。 “神通广大的夜王爷,难道查不出小女子最近在做些什么吗?” 木婉竹眼睛看着桌上的盘子,同样随口的一问。 千墨夜一愣,转而唇角带笑,他们两个人之间,很少过问彼此的事情,木婉竹不会问他今日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同样,他也不会主动开口询问女子究竟在做些什么。 可是,私下里,他却在关注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女子一向聪慧,应该会察觉到的,却不知,她会这样随口的说出来。 所以,她对他是信任的么? “婉婉,我在等你主动告诉我。” 千墨夜无奈地看着女子,坐了下来。 “所以,那份有关顾家的册子是你送到梓冉手里的吗?” 女子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话,一顿不顿看着眼前的男子。 千墨夜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开心的是,有些事情,女子终于开口问了,不开心的事,她仍是选择避而不答。 “是我送的。” “大约十几年前,我在东炎国救了梓冉,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在我身边,这次来东炎,更多的,是他要向顾家复仇。” 女子清楚,有些事情是瞒不住千墨夜的,而且,实话实说或许能得到他的帮助,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欺骗他。 得到了木婉竹的解释,千墨夜心中一喜,对于顾梓冉入顾家的举动,印证了他的猜测,只是,他认为目前的状况,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但,仅此也足够了,起码她愿意告诉自己一些事情,至于其他的,他可以继续查,也继续等她愿意开口告诉自己。 “好,快来尝尝我做的新菜吧。” 说着,千墨夜打开了盖子,瞬间酸甜香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红烧鱼,女子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软糯适中的口感,酸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露出了十分满足惬意的表情。 单单是看着女子如此喜欢的表情,千墨夜就十分知足了,他很享受与女子一起这般轻松自在的生活,只是,这日子仅剩不到一个月了。 想到这儿,千墨夜脸上的笑容变得浅了一些。 离开回府的顾梓冉刚刚走到自己府前时,就看到侯在府前的宦官,他认识,是王上身边的总管李公公。 李公公远远看到顾梓冉从马车上下来,急忙走到了他身边。 “哎呦,顾大人,老身等您多时了。” “李公公,可是王上有什么事情?” “正是,王上让老身来找您,您赶紧和老身进宫一趟吧。” 几乎忙碌了一天的顾梓冉原本想着要休息休息,回府写信安排事情,结果此时只得推迟自己的安排,跟在李公公身后,向宫里走去。 等两人进入安和宫时,国王封逸阳正在批阅着一些官员弹劾顾阁老的奏章,大约是在说,他们不信顾郁一个小小的侍郎可以做出买卖官职此等大事。 封逸阳仅仅是看完其长篇大论,写一个阅字,盖上,放在一旁,转而去看下一本。 “臣顾梓冉拜见王上。” “顾爱卿来了啊,平身,赐座。” 闻言,顾梓冉心生疑惑,以往他来这安和宫时,都是会侯在王上身边,等着王上批阅奏折,问问自己的意见,从未有过赐座。 今日不知为何,竟然一来了就赐座,顾梓冉带着疑惑坐在了下首,没一会儿,宫中的宫女将泡好的茶水放在一旁。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孤和顾爱卿有要事相商,没有孤的吩咐,不准进来。” “是,王上。” 看着一众宫人离开,顾梓冉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甚至有些隐隐担忧。 “顾爱卿还好吧?” 微微一愣,转念想到王上问的应该是顾阁老,随即说道:“家父还好,多谢王上挂怀。” 瞧着封逸阳对顾阁老关心的态度,顾梓冉心里觉得,封逸阳对顾家当真是十分容忍了。 “你可不知,今日下朝之后,你的两位姐姐没少跑来找孤,求孤放过顾家一马,但都被孤挡了回去,顾卿觉得,孤的处置合适吗?” 这一问又把顾梓冉问愣神了,合不合适,又不是他说了算的。 “王上自然是应当秉公执法的。” 最终,顾梓冉中规中矩回答了这么一句。 “呵呵,若说秉公执法,这买卖官职之罪就不会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了啊。” 封逸阳看似慈眉善目,随意地与顾梓冉攀谈,顾梓冉却不寒而栗,心里越发沉重起来。 没错,这件事情背后牵扯甚多,若是真的处理起来会很麻烦,但是封逸阳却仅仅选择将顾郁刺死,这本就是对顾家格外开恩了,可惜,顾家并不知足。 不然,顾王后和顾夫人两姐妹也不会选择再来说情了,只是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面带微笑,从容不迫的王上,说这番话究竟是何心思。 顾梓冉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中央,径直跪了下去。 “臣不明白王上的意思,还望王上明示。” 整个大殿中,除了坐在上首的封逸阳与跪在下面的顾梓冉外再无一人,宫中灯火摇曳,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微风吹过的声音,格外空洞寂寥。 第151章 风云起(9) 顾梓冉丝毫不认为封逸阳当真如他说的那样江郎才尽,就如此筹谋心计而言,在他的带领下,这东炎成为四国之首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是不是很意外啊?” 封逸阳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虽周身依旧带着不容侵犯的凌然霸气,却是柔和了一些。 “还好,那么王上希望臣怎么做呢?” “加快速度,早日将顾家掩埋于尘埃之中,还有,孤希望你能答应孤一件事。” “王上但说无妨。” “孤虽不清楚你身后的那名女子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雪儿与那女子应诺了怎样的条件,但孤希望,在孤退位之后,你能继续留在朝堂中,辅佐下一代东炎国王。” 今日封逸阳所说的话,已经让顾梓一惊再惊了,此时此刻,封逸阳说出这样的话,顾梓冉已经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辅佐下一代东炎国王,这是多么重要的职位啊。 “王上,这恐怕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孤很欣赏你,不得不承认,在年轻一辈中,你确实是鲜少能入了孤眼的人,而且,你也没有让孤失望。” 顾梓冉想了想,问出了一句他从未想问封逸阳的话。 “那么王上,您会将王位传给谁呢?” 封逸阳又一次因顾梓冉这样直白的问法而笑出了声。 “你这是在一点点的让孤把自己的老底揭穿啊!” 但是,他并没有回答顾梓冉,反而反问了他一句。 “在你看来,谁适合做下一代东炎国王呢?” 顾梓冉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即使感到痛也得忍着,不知自己究竟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臣当以为,只有六公主可以承此重任。” “但,她不过是个女儿身。” “王上,您问臣谁最合适,臣便只考虑是否合适,无关男女。” “你倒是会钻空子,只是众朝臣却不一定认为她合适。” 封逸阳说着,挑眉看向顾梓冉,期待着他的回答。 “臣相信,六公主有这个能力让人信服。” “是吗?...” 封逸阳与顾梓冉一直在安和宫中谈论了许久,从夜晚到黎明,无人知顾梓冉究竟是何时离开的,当然也没有人再将心思放在顾梓冉身上,没过多久,朝前朝后就传来了关于顾家的各种言论。 最初,仅仅是后宫中众嫔妃的一场宴会,三王子生母杨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一点一点撕开了顾王后残害王上子嗣的丑恶嘴脸。 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人证物证,还有她收买的宫女作证,坐实了顾王后残害二王子之事。 杨夫人的这般行为好似给了其他嫔妃勇气,纷纷开口说到这些年顾王后不端的行为,小到克扣各宫,大到某个子嗣的意外身亡,其中都少不了顾王后的影子,一时之间,顾王后百口莫辩。 封逸阳表面上装着宠爱顾王后的样子,仅仅是让其闭门思过。 第二日,与三王子同穿一条裤子的众朝臣纷纷上奏指责顾王后言行不端,不配为一国之母。 顾阁老一党人也并未闲着,收集了这些年关于三王子所做荒唐之事,细究起来并无事关人命之事,最多的也就是目中无人,口放肆言。 其中最为要命的一件事是,三王子曾有一次喝醉后,在青楼之中辱骂封逸阳,大致内容就是说其有眼无珠如此种种,而顾阁老等人则抓住这点不放,双方在朝堂之上互相弹劾,可谓是大打出手,互不相让,吵得天翻地覆。 “母亲,母后她会有事吗?” 顾家嫡次女顾夫人寝宫之中,八王子封以棠坐在书案上抄写着古诗词,心不在焉地开口询问到一旁恬静安然的女子。 只见女子脸上带着浅笑,十分柔和,像是日落傍晚的晚霞,美丽动人又不刺眼,轻手抚摸着封以棠的额头。 “那都不关你的事情的,好好做功课。” “可是,儿臣听闻舅舅也要被问斩了,现在母后也......” 封以棠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棠儿,那都与你无关。” 封以棠一把甩开了顾夫人的手,将手中的笔一扔,甩出无数墨水点,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母亲!怎能与儿子无关呢?外公曾和棠儿说过,以棠儿的身份,是要承王位的!可是,舅舅他竟然这般愚蠢,还有母后也是,偏偏在这种时候让人抓住了把柄!” 顾夫人看着眼前的儿子,一改往日的乖巧听话,变得有些面无全非,充满了震惊之色。 颤抖着双手,抓住了封以棠地臂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棠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万万使不得啊。” 说着,顾夫人的眼睛中已经染上了蒙尘雾水,这是一双与封以棠一般无二的眼睛,清澈透明,简单美好,然而,此时封以棠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欲望。 “母亲!你总是这般软弱!所以才会一直被母后压了一头,她是你的姐姐又如何呢,她只有一个身体残疾,不堪重任的儿子而已,你可是有我这个最受父王宠爱的儿子!” 说着,封以棠指着自己,十分骄傲的样子,在说到大王子时,口气中充满了不屑。 “别人都说母凭子贵,可是儿臣当真没能看得出来您贵到哪儿去,您看看您每日穿的用的,都快连普通的宫女都不如了。” 说完了自己,封以棠又指了指顾夫人穿着的一身素雅水蓝色绸缎锦衣,浑身上下仅有一两件首饰,当真算不上是贵气。 “就您这样子,失去了母后的庇护,还能在这后宫中立足吗?恐怕您早就被杨夫人一口吞了吧!” 听着自己儿子亲口说出这句句诛心的话,顾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剜得生疼,终于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打到了封以棠的脸上。 “封以棠,给我住嘴。” 封以棠不知道是被顾夫人一瞬间的气势吓着了,还是被这响亮的一巴掌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疼的右脸,转而,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母亲,您能做出如此反应,儿臣倍感欣慰,儿臣先行告退。” 第152章 风云起(10) 自己打了封以棠一巴掌,封以棠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笑容,顾夫人呆坐在了座位上。 她并不知道她一直认为乖巧的儿子,被自己的父亲和姐姐一点一点调教成了什么模样,甚至还妄想登上王位。 封以棠是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然他们却都是清楚的,封以棠根本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在向她不可把控的方向走去。 这种无力的掌控感让她不禁想到入宫前的那段日子,她从未想过做王上的女人,甚至,在入宫前,她早已经心有所属。 却苦于父母的强迫入了后宫,原本以为大好年华都会荒废在这深宫院墙中,谁知,因为自己久未怀有身孕,频频遭受了无数冷眼对待。 封以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自己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没有野心,从头到尾求的都只是平静的过日子。 母凭子贵,她何尝不是母凭子贵呢?若是没有封以棠的存在,或许她现在才真的是不如一个宫里的宫女过得体面。 可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某一次回府省亲时,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下药,亲自送到了自己心有所属的那一人床上。 自小的良好教养,让她无法接受这种荒唐的安排,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自己的亲人将自己的贞洁撕碎踩在了脚下,并以此为荣。 然而,自己的软弱无能却终是接受了,开始了苟且度日的生活,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自己究竟是怎样度过的,他原本是自己心爱之人,可是最终,那纯粹的爱化为云烟,沾染了世俗的贪欲。 这日子,在她被查出身孕之后方才停止,于她而言,却不知究竟是噩梦的开始还是结束了,但,对于封以棠,这个她唯一的儿子,她倾注了所有的感情与心血。 事到如今,她早已经看得明白,顾家的人,与其说是自己的亲人,不如说自己不过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牢牢地握在手中,如同傀儡一样,没有任何思想和感情。 在听到他们所做的事情败露之后,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或许这样无可奈何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走出祥和宫的封以棠揉着半边脸颊,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大步向前走去。 “棠儿,你怎么了?” 封以雪迎面走来,看到低头捂着脸的封以棠,问出口。 当封以棠抬起头的一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眸中蓄积着泪水,好像很快就要溢出,却硬是忍着不让其流出。 饶是早已经知晓封以棠并不是封逸阳子嗣的封以雪,也被这可怜兮兮的表情撼动了心弦,之前所有的想要隔离封以棠的心理建设仅是这一眼便轰塌。 “怎么了这是。” 封以雪蹲下身,抚上封以棠的半边脸颊,看到了微微发红肿胀的小脸,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祥和宫,有些疑惑,犹豫地问出口。 “顾夫人打你了?” 封以棠点点头,封以雪面露惊色,在自己眼中一向安然恬静的女子,从来都对宫人都客客气气的,向来只有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居然会动手打封以棠,这不符合常理。 “可是你做了什么错事?” 封以棠摇摇头,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地开口。 “舅舅要被问斩了,母后她也被关押了起来,母亲心情不大好,六姐姐,你可有什么办法能救救他们?” 说着,封以棠抬头看向了蹲在自己面前,与封以雪视线齐平,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满是期待。 这种期待让封以雪的心口十分压抑,她下意识躲避了封以棠的眼神,淡淡地回复。 “棠儿,你舅舅犯了国法是无法挽回的,至于母后,父王自有打算,并不是六姐姐能住做得了主的。” 一听完,封以棠的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转而又抬起头对封以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宽慰封以雪。 “没关系的,六姐姐,棠儿知道,棠儿让六姐姐为难了。” “棠儿......” 看着封以棠故作坚强的模样,封以雪忍不住拉住了他的小手。 “没事的,六姐姐。” 封以棠乖巧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封以雪手中,笑容不减。 “六姐姐,棠儿还有功课没有做完呢,棠儿要赶紧回去了。” “那你赶紧去吧。” 说完,封以棠继续朝着前面的方向走去,而封以雪没有多作停留,向着祥和宫的方向走去,今日,是她向后宫各位请安的日子,按照规矩不得不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离开不久后,封以棠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与嘲笑。 “废物,你也不过如此...” 顾府 久久未能从后宫中接到任何消息的顾阁老心里有些慌乱,这么些天,他一直在等,等自己的女儿从后宫里传回消息,让自己有个应对之策。 以往传消息的都是大女儿,而他疼爱的小女儿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后来与顾家算是彻底失去了联系,但他未曾想到,这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地步,她竟然连一份书信都没有。 这让顾阁老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他不知究竟应该想办法保下身为王后的大女儿,还是像顾郁一样就此将其舍去。 毕竟,他此时心里也不清楚,这女儿究竟是不是他的骨肉,不过,他却也不关心,女子和男子到底是不同的。 “父亲,您叫儿子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正当顾阁老慌神无主之时,顾梓冉到了。 “梓冉啊,最近为父总是心神不宁,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我年纪大了,让你来出出主意。” 看着面前面容疲惫的顾阁老,一改往日的意气风发,顾梓冉略有些触动。 “父亲,您想多了,儿子觉得此时明哲保身最好,不要再与三王子针锋相对,也不要过分插手姐姐的事情。” 第153章 风云起(11) “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任人宰割吗?” 在顾阁老顺风顺水的一生中,从没有遇到任何挫折,更加不懂得何为退让,何为明哲保身,在他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去抢的,而不是等着王上的施舍。 因此,他才做下了这许多的荒唐事,将权利与金钱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这种成就感极大的满足了他的欲望。 此时,听着顾梓冉的劝慰,顾阁老相当不满意,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亲手被自己送入牢中的“儿子”,若是换了顾郁,恐怕此时两人已经在商量如何钻空子了。 到底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即使骨子里流着自己的血,也和自己穿不进一条裤子里去。 他虽早已经将顾梓冉看得明明白白,无欲无求之人,最难以掌控,但此时听到他的这番话,还是忍不住失望了。 “父亲....” 顾梓冉本欲再说些什么,被顾阁老拦住。 “别说了,你退下吧,让我静静。” 见顾阁老再无与自己交谈的兴致,顾梓冉毫不在意,起身行礼之后,转身直接离开。 最后,一意孤行的顾阁老仍是没有听从顾梓冉的意见,一如既往地行事风格,与三王子等一众人缠斗起来,同时,召集了自己的所有力量为顾王后的行为开脱。 甚至于找了身有残缺,一直不愿出面示人的大王子封以宗出面力保顾王后,残害王上子嗣按照东炎律法,其罪当诛。 最终看在自己大儿子的面子上,封逸阳仅仅是废除了顾王后并将其永久拘禁在冷宫中,按照顾阁老的计划,等过了一段时间,他自然会再想办法让大女儿从冷宫中出来,继续做王后。 谁知,后来,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顾阁老与三王子互相找彼此的罪证之时,北堂城早已经躲过了众人的眼线,出了炎都城,去往了偏僻之地,寻找那所谓银矿。 因其所在之地恰好是一与北堂家相熟的将军在驻守,两人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这隐秘的矿山。 那将军称自己已经在这里近十年的光景,从未发现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会有人私自开采矿石还瞒而不报的。 一到追查下来,才知道,原来这偏僻之地的地方官员竟都是顾家的门生,硬是借着人员调动等一众理由,将所有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不日,北堂城带着这些人证以及收集到的罪证,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城郊别院 木婉竹拆开了北堂城送来的信件,逐字逐句读完之后,放在了一旁的火盆中,看着纸张一点点燃尽,灰烬随风飘散在空中,渐行渐远。 看着地上的火盆,木婉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知为何,明明东炎国四季如春,没有任何凉意,偏偏千墨夜觉得日落之后有些微凉。 而自己偏偏喜欢在夜晚坐在这院子里的垂柳下,看着满天繁星,觉得内心甚是宁静满足。 没过几日,千墨夜就搞来了着火盆放在院子中,美曰其名不想让自己着凉,而她为了能坐在院子中,只得选择妥协。 仅剩不到六七日,就是封逸阳的六十大寿了,不知不觉中,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而她认识千墨夜快要一年了。 “又是一个人坐在这里。” 听着不远处传来男子埋怨的声音,木婉竹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男子边走边褪去了自己的外衣,走近后,披在了自己身上。 木婉竹心想自己并不冷,还有火盆烤着,看着男子有些单薄,想将披在身上的外衣扯下来。 “别动,就这样披着。” 无奈,木婉竹只得收回手。 “听闻三王子被东炎国王囚禁了,你可知道?” 三王子在与顾阁老的争斗之中,最终还是落了下风,让人抓到了把柄,甚至于还曾变卖宫中物品,数罪并罚,被封逸阳囚禁了起来。 千墨夜落座后,看着桌上放着的酒坛酒樽,颇为无奈,不知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小酒鬼,这么想着,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算了算了,那就一块儿变成酒鬼吧。 “知道。” 听到女子这样的回答,千墨夜一点儿也不意外,虽然他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有一点他清楚,这是女子想要看到的。 “三王子这个人呢,有勇无谋,不堪重任,若是他可以无所求,以他的身份地位,可有一生荣华富贵,偏偏他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千墨夜自见他的第一眼就清楚的知道,这人眼中的欲望执念太深,不适合深处,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他没有想到的是,封以岳的下场来得这么快,这东炎的天,变得太快了。 “名利,地位,权势,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些吗?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这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木婉竹对于千墨夜的一番话是认同的,只是她很想知道,千墨夜是北霜国的护国大将军,同时也是北霜国君的亲弟弟,他的心里,难道不追求这些吗? “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封以岳没有那个能力去坐那个位置,自然是肖想,而我呢,大约是在沙场上见多了生离死别,反而不那么在意身外之物了。” “人啊,若是连守护自己心爱之物,心悦之人的能力都没有,纵使拥有名利,权势,地位,又能如何呢?” 许是喝了一杯酒,千墨夜的语气变得悠长深邃,反而变得淡泊起来。 “没有名利,权势,地位怎么守护心悦之人啊,你就是因为已经拥有了方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听着木婉竹的反驳,千墨夜忍不住笑出了声。 “婉婉说的也对,但是婉婉啊,你要知道,一个人只有自己真正有能力了,才会有底气,所谓名利,权势,地位自然会跟着而来。” “但若是自己承不住,即使得到了也无福享受,不属于你的,即使抢来也会从手里溜走的,你可明白?” 说着,千墨夜看向了木婉竹,火盆的光芒将两人周身照得有些昏暗,木婉竹看着这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心里一颤。 原本两人说的是名利权势,可不知为何,此时她却以为,千墨夜这番话说的是两人的感情。 第154章 风云起(1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解决完顾王后的事情,又将三王子囚禁,在顾阁老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停下,为八王子封以棠筹谋时,北堂城带着一众人回了炎都城,打了顾阁老一个措不及防。 刚上早朝,已经在朝堂上消失一段时间,却没让任何人发现踪迹的北堂城出现了,第一个站出来,先将自己查到的银矿报了出来。 而顾阁老在听到这座银矿时,眉头一皱,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等顾阁老开口说些什么。 北堂城就将他隐瞒银矿,并且私自开采银矿近三年之久的事情说了出来,连一口让顾阁老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将所有的人证一一带上朝堂,从开采的工人到当地官员,以及银钱的去向,如何进入自己的账下,说得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终于等到所有的证据都呈递完毕时,顾阁老找准了机会,直接跪倒在地。 “王上!他们这是污蔑!老臣对王上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种事情?王上,老臣求您为我做主啊!” “顾阁老,何谓污蔑呢?你可看清楚了,这上面一张张的书信落款都是您的印章啊!” 北堂城早已经没有了往日对顾阁老的尊重,语气中充满了对他的不屑,将一份书信甩在了他面前。 顾阁老颤抖着双手拿起这张看起来薄薄的纸张,却宛如千斤重压在他的心头,颤颤巍巍地看到了那印章,也看到了书信内容,不错,这正是自己所写。 可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吩咐过,所有来往书信都要及时烧毁的,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些人就不听从自己的话,总是要留着一手,难道自己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 “不不不,这印章也是可以伪造的啊!王上,您一定要相信我!” 说着,顾阁老急切地看向了坐在上首位一言不发的封逸阳,期待他的嘴里说出一句信自己的话。 同时,他也在心里渴望着,自己的同僚可以为自己说说话,然而,等了许久,四周都鸦雀无声,就连顾梓冉都未曾说一句话。 “顾爱卿,此事证据齐全,但念在你为国任劳任怨,孤便给你一次机会,先关押起来,孤让他们再查查,可好?” 此言一出,众朝臣皆愣了神,证据链完整,足以定罪,还要关押再查吗?此为何意? 但顾阁老却以为封逸阳仍然是看重自己的,仅仅是关押而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他不知道的是,封逸阳如此行为,只是为了将他打入牢中,以观察与他一党人的动静,以便于一网打尽。 “老臣,谢主隆恩!” 紧接着,顾阁老便被人带走,打入大牢。 “孤听闻这北堂家的小少爷是炎都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如今看来这传闻倒也不都是真的,北堂将军,你可是有两个好儿子啊!” 北堂将军听到封逸阳赞不绝口的夸赞,毕恭毕敬地走了出来,没有丝毫的喜悦流于言表。 “王上谬赞了,并不是臣有两个好儿子,而是我东炎多了两个可用之人,况且,他只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不骄不躁,不领虚功,放平姿态,是北堂家得以在朝堂立足的根本,也是这样的态度让封逸阳对北堂家毫无忌惮之心。 “北堂将军说得好啊,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将军如此的觉悟。” “传孤旨令,即日起着北堂城为钦差大臣,负责调查顾梵私藏银矿之事,并抄家搜查其不明财产来源,无需过堂,直接与孤会议。” “臣,遵旨。” 北堂城的动作很快,一下早朝就带着一帮侍卫跑到了顾府抄家,将顾府翻了个底朝天,早已经没有了女主人可言的顾家顿时一团糟。 接到消息赶来的顾斯两兄弟本欲阻止,却束手无策,只得看着北堂城带着人将顾家翻得天翻地覆。 而北堂城在顾梵的书房暗格之中当真找到了顾梵这些年以来与各地方官员的来往书信,买卖官职,贪污受贿等诸多事宜,在这些书信中都写的清清楚楚。 顾府的密室之中,则摆满了金条首饰,琳琅满目,光彩照人,进入这密室的所有人都看花了眼,大概是从未想到,顾家竟如此有钱。 虽然,顾家上上下下,都透露着财气,无论是顾阁老还是顾家下人,身上所穿所戴皆是不凡之品。 而此时束手无策的顾斯想到了顾梓冉,却怎么都找不到他,无果,只等像没头苍蝇一样去求那些往日里与顾家常常来往的朝臣。 墙倒众人推,此时此刻,大家都对顾家避之不及,生怕被人查到什么,受了牵连,顾斯这一趟注定没有任何结果。 而顾梓冉,一下朝便被封逸阳叫到了宫中。 “人,找到了吗?” 封逸阳的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语气中都流露出几分开心。 “找到了。” 这人便是被封逸阳暗中保护起来的顾家护卫,顾夫人当初的心上人,也是八王子封以棠的亲生父亲。 在木婉竹三步计划中,顾梓冉唯一没有做的就是散播关于八王子身世之事,原因无他,封逸阳认为这么做会失了他的面子,十分不妥当。 同样,封以雪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她认为顾夫人是一个值得被人尊敬的女子,她原本就不应该被卷入这场纷争,却是无可奈何。 最终,顾梓冉妥协了,只得先将人找到,再另寻他法。 “很快,东炎顾家就不复存在了。” 说着,封逸阳仿佛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这一天。 “臣与六公主商议了一番,认为此时或许我们可以和顾夫人摊牌,让她自愿说出事实的真相,届时......” 顾梓冉实在不知封逸阳究竟会怎样处置这女子,又会如何对待八王子,便没有再将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孤能给她的,便是让她体面的离开,赐酒一杯。” 顾梓冉了然,确实,顾家是要株连九族的,众人都要被斩首示众,能让女子体面的离开,或许是她最后的尊重与偏爱了吧。 第155章 风云起(13) “孤,曾经喜欢过她,她入宫时,孤已经五十五了,五十而知天命,对待这世间万物已不再富有激情,她的出现啊,像是突然照进了一道光亮,让孤满心欢喜。” “直到她怀有子嗣的那一刻,孤年纪大了,哪儿还有这种本事呢?” 说不出封逸阳带着怎样的情绪述说着自己曾经那段感情,怀念,遗憾,不舍,也许更多的是无奈。 花样年华的女子入了深宫陪伴着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君王,这本来就充满了无奈,没得选择成了她最后的选择。 身为一个君王,封逸阳忍受了她这般的行为,接受了所谓的孩子。 然而作为一个丈夫,他无法忍受对自己不忠的女人,所以,无论如何,顾夫人都不可以活着,八王子亦然。 想到这儿,顾梓冉已经明白,封以雪想要保下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安排。” 等封以雪和顾梓冉两人进入祥和宫时,顾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做女红,午后的阳光透出打开的窗照射在女子水蓝色的绸缎之上,浑身上下透露着恬静美好。 穿针引线,一丝不苟,一双细嫩的手穿上穿下,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走近后,看到了她绣的是一副稚子嬉戏图。 封以雪心想,顾夫人应该是要给封以棠做新衣了吧,很多时候,封以雪都十分羡慕封以棠,因为他的母亲总是事事亲为,哪怕他的衣服已经够多了,却还是会在每次换季时,亲自给他做衣服。 像是民间最普通的母亲一样疼爱着自己的儿子,不妄图其有所成就,只想着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封以雪时常会觉得,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在深宫中。 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这样觉得,却没成想,这么多年了,她依旧如当初的那般模样,青涩单纯,没有被这深宫影响。 “夫人。” “嗯?雪儿来了啊,快来坐。” 一直坐在窗前专心致志的女子直到听到封以雪的声音响起方才反应过来,抬头,迎着光微笑起来。 “夫人,您身边怎么都没有一个人伺候着呢?” 封以雪从进了祥和宫就发现,祥和宫比平日里冷清了许多,不仅没有其他嫔妃在,就连伺候的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六公主说笑了,宫里人来人往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吗?顾家最近动荡不定,没有人来自然是正常的。” “至于那些个公公宫女啊,原本他们也就不是很想在本宫这里,索性,大家都不必给彼此添堵。” 顾夫人的性子太过于柔弱,也不明白人情世故,跟着这样的一个主子,平白会受了诸多委屈也便罢了,就连打赏也比其他主子那里少了许多,日子久了,大家大多都不愿意在祥和宫中。 往日里,有着顾王后的照拂,还有顾家在后面,大家不得不装装样子,自顾阁老被押入大牢后,他们连装样子的态度都没有了,能躲则躲。 “夫人,您就是脾气太好了一些。” 封以雪有些愤愤不平。 “雪儿,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索性,本宫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就是让棠儿委屈了一些。” 说到自己时,顾夫人满心的不在意,但说到自己的儿子,顾夫人一双灵动的眼睛染上了伤感。 这让封以雪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夫人,我们今天来,带了一个人,他想和您见见。” 见封以雪迟迟不开口说话,一旁的顾梓冉只得开口。 “是吗?在这种时候,谁会来见我呢?” 顾夫人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脸颊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进来吧。” 然而,当她看向门口走进来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顿住了,有些惊讶,转而释然接受,不再看那身影,看向了封以雪。 “雪儿,原来今日你们前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顾家护卫白一斩看着顾夫人的反应有些失望,满心的期待化为了泡影,缓缓走上前,小声开口叫到。 “萍儿...” 不等他将话说完,顾夫人便呵住了他,表情变得冷漠无比。 “住口,本宫的闺名岂是你这等平民可以叫的?” 白一斩被她的声音一震,缓缓俯下身。 “草民叩见顾夫人。” 而顾夫人顾萍的视线再未停留在他的身上过,从头到尾,都当做他不存在一样。 对她而言,在他不顾自己的意愿,和顾家一起做出那等事情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无任何情意,再见之时,也不过是陌生人。 顾萍垂下眼睑,许久,缓缓抬头又看向了封以雪,轻声问道。 “王上知道吗?” 不等封以雪回答,顾梓冉却开口反问。 “王上知道或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吗?” 比起封以雪,顾梓冉是最清楚封逸阳想法的人,虽然顾梓冉一点儿都不想过问两人之间的事情,但现在,他却知道,面前这个被封逸阳呵护的女子心里,有没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王。 “你应该就是顾梓冉吧,确实像姐姐说的一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你进来,我就在你身上看到了爹的影子。” 听着女子说自己身上有顾梵的影子,顾梓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说得对,没有意义的,但是,本宫从未想过要背叛他,即使老死在这宫中,也从未想过,本宫是知廉耻的,一女侍一夫,可是,事与愿违啊...” 顾萍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与感伤,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若是你不想做,没人能逼得了你!” 闻言,顾萍看向顾梓冉,笑了起来,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而她展开的笑颜在她这张充满了悲痛的脸上显得格外讽刺。 “当你有一天会身不由己之时,你便会明白此时此刻本宫的感受的,届时,希望你可以挺得住。” 顾梓冉对她的一番话嗤之以鼻,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很快,措不及防,让他切实地体会到了身不由己。 第156章 风云起(14) “顾夫人,王上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八王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许是顾萍说出的这番话触动了顾梓冉的心弦,最终他选择据实相告。 而顾萍听到封逸阳从一开始就知晓后,整个人充满了诧异,几乎脱口而出地反问了一句。 “那为何他没有揭穿本宫呢?又为何会对棠儿那般宠爱?!” 但话刚说出口,联想到最近关于顾家的一切,从自已的哥哥开始,到自己的姐姐,后来是自己的父亲,所以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么。 “原来,王上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局,可笑啊可笑,爹爹筹谋半生却是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付出了一切,不顾亲情,到头来,不过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顾夫人笑得十分开怀,笑着笑着,那双剔透的眼睛中顷刻间流出了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珠连滚滚,却没有丝毫的伤感,更多的是释怀解脱,仍是十分倔强地看向了顾梓冉,封以雪两人,半分天真,半分无奈地问道。 “所以,王上想要本宫如何做呢?” 她的内心深处,还留有一丝丝余地,妄想着,能留有一命,却听到了顾梓冉近乎冷漠无情的回答。 “赐酒一杯,安然离世。” 顾萍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又问了一句。 “那棠儿呢?” “夫人,八王子的存在于王上而言是耻辱。” 一瞬间打破了顾萍的所有幻想,可是她早已经麻木不仁的那颗心没有因为这样一句冷漠的话而颤动一分。 像是从一开始,早在自己怀有身孕之时,就已然看到了这个结局,只不过,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早了许多罢了。 不等顾萍开口再说些什么,从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门口偷听了许久的封以棠。 他原本来祥和宫是要找顾夫人商量计策,寻找一些可以营救顾阁老的办法,谁知等他进了祥和宫发现空无一人时,顿时满腔怒火,步步向顾夫人的寝宫逼近,听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对话。 封以棠跑到了顾夫人身旁,一如乖巧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天真无邪睁着自己的黝黑透亮的眸子,开口问向顾夫人。 “母亲,棠儿是父王的儿子对吗?” 顾夫人听着封以棠这样的问话,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轻轻地摇了摇头,抚摸着封以棠的额头,柔声说道。 “棠儿,你没有听错,你不是王上的子嗣,你是母亲与别人的孩子。” “怎么可能呢?母亲,您一定是在骗棠儿的。” 说着,封以棠的眼神不自然的看向了旁边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白一斩,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他对于白一斩的出现十分痛恨。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看着我?” “棠儿,休得胡言!” 面对封以棠的无礼,顾夫人不禁抓紧了封以棠的胳膊,制止他的行为。 “母亲!” 感受到从胳膊上传来的痛处,封以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没关系的,八王子说的没错,草民确实没有资格这样看着八王子。” 一旁的白一斩收敛了自己的眼神,向后退了几步,恭敬的向封以棠行以大礼。 “母亲,您让他走,我们去找父王说清楚,棠儿不是别人的儿子,棠儿是父王的儿子,母亲,我们走啊。” 封以棠对于白一斩的行为丝毫不在乎,拉着顾萍的手就向前走去,却一直没能拉得动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封以棠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用力的拉扯着。 “棠儿,没有用的。” 顾萍一用力将封以棠拉回了怀里,紧紧地抱住,顿时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染湿了封以棠的衣裳。 “怎么会没用呢,六姐姐,你帮我说说话啊!” 看着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封以雪,封以棠开口相求。 即使这面前发生的一幕幕刺痛了封以雪柔软的内心,表面上她仍是如往常一般冷静。 “棠儿,夫人说得没错,没有用的,你见不到父王的。” 这句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封以棠再也无力辩驳,也无力再装什么乖巧的样子,一把甩开了顾萍的怀抱,质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下作,不知廉耻!” 封以棠毫不留情的说出了一句话,彻底的将顾萍的心撕开了一个口子。 “从小到大,我那么努力,日日夜夜不敢停歇一步,只是为了得到父王的宠爱,为了让你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我在外人面前装乖巧懂事,在父王面前装聪慧机敏,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封以棠顺着说着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好像要说尽自己这五年来所遭受的苦楚,而封以雪对于封以棠的这瞬间坦白,有些不能接受。 “怎么?六姐姐,很难相信你现在看到的棠儿吗?哈哈哈...” “六姐姐,你当真以为会有人喜欢你如今这般模样吗?像个男人婆一样,整日穿得蒙蒙沉沉的,从来没有一个笑脸,你就像一块儿石头一样无趣。” 封以棠将自己所有的礼仪甩在了脑后,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指着封以雪,边说边摇头,像是在为她惋惜。 “不仅是无趣,还无能!你说说你,能办成什么事情呢?不过是一味的被人牵着走,这些年来,每次我开口向你求些什么,你都会拒绝。” “若不是因为外公曾说,我若想登上王位,需要得到你的支持,你当真以为我会愿意像一个乖巧的弟弟一样整日傻傻的跟在你身后吗?” “但是,六姐姐,你好像是真的很喜欢那样的棠儿呢,所以棠儿没有办法,这一装就装了这么久,怎么样,六姐姐,棠儿是不是很不错?” 一点一点看着封以雪脸上的毫无触动到被自己的一番话惊起了眼底的涟漪,封以棠觉得内心甚是痛快。 现在,唯一能让他感到快乐的,就是无情的伤害别人,以此来慰藉自己受伤的心。 第157章 风云起(15) 然而封以雪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露出受了欺骗的伤感与悲情,反而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眼神,让封以棠格外受不了,自己是堂堂的东炎国八王子,何时需要别人来可怜呢? “封以雪,别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所谓成王败寇,今日,我是输了,可倘若是我赢了,这东炎的天下就应该是我的!你,也要对我俯首称臣。” 封以棠眼底带着无尽的冷漠与嘲讽,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仿佛自己仍是那个势在必得的八王子,未来可以登上王位之人。 “八王子,恐怕你还不知道,从头到尾,王上都未曾想过要将王位传于你,所谓的流言蜚语不过是故意为之,王上对你所表露出的偏爱,就是为了让顾家有所动作,暴露出其狼子野心罢了,若非如此,顾梵怎会有胆量私藏银矿呢?” 顾梓冉不明白眼前这位看起来信誓旦旦,不足五岁的孩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可以说出这番话,原本有些话他本不想说出口,让彼此都体面一些,偏偏,他对封以雪这样的无礼。 封以雪从始至终对封以棠如何,他是最清楚的,所以,面对如此模样的封以棠,他只想撕碎这份体面,让其颜面无存。 “从头到尾,你都不过是一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子而已,哪里来得底气与我们东炎国高贵的六公主相提并论呢?更何况,你,不过是孽种而已.....” “够了,顾梓冉。” 第一次见到如此毒蛇的顾梓冉,这比封以棠来得更让封以雪惊讶,但是这些话未免太过伤人,看到一旁无力辩驳,落寞孤寂的顾夫人,封以雪开口制止了他。 “夫人,抱歉,冒犯您了。” 无论如何,封以雪不愿意再伤害面前的这位娴雅恬静的女子,哪怕是言语上的伤害,都不愿意。 “封以棠,本宫没有可怜你,只是觉得很悲哀,你不过才五岁,原本该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享受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是却被有心人利用,成了眼前这般利益熏心,面目全非的模样。但是,不论怎样,你都不应该说你自己的母亲下作,她是这天地间最疼爱你的人了,你的外公舅舅从来只是想利用你。” 封以雪仍是像从前一样,对着封以棠十分柔和,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戾气,但没有像以前一样俯身蹲下与封以棠视线齐平,以示自己对他的尊重,言语里也拉远了两人的身份,自称本宫。 “如若可能,本宫惟愿自己从来没有过弟弟,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委屈,可惜,没有如若...” 这句话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之感,在这深宫中长大,早已经无感的封以雪又一次感受到了悲凉,不知是因为以往的那些温情幻灭还是因为这年仅五岁的孩子都无法安然享受童年,一如当初的她一样,所有美好,顷刻间化为泡影。 “六公主可在?” 从宫门口响起了一声男声,略带有些娘气,闻言,顾梓冉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 “奴才参见顾大人。” “何事?” “这是王上派奴才送来的,说是赐给顾夫人的。” 说着,宫人将托盘中的白玉壶送到了顾梓冉手中。 这是封逸阳与顾梓冉提前说好的,他们先来将事情说清楚,赐酒随后就到,却不知,来得这么快。 顾梓冉将托盘带入,放在顾夫人的面前。 “王上赐酒。” 仅仅四字,众人的反应皆不相同,顾夫人是早已经接受的释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有任何的遗憾。 原本她还想保封以棠一命,可是在听了封以棠的那番话之后,她发现,自己从未真的了解过自己的儿子,而他的那番话,也让他与唯一会保他的人再无瓜葛。 封以棠自然还是不能接受如此这般的事实,一瞬间的变得疯狂起来,将桌上所有的东西一甩而下,所见之物全都被他砸在脚下或是仍在了白一斩身上,而白一斩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 “不!外公他们没有利用我,我是东炎国的八王子!” “棠儿,你不要这样。” 顾夫人看着近乎痴颠的封以棠,跪坐了地上,牢牢地抱住他,小声哭泣着。 看着面前乱作一团的三人,封以棠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胡乱的抓扯,顾夫人紧紧将他抱在怀里,被封以棠抓伤,白一斩蹲在一旁,以十分怜惜的模样看着这对母子,周围都是零碎的瓷片。 顾梓冉看了一眼窗外,对一旁的封以雪说道。 “天黑了,我们走吧。” 封以雪点点头,两人一同离开了祥和宫。 第二日,北堂城将在顾家搜查到的一切整理成册,在朝堂之上一项一项诵读出,最终,在众朝臣无任何异议之下,封逸阳宣判了对顾家的处置。 “顾梵背恩忘德,罔顾君意,欺君罔上,贪污受贿,私藏银矿,与后宫内外勾结,妄图谋反,其罪当株连九族,然顾夫人顾氏尚知廉耻,已于昨夜携不肖子孙八王子封以棠饮鸩而亡,念其忠义,遂特恩全尸。” 早朝后,封以雪顾梓冉北堂城三人一同前往了城郊别院,而木婉竹像是早已经知道他们三人会来一般,起了个大早,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在竹院之中,木婉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当他们进到竹院时,木婉竹和千墨夜正在下棋,看到两人周身的布置之后,有些略微惊讶。 原来放置在垂柳下的石桌石凳不见了踪影,换上了低低矮矮的檀木长桌,四四方方的长形,可以坐五六人,跪坐在小坐上,旁边就是一条流淌的小溪,吹着微风,望眼之处皆是木兰花绽放,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远离俗世的烦恼。 看着不请自来的几位好友,木婉竹一点儿也不惊讶,挥手让三人随意坐在旁边,手中的棋放置在棋盘一角。这一次,千墨夜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借口离开,堂而皇之的坐在木婉竹身边,眼里只有女子,没有其他任何事物。 第158章 尘埃定(1) 经历了顾家这次的事情,众人的心境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北堂城一瞬间像是长大了一样,带着不同以往的成熟稳重,也不会再拿爱慕的眼神看着木婉竹,仿佛对女子再无想法。 “宫里传来消息说,昨夜封以棠死活不愿意喝下毒酒,最后是被王上派人去硬灌进去的。” 北堂城斜坐在小塌上,看着眼前的溪流流淌,起起伏伏,碰撞着一颗颗鹅卵石。 “本宫也听说了,听闻今天早上,宫人进祥和宫时,白一斩拥着两人,三人看起来十分安详。” 封以雪接着北堂城的话说道,只不过两人的语气中都带着些沉重。 “于他们而言,这样已经算是极好,不能同年同日生,却死在了一起,相依相偎的一家人,终于如愿在一起了。” 木婉竹落子的手未停,缓缓开口回应,相比于他们两人的沉重,女子反而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顾夫人不用再像一颗棋子一般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封以棠也无需再伪装,至于那白一斩...我不甚了解,但,若是他最后选择陪同他们母子一同死去,想来,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众人心里皆知,即使白一斩没有选择和他们一同死去,也定是活不长久的,毕竟是给封逸阳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封逸阳无论如何是无法忍受他的存在的。 但他自愿死,和被人杀死,是两码事。 “你说,为何人生在世总是这般不易满足,人的欲望总是会越来越膨胀呢?” 北堂城从顾梓冉那里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世道。 “嗯...人活着总是要追求些什么的,只不过欲望不同罢了,就像你成了军中的副将之后,也会去追求成为大将军,不是吗?” “那我是为了保家卫国啊!” “没错,但这就是追求啊。”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吧。” 木婉竹与北堂城,封以雪断断续续地谈论这几日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这期间,顾梓冉一直静静地看着千墨夜与木婉竹的棋盘,一言不发。 察觉到今日的顾梓冉太过于沉默,明明他才是整件事的参与者,却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木婉竹有些不解。 “他这是怎么了?” 木婉竹看了一眼顾梓冉,又看向了其他两人,同样千墨夜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抬头看了顾梓冉一眼,而顾梓冉仿若未闻,一直盯着棋盘,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上下令,顾家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北堂城说道。 “怎么?难不成他也要将顾梓冉斩首示众?” 女子闻言,调笑道,在她的认知里,封逸阳可不是这般不分是非对错之人,既然他下了如此命令,也自是有办法保下顾梓冉的。 “父王当然不会如此做,只是父王的旨令还未下,顾梵从大牢中传出了消息。” “哦?” “顾家是开国功臣,当年太祖爷爷特赐了顾家一枚免死金牌,你可记得这件事情?” 听封以雪这么一说,木婉竹想了起来,当初她调查顾家时,早已经知晓了这令牌的存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块令牌,才会使得顾梵这样的胆大妄为。 由此,木婉竹又看了一眼顾梓冉,想到了什么。 “难道?...” “不错,顾梵从大牢里带了一封信给父王,信上说顾家愿意用免死金牌保顾梓冉一条性命。”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女子反而理解了为何顾梓冉这般心不在焉了。 恐怕早已经身在大牢中的顾梵并不知晓,他们顾家能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很大程度上是顾梓冉亲手将他们送入了死地。 然而,身为父亲的他,却选择在最后保了自己的儿子,即使这个儿子他从照料过一日,面对顾梵的如此选择,女子倒是能想得明白。 顾梵早已经知晓,顾郁,顾斯三兄弟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即使救他们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顾梓冉不仅年轻有为,又富有才华,就算是离开了东炎,只要尚且留有一命,他日定是会飞黄腾达。 能让这世间留存着顾家的一丝血脉,是顾梵最后的意愿。 自己能想明白的,顾梓冉定是也能看得通透,为何还会如此落寞。 “顾梵的心思,你应该是懂的。” 顾梓冉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怎会不明白呢?只是抑制不住自己,好像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让我觉得很陌生。” 这大概是顾梓冉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关爱吧,虽然顾梵仅仅是为了保留顾家的血脉,但于顾梵而言,顾梓冉确实是这世间他唯一的骨肉了。 “你还恨他吗?” 封以雪见顾梓冉如此神情,试探地问道。 “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他的,后来才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早已经在这数十年的飘荡中消失得一干二净,但是,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我却能感觉到,自己尚且对他存在感激。” 如此,大家都明白了顾梓冉的意思,感激,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陌生的情感,这种情感让他不知所措,让他觉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不论怎样,他给予了你生命的人,有这种情愫,很正常。”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众人说话的千墨夜,陡然间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他是给予了你生命的人,心存感激,属实是正常的。 不知怎的,这句话让封以雪十分触动,她想到了这些年来自己对封逸阳的恨意,来得那么猛烈,但是到这一刻,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要心存感激的。 尤其是后来顾梓冉同她说了关于封逸阳这些年来的所有隐忍,让她觉得自己一直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也从未懂得何为君王。 “阿夜说得很对,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去牢里探望他,也可以将你们之间的所有事情讲清楚。” “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事已至此,无需让他再遭受什么打击了。” 第159章 尘埃定(2) “不知为何,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封以雪幽幽开口。 “说得好像你已经登上了王位似的。” 木婉竹一句话就将封以雪接下来的所有悲伤情怀都堵死了。 “话说回来,三王子被囚禁了,八王子也没了,那这王位传给谁?总不会是病秧子大王子吧?” 北堂城接着木婉竹的话问出了口,紧接着迎来了众人的一记眼神,宛若看傻子一样。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就是随口问问嘛,虽然我也知道六公主的心思,但这不是压根儿没人提起嘛?” 北堂城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然的回避,摸了摸鼻梁,掩饰自己的尴尬。 近来顾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被顾家牵连的一众朝臣都受到了应有的惩戒,再也没有了心思,因此,之前对于储君的各种猜想反而销声匿迹了。 但总归东炎不可能没有储君的,毕竟封逸阳已经六十高龄,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位置之上,也需要为东炎的未来考虑了。 “说到底,那日东炎国王叫你进宫究竟有没有和你透露关于储君之事?” 木婉竹看向顾梓冉,眼底带着探究。 顾梓冉后来将那日晚上两人的谈话内容都讲给了几人听,唯独对于封逸阳立储君的意向,避而不谈。 此时众人皆是一脸的好奇,连带着从来不过问这些事的千墨夜也有了兴趣,看向了顾梓冉。 “他只是问了我对于众位王子的想法,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多说,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顾梓冉有意无意间和他们强调了许多次,他是真的不知道,奈何几人硬是不信。 “毕竟他都开口问了,总不会一点儿都不说啊,他都将自己的感情告诉你了。” 这大概是木婉竹另一个看不明白的地方,封逸阳都可以明言顾家之事,却不愿意透露立储之事,着实奇怪。 “也许,他也在纠结吧。” 千墨夜替顾梓冉开解道,没想到千墨夜会替顾梓冉说话,一时之间众人的眼神又看向了他。 “这于东炎国王而言,也许是他在位时能为东炎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因此格外的慎重。” 千墨夜只好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时,几人恍然大悟。 此时,侯在竹院门口的烟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姑娘,管家说,门口来了一位宫里的公公。” “公公?”木婉竹看向了封以雪,女子则摇了摇头。 “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烟火所说的公公便进了竹院,封以雪,顾梓冉,北堂城三人一见便起身相迎,千墨夜与木婉竹则稳稳的坐在原地。 “这是东炎国王身边的总管李公公。” 千墨夜向木婉竹解释道,如此,女子才明白,为何他们三人会如此客气,还亲自去迎接。 毕竟这算是封逸阳身边的老人了,可要比一般人来得金贵。 “李公公。” “呦,六公主,顾大人,北堂小将军都在呢。” “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封以雪开口问道,这是木婉竹居住的别院,想来应该是来找木婉竹的,可是,找她做什么呢? “王上想见见这位婉竹姑娘,便差老身来请婉竹姑娘进宫的。” 一听,三人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这,公公可知,父王找婉竹作何?” “公主,这老身就不知道了,毕竟王上想做什么也不会和老身直言不是。” 李公公和众人打起了哈哈,不远处的木婉竹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停下了手中的棋局,缓缓起身,被千墨夜一把拦住了。 “无妨,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他能吃了我?” 木婉竹柔声宽慰着男子,男子拉起女子的手,两人一同向李公公走去。 “公公,本王可否同婉婉一同进宫?” “这...千使臣,您这就为难老身了,王上也知您与这婉竹姑娘身份不一般,但并未说让您一同进宫。” “婉婉是本王未来的王妃,王上身为一国之君,断然没有私自见他国王妃的道理。” 千墨夜淡淡的语气中透着霸道强势,丝毫不退让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好吧,那千使臣便一起吧。” 无奈,李公公只好答应,谁知,紧接着。 “公公,本宫也想进宫见见父王。” “公公,我也有事想向王上禀告。” “公公,我这里也有一些关于顾家的事情想要问问王上。” 最后,李公公原本只是来请木婉竹一人的,却是一众人跟着李公公回了宫。 “王上,婉竹姑娘来了。” 闻言,正在安和宫批阅奏折的封逸阳,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众模样俊俏的男子女子,有一瞬间的愣神。 “臣(儿臣)拜见王上(父王)。” “王上,千使臣说婉竹姑娘是他未来的王妃,至于顾大人......” 未等李公公将事情说完,就被封逸阳阻拦。 “下去吧。” “是,王上。” 封逸阳带着和善的笑容,看着下首的一众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孤未成想,婉竹姑娘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六公主,顾夫人,北堂副将这三人在我东炎都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相比于封以雪三人的谨慎,木婉竹随意了许多,周身带着不容人小觑的气质,缓缓走到一旁的位置上落座,轻托着下巴,浑身上下透露着慵懒高贵,柔声细语回了一句。 “那便是王上孤陋寡闻了。” 看着女子如此任性妄为,千墨夜只得摇摇头,看向封逸阳行礼。 “还望王上见谅,婉婉被本王宠坏了,有些不知礼数。” 这番话,刷新了封以雪北堂城两人对千墨夜的认知,看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不知礼数便是不知者无罪喽? 他们这才知道,这男人对于木婉竹是有多么纵容。 然而顾梓冉对于女子的行为却没有丝毫的感触,在他看来,木婉竹确实不需要向东炎国王行礼的。 只要女子愿意,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甚至,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天下人才需要向她行礼。 第160章 尘埃定(3) 封逸阳意外地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仍是一脸慈祥地看着几人。 “无妨,孤虽年纪大了,但也不算是什么老顽固,千使臣也无需紧张,你们都坐吧。” 如此,几人才坐了下来,千墨夜则坐到了女子身旁的位置。 “孤此番叫婉竹姑娘来,就是想看看雪儿的这位朋友究竟是何方人物,今日一见,果真是天人之姿,怪不得能培养出顾卿如此人才,又能让千使臣这般看重,早些日子听闻,北堂副将也曾被姑娘吸引。” 木婉竹微微斜着身子,侧身看向高高在上的封逸阳,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姿态。 “那王上今日看到了。” 女子像是一个话题终结者,丝毫没有想要顺着封逸阳的话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一瞬间,宫殿中的气氛有些凝滞。 至于封逸阳对自己如此了解,这早就在女子意料之中了。 “咳,父王,那您今日叫婉竹究竟所为何事啊?” 封以雪适时开口,打破了众人的尴尬,封逸阳看了看几人,却未开口。 “六公主身边有这么一位出谋划策之人,这让王上大概是又惊又喜吧,想来,今日王上避开了六公主几位单单叫婉婉前来,应当是为了证实些什么。” 千墨夜看着坐在上首闭口不言,有些犹豫的封逸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了口。 “对此,本王只想说,王上大可不必担心,婉婉不会干涉东炎政务,等过了您的六十大寿之后,本王自会带婉婉回北霜成婚。” 千墨夜说这话是对封逸阳所说,眼神却是看着女子的,深邃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坚定。 他确实不知女子接下来会有何动作,只是无论如此,对于迎娶她这件事,他是势在必得的。 而听了千墨夜的话之后,封逸阳试探地看向了木婉竹,仿佛在询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女子显然并没有想到,千墨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但仍是点了点头,起码有一点是对的,她不会干涉东炎的政务。 这一动作却让千墨夜误以为女子是答应了与他回北霜成亲之事,当下心中一喜,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几分。 “孤确实有些唐突了,希望你们能理解,孤总是要谨慎一些的。”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身为以雪的挚友,没能亲自拜访您,是小女子的过失。” 既然封逸阳已经开口降低了自己的姿态,木婉竹也便没有再吊着自己,以一个晚辈的身份与封逸阳交谈起来。 期间,北堂城,顾梓冉,封以雪也会偶尔插一两句话,一时之间,整个安和宫其乐融融,像是封逸阳在和自己的子孙后代谈论家事一般,时常会有笑声传出。 “哈哈哈,孤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开怀过了,自从二王子过世之后,这宫殿就冷清了许多。” 以往,二王子常常会带着封以雪侍奉在封逸阳左右,那时候的封以雪还有一个跳脱可爱的小公主,常常叽叽喳喳的,让整个宫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父王...” 封以雪面露愧疚之色看向了封逸阳,他们之间有太多没能解开的误会。 “雪儿,不必如此,孤心里都明白的。” “臣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等先回去,让六公主好好陪王上一会儿。” 顾梓冉看了看彼此尚有心结的两父女,开口说道。 “是啊。” “那我们就先走吧,来日方长,改日王上若是还想要叫我,可以再唤小女子进宫来。” 比起一开始云里雾里被叫到宫里,满心防备的木婉竹,现在的女子已经把封逸阳看做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孤寡老人。 而千墨夜坐在位置上,看向了封逸阳,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千使臣可是有什么事要说?不妨直言。” “多谢王上,本王确实有一事相问,试问五年前本王在炎山养伤时,曾遭受的暗杀,是否为东炎所为?” 封逸阳没有料到千墨夜开口询问的会是这件事情,顿了一顿,摇了摇头。 “五年前孤并知晓你在炎山养伤,等孤清楚以后,你们北霜国已经带兵攻入了炎山,那一场仗,说实话,于两国而言都是损伤惨重。” “王上说得没错,北霜攻得猛,即使炎山易守难攻也让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我爹也是在那一仗中伤了根基,导致现在很多军务都是我大哥在处理。” 北堂城接着封逸阳的话开口说道。 “只是那时,无论孤怎么解释,北霜国君都误以为是孤在狡辩,无奈,孤只得认理亏,后来,孤也曾在暗中调查过此事,那场暗杀,有顾梵的参与。” 说到顾梵,几人皆有些愣神,没有想到绕来绕去仍是绕到了此人身上。 “怎么?看你们的反应好像很惊讶?不然你们以为为何北堂家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与孤的六公主联盟呢?” 此言一出,除了早已经猜到的木婉竹,还有毫不在意的千墨夜之外,其他三人更加惊讶了。 “王上?您怎么知道?!...” 沉不住气的北堂城率先问了出来,他一直以为他们隐藏的很好。 “哈哈哈,北堂副将,你当真以为你们家老爷子在朝多年,只懂得如何带兵打仗吗?若不是孤授意,他怎么敢?这可是结党营私之罪啊!” 如此,北堂城方才反应过来,害得他几次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将北堂家绑上了船,却不知道原来老爷子只是将计就计?就是不知,这件事小毅毅是否清楚了。 若是他也知道的话,就将他一人蒙在鼓里,他们也真是太过分了。 “看婉竹姑娘的反应,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女子莞尔一笑,“隐约猜到了几分,当然,更多的是清楚北堂家向来是忠贞不二的。” 听着女子的回答,封逸阳点点头,“确实,北堂家的家风一直如此...” 一直沉默不言的千墨夜,适时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王上,那这件事除了顾梵之外,您可还有查出旁的什么事情?” 第161章 尘埃定(4) “旁的?不知千使臣具体指什么?” “对于本王在炎山之事,您身为一国之君尚且不清楚,那么顾梵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是千墨夜的第一反应,这太不寻常,他已经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再往深了探究。 “千使臣,孤无心干预他国政事,话说到如此地步,孤只能说,在那段时间,北霜国的君丞相曾因政务之事来访过东炎,当时接待他的人正是顾梵,至于其他的,孤确实没能查到。” 听到君丞相这几个字,木婉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由得与顾梓冉对视一眼。 “多谢王上据实相告。” 事实上,这也正是千墨夜所怀疑的,太巧了,即使巧得明目张胆,理由也十分正当,让人找不出错处,但当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那么最不可思议的那一个,也就是唯一的一个了。 “既然事情都问清楚了,我们就先出宫吧。”顾梓冉开口说道。 “嗯。” 几人出宫后,便计划打道回府了,在走之前,顾梓冉看向了千墨夜,“千将军,是否需要我去问问顾梵?” “多谢,不必。” “如此,婉竹就有劳千将军照顾了。”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会照顾好,这点就不需要顾大人担忧了。” 说着,千墨夜顺势拉起女子向他的马车走去。 与千墨夜相处这么久以来,即使男子常常都是少言寡语的深沉的模样,木婉竹仍是感觉到了今日的男子与往日的不同,心事重重。 想到了刚刚在安和宫中两人的对话,还有关于君忠背国之事,女子的神色变得幽暗起来。 “还在想那件事?” “嗯。” 说着,千墨夜揉了揉两边隐隐发胀的太阳穴,他想不明白君忠这么做的理由,但同时,这也让他想到了许多事情。 上一次军中的间隙,宫中的高手,两次的刺杀,陈贵妃的令牌,这些都像是被蒙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却又能真实的感受到这雾身后有一只手。 这种不受自己所掌控的感觉,让千墨夜觉得很不舒服。 “别为难自己,或许等回了北霜,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但愿如此。” 等木婉竹千墨夜两人回到竹院后,众人已经都休息了,今夜是黎姝值夜,此时黎姝一人正坐在垂柳下的小塌上,微微出神。 “黎姝?黎姝?” 女子一连叫了几声,黎姝都仿若未闻,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隔绝了外界。 无奈,女子只好走向前,晃了晃出神的黎姝。 “黎姝!” “嗯?姑娘回来了,姑娘可有用膳?” 黎姝慌忙起身,询问着女子,正说话间就已然准备向厨房那边走去。 “你不必去了,阿夜已经去厨房那边了。” “嗷,原来将军已经去了啊,那奴婢去给你打些热水来吧。” 黎姝的脸上一直带着不属于女子的慌张,少了平日里那淡然如水的影子,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不用了,黎姝,你坐下来。” 女子一把将黎姝按回了小塌上,自己则坐在了旁边,十分认真且严肃地盯着女子,若是平日里,黎姝定然对这样的眼神毫无感觉,可今日也不知为何,木婉竹很明显的在女子眼里看到了心虚。 “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你了,只是这些日子你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你究竟是怎么了?” 说着,木婉竹带了几分探究,认真回想了一下,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黎姝了。 “没,没事啊,姑娘。” 黎姝有些紧张,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黎姝,你骗不了我的,你的行为举止变了许多,你没有发现吗?” “是,是吗?可能...可能是太劳累了一些吧。” “黎姝,死士是不会撒谎的,在死士的训练法则中,第一条便是忠诚,而你的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一些。” 木婉竹对于黎姝的回答,显然是不相信的,太劳累了?怎么可能呢,竹院中的事情又不多。 此时女子并不知道黎姝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句劳累别有深意。 自凤皖松那一晚进了黎姝的房间之后,后来的许多天里,凤皖松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无声息地来到竹院。 对于凤皖松而言,想要不让千墨夜等人发现,易如反掌,论武力,他们之间实属不在一个级别上。 时间久了,黎姝早已经习惯了凤皖松的不请自来,每次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梅子酒香,酸酸甜甜的,格外好闻,然而男子的态度总是时冷时热,让人琢磨不透。 因此,前一段时间,黎姝常常会因为凤皖松对自己的态度走神,但她并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情绪代表着什么。 直到她观察了千墨夜与木婉竹两人许久之后,方才有一丝丝的明白,也许这莫名的情愫称之为喜欢。 这种感觉让黎姝无从适应,她从小便是孤儿,偶然的机会被凤皖松看中买回了凤族,从小便跟在凤皖松身边,调教成为一名杀手,死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主子生出这样的感情呢? 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便将凤皖松拒之门外,当然,以凤皖松霸道凌然的脾性还有他那一身傲视群雄的武力,黎姝拦不住的。 于是,黎姝便只得默默承受着男子带给自己的一切,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情感流露,谁知,后来,凤皖松便不再来了。 一晃,黎姝已经多日未曾见到凤皖松,但是这些事情,断然不能让木婉竹知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姑娘,别再问了。” 黎姝摇摇头,不愿再多言。 “你...” “好了,婉婉,过来尝尝我之前让厨房熬的莲子粥。” 千墨夜一进竹院就发现两人之间聊得并不愉快,黎姝一直在回避。 他虽不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显然,一个不愿意说真话的人,就算逼着询问,说出来的也并不一定会是实话。 千墨夜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半蹲着身子依偎在女子身后,轻轻捏住女子的下巴,薄唇微启,尽是宠溺。 “乖,先吃东西。” 转而看向了黎姝,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眼底已然变得清冷无比,“你先下去吧。” “是,将军。” 第162章 尘埃定(5) 很快,封逸阳的六十大寿来临,这一天,整个东炎宫殿中都装点得喜气洋洋,处处是明晃晃的红色,各宫人脸上带着笑意,一片喜庆热闹之景。 各国使臣不同于那次的晚宴穿着私服,换上了属于各国相应自己身份的盛装,头戴各种不同的冠或钗。 凤兮凉一身银白色的锦袍,站在光下,周身折射出柔和的七彩光芒在一群人中显得尤为扎眼。 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桀骜不驯的面容,着实与这一身装扮不符,偏偏两者加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在流氓匪气之中加了些贵气。 这使得路过的宫女频频将脑袋不自觉的偏向他,偷看一眼,又赶紧扭回去。 而男子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些目光一般,自顾自地剥着手中葡萄,一颗一颗,很有耐心。 直到看到千墨夜挽着女子进场之后,方才停下了动作,擦尽自己的双手,整整仪容,自认为是风度翩翩,实则掩盖不住自己周身那股子浪劲,向两人走了过去。 “夜王爷,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略显拙劣的开场白,换来木婉竹淡淡的一眼。 千墨夜掩饰起自己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凤兮凉与木婉竹之间流转,转而,相对客气地回了一句:“多谢凤二王子关心,甚好。” 说完,便直接向着宫中安排好的位置走去,将凤兮凉晾在了原地,凤兮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大次次地追了上去。 “咳,上一次就像问了,夜王爷身旁这位女子可是你的...红颜知己?” 凤兮凉不知自己究竟该怎么拿捏这个分寸,便用了红颜知己这个词。 按照千墨夜冷傲的性子,对于男子的这般询问,向来不会回答什么,偏偏,出乎女子意料的是,千墨夜转身了,看向凤兮凉,神色说不出的认真。 “她是未来的夜王妃。” 夜王妃三字,让凤兮凉不由得蹙眉。 这么直白吗? 同时,凤兮凉也感觉到了一道十分不友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泛起淡淡的冷意。 “那...那那就恭祝夜王爷夜王妃百年好合了,哈哈。” 凤兮凉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 紧接着迎面走来了一个身材矮胖,肥头呆脑,身着富丽的男子,眼神中尽带着猥琐,赤裸裸地看向了女子,脚步有些急切,仿佛看不到周身的人,直接走到了木婉竹面前。 “好美的人儿。” 去吃直白色情的眼神,顿时让女子心中厌恶无比。 “拓拔王子,请自重。” 千墨夜缓缓从女子身边走到了女子身前,将女子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也挡住了他的目光。 周身泛着清冷嗜血,语气里说不出的冷漠,宛如幽冥黑夜中的王者,好似下一刻就会让眼前的肥胖男子消失。 然而虽然千墨夜周身的气息让人感到害怕,但仍是阻挡不了被称之为拓拔王子的想要窥探一二的目光,头不自觉地向两边晃动想要再看一眼。 “哎呦呦,这不是夜王爷吗?” 下一刻,凤兮凉走到了千墨夜身边,嘴角含笑,凌乱的发丝在额前不听话地摆动,比起千墨夜的冷漠,男子看起来十分友善。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男子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邪逆与不屑,更像是笑着的恶魔,阴深深冷沉沉的。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抬起,半分玩弄半分认真地拍向了拓拔王子的脸。 “老肥球,什么时候能减减肥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什么人都敢瞧?” 比起千墨夜的少言寡语,冷漠高傲,在暗中处理一切的性子。 凤兮凉是个彻头彻尾的毒舌长妇,丝毫不愿掩饰自己的厌恶,也不在意自己这番话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将自己身上的江湖气挥洒得淋漓尽致。 “你!凤二王子,你不要太嚣张了!” “呦?怎么?来打我啊?动手,你敢吗?” 拓拔王子这么一说,凤兮凉反而更嚣张了起来,丝毫不将人放在眼里,还很期待能看到对方动手。 而凤兮凉一旁的千墨夜,周身释放的威压越来越大,冷冷地看着拓拔王子,仿佛在说,你试试? 这位拓拔王子便是西凉派来的使臣,缺席了上一次的晚宴,是西凉的使团代替他而来的,千墨夜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日与他们侃侃而谈之人并不是拓拔王子。 眼前这位肥头呆脑,鼠目寸光的,才是所谓的拓拔王子,身在王室,却这般不知礼数的,千墨夜当真是第一次瞧见。 “你们未免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个女子!” 骨子里的良好教养,让千墨夜无法像凤兮凉一样说出什么老肥球这种话,但是对于拓拔王子的态度,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不多言一句,走向前,轻轻一脚踹向了男子的膝盖,拓拔王子肥硕的身子止不住的向前倒去,摔了一个狗吃屎,俯身跪倒在女子面前,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人,看起来还以为是他在向女子行大礼。 “你你你...你放肆!” 拓拔王子一副狼狈王子,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手指向千墨夜,另一只手扶着腰。 “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本王起来!” 又向身后没有任何动作,傻站在原地的下人们吼道。 如此,下人们才慌慌张张的蹲下身子,准备将其扶起。 凤兮凉见千墨夜动手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心想,再怎么样,也是他先动手的,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于是,凤兮凉一脚踩在了拓拔王子的背上,挑眉,勾唇,玩味看向众人,开口:“本王看,你们谁敢?” 边说着,边加重了脚下的力气,“嗯?” “日你娘的,你个凤二流子...” 闻言,凤兮凉眸子暗了暗,又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平日里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叫他二流子。 因为牵扯到了他的一段过往,他这一身流氓气也是因那段往事而来的。 “日你娘!轻点儿!本王的腰啊...” 拓拔王子止不住的嚎叫起来,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目光。 第163章 尘埃定(6) “呦?现在知道轻点儿了?早干嘛去了?” 凤兮凉狠狠地踩住拓拔的背,不仅加重力道,还转来转去,很快刺痛感由拓拔的背部一点一点传遍了全身。 等到封以雪与顾梓冉安排好寿宴上的琐事,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场景,宫人们还是做着手中的事情,路过几人时,会看几眼,再匆匆而过。 周围来得早的一些大臣有的站在几人周围,有的坐在位置上,皆是看着几分,议论纷纷。 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封以雪看到人群里有宋阁老的长孙宋穹站在那里,一副想要走向前又不敢上前的犹豫模样,封以雪走到了他的身边。 “宋穹。” “啊?参见六公主。”宋穹扭过头,连忙行礼。 “他们这是发生了何事?” 封以雪的语气中透露着不悦,今日毕竟是封逸阳的六十大寿,他们几位都是尊贵的客人,此时却是在砸场子。 “其实臣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千使臣旁边的那位女子被拓拔使臣看上了,然后不知怎的凤使臣便跳了出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封以雪微眯着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几人,宋穹寥寥数语,让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再想到女子的身份,对于凤兮凉如此大的反应,也有些明白了。 而凤兮凉的反应,加深了千墨夜心中关于女子身份的猜想,太过反常了。 不止是千墨夜,就连木婉竹对于凤兮凉的反应,也充满了疑问,在她的认知里,他们二人的关系,很一般。 知道了缘由,总不能继续放任几人,封以雪只得走到凤兮凉面前。 “凤二王子,还望高抬贵手,毕竟今日是东炎的大日子,几位作为贵客,还是不要抢了风头的好。” 听着封以雪的话,凤兮凉顿了一顿,松开了脚,只不过松开的时候,顺带一用力,将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拓拔王子一脚踹开了些许距离。 圆润的拓拔,就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滑稽地滚动了起来。 而凤兮凉则冲封以雪摆摆手,满不在意,仿佛在说,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很给你面子了。 如此任性妄为,除了凤兮凉,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 然而,封以雪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吩咐一旁的侍卫将拓拔王子妥善安置。 如此情景,为了让寿宴可以好好的进行下去,免不了要费一番功夫,更为关键的是,四国之间原本就紧张的关系不能再糟糕了。 谁知,一旁的木婉竹拉过女子,在她的疑惑中,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惊愕,看向了女子。 女子则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地冲封以雪眨眨眼,此时,封以雪才如释重负继续安排手里的事情。 直到寿宴结束,也没有再过问拓拔王子一句,仿佛将此人忘了一般,忘得彻彻底底,直到拓拔王子带着满腔怨愤回国,也不曾慰问一句,这段小插曲也意外的没有传到封逸阳的耳朵里。 直到不久后,四国迎来了一次动荡,开始彻底改变四国之间的格局,封以雪才明天女子当时的低语。 午时,阳光普照,照射在宽旷的路面上,仿佛能看到砂砾的闪烁,众人皆十分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为了避免炙热的光,每个人的座位后都有一避光遮阳竹制伞状的棚遮盖,棚上垂吊着红色的丝缎结,同样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迎着庄重悠长的宫乐,封逸阳身着墨紫色锦绣锻袍,头戴东炎王君紫金冠,步履从容,迎接着众人的跪拜礼。 静悄悄的一片,唯有乐声回荡,场面十分震撼人心,这一刻,给在场的许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身为一国之君,还是一个明君,为国为民,用尽一生的心血,他值得如此。 随着封逸阳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落座后,乐声进入了尾声。 “臣拜见王上,愿王上福寿无疆,佑我东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卿平身。” 待众人起身落座之后,封逸阳身旁的总管太监走了出来,从一旁的金色托盘中拿出了一份墨紫色的卷轴。 见状,众朝臣皆是一愣,万众瞩目的传位书,今日终于要公之于众了,只是不知,这位子究竟会给谁。 一刹那,因最近时日被顾家之事压下去的对于储君之位的议论,回到了众人的心头,越是这一刻,众人的心情越是激动了起来,仿佛像是压宝一样,堵上身家性命,力求一搏。 李公公展开墨紫色的卷轴,在众人眼里像是过去了一个春秋那般的长久。 “众之方土,落尔为东,炙热蜀地,方乃东炎,国土之盛,民生之安,斯一国王君之任,居其位,承其责,今已百十年有余,先祖穷尽一生之力方得今日之东炎。” “为传承东炎百年基业,今日,众臣为证,天地可鉴,着东炎六公主封以雪为储君,即日登位,早日继承东炎大统,毕。” 静,四周出奇的安静,唯有微风拂过,绸缎摇曳的声音。 此时,封以雪率先起身,仍是一身墨紫色男子装扮,清冷孤傲的身影,跪在了中央,在众人眼前。 “臣,接旨。” 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响彻了整个空旷的空间,有力地敲击着众人的心。 紧接着,顾梓冉带头起身,向着中央已然起身的那个女子跪了下去。 “臣拜见王世子。” 王世子,从来都是形容男子的,今日第一次用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然,木已成舟,就算众人有任何异议,也无济于事,这已经算是昭告天下了。 东炎,未来将会有一任女君,东炎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君。 有了顾梓冉的带头,紧接着北堂家,宋家纷纷起身,如此,那些不愿接受此事的臣子也不得不起身跪拜这东炎未来的女君。 “众卿平身,孤定当不负众卿众望。” 女子手中拿着墨紫色的传位书,站在午时炙热的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第164章 尘埃定(7) 这场寿宴一直从中午持续到太阳没入黑暗,弯月露出了光芒都未曾停止,从室外又进入了九霄阁的室内,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之声不止。 在众人皆于九霄阁一层你来我往的敬酒之时,两个女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九霄阁的二层之上。 相比于一层招待宾客的布局,九霄阁的二层则是专门用来赏夜景的,开放式的亭阁,四周围着镂空的阁栏,可以看到远处御花园的风景。 此时,女子两人手中都拿着一壶酒,斜身倚在阁栏之上,一人火红妩媚,一人墨紫冷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真快啊,就这样结束了。” 木婉竹望着不远处有深不见底的湖色,小脸因为喝酒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在女子面前没有任何的防备,释放了自然天性,毫无攻击力,活像一只软绵绵却浑身高贵的猫。 “是很快。” 封以雪照旧的清冷,语气同样有些冷淡,因为酒劲上身,感觉浑身有些燥热,顺手扯开了一些领口,略显得有些凌乱,却是十分禁欲霸气。 “呵,瞧你这副模样,时间久了,真拿自己当男人了不成?” 看着封以雪的动作,女子嗤笑一声。 闻言,封以雪低头看向了自己暴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锁骨若隐若现,确实有些勾人,不由得也笑出了声,却没有任何遮掩的动作。 “在这东炎,大概不会有人对我这样的一个女子感兴趣吧,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哦?旁人对你有没有兴趣我不知道,但是你对别人有没有心思,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嗯?” 封以雪看着面露狡黠笑容的女子,有些不明白女子的意思。 而女子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看向了外面的一个人影,顺着女子的目光,封以雪看到了在九霄阁外正在与宋阁老交谈的一个白色身影。 即使这幽幽夜色也阻挡不了男子身上那股子儒雅随风的气质,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 “梓冉好几次和我提起,你似乎常常心情不佳,每次他去找你的时候,你都是一副十分冷漠不耐烦的表情,不似从前那般总会对他展开笑颜。” “一开始呢,我也以为,许是东炎的政务过多,而且夹杂着你的感情在里面,对你造成了许多困扰。” 木婉竹看着底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将胳膊放在阁栏上,头轻轻枕了上去,若不是她嘴里传来幽幽深长的声音,只怕会让以为女子已然睡着了。 “后来,我便对你多留了几分心思,结果,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顺着,女子一双琥珀琉璃眸缓缓睁开,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了微微出神的封以雪。 而女子只是颇为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半分被人发现的窘迫,直起身子,将只手架在阁栏之上,毫不避讳的看着楼下的顾梓冉。 眼神中带着木婉竹从未见过的神情眷恋,像是女子钟情于一个男子那般,天地之大,唯有他一人入眼。 “我也不知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三年前见他的第一眼,又或许是更久以前...” “嗯?更久以前?” 木婉竹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在她的印象中,封以雪第一次见到顾梓冉应当就是三年以前,他们一同认识的时候。 “是啊,更久以前...”说着,女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应当是封以雪的二哥刚刚去世不久后的一段日子,她整日沉沦,逃出了宫中,飘荡在炎都的街街角角,像是一缕亡魂,已然丧失了这天地间的所有色彩,只剩黑白。 那时,她遇到了一个同类,那便是被顾家人欺负得整日抬不起头的顾梓冉,那个时候,封以雪并不知道他是谁。 她只知道,在她每日缩在炎都城的某个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任何人可以注意到她的存在,这让她感觉无比安全却又无比失落。 这时,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找到了她,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陪着她一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中,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但因为有彼此的陪伴,他们经历着世间所有的悲痛,但唯独没有孤独这一项,算是彼此相依为命,即使,并不知他是谁。 奇怪的是,如此安然度过了那段时间之后,封以雪重新活了过来,很奇妙,陪伴是这世间最为奇妙的东西,无需任何言语动作,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你在,那么她便有了足够面对一切的勇气。 “你知道吗?” 封以雪轻飘飘地讲完了自己的那段陈年往事,像是在说着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说着说着,没由来的问了这么一句。 “嗯?” “其实,若是当年我能再早一步,当初他就不会被你带走。” 女子说这句话时,纵使还是那般清冷的语气,木婉竹仍是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遗憾,而女子的这句话,让木婉竹猛得抬起了头。 “你是说?” “没错,当初他倒在雨地里时,我原本是要救他的,可是我一个人怎么都拉不动,等我回去找人,再回去时,他已经不见了。” “可是,当初我在炎都逗留了许久,就是为了等他的家人。” “我还未来得及去寻找他时,便被父王的一道旨意派了出去,美曰其名,让我去散散心。” 如此一来,他们两人就这样生生地错过了,意外的相遇,又意外的分离,好似他们之间的结局。 “所以,三年前,你又是怎么认出他的呢?” 当年的顾梓冉已经八岁却瘦小的像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在木婉竹发现他时,早已经奄奄一息。 而如今的顾梓冉,身上找不到半点他当年的影子,没有任何对于世道不公的怨恨,有的只是温润儒雅,与当初判若两人。 “胎记,他的右耳脖颈后有一处别样的胎记,月牙形。” 那是当时在幽暗的角落中,年幼的封以雪唯一能看得清楚的东西,这一处胎记,她一记就是记了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寻找他。 第165章 尘埃定(8) “那万一,凑巧有人长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胎记呢?” 女子不禁又问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是一处胎记而已。 “所以,后来我与你交好,将你们一同带回了东炎,表面上是邀请你们来做客帮我,实际上,当时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他。” 封以雪说这话时,女子明显的看到了她眼里闪烁着的幽光,似怀念一般,有些失而复得的惊喜,还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而封以雪的一番话,也解了木婉竹的困惑,她们是在南霖与东炎边境相遇的,当时双方人马因为一些误会大打出手,各不相让。 女子当时还和顾梓冉交过手,后来解开误会之后,莫名的女子袒露了自己东炎六公主的身份,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带着他们几人来到了炎都。 当时,木婉竹就觉得很是奇怪,但当下只以为女子性情豪爽,后来又发生了种种事情,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有些疑惑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我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之后,却得知他并不是你的什么挚友,而是你的亲信,死士,你是他终其一生要守护的人,你大概是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 说着,封以雪将目光从那抹白色身影上离开,转而看向了女子,尽是无奈。 “如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他心悦于你,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噗嗤,哈哈哈...” 封以雪这句心悦于你说得格外认真,那般笃定的语气,让女子不顾自己形象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如同铃铛般动听悦耳,很快站在九霄阁外攀谈的顾梓冉与宋阁老就听到了,自然的向二楼看去。 顾梓冉的目光先是对上了木婉竹,转而又看向了封以雪,露出了笑容,让人倍感舒适。 大约是还有事情没有商议完,转而两人又收回了目光,继续讨论起来。 “对于梓冉心悦于我这件事,或许是人众皆知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对我的那种感情,绝非儿女之情。” 女子换了个姿势倚在阁栏上,胳膊轻轻搭在上面,一手撑着脑袋,半分认真半分妖娆。 “他的眼神骗不了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自己都不懂什么是儿女之情的,他对我的感情,更多的是忠诚,你可明白?” 封以雪还想再辩驳些什么,但是看到女子的眼神,她犹豫了。 “你是说,他以为那种感情是儿女之情?” “不错,因为他不知何为情爱,而他从在我身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便是护着我,必要时,为我而死,这无关感情,是被训练在骨子里的忠诚。” 听女子说完后,封以雪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团火,转而又渐渐的熄灭,无尽的落寞席卷全身。 “那我与他也不可能吧...” “上天既然会让你们重新相遇,也许就是为了让你们发生些什么呢?” 话,点到为止即可,说得再多也是无用的。 女子说完这一句之后,对于封以雪与顾梓冉之间,再未多言一句。 “且不说这些了,今日那传位书里写着,早日继承大统,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就是这东炎的女君了,这感觉如何?” “任重而道远啊!不过,我会很努力的,成为一代明君。” 正说着,封以雪看到从九霄阁的阶梯上缓缓走来一个银白色的人影,借着幽幽月色,隐约可见泛着银白冷光。 桀骜不驯之间带着些许柔情,凌乱的发丝随意散在额头上,总是脱不了身上的流氓气。 看到封以雪微变的表情,女子也向阶梯处瞧去,脸色的喜色渐渐消失,瞬间变得冷傲无比。 “殿下与六公主都在啊,这下面闷得很,便想着来上面透透气,谁知能遇到您二位。” 即使知道两人身份尊贵,但说话仍旧是吊儿郎当,也不知究竟是尊重还是不尊重两人, “你来作何?” 木婉竹冷冷地问出口。 “殿下,我没来之前,看着您与六公主聊得很好啊,怎么我一来就变脸了,再怎么说,白日里,我也是帮过你的。” “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 凤兮凉顿时哑口无言,他丝毫不怀疑女子会将他从这里丢下去,况且他也打不过女子,只得没好气的继续说道。 “老家伙让我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一趟?” 闻言,木婉竹挑眉,嘴角微勾看向自顾自走到自己身旁的男子。 “什么时候你与父王这般熟练了?他会让你来问我?” “......拜托,我的殿下,你这一走就是多年,一点儿音信也不传回来,也就是你身边那个顾梓冉偶然给老家伙传传消息。” “那还不够吗?” “殿下,您可能是低估了您在老家伙心目中的分量。” 封以雪待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两个互不相让的兄妹两个,别有一番趣味。 凤兮凉的语气虽是贱嗖嗖的,但她能明显听得出来,凤兮凉还是很在意女子的,只是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搞得有些僵硬,尤其是女子的态度。 “呵,凤兮凉,你不是巴不得我不回去,你好继承王位吗?” “......” 凤兮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好似有些受伤地说了一句:“殿下怎么都是您的自由,小的先告退了。” 说完,便很快消失在了两人面前,在两人看不到的阶梯尽头处,男子瞬间没有了那身桀骜的气质,变得落寞孤寂起来。 “我总觉得,你对凤兮凉的态度未免太过苛刻了一些。” 封以雪很明显的感觉到,女子的盛气凌人以及男子的一度退让,而且她对凤兮凉还是很有好感的。 “从小到大,他为了那所谓的王位可没少残害我,我自认为,如此对他,已然算是不错。” “但我总觉得,他对你其实很关心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怎会?如若我消失了,他便是南霖国最有资格继承王位之人。” “可...” “好了好了,喝酒喝酒!” 第166章 尘埃定(9) 见女子不愿再多言,封以雪只得摇摇头,原来女子也有想要逃避的事情,这么一想,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 “会说回来,你同那北霜的夜王爷,又要如何呢?” “嗯?” 木婉竹扭头看向了封以雪,眼神中带着不解。 “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是上心,只不过......你们之间似乎彼此隐瞒着什么一般。” “嗯,有些事情太过复杂,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但他确实不错。” “如若,我说的是如若,有一天,他成为了阻碍你的那一人,你会如何抉择呢?” 听着封以雪略有些小心翼翼的提问,木婉竹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细细思索了很久,最终仍是没有给出任何回答,或者说,她从未考虑过。 此时猛得发现,有些事情,许是不能不想了。 第二日,是封以雪正式登位成为东炎储君的日子,本以为匆忙筹备会有些手忙脚乱,当天女子才知道,在很久之前,封逸阳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她所穿的衣服与之前的每一任储君的都不同,之前的全部都是男子装束,墨紫色的华锻锦袍,紫金发冠,墨色玉带与皂角靴等等。 而女子此时身上穿的,却是紫红色的锦袍,在原来的款式上多了一些柔和,看起来不那么刚毅,也更艳丽一些。 所佩戴的发冠也与之前的不同,而是凤冠,上面那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一看便是精品,不知是由多少匠人打造而成的。 至于封以雪所想的那些个装饰品等等之类,一件都没有,而是刻意在这些之上增加了柔和的元素,也更符合她的身份。 与其说是男儿装扮,不如说,更像一个英气的女儿郎。 于是,女子算是三年来第一次穿上女装,在万众瞩目之下,成为了东炎的第一任女储君。 此时此刻,接受者众朝臣的跪拜时,很多事情,女子才想明白。 也许早就在三年以前,封逸阳就已然做好了一切打算,就连这个储君位置,也早就想好留给自己了,不然,不会将东西准备的这般齐全。 而当她真正一步一步登上那台阶,看着封逸阳将属于王世子的印章交于自己手中时,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双手格外沉重。 她所担负的不仅仅是封逸阳对她的信任,还有东炎千千万万子民的未来。 这一刻,落在她身上的责任,已经不允许她有任何的闪失。 等到仪式结束之时,紧接着李公公宣读了另一道旨意。 仅传达了一个意思,顾梓冉将进入相阁府,代替原来顾梵的职位。 听完旨意,女子一瞬间有些呆滞,按理说,东炎的事情结束了,男子应当会同木婉竹一起离开才是,怎么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呢? 女子不可思议地向台下的顾梓冉看去,顾梓冉颇为无奈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想到了前不久自己同木婉竹的对话。 “既然东炎国王如此看好你,何不同意他的要求呢?” “那可是要辅助君王,而现在君王是谁还未可知。” “那若是封以雪,你就会同意喽?” “那可以考虑考虑。” 当时女子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顾梓冉尚且不明白为何,直到昨晚寿宴结束时,木婉竹又找到了他。 “如今,已然知晓以雪便是储君了,对于东炎国王的那个要求,你可同意?” “......” “罢了,我看你其实也没什么主意,那我便替你做主了,你留下吧,起码在以雪顺利登基以前,她还是很需要你的。” 就这样,顾梓冉来不及反驳什么,女子就安排他留在了东炎,无论他想不想,他都无法拒绝。 等到一切终于结束,封以雪带着已然和自己属于一个阵营的两人,兴高采烈赶到城郊别院时,木婉竹等人早已经离开。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都不派人和我说一声?” 顾梓冉质问着自己手底下的管家。 “竹姑娘昨日进宫前就已经安排人打点了,小的以为竹姑娘早已经与您说过此事,便没有再知会您,谁知......” 管家略有些苦恼地回答道。 管家这么一说,三人也觉得很有道理,昨天一天大家几乎都在一起,即使是在寿宴上,也是可以交谈的,说一句自己要离开的话,并没有多难。 如此看来,只能是女子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离开了。 也是,比起离别时那种莫名的伤感萦绕,他们都更喜欢再一次相聚时的喜悦,走时不送,那便来时相迎。 相比于封以雪与顾梓冉的欣然接受,北堂城则在两人与管家谈论关于女子与千墨夜之时,悄然离开,一步一步向竹院中走去。 即使已经来过这里许多次,但这事实上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里的一切,以前来的时候,满心都是女子,看不到这些外物。 等后来千墨夜住进来以后,他便很少来找女子了,唯独不多的几次,怎么样都无法无视明明没有交流的两人之间所表露出来的那种郎情妾意。 于是索性能不来就不来,不然每一次都是在自己找不快。 缓缓踱步,走过竹院的每一寸土地,看过竹院的每一盆木兰花,仿佛周身充斥着女子的气息,还有那淡淡的微笑,明明穿着素衣,不施粉黛,仍是能感受到那分高傲冷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明白,他究竟喜欢女子哪一点,但他却终究是懂了,女子想要的那个人,从未是他。 上一次,女子就是如此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当时仅仅瞒着自己一人,然后,便是自己痴痴的一人傻等三年。 这一次,又是如此不告而别,但他却觉得,他似乎已然没有了三年前的那分决心与勇气,知道女子幸福便好。 大概,等他从这竹院之中离开时,他与女子此生再无瓜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恐怕很难走出来。” “是啊,在见过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之后,他又能再对谁动心呢?” 封以雪顾梓冉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坐在垂柳下睹物思人的北堂城,转身悄然离开。 第167章 尘埃定(10) 另一边,早已经踏上回北霜路途的千墨夜与木婉竹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一辆马车之中。 为了尽早离开东炎,女子早早地就起了,此时正像一只猫儿一样窝在男子身上补眠,一脸舒适惬意的模样。 男子则一手轻轻搭在女子身上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在哄自己的猫儿睡觉,另一只手中则拿着一本兵书。 马车开得极稳,在车中又特意加了好几层厚实的垫子,没有丝毫的不适。 除了女子淡淡的呼吸声,便是千墨夜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过了许久,察觉到窝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有了动作,千墨夜将书放在一旁,小心将女子扶起。 “醒了?” 男子的声音格外柔和,像是蜜枣一般的甜而腻人。 “嗯.....” 木婉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靠在男子身上,有些半梦半醒。 “可是口渴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 “那吃块点心?” “不想吃...” 看着女子软软糯糯地靠在自己身上,声音还有些微微沙哑,男子像是哄着自家小孩子一般哄着女子。 “那再睡一会儿?” “......” 许久没有传来女子的声音,就在千墨夜以为女子又一次的睡着了时,女子的身子离开了他的肩膀。 “还是不要睡了,不然就不知要睡到猴年马月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能睡啊。” 千墨夜强忍着自己的笑意,淡淡地说道。 显然,刚刚睡醒的女子还有几分气性,听着男子如此这般的话,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以表示自己对他这番言语的不满,活脱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好了好了,别生气,来,喝点果茶。” 男子顺手将一旁早已经泡好的花果茶端在手中,向女子嘴边伸去。 女子习惯性的微微张嘴,酸甜的茶水流入,充斥着整个喉咙,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而后,女子摇了摇头,千墨夜将茶杯拿回,顺手拿起身上的帕子,将女子嘴角的些许水渍擦干净。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像是早已经不知做过多少遍一样的熟练,而女子也十分配合。 “话说,今日是封以雪登位的日子,怎么就这样离开,不去庆贺一番?” 早在女子计划离开时,他便准备问了,只是一直在等女子亲自开口说,没等来,只好还是自己问了。 “大概是不喜欢这种场面吧,上一刻大家还其乐融融的,下一刻就是分别,总是觉得会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索性,她人就在那里,等她以后顺利成为东炎的女君之后,我们还会有许多的日子,如此,也便不急在这会儿了。” 听着女子的解释,千墨夜则表示他十分明白那种落寞的感觉。 就像打完一场胜仗,众将士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然而胜仗归来之后,如释重负的同时也带有一丝落寞的感觉,一瞬间空唠唠的,感觉像是缺了什么。 “况且,马上年关将至,想来,你也是不想在异国他乡度过这样本应该家人欢聚一堂的日子吧?” 看着女子的笑颜,千墨夜会心一笑,原来,女子也在为自己考虑啊,如此一想,他笑得更欢悦了一些。 像是一座被温暖着的冰山,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照耀在棱角之上,折射出七彩光芒,美不胜收,那便是千墨夜的笑容。 儒雅楼九层,即使外面依旧阳光炙热,屋内却是一片昏暗,所有的窗子都被黑色的幕帘遮挡着,唯独有一丝缝隙,淡淡的阳光穿射过那缝隙照了进来,为昏暗的房间带来丝丝光亮还有淡淡的暖意。 儒雅楼的小厮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一顿向着九层楼走去,异常的缓慢,走到门口之后,站定。 缓缓推开眼前的木门,小心翼翼的将半个身子伸进去细细打量观察,即使他整个人内心深处都感到丝丝恐惧,却仍是没法止住自己必须要踏进去的脚步,只是,他十分犹豫。 近来,也不知为何,尊上的脾气很差,相比于以往来说要差很多,起码以往他还会笑,即使他笑得像个恶魔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最近,却是冷漠无比。 “进来。” 就在他迟疑时,从屋内传来一声冰冷无比,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小厮的身子止不住的一抖,喉结小心的滚动一下,将自己那颗跳动不安的稳下来,缓缓走了进去。 然而,进去许久也没能找得到那个火红色的身影,不知怎的,他猛得一转身,果然,在角落的窗户那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靠在窗前的幕帘上,周围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酒坛,随意散乱的发丝垂着,看不清脸色,只能闻到浓浓的酒气。 “尊上,君月姑娘的行踪查到了,她先是去了西凉,后来又去了南霖,最近在向北霜国的方向走,应该是年关将至,要回君家了吧。” 空旷的房间中仿佛能听到清浅的回声,小厮小心翼翼地将近来关于君月的情报说出。 “嗯。” 本以为十分重视君月的男子会有些什么反应,谁知,到头来仍是一句嗯,近来,无论自己说什么,尊上都是一句嗯。 “那尊上若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说完,小厮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会儿,又转过了身。 “尊上,还有一件事情,今早大小姐等人已经离开炎都了,千墨夜与其同行,大概也是要回北霜了。” 听到这儿,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脸色的男子有了一些反应,一双邪魅的凤眸抬起,唇角微勾,问了一句:“黎姝呢?” “黎姝也跟着大小姐一起离开了。” “走之前,她没有来儒雅楼?” 男子像是不死心一般,又反问了一句,这倒让小厮心里有些奇怪。 “未曾。” “嗯。” 渐行渐远的马车上,黎姝坐在马车末尾的横栏,看着自己越来越远的炎都,隐约还可以看到那座九层高的楼阁,清明的眼底第一次荡起了名为落寞的涟漪。 第168章 归来(1) 三天后,千墨夜一行人回到了北霜森林,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再一次回到冰天雪地的冰霜森林之时,千墨夜仿佛仍然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女子时的场景。 几乎赤脚踩在雪白的地面上,雪光的折射将女子小巧玲珑的足衬托得十分完美,舞步轻盈,随意步伐脚上铃铛轻轻作响,身姿柔和唯美,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袭白衣飘飘,若有若无,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让自己心颤。 “主上。” 墨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怎么?” “刚刚属下碰到了君小姐身边的穆护卫,穆护卫说君小姐已经回来几日了,没有进城,在等着您,此时...住在竹楼中。” 墨一说到竹楼时,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当初君小姐会突然离开,此时又怎么会住在竹楼里,要知道,那里可是竹姑娘的住处。 显然,这是千墨夜与木婉竹两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千墨夜握着木婉竹的手一紧,隐隐约约在担忧着什么。 女子察觉到身旁的男子有些异样,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去竹楼。” “是,主上。” 很快,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停在了竹楼前,千墨夜掀开马车的窗帘,对着旁边刚刚下马的墨一吩咐道:“去后面拿一件斗篷过来。” 等墨一走到最后一个马车,打开上面的箱子后,看到了一件火红色的斗篷还有一件墨色斗篷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莫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千墨夜与木婉竹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一样,就连这衣服都在无声地秀恩爱。 墨一摇了摇头,将两件一同拿起回到了马车旁。 千墨夜伸手接过之后,将墨色的那件一甩穿自己身上,另一件则小心伺候着女子穿上。 “不用这么麻烦吧,也冷不到那里去。” “你身子骨弱,还是小心一些。” 女子不由得一笑,真是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柔弱,不过女子很享受男子对自己的宠爱便是了。 千墨夜边说着便替女子将额前的碎发理理,一脸的宠溺,手自然地握向女子后,微微皱眉。 “墨一,再去拿个汤婆子过来。” “是。” 等到将女子都收拾妥当之后,千墨夜才下了马车,伸出手,又将女子小心的扶下来,从头到尾,女子都像他的心尖宠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马车停下之后,竹楼二层之上,便有两人一直在看着他们这边。 “看来将军是很宠爱竹姑娘了。” 扇青羽将眼前的一幕看在了眼里,不得不承认,千墨夜那种与生俱来的超凡气质确实很难不让人心动。 只不过,她当真没想到的是,去了一趟东炎,两人的发展会如此之迅速。 说着,不由得看向了一旁身着水蓝色加棉袄裙,脖颈上围着一圈白色兔毛的女子,整个人显得恬静柔和,看向千墨夜的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深情。 “是啊,他确实很宠爱她。” 君月转而对着扇青羽一笑,应和道,神情中没有丝毫的不悦,像是欣然接受,十分坦然,这让扇青羽很是意外。 “君小姐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将军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他对谁好是他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不是有婚约吗?” “青羽姑娘,你似乎有些僭越了。” 女子柔声回了这么一句,扇青羽这才发觉,自己确实不该如此唐突,然而,从女子的态度中,她还是隐约发现了一些什么。 君月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感情不假,当然,那没有任何嫉妒的表情也断然不假,如此看来,只能是千墨夜与君月之间出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而君月之所以会住在竹楼之中,仅仅是因为她归来那日,北霜大雪,马车几乎寸步难行,当他们行至竹楼时,城门早已经关闭,无法回去。 当时扇青羽一人正在竹楼中整理着北霜各地传回来的大小情报,以便于女子回来之后及时汇报。 就这样,意外地看到了滞留在原地的君月一行人,得知对方是君丞相的嫡女之后,扇青羽就将人带了回来。 本以为第二日他们就会离开,谁知,面前的女子却说。 “青羽姑娘,我们可否在你这里多住些时日,等等千将军?” 事实上,按照君月之前的想法,随意找一个借口将她的父亲搪塞过去就好,只是离都城越近,反而越觉得这样不妥。 毕竟当时是两人一起出使东炎,此时回来,却仅有她一身,这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只好提出了这样无礼的要求。 然而,对于君小姐的这番话,扇青羽有些错愕难解。 “你放心,我们在这里的一切用度都由我个人承担。” “啊?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君小姐提出来了,那便多住一些时日也好。” 如此,君月一行人便在竹楼中住了几日,而穆晖则被女子派出去日日在北霜森林回都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男子。 扇青羽本就是一个十分安静随和的女子,平日里不是待在竹楼就是待在品茗阁,此时由于君月的到来,她反而不好离开,只得也待在竹楼之中。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扇青羽越发喜欢面前这如清泉一般干净纯洁的女子,有着大家闺秀的高贵与冷傲,却待人十分随和。 如若真的让扇青羽去形容的话,那么女子就像是女版的顾梓冉,心思通透又体贴入微。 两人常常在一起煮茶,谈诗,甚至有的时候也会尽兴弹上一曲。 只不过她从未开口询问过关于君月的任何事情,毕竟她心里明白君月的未婚夫对自己的好友不一般。 同样,君月心里是清楚扇青羽的身份的,她是木婉竹的好友,也明白这竹楼的主人是木婉竹,但两个聪慧的女子选择避开了这些话题。 如此,这倒是第一次,两人直面地说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君月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晓。 第169章 归来(2) 扇青羽转身回到了烹茶的小案前,不再多言,只顾着手中的茶,听到门外隐隐传来踩踏木阶梯的声音,抬头向门口瞧去。 第一次见到木婉竹挽着千墨夜的胳膊两人一同进来,猛得这么一瞧,郎才女貌,倒也是极为般配的。 扇青羽含笑起身,眼眸之中具是笑意,走向女子,“看来这趟东炎之旅倒是不虚此行?” 女子莞尔一笑,自然听出了扇青羽的话外之音,只是此时此景,不便多说什么。 而一直站在窗前的君月,垂眸,即使心里再如何坦荡,看着两人近乎相依相偎走进来的模样,内心仍是感到隐隐的刺痛。 “夜王爷,恕君月冒昧了。” 收敛了自己苦涩的心情,缓缓走向前,微微行礼,不再称呼为之前的墨夜,而是一声夜王爷,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十分远,态度也较以往恭敬一些,仿佛两人从无交际。 而男子点点头,一双黝黑的眸看向了女子,许是满意她的这态度。 “竹姑娘,别来无恙。” 向千墨夜行礼之后,君月又看向了木婉竹,落落大方,面带微笑,十分友好,这态度倒是有一瞬间让女子感到不适应。 “尚好,听闻君小姐后来独自出游,可玩得开心?” 这一幕又让扇青羽看不懂了,两人这是像姐妹一样的聊上了?不过,扇青羽不着痕迹地看了两个女子一眼。 又坐回到小案前,她第一次见到君月的时候,就感觉她和木婉竹长得很像了,此时两人站在一起,这种相似越发的明显。 “第一次去了这么多地方,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是各不相同,觉得甚是新奇。” “看得出来,君小姐出去走了一趟,整个人都比之前鲜活了许多。” “是吗?我倒也是觉得,整个人心境打开了不少。” 边说着,几人坐在了中间的小桌上,很快,扇青羽将茶端了过来,轻轻放在几人面前。 “第一次喝青羽姑娘的茶时,着实让我吃惊了一下,倒是不知,都城的品茗阁有如此优秀的茶艺师。” “君小姐谬赞了。” 只有千墨夜看到身旁的女子在看到眼前飘着热气的茶时,眉间微微蹙起,一闪而过,不由得无奈一笑。 “墨一,去将竹姑娘喜欢的果茶拿来。” “是,主上。” 被吩咐去拿果茶的墨一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又要去拿茶了呢。 不仅是墨一感到奇怪,君月闻言也抬头看向了那个气场强大不容忽视的男子。 谁知,男子一开口,就是对女子的满脸宠溺。 “她不喜欢喝茶,便给她换一种吧。” 此时,墨一从门外走了回来,将手中还热着的壶放在了小桌上,男子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将果茶倒出,顿时,整个阁楼上充斥着花果酸甜味。 看着眼前的男子对他身旁的女子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有那份不曾见过的小心翼翼,君月只觉得这满屋的酸甜气息苦到了她的心里。 “竹姑娘确实一向不喜欢喝茶,不过以往还是偶尔喝几杯的,今日看来,竟是一口都不碰了?” 扇青羽调笑道,不等女子回答,千墨夜反而又开口了。 “能给她喜欢的,便不想退而求其次。” 这番话顿时让扇青羽哑口无言,又隐隐的羡慕起来,她虽不是完全清楚当年男子与女子之间的事情,但就此时看来,千墨夜也许是一个好的归宿,奈何情深缘浅。 君月似乎再也忍受不了眼前的情景,却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握着隐在小桌之下的手,用力掐着掌心,强烈的刺痛感迫使自己保持良好的姿态。 “王爷,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婚约呢?君月之所以在这竹楼中等了王爷几日,便是想要一个解决之法。” “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一切都由本王来安排,不会影响你半分。” “如此,君月便多谢王爷了。” “无妨。” 对于千墨夜如此冷淡的态度,君月早已经知晓,但此时此刻又一次面对时,还是会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尽早进城?” “可。” 很快,君月一行人跟在千墨夜的马车之后回了都城,一路将人送到君丞相府,千墨夜未曾下车进去探望,两人就如此别过。 下车之后,君月一直站在君府大门口,看着那队人马离开,驶向了将军府的方向,不知怎的,就如此简单的将君月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打破了。 即使心有不甘,她却不愿意再去做些什么,断然也不会像当初的君沁一样不择手段。 第二日,按照惯例,千墨夜出使东炎回国,需要上朝回禀,如此,已经一连好几个月不曾出现在北霜朝堂的千将军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随着当初军中奸细之事渐渐消散在众臣的心里,千墨夜又十分安分,千墨夙便借此机会让他亲爱的弟弟官复原职了。 对于这一消息,自然又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欢喜的是刹如风这个二傻子一般的人,很简单,他终于又可以与男子一起上下朝了。 而此时的揽月殿中,一众宫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国后落思鸳在众人心目中一向都是一个宽容大度之人,今日却是不知为何,仅仅因为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竟然就大发雷霆。 不仅如此,宫人皆是按照之前她的习惯做事情,但今日却被她诸多挑剔,整个人极为苛刻。 “混账!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落淑慎来到揽月殿时,听到殿中响起了巴掌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从殿中捂着脸低头跑了出来。 “今日母后是怎么了?” 落淑慎微微皱眉,有些不解,问道一旁的宫人。 “回国母,不知怎的,今日国后似乎心情不大好,一大早起来就是如此,奴才也不知为何。” “一大早就是这样了?可有什么人来过揽月殿?” 宫人微微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第170章 归来(3) 见宫人如此反应,落淑慎心中有些疑虑,收敛心神,端庄得体地走进了揽月殿,嘴角含笑,走向了坐在暖塌的落思鸳。 “姑母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双手轻轻握住了落思鸳放在腿上的手,表示安抚,眼神中透出关怀。 落思鸳显然是不会同她讲实话的,看向了半蹲在自己身旁的侄女,满是慈爱,遮挡不住的眼角的细纹,十分疲倦的样子。 “哎,年纪大了,时不时脾气就会不好,让淑儿见笑了。” “怎会?姑母年轻着呢,一如当年的模样。” 落淑慎将看起来像是奉承的话说得十分自然实诚,落思鸳这才脸上有了笑意。 “姑母,今日花园中的红梅开得正好,不如我陪姑母去瞧瞧?” “这宫里也就是你还体贴本宫了,阿夙也是,很久都没来正经瞧瞧本宫了。” “国君他时刻都在挂念着您呢,只是国事繁忙,姑母多见谅。” “哎,和他的父君一个样子......” 落淑慎小心搀扶着落思鸳向花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说着家常话,很是开心。 另一边的花园中,下朝后的千墨夜也被千墨夙叫到了花园中,借口倒是同他的娇妻一样,花园中的红梅开得甚好,来赏玩一番。 实则不过是想要兄弟二人叙叙旧,但这种话对于千墨夙而言,是说不出口的。 此时,两人正坐在花园梅林之中,屏退左右,桌上摆着一暖炉,暖炉上放着清酒,身材高大威猛的千墨夙与看起来有些身形单薄的千墨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身着明晃晃的黄色的君服,面色威严,另一个则是墨色的官服,面无表情,周身气场却冷得很。 “孤听闻,东炎国王这次立了一个公主为王世子?” “嗯。” 一个冷冷的嗯字瞬间让千墨夙皱起了眉,暴脾气忍不住的上涨。 作为一个君王,他发誓他是想要好好和自己这个弟弟聊聊心的,毕竟他这一走又是三个月,况且在他走之前,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但此时,看到千墨夜那副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知在那里冷傲给谁看,千墨夙就气不打一出来。 “呵,去了趟东炎,这性子还是这般的冷啊,就是不知,等你和那君家小姐成亲时,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了。” 显然,千墨夙没法像以前一样跳起来,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一般的教训他,只能在言语上刺激。 对于自家弟弟与君家小姐的事情,纵使远在万里,作为北霜的君王,他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甚至于,面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在他国的国宴上既然带了一个风尘女子,还自称为夜王妃,这种事情,他又怎会不知? 如若不是他及时的将消息封住,恐怕现在整个北霜朝堂都知道,他的这位好弟弟竟然私自与君家小姐退婚了。 果然,听到千墨夙的这番话,千墨夜的脸色变了一变,顿时变得有些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没忘记自己今日进宫来,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 看着千墨夜这副模样,千墨夙在心里暗笑,表面上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母后的意思是,等过年之后,开春暖和一些了,你和君家小姐便成婚吧,免得一拖再拖,不太好看。” 说着,千墨夙若无其事地拿起暖炉上的清酒,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小酌一口,不动声色看了千墨夜一眼,十分畅快。 这是属于兄弟两人之间的博弈,千墨夜心里同样隐约猜测着千墨夙究竟知不知道在东炎发生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但事实是,从小到大,即使千墨夜再怎么城府深不可测,在遇到千墨夙之后,也会变得束手无策,这好像一种天生的压制一般。 千墨夙看着男子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实则千墨夜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笑了一声,又继续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照我说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用等到什么年后了,年前办了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最近国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样呢,等明年开春之日,说不准,我都会有小侄子了,你说呢?” 千墨夙连孤都不称了,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处处是为自己的弟弟着想。 小样,还在这儿给我装? 终于,小侄子这几个字刺激到了千墨夜,忍不住开口反问。 “不是,大哥,你都成婚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给生一个王子公主的啊?” “那是因为淑儿年龄小,太早生孩子会伤身体,况且,我身体很好,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我觉得很好。” 看起来是在向千墨夜解释,实则千墨夜只感受到了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大哥。 很多时候,千墨夜并不懂要如何宠爱一个女子,毕竟他的性子冷漠,这么多年来身边也并没有什么女人的存在,也少了来自母亲的关怀。 但是,他对木婉竹的一切行为,都来自于千墨夙,一切照搬千墨夙对落淑慎的样子。 事实上,以前他确实不懂为什么在自己印象里一向没什么耐心,脾气暴躁的大哥会对落淑慎那般疼爱,宠到了骨子里。 等他遇到女子之后,有些明白了,天地之间,能遇到一个人已然是难得,又怎能不倾尽全力对她好呢? 想到这儿,千墨夜有些急切的心情冷静了下来,将千墨夙放回暖炉上的清酒拿下,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哥,我不想同君月成婚了。” “呦,以前不是还阿月阿月的吗?怎么现在叫得这样生疏?” 千墨夙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听到了君月两字,剩余的自动屏蔽。 “大哥!” 这一声里充满了无奈,明明已经是一国之君了,还总是喜欢耍赖。 “这是父君的赐婚,你也是明白的,不是可以随意悔婚的,况且,前不久你已经闹出了那件事情,这已经让君丞相很不满意了,你可明白?” 第171章 归来(4) 千墨夜十分明白,君忠当年与千傲天是十分要好的兄弟,而千傲天顺利登位离不开君忠的支持,可以说。他与君月的婚事,已经不只是关乎他们两人,也关乎朝堂。 “大哥,总之,我是不会同君月成婚的。” “为......”没等千墨夙将为何问出口,就被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呵斥声打断。 “放肆,这可由不得你。” 两人同时向声源看去,看到了与千墨夙穿着同样明黄色锦服的落淑慎搀扶着落思鸢向两人这边走来。 仅一眼,千墨夜的神色暗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刚同千墨夙交谈时的那种轻松自在。 落思鸢一脸的严肃看向千墨夜,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千墨夜是寄予了怎样的疼爱与厚望。 但千墨夙与落淑慎却十分清楚,在落思鸢的心里,千墨夜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从未能入了她的眼,更不必说什么放在心上,从小到大,落思鸢都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有的从来只是严厉的批评。 “你当这是哪里?让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且不说当初这门婚事是你自己求的,但此时木已成舟,你却要退婚?我们千家丢不起这个脸。” 待两人缓缓走进之后,落思鸢越发的严厉起来,丝毫不顾自己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宫人,就这样数落着千墨夜。 千墨夜早已经习惯了她如此这般的对待,收敛了周身的情绪,缓缓起身。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的话,儿臣定当谨记在心。” “呵,谨记在心?你平日里阳奉阴违的时日还少吗?” 落思鸢一双眼睛像是毒蛇一般狠烈,盯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千墨夜,没有想让他起来的意思。 “上一次,军中奸细之事可调查明白了?这般轻易就恢复了护国大将军的官职,恐怕太过轻易了一些吧,阿夙。” 落淑慎扶着她坐在一旁,千墨夜依旧半跪在那里,千墨夙则仍坐在原位,听到落思鸢开口询问,无奈地摇摇头。 他自小就不太明白,为何母后对阿夜充满了敌意,明明母后也是一个十分温柔可人的女子,对待旁人也是一向十分客气的,唯独对千墨夜以及他的母妃苛刻了许多。 况且在他的印象中千墨夜的母妃白伊淼淼妃也是一个甜美可爱的女人,大方温和,和母后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争执,小时候的他以为这或许是女人的嫉妒心理在作祟,毕竟父君真的是十分宠爱淼妃的。 但后来淼妃病逝之后,他本以为母后的敌意也应当消失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错了。 “母后,朝中的事情,儿子自有自己的打算,还望母后不要插手才好。” 千墨夙一开口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如以往一样袒护着千墨夜。 他太清楚千墨夜的脾性了,他并不是没有底气去反驳落思鸢,他有,他甚至都可以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落思鸢早已经管不住他了。 但他却不会这么做,就像现在,他仍然一丝不苟的半跪着一动不动,只因为礼仪教养上的尊重,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对落思鸢大逆不道的举动。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一个性子冷淡,只知做事,恪守礼数之人,怎么就成了落思鸢的眼中钉了呢? “阿夜,别跪着了,起来吧。”千墨夙亲自走到千墨夜身边将人扶起。 “至于,阿夜他与那君家小姐的婚事,孤自有打算,母后呢,就同淑儿赏赏梅花,听听曲儿,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过问了。” 千墨夙虽然说的话十分疏远,但表面上却是十分孝顺的模样,处处在替落思鸢打算,边说着边看向了落思鸢旁边的女子,女子莞尔一笑,冲他点点头。 放心吧,交在我身上。 如此,千墨夙转身便带着千墨夜离开了。 “不是,他这是什么态度?”看着就这样离开的两个人,落思鸢当下就更生气了一些。 “姑母,国君说得很对,您说您操这些心干嘛呢?索性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还是喝喝茶,赏赏花更好。” 紧接着,女子从身后宫人的手中拿过新的酒樽,坐在落思鸢旁边的小榻上,拿起小桌上暖炉里的清酒倒入,放在落思鸢面前,十分乖巧的靠在她身上,撒娇的模样逗笑了一旁的宫人。 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自然是十分苛责,但现在眼前成了自己的小侄女,落思鸢怎么都不会把脾气发在她身上。 于是,这小小的插曲便不了了之。 “说吧,为什么要与君家小姐退婚?” 一直等两人走出了花园,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里的小路上,千墨夙才又问出口。 许是因为刚刚的插曲以及千墨夜此时更加冷漠的态度,让千墨夙再也没有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他比谁都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看着他这模样,很是心疼。 “你当初迎娶落淑慎的时候,其实我不是很明白,明明那是一个于你无利的女子,你不惜夜闯父君寝宫却也要求娶。” 听着千墨夜提起了自己的事情,千墨夙不由得扭头一看。 “此时,我同你那时的心情便是一样的,我遇到了让我放弃原则礼数的女子。” 冬日的风凌冽的吹着,宫里的小径幽深,空无一人,千墨夜淡淡的语气声回荡在耳边,像是通向很远的空明。 千墨夜的神色中是难得一见的认真还有千墨夙从未见过的深情,这种认知不由得让他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弟弟会有了这样的表情呢? 让他放弃原则与礼数的女子。 是啊,自己的这个弟弟,一向将礼数看得十分重要,从不逾越一次,可是这几次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那个女子打破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礼数。 对于这位女子,他开始好奇了。 面对这样的千墨夜,第一次提出的这种要求,也让千墨夙犹豫了起来。 不得不说,千墨夜以千墨夙对落思鸢的感情为切入点切实的戳中了他这位威猛高大哥哥的心,推己及人,他太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第172章 归来(5) 良久,千墨夙开口说道:“此事容我好好想想,你先别轻举妄动,等我考虑考虑。” 听到这句话,千墨夜微微低头浅笑,一点儿都看不出刚刚那番落寞无助。 “那臣弟就先告退了,有劳大哥。” “嗯,去吧。” 看着千墨夜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千墨夙总觉得那脚步变得有一些欢快雀跃,等再去细看时,又觉得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等千墨夜出宫后,在宫门口便遇见了一直等着他的刹如风。 一瞧见他出来,刹如风兴致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叶子,怎么样?” 千墨夜眉头一皱,定睛看向面前兴致勃勃,想要听八卦的男子,冷淡地问了一句:“嗯?” 这冷淡的模样让刹如风一怔,眸子不停转动,躲闪千墨夜的目光,“额...” 最终像是避无可避,只好妥协,“我这不是有一次凑巧看到墨五与墨四往来的信件,然后就知道了嘛。” 千墨夜这才知晓男子那副兴致冲冲的八卦模样从何而来,原来他早已经知道了他与君月之间的事情,怪不得会如此这样,还好心等在宫门口。 “本王记得,墨五一向是个稳重的,往来信件会随意让你瞧见?” 千墨夜挑眉,像是十分随意地一问,没有刚刚那般冷冷态度。 刹如风这个傻二缺一瞧千墨夜没有怪他探知有关于他的事情,顿时就放松了警惕,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哈,再稳重他也还是个年轻小伙,能稳重到哪里去呢。” 接下来,刹如风在马车上一点一点的讲述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刹如风是如何慢慢把他的得力干将说服,整日与他在一起鬼混的。 原来,自千墨夜木婉竹走后,扇青羽不知为何也整日变得忙碌起来,很多时候刹如风都找不到她的人影,即使找到人,扇青羽对他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摸不着头脑。 刹如风偏偏又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最要好的两个兄弟都不陪他玩了,就有些闲不住。 凑巧,收集情报颇有一手,但论头脑却还差刹如风一些的墨五时不时会在深夜里出现在刹如风的房间里,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 而不谙世事的墨五哪里会是刹如风的对手,一来二去的两人开始称兄道弟,最后,墨五平日里除了收集情报,最常做的事情便是与刹如风鬼混在一起。 “哎,不得不说,你这个暗卫还是不错的,这些日子,与我在烟雨楼里,整日快活,也看不出他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呢,还是太嫩了,一怎么的就脸红心跳的,还是太嫩了。” 跟在马车外的墨一从头听到了尾,听着刹如风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所谓风流韵事,不由得替墨五捏了一把汗。 哎,跟着谁不好,偏偏是上了刹军师的贼船,不过是主上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的队友卖了个干干净净,恐怕过不了今日,墨五就又会被派去烈域里历练一番。 兄弟,自求多福啊。 “嗷,那墨四写来的信啊,说什么君小姐独自出行,不知是否归国什么的,当时墨五正好同我在烟雨楼里喝酒,我就看到了。” “那别人不懂什么意思,以我这聪明才智还不明白?铁定是你与那君月摊牌了,况且这次回来,你又是带着木婉竹一同。” 听到这句,千墨夜神情微闪,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本王与婉婉同坐马车进城之事,已经传了出去?” “噗嗤...” 听到婉婉两个字从千墨夜的薄唇中自然的流露出来,正在喝茶水的刹如风不由得喷口而出。 一瞬间,他抬头看到了千墨夜脸色的嫌弃。 遭了遭了,本来大叶子就不喜欢别人在他马车上吃东西,自己还边吃边讲了这么久。 于是刹如风连忙将自己喷出的水渍擦干净,顺便还认真看了看旁边有没有什么点心的碎屑。 等他收拾干净之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卧槽,这是我自己的马车啊! 我在我自己的马车里吃东西,他也管不着我啊! 于是没有刚才的慌乱,雄赳赳气昂昂地扭过头,看向了千墨夜,只看到男子颇有耐心的挑眉看着自己。 这直勾勾的眼神,让刹如风忍不住的心虚。 “咳,这是我自己的马车。” 良久,千墨夜没有回应,仍是看着他,神情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 刹如风这才回想到,刚刚男子问了一句什么,又急忙开口:“那肯定啊,虽然你们回城时,天色已晚,但是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回府时,你是亲自扶着她下马车的,怎么会没人瞧着呢。”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千墨夜这才扭头,“有多少人知道了?” “不清楚,不过应该大家都知道了吧。” 大家都知道了么? 想到这儿,千墨夜的指尖轻敲着马车边,在马车平稳的行进中,轻微的声响一顿一顿传来,像是敲在刹如风的心上,忍不住就跟着那节奏一颤一颤。 刹如风已经很久没见到千墨夜如此认真思考的神情了,虽然心里知道,这和自己并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良久,男子轻敲的声音停下,幽幽开口。 “嗯?什么机会。” 然而,等到刹如风将千墨夜送回府时,他都没有听到男子再开口说一句话。 “将军,您回来了。” 千墨夜一下马车,侯在府门口的小厮连忙走上前,将汤婆子递到了他手中。 步子稳健踱入府中,余光中显然感觉到府中的马车少了一辆,还是女子常乘坐的那一辆,随意地一问。 “今日有人出府了?” 瞧着主子脸上的神情微冷,小厮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回道。 “是的,将军,竹姑娘不久前刚刚出府,原本姑娘说等您回来她再走,见您迟迟未归,姑娘好像是等不及了,便走了,临走前交代小的,告诉您一声,她去竹楼一趟,很快回来。” 听小厮说完,男子脸上的表情才好了一些,方继续走去。 第173章 归来(6) 冰霜森林竹楼,女子身着火红色斗篷缓缓走下马车,抬头望向了竹楼二层,思索一番,缓缓抬步走向了台阶,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对上了青衣女子的笑容,那笑意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怎么这般看着我?” 木婉竹顺手将斗篷解下放在一旁的衣架上,走向女子,跪坐在小桌前,轻嗅从小桌上传来的幽幽茶香。 “我可记得你之前都不会如此走进来,都是...” 说着,女子看向了窗外,嘴角一笑,点点头。 “飞进来的。” “索性都是会进来的,从哪里进来不一样呢?” 闻言,扇青羽轻轻摇摇头,将炉上已经煮沸,咕噜咕噜响的壶揭开,浓郁的茶香倾泻而出,清香扑鼻,抬了抬手中的壶,示意女子。 “如何,要来一杯吗?” 女子摇摇头,“算了吧,还是不喜欢那股味道,总觉得太雅致了一些。” “也是,要说起茶呢,君小姐可比你了解得多。” “哦?” 听着扇青羽提起君月,女子将手臂轻放在小桌上,侧身倚着小桌,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向了面前的青羽女子,挑眉一问。 “怎么?你好像还蛮欣赏君小姐的?” “自然,一个淡雅如水的女子,无欲无求,那双眸子纯净得很。” 扇青羽没有丝毫回避女子的眼神,自顾自地倒茶,喝茶,平静坦然说出自己对君月的看法。 “老实说,君忠人不怎么样,但确实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闻言,木婉竹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君月时的场景,一身淡水蓝色的衣裙,眉眼带笑,即使明知自己的身份,也仍是会留着良好的礼仪教养对待,不愠不怒。 不同于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没有那股子娇气,也没有女子的矫揉造作,落落大方,端庄识体,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确实,这样的女子做夜王妃,再合适不过。” “呦?你会愿意将夜王爷拱手让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扇青羽太清楚木婉竹的性子了,两女共侍一夫什么的,在她这里根本不存在的,况且,以女子的身份也大可不必如此。 而木婉竹则想,就算自己愿意拱手让人,男子会同意吗? 不由得想到了那抹高傲清冷的墨色身影,不过是一个早上没见,竟然也生出了几分想念的滋味。 果然,感情这东西像是罂粟一般不能沾染,一旦染上就会中毒,只会越陷越深。 “好了,今日叫你来是有要事,这个,你且看看。” 说着,扇青羽从小桌下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份册子,放在女子面前,女子打开册子,很快浏览完,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如何?我要如何回信呢?” 瞧着女子的神色,扇青羽垂眸,低头喝茶。 “我有些不明白,这北霜国后怎会对千墨夜有如此大的敌意,他不过才刚刚回国,她竟然就已经在安排下一次的暗杀了。” 扇青羽没有说话,自顾自享受着杯中的茶,顺手打开暗格又拿出了一份册子。 “喏,这个是前不久送来的,一些关于北霜上一代的恩怨,不过只言片语,很多细节问题引人深思,仅供参考。” 木婉竹接过册子又继续看了开始,不似刚刚的一目十行,而是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将册子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怎么?瞧你这样子,不信?” “有些匪夷所思倒是真的,说来说去,是一桩狗血的三角恋?也不对,这算是四角恋了吧?” 木婉竹仍是有些没回过神问道,大约她想了许多种可能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 “算是吧,只不过这其中有许多事情经不住推敲,漏洞百出,所以,我接着让人去调查了。目前的情况是,这册子该怎么回?” 说着,扇青羽指了指另一个放在女子旁边的册子。 “借我们的手除去千墨夜,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木婉竹将册子推在一旁,抬头看向女子,女子则嗤声一笑,像是早已经知道这样的答案,语气变得凝重了一些。 “我觉得你的措辞有些问题,我们?殿下,您应该要清楚,您的真实身份是南霖国皇室公主,而他们要借的却是西凉人之手,这有本质的区别。” “况且,您目前的身份,也是顶着西凉木家孤女之名待在千墨夜身边,不是吗?” 如此,扇青羽才说出了一切的关键,那便是他们从一开始潜入北霜国的身份就是假的。 表面上扇青羽是土生土长的北霜人,顾梓冉是东炎顾家之人,木婉竹是西凉木家之女,实则,他们全都是南霖皇室的人。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身份的遮掩,这一层身份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到那时,他们便可以金蝉脱壳,褪去这一层表面的身份,继续光明正大的作为南霖皇室的一员存在于天地间。 至于过往,不过是云烟,随着他们身份的消失而消失,再也无人可知。 “你说的,我自然是明白的,我也明白,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可以挑起北霜内乱,让他们自顾不暇,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但青羽,你也不要忘了,我的原则与底线,别说千墨夜现在是我的人,就算不是,我断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一次东炎的暗杀,你应当也为顾梓冉做了遮掩才是。” 说着,女子的语气变得凌冽起来,威严不容冒犯,也在告诫着女子,不可逾越。 听到这句我的人,扇青羽的眸子暗了一暗,果然,她与顾梓冉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在清楚不过女子的性子,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此时一瞧便知,女子虽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言语之中免不了有些顾及两人之间的感情。 “不过,这里面即使我们不插手,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接下这桩差事。” 听到这儿,扇青羽低头喝茶的动作一顿,再抬头时,脸上充满了惊讶。 第174章 归来(7) “殿下的意思是说?”扇青羽不敢相信的问出口。 “不错,去给回信吧,这件事由我们来做,至于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然而不等扇青羽接口答应,女子又开口了。 “但是,千墨夜的命,必须留着,告诉手底下的人,不准动他分毫,你可明白?” 女子说这话时带着绝对的气势与决绝,这是扇青羽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在意一个人。 所以,其实她并不只是为了所谓的计划,更多的是,将这件事揽在自己手中,才可以更好的保护他么? “婉竹,这一趟,你似乎变了许多。” 扇青羽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以往在女子眼神中,无论做些什么,都有一种莫名的淡然,满不在乎。 鲜少有可以拨动她情绪的人或者是事情,因为她是一个后来者,很多关于女子的往事都是听顾梓冉讲的。 她依稀记得,顾梓冉当时十分落寞惋惜的神情,和她述说着一个鲜活积极,像太阳一般耀眼,忍不住让人想要接近的女子。 按照顾梓冉当时的话来说,遇见她你会觉得遇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她的一个笑容就温暖了你的整个世界。 她从未见到过那样的女子,她所看到的都是沉着冷静,从容淡定处理各种事务,不辞辛苦,奔波于各地的女子,是一个果断的决策者,从不被所谓的感情左右。 此时,却在她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色彩,她愿意看到这样的色彩,只是不知道,这对于女子而言,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如若你也遇到一人倾心相护,想来你也会明白此时我的感受,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遇到一个倾心相护的人? 扇青羽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了一个整日傻兮兮缠着她的二傻子,忍不住一笑。 此时,从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相视一眼,不知来者何人,未等扇青羽起身相迎,来人像是早已经等不及了推门而入。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冷气,紧接着就是那熟悉的身影,身批墨色斗篷,与木婉竹之前身上穿的那件样式十分相似。 “抱歉,青羽姑娘,打扰了。” 说着,男子自顾自地将身上的斗篷解下,顺手放在了那火红色斗篷的旁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你说你很快便回来,我左等右等,有些等不及了。” 男子本是想要奔着女子的方向直接走去,感觉到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些冷气,随即站在了离女子不远处。 而这举动让女子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他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着急,又有些局促。 “我与青羽许久未见,女子闺房话便多谈了一些,不过此时也谈得差不多了,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便回去吧。” 说着,女子起身走向了男子,很自然挽住了男子的手臂。 这让一旁的扇青羽再一次流露出羡慕之情。 千墨夜转而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斗篷,先给女子穿好之后,才穿起自己的,两人转身,欲向门外走去,谁知,他的脚步一顿。 “怎么了?” 男子转身,看向了坐在小塌上喝茶的扇青羽。 “青羽姑娘,本王不知你与如风发生了何事,不过,如风向来是一个迟钝的人,如果他惹得你不开心了,还望多担待一些。” 扇青羽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了门口的男子,良久,轻轻点头,看到女子的动作,男子方才拉着木婉竹离去。 “平日里,你话都少得可怜,今日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多?” 千墨夜对于旁人的事情,向来是不会多过问的,今日突然出口为刹如风说话,很是突然。 “只是觉得,如风还怪可怜的。” “嗯?是吗?” “自然。” 两人相依相偎向马车上走去,一路上,男子都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女子。 即使刹如风在送千墨夜回府的一路上都在说着他与墨五之间的事情,但是千墨夜还是很敏锐地感觉到,他在刻意回避着一些事情。 就像为什么他不去找扇青羽了呢?早已经很少踏入烟雨楼的他,又是为什么如此频繁进入,而扇青羽现在住在竹楼之中,看样子,刹如风好像一次都没有来过。 只是这些刹如风自己不开口说,千墨夜断然不会去问的,不问却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千墨夜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心想,自己也找到了携手之人,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好兄弟太过孤单的,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 他们两人离开之后,竹楼彻底的安静下来,在这偌大的冰霜森林中,唯有这竹楼一座,显得无比空旷又寂寥,也正如此时坐在竹楼中的扇青羽一般。 听了千墨夜的那番话之后,扇青羽便没有了再喝茶的心思,一直坐在小塌上,一动不动许久。 等到茶彻底凉透,一阵冷风从窗户边吹来,吹醒了出神的扇青羽,女子伸手摸向了茶杯,杯壁的冰冷透过指尖的皮肤直达心底,只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微微叹了一口气,也许木婉竹是遇到了一生可以依靠的人,但是扇青羽很清楚的明白,他们两人之间尚且是隔着千山万水的。 而她和刹如风之间呢? 且不说刹如风本身就不是一个稳妥之人,而她的身份,很多事情,也并不是她可以做主的,她与刹如风之间,许是更不可能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快,不等人反应,那轮弯月早已经挂上了月梢,白日里怒气冲冲的落思鸳此时早已经冷静了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正跪坐在佛堂前诵经。 事实上,早在东炎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时,她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今日听到千墨夜官复原职时,却仍是忍不住动了怒气,想到这儿,落思鸳不禁摇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心不够静啊。 “来人。” 很快,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宫人,搀扶起跪坐着的君思鸳。 “派人去告诉君忠,本宫等不了太久。” “是,君后。” 一旁的宫人将人搀扶出佛堂后便叫了两个宫女进去伺候着,自己则一路走出了揽月殿。 第175章 归来(8) 将军府 千墨夜回城后墨五像往常一样将最近都城中的大小情报整理成册送到了书房,此时,借着书房中明亮的灯光,千墨夜正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完美的侧脸,抿嘴,一丝不苟的样子,在明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格外的俊毅。 然则,当男子将册子合上,看向站立在面前的墨五时,墨五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到主上的目光与往常有些不同。 具体不同在哪里他又有些看不明白,只是觉得,好像多了一些趣味在里面,这样的感觉让墨五一怔,头发发麻。 不自然地挠挠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男子,“主上,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一直侯在千墨夜身旁的墨一将一切看在了眼里,面上无动于衷,在心里默默替自己的兄弟默哀。 只见千墨夜伸手敲着木椅边,一言不发,歪着头看向了墨五,颇有一种等待着他自己老实交代的样子。 墨五一头雾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但仍然选择竹筒倒豆子的先一桩桩一件件说。 “主上,您走之前交代过,有什么消息先送到刹军师那里,刹军师看过之后,觉得比较要紧的就送到您手里,不要紧的就先不需要。” “所以,我严格按照您的吩咐,因此您并没有收到太多的消息,主要路途遥远,频繁给您传递消息难免会有泄露的风险。” 墨一听着心想,兄弟,你也知道会有泄露的风险,还敢怀里揣着情报去烟雨楼玩耍? 说完,墨五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坐在书桌前的千墨夜。 “嗯。” 谁知,男子仅仅是回了一个嗯字,墨五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将手背在了后面,握紧拳头,又一指一指的伸出,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还有多少事情需要刻意交代一下。 数着数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继续说道。 “主上,至于宫里那个暗卫刺杀您的事情,当时我很快就将消息送到墨四那边,至于您后来还是受伤了,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边说,墨五边摆摆手,表示自己可没有任何失职的地方。 看到这儿,墨一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兄弟,你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呵。” 千墨夜轻轻瞟了一眼墨五,发出了一声冷笑,瞬间让墨五感到毛骨悚然。 见鬼了,什么时候主上开始变得这样琢磨不透了。 嗯?说得好像自己以前琢磨透了一样,想到这儿,墨五已经彻底没了想要替自己辩解的心思,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于是,开始耷拉着脑袋,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舍不得让人再责怪。 墨一不动声色地扭头看向了男子,果然,主上的脸色不似刚刚那般冷了,墨五的这招永远都百试不爽啊。 不等他感叹,千墨夜忽然转过了头,直直对上了,墨一心里猛得一惊,然后若无其事的又将头转了回去。 “最近宫里有什么特别的动向?”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时不时从揽月殿里有飞鸽传出,还是同以前的一样,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佛语。” “不过,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追踪了每一只飞鸽的下落,有很多都是飞了一圈按照原路返回,说到这儿...” 刚刚还耷拉着脑袋的墨五一瞬间抬起了头,看着千墨夜的眼神中都带着光亮。 “主上,后来倒是真有一日,我们追踪一只飞鸽时,看到有一农户接应那飞鸽,不过那农户却说是意外。” “后来,属下又去调查了那农户一番,结果发现这农户七拐八拐的与君丞相有些联系,而且与军中的那奸细也是邻居。” 闻言,千墨夜渐渐皱眉,又是君忠,现在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飞鸽是从揽月殿中传出的?” “正是。” “那陈贵妃可有什么动向?” “陈贵妃?并未有什么举动,不过随着那名刺杀您的暗卫消失,陈贵妃的令牌也丢失了,前不久向国君报备过了。” 千墨夜的脸色渐渐冷了起来,一切又像是回到了一个死胡同。 事实上,在东炎遭受暗杀之事发生之后,东炎北霜都介入调查了幕后之人,但始终没有任何结果,那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莫名又涌上了心头,那么现在又该从哪里着手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落思鸳,君忠,陈广三人与这一切脱不了干系,而这三人里,从哪一个开始查起? 很快,千墨夜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接下来,一定要小心行事,秘密调查君忠,从五年前君忠入东炎之事开始,细细的查!” “是,主上!” “墨一,你送墨五出去吧。” 被点名的墨一一脸不解看向了千墨夜,不知何意,他还用我送? 看到千墨夜微微点头,墨一只得走向墨五,哥俩好的并肩走了出去。 “你小子,大概还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吧?” “嗯?我犯错了?” 墨五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开始千墨夜的态度确实很冷。 “以后,少和刹军师鬼混在一起,小心坏了事情!兄弟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墨一拍了拍墨五的肩膀,只将人送出了院子,转身又接着往书房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两人刚刚走出书房后,千墨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猛烈的咳嗽起来,身子也跟着颤抖。 “咳咳...咳...” 感觉到喉咙一口腥甜涌上,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连忙拿起手边的墨色帕子捂住,不等他将嘴边的血迹擦干净,墨一推门而入。 “主上,墨五......” 一进门,就看到原本好好端坐着的男子不知为何弯着腰,用帕子半掩着嘴,透过烛光,隐约可以看到嘴角微微的红色。 墨一一惊,三步并两步跑到了书案旁。 “主上,您怎么了?” 已然被墨一瞧见的千墨夜没有任何遮掩,从容得将帕子拿下,握在手中,将嘴角的丝丝血迹擦干净。 “无碍。” 第176章 归来(9) 对于千墨夜的说辞,墨一显然不相信,顾不上尊卑,直接将千墨夜手中的帕子抢了过来,展开,血迹早已经与墨色的帕子融为一体,瞧不出什么,然而,暴露出的微微血腥味,让墨一太熟悉了。 “主上,怎会无碍呢?您都咳血了!” “约摸是上次受伤以后,留下的后遗症吧,没什么大碍。” “主上...” “不必多言,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清楚。” 于是,本想再说些什么话的墨一被赶出了书房,墨一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窗上映出的倒影,脸上的忧色没有丝毫减退。 随即,离开了将军府,一路向妙手回春堂的方向飞去。 等他到了的时候,正瞧到身着一身玫红色外袍的墨六温着一壶小酒,嘴里不知在哼着什么小曲儿,手里看着一本医术,斜身倚在床榻上,说不出风骚感。 看着风尘仆仆赶来,脸色十分不悦,已然黑成墨汁的墨一,墨六端着书的手忍不住的一哆嗦。 “我去?这大晚上的,你是要吓死我吗?” 没好气的将医术扔在一旁,端起自己温着的酒,倒了两杯,一杯重重的放在桌边,另一杯自己拿起,自认为十分帅气,实则有些女人气的一干而净。 “说吧,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 紧接着翘起二郎腿,抖了起来,一副大爷的做派。 “主上刚刚咳血了。” “嗯?嗯?!” 一开始墨六还没反应过来墨一在说什么的,后来猛得反应过来,十分不敢相信,整个人正襟危坐起来,一脸严肃看向了墨一。 只见墨一坐在了自己对面,没去拿酒杯,反而将温着的小壶拿起,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瞧着模样,墨六心里全明白了,没有了刚才的吊儿郎当。 “多久了?” 听到这句,墨一喝酒的手一顿,紧接着摇摇头。 “不知道,不过看主上的动作,很熟练,应该已经有些时日了吧。” “有些时日?那你才发现吗?” 墨六瞟了墨一一眼,无声的述说着兄弟你行不行啊? “主上在东炎时日日与竹姑娘在一起,我也不是时刻伴随左右,更何况,如若主上不想让人知道,那我能发现吗?” “那倒也是。” 不过,墨一仍是细细的回想了一下,他发觉在东炎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征兆,如若真的出现了这种状况,好像是在进入北霜森林之后。 虽然没有遇到千墨夜咳血,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比平日里更注重保暖了一些。 当时,墨一只以为因为竹姑娘跟在身边,所以千墨夜格外注重保暖,实在是没有往他身体或许出了状况去想。 “你还记得上次我替主上诊断,在他体内发现一股奇怪的力量吗?” 闻言,墨一点点头,恍惚间是记得的,只是没人放在心上。 “后来,我查了很多医术,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记载,不过,那时候瞧着主上没什么状况,也就没放在心上。” “或许,我们该想想办法让我再去诊断一下主上的身体了。” 说着,墨六看向了墨一,良久,墨一点点头。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并不容易,且不说千墨夜向来有些排斥墨六的诊断,这一次,显然,千墨夜是有意隐瞒的。 可是,为什么隐瞒呢? 幽深夜色,君丞相府的书房中唯有他一人点着昏暗的灯光,翻开的书页很久没有动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丞相,主子已经给了你许多日子了,你的动作未免有些太慢了。” 不知何时,在书房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她失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么?” “丞相,还望你慎言,何况,有些事情,你尚且不清楚,千墨夜与君大小姐之间似乎已然不可能结为良缘。” 闻言,君忠神色一变,他确实近来又听说了一些关于千墨夜的风言风语,不过,经过上次他与国君的谈话之后,这些流言蜚语已经不重要了。 “此言何意?” “何意?你还是去问你的宝贝女儿吧,不过,丞相,你的动作得加快了才是。” 说完,那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良久,留在书房中的君忠伸手打开了一旁一个密封的册子,这册子早就在下午就送来了,但他一直未曾打开,看着册子上的一朵木兰花,他有些犹豫了。 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次又一次针对千墨夜的计划失手,让他自己也暴露了许多,到现在,他自己不知道千墨夜究竟查到了多少。 更何况,千墨夜这次又是从东炎国安然归来,这一切早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期。 而最让君忠动摇的还是他那唯一的女儿,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却不得不为君月考虑。 最终,在摇曳的灯火下,他撕开了密封起来的册子,慢慢看完上面所有的回信,拿起一旁的笔墨,开始又筹划起来。 “来人,将这册子送出去,和以前一样。” “是,老爷。” 等做好一切,君忠像是一瞬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缓缓起身,走出了房门,抬头看向夜空中那被乌云遮住了的月色,像是要挤开层层叠叠的云层,却终是无力。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君月的闺房走去。 “老爷?您怎么来了?” 出门准备去打热水的彩月一转身就看到了君忠,有些讶异,在她印象中,老爷很少会踏进小姐的院子。 “你们小姐呢?” “小姐在房中做女红呢!”说着,彩月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么晚了,还在做女红?” “是啊,小姐说很快她就要嫁给将军了,有些东西自然是要亲自准备的!” “这样啊,我只是路过来瞧瞧,既然她挺好的,那我也就放心了。” 原本打算和君月谈谈心的君忠就这样以为君月与千墨夜之间一切都好,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君月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晚千墨夜与君月之间的对话,至于君月后来为什么突然离开驿站,他们也并不清楚。 第177章 归来(10) 而之后,君月自己独自将所有的一切藏在了心里,没有让任何人知晓,甚至已经到了现在,她都在替千墨夜隐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等彩月再回去时,女子依然坐在床榻上,绣着鸳鸯图,恬静淡然的模样带着喜悦幸福之感,丝毫看不出任何伤感。 “小姐,刚刚老爷来了。” “嗯?爹来了?怎么没有进来呢?” 女子没有抬起头,认真绣着最后几针。 “不知道,挺奇怪的,老爷就是问了一句你在做什么,后来就走了。” “是吗?” 心思敏锐的君月隐隐察觉君忠的行为有些异样,停住了手里的女红,微微出神。 “小姐,水好了,现在洗吗?” “嗯,先放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转念,又将此事抛在脑后,无论如何,此时都应该要坐怀不乱。 约近子时,千墨夙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放在书案一旁,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感觉十分疲惫。 “国君,要摆驾凤羽宫吗?” 总管太监金大宝小心翼翼走向前询问。 正准备摆摆手的千墨夙想到白日里花园里发生的那一幕之后,落淑慎也未曾再来找过他,又想到了千墨夜的一番话,动作顿住。 “罢了,去吧。”随即起身离去。 等千墨夙来到凤羽宫时,夜已经很深了,意外的是,凤羽宫中仍然点着一盏灯,站在宫殿门口,看着从凤羽宫中传出来的点滴烛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恍然间,千墨夙想到,多年来,无论他何时踏入这凤羽宫,都似乎是这般模样。 守在门口的宫人一看到千墨夙的仗队一脸的欣喜,刚要大声开口通报,便被千墨夙制止了。 缓缓走进凤羽宫,一草一木皆是那般熟悉,他的心里向来是只有落淑慎一人的,只是身处高位,很多事情不得不多了诸多顾虑,好在她也一向理解。 “娘娘,夜已经很深了,还不休息吗?” 闻言,落淑慎看了看地上放着的暖炉,火光肆意,余光看向了紧闭着的门口,转而又扭回来,继续做着手里的女红。 她同君月一样,从小知书达礼,闲来无事时,唯一可做之事便只有做女红。只是处在这深宫之中,她的选择更少之又少。 “再等等吧,把参汤也热着。” “是,娘娘,娘娘啊,您说您近来总是如此,每日亲自做好参汤便在炉上热着,也不亲自去找国君,倒是旁的陈贵妃之类的,跑得勤快。” “国君不是本宫一人的夫君,自然大家都要照料到的,铃儿,以后这种话在凤羽宫说说便好了,切记不要在外面说,不然旁人又该说本宫善妒了。” “是,娘娘。” 说完,小宫女静静地推门离去,准备去厨房看一眼热着的参汤,谁知,出门抬头一看,便见到千墨夙,身子一抖,连忙行礼。 “拜见...” 未等她出声,已然被千墨夙拦住了,小宫女掩饰不住的欢喜,余光看向了还坐在床榻上做女红的落淑慎,十分欢唱地离开了。 千墨夙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看向坐在床榻上身材纤细的女子,不由得皱眉,好像又瘦了一些。 不等他走近,女子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抬头望了过来,看到他的那一瞬,没有突如其来的惊喜,好像是一种早知道你会来的心有灵犀,轻轻地莞尔一笑。 这一笑便很轻易地撩动了千墨夙的心,像是妻子在等候回家的夫君一般,她知道你会回来的。 而不是像去了别的宫中一般,自己去一次搞得像是做什么一般,闹腾得很,想起来就让人烦躁。 女子轻轻放在手中的东西,走到千墨夙身旁,熟练的伺候,开始脱起了他略微沉重的朝服,而千墨夙也十分自然的让女子忙前忙后。 “淑儿怎知,我今日会来?” “猜想着,也该来了。” 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在他身边环绕,不似别人那般的刺鼻,不由得又让他想起了,上一次在陈贵妃的宫里,她的回话却是:“您怎么才来?” 话里话外虽是一种娇嗔的态度,软绵绵的躺在自己身上,可自己到底是没有半分想要瞧她的心思。 果然,看来看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喜欢此时不争不闹,温婉贤淑的女子。 看着女子将朝服脱下放在衣架上,又走去桌边准备倒茶,不由得摇摇头,走上前将人拉在了怀里,娇小的身子很容易的圈在自己怀里。 “我不渴,过来,陪我坐坐。” 说着,也不管怀里的女子什么动作,直接搂着坐在了床榻上,余光瞟到了床榻上的一个小红色肚兜,肚兜上面绣着半个老虎头,拿起来,晃了晃。 “淑儿这是,想要生个孩子了嘛?” 边说着,嘴角边抑制不住的笑容。 偏偏早在这宫里学得从容淡定,遇事不慌的女子一瞬间羞红了脸,低头将千墨夙手里的肚兜拿起,往枕头下一藏,好似这样一藏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了。 “臣妾就是闲来无事。” “哦?那就是淑儿不想同我生个乖巧可爱的小王子了?” 难得看到眼前女子娇羞的模样,千墨夙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女子一瞧他这模样,就什么都懂了,谁能想到平日里那个高大威猛,威严庄重的一国之君,时不时就有这样一种逗弄人的恶趣味呢。 “阿夙,你讨厌~” 女子嘟哝着嘴,撒着娇,看起来生气了的样子,千墨夙又将人重新圈在了怀里,头枕在女子的肩膀上。 “哈哈,我今日还同阿夜讲,你嫁给我的时候年龄太小了一些,总是会怕伤到你的身子,不过现在嘛,倒是十分合适。” 这番话,却让怀中的女子一怔,她竟不知,他原来一直是这样的心思,而听到这句话,什么别扭的心思都没有了,挽上男子的臂膀,只觉得十分安心。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今日阿夜为何会提出要同月儿退婚呢?” “他同我说,他像我一样,遇到了想要倾尽一生的女子,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呢?” 第178章 归来(11) 听着这看似在询问自己的问题,实则他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的,女子扭头与他对视一眼,转而笑了起来。 “这样的理由,当真让人无法拒绝,不是吗?” 紧接着千墨夙释然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是啊,无法让人拒绝呢,我这个弟弟,向来都是如此喜欢找麻烦。” 第二日退朝后,破天荒头一次千墨夜竟然主动来找自家哥哥下棋,坐在书案上准备开始批阅奏折的千墨夙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下面的千墨夜,总觉得哪儿哪都不对劲。 “你刚刚说什么?” “臣弟说,已有多日未能与兄长切磋棋艺,不知兄长可有时间,赏光?” 这种话,换一个平日里听话乖巧的,千墨夙还是信的,但是看着眼前的男子说这话时,一副面无表情,高冷傲娇的模样,千墨夙挑眉不言。 算了算了,作为哥哥的不要计较这么多才是。 “来人,去将孤的棋盘拿出来,摆上,守在外面告诉旁人,今日孤要同夜王爷好好切磋棋艺,无事便不要打扰了。” 等到落淑慎拿着新做的糕点来时,便听到了宫人转述的这样一番话。 但是,千墨夙身边的宫人一个个都机灵得很,明白落淑慎在千墨夙的心中,那是不一样的。 “娘娘,那是国君对旁人的说辞,您且等一下,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谁知,女子却摇摇头,将手中的糕点盒递给了宫人。 “不用了,你将东西拿进去吧,既然国君在同夜王爷下棋,本宫也不便打扰。” 说完,落淑慎转身离去,走之前,身边的宫女顺手将一个小荷包放在宫人手中。 “嘿,你别说,咱这国母的气度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小宫人掂量着手里的荷包,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嘿呦,小祖宗,慎言啊,还不快送进去?” 守在殿门口的另一个宫人赶紧应和道。 走远了的落淑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对旁边的宫女交代道:“玲儿,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出宫一趟,去将君小姐请进宫里,就说本宫许久未见妹妹,甚是想念。” “是,娘娘。” 君丞相一听是国母的邀请,没有任何疑虑,便让君月入宫了,反倒是君月听到时,有些不解,自从落淑慎嫁入宫中,她们二人已经许久未曾私下见面,此时突然的邀请,为何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君月进入了凤羽宫,瞧着坐在上首的女子越发的端庄大气,一看就是被宠溺着的,君月替她高兴的同时,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君月拜见国母,愿国母青春永驻。” “月儿,快起身呀,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 落淑慎一开口,就将两人拉回了同等地位,没有自称本宫,而是像以前一样。 “那可不行,到底是身份有别的。” 君月缓缓起身,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顿时俏皮了一些,语气也十分欢快,看起来两人就像是好姐妹一般。 “说来,我也许久未见月儿了,如今瞧着,越发的水灵了才是。” “哪里,淑姐姐才是越加美丽动人了呢。” 听到这话,上首的女子掩面笑了起来,身体轻微的上下浮动。 “月儿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哄我开心,东炎之行,如何?” 好似随意的一问,不动声色之间边将话题引到了君月与千墨夜身上,此时落淑慎并不知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只是想试探一下女子的态度。 君月听到这话,动作一顿,自然得看向了上首的女子,莞尔一笑,有些勉强,却也没有任何掩饰。 “算得上是不错吧。” 落淑慎一听,心中了然。 “月儿,我自小就清楚你的心思,只是听闻阿夜他.....” “姐姐,我明白的,姐姐不必多言,月儿什么都清楚。” 女子说着,连忙拿起一旁放着的清茶喝了一口,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对于君月来说,再怎么,她也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此时,自己的好姐妹一脸幸福,怎么样都显得自己落寞孤寂。 没有对比的时候,尚且能宽慰自己,而此时,君月不知是这茶气朦胧湿润了双眼还是心中太为苦涩,竟然忍不住落泪,那滴泪珠滴在了茶面上,荡漾,紧接着荡然无存,等到女子再一次抬起头时,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姐姐,听闻宫中的红梅开了,不如带妹妹去赏赏?” 看着君月如此态度,落淑慎说不出其他任何宽慰的话,她太明白了,说什么都是徒劳。 “也好。” 太极殿中一片静谧,兄弟二人就像是棋盘上一黑一白的棋子一般,各有特色,千墨夙的黑子攻击性极强,千墨夜的白子看似温和不动声色之间已经将黑子堵得死死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君丞相安排的?” 原来,今日千墨夜只是借着下棋的由头来告诉千墨夙关于各项调查之事,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对于国后落思鸢的一些异常却选择避而不谈。 然而,他没有说,却不代表千墨夙察觉不到。 “他这么做的意义呢?而且,从你的话里,总觉得这幕后还应当有一人才是。” “这也是臣弟想知道的,丞相似乎没有理由这么做,更何况臣弟还是他未来的女婿。” 女婿二字差点儿让千墨夙下错了子,看向自家弟弟,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遂而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罪责是要满门抄斩的,如此一来,君月也难逃一死。” “嗯,我知道。” “怎么?难不成做不了夫妻,就要赶尽杀绝?” 千墨夙的眉头蹙起,脸上十分不悦,即使君忠再怎么,君月倒是从未做过什么,如此狠烈对待一个女子,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 千墨夜从容的放下一子,十分淡定,挑眉一笑,有些孩子气:“兄长,你输了。” 千墨夙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又上了这家伙的当,摇摇头,等待着男子的下文。 “一切还在调查中,如若落实了,那便是另一个局面了。” 千墨夜看向千墨夙的眼神中说不出的认真。 第179章 暗流涌动(1) 自千墨夜一行人归来后,大家心照不宣都在等着履行婚约的旨意,毕竟之前去东炎时,让君月与千墨夜随行,这一做法已然表明了一件事情,二人好事将近,谁知这一等,竟然了无音讯,一直等到除夕夜的前几天。 这不禁又让君忠怀疑起来那晚那黑衣人的话,可是君月表现得太过正常,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君忠只得静心下来。 北霜的习俗是年关休沐七日,从除夕夜的前三日开始,于是今日下朝后与往日格外不同,众人皆是喜气洋洋的模样,三五成群的约着,这种事情自然缺不了刹如风。 “大叶子,走,去乐呵乐呵?” 他只得到千墨夜一个冰冷的眼神,以及不加掩饰的嫌弃。 “额,我说你,日日陪着竹姑娘,不会腻吗?” 刹如风以为男子会像以往一样,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显然此时的男子心情还不错,居然回了一句。 “当初你日日去寻青羽姑娘的时候,本王可曾说过什么?” 对上那玩味的一笑,轻微上挑的剑眉,刹如风硬生生品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兄弟情,说断就断? “行行行,你不去我自己去。”刹如风没好气的甩甩手,转身离去。 看着刹如风潇洒离去的背影,千墨夜觉得他这态度实在是怪异了一些,仔细想想,自从自己回来,似乎刹如风从未找过扇青羽?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他也只是想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从不过问,满心里只有自己的那个女子。 迈着从容的步子熟练走进了美人醉,跟在他身后的墨一总是觉得,今日主上的步子格外欢悦。 能不欢悦吗?七天的假期意味着他可以陪女子很久了。 “拜见将军。” “你家姑娘呢?” “姑娘还睡着。” 烟火本以为男子会像之前一样等在门外的,别人不清楚,她们几人可是十分明白的,别看两人整日里甜甜蜜蜜的,将军却从来不会留在姑娘这里过夜,至于其他亲密的举动,最多就是亲吻了,有时候,她们也不由得为两人着急。 转念一想,这又恰巧说明将军心里是在意姑娘的。 而今日,千墨夜却没有等在门外,反而悄悄进了屋子,拿起女子书架上的一本游记,兴致勃勃的坐在那里,看了起来,时不时看到有趣的地方,嘴角会微微上扬,一偏头就可以看到女子睡得香甜,笑得更加愉悦。 等女子悠悠转醒,自然向窗口一望,便看到一仍然身着一身墨色官服的男子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有些恍惚的眨眨眼,定神再一看,那人影越发清晰起来,微微一愣,将自己蒙了起来。 “喏...你怎么来了?”捂在被子里,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娇柔。 女子这下意识的反应,倒让千墨夜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总是随意装扮一番的女子这是害羞了? 脸上的笑容更加欢悦,将数放在一旁,走到床榻边坐下,扒拉着被子,想让女子出来。 “婉婉,别捂着自己了,我又不会嫌弃你。” “可是,我还没有收拾打扮呢。” 饶是一向淡定的女子,面对自己心仪的男子也忍不住矫情起来。 “无妨,我又不是那般在意容貌的人。” 察觉到女子握着被子的手渐渐松了几分,千墨夜用力一扯,掀开了。 只见女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满头发丝乱糟糟的,眼角似乎还有淡黄色的污渍,将一半的脸掩在枕头上,紧闭着双眼。 伸手轻轻将女子额头的碎发梳理整齐,动作十分轻柔,木婉竹只觉得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修长干净,而它的主人含笑瞧着自己,那双黝黑明亮的眸子里,全都是自己的倒影。 “怎么?不羞了?” 女子盯着自己一顿不顿,白皙的脸颊,琥珀色的凤眸,一切都恰到好处,是自己喜爱的,忍不住吞咽,喉结滚动,俯身,吻上了那漂亮的眼眸。 女子眼皮微颤,自然闭上了眼睛,轻轻的一吻,像是珍宝一般呵护,顺着眼睛往下,则是小巧挺立的鼻尖,清水一点略过,转而直接亲吻了那诱人的唇,软糯可口,即使早已经品尝了多次,仍是对这味道念念不忘。 良久,千墨夜才缓缓起身,眸子越发深沉,看着身下的女子双眼朦胧,脸颊微红,格外诱人,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我让婢女进来,一会儿打你去吃东西。” 说着,拢了拢女子盖在身上的被子,转身离去,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看着男子的反应,木婉竹忍不住一笑,钻进了被子里。 “你家姑娘醒了,你们进去吧。” “是,将军。” 烟云带着刚刚打好的热水准备进去时,却看到千墨夜脚下踉跄,快要摔倒的样子,有些疑惑,总觉得将军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虚弱。 “烟云,你快点呀,姑娘已经起来了。” 早已经进门的烟火看着烟云站在原地迟迟不进来,冲着门外大喊一声。 “来啦。” 烟云摇摇头,将自己的疑惑藏了起来,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很快,收拾妥当的木婉竹被千墨夜带着来到了饕餮宴里,纵使已经来了许多次,仍是觉得这里的饭菜十分可口。 两人照常是相依相偎着走进饕餮宴,没有什么太过于亲密的动作,但就是有一种情愫环绕着两人,就像此时,不知女子嘴里在说着些什么,而男子一脸认真的模样看着女子,时不时点头回应,时不时相视一笑,没有人能插得进去。 这一切被饕餮宴二楼的红衣男子看在了眼里,一双与木婉竹如出一辙的凤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犀利看向了千墨夜。 而这带有杀气的眼神很快便被千墨夜察觉到了,男子继续听着女子说话,眼神不自觉的向二楼的方向看去,却看到空无一人。 “怎么了?” “无事,我们进去吧。”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女子则顺着千墨夜刚刚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她也感觉到了,那一道不友善的眼神。 第180章 暗流涌动(2)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凤族暗卫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刚刚尊上的眼神,在看到那千墨夜搂向大小姐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尊上,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同黎姝取得联系,只是尊上,黎姝接到的命令只是贴身保护大小姐,她并未犯什么错啊,此时将人召回,未免唐突了一些。” 然而他得不到男子的任何回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无奈,只好闭嘴站在了男子身后。 凤皖松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当初放黎姝离开自己是因为不知怎的她一点儿也不明白什么是七情六欲,像一个木头一样,想着把人放回人世间,她能明白一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便好。 将人送到哪里呢?想来想去,还是放在自家妹妹身边合适一些,于是找了个借口,美曰其名是来保护凤婉竹的。 至于此时又为什么想要将人召回去,是因为他发现,没错,一切按照他预料的那样子,她似乎已然明白一些感情,大约是在千墨夜与自己妹妹日日夜夜的恩爱之中吧。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明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尊卑有别,尊上自重? 呵,自重这两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伤人。 想到这儿,男子随意飘散的长发遮住了半张妖孽一般的脸庞,红衣兮兮,冷笑一声,却是说不出的伤情。 “她是什么态度?” 沉默良久的隔间,陡然间传来这么一句话,站在凤皖松身后的男子一愣。 “额,黎姝倒是没什么态度,说是和大小姐说一声,改日便离开。” “她,可曾问起本座?” “嗯?不曾。” 凤皖松这么一问,暗卫更是不明白了,更加不懂为什么自己回了一句这样的话之后,尊上的心情好像更糟糕了一些? 拿起桌上的酒樽,一饮而尽,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瞬间那无名的伤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忘记自己这次踏入北霜的正事。 “君月这几日可曾出府?” “不曾,坊间传闻年后君家小姐将会与北霜夜王爷成亲,近日都在府中做女红。” “呵,不过是传言罢了。” 漫不经心的口气里带着近乎冷漠的嗜血,可惜了,若不是怕妹妹难过,真是忍不住让这个人消失。 “多关注一下君府的一举一动,本座需要在君小姐身上验证一件事情。” “遵命,尊上。” 刹那,隔间中又静谧下来,桌上的饭菜飘香四溢,凤皖松却始终没有拿起筷子品尝一口,反而就酒坛一个接一个空了,这一点,两兄妹倒是十分相似。 而凤皖松旁边的隔间里,纵使也是十分安静,却是一片幸福美好,只有千墨夜与女子两人,全程都是男子亲自夹菜倒酒,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鱼肉倒是十分鲜美。” 边说着边小心挑掉了鱼肉上面的小刺,夹起送入女子口中,看着女子眯着眼睛,像一只小猫一样舒适的享受着美食,方才收敛了神情。 “今日怎么突然带我出来了?” “马上就是除夕夜了,从明日开始就不需要去上朝了,只不过呢,可能应酬会多一些,而且......”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嗯?而且什么?”女子夹起一筷子红烧肉放入嘴中。 “除夕夜是要进宫庆贺的,届时恐怕我还不能带你进去。” 瞧着千墨夜小心翼翼的模样,女子忍不住一笑,她还以为会是什么事情呢。 “我明白的。” “婉婉,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解决一切......”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啊。” 就是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你我之间,可不是一场除夕宴能不能出场的问题。 随即,两人都没有再多言,怀着各自的心思,看着身旁的女子,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又涌上千墨夜的心头。 他自然是希望女子理解的,但此时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态度却也让他感到不适,就像他从未能抓住身边的女子一般,随时会失去,而她身上的秘密也从未亲自告诉自己。 凑巧的是,等两人吃完走出隔间时,旁边隔间的门也打开了,他们两人见到这熟悉的红色身影,皆有些惊讶。 “凤公子,别来无恙。” 木婉竹率先走向前,一脸欣喜,这种欣喜她也说不出是为何,想来想去大概是投缘吧。 “原来是婉竹姑娘,多日不见,姑娘风姿不减。” 哼,若是没有旁边那个碍眼的人,恐怕会好更多。 看着面前,火红色服饰如出一辙的两人,千墨夜第一次觉得这火红色的衣服格外的碍眼,大步向前,站在女子身前,看向了凤皖松。 两人便如此对视起来,皆比女子高出一头,一个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不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一个则满脸的冷漠瞬间的气场像是整个空气都结了冰。 “凤公子。” “嗯,北霜夜王爷?”一字一顿说出这五个字时,语气中带着冷嘲的笑意。 看着千墨夜护着女子的姿势,凤皖松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了一些。 “这倒是让在下看不太懂了,夜王爷身边,是叫什么来着,左拥右抱?” 这样的态度倒是先让跟在凤皖松身后的暗卫不解,看在尊上今日的心情着实不佳,这十足的挑衅味,以及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难不成是要在这里打一架? 却不知,千墨夜仍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双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不劳凤公子挂心。” 如此,让凤皖松高看了他一眼,沉得住气,不露喜色,能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还能如此淡定,也算不错。 “那婉竹姑娘若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继续上一次的切磋。” 说完,凤皖松漾开了笑容,妖孽勾人,跟在木婉竹身后的烟云烟火两人都看呆了眼。 “那便改日再见。” 木婉竹俯身准备随着千墨夜离开时,恍惚间觉得凤皖松腰间有一抹红色异常亮眼,定神一看,却是一个血色的玉佩,在看向那玉佩时,好似陷入了无尽中。 “婉婉?” “嗯?” “你怎么了?”恍惚间,女子回神,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无事,大概是有些累了吧。” 第181章 暗流涌动(3) 原本计划回府之后与女子好好谈谈心,却不知一场看似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所有人的安排。 “将军,宫里来消息了,让将军赶紧入宫一趟。” 不等千墨夜从马车上走下,管家连忙走到了马车边。 “嗯?何事啊?”男子淡然下车,抬起一只胳膊,小心扶着女子走下来。 “不知,但是似乎情况十分紧急,刹军师刚刚来找您了,结果等不及先入宫了。” “如风来过了?” 平日里,刹如风无论做什么都是不急不慢的性子,一定要等着自己的,今日竟然先入宫了,看来情况当真是十分紧急了,看向女子。 “快去吧。” “婉婉,等我回来。”千墨夜紧紧握住了女子的手,那种抓不住女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听到女子亲口的承诺,千墨夜方才转身驾马离开,殊不知,这一等,不知要过多少春秋。 太极殿 千墨夜踏入时,整个北霜朝中的重要官员,国君的心腹都已经站在一起,小声议论着,显然大家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刚刚下朝回去吃了个饭,就又被叫了回来。 刹如风站在最末位,和旁边军营中的某个副将小声议论,不经意扭头,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墨衣男子。 纵使风尘仆仆的,依旧步履从容,气度非凡。 “大叶子!” 刹如风和副将打了声招呼,向千墨夜走来。 “发生了何事?” “具体还不清楚,听说是北边的雪山发生了雪崩,很严重。” 刹如风连忙将自己刚刚打听到的些许消息告知。 “雪山?” 千墨夜俊逸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北霜国最北边的雪山海拔高,大多都是陈年积雪,这么多年来从未发生什么意外。 因此雪山附近居住人群颇多,若是发生了雪崩,伤亡又如何呢? “是啊,雪山,这件事怪异得很,雪山陈年积雪,没有松动,也没有地震,怎么就会突然雪崩呢?” 刹如风靠近千墨夜一些,小声在他耳旁说着自己的猜想。 “雪山附近的地盘可是秋王爷的藩地啊...” 秋王爷,千墨秋,当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但无权无势,也非嫡子,并不得国君宠爱,只得有心无力,领了自己的藩地之后,再也不曾踏入都城一步。 对于刹如风的这般猜测,千墨夜倒是不这么认为,在他心里,千墨秋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的存在,但为人也算是坦荡。 即使真的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也不必把自己藩地的子民搭进去。 “静,国君临。” 不等千墨夜说出自己的想法,总管太监金大宝站了出来,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臣等叩见国君。” “平身。” 千墨夙迈着沉稳的步子坐在了龙椅上,面色略显疲惫,环绕众人一圈。 “本该是让众位与家人团聚才是,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想必众卿已经听说了,雪山昨日发生了雪崩,伤亡惨重。” 听到这儿,众臣倒吸一口冷气,果真是发生了雪崩,看来这个年,大家都过不舒坦了。 “秋王爷发来了紧急调令,此次雪崩涉及范围极广,希望朝廷能派人去救助,众卿觉得孤该派谁去呢?” 一听要在这与家人团圆的日子里离开,众人皆是一脸的不情愿,至于一些老臣即使有那个心,身体也跟不上的。 此时,千墨夜与刹如风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已然明了。 原本,他们两个就是常年在外驻守的人,自上一次回来之后,已经在都城逗留了近一年之久,这原本也是不合情理的。 况且,整日在都城,他们也无事可做,每日上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到底是在外打仗的将军和军师。 此时,千墨夜刚刚出使东炎归来,出来领这差事太过突兀了一些,随即刹如风站了出来。 “臣愿带人前往。” “哦,原来是刹卿啊,众卿觉得如何?” 有人能主动出来领这差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一瞧是刹如风,一些老臣又有了意见,刹如风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就十分不靠谱。 但是,不让他去的话,又该让谁去呢?就在众人交头接耳小心议论时,君丞相站了出来。 “国君,老臣认为,单独派刹军师前去,孤立无援,有些不妥,不如将夜王爷一同派去,他们二人向来是默契,想来没有人更合适了。” 对于君丞相的这态度,一时之间让大家有些看不明白,都到年关了还想着将自己的女婿派出去? 转而一想,却也懂了,大好儿郎,正是立功的机会,没有人会不喜欢争着做事的人,至于阖家团圆什么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千墨夙抬头与千墨夜对视了一眼。 想到了前几日的谈话,此时君忠堂而皇之的站了出来,将千墨夜推了出去,究竟意欲何为? 但不论他是什么想法,此时,他们也只能将计就计了,很快,千墨夙收回了目光。 “对于君丞相的提议,众卿可有什么意见?” “臣附议。” 与君丞相交好的老臣头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紧接着,大家纷纷站了出来。 “臣,附议。” “那就这样定了,众卿无事便安心回家过年吧,千墨夜与刹如风留下。” “臣告退...” 待众人纷纷离开,千墨夙屏退左右,偌大的太极殿中仅剩他们三人。 耐不住性子的刹如风瞧着人都走了,方才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国君,此事究竟如何呢?范围极广是多广?伤亡惨重又是多少?” 按理说这些都应该有个具体数字的,但此时却是一切为空。 千墨夙摇了摇头,将一份书信拿了出来。 “你们看看吧。” 刹如风连忙接过拿在手中展开,放在千墨夜面前,两人一同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皱眉,抬头看向千墨夙。 “这怎么都是情况不详呢?” “阿秋还寄给了孤一份家书,大致的意思是,这雪崩实在是蹊跷,他寻了当地有名的熟知天文地理之人告诉他,这事多半是人为。” 第183章 暗流涌动(5) 女子听到这样的回答失望的表情表现在了脸上。 “这样啊,好吧,我印象里也没有过这枚玉佩,我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或许你会知道呢。” “哎,算了算了,下次遇到凤公子问问就好了。” 一句凤公子又在黎姝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余光看向了自言自语的女子,还好,女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从这些只言片语中,黎姝知道,凤皖松来北霜了,而且他们两人还遇到了,只是,为什么他会拿着祖传的玉佩呢? “姑娘,若是无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哎,黎姝,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等黎姝已经走到门口时,女子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 “大概,很快了吧。” “嗯?” 女子看着黎姝离去的背影,面露疑惑。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觉得黎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姑娘,热水打来了,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烟云紧接着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将盆放在一旁,抖动着落在身上的雪花。 “是吗?又下雪了啊。” 女子欣喜得跑到门口,看着外面纷纷扬扬飘洒而下的白色雪花片,一片一片落入梅林之中,屋内的光隐约照出来,仿佛还可以看到折射出的光芒,将外面幽深的天空也照射得敞亮了一些。 “什么时辰了啊?” “姑娘,已经快子时了。” “都已经子时了么?” “是啊,姑娘,你在那里看书的时候都不知走神多久了。” 这话女子却未听得真切,满怀心思都在想着入宫的那位,为何都这么晚了还迟迟未归? “阿夜可有从宫里传回什么消息?” 烟云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用不用奴婢去问问管家?” “不必了,若是阿夜从宫里传回消息,他们自然会派人来告诉我的。”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迎着呼啸的北风,带着仿佛要淹没一切的气势,肆意飘荡,层层叠叠堆积起来。 渐白昼,千墨夜与刹如风,千墨夙三人商量好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府中,迎着风雪,身披墨色的狐狸皮斗篷,步履匆匆,踏进美人醉。 刚刚从房门中出来的烟云看到千墨夜,连忙行礼。 “拜见...” 不等她说完,男子伸出食指比在了自己的薄唇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烟云笑笑,点点头,转身离去。 等千墨夜小心走进房间,便看到了他的小姑娘窝在床榻上,手里拿着自己昨日看到的那本游记。 桌上燃着的蜡烛一看就是新的,旁边滴落着流淌着一片,女子的眼底是一片青色,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格外显眼。 这一刻,他恍惚的心被填得很满。 罢了罢了,何必要一点一点深究女子的身世呢?若是她能如此安然待在自己一辈子的话,他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心抽出女子手里的书,吹灭了蜡烛,将女子抱在了怀中,放在了床榻上,脱去了脚上的鞋子,将被子盖好。 若是此时木婉竹睁开眼睛,定能看到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脸疲倦,嘴边青胡,眼底愁容,却饱含深情看着自己。 做完一切之后,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不知怎的,顿时不想要离开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或许明日就要出发去雪山,除夕夜都不能陪在女子身边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边太过于紧急了。 想到这儿,千墨夜没有离开,反而躺在了女子身边,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仅仅是与女子一同枕在枕头上,看着女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等窗外的阳光照进窗子,屋里渐渐敞亮了许多,女子幽幽转醒,鼻息间若隐若无的嗅到了熟悉的檀木沉香,睁眼一看,便看到了男子的俊俏的脸庞。 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男子却是合衣睡在了外面,心里觉得既是温暖又是心疼,不由得笑笑,摇摇头。 同样小心着从床榻上起来,将被子盖在了他身上,离开了房间,遇到了一直侯在门外的烟云烟火。 “阿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早晨方才回来,看样子一回来便来了姑娘这里。” 听着烟云的回答,女子点点头。 “姑娘,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要用一些吗?” “好,等下午的时候你们陪我去厨房走一趟吧。” “嗯?姑娘去厨房作何?平日里,姑娘不是最不喜欢去厨房了吗?觉得油烟味太重。” 烟火快人快语,不等看到烟云的使得眼色就将自己心里的所有话都说了出来。 “随意去瞧瞧。” 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 等到她们一同来了厨房之后,看着女子熟练得交代一旁站着的厨子,以及握着菜刀的纤纤玉手将一个又一个青菜萝卜变成了美味佳肴,烟云与烟火才知道,有些人呢,虽是与这厨房一点儿都不搭,但却并不意味着厨艺不好。 看着已经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不仅色香味俱全,单单是看着女子熟练的技艺就已经知晓,面前的饭菜绝对一绝。 “如何?” 女子将身上的围裙摘下,甩了甩手,看着烟云烟火两人。 “姑娘,您可真是叫奴婢大开眼界啊!” 烟火将自己的崇拜之情挥洒得淋漓尽致,就连一旁的烟云也是小脸红扑扑的跟着点点头。 “好了好了,将东西端着,我们回美人醉。” 女子带着一众人从厨房中走出来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早已经睡醒了的千墨夜,本一睁眼就要去寻女子的。 却听到墨一说了一句:“主上,竹姑娘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菜呢,你可不知,姑娘刚进厨房一会儿,这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此事,千墨夜才知道,原来女子也是会下厨的,听墨一的口气,厨艺还不错。 于是,方才不慌不忙的起身,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静静坐在床边的小塌上,还是那本游记,眼睛在看着,心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第184章 暗流涌动(6) 与一脸幸福的千墨夜不同,刹如风从宫中出来之后,原以为自己的好兄弟会随自己一同坐马车的,而他只留给了自己一个马屁股。 可谓是,一出宫就马不停蹄地走了,都不曾与自己道个别,想都不用想,刹如风都知道他这般匆匆忙忙是去找谁了。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满眼望去都是雪白一片,入目无物,就像是整个世界里都不曾有人一样,莫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一直在宫门口等着刹如风的小厮,见刹如风站在那里看着千将军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说不出的落寞,脚步有些犹豫,走了过去。 “少爷,回府吗?” 听到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方才又被唤回了这人世间一般,将手揣在衣袖中,转身。 “回啊。” 回到刹府,夫人早就等候在了大门口,自刹将军去世之后,夫人已许久未曾如这般等在府前,身着棕褐色的皮袄大衣,形单影只,略显单薄,一张慈善的脸上早已经遍布了皱纹,却仍是十分和善。 瞧着那熟悉的身影,刹如风常常会想,如若父亲健在,母亲应当也不会老得这般快吧,脚步不由得加快,连忙走到妇人身边,搀扶着。 “母亲,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在屋里等。” “你这一入宫便许久未归,想来,定是有要事。” 说着,妇人拍了拍刹如风搀扶着自己的臂膀。 剩下未说的话,两人心照不宣。 有要事就意味着,刹如风或许很快就又要离开了,那么能多见见便就再多见见吧。 “这一次,什么时候离开?” 刹如风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忍心,却仍是说出了口。 “明日启程,去雪山。” “明日,看来确实是十分紧急了。” 妇人像是自言自语随口应和,两人一路走回了刹如风的房门口。 “饭菜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进去就能吃,至于行李什么的,我会派人收拾妥当。” “母亲......” 刹如风着急地拉住妇人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风儿,不必多言,母亲心里都明白。” 妇人却摇摇头,将刹如风的手握住,紧了紧,目光如炬,满是信任,淡淡一笑,堆起了满脸褶子。 刹将军去世时,她便是如此,淡淡一笑,没有流泪,她太清楚,自己的丈夫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国家,而后才是他们这个小家。 所以,她也从未责怪过刹如风,她是将军夫人,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在刹家所要肩负的责任,男子保家卫国,女子则守候家中。 她唯一感到欣慰的事,便是她的儿子经历了诸多坎坷,成为了像他父亲一样的人,顶天立地,保一方平安。 刹府,纵使没了刹将军,却同样给了刹如风足够的安全感,便是因为刹夫人的存在。 推门进去,桌上已经摆满了自己所喜欢的吃食,还冒着热气,床榻上则放着新一套的衣物,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这便是刹如风的家。 安心吃完,躺在床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就在千墨夜与木婉竹卿卿我我享受着晚膳时,刹如风一人出门了,晃荡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吹过,看着唯有两三家客栈仍然亮着灯。 很快便是除夕夜,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红灯笼,倒是喜气洋洋的,即使一个人走在街上,也没觉得太过于孤单。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品茗阁的门口,而此时品茗阁已经打烊了。 抬头看着品茗阁三个字,刹如风终于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分孤独感从何而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扇青羽了,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 此时望着品茗阁这不大不小的三层楼,心里想着的都是,她在做什么呢?睡了吗?我走了之后,她是否会挂念我? 想着想着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她早就不住在品茗阁里了,她早已经搬进了竹楼中,为了撇清两人的联系,她也是煞费苦心。 却不知,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品茗阁的门打开了。 扇青羽仅着白色里衣,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棉袄斗篷,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男子时,眼底止不住的惊讶。 事实上,自从木婉竹回来后不久,她就从竹楼里搬了出来,又搬回了品茗阁,只是这些,刹如风都不知道罢了。 刹如风就这样顿住了转身离去的脚步,扭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子,两人一言不发。 “你......” “刹......” 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 最后,扇青羽有些无奈开口:“刹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刹如风摇摇头,“只是闲来无事随便出来逛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不过,天这么晚了,看你这样子,又是出来做什么呢?” “最近飘雪太多,入睡后总是觉得有些不妥,唯恐这门户不严实,坏了我这阁里的茶具,便出来瞧瞧。” 这理由听上去有些牵强,但扇青羽也确实是不知为何,今日迟迟难以入睡,总是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没有办。 不过,刹如风却对女子的说辞深信不疑。 “既然青羽姑娘已经看完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外面风雪太大,小心着凉了才是。” 曾几何时,刹如风会用如此这般客气疏离的语气与扇青羽对话?未曾有之。 “刹公子也是,还是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了,免得让刹夫人担心。” 说着,扇青羽便准备转身闭门,刹如风又连忙开口。 “青羽......” “嗯?” 女子转过身,一脸不解。 “我...明日便要出发去雪山了。” “哦?那便希望刹公子可以一路顺风,事事如意了。” “你...会等我回来吗?” 犹豫了许久,刹如风终是问出了这句话,女子却是低头一笑。 “刹公子说得哪里话,等与不等有何意?青羽从始至终都在这品茗阁中。” 没有明确的拒绝对于刹如风而言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像是终于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露出了如往日般开心的笑容。 “青羽,等我从雪山回来,第一时间就来品茗阁找你!” 听着男子的壮志豪言,女子转身闭门回屋,脸上同样带着笑容。 第185章 暗流涌动(7) 笑着笑着脸色微微一变,雪山么?难道?急急忙忙向着品茗阁三层上走去,走进自己的闺阁中,按住书架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打开之后,乱糟糟的翻了起来。 “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我明明记得...” 将一封一封完整的书信放在一旁,边看边摇头,贝齿微咬着下唇,额头渐渐有了细汗。 转身又跑到书桌旁,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将抽屉抽出之后,放在面上的就是一个密封着的册子,册子上盖着木兰印,女子一颗心才放下来。 这册子是昨日送到的,按理说盖着木兰印的都是必须要木婉竹本人亲启的,于是她就现将这册子放了起来,想着这几日就送到女子手里,若不是今日突然碰到了刹如风,从他嘴里知道雪山出事了,恐怕她还不会意识到这册子上的内容。 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扇青羽坐了下来,看着这册子,一动不动,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打开。 很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女子终是拿起了册子,揭掉了上面的木兰印,看完了整个册子,整个人怔住了。 出乎意料却又是意料之中,看来,明日不得不去找一趟殿下了。 此时的美人醉,在红梅林的温泉旁的小亭中,四角点着火龙炉子,开放的亭子四周皆被一种透明的材质蒙着,摸上去薄薄的,却意外地可以遮挡风寒,这倒让众人有些吃惊。 在美人醉里这么久,她倒是知道这个小亭子,旁边便是温泉,烟雾缭绕,处在梅林的中心,说不上的世外桃源之地,她一开始也想在这里的,只不过北霜的天气越来越冷了,想着两人的身体状况,只得歇了这心思。 女子摸着面前透明的不知名的材质,充满了好奇,原本她打算两人在屋子里吃便好,谁知男子神秘兮兮的带自己来到了温泉的后边。 “阿夜,这是什么啊?” “听说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进来的一种材质,类似于琉璃,只不过更剔透一些。” “这何止是剔透呢?简直像是空无一物。” “你喜欢便好。” 烟云烟火看着旁边卿卿我我的两人,低头浅笑,将奴婢们手里的盘子一个一个放在小桌上,又将埋在梅林之中的果酒挖出,足足有数十坛的样子,放在四周的小炉上,准备好一切,悄悄离开了。 等到女子惊叹完之后再转身时,四周已经空无一人了,有些无语。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的动作这样利索了。” 反观站在一旁高自己一头的男子俊俏的脸色薄唇勾起,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哼。” 瞧着女子噘着小嘴,嘴角的弧度越上扬几分。 “好了,婉婉,来坐。” 说着,将女子拉在自己怀中,女子就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了小榻上,这般亲密的姿势,瞬间女子的脸颊微红,小心望着四周,还好空无一人。 “婉婉,你好像很紧张?” 感受着男子呼吸间胸膛的起伏,鼻息间的气息,以及在自己耳边拂过的热气,身边环绕着檀木沉香,忍不住就让人沉沦。 不论女子平日里能多么淡然,经历了浮浮沉沉,甚至早已经看破这人世间的儿女长情,大多都逃不过时间的蹉跎亦或是现实的折磨,但还是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好像一瞬间忘却了所有的道理,天地间只有这一人,撩动心弦。 “哪有,快点吃东西吧,不然就凉了。” 女子慌忙转过身子,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往千墨夜的碗里送去。 “啊...” 没等放到碗里,身后的人张开了嘴,等着投喂。 “你自己可以吃的嘛...” “那你是喂还是不喂呢?”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根本拒绝不了,女子的筷子一转,连带着身体转动,将筷子伸进了男子的嘴里。 “嗯...婉婉的厨艺真不错。” 明明嘴上说着夸奖自己的话,女子偏偏是没有从那戏谑的语气里听到夸奖这佳肴美味的意味,反而觉得他是在说自己不错。 “不错你就多吃一点啊。” 紧接着,男子却抬起了手臂,将女子整个人环了起来,像是圈在自己身边一样。 “那...你喂我啊。” 今天晚上的千墨夜不知究竟是为何腻人了许多,将平日里身为一个大将军的尊贵与骄傲都放了下来,活脱脱像是一批野狼变成了奶里奶气的小猫,突然的转变,让女子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了?” 千墨夜眸子一暗,没有回答,反而是拿起桌上的一坛梅子酒,打开盖子,喝了起来。 “嗯?怎么不说话呢?” “婉婉,我明日就要离开都城了,本来没有想着这么快告诉你的。” “离开都城?” 此时的女子尚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嗯,雪山那边发生了雪崩,昨日匆忙进宫便是因为这件事情,兄长派我和如风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听到雪山两字,女子的眸子略微放大了一些,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即使动作十分细微,还是让身后的男子感觉到了。 “怎么?可是有些冷?” 女子摇摇头,莞尔一笑,若无其事的问道。 “不就是接了差事吗?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沉重呢?” “这一次与去东炎不同,十分危险,况且雪山的地势也很难掌控。” 千墨夜只能避重就轻的对女子说一些关于雪山的情况,至于其他的,一句也不能多言。 “这样啊,所以我也不能陪你去喽?” 女子原本就没有想要一同陪着去的打算,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这么说,不知为何,女子像是一个早已经知道一切的旁观者看着千墨夜说这些,心里有些堵得慌。 “自然,我不能让你有任何一丝丝的危险。” “那我就等你回来啊。” 女子乖巧的伸手抱住千墨夜,裂开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将人抱住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很清楚,千墨夜将自己的一切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但自己却无法做到像他这样的坦然,两人之间的不对等,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第186章 暗流涌动(8) 千墨夜回抱着怀中的女子,又想到了前不久墨五墨七送回来的情报。 四国之中姓凤的大族仅有一家,那便只有南霖皇室,但南霖皇室却从未传出有什么女子,或者说,南霖皇室自立国之日起就从未有过公主,据说这有关于一个传闻,大约是南霖皇室的公主但凡出生者都有掌控天下的能力,绵延子嗣却是极为困难。 至于西凉木家,除了当初的那些信息之外,再也查不出任何多余的东西,按照墨七的猜测来说,更像是有人刻意抹掉了有关西凉木家的存在。 深思很久,千墨夜却从未将自己的这些疑问问过女子,他在等。 “婉婉,你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嗯?” 女子装作不知道样子,眼神中带着迷茫看向千墨夜,一种如同迷失在丛林中小麋鹿一般无辜的眼神,不禁让男子叹了一口气。 婉婉,你究竟让我拿你怎么办呢?退而求其次,千墨夜换了一种问法。 “关于东炎的事情,你当真没有什么想和我说说?” 若是没有雪山之事,他或许还是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守在女子身边,迟早会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但此时,他不得不离开,这一走,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我.....” 一瞬间女子想说的话很多,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了,自己的身份?目的?还是别的什么呢?无论是什么,她都不能说出口。 吞吞吐吐了许久,再也没有说出一句。 “罢了,你不愿说那便不说,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可好?” 怀里的女子轻轻点点头,两人再也没有关于此事议论一句,将所有的心事埋在了心里,静静的喝酒,赏花,看梅林之中的雪景。 大约是两人都有着心事,反而喝了很多酒,女子一张笑脸红扑扑的,千墨夜则目光深邃炙热,眼里唯有女子一人。 等到夜深,烟云烟火来到温泉旁准备叫木婉竹去休息时,仿佛见到了这世间最美的景致。 只见男子身着墨衣跪坐在小塌上,桌上则放着府里那把上好的古琴,男子十指修长摆弄着琴弦,幽幽琴声传来,唯美动听,与这红梅雪景倒是相得益彰。 而女子一袭红衣,和着琴声站在小亭中起舞,忽而旋转,跳跃,轻挑,慢拢,环绕着男子,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舞,在女子柔软的身姿下,一张一弛都仿佛在勾引,让人欲罢不能。 很快,琴音进入尾声,而千墨夜像是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琴音一停,起身,顺着女子弯腰的动作,将还围绕着自己旋转的女子一把拉在了怀里,转而压在了小桌上,俯身上去。 女子只觉得内心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撕咬着自己,酥酥麻麻的,觉得甚是难受,而这难受又不知从何而起,却是越演越烈,无止无休。 一吻作罢,等到千墨夜再抬头时,只见女子已然十分安稳的躺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不由得嗤声一笑。 这该是有多信任自己的忍耐力,才会睡得这样的安稳呢?伸手将女子额间的碎发整理整理,摸着女子嫩滑的小脸,想到自己明日就不会再看到她了,十分恋恋不舍。 终于,不知在认真看了多久之后,大约觉得女子的模样彻底印刻在了自己心里,方才俯身又吻上了女子光洁的额头,深情又不舍。 转而一把将女子抱起,向着红色阁楼走去... 刚刚走到阁楼前,便看到墨一带着墨六等在那里,墨六脸上带着戏谑的坏笑,直勾勾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 千墨夜看了他们俩一眼,抱着女子走进了阁楼,小心将女子安置妥当,吩咐烟云烟火两人好好照顾女子,将一切都替女子安排好之后,方才离开走出房门,墨一两人还站在那里。 “何事?”男子一张口就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势,这一点墨六的感觉十分强烈,他并不想见到自己。 “主上,您还是让墨六给您瞧瞧吧。”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墨一见到男子咳血之后便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之后让墨六有意无意的来了府中多次,想要乘男子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诊断观察一番。 然后,墨六就在嘻嘻哈哈之间望闻了这许久,但是问切却没有丝毫的进展,而且,不必说他们心里也清楚,千墨夜早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小动作。 “本王都说了,没什么大碍。” 千墨夜又一次强调,脸上有丝丝的不悦。 顿时墨一噎声,确实,自从那一次之后,即使他很刻意注意也没有再发现男子咳血了,所以才这样不慌不忙,一直等到了今天,若不是因为明日千墨夜就要远行,墨一也不会在此时将墨六叫来。 “主上...您是不是清楚那是什么?” 墨六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带了几分认真,试探得问道。 男子沉默良久,点点头,“没错,本王知道。” 听到这句,墨六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一直都搞不明白千墨夜体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此时他竟然说他知道,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然而,千墨夜的下一句话让他彻底变了脸。 “但是,本王也只是知道这东西的存在,至于是什么,本王也不知道。” “什么?!不,不是,什么意思啊?” 墨六接连走了两步,走到男子面前,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又在千墨夜幽深的目光中,缓缓放下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 看着上蹿下跳的墨六,刚刚那一声又直接叫了出来,男子皱眉,将不悦写上了脸上,聒噪得很。 “先离开,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说完,男子转身离开,墨六则耸耸肩,不就是怕打扰竹姑娘休息么?哼! 不等他反应,直接被墨一揪住了衣领,足足比墨一低了小半头的墨六就这样被墨一半提着跟在男子身后向前走去。 “不是,你能不能松开我?你......” 墨六急得跳脚,声音又不自觉的升高,走在前面的男子扭头看了他一眼。 第187章 暗流涌动(9) 墨六只得将自己所有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一路被拎小鸡崽儿一样拎到了书房中。 原本不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但奈于墨一与墨六的坚持,千墨夜只得将过往的一些事情娓娓道来。 “众所周知,本王自生下来就身子羸弱,五年前,本王在炎山时遇到了一位神医...” 说到这儿,千墨夜脑海里出现了那时总跟在女子身后的一个身影,身着青绿色长衫,小小年纪却已然十分稳重,肉嘟嘟的小脸看上去很是可爱,但脸上很少带着笑容,说话也十分老成。 “那神医说本王的身子之所以羸弱,是因为体内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而本王的身体难以承受,所以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那神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并且在她的照料下,身子还强健了许多,所以从炎山回来之后,本王才会像是变了一个人。” 千墨夜说得十分认真,但是等他抬头去看他两个手下的反应时。 怎么看都有一种他们两个在听自己讲故事的感觉?尤其是墨六坐在那里,撑着脑袋的样子就差在他面前放一盘瓜子了。 “主上,听着像是戏文里的传奇故事一样,那什么,哪吒是不是就这样?” 墨六扭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墨一,墨一刚要点头,猛地感受到了一道冰冷无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立马摇摇头。 “别闹,主上这个一看就和戏文不一样的。” 千墨夜无奈扶额,“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墨六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对不对,我之前也给主上诊过脉的,但是却没有发现过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 转而又沉思了一下,“就是上一次主上受伤了之后,我才隐约发觉到的,但也只是隐约察觉。” 说着,又看向了千墨夜,目光炯炯有神,搓搓手,有些小兴奋,“主上,不然再让我给您瞧瞧?” 那感觉,就像千墨夜是一个十分新奇的试验品一般,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最后迎来的是一记冷到冰窟里的眼神,瞬间就浇灭了墨六的所有热情。 “之前本王丢失了一段记忆,前不久受伤后意外恢复,紧接着就被你诊出那隐约的力量。” “主上,那您的意思是,这和您的失忆有关?” 墨一一把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墨六,在他说话前,自己先开口了。 “本王也不清楚,不过,隐约记得那神医曾经说过,这压制似乎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至于多久,她也不知道...” “主上,那您会有生命危险吗?” 简单粗暴的墨一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主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嗐,还是让我诊诊再说...” 说着墨六硬着头皮走到了千墨夜面前,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色,将手渐渐伸到桌上,靠近男子放在桌上的手,然后若无其事的搭上脉,即使墨六内心十分忐忑。 这一次,千墨夜倒是没有拒绝,他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究竟如何,虽自我感觉他并没有什么事情,除了偶尔会咳血。 然而,一开始墨六的神情还十分惬意放松,渐渐变得有些严肃。 “小六,该不会情况很严重吧?”墨一有些着急。 很快,墨六放开了男子的脉搏,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是,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到底怎么样?” “主上的情况似乎要比上一次严重一些,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没法判断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话是对着墨一说的,眼神却一直在看着男子,只见男子淡定地将袖子顺下,不慌不乱。 罢了,千墨夜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凡事都做得有条不紊,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对于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往往是顺其自然。 “主上,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吧。” 思绪良久,墨六最终说了这么一句,男子抬头看向了他,点了点头,这是墨六第一次要提出了主动跟随,眸子不由得一暗,越发深沉。 翌日,天还未亮,整个都城被漫天大雪覆盖,在雪光的相互照映下整个世界灰白一片,唯有街道上家家户户亮着的红灯笼与之相映衬,倒也算不上冷清。 所有人还在睡梦中时,千墨夜与刹如风带着一小队人马悄然出发前往雪山,除了朝廷中的一些大臣清楚以外,没有人知道就在除夕夜的前夜,他们离开了。 千墨夜与刹如风驾马前行,出了都城的城门,两人均回头看了一眼。 这是他们心中的城,城里住着他们心爱的人,还有要守护的人,所以,这一次,他们也必须要安然无恙的归来。 他们离开不久后,扇青羽的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门口,一路被小厮带进了美人醉,此时女子还在睡着。 一问才知,女子昨夜竟然又喝了酒,熟知女子性情的扇青羽知道自己这一上午大概都要在等待中度过了,果不其然,等女子醒来时,又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姑娘,您总算是醒了。” “嗯?” 木婉竹后知后觉的转醒,只觉得自己头痛无力,接过烟云手里的醒酒汤喝了一口,略有些苦涩的问道涌了上来,眉间微皱,想放下手里的碗。 “姑娘,将军走的时候说了,要叮嘱您将这醒酒汤喝完。” 烟云的声音及时响起,无奈,女子只得忍着嘴里的苦涩,硬着头皮喝下去,喝完之后将碗放在一旁,才看到外边天已经很亮堂了。 “阿夜什么时辰走的?” “不太清楚,听管家说,天还未亮就走了,对了姑娘,青羽姑娘来了,已经等您许久了。” 听到扇青羽的一瞬间女子有些愣住了,青羽从不会主动来府中的,除非当真是有什么急事。 “青羽?她何时来的?” “等了两个时辰了已经。” 那看来,只能是为雪山的事情而来了。 “让厨房那边准备上菜吧,就在昨日的亭阁中,将东西准备好之后,守在外面,不要让人进来。” 虽然木婉竹的嘱咐有些怪异,烟云没有多问,按照女子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好了。 第189章 暗流涌动(11) “烟云,让管家准备马车,今天晚上我便不回府里了,同青羽去竹楼。” 烟云烟火两人正小声嘀咕时,木婉竹走到了两人身边吩咐道。 “嗯?姑娘,今夜是除夕夜啊,不在府里过吗?” 木婉竹摇摇头,“索性阿夜不在,府里也冷冷清清的,不如去竹楼更好一些。” “这...” 烟云看着女子,想到千墨夜走之前的吩咐,有些犹豫。 “怎么?” “没事,姑娘,奴婢这就去。” 烟云转身离开,刚刚远离了木婉竹的视线,便从暗处跑出一道身影,正是墨十二,烟云连忙行礼。 “十二公子。” “竹姑娘要出去?” 十二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淡,但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些担忧。 “正是,姑娘说今天晚上要去竹楼。” 烟云如实告知,十二的脸色微微一变,事实上从千墨夜走了之后,一种不安的情绪就隐在他心头,此时,女子要出府,这种不安越发明显。 “知道了。”说完,身影一闪,十二离开,向着阁楼的方向走去。 十二的身形一靠近,在亭阁中的两个女子立马就感觉到了,扇青羽转动着手里的酒樽,嘴角一笑,“喏,来了。” “属下参加竹姑娘。” “十二啊,许久未见,竟不知你是何时回来的?” “属下回府多日,一直听从主上的安排,在暗处保护姑娘,姑娘,刚刚十二听说,您晚上不在府中?” 纵使听出木婉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悦,十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入主题,这倒让旁边的扇青羽笑出了声。 “千将军身边果真是人才济济。” “不错,我同青羽晚上会在竹楼。” “姑娘...可否烦劳姑娘取消行程,主上不在都城中,都城里情况复杂,主上临行前曾交代属下要好好保护姑娘,唯恐姑娘有什么闪失。” 十二嘴里在劝说着女子,姿态却是十分恭敬,让人挑不出错处,女子挑眉看向了半跪在面前的墨色身影,嘴角微勾。 “十二,今日我定是要出去的。”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坚定,生来的尊贵气,一张一弛之间已经尽显无疑。 半跪着的墨十二微愣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木婉竹身上感受到了与千墨夜一般无二的气势,一瞬间有些惊讶。 “是。”说完,十二起身离去。 “不得不说,千将军调教下属的本事倒是不错的,只不过这下,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大概会有很多条尾巴了。” 扇青羽仍是有些不解,女子为何偏偏要在今夜离去。 “要的便是如此。” 很快,管家准备好了马车,就在烟云烟火准备乘坐另一辆马车时,被木婉竹阻止了。 “你们两个不必随我一起了。” “嗯?”两人皆停顿住了步子,看向了木婉竹。 “你们留在府里就好,我不需要让人伺候着。” “可是,姑娘...” “不必多说,听我的便是。” 说完,女子一步踏上了马车,从车中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走吧。” 留在原地的烟云烟火两人相对视一眼,今日的女子太过奇怪了,一切都很奇怪,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都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家家户户禁闭门窗,都窝在家中享受着欢乐时光,就在这团圆时刻,女子两人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原本坐在马车里的扇青羽十分悠闲自在,逐渐神情一变,眼神淡漠狠烈起来,此时女子抓住了她的手,冲着笑了笑,摇摇头。 扇青羽这是身为一个暗卫最为基本的反应,在她们出来不久后,她明显得感觉到了,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放心吧,有墨十二他们在。” 女子不知千墨夜走之前究竟在自己身边留下了多少人,但想来即使人数不多,也个个是高手的。 马车依旧平稳地行驶着,车夫对发生的一切不知,马儿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感知,嘶鸣一声,好在车夫的驾车技术不错,可以很好的控制着。 就在这一行莫名的人影逐渐逼近马车时,隐在暗处保护女子的另一行跳了出来,在空旷的街上,打作一团。 凤皖松派来的暗卫看着这一幕,眉头一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始终没有动手,因为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靠近女子的马车。 “这什么情况?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木兰台的人?”凤白问道一旁的男子。 “没错,大小姐的人和千墨夜的人打起来了。”一旁的男子冷静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平静地回答道。 “不是,他们俩不是...” 边说着,凤白边用两个大拇指比划着卿卿我我的意思。 “不知道。”旁边的男子摆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算了算了,你先跟着大小姐,我去和尊上说一声吧。” 说着凤白身影一闪,不过片刻间进入了饕餮宴,转转绕绕来到了饕餮宴的后院,按着后院的一块石头,打开了一扇暗门,进去之后,则是一个空幽的小院,与凤族的院子如出一辙。 此时那长发飘飘的红衣男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发着呆,不知想着什么。 “尊上。” 男子闻声,扭头看了凤白一眼,眼神略显空洞无物,未置一词,倒是让凤白忍不住一抖。 “尊上,大小姐那边似乎出了点状况...” 凤白大气不敢喘一声将所有的事情说完,只见男子点点头。 “她不会有事的,她很快就要回南霖了,不过是用了一个小计谋而已。” 听着这话,凤白送了一口气,感情你们兄妹之间什么都知道,就是苦了我们这些手下的人呗,只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 “黎姝呢?” 凤皖松再张口,说出了自己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自从上一次见过一面之后就没有再见了,她没有来找您吗?” 凤白一鼓脑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说完后才发现男子的神情很不好,看着男子嘴角渐渐勾起的微笑,凤白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黎姝啊,千万别怪我。 第190章 暗流涌动(12) “君月那边如何了?”男子垂眸,收敛了笑容,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样子,足不出户。” “那你便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男子有些不耐热地下了逐客令,凤白如释重负,转身看着这满院的皑皑白雪,用余光瞟向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偌大的院子里,仅有尊上一人,未免太过冷清了些,于是又转身硬着头皮说道。 “尊上,需要属下派些下人来伺候你吗?”此话一出,瞬间感觉周身都冷了几分。 “怎么,如今连你都要往本座身边安排人了?”挑眉,嘴角淡淡的勾起,有种讽刺的意味。 “额,属下告退。” 凤白无奈慌忙离去,他差点儿忘了,自己的主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个人,平日里身边除了小黎姝跟着便再也没有旁人了,要说主子也不是一个清冷的性子,起码比起千墨夜那种生人勿近的性子要好上太多,但是论气场,显然主子要更妖孽一些了,就这样,凤白在脑海里已经将两人比对了一番。 凤白刚出了院子,从不远处跑出来一只通体红色的小东西,迈着优雅的步子,站在雪白的地面上,一步一朵梅花,靠近了凤皖松,血红的皮毛蹭着他的脚走来走去,摇晃着身后的尾巴。 “她要是能有你这般黏人就好了...” 凤皖松弯腰抱起在自己脚步撒娇的小狐狸,放在自己怀中,与自己的衣物融为一体,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条血红色的皮袄。 将军府的马车在两方人马的厮杀中,平稳得行驶在都城空旷的路面上,越行越远,车夫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打斗,被一群热缠住的墨十二一脸着急,想要尽快解决这不知名的人影,但每当他真的要靠近对方时,一个闪身,他再也抓不到,这一幕他太过于熟悉了,只是为了拖住自己,而不是真的想要与自己搏斗。 可是,即使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十二也逃不开,渐渐木兰台的人将墨十二一行人围了起来,十二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头皱得很深。 “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些人。” 十二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动了,想要尽快突破出去,但只是徒劳...... “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在墨十二与人缠斗时,马车已然行出了城门,进了冰霜森林,向着竹楼的方向走去,扇青羽清楚,一进入冰霜森林,便就是进入了她们的地盘,身后没有了尾巴,说话也放松了一些。 “在众目睽睽之下完美得离开众人的视野,等日后有人查起来也只会查到别人身上,与我们无关。” 马车停在竹楼,女子缓缓从车上走下,抬头望向天边那被光晕染着的炙热已经偏向西边,光芒渐渐淡了下去,步子从容走进竹楼。 “那我们此时该做些什么?”扇青羽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仍是云里雾里的,看着一眼车夫,想着,他是将军府的人,这样不避讳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还不快上来?” 木婉竹正要推门进入,察觉到身边没人,转身看向了扇青羽,自然明白了女子的意思,摇了摇头,表示放心,随即,女子才跟上进入竹楼。 即使竹楼中已经没人居住,但一进入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温暖,充满了烟火气,屋子里的地炉烧得火热,一尘不染,就连厨阁中的茶叶都是新换上的,一进屋,扇青羽自顾自地将身上的斗篷一脱,盘腿而坐,开始煮茶。 “不是说今夜在这里过除夕吗?什么都没有怎么过?” 木婉竹则走到阁楼的窗边,推开了窗子,瞬间冷风吹了进来,倒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只觉得将屋子里的闷气吹散了许多,脑海也空明了几分。 女子看着窗外的郁郁葱葱的松树上遍布着白色的鳞片,再往远望去,则是一望无际的湖面,空悠的声音传来:“一会儿会有人送来的。” “你似乎有些不舍?” 看着窗边身影略显孤寂的女子,扇青羽手里的动作未停,淡淡说道。 “是有一些...”女子身影未动,目光转向了西边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圆日,想要将眼前的一切印入脑海之中。 等到凤白回来时,就看到一身墨衣的凤黑倚在一颗松树旁,一动不动地看这些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凤白看到了窗边的红衣女子。 “嘿,不得不说,大小姐这风姿,天下也仅有尊上能与之匹敌了,明明是从未谋面的两个兄妹,可是这喜好却是一模一样。” 凤白未走到男子身边就喋喋不休开始说起来,眼前看的是木婉竹,脑海里想的则是凤皖松,将两人放在一起,越想越是觉得像,平日里笑语相迎的模样很是无害,但就是莫名觉得渗人。 “尊上怎么说?” 闻言,凤黑低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未转身。 “尊上说大小姐有自己的计划,我们不必管。” 边说着,凤白走到了风黑身边,站在树干的另一边,顺着树干半蹲了下去。 “哎,你说我们就这样跟在大小姐身边也有许多年了吧,但是她却从来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无聊的凤白拿起身边的一块石子把玩了起来,得不到凤黑的任何回应也不恼怒,早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将自己想说的话一吐为快。 突然间,凤黑动了,一把拉起蹲着玩石头的凤白跳到了树上。 “你干嘛...” 只见男子将食指比在自己的薄唇上,隐在树冠之后,屏住呼吸,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紧盯着阁楼窗边的身影,而那抹红色的身影,目光则一直停留在他们所躲的这颗树上,许久方才收回。 “青羽,父王那边派了多少人跟在我身边?” “嗯?” 正在耐心等着茶水煮沸的扇青羽莫名听到这一句有些愣神,歪着头想了想回了一句:“不太清楚,这些事情都是梓冉在负责的,怎么了?” 女子关上了窗子,转身走了过来,摇摇头,“没什么,看到了两个有些陌生的身影。” “陌生的身影?” 第191章 暗流涌动(13) “嗯,就是一瞬间,动作很快,隐匿身影,想要去探知时,就再也感觉不到了。” 女子将身上的红色斗篷脱下,不经意间看到领口的那个竹字,有些黯然伤神。 听到女子的话,扇青羽的神色认真了许多,一张娃娃脸上满是严肃。 “连你都察觉不到?据我所知,南霖国的人还没有这么强的,就是木兰台里,能躲避过你的人也很少。” 女子将手中的红色斗篷整齐放在衣架上,细心得将皮毛捋顺,“说不定是学习追踪的人,这样想躲避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那倒也是...” 看着阁楼的窗户关上,凤黑才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凤白的衣领,跳下树冠,拍拍身上的白雪。 “你也太不小心了,大小姐发现我们了。” 后知后觉跟在跳下来的凤白一愣,“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啊。” 隐世凤族的功法与这四大国之间的皆不同,要上乘许多,如若他们不愿意让人察觉,那么这世间都是无法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的。 凤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可是凤族的大小姐,只要你稍微露出一些蛛丝马迹,便会有所察觉,不过...” 说着,凤黑看向了阁楼紧闭的窗户,若有所思。 “嗯?不过什么?” “大小姐的敏锐力似乎比之前强了一些。”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小姐的能力自然会变强大,这有什么奇怪的呢。”凤白百无聊赖回了一句。 “那倒也是.....” 西边的光芒渐渐散去,夜晚悄然降临,凤白不由得打了一个哈切,看着阁楼中灯火通明,女子两人的倒影映在窗户上,看起来十分欢悦的样子。 “我说,那将军府中人未免太无能了一些,到现在都没能来。” “许是大小姐刻意安排吧。” 正当风黑说着,从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两人立马察觉到了响动,相视一眼,跳上了树冠,隐藏了身迹。 只见这一行人步履匆忙,呼吸声急促,脚步繁杂,身着衣物看起来像是家丁的模样,手里有的抱着柴火,还有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大的圆木桶,从中散发出煤油的味道。 风白悄悄伸出手,扯了扯自己跟前的凤黑,悄声问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凤黑摇摇头,他也想知道,这群里究竟要做什么,只是看着这群人的穿着,感觉很熟悉。 因为两人躲藏的位置极其隐蔽,风白说话的声音很小,没有人察觉到两个人的存在。 “大哥,我们真的要真的做吗?” 一群人将竹楼围了个圈,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柴火放下,其中一人走到了领头人那里,捏着嗓子开口问了一句。 “废话,这可是丞相的吩咐!” “可是...这可是夜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若是改日王爷回来了,追问起来...” “那又如何?小姐还是未来的夜王妃了,行了,别废话,赶紧把煤油浇上去,这女子也是,大过年的跑到这种鬼地方,害得我们一行人在除夕夜跑了这么远...” 说着,抱起了身边的圆木桶,将黑糊糊的煤油小心倒出,顷刻间,散发出了一股气味。 阁楼中的两个女子听着外面的响动,相识一笑。 “这是你安排的?” 虽不清楚外面的人究竟在作何,但通过刚刚两人只言片语的对话,还有此时渐渐飘进屋子里的气味,扇青羽已经隐约想到这些人是要做什么了。 “算是吧。” 扇青羽微微一想,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瞬间眼睛放出了光。 “你是不是刻意对君忠说了些什么,让他对‘竹姑娘’起了杀心?然后又借着木兰台的手拖住千墨夜的人,就是为了让君忠杀掉‘竹姑娘’?” “不错。” 扇青羽刚要为木婉竹的计谋拍案叫绝时,眉头一皱,轻咬下唇,略显担忧看向了女子。 “可是这样一来,满心欢喜回到都城的千墨夜只会听到你已然身亡的消息。” 在扇青羽的目光中,女子喝茶的手一顿,点点头,语气平缓,毫无感情。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为完美的方法,借着君忠的手,我若一死,他便会带着对君忠的恨意,届时也就无暇顾及其他。” 扇青羽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千墨夜归来时的场景,那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呢?几次,扇青羽想要开口,觉得实在太过残忍了一些,但终究话没有说出口。 能做出这番决定,想必女子也是深思熟虑许久的,她说再多也无用。 身为一个上位者,女子的抉择没有错,她抛弃了个人的情感,将所能算计的一切都算进去了,包括千墨夜对她的感情,只是,作为一个女子,她这样伤害自己深爱之人,又该是怎样的痛心呢。 “原本我想着,你继续留在都城中,这个局看起来会更可信一些,但转念一想,为了不留下任何痕迹,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撤出北霜。” “嗯?这般突然?” 扇青羽刚问出口,猛得一声响,砰然大火便从阁楼烧了起来,很快烟雾从门缝之中飘入,火光冲天,漫天的红,刺痛了双眼。 “咳咳咳...” 扇青羽连忙起身,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这是当下的自然反应,反观女子,十分淡然地坐在那里,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在看着衣架上的红色斗篷。 然而,就在窗户打开的一瞬间,不等扇青羽有任何动作,一个火把扔了进来,瞬间将阁楼的木板点燃,那火光离女子仅一步之遥,看着火光中的木婉竹,扇青羽的心一紧。 “殿下...” 女子只是十分平淡地站起身,对着扇青羽说了一句:“是时候了,走吧。” 说着,女子转身向着阁楼另一侧走去,扇青羽看着那个方向,突然间才想起来,这阁楼之中一直是有暗道的,一直从冰霜森林通向了都城的烟雨楼中。 原来,女子从一开始说的,会有人将东西送来,送到的地方并不是竹楼,而是烟雨楼。 渐渐,女子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第193章 暗流涌动(15) 等两人悄无声息进入美人醉,找到黎姝的房间,果真在门口就听到了凤皖松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只是,听着对话,风黑顿住了脚步,有些进退两难,不知究竟要不要进去了。 房内,只见男子一身红衣将女子逼在了床上的一角,将女子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里,居高临下的模样,嘴角含笑,低头在女子耳边低语,语气轻佻。 “姝儿,本座叫你回去,你怎么还没有任何行动呢?” “尊上,属下原等着过了今夜就回族里。”黎姝偏头躲开了凤皖松强行压下的唇瓣,手里紧握着衣角。 “过了今夜嘛?”凤皖松将女子的动作看在了眼里,轻笑一声。 “是的,尊上。” “就没有什么别的想问我?比如为什么叫你回去?”凤皖松一双凤眸直勾勾盯着低头的女子,脸上笑意不减。 “尊上自然有尊上的道理,黎姝没有权利过问。”不过一瞬间,将两人之间的尊卑之别分得格外清楚。 凤皖松眸子一暗,不紧不慢的又继续问道:“所以,这么久了,你也不来找我一次?” 黎姝的眸子一闪,垂下眼眸:“尊上在哪里自然也是尊上的自由,黎姝无权过问,黎姝的职责是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呵,好一句无权过问。 凤皖松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黎姝的下巴,两人双眸直视,“你当真以为本座是让你来保护她的?” 黎姝没有任何的挣扎,一双幽深的眼眸里毫无波澜,淡淡开口:“尊上派属下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自然就是了。” 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之人面无表情的嘴脸说出这般淡漠无奇的话,凤皖松觉得心一痛,还能奢望从她嘴里说出些什么呢? 罢了罢了,凤皖松松开了手,拂袖起身离去。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黎姝隐隐觉得心口莫名堵得慌,却也不知为何,她也想知道的,明明大小姐身边有凤白凤黑保护,还有顾梓冉时时刻刻守在身边,就连大小姐自己的能力都要强上自己许多,为何要把自己派来呢? 只是,她不会问,在死士的准则里没有这一条。 然而,在凤皖松推门的刹那,女子仍是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尊上要走了吗?” 凤皖松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你希望本座留下来?” “那是尊上的自由,黎姝无权干涉。” “那便是了。”凤皖松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还有什么可期待呢? 一推门,就看到了门外的凤黑凤白,凤皖松一记眼神打到两人身上,两人连忙半跪了下去,“参见尊上。” “何事?” “大小姐已经准备离开了,我等是否继续随大小姐一同离开北霜?”凤黑开口说道。 “自然。” “遵命尊上,属下告退。”说完,凤黑拉着还未回神的凤白离去,凤白十分不解,他们俩究竟是来干嘛的?就是为了问一句这个? 等两人走远了,凤白才问出口:“不是,那不肯定是要跟着大小姐的嘛?” “嗯,我知道,只是尊上心情不好,多说无益,不如先行离开。” 如此,凤白恍然大悟,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凤黑一样呢?“不过,黑子,你知不知道尊上究竟是想让黎姝做什么啊?” “想让她拥有七情六欲。” 想让她心里只有他,想让她爱他,念她,想让她摒弃所谓的尊卑之别,又不想让她接触其他男人,只得送到大小姐身边,希望她可以幡然醒悟,可是现在看来,黎姝无动于衷。 “那可太难了,小黎姝哦,就像根木头一样...” 丞相府 君月今日发现坐在大堂里的父亲似乎格外的心神不宁,总是会时不时地向着门外的方向看去,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一般,就连刚刚在饭桌上也是如此,仅仅吃了几口就没有再继续了,此时屋内除了伺候的下人便只有她与君丞相守在火炉旁,等着子时。 “爹,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出神的君丞相被这一句叫回了心神,摇摇头。“没什么,月儿恐怕还不知道吧,夜王爷今早上带着人去雪山了,听闻那边发生了雪崩,伤亡惨重,这让我们这些个老臣忧虑得很。” “原是如此,爹爹不必过于担心,墨夜定会处理好一切的。” 君月宽慰着君丞相,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而入,是府中的一个家丁,在君丞相耳边低语几句后,君丞相展颜,没了刚才的忧虑。 “瞧爹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能有什么喜事啊?我现在就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可以有一个好归宿了。” 君丞相语重心长得对君月说道,君月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但脸上仍是笑着应承。 从冰霜森林匆匆离开的十二并未回府,反而去了一趟宫里,千墨夜走之前交代,发生任何事,只需要找到国君便可,十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太极殿。 此时大殿之中,各宫嫔妃坐在一起,小声交谈着,落思鸢早已经坐在上座,众人只等千墨夙,此时他正在后殿之中批阅奏折,要将来年之事尽早定下,国母落淑慎陪在一旁。 一个小宫人进入说明了墨十二的来意,“让他进来吧。”墨十二进入大殿之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这姑娘消失了?无影无踪?” “回国君,正是。”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会凭空消失呢?孤会派人仔细查查,你那边也要加派人手。” “遵命。” 待墨十二离开后,千墨夙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些猫腻,却也说不出是什么不对,他只是不明白这竹姑娘为何偏偏要离开将军府呢? “阿夙,若是阿夜回来知道此事怕是...”落淑慎有些担忧,不久前她看着身旁的男子亲自拟下旨意,废掉千墨夜与君月的婚事,此事若是那女子出了事情,又该如何是好。 “孤明白,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阿夜知晓。” 第二日,不知是从哪里开始传出的流言蜚语,说是昨日冰霜森林中发生了大火,将两个女子活活烧死,很多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那两个女子一个是品茗阁的青羽姑娘,另一个则是烟雨楼的竹姑娘而品茗阁与烟雨楼煞有其事的准备起了丧事...... 第194章 雪山(1) 对于都城中发生的一切,千墨夜都不知,墨十二也暂时将事情隐瞒了下来,纵使真个都城传得沸沸扬扬,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赶路前往雪山的千墨夜刹如风两人。 一路穿过冰霜森林的北面,踏雪而行,马不停蹄,越往北走,风雪越大,众人只得一件一件加衣物,等到终于赶到雪山下时,一行人早已经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巨熊,然则有些人即使风尘仆仆,也难以掩饰与生俱来的冷傲,不过两天两夜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雪山。 此时,千墨秋早已经带着自己的属下等在雪山下,千家人大多生来俊美,千墨秋即使在几个兄弟之中长相十分普通,但放在人群之中也是特别的存在,在千墨夜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位三哥一向是儒雅斯文的,只不过向来会把自己的野心写在脸上从不避讳。 大约是多年在雪山中风雪交加的生活使得现在的千墨秋看上去不那么的细皮嫩肉,身上皮着一件野兽皮毛的大衣,有一股土匪子的味道,走路也粗狂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那剑眉之下的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野心,以及对自己的不屑。 “九弟,好久不见了。”一上来,千墨秋就将自己的手拍在了千墨夜的肩膀上,不知道的以为两人的感情多好似的。 “三哥。”千墨夜不着痕迹躲开了千墨秋的手,淡漠中带了一些友好。 千墨秋看看自己落空了的手,摇摇头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千墨夜背后的一众士兵们说道:“兄弟们,一路辛苦了,酒肉已经都给大家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呢,大家就吃好喝好,明日,大家再加入救援之中。” “秋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体恤下属啊。” 刹如风走了过来,他虽也对这千墨秋没什么好感,但总归不能太过冷淡。 “你是...刹老将军的小世子?” “正是,在下刹如风。” “倒是有几分当年刹老将军的风采。” 边说着两人边向前面不远处的帐篷包头下走去,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仿佛他们才是亲兄弟一般,走近才瞧见雪山下是成群成片的帐篷,这便是千墨秋在雪山这边的常驻地,每个帐篷大小不一,外面具被上好的皮毛所包裹,抵挡风寒,其中最大的一座便是千墨秋的。 不等他们走近,从帐篷里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机灵,一瞧见千墨秋走过来,连忙行礼:“秋爷。” “起吧。” 看到千墨秋旁边的刹如风,想当然的以为那是千墨夜,又俯身下去,“参见夜王爷。” 刹如风瞬间有些尴尬,跟在千墨夜身后的墨六忍不住一笑,被墨一及时制止了。 “浮游,这位才是本王的九弟。”千墨秋则十分淡定得向浮游介绍他们二人旁边的那一位,浮游这才知道认错了人,慌忙侧身。 “夜王爷恕罪,浮游自小在这雪山长大,从未曾见过夜王爷尊荣,还望王爷见谅。” 千墨夜淡漠地说了一句:“无碍。” “这位是本王帐中的军师,自本王来到这雪山之后便一直跟在身边,平日里聪明伶俐得很,想必今日是有些紧张了,九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千墨秋笑着看向男子,三言两语将这尴尬的局面化解,而刹如风也移了几步,站在了千墨夜身旁,于是兄弟两人便站在了一起,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三哥说得哪里话,弟弟怎会计较?” 边说着,浮游早已经站立在一旁,拉开帐帘,恭敬得俯身,一只手伸出,摆明了自己的姿态。“王爷请进。” 在进入帐子前,千墨夜随意看了浮游一眼,这般弱小的身材,当真不像个雪山本地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雪山本地人大多经历了常年的风雪之后,长得人高马大,嫌少有这般小身板的。 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味混合着酒气,只见帐子之中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席,四周的地龙烧得火热,一瞬间倒是觉得进入了夏天。 千墨秋十分豪爽脱下了自己的皮草,露出了里面单薄的长衫,“九弟啊,我们已经许久未见了,这么些年你陪着大哥在都城中,时不时出征,那凯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很是让哥哥我羡慕啊,今日,我们就当是普通人家的兄弟,好好喝一杯如何?” 听着这话,千墨夜薄唇勾起,“三哥说得哪里话,弟弟能有今日的成绩也离不开当年哥哥的教导才是,只不过,听大哥说雪山这边伤亡惨重,三哥还有心思喝酒吗?” 千墨秋的身子一顿,笑了起来,“瞧瞧,本王的弟弟还是个记仇的主,当年年少不知事犯下的一些错,就随往事消散吧?兄弟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呢?借着今日的机会,哥哥便给你道个歉如何?” 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坛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在雪山这边,喝酒从没有用酒樽的,都是用大碗。 千墨夜年幼时,身体羸弱偏偏又得千傲天的宠爱,平白让许多兄弟多了计较,时不时的就会欺负这个病秧子弟弟,其中便有千墨秋,千墨秋自小就是一个有野心的,张扬的性子从不收敛,吃了许多苦头,看着处处不如自己的九弟反而可以得到宠爱,心里多了许多怨气,也做出了一些伤害千墨夜的事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无法登上那个位置的,无奈在成年之后,自己主动离开了都城,来到雪山成了一位藩王,再未踏入都城一步。 自罚三杯,十分痛快地一饮而尽,“至于雪崩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处理好的。” 兴许是酒气刺得眼睛有些猩红,说起雪崩的事情,千墨秋的脸上满是惆怅,自顾自的在那里独自一人喝了起来。 “雪崩的时候,本王不在雪山,虽平日里都会在这边,但王妃等人都在距离雪山千里之外的随安乡,本王时不时回去看看,上一次回去,就发生了雪崩...” 第196章 雪山(3) “大叶子,我平日里也喜欢读一些地理史册游记之类的,对于这雪山之事颇有兴趣,不如,我同他们一起去吧?” 一直跟在千墨夜身旁的刹如风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可。”随即一行人得到命令后离开。 “剩下的人,继续随本王一起,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生还者,搜索一番。” “是,秋爷。” 随着千墨秋一声令下,一众属下开始拿着各种工具一一在茫茫无边的白雪中搜索起来。 “三哥,你们已经这样多久了?” 看着众人手里拿着简陋的工具,一一排查搜索,不仅费时费力,效果也并不明显,就算会有生还者,大多也应该错过了营救的最佳时刻,可,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了。 “雪崩第一天就向国君送去了消息,到今日也有五天了,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这是在做无用功?” 千墨秋站在雪地的高坡之上,望着茫茫白雪,嘴角带着嘲讽,看向千墨夜,千墨夜点点头。 “本王又何尝不知呢?这天寒地冻的,毫无办法,只得救一个算一个吧。”语气中带着无能无力的失落感。 千墨夜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加入了搜救的队伍之中,千墨秋见状,低头苦笑一声,随即释然,同样拿起一把锄头,跟上了千墨夜的步子。 无妄的天灾面前,一人之力总是太过渺小,可是集众人之力兴许能创造奇迹。 带着千墨夜两人命令去环山的刹如风等人则是被浮游亲自带着的,“浮游军师,王爷不是说找一个熟知地形之人带着我们吗?怎的您亲自来了?” 浮游的小身板都不及刹如风的下巴处,看起来矮矮小小的,走在这一众士兵里面实在是容易被人忽视。 “要说熟知雪山地形的,除了我浮游,这雪山里大概再也找不出一人了。” “那按照浮游军师所见,这雪崩之事究竟是为何呢?” 闻言,浮游很明显的有一丝停顿,转而笑笑,“此番我与刹军师一同前来不正是要瞧瞧这雪崩究竟为何?” 刹如风眼神一暗,同样回之一笑没有多言,换了常人大多会说这是天灾,显然浮游的反应是直接了当的认为这是人祸了,但究竟是他猜测的还是真的如千墨夜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或许与这位军师有关呢? 昨日夜里,夜深人静之时,千墨夜悄然进入了刹如风的帐子里,将已然入梦的刹如风吓了个好歹。 “谁?!...”半梦半醒的刹如风察觉到床前有人影在晃动时,直接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身前。 “是本王。”千墨夜不着痕迹的将那匕首移开,若是刹如风瞧得见,定能发觉,他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嗐,大叶子啊,你可不知,自从上次你去东炎,将墨五留下之后,他也是如此,夜夜闯入刹府,从那之后,我就发现,没有武功的我太弱了一些,于是在枕头就藏了一把匕首,这样也能自保...” 一瞧是千墨夜,刹如风放松了警惕,喋喋不休,导致千墨夜没好意思打搅他的雅兴,若真是武艺高强之人,哪里会是一把匕首可以抵挡的呢,可惜,刹如风这个傻子不明白。 “对了,你来做什么?” 刚刚才从千墨秋帐子出来的两人都喝了不少酒,此时刹如风还感觉十分头疼,捏着自己的后颈,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人影。 “本王回去之后,越想越是觉得那浮游很奇怪。” “嗯?什么意思?”此时刹如风将自己的神经大条展现得淋漓尽致,饭桌上光顾着吃了,别的一概没有注意。 “你不觉得,浮游给人的感觉像是鬼魅一般?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嗐,不就是存在感低了一些吗?那也属实正常,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刹如风耸耸肩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是千墨秋身边的军师。” “我知道啊。” “你也是本王身边的军师。”千墨夜刻意强调了军师二字。 北霜国与其他国不同的在于,不单单是各位将军,几乎朝中各官员都会有一位军师,包括千墨夙也是有的,军师这个身份并不像他国一样仅仅指军事谋略,更多的是身边重要的谋事之人,更像是幕僚,却比幕僚更为重要,说是一同出生入死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这浮游当得上是千墨秋身边极其重要之人,所以,千墨秋的一切都不避讳浮游,就连自己的大帐都可以让其畅通无阻。 刹如风陷入了沉思,他在回想今日见浮游的场景,淡然自若从千墨秋的帐中走出,从头到尾侍奉在一旁,却也说不上是什么侍奉,只是站着,期间似乎还出去了几次吧,有没有出去呢,记不太清了。 想着想着,刹如风皱起了眉头,“好像,你说得有些道理,他似乎在刻意隐藏自己。” “不错,这浮游的身手应当不错。”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刹如风不以为然,谁身边还没有个特别的人了。 千墨夜看着眼前的朽木不可雕,无奈摇摇头,就这样,什么时候被别人坑了也是不清楚的。 “本王只是来告诉你,定要小心一些这个浮游。” “知道了知道了...” 很快,刹如风一行人爬上了雪山半山腰上,一路迎着风雪,逆风而上,高海拔之上,众人的脸憋得通红,就连武力极强的墨一都有些反应,刹如风不自觉的向着浮游看去,只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般。 察觉到刹如风的目光,浮游扭头笑笑,“这是正常的高原反应,我自小在这边长大,自然能抗一些,不过再往上走,恐怕也会抵不住。” 看着周边无人踏入的痕迹,刹如风随口问道:“浮游军师,你说都雪崩这么些日子了,秋王爷也没想着带人来上边看看吗?” “秋爷身边人手不够,连山下都未曾打理好,又怎会有心思来山上瞧瞧,况且若是不慎又发生了雪崩,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第197章 雪山(4) “浮游军师说得也对,那这些日子里,您也不曾来瞧过?”刹如风又继续问道。 “自然,浮游几乎整日都在秋爷身边陪着,秋爷爱民如子,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王妃等人又不在身边,所以诸多事情都交给了在小打理。” 浮游这番话说得十分恭敬客气,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明明从这话语中可以发现千墨秋定是十分看重他的,但他一点儿都不恃宠而骄,这样的人,也算让人喜欢。 “这样说来,秋王爷定是十分信任浮游军师了。” “那倒也谈不上,浮游不过是秋爷身边的军师,也就是闲暇时的一个陪聊罢了,旁的算不上的。” 刹如风本欲再说些什么,被一句叫喊声打断,“刹军师,你快来看。” 山腰后的墨一对着刹如风大喊道,刹如风浮游相视一眼,抬脚向墨一的方向走去,“怎么了?” “刹军师,您瞧这一块儿.....”墨一脚下踩着一块雪地,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处的平整。 瞧了半天,刹如风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这儿怎么了?” “怎么说呢,这里一处明显有些松动,而且将它挖开一些,您瞧,这一块明显是被外力强行削下一块,里面的岩层都能看出来了,但是事后被人用新雪重新掩埋了,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是,踩上去的感觉明显不够瓷实...” 墨一边说着边向众人演示,果然翻开那一层表面的雪层,能看到削平的一块儿,但究竟是否是有人刻意为之,刹如风无法做出判断,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浮游军师,据你看,这算是异常吗?” 浮游却摇摇头,很是认真,“刹军师有所不知,雪山几乎常年飘雪,有新雪的覆盖实属正常,至于岩层老化松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断层属实算不上什么异常,说是巧合也是说得通的。” 刹如风只得点点头,“受教了,墨一,可听到浮游军师说得了?” 谁知,墨一点点头,却又问了一句:“浮游军师,照您所说,一处松动实属正常,那若是这种松动很多,是否算是异常呢?” 刹如风不由得看了墨一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从墨一的这不冷不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抬杠的味道,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墨一向来是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千墨夜身后,听话得像什么似的,此时竟然也会反讽了。 闻言,浮游又是一顿,转而一笑,“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说是吗?刹军师。” 如此一问,刹如风一愣,笑着点头回应,“说得也是,墨一,不妨带人再去别的地方瞧瞧。” “是,刹军师。” 墨一带着一小队人马,不过半晌功夫将半山腰一圈的地界搜寻了一遍,这样明显的断层却不曾再找到,或者说,也是有的,只是更像是天然形成,反而不如那个明显了。 在众人休息的空档,浮游坐在一侧的石头上,看着天色说道:“瞧着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看浮游军师的样子似乎有些着急?”刹如风嘴角含笑,随意一问。 “倒也不是,只不过雪山这边向来一到晌午之后,便会妖风四气,大雪纷飞,看不清楚方向,而且以常人之力多半是难以抵挡得住的,为了诸位的安全着想,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即使浮游所说的理由可圈可点,若是没有昨日夜里千墨夜的一番话,刹如风此时定然是要回去的,而经过千墨夜昨夜的交代,他总是觉得这浮游哪哪儿都不对。 “浮游军师说得哪里话?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夜王爷精心培养的暗卫,哪里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呢?”刹如风不以为意的说道,一旁的墨一等人也跟着应和,坚持要继续往上走,没有将浮游的话放在心上。 刹如风本以为你浮游会极力制止,谁知许是见他们态度强硬,浮游说:“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往上走吧,这样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过刹军师可要跟紧了,这雪山难免有个松动,万一掉下去,可是要尸骨无存的。” “不劳浮游军师费心了,刹军师我等自会保护好的。”墨一紧接着说道。 于是,一行人休息片刻,又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临近晌午,千墨夜与千墨秋带着剩下的一众人不得不先停下来,一上午的功夫,已然将一个村庄的一大半挖了出来,所见到的皆是已经全身通红被冻得僵硬已然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人或者牲畜,大多是欢聚一堂,脸上满是笑容的安详离去,也有发现异状匆忙逃跑,却最终仍是被埋在了雪下之人。 即使是早已经在沙场上看惯了生死的千墨夜,也觉得内心甚是触动,这里的人不只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更多的是老人孩子妇人,就这样被无情的大雪淹没。 “喏,吃点东西吧。” 千墨秋手里拿着肉干向千墨夜递过去,千墨夜摇摇头,没有接,望着他们刚刚挖好的大坑有些出神,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让这些人安然入土了,可惜,条件太过简陋了一些。 “拿着。”千墨秋硬塞到千墨夜的手里,坐在他旁边,啃着手里的肉干。 “前几天的时候,本王也像你一样,不能接受这种现实,本来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朝夕之间,已然成了这副模样,后来,看得多了仿佛也习惯了,不管怎样,大多数人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千墨秋宽慰起千墨夜来,此时的千墨秋早已经看不出那野心勃勃的样子,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关怀柔情,倒是让千墨夜有些意外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很惊讶吗?”千墨秋看着千墨夜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千墨夜摇摇头说了一句:“三哥似乎变了许多。” 良久,千墨秋方才回道:“年少时总是追求无上的权利,可是那权利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的本王,就连这一方土地上的人丁都保护不了,何谈北霜天下。” 第198章 雪山(5) 果然如浮游所说,晌午一过,这雪山之上就像是变了一个地方一般,狂风骤起,吹起了漫天雪花,脚下踏着厚重的雪层,迎着风雪逆风而上,这风像是锋利的刀刃一般划在众人的脸上,大家不得不低头弯腰掩面而行,步履十分缓慢,随着海拔的升高,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脚下是厚重的雪层,身边是漫天飞雪,耳边是狂啸的疾风,让人备受折磨,“我说刹军师,我们别再往上了吧?” 浮游用力向刹如风吼了一句话,到了刹如风耳边只剩嗡嗡的风鸣夹杂着听不清楚的声音,刹如风走近几步,只觉得脚下千斤重,缓慢移到浮游身边,大声叫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还是别上去了吧?”浮游亦是在刹如风耳边大喊。 “不行啊,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忍忍就过去了。” 别看平日的刹如风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虽是熟读兵书,但对为人处世一窍不通,身体强健却没有任何的武力,但他身上有着刹家人与生俱来的一股子韧劲,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倔强,自己认定的一件事那必定是非做不可。 浮游见状,只得叹一口气,继续跟着前面的一众墨色身影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风雪之大让人睁不开眼睛,刹如风虽走起来比其他人都艰难一些,但脚步十分稳当,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谁知,陡然间脚下多了一块凸起,刹如风脚下一划向着旁边倒去,众人离山顶的距离还有不到四分之一,此时山脉之陡峭让人忍不住心惊胆战。 刹如风这一倒,身子顺势就向下栽去,他想伸出手抓住些什么,奈何一抓都是一大把雪,手掌通红,早已经没有了知觉,却是什么都抓不住了。 “刹军师!...” 一直行走在前面的墨一并没有发现刹如风的掉队,反而是一直垫后的浮游看到前面滚来一个身影,眼疾手快的用身子一挡,脚下用力踩着积雪,硬生生是踩出了一个大坑。 察觉到自己已经慢慢停下来的刹如风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浮游松了一口气。 “刹军师,起来吧...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刹如风只能看得见浮游的嘴唇在一张一合,隐约猜得到对方在说什么,看到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刹如风搭了上去,浮游十分平静地将刹如风拉了起来。 “多谢。”起身,刹如风拱手称谢,不经意地向下一看,看到了浮游脚下的深坑,足足能陷进入到小腿肚的样子,刹如风不由得看了浮游一眼。 “走啊!”浮游仿佛没有看到他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笑笑,欲拉着刹如风向前走去。 此时,一直走在前面的墨一方才又弯了回来,看到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一起,有些奇怪,“刹军师,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些异常。” “啊?你说什么?”两人互相叫喊着,却谁也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墨一只得打着手势,让他们二人跟在他身后走。 走了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众人来到了一个可以阻挡风雪的坡地的矮面,一众人蹲在下面,有了片刻休息喘息的机会,刹如风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墨一指着坡地的棱角,对着刹如风说道:“刹军师,这个坡地很是奇怪,你看着棱角更像是被人凿过的,这印子还很新,像是不久之前刚刚弄的,而且,这个位置还是刚刚有人不小心滚下来才发现,极其隐蔽。” “你们也有人滚下去了?可有受伤?” 墨一摇摇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擦伤,不要紧...” 紧接着听着刹如风这话,又想到了刚刚两人搀扶在一起的场景,而且,刹如风没有任何的武功,“难道,刹军师也滚下去了?” “我脚下没踩稳,倒是多亏了浮游军师。”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浮游连忙摆摆手,倒是让墨一又多看了几眼。 “浮游军师,那据您看,这里正常吗?”墨一指着再明显不过的痕迹,煞有其事问向了浮游,颇有些挑衅的意味,看着墨一这反常的样子,刹如风心里确信,千墨夜也定是交代了墨一些什么,不然墨一这态度太过奇怪。 浮游毫不在意的轻飘飘一笑,十分认真走到了墨一所说的痕迹那里,摸索了起来,良久,点点头。 “不错,这痕迹确实像是凿过的,不过大多痕迹还是很陈旧的。” 边说着,边指着几处,向大家一一指明,这般正经而严肃的态度,一瞬间让刹如风产生了怀疑,看样子,这浮游确实对于雪山是很了解的,而且没有任何敷衍,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由得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那照浮游军师所说,是不是人为还很难说?”刹如风又问道。 浮游看着众人,颇为无奈,“从我们刚上雪山时,刹军师等人就抓住了人为这一事不放,不错,其实据我与秋爷的分析,这次雪崩确实像是人为,但没有证据还是不要善作评断,刹军师以为呢?” 明明是一个身材矮小,存在感极低之人,此时话里话外带着儒雅斯文,倒是气势十足,看起来像是一位师长一般在说教。 “浮游军师说得不错,确实是我等莽撞了。” “哪里,刹军师不过是心切了一些,在小也可以理解。”又是这般恭敬客气的姿态,当真是让人无法讨厌。 “墨一,不如再带人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若是没有了,我们便尽早回去吧。”刹如风对墨一说道。“是。” 墨一转身带着手下人离开,这一次走之前不仅向刹如风行了礼,亦十分尊敬得向浮游拱手示意。 看来,这浮游确实是有一手,起码墨一也被他说服了。 然而,在雪山山顶附近,不知究竟是机缘巧合还是为何,他们一众人在附近搜索了许久,这样隐蔽的坡地竟然找到了四五个,按照浮游所说,天然形成的不可能这么多。 第199章 雪山(6) 踏夜而归,迎着风雪,下山时反而容易了一些,等刹如风一行人回到大帐之中,千墨夜与千墨秋两人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菜等着他们。 “夜王爷,秋王爷。” “起身吧。”千墨秋亲自走到了浮游身边,将浮游扶起。 “浮游啊,本王不是说了让你派一个人去,你怎的亲自去了?”话里话外都透着别样的关心。 这倒是让刹如风有些意外了,自己都亲自去了,他又有什么不能去的呢?“嗯?秋王爷,难道浮游不能与我等同去吗?” 千墨秋笑了一声,连忙解释:“嗷,那倒不是,只是浮游前些日子受了些伤,本来这些日子里陪着本王到处搜索已然是精疲力竭,实在不适合去雪山,想不到他竟然亲自去了。” 边说着,千墨秋将浮游扶到了座位旁坐下。 “秋爷,无碍的,再说,整个雪山地域里,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里的地形地势了。” 浮游顺着千墨秋的话解释道,这倒让刹如风又心生疑惑,浮游竟然有伤在身?那可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不仅看不出来,而且对方的武力定然要在墨一等人之上的,刹如风清楚的记得在上雪山时,浮游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不费力。 “身体还撑得住吧?” 一直在旁边看着众人反应的千墨夜将刹如风所有的表情反应看在了眼里,沉默不语的他看向了浮游,淡漠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 “额?多谢夜王爷关心,属下无碍。”浮游淡然自若转过身,微笑着回道。 “呦?本王何曾见过九弟如此这般关心过人啊。”千墨秋调笑道。 “我瞧瞧,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啊。”刹如风旁若无人坐在了桌上,缓解了众人之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拿起筷子正准备下手时,看着众人,有些悻悻然止住了。 “那个...你们不吃吗?” “哈哈,刹小世子真的是性情中人啊,你们吃吧,我与九弟已经吃过了。” “嗐,那我就放开了吃了。”说着,刹如风拉过一旁的墨一一同坐下,自己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得吃了起来,倒是显得一旁的浮游斯文许多。 良久,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之后,下人将桌子上的盘子一个接一个收走,重新上了热茶。 “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要让人进来。”千墨秋交待道。 “遵命。” 千墨夜与千墨秋两人坐上上首,看着两旁的几人,等他们稍微缓过些劲儿来,千墨秋看着浮游问道:“你们在雪山上搜查得如何?” 浮游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正襟危坐,十分认真说道:“此番属下与刹军师等人一同走到了雪山顶之上,几乎将整座雪山都搜查了一番,属下认为,我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此次的雪崩应当是人为。” “果真如此?”千墨秋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仅如此,此人定然也是十分熟悉地形地势之人,那雪山的人为凿痕每一个都十分隐蔽,而且事后应当也做了遮盖的痕迹,只是不知为何,似乎没来得及完全隐蔽好,这才让我们发现了异样。”刹如风紧接着浮游说道。 “哦?” “想来也许是对方觉得我们并不会去雪山上搜查吧。”刹如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余光则一直观察着浮游的反应。 “这倒也是,若不你们来得及时,或者说若不是九弟执意要去查证一番,那么本王是不会派人去的。”千墨秋点头应和。 “三哥,既然是熟悉地形之人,那么此人定然雪山地域之人。”千墨夜适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九弟的意思是...?”千墨秋看向千墨夜,没有说出后半句。 “内鬼。”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整个大帐都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火盆中的木炭烧得嗤啦作响,火光照耀在众人的脸上,红彤彤的,显得脸上的一些伤口更加明显了。 良久,千墨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九弟,本王是不相信会有内鬼的。” “三哥,本王记得你以前总是一副傲视群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此时竟然有些柔情起来是为何?”难得,千墨夜嘴角带着笑容,像是唠家常一般数落着千墨秋。 “哈哈,等你有了妻妾,膝下有子之时,自然也会懂得,况且,本王在这里生活了多年,本王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膝下有子么,听到这句,千墨夜眸子一暖,想到了那个飘飘红色的女子,此时,婉婉在做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此事不如先放一放,这几日,先将善后之事处理妥当,三哥意下如何?” “就按九弟说得这么做。” 夜深人静之时,刹如风难得没有入睡,自从在千墨秋的大帐之中说完雪山上的事情之后,众人心照不宣不再谈及此事,刹如风也没有寻得机会能够同千墨夜聊上一番,只得打着哈切,等着了。 就在刹如风昏昏欲睡之时,千墨夜带着墨一进来了,看着那两道身影,“你们终于来了。” “长话短说,墨一已经将一些事情于本王说过了,你可有什么补充的?” “有一个小插曲,墨一不清楚...”接着,刹如风将自己差点儿掉下雪山被浮游相救之事说了一遍,还有他的一些猜想。 听完,千墨夜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照你这么说,浮游武功高强?” “强不强的,我不会武功,也不清楚,但我觉得至少要比墨一强。”刹如风认真说道。 闻言,千墨夜看向了墨一,墨一则摇摇头,“属下探知不了这人的身底,想来刹军师说得是对的,浮游此人深不可测。” “不过,看样子,秋王爷很是信任浮游,至于清不清楚这些,就不得而知了。”刹如风又说道。 “三哥他变了许多,本王不知这究竟是他的伪装还是真实,不过若是伪装的话,那么这个人或许不得不除了...” 第200章 雪山(7) 出都城前,千墨夜收到了千墨夙的暗令,若是在雪山发现了千墨秋的任何异状,他有先斩后奏之权,这便是皇家兄弟,一旦有异心,只得除之后快。 “不如,我们设计试探一番?”刹如风低头沉思片刻,似乎有了主意。 “哦?说来听听...” 千墨秋的大帐之中早已经熄灭了烛火,然则此时帐中的千墨秋却也并未入睡,只见千墨秋坐在床榻上,床边则是一个矮小的身影,看不清楚面容,但这般身材之人,在千墨秋帐中的除了浮游也再无他人。 “浮游,照你所看,此事果真是人为?”千墨秋心里反反复复在想着刚刚几人所说的话,越想心头越是烦躁,随即将人召入了帐中。 “这...”浮游语气有些迟疑。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直说便是。”千墨秋有些没了耐心,若果真是在他的手下之人有了生出了异心,这于他而言,确是坏事。 “依属下见,倒也不全是,只不过看得出来,夜王爷等人倒是很希望此事是人为的。”浮游的语气未变,依旧十分恭敬客气,带着些许的疏离,就像一个旁观者一般,不夹杂着任何情感偏向,就事论事,这般姿态总是让他人容易信服的。 果真,听着他的这番话,千墨秋皱起了眉头,语气变得犀利起来,“你的意思是,他们觉得这件事是本王所为?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贼喊捉贼?” 浮游身形未变,继续不卑不亢说道:“秋爷,属下跟在您身边多年,想必您也清楚,浮游向来只分析局势,至于其他的,浮游从不干涉。” “如今细细想来,确实从一开始千墨夜就认定了此时是有人从中作梗,而本王当年与千墨夙之间并不交好,本王也一向是千墨夙的心头大患,若是他们拿捏住此事不放,以此论罪本王,该如何?” 顺着浮游的思路,千墨秋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看似是他自己的主张,实则就已经被浮游牵着走了。 “秋爷,倒也不尽然,不如再观察看看。”浮游适时提醒。 千墨秋缓缓点头,“罢了,那便再看看,索性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没什么可怕的。” “秋爷想得通便好,浮游先行告退。” 说完,浮游手一拘,走出了大帐,刚刚将大帐的帘子放下,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浮游身边,浮游始终沉稳的身影有片刻的一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浮游公子,殿下交代了,千墨夜与刹如风须得安然回去。”一道空悠的声音在浮游耳边响起,浮游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守在大帐之外的侍卫,那些人丝毫没有察觉有任何不妥。 浮游继续淡然向自己的帐中走去,“我说过,不要这般毫无遮掩出现,这是因为他们信任我,所以不会过分关注,自然对你的存在熟视无睹,但千墨夜十分谨慎,我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恐怕很快他就会派人盯着我,若是让他发现端倪,你我都会暴露。” 浮游小心低语着,时不时有巡逻的侍卫路过向他行礼示意,大家都仿佛没有看到他身边的那黑色身影一般,只以为是千墨秋身边之人。 “他已然盯到你了,今日那刹如风的反应就十分反常,适时将准备好的东西暴露出来,尽早结束,你我都好回去交差。”空悠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机械又木讷。 “我倒是看不懂殿下了,这么好机会,不仅可以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还可以让这北霜乱上加乱,殿下确是要放他们一条生路?”浮游的语气中带着对北霜的不屑以及惋惜。 “浮游公子,不要忘了,你已然违背了殿下的原则,不伤及无辜,但此次你私自的行动,已经让雪山地域之人受尽了苦难。” “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只是区区几条人命?”浮游嘴上带着浅笑,说不出的阴森与狠辣,第一次有了与他那贼眉鼠眼的面容相匹配的神情。 这般神情,让那黑色身影一顿,叹了一口气,幽幽开口继续说道:“浮游公子,你可知为何你的能力与梓冉公子不分上下,却总是屈尊于梓冉公子?” 浮游的神情更加不屑,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不过是因为他当年是被殿下亲自捡回来的罢了。” “呵呵,浮游公子果真是不明白的,罢了罢了...” “嗯?什么意思?”等到浮游再往身边看去时,那黑色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一阵微风吹过,空中飘洒着小小的白色雪花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浮游转过头,走进了自己帐中。 翌日一早,灰蒙蒙的天空中充满了浓密的雾气,三步之外让人看不清人影,身处大雾之中,周身没有一人,仿佛置于无人之境,让人心里发憷。 千墨秋刚醒就接到了下人的传报,听完,千墨秋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说什么?夜王爷带来的那群人天不亮就走了?” “正是。” “有说是去做什么了吗?”千墨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瞬间失去了胃口,千墨夜可从未与他说过要派人出去。 “秋爷,奴才身份低微,无权过问啊。” “罢了,退下吧。”本欲再夹些什么的手放下了筷子,正要起身时,千墨夜进来了,随即,千墨秋又坐了下来。 “九弟啊,来来来,还没有吃早膳吧,你瞧瞧这雪山里也没个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的,饿不着便成了。” “不必了三哥,我已经在帐中吃过了。” “吃过了啊?那好吧。”千墨秋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继续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嚼在嘴里,简直是食之无味。 “三哥,弟弟来是想和你说,今日一早本王的暗卫来说昨日他们在雪山上还发现了些什么,想要再去探究一番,于是弟弟便准了。” 千墨秋嘴里嚼着饭菜,若无其事的抬头看了千墨夜一眼,“哦?还是九弟周到,总是在替本王着想,倒是本王这个哥哥怠慢了许多。” 第201章 雪山(8) “三哥说得哪里话,大哥派弟弟来,不就是来帮三哥的吗?”这番话从千墨夜淡漠的表情中说出来总是有些违和感,千墨秋不由得多看了坐在对面的男子几眼,笑笑。 “那倒也是,不过听说今日外面雾气重,几乎见不着人影,让他们前去探查,是否太过危险了?”千墨秋漫不经心地问道,思绪早已经飘远了,想到了昨夜浮游的话。 如若他们真的有什么线索倒也罢了,但若是什么都没有,反而去作了什么手脚,借机嫁祸于自己,以便于除去自己,那么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个三哥不需要担心了,他们个个都是好手,若仅仅是天气原因,那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显然千墨夜是话里有话,兄弟两人就此打起了太极。 “九弟这是说得什么话?那还能有什么别的危险呢?”千墨秋笑笑。 “这...弟弟也不知。” 墨一一早带人离开的消息,整个大帐之中,最先知晓的人并不是千墨秋,而是浮游,当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本来他要亲自去知会千墨秋的,谁知在他走向千墨秋的大帐时,眼睁睁看着千墨夜走了进去,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未见到人出来,向来沉稳自若的浮游有些着急了。 随即走到大帐的木栏大门口,问道一旁的护卫:“今日夜王爷的人马是从哪里走的?” “回军师,是向着雪山的方向去的。” 一听他们是去雪山了,却并没有叫自己跟随,这让浮游隐约有了怀疑,是什么让他们再一次前去呢?难不成昨日那些人发现了些什么?转而浮游摇摇头,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不可能留下什么手脚让那些人发觉的。 浮游再一次稳住心神,弯回了千墨秋的大帐中,此时千墨夜已经离开了,一看到他进入,千墨秋赶紧拉着他坐下。 “本王正想派人去找你,刚刚千墨夜过来说,昨日他的人在雪山上发现了些什么,今日再去探查一番,昨日你们是一同去的,可曾发现什么?” 浮游心里一惊,表面上装作随意的样子坐下来,摇摇头,“未曾。” “这就怪了,难道是他们刻意瞒着你?” 浮游认真回想了一下,昨日里他们所有的动作都不曾避讳自己,能发现什么呢?浮游又摇摇头。 “应该不会。” 转而看着千墨秋,十分诚恳地接着说道:“既然秋爷如此担心他们做什么手脚,不如浮游前去看看?” 谁知,千墨秋却冷静下来了,“不必,且看看他们究竟会发现些什么吧。” 浮游点点头,没有再多言,他也十分好奇他们究竟是去找什么了,甚至他还有些紧张兴奋,既希望他们真的发现些什么,又不希望他们有什么发现。 浮游在这雪山地域很久,论才智,几乎没有能与之匹配之人,即使是千墨秋他也嫌少将其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千墨秋比起普通人自是聪慧许多,但也只是孤勇罢了,这些年来,他遵从顾梓冉的命令潜伏在千墨秋身边,一步一步得到了千墨秋的信任,从没有人看破自己。 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能看破自己伪装的人,这种兴奋与激动,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甚至还想要与之较量一番。 因近日雾气实在太重,千墨秋便下令将营救一事暂缓,索性也不觉得真的能救出什么人了,还不如让大家都好好休息休息,修整一日,以便于更好的做事。 直到夜幕降临,墨一方才带着一众人归来,大家皆是十分沉重的模样,来到了千墨秋的大帐中,此时,千墨夜等人早就在等他们归来了。 “如何?可有什么收获?”不等千墨夜开口,千墨秋先问道。 墨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有些犹豫不决。 看着如此神情的墨一,刹如风忍不住又问:“怎么了?” 墨一缓缓,说道:“秋王爷可否屏退左右?此事,属下想来还是只与两位王爷说罢。” 如此,刹如风与浮游相视一眼,两人随即起身行礼一同离开了大帐,一出帐子,刹如风又不正经起来,“嗐,你说这是多大个事啊,还不能让人听了?” 浮游双手拢在衣袖里,笑笑,“不如刹军师去我帐中坐坐?我那里有新进的新茶,不如品品?” “嘿,那巧了,我还就是喜欢喝茶,既然浮游军师盛请,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浮游带着刹如风离开了,两人在浮游帐中,开始气定神闲的品起茶来,没有说关于这雪山的任何事情,浮游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给刹如风讲起这雪山地域的茶,是如何之特别,别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喝了一壶又一壶,皆是没有等到千墨秋或是千墨夜的召唤,直至刹如风离开都不曾。 平日里,千墨秋不召唤,浮游定然是不会主动前去的,随即,他没有在等,安然入睡。 谁知,第二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千墨秋与千墨夜一同继续带着人出发了,只是随行的并没有墨一等人,浮游跟在千墨秋身边,随口一问:“怎的不见墨一暗卫等人呢?” 千墨秋若有所思说了一句:“他们继续去雪山了,昨日有些成效,就再去探查。” 寥寥数语,几乎是什么都没说,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却让浮游再次产生怀疑,居然又去了?难道那群人真的留下了什么痕迹?若是顺着这些痕迹,找到了些什么,那可得不偿失了。 浮游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在千墨秋身边,一整日,跟着忙前忙后,夜幕时分,墨一又带人归来,仍是与昨日一样,至于有什么结果,仍是避开了所有人,而千墨秋也一反常态,没有召唤浮游,也未将具体细节告诉浮游,这让淡然自若的浮游渐渐慌了神。 夜里,夜深人静之时,浮游乘着众人入睡时分,悄然离开了大帐,没有看到,在他刚刚离开之时,大帐之中,几抹身影悄然出现。 第202章 雪山(8) “大叶子,你说他这是要去哪里呢?”看着浮游急匆匆的离开,刹如风若有所思,问向一旁的面无表情的男子。 “不知道。”简单的三个字从他的薄唇中流露出,十分淡漠,像是丝毫都不在乎一般。 额... “大叶子,你可是想竹姑娘了?”刹如风脑子一抽问出了这么一句,刚说完就感觉周身气息一冷。 “咳咳...刹军师。”跟在千墨夜身边的墨一悄悄拉过刹如风,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 “主上这几日一直在等竹姑娘的信件,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一直没有竹姑娘的消息,留在都城里照看竹姑娘的十二也没有消息,所以主上越来越冷了...” “墨一。”薄唇轻启,墨一感觉后背发凉,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恭敬转身看向了千墨夜,有些不好意思。 “主上...” “跟上去,看看浮游去做什么了。” “是,主上。”说完,墨一赶紧向着浮游离开的方向追去,徒留下刹如风一人,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果然,自己的兄弟还是太过于八卦的好。 刹如风看着眼前的男子,憨憨傻笑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走吧。” 千墨夜只说了这两个字,转身就走,留给刹如风一个背影,刹如风猛地反映过来,连忙跟上。 “嗯?去哪儿啊,大叶子。” “我的帐中。” “嗯?我也去你帐中?不回去睡觉吗?”刹如风皱眉,为了这事,他已经连着几个晚上陪着浮游喝茶品评了,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累。 谁知,一直走在前面的千墨夜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刹如风差点儿一头撞了上去,停在了与其一指之远的地方,原因无他,千墨夜伸出了一指抵住了刹如风的额头,让他的脑袋连带着身子一同停了下来。 毕竟,他不是很喜欢让别人靠近自己,即使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 刹如风与千墨夜的身高差了不多,但仍是千墨夜要高一些,此事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刹如风,带着些许的不耐热,让刹如风感觉怪怪的。 千墨夜收回手,淡漠地说了句:“你,还有心思睡觉?” 额...那怎么就没心思睡觉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你们几个兄弟之间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没心思睡觉了!你说说这个浮游啊,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刹如风那张小嘴又喋喋不休开始说了起来,聒噪二字最是适合此时的他,即使内心十分嫌弃,但是这样多话的刹如风与向来少言少语的千墨夜倒是十分合适,千墨夜摇摇头,接着向前走去。 刹如风跟在千墨夜身后,一同走进了千墨夜的帐子中,待两人坐定,被暖洋洋的火炉子烤着,刹如风实在觉得无趣又昏昏欲睡,只得继续与千墨夜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话说回来,那日墨一是怎么和秋王爷交代的?” 刹如风一点儿也不关心此事,但他已然没有好的话题可聊了。 “什么也没说,大约就是一句,已经有些眉目还需要继续勘察。” 刹如风撑着脑袋,打着哈切,“哦,秋王爷信了?” 千墨夜放下手里的茶杯,“他大概是想瞧瞧,我们究竟会有什么动静,以不变应万变吧。” “好吧...”说着,刹如风撑着脑袋睡着了。 “不过,本王通过他这几日的反应倒是觉得他确实没有参与这些事。” 良久,没有人回应,千墨夜这才看到刹如风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睡着了,无奈笑笑,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悄然尾随浮游的墨一,一路跟着浮游上了雪山,为了怕浮游发觉,他不敢跟着太近,但越跟越感到心惊胆战,浮游的步子太快了,而且步履稳健,最重要的是,这浮游似乎还有伤在身。 这一次,墨一十分确定,浮游的功力定然在自己之上。 浮游与墨一一前一后迎着风雪,向着山顶跑去,两人身影消失不久后,雪山山顶上出现了两个黑色身影,其中一个正是那日去大帐中找浮游的。 “浮游公子要暴露了。”一声空悠的女子声音悠悠传来,如同在空谷之中的叮咚溪流。 “他太自大了,又擅作主张,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呵呵呵,换了谁又可以呢?在这雪山中十余载,确是孤寂落寞许多,从未曾遇到过对手。”女子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谷幽兰一般动听悦耳。 “大家皆是死士出身,身为死士,本就不该有太多的欲念和感情,浮游好胜心太强了。”男子的眼中带着些许失望。 “明明是与梓冉公子身份相当,平起平坐的,偏偏梓冉公子就可以跟在殿下身边,他却要在荒凉的冰天雪地里,谁又能心甘呢?” “云皙,你是在替他说话么?”男子空悠的声音中有些不满。 “实话实说罢了。” “云皙,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们都是死士,不要夹杂个人情感做事。”男子语重心长告诫道。 “我知道了。” “行了,索性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前几日木兰台传来消息,殿下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先回去吧。”说着,男子身形一动,就要离开。 “那浮游公子呢?” “他?呵,就凭这里的这些人,还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他自是会安然无恙,只不过,等他回去之后,却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殿下的责罚。” 浮游满腹心思一路向前赶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墨一,或者说,他很自信,他不相信会有人能跟得上他。 墨一一路跟着浮游上了雪山山顶后,从一条他从未发现过的小径之中进入了一个山洞,看着浮游进去许久都未曾出来,墨一猫着身子,悄悄踏入。 进入山洞,别有洞天,四周皆亮着夜明珠,不用点火折子就能看清楚方向,一步一步顺着山洞弯曲的石子路走进去,墨一看到了浮游以及浮游身边一众穿着西凉服饰,带着西凉口音的人... 第203章 木兰殿下(1) 南霖国是四国之中最古老的国度,无人知南霖皇室凤氏一族究竟是从何年何月开始起存在于这世间,世人只知在四国的史册上曾记载,当年一位绝代风华的红衣女子,戴着半边的古铜色凤羽面具,手握玄铁,一统天下,开创了盛世之河。 那女子身上孕育着与生俱来的能力,世间无人能及,后来成了南霖国的女帝,因此南霖国一向是以女为尊,即使后来南霖国再未出现一位女帝,应该说,自那之后,南霖皇室之人再难产下女婴,皆为男婴。 于是,世间有了这样的传说,后世之人,若有一天,南霖皇室之人诞下女婴,那一定是这世间之主,众星捧月之耀眼的存在,可惜,近百年光景,南霖皇室无一女婴,众人也将这一传闻渐渐忘在脑后。 因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帝自建国之后,却仿佛变了一个人,摒弃了红衣,说是战场之上的厮杀血腥太重,自己难以适应红色,整日以穿以银白色绸缎丝质长裙,脸上仍是带着面具,却成遮住上半张脸的一朵绽放的木兰花,于是,众臣皆称之为“木兰殿下。” 由此,木兰花也成了南霖国的国花,只要踏入南霖国的地界,所见之处皆有木兰花绽放,朵朵芬芳馥郁,争奇斗艳。 “殿下,很快我们就到霖城了。” 扇青羽拉下马车的帘子,对着一旁闭目养神的女子说道。 “嗯。”女子没有睁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不知为何,扇青羽明显感觉到,女子心情不佳,或者说,每次回到南霖国,女子都会变得越发冷漠起来。 “此次回国,还没有禀告王上,想来应当是不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无妨,直接回木兰殿就好。” 扇青羽扭头看了一眼倚靠在木枕上的女子,细嫩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单单是就这样躺着,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就像木兰花一样幽雅,不得靠近。 “殿下,你似乎很讨厌王上?” 闻言,良久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剔透的琥珀色琉璃眸,仅一眼就让人沉沦。 “本尊算得上是这南霖国最为尊贵的人,这是父王从小教导本尊的,他说,他见了我都要行跪拜之礼的,后来,本尊六岁之后,他果真每次见了本尊,都会行大礼,可是,他是本尊的父亲,青羽,你可明白?” 女子的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语气里却是无比的惆怅与无奈。 “可是殿下,南霖国向来以女为尊,即使南霖早已经没有了女帝,但这一习俗却是永久保留了下来,何况您还是尊贵的木兰之主。” “木兰之主么?” 女子摇摇头笑笑,不再多言,没有人真的会理解这木兰之主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想过淡然自若的生活,可惜,事与愿违。 马车缓缓驶入霖城,进入了南霖国最为繁华之地,南霖国四季皆为雨季,闷热又潮湿,几乎算是被丛林包裹的国度,即使是霖城也不例外,是一座在丛林之中建起来的城,一进入,好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一般。 与北霜都城的荒凉冰冷不同,年关时分,霖城街上热闹非凡,众人皆穿得喜气洋洋,因南霖国四季潮湿闷热,服饰大多轻如薄纱,随风摇曳,别有一番景致。 马车七拐八绕来到了人迹罕至之地,一颗古老粗壮的苍天大树的树干之上劲笔疾风写着三个字“木兰殿”,旁边则还有一行小字,皇家禁地,生人勿近。 马车刚刚停下,木兰殿厚重的古铜色大门便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玫粉色的服饰,确是各不相同,在薄纱胸口的位置,分别绣着栩栩如生的“梅兰菊”三朵奇艳无比的花。 随着木婉竹走下马车,三位女子信步款款走向前,俯身行礼,“属下梅(兰菊)娘拜见殿下,恭迎殿下回殿。” “起来吧。”女子淡淡拂袖,对几人说道。 “谢殿下。” “梅娘,你们的消息真够灵通的啊,殿下刚到门口,你们就来了。”扇青羽打趣道。 梅娘拿起帕子掩面一笑,“那是自然,我们等这一天可真是太久了。” “烟雨楼的事情都料理妥当了么?”走在前面的木婉竹问了一句。 “自然,不过是北霜都城烟雨楼之中风靡一时的梅兰竹菊四大花魁换人罢了,花妈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备用之人,不会有人发觉什么的,这点殿下放心。” 听到梅娘的话,女子这才点点头,继续向着大殿里走去。 不错,这三位女子正是当初烟雨楼中的头牌,也是隐藏身份进入了烟雨楼,表面上是青楼舞女的身份,暗地里却是为顾梓冉打探了不少消息。 “哎,青羽你可不知,在那烟雨楼中整日都要把我憋坏了,还得装作与她们两人不和的样子,天知道我是怎么撑下来的。” 梅娘边走边扭动着身姿,一步一履之间极具风情,若是扇青羽不知她的身份,只怕也会被她这等风姿所迷惑,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青楼舞女。 事实上,她们三人也是一同从木兰台中出来的死士,不同的是,她们主要学得却是媚术,原本有四人,其中一位因意外身亡,后来却再也找不到能与这三人心意相通的女子,于是便没有再添新人进来。 而她们此时的身份则是木兰殿中的四大掌舵人中的三位,最后一位则一直悬空着。 “小青羽啊。”说着,梅娘如同蛇一般缠住了青羽的胳膊。 “梅姐姐,你若是有事直说便是。”青羽笑着拉着梅娘缠住自己的手。 “她能有什么事情啊,随便想想就知道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青羽朝着那声音望去。 “兰姐姐~所以是何事啊?” “北霜的暗网已经彻底撤回了,你呢也不需要再回去,这木兰殿中的掌舵一直缺一位,想来想去,便只有小青羽最为合适了。”兰娘顺着继续说道。 “这?”青羽有些犯难了,这不是她能决定的啊。 第204章 木兰殿下(2) “殿下,您觉得呢?”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菊娘问道。 女子脚步未停,缓缓向着熟悉的大殿里走去,淡淡说了一句:“你们决定就好。” 说着,停在了已然封尘许久的木兰大殿门口,一整扇花雕沉香木门,两边的柱子上是盘旋雕刻的木兰花,正中间的门楣上刻着龙飞凤舞的“木兰殿”三字,古色古香,不知究竟是哪个时代的作品,却经久不衰。 女子抚摸着那栩栩如生的木兰花,内心十分平静,她很久未回来了,即使已经离开多年,这里仍是一尘不染,但也见不到什么人影,木兰殿,一向是一个孤寂的地方。 自她六岁从宫里搬出来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一直是一个人,直到父王将那人送到自己身边,只是事与愿违,她终究是未能陪着自己看尽天下繁华,想到这儿,木婉竹的眸子一暗,不由得看向了与印象中的她极其相似的扇青羽。 她,也叫青羽,西凉医药世家木家之女,木青羽。 而她,从不是什么木家孤女,也不是什么木婉竹,而是南霖凤氏一族唯一的嫡女,南霖皇室唯一的公主,木兰之主,凤婉竹。 扇青羽察觉到女子的目光,抬头望去,那目光是多么的熟悉,自从自己从木兰台调到殿下身边后,她已经很多次见到过这种目光了,殿下又在怀念那位青羽姑娘了。 不同的是,以往扇青羽觉得这目光让自己感到十分不舒服,觉得自己是代替别人在活着,但此时,她却充满了心疼,走向前,轻轻将面前有些疏离淡漠的女子拥入怀中。 “殿下,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身边有我,有梓冉,还有许多人...” 女子靠在扇青羽怀里,轻轻点头,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其实她向来是冷傲孤寂的,自小皇室对自己的培养便是如此,那些年之所以能像普通女子一般无忧无虑的,不过是因为木青羽陪在自己身边。 而木青羽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冷淡,整日沉迷于医术,却极其善良之人,为了这个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开心一些,她只得像一只欢快的鸟儿一般,无人知道自己内心的寂寥,但也许,那时候,有木青羽她并不觉得寂寥吧。 “好了,殿下,赶紧进去看看,好几年未曾回来,瞧瞧与您离开时是否一样吧。” 梅娘扭着腰姿走向前,对着两人甜媚的一笑,尽显妖娆。 “梅姐姐,我和殿下可不是什么男子,别这样笑着勾引我们。”扇青羽轻笑一声,小声抱怨着,语气娇嗔。 “瞧你这话说的,殿下也是学过媚术的,只不过她向来是冰美人,倒是不需要笑的,但是那凤眸看我一眼呦,我就神魂颠倒了,哈哈哈。” 梅娘起了由头,兰娘与菊娘也跟着一起开起了玩笑,瞬间那伤感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凤婉竹嘴角含笑,推开了门前的木门。 扑鼻而来的木兰花香瞬间充斥,整座大殿之中种满了木兰花,一条溪流蜿蜒而过,倒是与东炎别院的院子一般,却要更加精致独特,溪流上架着一座木桥,旁的倒是与其他再普通不过的大殿一般。 上首是一座同样木兰花雕的古铜色座椅,下首两边则各摆着四把椅子与伏案,伏案上的笔墨纸砚具备,这里不仅是议事之地,也是众人集思广益的地方。 可以说,这里完美得将户外的风雅与室内的古板融为了一体,有着清新脱俗,也有着严肃刻板,一切和她离开时一样。 “殿下,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感觉如何呢?” 梅娘施施然走上前,自然地扭着腰身。 “手下的人将这里照看得很好。” “如此便好,殿下,今日小厨苑中做了往日里您最喜欢的吃食,不如今夜,我们一醉方休?” 说着,梅娘的眼睛闪亮亮的带着期待。 “好。”女子看着如此这样的梅娘,再看看其他三人,只得笑笑这样说道。 “走喽~” 北霜太极殿 墨十二感到甚是疲惫,步履缓慢走进太极殿中,看着坐在上首面容威严的男子,拜了下去:“属下叩见国君。” 千墨夙仅抬头看了墨十二一眼,便又低头提笔批改着奏折。 “来了,起身吧。” “谢国君。” “如何了?”千墨夙手中的笔行得飞快,迅速将手中的折子阅完,又拿起了一本。 墨十二摇摇头,“找不到任何踪迹,而且这两日品茗阁与烟雨楼已经大肆操办起来了。” “操办?”千墨夙眉头一皱。 “对,说是要办青羽姑娘和竹姑娘的丧事。” “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竟然要办丧事?”千墨夙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皱眉抬头。 “确实是如此,而且现在都城的大街小巷里纷纷传言说,她们两人早已经葬身火海。” 千墨夙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显然,如此这般快速的传播,定然是有人在幕后主使的。 “可知这传言是怎么兴起的?” 十二摇摇头,“不知,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而且那竹楼只剩灰烬了。” 如此,千墨夙犯难了,此事已经过去三天,众朝臣的七日休沐也将终止,明日将会重新上朝,此时确是无法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 但,此事一直像块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当真是让人不喜。 “此事,不要让阿夜知晓,先且瞒着。” “这...”墨十二有些为难。 “怎么?” “国君,主上走之前曾交代,要将竹姑娘的日常写信送过去给他瞧,属下至今未曾写过一封,日子久了,怕主上要怀疑。”墨十二缓缓说道,他早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这样吧,你去找国母,将此事告知于她,女子的事情孤也不太明白,让她替你想想办法吧。” “多谢国君,属下告退。” “嗯。”看着墨十二离去的身影,千墨夙揉了揉眉心,继续拿起伏案上的毛笔,批阅奏折。 落淑慎便由此佯装木婉竹进宫陪自己解闷,将日常琐碎的事情写给了千墨夜。 第205章 木兰殿下(3) 一转眼,扇青羽凤婉竹等人已经回到南霖国多日,整日待在木兰殿中足不出户,也未曾有人踏入木兰殿一步。 木兰殿后院的木兰湖中有一叶扁舟,扁舟之中不大不小容纳了小巧的椅子伏案,笔墨纸砚等等,漂浮在木兰湖之上,周围则是粉的白的荷花莲蓬,随着湖水的波动,小舟荡漾。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今日,是兰娘陪在凤婉竹身边,兰娘是一个如兰花一般幽静淡雅的女子,虽也是学得一身媚术,却是风雅的媚,没有梅娘那般露骨。 她静静坐在小舟上,发现女子已经看着眼前的宣纸多时,却未曾动一字。 凤婉竹摇摇头,“无事。” 兰娘翩然走近,信手拿起那伏案上的宣纸,“殿下想来是不知,您刚刚像是丢了魂一般,仿佛要透过这薄薄的纸去往很远的地方。” 女子轻轻看了兰娘手中的宣纸一眼,眼神飘向了远处的湖水,碧波荡漾,语气清淡得问道:“西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 兰娘不动声色将手中的纸放下,不再多问。 “自从得知您回来的消息之后,那边就开始送消息回来了,想来,今日便会送到了。” “收整木兰台杀手之事如何?” “之前散乱在外面的人已经都回来了,这几日木兰台的新任台部正在统计人数。” 女子点点头,又问:“南霖的军队呢?” “殿下又不是不知,王上已经等了许久了,军队自然早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嗯,等西凉那边的消息回来之后,召集众人议事吧。” “是,殿下。” 说完,女子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兰娘瞧着安然待在那里无所事事,望着湖面的女子,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到今日一早扇青羽告诉自己的事情,摇摇头,不经意地开口。 “近来,浮游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也不知北霜雪山地域之事如何了。” 雪山这两个字成功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力,女子表面上仍是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动不动,内心早已经波澜。 “不过前两日,云皙和风翎送回消息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们何时能到木兰殿?”女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一问。 兰娘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看着眼前坐在小椅上一动不动地女子,继续说道:“不过他们两人在册子里写道,浮游这次似乎违背了您的命令。” 女子眉头微皱,“怎么了?” “浮游兴师动众,随意践踏北霜子民,一场雪崩,几乎整个雪山地域都受到了波及,损伤惨重。” 闻言,女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变得冷漠起来,“他怎么敢?” “殿下,有些事情兰娘还是要提醒您一句的,云皙风翎虽也同为八大座之一,但向来是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没,也与这世间的交集不深,更多的是盯着我们剩下的六人行事,但是我们三个掌舵他们二人嫌少过问。” 说着,女子轻笑了一声,“大约是实在看不惯我们如此矫揉造作吧。” “剩下的两位,一个是梓冉,一个是浮游,可是梓冉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几乎日日夜夜跟随在您身边,处理您身边的各项事务,不仅有调动木兰台的权利,还与王上往来,掌管着北霜暗网。” 兰娘走向前,看着眼前的女子,又继续说道:“可是浮游呢?却在雪山待了许多年,孤寂不说,大概也觉得自己无甚用处吧。” 女子挑眉,一双凤眸直直看向了兰娘,兰娘身子一顿,嘴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直。 “话里话外怎么有种替浮游当说客的感觉?” 兰娘敛眸,嘴角漾开,“殿下,说来,我们几人自从来到您身边之后,便是彼此相依为命吧,谁能不羡慕梓冉呢?他似乎格外不同。” “其中缘由,你们是清楚的。” “自然,他是您亲自带回来的人。” 兰娘依稀记得,当年他们历经磨难,过关斩将才一个一个从木兰台被挑选出,是受了多少人的瞩目与羡慕,而顾梓冉则是那么随意就成为了他们之中一个,甚至在他们一个一个被派往别的地方之后,也只有他可以待在女子身边。 其实,他们每一个都羡慕着顾梓冉。 扇青羽虽也是陪着女子,但她们却清楚的知道,她却是没什么可羡慕的。 “不仅是如此,他算是年幼的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他更像我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所以爱护有加。” 女子诚然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或者说即使她向来看得明白也不会多加过问,只因她相信顾梓冉能处理好一切,事实上,他也真的做到了。 “可是殿下,实在是不能厚此薄彼啊。” 兰娘忍不住说道,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身为一个属下,一个死士,这种话,她不应该说。 女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兰娘,你僭越了。” 看起来毫不在意的语气里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威严与决绝,使得兰娘不得不相信,面前一身素衣的女子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换掉。 兰娘直截了当跪了下去,“兰娘知错。” “下去吧。” “是,殿下。” 兰娘一走,女子周身又冷清了下来,不禁叹了一口气,“哎,说来说去,还是不知道阿夜究竟如何了,也不知,若是哪一天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恨我。” 女子嗤笑一声,摇摇头,罢了罢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合适的人吧。 诚然,凤婉竹是深爱着千墨夜,可是在她二十一年漫长的生命里,除了千墨夜出现的这一年里还有其他很多年,她有着自己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与职责,而这深爱比起这些一文不值。 “殿下应该又在想他了。” 湖边,扇青羽身着一身青色薄纱看着站在扁舟之上形单影只的女子,无奈说道。 “兰娘,以后若是再说这种话,你就不要回木兰殿了。”站在扇青羽旁边的梅娘看着从扁舟上走下来的女子说道。 “可是...”兰娘本欲辩解什么。 “住嘴。”梅娘一声呵斥。 第206章 木兰殿下(4) 梅娘一向是她们三人之中的主心骨,这一声呵斥,让兰娘彻底不再言语。 “梅姐姐,别太苛责了,兰姐姐不过也是心有不甘。” “我自然是清楚的,可是,你们两个也不要忘了,木兰台的死士从入门就要学会的第一课便是断念绝欲,心有不甘,不过是欲念作祟。” 梅娘色厉内荏地说道,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旁边的扇青羽听到断念绝欲时眸子一暗,表情十分不自然。 “好了好了,梅娘我知错了,我们走吧。” 晌午一过,云皙与风翎两人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了木兰殿之外,正在殿中议事的几人很快的感受到了他们二人的气息。 “呦?回来了啊。”菊娘第一个跑出了大殿,出门迎接两人。 “呵呵呵,自然是要回来的。”空悠悦耳的女声响起。 “一路辛苦了。”兰娘走出,看着身着墨色长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说道。 她们从来都不知道云皙和风翎究竟长什么样子,两人永远是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严实,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真正的像是鬼魅一般,若是不想让人发觉他们的存在,他们可以隐匿踪迹,永远不让人发觉。 因此,两人的地位向来稳固,才担得起监督众人的职责。 “分内之事,何谈辛苦。”空悠淡漠的男声响起,那是风翎的声音,向来没有感情,公事公办,从不留情面。 扇青羽与梅娘陆陆续续走出来之后,云皙问道:“殿下可在殿中?” “殿下正在小憩,不便打扰,你们先进来吧。” 于是,几人一同回到了木兰大殿之中,清楚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由此,八大座仅缺两位了,一位梓冉,一位浮游。 一进殿,梅娘就将刚刚她们议论的册子送到了两人手边,“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这是刚刚从西凉带回来的册子。” “北霜那边究竟情况如何?风翎你在送回的木兰册子里写得不够详尽。” 风翎很快将手里的册子看完,送到云皙手中,“不如等殿下醒了,再一起说吧。” 梅娘身子一顿,转而笑道:“也好,那我再去沏壶茶来,你们可不知,殿下从北霜回来之后,一直很喜欢喝一种花果茶,酸酸甜甜的倒是很有趣,今日你们也尝尝。” “好,谢谢梅娘。”低头认真看册子的云皙回应道,云皙很清楚,等着风翎说什么感谢的话是永远不可能的。 八大座里,若说忠诚,除了顾梓冉那便是风翎莫属了,顾梓冉好歹也是偏偏公子八面玲珑的,不论真实情况如何,也能与众人表面交好,风翎则不同,直接得很,从不会拐弯抹角,相处起来着实是很累。 他大概也没有看到他刚刚拒绝梅娘时,梅娘的动作表情都变了,想到这儿,云皙轻轻耸耸肩,但他得殿下喜欢,倒也足够了。 很快,梅娘将茶水倒在琉璃花杯盏之中,送到云皙风翎手里,风翎看着手里的杯盏,皱着眉,好在其他人根本瞧不见。 “这杯盏太花俏了一些,这茶香也太过香甜。”空悠的声音传来,即使仍久听不出任何感情,但还是让人听出了些许不满。 一瞬间,在旁边小心议论的几位女子都感觉周身的气息都凝滞了。 风翎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端详着茶盏,回味口感,又接着说道:“酸酸甜甜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们女子会喜欢了。” 说完,将杯盏放在一旁,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青羽暗自冒冷汗,明显地看到梅娘变了脸,就要上去与风翎掐一顿,青羽很少会见到云皙风翎两人,虽之前早有耳闻,今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风翎说话这般的直接无理。 “一听到这种话,本尊就知道是风翎回来了。” 只见女子一袭素衣薄纱缓缓走进大殿之中,不施粉黛却极富有攻击性,顺着溪流的延向,女子缓缓走向上首的木兰花雕椅座中,拂袖看向了众人。 “殿下,您穿得太素了一些,这不合您的身份。”风翎身子转向了女子,直言不讳说道。 “哦?那怎样才符合本尊的身份?”女子施施然一笑,轻倚在椅边,挑眉问道。 “传闻中南霖的木兰之主,素日里一袭银白色锦绣长裙,外披木兰花水绣薄纱,头戴银色八角冠,以一朵木兰花形半遮面具掩面,处处透着高贵优雅,正如木兰花一般。” 风翎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认真之色,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些有什么不妥,这也是让她们羡慕的一点,无论他说什么,殿下从不会怪罪。 “哦?那你可知,这一番打扮下来,需要多久的时间?何况整日戴着厚重的银冠,本尊岂不是要累死?”女子嘴角轻笑。 风翎像是认真思考一一番,又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是风翎想得不够周到,不过,只要殿下您想,风翎便是去找这世上最好的工匠为您打造一套轻薄的。” 就连献殷勤也是如此自然地流露,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怎么?莫不是风翎觉得本尊这幅样子太丑了不成?” 谁知,风翎正襟危坐继续说道:“怎么?殿下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云皙从未想过,风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空悠淡漠的声音,说着这样动人的话,一种违和感油然而生,风翎还是那个向来公事公办的风翎,只是遇上了眼前的女子,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好了,别再说此事了,还是说一说近几日传回的消息吧。” “是,殿下。”风翎点点头,不再多言刚才的事情,将北霜雪山近日之事缓缓道来。 女子听完之后,不知怎的想起了今日上午兰娘与自己说的那番话,浮游有些急功近利了,欲念缠身,有了别的心思,心里一阵惋惜。 “浮游他有些着急了。”女子开口说道。 “殿下,那对他可要处罚?”风翎十分认真说道。 良久,女子轻轻摇头,“不怪他,本尊自有打算。” 第207章 木兰殿下(5) “可是,殿下...”浮游他这般公然违抗您的指令,风翎剩下的话并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女子制止了。 “够了,说说西凉的情况吧。” 梅娘点头开口说道:“西凉本就是一个野蛮无理国度,当初建国之时,也是因其拓跋家族背叛了凤族,而后逃离在外,聚齐了一众游民,做着强取豪夺的勾当从而成立,建国初期拓跋族第一任国君还算是有些头脑,安抚民众,甘愿为其效命。” “后来,又因机缘巧合扶持了医药木家,使得木家医术一时之间响彻天下,又因木家人向来仁善,救死扶伤无数,世人大多对其充满了感激之情,连带着对西凉也有了改观。” 接着梅娘的话,兰娘又继续柔声说道:“然则西凉第一任国君逝世之后,其嫡子拓跋庸昏庸无道,不学无术,整日歌舞升平,严苛百姓,可以说整个西凉哀声哉道,但奈于拓跋一族的势力,无人可反抗。” 这些事情,在座的各位几乎都早已经知晓,但是每次坐在大殿之中议事时,却总是要例行公事一般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叙述清楚,才得以进行下一步。 “自五年前,因木家一次诊断失误,使得西凉太后不幸身亡,西凉国君便因此下令血洗木家,男女老幼,无一生存,等各国接到消息时,木家已然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但木氏一族向来是得民心,由此西凉百姓对拓跋一族的怨气更深。” 拓跋一族做得最过错误的一件事便是血洗木家,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浮木扼杀。 “殿下,现在想来,兴许是木家的声势浩荡,引来了西凉君主的猜忌,又许小人在旁。”扇青羽说道。 “拓跋一族的动作很快,当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消息,一出了这件事后,殿下便立即派人去调查了,可惜,并没有查到究竟是为何。”梅娘看着扇青羽回答道。 “这些往事已然不重要了。”女子倚在椅背上,轻声开口。 但下首的六人心里很清楚,拓跋一族一直是女子心里的一根刺,当年木家后人木青羽年仅三岁便送到了女子身边,自那之后,一直到五年前,都在跟随在女子身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好得像是一个人一样。 而木青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听到了木家满门抄斩的消息后,才整日郁郁寡欢,最后因为那次的意外命丧黄泉,从此这个长着一副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总是十分甜美,有一个小酒窝,两颗小虎牙,平日里却少言寡语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了。 而她也成了众人之间不可言说的秘密,后来,殿下整日消沉,梓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与木青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死士,便是现在的扇青羽,殿下才恢复了正常,可是,她再也不是那个整日里欢声笑语的殿下了。 “根据殿下您的安排,这些年我们的人在西凉境内一直暗中广结义士,暗中谋划起兵造反,现在人数非常可观,若是内应外合,打西凉一个措手不及,想来这场仗会十分容易。”菊娘接着又继续说道。 “不错,前几日回城之后,属下去宫里见了王上,南霖的军队加上木兰台的一众杀手,想要西凉消失,很容易。”兰娘轻声回应。 “至于东炎那边,梓冉公子也传回了消息,虽仍是封逸阳把持朝政,但现在几乎事事都压在了封以雪身上,当初殿下与封以雪本就有约定在身,您助她登上王位,她则代表东炎全力支撑您的计划。” “所以,东炎是不会相助西凉的。”梅娘手中拿着顾梓冉传回的册子,将东炎的情势分析完整。 “至于北霜,雪山之时已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暂时不会关注到我们行事,等到千墨夜安然回城之日,烟雨楼那边会放出君忠与西凉通敌卖国之事,介时,北霜会自顾不暇。”风翎从北霜赶回来,将自己妥善处理好的情况回禀。 “殿下,按照五年前商议好的计策,现在已然完成得差不多。”梅娘适时开口,等待女子回应。 不错,这一切,都是在木青羽意外身亡之后,凤婉竹带着众人定下的计策,而这五年里,她为了实现自己的伟大计划,从不曾有一刻的停歇,好在,很多事情实行起来并不繁琐,因为众多眼线是早就安排好的,就像浮游早已经在雪山扎根。 “那么,下木兰令,三日后,攻西凉。”女子起身,一字一顿说出,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不将任何放入眼中。 木兰令,整个木兰台中的最高指令,唯有一人可以号令得动,那便是木兰之主,木兰令出,天下归一。 下首的六人听到这句话,感觉一股火在心中沸腾,五年了,他们筹谋已久,等的便是这一刻,脸上不自觉得展颜欢笑。 一切才刚刚开始。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众人有些疑惑。 “进。”梅娘说道。 “殿下,各位尊主,殿外凤二王子求见。”木兰殿中嫌少会见到小厮,大多都是暗中做着自己的事情,从不露面。 “凤兮凉?”梅娘问道。 “正是。” “他来作何?” 小厮摇摇头,“奴不知,但是凤二王子说他想见殿下。” “我知道了,让他去后面的凤亭中等着。”坐在上首的女子回道。 “是,殿下。” “具体的细节,你们继续商议,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若是有什么搞不定的,等本座回来再议。” “遵命。” 女子起身,离开了木兰大殿之中,她心里也十分疑惑,她自小就对凤兮凉没什么好感,即使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可是自小就常欺负自己,小时候,她十分困惑不解。 直到搬出,住进木兰殿之后,方才知道,倘若没有自己,那么他就是这南霖未来的主子,可惜,自己出现了,抢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光环,由此,凤婉竹再也没有与这位哥哥打过交道。 虽然,上一次在东炎时,他帮了自己,但心底里那股没由来的厌恶仍是无法消散。 第208章 木兰殿下(6) 女子信步缓缓走到后院,一眼望过去就看到站在木兰亭里的高大身影,身着银白色的南霖皇室王子服,流畅的曲线贴合着身形,在明媚的阳光下流光溢彩,绚丽无比。 南霖皇室的服饰受了当年木兰之主的影响,后来便以银白色为主,辅以简单朴素的图案,总是看起来觉得很普通,但穿在适合的人身上便是由内而外展露出的贵气,凤兮凉便是这样的人,站在那里,光是背影,就已经让人觉得气质非凡了。 听到女子缓缓走进的脚步声,凤兮凉脸上带着笑容转身,照旧是匪里匪气的味道,细腻的面容却一点儿也不阴气,“参见殿下。” “说吧,找本尊什么事情。”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漠。 “没事就不能来找殿下了?”凤兮凉挑眉调笑,语气轻佻,就是这样一幅姿态最让凤婉竹觉得受不了了。 “无事就回去吧。”说着,女子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凤兮凉一把拉住。 “哎,等等啊。”女子轻轻低头看了看凤兮凉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又淡淡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凤兮凉慌忙松开了手,好险,差点儿尸骨无存,太过着急都忘了眼前这个是个冰山美人,不过,女子倒是停下了脚步。 片刻,凤兮凉整理好自己,开口问道:“殿下,您真的准备攻打西凉吗?” 女子眉头微皱,没有想到凤兮凉竟然是为了这个而来,偏头看向了男子,“怎么?你似乎很...不满意?本尊记得一统天下一直是父...南霖君主的心愿不是吗?” 呼之欲出的那句父王硬生生是让女子止住了,回到南霖国,自己便是这南霖国里最尊贵的人,这是南霖国君的交代,断然不能再称之为父王了。 呵,尊卑有别吗? “但,这是你的心愿吗?”凤兮凉脱口而出,倒是让女子十分惊讶。 “是不是本尊的心愿重要吗?”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你根本就不喜欢做这些事情,既然不喜欢,你又何必强求着自己去做呢?”凤兮凉看着神情一脸淡漠的女子,神色认真严肃起来,甚至言语之中还有些惋惜。 这更让凤婉竹感到奇怪了,他,究竟是怎么了?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 “呵,凤兮凉,本尊不做这些,来让你做吗?好让你名正言顺继承王位?”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字眼刺痛了凤兮凉,他脸色变得同样冷漠起来,一瞬间周身的气氛都冷了几分。 “凤婉竹,要我和你说几遍你才明白?我根本不屑于那个位置。” 凤兮凉不再恭敬得称自己为殿下,也让女子疑惑,凤兮凉已经有十几年不曾直言自己的名讳了。 “不屑?那你是为什么?” “我不知你究竟是听信了什么谣言,总觉得我像要害你,之前,我从不解释,是因为父王交代,这样有利于你的成长,可是,看看你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呢?” 女子闻言,直直看向了凤兮凉,眼神中带着迷惑不解,也看到了凤兮凉眼中对自己的...疼惜?会是疼惜吗? “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你可知,你后来搬出宫里之后,我为什么要整日欺负你吗?”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呵,这又不知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在你面前胡诌,你也真的是信了。”凤兮凉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这倒是让凤婉竹有些相信,凤兮凉确实不是为了王位。 “是因为,自从搬进木兰殿之后,你的脸上能看到的笑容越来越少,而你也更加沉稳起来,你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不该承受这么多。” 凤兮凉的神色是难以掩饰的认真,一字一句充满了对女子的关心和爱护,凤婉竹第一次感觉到,凤兮凉是真的将自己视为妹妹对待的。 良久,女子回神,淡淡说道:“这是木兰之主与生俱来的职责。” “究竟是因为这是木兰之主的职责还是因为木青羽?”凤兮凉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女子眼神一暗,没有回声。 “木青羽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有她陪在你身边很好,那时候你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根本不曾在意过什么职责,不是吗?” 凤兮凉想到了木青羽陪在女子身边的那几年,她欢快得像一只蝴蝶,无忧无虑,善良单纯又美好,而不是现在这副鬼样子,看着越发明媚动人,眼中却没有一丝丝的情感。 “还有,虽然北霜的千墨夜自是配不上你的,可是,你就这样回来,抛下了他,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凤兮凉十分清楚记得,在东炎时,面前的女子在千墨夜身前的样子,是那般柔和恬静,安然美好,所以,他将女子与千墨夜之间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但现在觉得,太可笑了。 “我不知道。” 一步一步将女子心里的防线攻破,女子也不再自称本尊,望向了平静的湖面好像自己平静的内心一般,心底早已经碧波荡漾,面上却是平静安然。 “木氏一族全族覆灭之时,你悔恨自己没有能力,木青羽当年在北霜东炎两国交战之中,为了救治伤员,不慎被伤,后因意外过世,你的心里对这世间就只有恨了。” 凤兮凉继续说道,他对女子所经历的一切都太过清楚了,只是,这其中还有许多事情,并不是女子所想的那样。 “你既然清楚,今日又何必来呢?” 女子转身,看向了凤兮凉,既然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内心,便也应该清楚,她对于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恶,木青羽,一个那么善良而美好的女子,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呢?为了救别人,她却死了。 那曾是她身边唯一的人,从那一刻起,她开始有了成为真正的木兰之主,真的一统天下的想法,并不是因为什么南霖皇室一族的传说,仅仅是为了改变这个肮脏而又丑陋的世界罢了。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她为之谋划了五年,如今终于要开始了,她不明白,凤兮凉既然什么都清楚,他来做什么? 第209章 木兰殿下(7) .是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清楚,也眼睁睁看着她这样行事五年,有些事情,也这样隐瞒了五年,怎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地,才选择说出来呢。 “你可想过,若是一切并非你所知道的那样,又该如何?”凤兮凉说道。 “嗯?什么意思?”女子偏头不明白凤兮凉在说什么。 “意思就是,当你完成了你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却发现,你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听着凤兮凉这番话,女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凤兮凉,你是怎么回事啊,今日的你太反常了。” 也许是一些误会解开了,凤兮凉的态度也很好,女子倒是不再讨厌眼前的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凤兮凉欲言又止,摇摇头,“罢了,此次出兵西凉,我会亲自带领着南霖的军队。” “哦?凤兮凉,你虽有些本事,据我所知,但是带兵打仗之事,你可是一窍不通的。”女子面含微笑,轻声说道。 凤兮凉从小就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这一点倒是与刹如风很是相似,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凤兮凉向来是有资本的,南霖皇室就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作为你的副将上战场,想来还是够资格的。” “王上同意了?” “他同意不同意重要吗?索性他从来都管不住我的,况且...此番你才是总领,其他人,就算是他也无权过问。” 凤兮凉低头看向女子,玩味一笑。 “这你倒是清楚得很。” “自然。” “你想来那便来吧,若是无事,我就回去与他们商议行程了。” “嗯,属下告退,殿下。”说着,凤兮凉行了南霖皇室的尊贵之礼,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族气质,倒是没了那股痞子味的清贵气息。 想来,这才是真正的凤兮凉吧。 女子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谁知重新回到木兰大殿之时,殿内静悄悄的,一点儿也没有议事的氛围,甚至连刚刚的欢喜也消失不见。 只见扇青羽呆呆坐在原位上,目光涣散,梅娘兰娘菊娘则一脸的凝重看着青衣女子,再瞧瞧云皙和风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云皙在自顾自的喝茶,风翎则是正坐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女子不禁一问。 梅娘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纤纤细手指了指扇青羽,“殿下,您自己问她吧。” 女子疑惑得看了兰娘与菊娘一眼,皆是与梅娘一样的神情,似乎很是无奈? “青羽,究竟发生了何事?”而青羽仍是呆滞着未回神,女子皱眉很是不解。 “她有身孕了。”一声空悠没有感情的男声传来,解释道。 这句话也让女子呆住了,“什么?” 兰娘叹了一口气,只得说道:“她刚刚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吐,梅娘便给她诊脉,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一个月的身孕?”凤婉竹彻底愣住了,这有些偏离了她的想象,她看着扇青羽,显然,她自己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梅娘等人的反应也算是正常,媚术归媚术,但是凤婉竹十分清楚,她们三人都是清白女子。 良久,凤婉竹接受了这个事实,“是刹如风吗?”听到刹如风三个字,扇青羽终于回神了,点点头。 一切要从千墨夜与凤婉竹同去东炎之后说起,刹如风仍旧是日日泡在品茗阁中,然而却终日见不着扇青羽的人影,那时候,为了处理好北霜暗网,扇青羽整日都十分忙碌,刹如风被晾在了一边。 那段时间,刹如风觉得自己心里十分堵得慌,却也不知是为何,只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第一次离自己远去,身边没有了一同玩耍的人,肯定孤寂许多。 正巧墨五时不时撞上来,两人一来二去,墨五就被刹如风忽悠着常去烟雨楼潇洒,两人潇洒也不过是整日饮酒作乐罢了,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 一日,下朝之后,刹如风照旧来到了品茗阁,没有见到扇青羽的身影,问道掌柜:“青羽姑娘呢?” “刹公子啊,姑娘今日有事,是不会来了。” “又不来啊...”刹如风隐约觉得那种赌气的感觉又来了。 “刹公子,既然青羽姑娘不在,不如我泡茶给您喝啊?”另一个茶师笑着说道。 刹如风摆摆手拒绝,“罢了,她不在那我就改日再来。”紧接着就去了烟雨楼,本以为如往常一样醉生梦死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谁知,越喝倒是越清醒了,最后,夜幕时分,来到了北霜森林的竹楼。 透过竹楼的窗户,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直直走上去,推门而入,只见女子正坐在小榻上吃着晚膳,自顾自走向前。 “吃什么呢?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扇青羽闻着刹如风身上的酒气,再看看目光涣散的男子,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哎,还说呢,大叶子走了,你也不陪我,那我每日无所事事,只能去烟雨楼里喝酒,也不知怎地,就来找你了。” “好吧,我去给你拿副碗筷,等我一会儿。” “哎,再拿几坛酒出来。” 恰巧那几日忙着处理事情的扇青羽心情也十分烦闷,于是就这样与刹如风喝起酒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都醉倒了,之后的事情,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发生了。 扇青羽将两人之间的事情娓娓道来,女子听完之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本尊从东炎回来之后,似乎从未见过刹如风像以前一样整日待在你身边,竟然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梅娘忍不住问道:“事后,他就没说什么吗?” 扇青羽摇摇头,低头苦笑:“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们之间本就是天壤之别,没有可能。”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天壤之别,没有可能。 梅娘三人十分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们是从木兰台出来的死士,没有什么自由可言的,甚至要摒弃感情,更别说谈婚论嫁,对她们而言,那是奢望。 可是,现在扇青羽已经怀有身孕,又该如何呢? 第210章 木兰殿下(8) 扇青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凤婉竹,笑着说道:“殿下,您放心,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下来的。”边说着,边摸着自己的小腹,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 凤婉竹嘴角微勾,“青羽,你可知你笑得有多难看吗?” 闻言,扇青羽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将自己的情绪一同收了起来,真个大殿仍是静悄悄的,无人再说一句话,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猜不透女子的想法,不知该帮她还是不帮。 凤婉竹偏头看了看不说话的几个人,神情各异,倒是有趣,也不知他们心里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不近人情吗? “不会留下?”女子问道扇青羽。 “嗯,一会儿属下就让梅娘去配堕胎肉。”扇青羽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顷刻之间已经做好了决定。 “如此...”女子刻意没有再说下去,又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似乎有些紧张和期待?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说完,女子步子没有停留,直接向着上首的木兰座椅走去。 而扇青羽听到这句话,低下了头,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没一会儿,她又抬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木兰台的规矩本就是如此,断情绝爱的死士,不能与这世间有一点点的联系,看起来十分苛刻,可是他们每一个内心都十分清楚,一旦有了情爱有了欲念,只会给木兰台带来无尽的灾难。 而木兰台收养了他们这群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来不是让他们进来享乐的,他们身上有自己需要肩负的责任。 一向不会多管闲事的菊娘,不知怎的开了口:“殿下,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若是就这样舍去,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之中无人回应,皆是看向了已经坐下来的女子,而扇青羽显然没有料到菊娘会说出这种话,她以为该会是梅娘的。 “残忍?你们也觉得本尊残忍吗?”女子玩味得一笑,斜身倚在椅子上,十分惬意。 “属下并不觉得,本就是青羽坏了规矩,殿下没有责罚她已经是法外开恩了。”风翎开口说道,空悠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的波动。 云皙则一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听着众人的讲话,自顾自低头喝着水果茶,很是享受,丝毫不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 “殿下,属下认为不妨当作普通的孩子就这样生下来,交到木兰台养起来,倒也是一个好主意。”梅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找出了一个对大家都好的办法。 “可是...”女子欲言又止。 “孩子的母亲不想要他,本尊又有什么办法?”凤婉竹挑眉看向了下首的众人。 闻言,梅娘脸色一变,难以掩饰自己的欣喜,“殿下?!您的意思是...?” “从头到尾,本尊可曾说过一句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女子又是一问,只不过这次语气十分淡漠。 此时,众人方才恍然大悟,是啊,女子从未开口说什么,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的主观臆断罢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尊从来没有想过让她舍弃这个孩子,但若是她自己不想要,谁又拦得住呢?” 说着,凤婉竹看向了那个还在神游的青衣女子,不由得摇摇头。 当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青羽,青羽...。”一直没能等到扇青羽回话,坐在扇青羽旁边的兰娘走上前,晃了晃她。 “嗯?殿下,我想留下他。” 女子再次抬头时,十分坚定。 “嗯,西凉之事结束之后,你便直接退出木兰台吧。” 这番话一瞬间又让众人大吃一惊,退出木兰台?自木兰台成立之日起,就绝无退出这么一说,要走可以,那边是躺着出去。 “殿下,这又是何意?”菊娘几乎是一瞬的脱口而出。 “木兰台从来是没有顶着大肚子的死士,也从未有过生孩子的死士,难道不把她除名,要留着她给木兰台丢脸吗?”风翎的声音冷冷的,将浓烈的讽刺意味放在里面。 大约是风翎说话的口气变了,坐在他旁边位置的云皙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印象中的第一次,他居然会有这种口气。 接着又看了看十分惬意慵懒倚在位置上的女子,似乎没有想要再开口的想法。 看来,整个殿中,只有风翎才是真的了解女子的想法吧,轻轻耸耸肩,又再次低下头,专心喝茶。 菊娘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感到十分尴尬,不知该作何反应。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继续说说五日后出兵的事情吧,今晚也该将所有的消息送出去了。”兰娘即时开口打破了沉闷尴尬的气氛,众人紧接着接话,扇青羽怀孕之事就这样被揭了过去。 夜幕时分,终于将一切的事宜敲定,梅娘和兰娘一起走出了大殿,准备将所有的木兰封印册子派人快马送到各个人手中。 “今日,殿下定然是不高兴了。”兰娘缓缓开口,她向来是沉稳的,但今日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我们误会殿下了。”梅娘说完,又轻轻摇摇头,“或者说殿下向来是如此的,只是我们不了解殿下的心思罢了。” “说来也是可笑,我们竟然还不如风翎,一语中的。”两人皆是无奈一笑,行走在昏暗的夜色中。 最后,整个木兰殿之中仅剩下了凤婉竹、扇青羽、风翎三人,女子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手中最后敲定的部署,扇青羽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仍是没能说出口。 就在她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时,被身边的黑色身影拦了下来,扇青羽疑惑得扭头看到了捂得十分严实的风翎,只见他摇摇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无奈,扇青羽只得起身离去,几乎是扇青羽出门的一瞬间,认真看着册子的女子抬头,看向了那扇关上的门,放下了手中的册子。 “殿下,近年来您的性子大变,让手底下的人谨慎了许多,殿下不要怪罪她们。” 女子低头笑笑,“怎么会,本尊太了解她们了。” 第211章 狼烟起(1) 西凉,处于四国的西边,当真算是一个荒凉的国度,几乎抬眼望去,黄沙满地,全都是高低不平的坡地,难得会看到绿意盎然,只要在西凉国境内走一圈,不过片刻功夫就会沾满尘土。 因此,西凉之人大多会披一件遮盖全身的斗篷和面罩,让人完全瞧不出样貌,仅通过衣着,很难辨别其身份,这倒是给许多外镜人行了方便,只要设法得到西凉境内的通行证,就可以在西凉畅通无阻。 西凉朝都凉都正是西凉境内鲜少拥有的绿地,算是整个西凉最为富饶之地,凉都外几乎被荒漠覆盖,隐约可以看到在漫天黄沙之中的木屋石屋,一群一群之间相隔甚远。 “木兰台的木兰令送来了。”一位男子操着粗狂的口音走进了一座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石屋中,手里拿着印着木兰印章的册子,递给了坐在屋内,看起来儒雅和善的男子。 接过册子将木兰印揭开,一目十行很快将内容浏览完之后,将整个册子放在了火烛之上,不过片刻,就化为灰烬。 那口音粗狂的男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那么大而硬实的册子,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 “盖有木兰印章的册子向来都是密报,册子上会涂有特殊的药水,遇水遇火遇尘都会很快化为灰烬,这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所以在传递着册子时,都是专人传送,十分小心谨慎。” 一道清幽的男声传来,解释道。 那男子这才点点头,怪不得刚刚自己将这册子接过时,送来的人的表情看起来甚是怪异,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过粗鲁了一些? “主子,那册子上写了些什么?”男子好奇得问道。 “三日后,木兰台将召集各方人马起兵,让我们做好准备。” “三日后?竟然这么快?”男子的语气中带着惊喜。 “是啊,苍木,去给宫里的姜美人送消息,这几日定要日日缠着国君,让他在无尽的享乐中迎接国破家亡吧。” “是,主子。”被称为苍木的男子,转身离去。 “终于,一切要结束了...” 三日后,各方人马按照木兰印册上的约定聚集在西凉境外,等待着木兰之主的到来,人数众多,却是训练有素,在西凉境外扎营,硬生生是没闹出一点儿动静,没有让西凉驻守之人发现一丝丝的端倪。 很快,从远方行来一队人马,只见为首之人身着火红色盔甲,座下乘着汗血宝马,手握玄铁,一张古铜色的面具掩面,却是遮不住那与生俱来的气势,挺直的腰背坐在那马上,有一种俯视天下苍生之感,风华绝代之姿。 与传闻中的木兰之主一般无二,唯独紧跟在她身边的一道人影实在特殊,难以让人忽视。 身着银白色的盔甲,与那火红色的盔甲看起来十分相似,却在火红色的映衬之下焕发出琉璃之光,而这男子更是长了一副细腻的面容,明明看起来有些匪里匪气,身上的气势却与女子相得益彰。 此人正是凤兮凉,事实上就连女子一开始见了他这副模样都有些惊住了。 两人之后,则是跟着穿着同样墨色盔甲的六人,高低不一,唯有两人不同,用斗篷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清楚,六人之后便是南霖军队。 未等一行人走进,没有任何命令,驻扎在营地的众人便一个接一个从大帐之中走了出来,整齐地一个接一个比肩站立,等到所有人来齐之后,放眼望去,不过是数百好人,身着统一的墨色木兰台服饰,在肩膀的位置能看到一朵显眼的木兰花。 一时之间,训练有序地跪了下去,整齐划一地喊道:“末等参见木兰殿下。” 这一声响彻天地,也惊动了驻守在西凉边境地首领,此时那人才慌张知晓,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自己地地盘,自己却还不知。 “起来吧,辛苦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听起来甚是冷漠无情,但却点燃了他们的内心。 “生死效忠殿下。” 凤兮凉被眼前所见所震惊,他早就知晓木兰台的存在,可以说木兰台向来是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据说是当年的木兰之主在建立南霖国之后方才成立的。 开始时,仅仅是为了培养皇家暗卫,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后来随着木兰之主的陨落,木兰台陷入了无主的地步,甚是是南霖国王都无权号令,渐渐沦为了一个江湖中的杀手组织。 在凤兮凉的印象中,木兰台后来渐渐销声匿迹了,也不知究竟是为何,居然重新掌握在了凤婉竹的手中,这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凤兮凉就不清楚了。 但此时,看到如此整齐划一的一众人,凤兮凉扪心自问南霖的军队可否做到这样?想了想,凤兮凉在心里摇摇头,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人心,从来都是一个难以掌握的东西。 军队之中的士兵个个都上有老下有小,即使心怀家国天下,也是被这些世间的感情所牵绊着,而眼前所见到这些人,无牵无挂,唯独效忠于身前的女子。 女子利索地下马,跪在面前的一众人起身,没有任何指令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路,“殿下,我等已经恭候殿下多时,殿下的一度用品早已经安排妥当,请殿下随属下来。” 女子点点头,抬脚准备跟着那人走去,“凤西凉,让南霖的士兵就先在这里安营扎寨,你负责好。” “啊?好。”闻言,凤兮凉停下了自己本欲随之前去的脚步,只得向着后方走去。 “二王子,辛苦了。”走到梅娘身边时,梅娘笑着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凤兮凉皮笑肉不笑回应道:“不辛苦,本王乐在其中!。” 转而接着向前走去,此次南霖军队人马足足十万有余,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妥善安排后方人马的人了? 算了算了,明明是自己偏要跟着来做这个副将! “哎,你们几个,过来过来,今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吩咐下去。” 第212章 狼烟起(2) 等凤兮凉交代好踏入那帐中时,众人已经坐好在等着他了,只见女子一人坐在上首位上,倚着脑袋,被面具遮挡住的半张脸看不清楚面容,只觉得她高高在上,生人勿近,周身充满了冷漠。 凤兮凉向前一看,就看到了下首第一位空着的位置,想必便是自己的,随即走去。 等到凤兮凉落座,一众看起来像是小厮的人鱼贯而入,手中端着托盘,将盘子一个一个放下又离开,全程几乎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指挥,却是整齐有素。 其中有一人不知是紧张还是为何,脚下一个踉跄,看着就要连带着手里的盘子一起倒下时,那人一个提气站定,翻身接住了快要落下的托盘。 顺势跪了下去,“末等有罪,扰了殿下清净。” 凤兮凉再向别人看去,只见剩下的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仍旧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在意这一小插曲,饭菜上完了,手里的托盘中便成了酒壶。 “无妨。”女子轻轻摆摆手,淡漠地说了这么一句。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说完,那人起身将自己托盘里的盘子放下,转身跟着前面的人离开。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呢?而梅娘几人的反应仿佛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此刻凤兮凉只在心中庆幸,自己没有与凤婉竹站在对立面。 “殿下,上齐了。”随着最后一人的离开,回禀了一句。 “嗯。”女子点点头,那人俯身行礼之后方才转身。 “好了,你们且先填饱肚子,剩下的事情,一会儿再商议。”凤婉竹轻声说道。 “是,殿下。”几人异口同声回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秉着食不言的原则,全程无一人说话,这让凤兮凉憋坏了,就算是再美味的食材,吃在嘴里也食之无味。 大营之外不远的的荒漠,是南霖与西凉的交叉处,有两道身影停留,看着大帐的位置。 “黑啊,大小姐都已经出兵西凉了,身边那么多人保护着,不需要我们了吧?” 凤白蹲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叼着一只狗尾巴草,这还是从南霖境内一路拿着的,再看看这漫天的荒漠,凤白甚是觉得自己可怜。 “我们的职责是,一直保护大小姐,等她顺利回到隐世凤族。”凤黑瞟了凤白一眼,略有些嫌弃。 “可是,尊上不是说过,大小姐得嫁人之后才能回到本家,不然会给族人带来危难。”凤白丝毫不在意凤黑的眼神,继续说道。 “嗯。” “嗯?!拜托,你就瞧瞧尊上那个护短的模样,怎么可能让大小姐嫁人呢?况且,大小姐这么些年只喜欢过那个千墨夜,现在还自己舍弃了。” 说到这儿,凤白觉得自己回族无望了,长叹一口气,低下了头。 凤黑倚在一棵树干之上,偏头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万事皆有定律。” 凤白猛地抬头一看,只见男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凤白觉得一阵恶寒,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的天,看不出来,什么时候成了个...情圣? 账内,凤兮凉还没觉得自己吃饱,到了时间,已经有人开始撤桌,凤兮凉只得看着自己眼前的美食溜走,悔恨自己刚刚为什么频频走神,没能多吃一会儿。 将所有桌子撤走之后,几乎片刻功夫,大帐中央就被摆上了一桌沙盘,走上前一瞧,正是整个西凉的地形图。 “殿下,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凉都在这里...”梅娘拿起沙盘的小旗,指了指相应的位置。 女子看着梅娘的动作,神情一滞。 看着女子的反应,梅娘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凤婉竹摇摇头,“无碍,只是往常都是梓冉做这些,今日换了你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众人才恍然大悟,不错,这五年以来,但凡几个人聚在一起议事,担任主持的人定然会是顾梓冉,如陌上公子一般,柔声轻语,言辞犀利,一语道破,让人忍不住欣赏。 “殿下若是想念梓冉公子,可将他召回的。”风翎适时开口。 女子摇摇头,笑笑,“又不是没有他不行,何况你们都是一手培养出来的,又有何差呢?” 听到女子言语中自然流露出对几人的赞赏,不得不说,很适用,听到凤婉竹的夸赞,梅娘更卖力了。 “按照我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是,我们兵分六路,呈包围之势将西凉边境逐个击破,向凉都靠拢...” 不等梅娘接着将话说完,凤兮凉惊出了声,“六路?那岂不是要分散兵力?西凉边境还是有几个能人的,不然西凉也不会存留这么久。” 凤兮凉的突然出声让女子眉头一皱,梅娘也停下了动作,看看女子又看看凤兮凉。 想到凤兮凉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论,这么问也算是情有可原,转而看到女子轻轻点头示意,梅娘才解释道。 “二王子,按照我们的计划,并不是分散兵力,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重用南霖军队,所谓十万余人,不过就是一个阵势罢了,轮不到他们真枪实弹的上场。” 这一番解释,让凤兮凉更是一头雾水,没打算用,那父王这么几年,如此不辞辛苦的训练军队又是为何呢? “那你们的意思是?” “所谓擒贼先擒王,殿下一向是不喜欢战乱的,多少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所以,能减少伤亡就尽量减少伤亡。”梅娘继续说道。 “否则,若是仅仅想要攻西凉,断然不会等待这么久的时间,五年前就可以动手了。” 这倒正也是凤兮凉另一个疑惑的地方,他们筹备了太久的时间了。 接着梅娘的解释,兰娘又继续说道:“这几年的时间里,我是主要负责西凉暗网的,可以说,近期,我们安排在西凉的才将西凉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性情摸了个透彻。” “至于二王子您说的那几位能人将领,有的过于忠诚不可为我们所用,那便直接设法绞杀,但也有几人却也是对西凉国君不满已久了...” 第213章 狼烟起(3) “所以,您的一些顾虑根本就不存在的,为了避免西凉灭国之后的其他争端,殿下还做了别的安排,至于是什么,二王子便不必知晓了。” 兰娘继续说道,在他们几人看来以为凤兮凉如此反应只是担心南霖军队的伤亡过重,却是不知凤兮凉仅仅是惊得不能再惊了。 “噗嗤,我说黑,这凤兮凉比起尊上可不是蠢了一星半点啊...” 太过无聊的凤白拉着凤黑隐匿在了帐子之外,将账内谈话听得个全部,而凤黑则一把捂住了凤白的嘴,食指比在自己的唇瓣之上。 大帐之中的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向着四周看去,看向了帐子其中的一条缝隙。 “殿下,怎么了?”站在一旁的青羽问道。 女子摇摇头,“可能是风声比较大吧,好了,梅娘继续吧。” “是,殿下...”说着,梅娘指着沙盘继续说起来。 许久,帐子外的凤黑才松开了怀里的凤白,无奈地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流着。 我早就和你说过,大小姐的敏锐力高于其他人,让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凤白不好意思的有些扭捏,双手合十,摇摇,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天呐,要是让大小姐发现,尊上不得剥了我的皮? 自此,凤白彻底的安静下来,不敢再有什么别的动作,倒是让凤黑省心了许多。 “殿下,渺粟那边回信说西凉国君已经有几日未曾上朝了,至于我们出兵的消息,他那边也会尽可能一路封锁住,打一个措手不及。” 梅娘将之前出兵时收到的来信说了出来。 “殿下,渺粟的事情您是清楚的,他一直想要亲手除去西凉国君,此次...”兰娘欲言又止,在他们的计划商定之中,向来都是智取,尽量避免强攻伤亡。 渺粟,正是兰娘在西凉境内寻找许久之后,才找到的合作之人,西凉多年来的暴政使得民间聚集的组织众多,都是一些起义军,但大多都是没有什么知识文化的农民,三三两两的没能做成什么大事情。 一次偶然的机会,兰娘在凉都的一家酒馆之中遇到了渺粟,谈吐不凡,气质风雅,倒不像是西凉人,因为西凉的风土人情大多会饲养出一些糙汉来,如此翩翩公子,倒像是南霖人。 两人互相吸引,后来相交甚多,逐渐产生信任之后,兰娘方才知晓渺粟的故事。 不过是像大多数的西凉人一样,国君暴政,苛刻百姓,家中父母无力承担,最后竟然是活活饿死,老天爷许是可怜他的,他竟然苟延残喘活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这其中定是经历了一番风雨,至于具体的却没有多说。 那是渺粟不愿言说的过往,兰娘也不便多问,随即将渺粟此人的情况告知了凤婉竹,偏偏凤婉竹甚是喜欢这种身世凄惨却能够凭着一股劲儿生存在天地之间的人,这样想来,顾梓冉也是一样的。 而渺粟答应用他在西凉境内的一切资源与她们合作的唯一要求便是,亲自诛杀西凉国君,以慰藉父母在天之灵,他心里当真是怀着无限的恨意的。 “放心吧,本尊一直记得此事。”女子轻声回道,兰娘点点头,不再多言。 西凉边境守卫察觉到有众多兵马接近西凉时,立即将此事回禀了驻守此地的将领,守卫此时带着将领的亲笔书信来到了大帐之外,等候召见。 “想不到他们的动作倒也是极快的,”女子看了看摆在大帐中央的沙盘,想来让那人进来似乎有些不妥,随即说道:“让他去偏帐中等着。” “是,殿下。” “青羽,你随本尊去见见那人,剩下的,你们继续商议吧。” “是,殿下。”其余几人低头行礼,一直等到女子出帐门后,方才又继续讨论起来。 走出账外,早已经漆黑一片,几盏昏暗的火把燃烧着,勉强照亮了前行的路,看着满天飞舞的尘沙,女子不禁皱眉。 “拿一条面纱来。”女子像是随意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很快,旁边的黑衣男子拿过来了一条面纱,恭敬地放在女子手中。 “喏,你怀着身子,还是小心一些。”女子接过之后,便亲手戴到了扇青羽的脸上。 女子突然的举动,让扇青羽鼻子一酸,事实上自从那日之后,她们还未曾真正的说过一句什么话,“殿下...” 看着扇青羽的反应,女子一笑,“听说怀孕的女子总是会多愁善感一些,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说完,将面纱戴好之后,女子抬脚继续向前走去,扇青羽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一进帐中,西凉守卫半跪行礼,“拜见尊者。” “嗯。”女子缓缓踱步到座位上坐下。 守卫起身之后看到那位置上的人,有一瞬间的顿住,大约是没有想过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你们将军的亲笔书信呢?”扇青羽开口问道。 那守卫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将手里的信件送到扇青羽手中,“我们将军说,不知阁下何许人,带着军队兵马来到两国交界处又是有何事情,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将军派小的来问问。” 态度也算是十分恭敬了,女子接过书信,打开看完,言辞倒也算是客气的,只是,他们客气,她却是不客气了。 “回去告诉你们将军,明日一早,准备迎接出战吧。” 那守卫身子一怔,还欲说些什么,被一旁的木兰死士拦住了,一个请的姿势,只得离开。 “既然殿下早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又何必多此一举见他一面呢?”扇青羽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女子嘴角微勾,幽幽开口:“总得让他们知道,来得是什么人吧?况且,若是他们一无所知,又多无趣呢?” 扇青羽听完只得摇摇头,罢了,不过是女子一时的玩心上来了,看来这一次,是有心思要在西凉与他们耗上一番功夫了。 只不过,这样耗着,究竟是一时玩心还是不愿面对什么事情呢? 扇青羽不知,想来女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吧。 第214章 狼烟起(4) 翌日,迎着漫天黄沙,凤婉竹等人兵分六路而行,凤婉竹凤兮凉一路,梅娘、兰娘、菊娘、风翎、云皙五人各领一路,扇青羽则驻守在营地之中,接受他们传回的各路消息并且若是外面有人传来消息也可以及时告知他们。 在原本的计划中,扇青羽也是要领兵出征的,谁知今日一早,扇青羽害喜太过严重,仍是执意要领兵,被女子严厉制止了。 那一刻,众人说不上来心头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总觉得这样的殿下更让人喜欢一些。 西凉地域辽阔,外围荒漠居多,像是天然的壁障一般将整个西凉包裹起来,按照他们的约定,这一次兵分六路仅仅是攻破西凉外围,将一些重要的领地占领之后,可以阻断进入西凉的车草军粮等,也可以封锁消息。 梅娘等五人所行走的五路兵线,要面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西凉制度之下所培养出的酒囊饭袋,刚看到大军压境,就已然吓得屁滚尿流,缴械投降,可以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另一种则是早已经被渺粟或是收买或是笼络的,这些人虽算得上是忠义,但却是早就同渺粟一般不满于西凉国君暴政的,他们早已经在暗中做了约定,虽大军是突然而至,却也算得上意料之中,双方象征性地僵持着。 “不知城下何许人也?”只见一座城门之上有一位身着盔甲的莽撞大汉操着粗狂的口音问道。 梅娘在自己身边的一位木兰台死士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死士跑到城门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喊道。 “我们乃是南霖忠义之士,听闻西凉百姓受尽了磨难,特来解救。” “南霖人?呵,我西凉的事情何事轮得到南霖来问候?阁下还是请回吧,不然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城墙之上的大汉大义凌然说了这么一句,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木兰死士只得跑回了梅娘身边,梅娘交代:“就在城外扎营驻扎。” “梅掌舵,此人不是早已经被笼络了吗?为何是这般姿态?”平日里跟在梅娘身边的婢女悄声问道。 梅娘嘴角一勾,带着嘲讽:“对于这些人,即使早已经暗中投敌,但断不会想要在史册上留下不好的名声,不战而败的逃兵,那是搓脊梁骨,为祖上蒙羞,于是表面上还是要变现出家国大义的。” 那婢女皱皱眉,几乎脱口而出:“啊?那他们岂不是比那些不战而降之人更为可恶?这不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梅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也没错,只是在这里只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因为他们之后还是会为殿下所用。” 那婢女更是一惊,“殿下会瞧得上这种人?” 梅娘看着她的反应,又是忍不住一笑,无奈摇摇头,殿下在众人心目中想来是太过于冰清玉洁高高在上了吧,殊不知,他们的这位殿下也是个俗人,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没有瞧得上瞧不上一说,只有,有没有用,若是无用之人,即使他再忠义,殿下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去。” 说完,梅娘直接离去,没有再理会那婢女,而这番话,却是在她心中荡起了不小的涟漪。 风翎等人的情况几乎也皆是如此,先是与对方随意沟通一番,便毫不在意的安营扎寨,等待时机。 除了凤婉竹这一路,到了目的地之后,看着远处紧闭的城门以及站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备军,女子一声令下,直接开始像是在自家后院一般,众人操持了起来。 凤兮凉有些疑惑得问道:“我怎么瞧着他们的这架势,像是早已经知道我们要来一般?” 女子点点头,漫不经心说:“昨夜去帐中送信的,就是这城里。” “那...我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凤兮凉看了看正在扎帐篷的士兵,又抬头看了看似乎一脸严肃死死盯着他们的守卫,感觉很是怪异。 “安营扎寨。”女子十分简单回了一句。 凤兮凉哀怨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女子,我还看不出来我们是在安营扎寨? 凤兮凉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们不是来占领这座城的吗?现在怎么什么都不做呢?就是在安营扎寨?” 女子眉头微皱,即使戴着半边脸的面具,凤兮凉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女子此时定然是皱着眉头的,而且有些嫌弃自己。 “西凉边境有六座主城,只要拿下这六座主城,整个西凉就掌控在我们手中了,我们面前的这一座名叫峰坡城,是西凉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 凤兮凉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峰坡城啊,传闻每一任守在峰坡城的将领都是出了名的难缠,似乎是姓赵?一家人誓死守卫峰坡城,忠于西凉国君,宁死不屈。” 女子偏头看了凤兮凉一眼,点点头,“不错。”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搞得好像本王这个南霖的二王子很不堪一般?” 女子象征性的又看了看男子,嘴角不自觉得扬起,又是点点头,“你大约是不知南霖境内的人都怎么样评论你吧。” “切,那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父王每隔一段时间就让言官写好册子送入我府中,都是难听的话,不过,我早就习惯了,他们想怎么说怎么说吧。” 凤兮凉耸耸肩,满不在乎的神情,女子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问道:“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在外面养一个妾室?” 两人第一次在东炎相遇时,那时候,凤婉竹对凤兮凉还颇有误会,曾经拿这件事要挟过他,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两人关系缓和了很多,她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缘由了。 “嗯?”大约是不知为何女子话题转这么快,凤兮凉有一瞬的滞住,转而无奈地开口。 “怎么说呢,我的那位王妃,你想必也清楚,就是到了嫁娶的年纪,门当户对,仅此而已,但却是一个暴脾气,不过摆在家里看倒也看得过去。” “南霖向来是一夫一妻制,你该明白。” 第215章 狼烟起(5) 南霖以女为尊,虽后来南霖的君王全部都是男性,但这一传统从未有过改变,即使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更替,南霖皇室由于久久未曾有过女婴,为了尽可能繁衍,南霖君主渐渐放开了政策,可以一夫一妻多妾。 但大多是在皇室家族,而且,若非是十分必要也不会打破这一制度,大多南霖的君主后宫仅有一位王后,不多的几位会有一两位美人,仅此而已。 因此,对于凤兮凉私自在外豢养妾室,若是传了出去,定然要引起风波。 “身为南霖的二王子,我自是十分明白的,可是呢,偏偏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打动了我,我不愿让她遭受磨难,可惜,她却悄悄怀了身孕...” 凤兮凉没有再说下去,大概是有一种无力感,长年以来,他都任性妄为惯了,从未想过会有一个女子能圈得住他。 “如此,那便将她带回去不就好,索性你那位王妃也无所出。” 男子听到这句话却嘲讽得一笑,“带回去?然后一尸两命吗?” 接着摇摇头,“我可没自信能护得了她们母子俩。” “你知道么?其实从小,我是羡慕你的,看起来我像是随性洒脱的南霖二王子,事实上我只是在父王给我画出的一块地里蹦跶。” “为了遮掩你的身份,活在众目睽睽之下,世人只知南霖有个二王子,而不知南霖早就有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 凤兮凉看着女子,眼神里遮盖不住的羡慕之情,还夹杂着疼爱,倒是没有其他不好的情绪。 凤婉竹之所以身份尊贵,还有一重原因便是,她是南霖王上与王后之女,嫡亲的正统血脉,凤兮凉却只是妾室所生。 但后来,随着王后的逝世,也就是凤婉竹搬出宫里的那一年,凤兮凉的母亲便成了新的王后,又因为南霖王上对凤婉竹身世的隐瞒,整个南霖国只知道他们有一位不学无术却尊贵无比的二王子凤兮凉。 并不知晓,木兰之主早已经降世,南霖皇室早就有了公主,因为事关重大,这件事一直隐瞒至今,除了凤兮凉,知道凤婉竹身世的便只有南霖王上和王后了。 女子看着凤兮凉的样子,心里有些堵得慌,他们位居高位,但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奈与权衡了,只得转开话题。 “罢了,谁又能比谁好过一些呢?就像这峰坡城的赵将领,你当真觉得他是效忠于西凉?” “难道不是吗?” 女子笑笑,摇摇头,“不见得,效忠于明主才叫效忠,效忠于昏君,那叫助纣为虐。” “有道理。” “所以说,他不舍的只是这一城的百姓罢了,而不是什么忠君啊。” 不远处,一位士兵走向前,“殿下,二王子,您二位的大帐已经搭好了,不妨进账说话?” 凤婉竹凤兮凉相视一眼,跟着那士兵向大帐的方向走去。 峰坡城城主府 “城主大人,南霖的军队自成时起开始安营扎寨,除此之外再无动静。”双腿岔开,十分豪迈地坐在城主殿上首的男子不耐烦的摆摆手,那人随即离开。 “那首领是个女子?”豪放地声音一出口,众人觉得大殿的房瓦都震动了三分。 “回城主大人,是个女子,身着血红色盔甲,带着半遮面的面具。” “还带着面具?那就是没有看清楚人了?” “是的,城主大人。” 男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方多少兵马?” “回城主大人,足足十万有余,不过瞧着今日来的,似乎还不到一万。” “也就是说,对方后方还有人马?” “是的。” 男子皱着眉头,低头默念了一句:“南霖,女子,十万余人...” 转而又抬头问道:“昨日让你送出去的求救信,可送出去了?” “回城主大人,赶在天还未亮时就已经派人送出去了,好在在对方来之前,将信送走了。” “那就行,那我们就跟他们耗着吧。”说完,男子起身就欲离开。 “等等,城主大人,我们难道不反击吗?就这样与对方干耗着?” 男子不耐烦地扭头瞟了说话的人一眼,一瞧是书生模样,语气更加不耐:“不然呢?你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你可知城内的粮食还有多少?兵力多少?” “别说十万人,就是这一万人,我们都打不了,你可明白?”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走了。 剩下在大殿之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皆是摆摆手,束手无策,只得离开。 城外大帐 凤兮凉饭饱酒足之后,一副悠闲的样子看着女子,“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知道。” “嗯?” “这要看梅娘他们那边多久能完事,又得看,这一位赵将领能撑多久。”女子转动着手里的酒樽。 “这和梅娘他们走个关系啊?” “还记得在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个送信的小兵吗?” “记得啊,明明已经被人拦下来了,偏偏你要放人走。” 因为周下无人,凤兮凉窝在自己的椅子里,将双脚随意地搭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样子没有丝毫风度。 “那人就是跑去给其他几位送信求救的,可惜,他不会再回来了。” 女子慵懒得倚着椅背上,小酒微醺的脸颊十分妩媚。 凤兮凉一瞬间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嗷!我懂了!” “你就是在消磨那姓赵的斗志,让他在无尽的等待之中越来越不耐烦!” 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若是这样的话,万一他来个破罐子破摔,带着满城的老弱病残相抗呢?” 这样的事情在史册上常有记载,忠义之士带领着不愿投降的百姓一起,最后落得血流成河,孤魂野鬼飘满城。 当你站在一座空荡的城里,看着四周是无尽的战火和尸体,哀嚎遍野,那一刻,即使你完好无埙,也会觉得自己是一缕幽魂。 “他不会,或者说,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女子狡黠得一笑,仿佛早已经将此人拿捏在了手中。 “而现在,只是磨一磨他的性子罢了。” 第216章 狼烟起(6) 一连三日,凤婉竹与凤兮凉两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到更像是来到这里度假,丝毫没有过问峰坡城一句,而峰坡城则忌惮于城外驻守的一万兵马,一直紧闭城门,城内高度警惕,早已经不见往日的从容。 一座看起来十分华丽的偏殿之中,一男子半着貂皮大袄,袒胸露乳,胸前一撮黝黑亮丽的毛发显得格外亮眼,怀中抱着同样穿着暴露的女子,那女子半笑半妩媚得抬起手中的酒杯往男子嘴里送去。 “城主大人...”一个小厮匆匆闯入,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一抖,身子先做出了反应,直接跪拜在地。 “小的该死,打扰了城主大人的雅兴...” 男子不耐烦地轻轻瞟了一眼,眉头皱得很深,“说吧,怎么了?” “我们派出去的人传回了消息,白城主他们...他们...”说着,小厮不禁有些哽咽起来。 这让本就十分心烦气躁的赵城主更加烦躁,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一脚踹向了跪在地上的小厮,那人顺着力道,直接滚了两滚,又连忙战战兢兢的跪下。 “吞吞吐吐的,连个话都说不好!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降了呀...大人...”说着,那小厮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赵城主皱眉,不敢相信,眼神里充满了怀疑,“谁送回来的消息?阿奇吗?” “是的,大人。” “他在哪儿呢?” “他现在正在伙房之中。”小厮的抽泣声未减,男子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皱得更深。 “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儿一样,带路。” 小厮连忙抹了两把眼泪,“是,是,”匆忙起身,走在前面,男子脚步从容不迫跟在了后面,倒是十分有大将风范。 一进伙房就见到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阿奇正在那里胡吃海喝,和身边的人说着他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 “我是一路奔波,连口水都没喝过,等到了最近的碧福城,早已经有人围在了城下...咳...咳咳..” 吃得太过着急,阿奇一口噎住了,狂敲着胸口。 “别急,喝口水。”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杯子,一手接过,猛喝了一口,顺畅了许多,又接着开口。 “我没敢靠近,又去了别的城,结果无一例外,六大主城全部被围了,在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每一座城墙之上都插了南霖的旗帜。” 语气中充满了感伤与无奈,“南霖的旗帜,你们知道的吧,一朵绽放的木兰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看到那飘着的旗时,竟然觉得那木兰花像是地狱之花...” 阿奇的语气渐渐变得骇人恐怖起来,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等他接着说完,就被一道粗狂的声音打断。 “别危言耸听,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奇扭头一看,慌忙跪拜,“阿奇见过城主大人。” “嗯,他们的人把守在城外,你是如何回来的?”赵城主仍是一脸不耐,将自己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可不相信什么鬼魅传说,甚至他都怀疑,眼前的人早已经被对方收买了,不然,不过三日,五座主城皆降,简直是天方夜谭! 阿奇跟在他身边许多年,几乎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已然明了眼前的人在想些什么,看着他如此模样,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大人,阿奇对您忠心耿耿,断然不会行那种背叛之事。”阿奇跪了下来,对着他行了大礼,并且用西凉最为苛刻的誓言指天发誓。 瞧着他这副模样,男子有些动容,“好了,起来吧。” “谢大人,大人,小的原本以为小的是见不着您了,谁知在城外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小的回城,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小的回城之前,对方的一名士兵对小的说他们将军说了,让小的将所看到定要据实告诉您,您若是有什么想法,可直接去与他们将军谈,他们断然不会动手的。” 闻言,男子猛的一把拍向了身边的木桌,顷刻间,木桌被劈成了两半。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对于心高气傲的赵辉宇来说,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对方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怎么能忍呢? “来人,备马出城!” 此话一出,原本守在阿奇身边的一众人纷纷跪下,挡住了他的步伐,“大人!万万不可啊大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人,这万一是对方的计策呢?就是为了引诱大人出去,所谓擒贼先擒王,大人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这一城的百姓又该如何?”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跪在他的面前,一步不让。 男子颇为无奈看了他们一眼,“阿奇。” “小的在。” “依你之见呢?” “小的觉得...”阿奇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好兄弟一眼,有些犹豫。 “直说无妨,我平生最不喜慢慢吞吞的了。” 阿奇不再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的觉得,大人可以去一谈,凭直觉来说,小的觉得对方的将领似乎是十分欣赏大人的。” “哦?”这倒让平日里五大三粗的赵辉宇有些不明白了。 “毕竟对方连其他五大城都能拿下,想来集结兵力拿下峰坡城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们没有,偏偏对方将领还想要见您。” 阿奇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来,“不过,也不能排除众位弟兄说得另一种可能性,此为诱敌之计。” 听完,赵辉宇思绪良久,最后缓缓抬头说道:“备马,出城,你随我一起。” “是,大人。” 峰坡城外 凤兮凉从大帐中走出,看到女子身着厚重的盔甲站在外边,看着峰坡城的方向,一动不动,他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你当真觉得他今日会出城?” 女子眉头微皱,身形未动,“根据兰娘收集来的情报,他会来的。” “为何?他不会是傻吧?孤身一人犯险?”对于女子的自信,凤兮凉十分不解。 “赵家向来忠勇,可惜他是个心高气傲,有勇无谋之人。” 第217章 狼烟起(7) “这样的人,行军打仗是个能人,只不过身边缺个有谋略的军师,这样才能更大发挥他的才能。” 凤兮凉低头思索了一番,“唔,你想要他为你做事?” “西凉国不算小的,况且能让他们自己人治理自己人,何乐而不为呢?”女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不怕他们有一天反主吗?” 女子闻言,嘴角一笑,带着不屑,“既然本尊能征服他一次,就能征服他无数次,反主?他也要想要这么做的后果才是。” 很快,女子看到峰坡城的城门打开,飞奔出两个人影来,嘴角的笑容加深,“瞧,来了。” 凤兮凉顺着女子的方向看去,果真也看到了。 我去?这都可以吗? “走吧,进帐子里等人。”女子和走过凤兮凉身边,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凤兮凉不得不服,“来人,准备好茶水,迎接贵客。” 账内,死士迎接两人进入落座,一杯热茶下肚,倒真有一种双方是友好兄弟的感觉。 “赵兄,这南霖的茶,如何?”凤兮凉开口问道。 赵辉宇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凤兮凉皱眉说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得品茶,若是要我说实话,这东西苦不唧唧的,没甚好喝的。” 如此直言不讳,让凤兮凉一瞬间想要破功大小,这是什么神人?苦不唧唧的,回味着自己嘴里的茶的后味,可谓是回味无穷,哪儿就像他说的这样了呢? 当真是个粗人,不过想来,女子就喜欢这样的粗人,果然,凤兮凉看到女子嘴角勾起轻微的笑容,收敛了自己的神情,说道。 “巧了,我们殿下平生最不爱的也是茶,最爱的则是酒,既然赵兄也不喜喝茶,不如我们换上酒如何?” “好啊!”赵辉宇十分豪爽得答应了。 不一会儿,死士抬着几坛酒上来,“殿下,您喜欢的那种放在了大营之中,这里的都是西凉境内的酒。” “无妨。”女子淡漠地开口。 这一声清冷中透着妩媚妖娆的声音吸引了赵辉宇的注意,事实上,从进这帐子的第一眼起,他就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女子,周身散发着高冷的气质,忍不住想让人接近又不敢接近。 仅此一瞬间的感觉,他就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或者说,对方根本不屑于将自己放在眼里,天壤之别仅仅是这一瞬间的事情,想通了这点,他反而轻松下来。 于是赵辉宇彻底放开了架势,一把拿起酒坛,向自己嘴里倒去,“好酒!” 跟在赵辉宇身边阿奇见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别人不知,他可是十分清楚的,喝了酒的赵辉宇,和平日里十分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一次。 不过,好在他仅喝了一口就没有再喝了,将坛子放在桌上,抬头紧紧盯着上首的女子,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不知阁下何人?煞费苦心将赵某人找来,又是为何?” 女子倚在椅子上笑笑,未开口。 “殿下是何人,赵兄不必知晓,赵兄只需要知道本王乃是南霖二王子凤兮凉,而她,是比本王还要尊贵的人。” 凤兮凉匪里匪气地笑着,漫不经心开口,在赵辉宇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瞬间呆滞了起来。 “你是南霖二王子?!” “正是。” 如此,赵辉宇才认真打量起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身着银白色的盔甲,算是气宇轩昂,只是这面容太过于白净了一些,却倒也不娘气,只是这身上带着一股流氓痞子味,硬生生让人看不出尊贵。 然而,那眉宇之间的清贵气息倒是难以遮掩的,比南霖二王子更尊贵的人,又是谁?赵辉宇想不出。 想不出,赵辉宇便不再为难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少了许多的焦躁。 “既然如此,不知两位有何贵干?”话是对着凤兮凉说的,眼神却是一直看向了上首位的女子。 “赵氏一族忠于西凉国君,虽算不上什么家喻户晓,但一份赤胆忠心却是属实,只是不知,现如今的这位君主,可还称得上你的这番忠心耿耿?” 女子幽幽开口,似是十分随意的交谈。 “拓跋一族暴政苛刻,本就不值得让人怜惜,此事赵某人心中却是清楚,可若是要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赵某人宁死不屈。” 赵辉宇一语中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寸步不让。 “别这么着急,不妨本尊给你三日的时间,去瞧瞧其他五大城现在的光景,在做论断?” 女子不紧不慢提出了自己的提议,虽是提议,但却更像是命令一般。 “这...”赵辉宇一时之间有些犯难,事实上,他当真是想去亲眼看看,其他五城是否真的像阿奇说的一样已经投降。 凤婉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你放心,在你未归来的几日里,本尊断刃不会动你的城一分一毫。” “如此,便多谢阁下。” 说完,赵辉宇起身行礼,带着阿奇离开,一路向西而去。 “你让他去其他五城做什么?”凤兮凉乍巴乍巴嘴唇,觉得西凉的酒太烈了一些,不甚入口。 “让他见见他没有见过的繁华盛世,不然在西凉待得太久了,总以为那里都是如此贫瘠。” 赵辉宇带着阿奇一路不曾停歇,到了离峰坡城最近的碧福城,远远的就看到了在城墙之上飘扬的木兰旗帜,实在觉得心里不好受。 停了马,只见城门口仍是像之前一样的守卫,丝毫没有任何尸殍遍野的痕迹,走入城里反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若是飘扬的旗帜太过于显眼,他都会觉得这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随意走进一家茶馆,听到里面有人小声议论:“我觉得被南霖统治没什么不好的啊,你瞧,新上任的城主一来就下令减免赋税,还开了粮仓,听说还特地从南霖调粮进来,不久就运到了。” “要说,我们原来的那位城主当真是个不堪入目的,平日里如此苛责我们,结果,南霖大军一压,他自己带着一家老小跑了,哎...” “可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218章 狼烟起(8) 几乎是片刻不能容忍,赵辉宇带着阿奇跑出了店家,又紧接着赶往了下一座城,然而,无一例外的平安无事,甚至路上的行人个个都在夸赞着所谓的侵略者,或者说,在他们眼里,南霖人根本不是什么侵略者,而是拯救他们的人。 三日后,赵辉宇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峰坡城外,此时女子与凤兮凉正优哉游哉的在大帐中品酒,十分惬意,赵辉宇和阿奇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大帐中,女子轻轻抬头,看到来人,丝毫都不意外。 “呦?回来了?坐吧,赶巧了不是,赶紧来尝尝我们南霖的美酒,那可是绵长无穷啊。”凤兮凉大声笑道。 赵辉宇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走到了位置上坐下,拿起桌上早已经摆好的酒坛,刚打开盖子,酒香四溢,仅仅是闻这酒香,他便知道,这却是上好的品,比自己这么多年来喝到的都要好。 有时候放弃执念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过是一坛酒,却让赵辉宇顿时看清了,摇头苦笑,竟然不明白自己从小到大的执着是为何。 仰头尝了一口,赵辉宇十分安然淡定地看向女子,缓缓开口问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闻言,凤兮凉与女子相视一笑,凤兮凉笑着说道:“赵兄果然是爽快人。” “很简单,以后西凉外围的六大城都归你管辖,只是你要记住,你不再是拓跋一族的人,而是我们凤族的。” 凤兮凉的话刚说完,赵辉宇就愣住了,“什么意思?六大城都归我管?你们难道不是要我与你们里应外合叛国吗?” “叛国?哈哈哈,赵兄你想太多了,不过,于赵兄而言,不再忠于拓跋一族已然算是叛国了吧。” 谁知,赵辉宇却摇摇头,将过往娓娓道来。 “我的父亲一生忠于拓拔族,为了一城子民,暗地里却违背了国君的命令,可以说是苟延残喘度日,终于,再也熬不住了,他逝世前唯一留给我的话便是,拓跋一族不仁,便休怪我赵氏无义。” 凤兮凉点点头,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赵兄那你岂不是早就有了叛国的心思?” 赵辉宇却又是摇摇头,“你不明白,刚正不阿是种在每一个赵家人心中的种子,即使父亲含恨而终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君便是君,臣就是臣,断然没有臣背弃君的道理。” 凤兮凉笑笑,“倒也是够执着。” 转而随意看了女子一眼,发觉女子似乎一点儿不惊讶,甚至有一种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的感觉,此时,凤兮凉才真的明白,女子想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瞧着两人说得差不多,女子方才倚在椅背上悠悠开口。 “今日你回城之后,将南霖的木兰旗帜插到城墙之上,我等自会退兵,至于剩下的事情,本尊会派人与你联系的。” 赵辉宇看向女子,许久,点点头,“好。” “有一句话本尊要奉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样,本尊不喜欢心思太多的人。” 女子的语气中透着无尽的淡漠,顷刻就让赵辉宇感觉到周身的寒意袭来,仿佛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 “放心,我赵辉宇断然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 说完,赵辉宇起身甩袖而去。 看着赵辉宇离去的背影,凤兮凉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呦,看不出来,赵兄还是蛮有脾气的。” 女子抬起头,淡淡看了男子一眼,“准备回去吧。” 凤兮凉身子一顿,眼神瞬间哀怨起来,却只得起身,向着账外走去。 北霜太极殿 “国君,驻守在北霜西凉交界处的白将领传来了消息。” “嗯?白将军?”正在伏案急笔的千墨夙微微偏头,看向了放在自己伏案一旁的册子。 “正是。” 随即千墨夙放下手中笔,拿起那册子看了起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南霖军队围了西凉六大城,兵力十万有余,这消息...有些突然...”千墨夙将手中的册子放下,缓缓起身,走到了窗边,双手背在身后,窗外仍是一片雪白。 年关刚过,南霖就如此大肆举兵,一围还是六大城,看着白将军的语气,此战南霖定是会赢的,究竟是要袖手旁观还是... 千墨夙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禁摇摇头,原本四国算是旗鼓相当,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若是西凉一灭,被南霖一口吞了进去,那于东炎和北霜无益啊。 可若是想要去分一杯羹,于现在的北霜而言,也断然是行不通的,千墨夜还在雪山未归,其他人并不适合调动,还有君忠的事情未曾处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十分棘手。 还未等他思虑周全,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国君,南霖王君送来了一封密函。” “哦?放下,孤瞧瞧。” 千墨夙脚步匆忙走到伏案,几乎是片刻不曾停歇将密函拆开,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心里有了主意。 重新拿起一张宣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密函,“去,将此信送到雪山。” “遵命。” 翌日北霜朝堂之上,千墨夙将这两份信件公布于众朝臣,名面是召集众人商议,实际上心里早已经有了论断。 朝上众人议论纷纷,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千墨夙适时开口。 “南霖王君在密函中写道,愿割让西凉四分之一的国土并赠予金银珠宝百箱,众卿觉得孤是否应该答应?” 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此时,君丞相一步向前,“回禀国君,臣觉得此事于我北霜百利而无一害,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西凉四分之一的国土和百万两。” “嗯,其他众卿觉得呢?” 此时,另一护国将军走向前,“回禀国君,臣觉得不妥,南霖既然允诺了您,那自然也会允诺东炎,南霖本就是富饶之地,若是得了西凉一半的国土,还有西凉一半以上的资源,只怕南霖的野心不会削减。“ “何况,南霖允诺的国土仅仅是与我北霜毗邻之地,算不上是什么富足之地,反而更需要我们大费周章。” 第219章 狼烟起(9) “那照古大将军的意思是要参与到这场南霖西凉的战争中去了?”礼部尚书陈典金走上前反讽道。 “这...”古将军犯难,不知该如何开口。 众人皆知,千墨夜所掌握的千刹军乃是北霜境内甚至四国之中最为强大的一只军队,若是行军打仗,断然是离不开千墨夜的,然则此时他却不在。 “呵,不是老夫故意为难古将军,你们这些武将啊,向来都是主战不主和的,且不说雪山伤亡惨重,本就耗费人力物力,此时我们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哪儿有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另一位老臣也直接走向前,将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一点儿不怕得罪人。 “郭老,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北霜泱泱大国,只不过是雪崩之事罢了,分出些精力也未尝不可。”一位副将走上前。 “你们这些武将都是一样的,你们想打就打,但是粮饷,我们户部可是拿不出了。” “嘿,老东西,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你们是不知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有多耗费国力吗?” 眼瞧着众臣就要为这件事情吵个不可开交,活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此时,君丞相站了出来,一声呵止,“够了,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国君,不妨我们且先看看东炎的反应,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关注南霖与西凉之战,想必一时半会儿,两国之间要僵持许久,等到两国皆兵力匮乏之际,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未尝不可。” 君忠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在心里同意了他的说辞。 许久,千墨夙也点点头,“君丞相说得有理,至于这密函,北霜国事繁重,此密函未能及时看到,也就无法及时给南霖君王回信,众卿觉得呢?” “国君,所言极是。” 于是,北霜就这样打起了哈哈,作为旁观者,等待着南霖西凉接下来的战事,也等着看东炎接下来的反应。 西凉南霖交界处,等到日暮西山之时,凤婉竹与凤兮凉一队人马才缓缓而归,此时梅娘几人早已经等在了大帐之中,两人的军马早在几里之外时,已经传回来消息。 等两人带着人马回到大帐,几人等在了门口。 “恭迎殿下。” 女子潇洒下马,走向了兰娘,“之后的事情,你就不必参与了,明日去峰坡城找赵辉宇,剩下的日子里,你便和他一起讲六大主城整合,记住,本尊要的是铜墙铁壁。” “属下遵命。” “嗯。” 说完,女子径直向着大帐中走去,“本尊不在的几日,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密函已经送到了东炎和北霜,东炎那边,已经回信了,放在伏案上,至于北霜,兴许是路途遥远,还未收到回信。” 梅娘跟在女子身后说道。 “嗯。”女子步履从容走进大帐中,直接向着台中央走去,看到了伏案上的密函,拿在手中,随意翻开,看到最后,先是皱眉,又忍不住一笑。 扇青羽瞧着女子的样子,有些疑惑,“殿下,怎么了?” “喏,你自己看吧。”女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走下地台,将手里的密函给了扇青羽。 扇青羽静静看完,一脸的不置信,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凤婉竹,“这...怎么可能呢?” 女子耸耸肩,“就是这样喽,想不到,她竟然如此...猛烈?” “嗯?究竟怎么了?不过是东炎君王的一封密函,竟然让你们如此反应。”梅娘也好奇了起来,想知道密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扇青羽只得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将密函给了梅娘,“不是东炎君王回的,是六公主封以雪回的,现在应该叫储君世子了。” 梅娘接过,看了起来,边看边说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嘛?她回信说答应了王上的允诺,他们东炎不会插手这场纷争,介时,西凉四分之一的国土和百万两黄金送到即可。” “唔,不得不说,东炎倒是明哲保身,先答应下来,确实不亏啊。” 梅娘如是这样评价道,只不过,看到这密函的最后几句话,梅娘也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又看了两三遍,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扇青羽,又看了看凤婉竹。 两人皆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不是,这六公主...竟然有如此能耐?” 梅娘忍不住点点头,在心里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 “那照她这么说,梓冉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梅娘又问道。 “应该是吧,这信送到这里,也就一两日的功夫,想必,梓冉应该明日就能到了吧。”扇青羽回答。 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人交谈的剩下几人还是云里雾里的,只不过,他们几个向来不是喜欢凑热闹的,然而凤兮凉却忍不住了,问道,“不是,你们不准备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额...要告诉他们吗?”梅娘看向了女子,女子点点头,“索性也不是什么密事。” “六公主在信里最后写道,她设计迷晕了梓冉,然后两人行了房事,第二日,梓冉擅自离开炎都了,六公主说,梓冉应该是来了这边,让殿下留意一些。” 梅娘讲完,殿中一片寂静,这三言两语之中透露出的信息量也太大了一些吧。 凤兮凉默默抬起了自己的手,比了一个大拇指,“看不出来,六公主竟然有如此能耐?顾梓冉竟然会上了她的当?佩服,佩服啊。” 反倒是剩下几人没什么反应,不知是该惊叹还是惋惜? 不过,封以雪能如此直白地将此事写在信里,想来也是一个狠人啊。 “好了,叫手下人注意一些。”女子对着凤兮凉说道。 凤兮凉哀怨的小眼神瞬间就又来了,每次这种杂事就让自己去做,但嘴里仍是回道:“唔,知道了。” “剩下的人,来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吧。” 说完,女子又向地台走去,走到一半时,转身,“注意留心北霜那边的动静。” 第220章 狼烟起(10) 然而,一路向南霖西凉交界处赶来的人除了顾梓冉之外还有一人,那就是被风翎云皙抛下的浮游,只不过比起顾梓冉的不辞而别,浮游看起来狼狈了许多,几乎是落荒而逃... 雪山地域 “主上,国君送来的密函,还有竹姑娘的信。”墨一手里拿着两封书信走到千墨夜的大帐中。 男子接过,直接打来了墨一所说的竹姑娘的信看了起来,仍是寥寥数语,不露声色看完,放在一旁,又拿起了那封密函。 墨一隐约察觉,这几次竹姑娘送来的信,主上都不是很喜欢,也不知究竟是为何,主上什么都不说,墨一也不敢开口问。 看完密函上的内容,千墨夜一向淡漠的脸上有了表情,眼神变得更加冷漠,“那些西凉人询问得怎么样了?” “回主上,已经都交代了,这一次他们的行动,秋王爷毫不知情,皆是浮游一人所为,并且在那山洞之中,也找到了浮游与外人往来信件,可证实,浮游是货真价实的西凉人,受了西凉国君的指示,秘密潜伏在秋王爷身边。” “受了西凉国君的指示?”男子薄唇微勾,嘲讽意味十足。 墨一虽感觉到了千墨夜的嘲讽,却也不太明白,又继续说道:“正是,因为雪山地处偏远,浮游又赢得了秋王爷的信任,所以行事方便,这么多年,都无人发现。” 闻言,千墨夜面色清冷,“哦?这么说来,他也暗中挑拨着朝堂之事?” “正是,而且在浮游的往来信件中,也发现了浮游与君丞相的往来,可以断定的是,上一次千刹军内出了奸细之事,也确实是君丞相伙同西凉人所为。” 此事倒是在千墨夜的预料之中,“可还有别的?” “也有,在浮游的一些信件中还发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是,有几封不同的佛语,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可是被浮游存放得很谨慎。” “有兄弟说,可能是浮游比较信佛吧。”墨一挠挠脑袋,对于这些书生气息的东西,他当真是有些看不明白。 “佛语?”千墨夜皱眉,想到了什么,“信呢?” 墨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沓子信件,从里面找出了几份被保存得完好无损的,拿给了男子,“在这里。” 千墨夜接过信件,仔细打量了起来,看着上面的佛语,隐约觉得这几句话,似乎在哪里瞧过,只不过,他也是熟读经纶之人,觉得熟悉并不奇怪。 认真回想了一下,千墨夜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上面有几句格外的熟悉了,上一次凯旋回朝时,墨五曾说国后落思鸢最近常常送信鸽传佛语,当时信鸽上所带的,也有这么几句。 会是巧合吗? 千墨夜有些隐隐地激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在自己眼前呼之欲出了,猛地站起来,“浮游呢?本王要见他。” 墨一忙说道:“主上,浮游被关起来了,只不过他嘴硬的很,只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无妨。”说着,千墨夜提步离开,墨一只得赶紧跟上。 一路走到了千墨秋关押犯人的牢笼之地,只见浮游被锁在一根柱子上,在冰天雪地里,穿着单薄的长衫,身上破破烂烂,嘴角裂开了很长的一道口子,为了抵御风寒,他只得不停调运全身的功力,使得他更加浑身无力,毫无力气挣脱。 浮游看到来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是千墨夜,低头一笑,又轻轻闭上双眼,满不在意的态度。 千墨夜走进几步,拿出了这几封信,“这是谁写给你的?” 等了许久,浮游都不曾睁眼瞧他一眼,一旁的墨一直接走上前,用力扒开了浮游的双眼,让他动弹不得。 “我们主上在同你说话呢!” “呵呵呵呵,”浮游大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若是想从我浮游嘴里听到什么,那不可能。” 浮游斩钉截铁地说道,毫不在意你奈我何的态度,让墨一十分不爽,刚要一掌拍过去,被千墨夜制止了。 “浮游,你可知,你败在了哪里?”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让浮游神情一顿,浮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你能在雪山隐藏多年,是有几分本事的,可惜,你太自以为是了。”千墨夜淡漠的薄唇勾起,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不屑。 “你当真觉得,没有你,本王就查不到了吗?” 说完,千墨夜转身离开,一直等到他走到了很远,留在原地的浮游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漫天雪地里,渐行渐远的黑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自以为是么...”浮游苦笑一声,“想来确实如此吧。” 那日浮游冲忙跑向了雪山北面的洞口,因为对自己实在太过于自负了一些,丝毫没有发觉跟在自己身后的墨一,后来竟然让墨一一锅端了他们。 墨一又怎么可能有这种本事呢?山洞里的许多人都是木兰台出来的,单单是对付其中一个,墨一就要费一番功夫了,更不必说,墨一根本在浮游手下过不了一招半式。 可是,等到浮游想要再运气时,却发觉周身的气息阻塞,难以调动。 “浮游军师,别白费力气了,这几日你的饭菜里都被下了药,可惜,大约是你,心不够静,未能察觉。”墨一好心提醒道。 然,即使这样浮游也不曾着急,索性自己不能动手,还有手下的一群人,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或者说,他们根本没反抗什么,就被墨一牵制了。 那一刻,浮游彻底慌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到他真的被抓起来,关到了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四日的光景,风翎与云皙都不曾出现时,浮游心里方才隐约知道,他们已经走了,甚至在走之前,已经部署好了一切。 一直到千墨夜刚刚说到“自以为是”时,浮游才发觉,确实,从头到尾,自己都太自以为是了,这种对自己的自负,让他败得一败涂地。 而风翎与云皙没有料想到是,浮游竟然会被暗算至此,无法安然脱身。 第221章 狼烟起(11) “将这些信送到墨五手中,让他与之前收集到的那些做做对比,应该能发现些什么。”走远了的千墨夜对跟在身后的墨一说道。 “是,主上。”墨一小心接过,“主上,那浮游?” 因为浮游的功力深不可测,几乎整日墨一都需要在浮游的饭菜中下药,但是这几日他却渐渐感觉到,这药效微弱,已经快要压制不住浮游了。 “他没什么用了,让他走吧。”男子淡漠地说出口。 墨一十分惊讶,“这?主上,毕竟他算是要犯了,就算不处死也不应该放走吧?” “放他走,派人跟着,看他要去哪里。” 千墨夜心中始终对于浮游的身份存在怀疑,西凉国君,他可不认为西凉那个无能的君主能有这般能耐,将一颗棋子一埋就埋了多年,况且以浮游这般心高气傲之人,又怎会轻易屈服于一人? 西凉国君,当真是没有这个本事的,这说明,浮游定是在说谎,可是,他究竟在遮掩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虽然对于千墨夜的安排,墨一很是不解,但他仍是照做了,“是,主上。” 再一次回到大帐中,只见千墨秋已经坐在了那里,手里拿着酒坛子,身上一股酒气,自从浮游被关起来的那日起,千墨秋就是这副模样,不过,他都是将自己关在帐中不见人,今日,也不知为何,来了自己帐中。 于是,千墨夜在看到千墨秋人影的那一刻有些惊讶,不过片刻而逝,他倒是也能明白千墨秋的伤感的。 若是有一日得知刹如风也是处心积虑跟在自己身边,设计自己,想必...自己定然会让他尸骨无存吧,千墨秋这样,已经好了太多。 千墨夜心头有些无奈不忍,坐到了千墨秋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且宽心些吧。” 千墨秋摇头笑笑,已经好几日没有拾掇自己的人,满脸的胡渣,甚至在眼角都可以看得到眼屎,然而千墨夜却没有任何嫌弃。 “浮游是个孤儿,本王初次来到雪山时,因为这里地处偏避,空气稀薄而水土不服,那个时候,很是痛苦折磨,就是浮游出现,像一个土大夫一般治好了本王。” 土大夫是雪山地域对本地大夫的一种称呼,不曾学过任何医术,却因为常年生活在雪山,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方子经验。 “后来,本王渐渐发现浮游是一个有学识之人,那时候,本王一人远走他乡,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来到这里,心里自是无比的惆怅的,浮游的出现,像是知己挚友一般,添补了本王的空缺。” 说着,千墨秋像是回忆起了那段时光,眉角含笑,却是充满了失落感,将手中的酒坛拿起,一饮而尽。 “九弟啊,你可明白这种感受?” 千墨夜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人为知己者死,人生难逢一知己,皆是这般道理,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两个没有任何血缘之人,像是天生的兄弟。 “说实话,本王怀疑过他的身份的,从第一次见他就怀疑过,他是雪山地域嫌少的身材矮小之人,而且这般学识的人在雪山地域也实在是少有,然而,他却是一点一点打破了本王的怀疑,赢得了本王的信任。” 说着说着,千墨秋不禁哄然大笑,觉得自己甚是荒唐。 “真是荒唐啊,想我也是北霜的王爷,此生从未如此信任一人,最后,竟然是有眼无珠了。” 千墨夜低头在想,不知浮游听到这番话会作何感想?不过,也不重要了,漫漫长夜,千墨夜一直在一旁听着千墨秋絮絮叨叨,说着这十几年来他与浮游相互搀扶,一路走到如今是多么艰难不易。 他突然就明白了,千墨秋为何不会杀浮游,而且也不愿再见他,大概浮游是他真的所珍视的人,即使被他欺骗,却也甘愿。 烛灯昏暗,千墨秋醉倒在酒桌上,千墨夜起身,走到伏案旁,打开了书架侧面的一个暗格,只见暗格里放着数十份信件,那信的落款皆是婉婉。 他从接到第一封婉婉的信时就知道,即使笔迹再过相似,但这内容也觉得不是他深爱的那个女子所写的,他倒是相信木婉竹许是真的在宫里,但这般柔和细腻的笔触,与其说是婉婉的口吻,不如说更像是国母落淑慎的。 他一直清楚的知道,深爱的那个小姑娘,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而是活泼洒脱的,又怎么会写这些柔情细语呢? 只是,墨十二也断断续续送来了两份信,信中无外乎就透露出两个字——安好,其余的不再多说,但他仍是对此有所怀疑。 千墨夜伸出手十分轻柔地抚摸着那信件,仿佛看到了女子的细腻白皙的脸颊浮上来,正对着自己展颜欢笑。 “婉婉...你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翌日傍晚,浮游被风雪的凌冽所刺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身处于冰天雪地之中,恍惚间想起,自己是被关起来了,低头苦笑一声。 身体冷得如同冰块一样瑟瑟发抖,不禁运气周身想要保暖时,却突然间发现,一直不知被什么莫名压制的东西好像消失不见了,他惊喜十分,连忙又运转周身,很快,他意识到,这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他一用力就挣脱了捆着自己的链条,脚步匆忙,就要向着千墨夜的大帐方向走去。 今日,我一定要让你们也尝尝我这些日子受到的耻辱,让你们也感受感受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还未走出关押自己的雪山地域时,新伤加旧伤,浮游猛地栽倒在地,想要再运气时,发现自己有多处静脉受损,这倒是头脑发热的他冷静了下来。 千墨夜身边也算是高手如云,自己这样莽撞地过去,指不定会是谁输谁赢,得不偿失,还不如先去找殿下他们,来日方长,等到西凉一灭,北霜也存在不了几天了。 想到这儿,浮游缓缓起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哼,先让你们再快活几天吧。 第222章 狼烟起(12) “主上,浮游走了。”墨一走进大帐中,看到男子正在伏笔写字,十分认真的模样。 “派人跟着,小心一些,不要跟太紧了,看他往哪个方向去了。”男子没有抬头,直接吩咐道。 “是,主上。” 原本墨一还打算告诉男子,浮游一开始似乎有对付他们的心思,见男子如此专注于手里的文书,倒是没有再说。 “一会儿,把这封密函送回宫里。”男子写完最后一遍,拿出一旁的匣子将密函放入封好,十分慎重。 墨一小心接过,“主上,属下不明白为何国君不答应南霖呢?” 闻言,千墨夜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墨一一眼,“一旦当前四国僵持的局面被打破,若要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便会很难,也许又会是百年的动荡,所以这个时候,慎重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墨一仿佛有些明白,点点头,“可是,此次雪山的事件,也是西凉人所为,这也算是与我们北霜交恶了,难不成,国君还会帮西凉吗?” “墨一,很多事情所闻所见并不一定就是事实,更何况,国与国之间向来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敌人,自然不存在也没有永远的对手。” “我明白了,主上。”说完,墨一行礼离开。 千墨夜看着墨一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看不出来,墨一倒是也有了学习的心思。 “主上,我能进来吗?”墨六的声音在账外响起,一听到这声音,千墨夜忍不住皱眉。 “进。” 墨六风尘仆仆地掀开了帐子,手脚并用地跳了进来,“别说,这雪山地域是真的很冷啊!” 边说边揉搓着自己的双手,猫着腰,小脸发红,活像是一个小老头,一转身就看到了千墨夜冷着一张脸,无奈地耸耸肩。 得,这是不欢迎自己呗? 索性,千墨夜嫌弃墨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墨六也毫不在意,自顾自坐了下来,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哎,舒服!” 只见男子的眉头皱得越深,“既然觉得冷就多穿一些,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 闻言,墨六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粉红色的长衫轻飘飘的,带着些许的雪花瓣,但是因为账内十分暖和,雪花瓣早已经融化,反倒是那摊衣服上的水渍显得尤为清晰。 墨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紧接着就扒开了自己的衣领,“主上,别看我就穿了一件长衫,我里面可是套着不少的!” 大赤赤地露出了自己里面穿的棉衣棉裤,看得出来,确实厚实,但是对于墨六的如此动作,千墨夜不忍直视,直接挪开了眼睛,“穿好!” 闻言,墨六忍不住掀了一个白眼,好在自己悄悄地,没让男子看到。 等到千墨夜再扭回头时,墨六已经坐好了,这才又继续说道:“你不是已经出去好几日了,今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原来,从来到雪山地域的第一日起,墨六就带了两三个人离开了,他说要出去找找看,雪山附近有没有什么名贵珍惜的药材,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可谓是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也不知究竟是去做了些什么。 反正他留在千墨夜身边,也是平白遭着嫌弃,还不如出去走走。 “属下来给您瞧瞧身体啊。”说着,墨六觉得自己身子暖和了,起身走到千墨夜身边。 “本王无事。”千墨夜一副抗拒的模样,这明晃晃的粉红色晃荡在自己眼前,当真是觉得别扭。 “主上,还是瞧一瞧的好!”说着,直接搭上了男子的脉搏。 自从上一次墨六斗胆诊脉之后,仿佛突然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不再害怕这个表面上冰冰冷冷,实则断然不会拿自己怎样的主子。 千墨夜见状,只得忍忍,倒是偏头不再看墨六。 墨一将密函送出去之后,又连忙回到了大帐中,看到那粉红色的身影在男子身边时,顿时一惊,以为是什么女子,“谁!” 墨六扭过头,有些疑惑,“我啊。” 墨一不禁扶额流汗,“不是,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墨六的手稳妥地搭着千墨夜的脉搏,耸耸肩,“什么模样?和我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吗?” 那倒是没什么不同的,只不过,别人到了这里都要在外面披一件野兽皮毛大衣御寒的,而且都会选择深色衣服,也就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骚气。 不过这些话,墨一是说不出来了,只得无奈道:“没什么不同。” 闻言,墨六脸上的笑容逐渐漾开,转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可是主上出了什么事情?”墨一慌忙开口问道。 良久,墨六松开,“似乎比之前严重了一些,主上这几日可有什么反常?” 墨一想了想,摇摇头,“一切安好。” “那倒是怪了,不过,如此,也算不得是坏事情,万一这东西在他体内是有益的呢?”墨六十分认真地说道。 秉着谨慎的态度,墨六还是问了千墨夜一句,“主上,你可觉得这几日有什么不适吗?” 千墨夜十分冷淡地看了墨六一眼,“从你进账时u,本王就说了,本王无事。” 说完,男子不再理会他,拿起伏案上的一本书,自顾自看了起来,墨六深知自己又被嫌弃了。 退在一旁,恭敬地行礼道:“剩下几日,属下会日日来给您诊脉的,也好及时掌握状况。” 千墨夜没有任何动作,墨六也不甚在意。 “属下先行告退。”说完,直接离开。 墨一看了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子,跟着墨六一同走出了大帐中。 “主上当真无事?”墨一有些怀疑。 墨六一踏出帐中,刚刚嬉皮笑脸的神色瞬间消失,一脸的凝重。 “我察觉到,主上似乎在受着反噬,没有状况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少则三天,多则三个月,主上定然会有什么反应的。” 闻言,墨一心一惊,“那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223章 狼烟起(13) 从雪山逃走的浮游一路马不停蹄地向着南霖国的方向行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为什么风翎和云皙提前离开,没有和自己交代任何一句,甚至连之后的事情都交代安排好了,他们究竟把自己当什么? 浮游心里怀着无限的愤怒,这愤怒之中也许更多的是他竟然会败了,潜心蛰伏在雪山数十年的他,竟然败了,而他不能接受这一事实。 就在即将踏出北霜的边境,即将进入南霖与西凉的交界处时,路边有一个客栈,供来往的行人小憩休息或是喝茶解渴等等。 浮游想到自己一路向南走来都不曾停留,甚至连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未曾来得及换下,仍是一身长衫,倒也不破烂,只是带着些许尘土,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甚至接连几天的赶路,夹杂着身上的汗水,还有一股子酸味。 就在浮游打算停在客栈洗漱一番给自己换一身合适的衣服时,恍惚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已经约莫有十年没见过的身影,照旧是一袭洁白无瑕不染尘土的白色,宛如谪仙一般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那儒雅清贵的模样,想让人无视都很难。 果然,他一出现,整个客栈的人都仿佛听到了风声跑出来一瞧究竟,而他呢,就站在那里,儒雅随风的模样对着各位看向他的人行了平礼,转而才翩然走进了客栈中。 浮游站在不远处,反观一下自己,顿觉天壤之别,不错,那人正是顾梓冉,在木兰台八大座之中与浮游地位不相上下的顾梓冉。 一种落败感萦绕在浮游心头,停住了本来要踏入客栈的脚步,转身上马离开了此地,看了看西凉方向,浮游顿了顿,走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回南霖的方向。 浮游又一路向着南霖边境走去,走入了丛林中之后反倒是停了下来,找到了一处可供暂时栖息的地方,有湖泊河流坏绕,周围鸟语花香,别有一番景致,浮游随即跳入了湖中,冰凉的湖水瞬间浸没他的全身,浮游将自己闷在湖面之下,平静的湖面荡漾着波纹,久久未平。 西凉与南霖的交界处,实在无所事事的凤兮凉正带着南霖军队进行日常的训练,身着银白色的盔甲站在数万大军之前,俊逸的脸庞满是严肃,犀利的眼神,挺直的腰背,倒是不见平日里那股子流氓气了。 在大帐之中商议完接下来行程的梅娘几人走出了大帐,正准备领兵离开,前往西凉内城。结果一出大帐就看到整齐划一的军队喊着口号,做着整齐的动作,气势十足,内心十分震撼。 “别说,凤二王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梅娘的语气中止不住的惊叹与称赞。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西凉的王子,算是正统血脉,断然不会差劲儿到哪儿去。” 相比于梅娘的赞赏,菊娘反倒觉得很正常。 “正统血脉?在南霖,只有殿下才算得上是正统。”风翎空悠淡漠的声音传来。 “对对对,只有殿下才算是正统。”梅娘翻了个白眼连忙回应道,真的是,时时刻刻心里只有你的殿下啊。 云皙并没有参与几人的谈话,一出帐子就向前走去,准备直接去点兵,然而,还不曾走远几步,就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有一个白色身影骑在马背上向着这边的方向而来。 “哎,你们看,那是梓冉吗?”云皙指着远处的人影大声问道。 闻言,几人皆是迅速向着云皙指的方向望去,“哪里哪里?” 梅娘更是欢快得直接跳了起来,连跑带走的跑到了云皙身边,顺着云皙指的方向看了许久,也未能瞧得真切。 不禁皱眉,“没有啊。” “是梓冉公子。”几乎同一时间,风翎也走到了云皙身边,如是说道。 梅娘闻言,微微愣神,“你也看到了?”只见风翎点点头,梅娘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有了些问题。 揉了揉眼睛又再次看去,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人影,只不过瞧不出来那是不是顾梓冉,在那里拼命挤眉弄眼的样子让一旁的菊娘笑出了声。 “别看了,风翎云皙本来就是千里眼顺风耳,他们二人天生眼耳异于常人,为了保护,才终日遮得严严实实的,既然他们说是,自然就是了。”菊娘好心提醒道。 随即梅娘才终止了自己异样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梅主竟然不知?”云皙空悠悠长的声音传来,有些不解。 梅娘耸耸肩,满不在意地说道:“我们八人的具体身份和技能只有殿下最清楚,至于其他人,仅是知道一些,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接着,菊娘饶有趣味说道:“对啊,如果我不是关注东炎动向的人话,也不会知道梓冉公子竟然姓顾,还是东炎顾家之子。” 云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为了防止八大座中有人会有异心,近而抓住其他几人的软肋,以致陷入无法掌控之地,八大座之间向来沟通很少。”风翎静静站在一旁,解释道。 “此次,若非是为了尽快解决西凉,我们几人断然不会聚在一起的。”梅娘无奈地笑笑。 事实上,他们所谓的八大座从来未曾真的聚在一起过,不过,聚在一起又能如何呢? “看来几位都很闲呢。”一阵风吹过,只见一白色身影翩然而来,带着如清泉一般悦耳动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丝丝缕缕的清风夹杂着淡淡的幽香,格外吸引人。 顾梓冉含笑站在几人眼前,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仅一眼,刹那间如同置身于山间鸟语花香之间。 “梓冉公子。”几人几乎同时俯身下去行了平礼。 顾梓冉见状,脸上的笑容加深,俯首向前一拘,“各位,好久不见。” “原本想着许是三年之内都不会再见着你了,想不到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来了,怎么?东炎的生活过得不舒坦吗?” 一阵悠扬婉长的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顾梓冉无奈笑笑,抬头看到了刚刚走出大帐的红衣女子。 第224章 狼烟起(14) “殿下,您就别埋汰属下了,想必从属下离开炎城的那一刻起,东炎的密函就已然送到了您的手里。” “所以,我们的梓冉公子这是...落荒而逃?”女子似乎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顾梓冉,饶有趣味的摆着头,想出了这四个字。 顾梓冉则依旧是带着儒雅的笑容,“殿下说是那便是了。” 看着顾梓冉如此随意,女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着大帐中走进去,“既然回来了,那便进来了解了解最近的情况吧。” “遵命,殿下。”顾梓冉笑笑跟着走进去。 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顾梓冉回来了,他们也不能直接离开了。 云皙走进去时看到风翎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云皙偏头看了过去,除了漫天黄沙之外,再无其他,“风翎,怎么了?” 风翎摇摇头,“梓冉公子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浮游在哪儿。” 闻言,云皙有些惊讶,“你是在担心他?” 风翎又摇摇头,“他的能力,你我有目共睹,倒也不是担心吧,只是...他也该回来了。” “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吧。”云皙说道。 “但愿吧。”风翎深深望了一眼远处,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罢了,我们也进去吧。” 一转眼的功夫,千墨夜等人进入雪山地域已经近乎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千墨夜跟着千墨秋一起忙上忙下,终于一切的善后之事都已经安排妥当,雪山恢复了正常,至于雪山出现的叛徒,也一一关押。 “主上,这里的一切已经都步入正轨了,秋王爷派人传话说,为了感谢您,今晚特地设宴款待。” “嗯。”坐在大帐中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十分耐心的回答着。 “主上,还有一事,刚刚派去跟着浮游的人回来说,浮游进了南霖国。” 男子准备翻页的手一顿,转而将这一页翻了过去,“南霖?” “正是,回禀的人说,他也不敢跟的太近,浮游似乎行至西凉南霖交界处时有些犹豫,转而直接进了南霖。” 千墨夜将书放在了伏案上,手指轻敲着坐下的椅子,眼神谙诲不明,“南霖么...” “不过依属下见,也许这是浮游的障眼法?他进了南霖之后,我们的人就没有再跟着了,南霖的关卡很严,为了防止暴露,他们守在了外面。” “西凉与南霖的战事如何?”男子思绪良久,问了这么一句。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南霖已经占了西凉外围的六大城,并且西凉的赵辉宇已经收割到南霖麾下,现在六大城的主事人正是赵辉宇。” 男子皱眉,“赵辉宇?” “西凉峰坡城赵家之主。” 千墨夜有些意外,“他们竟然拿下了这人?” “是的。” “看来,此战兴许已成定数。”男子敲打的指尖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不见得吧,主上,西凉也没有这样不堪一击吧,依属下之见还要耗上许久的,兴许会出现转机。” 千墨夜却摇摇头,“对于赵家这样的忠义之士,向来是宁死不屈的,此时却甘愿为大不逆之事,说明他遇到了一个甘愿放弃原则而屈服的人。” “南霖这一次带兵的人是谁?”千墨夜抬头一问。 “听说是南霖的二王子凤兮凉带兵。” 男子眉头微皱,“凤兮凉?”想到了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匪里匪气却是充满了正义感的男子,又是摇头。 “怎么了,主上?” “凤兮凉不像是有如此本事的人。”男子如是说道。 “主上的意思是?南霖此次做主的另有其人?” 千墨夜缓缓点头,“难道那边没有人送回消息?墨七呢?” 墨一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主上,约莫从南霖攻西凉的半月之前,墨七就再也没从西凉境内送出任何消息了。” “什么?!”男子神色一变。 “雪山地处偏远,原本将消息送至这里就需要费一番功夫,于是属下也没太在意,又出了浮游一事,最近才恍惚间发觉,墨七竟然已经这么久未曾送回消息,是属下失职了。”墨一甚是自责。 “罢了,那其他几人呢?” “东炎那边,墨四说东炎国君已经答应了南霖国君的允诺,至于南霖那边,墨八送回消息说,南霖皇室并没有什么公主。” 说到南霖皇室的公主,墨一感到甚是奇怪,南霖皇室若是出了公主,那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怎么会天下人皆不知的,毕竟关于南霖木兰之主的传闻,一直都是沸沸扬扬的。 “主上,南霖皇室已经近乎百年未曾有过什么公主了。” 然则,千墨夜却不曾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墨一,“本王知道,给墨八送去消息,让他再查查这次南霖带兵之人是谁。” “是,主上。” 而对于东炎能如此迅速答应南霖的条件,不参与两国的争端,男子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 “还有,东炎那边得到的条件是什么?” “墨四说,据他所知,南霖给两国开出的条件是一样的,东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只不过写回函的人是东炎六公主封以雪,还有顾梓冉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离开了东炎,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顾梓冉离开了东炎?”男子的神色变了又变,总觉得这其中透露着诡异,“可知他去了哪里?” 闻言,墨一摇摇头,“墨四并没有派人跟着。” 看着千墨夜的脸色,随即墨一想到了什么,这难道是情敌相争? “他没有回北霜吗?”男子的脸色简直差到了极点。 “应该没有吧,他若是去找竹姑娘了,十二一定是会送回来消息的。”墨一老实说道。 然而,千墨夜听了墨一这句话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若是婉婉也根本没有在北霜呢?若是墨十二跟着别人一起欺瞒自己呢?这样顾梓冉究竟有没有去找婉婉,他又怎么会知道? 这一刻,千墨夜的怀疑终于到达了顶峰,“明日回城。” 第225章 狼烟起(15) 北霜将军府里,墨十二与墨五僵持许久,缘由是墨五意外发现墨十二竟然隐瞒了千墨夜木婉竹早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事实。 男子走之前交代过两人,墨十二专门负责竹姑娘的一切事宜,所以后来墨五专心于探查都城中的一切动静,至于关于木婉竹的一切,没有再过问一句,直到烟雨楼与品茗阁办丧事时,墨五方才知晓。 原本墨五以为墨十二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千墨夜,墨五以为以千墨夜疼爱竹姑娘的样子,定然是要让自己去查探一番的,谁知,等了许久,竟然只是等到了几封佛语。 墨五以为大概是墨十二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结果今日回将军府准备拿几份密函时,意外地看到墨十二竟然在模仿竹姑娘的笔迹写信,这一刻,向来单纯的墨五终于知晓了墨十二隐瞒的一切。 “为什么?”在十二人中墨五的功力最低,可以说站在十二面前一点儿气势也没有,但却是硬生生的抑制着自己内心的胆怯,看着墨十二。 “什么为什么?”十二挑眉看了墨五一眼,手中的笔未停。 “为什么要瞒着主上竹姑娘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要模仿竹姑娘的字迹给主上写信?你不觉得...恶心吗?” 墨五随意一瞟就看到了“思君久未归”等等这样的话语,顿时觉得恶寒。 听到恶心两字的墨十二,手中的笔一顿,瞬间将笔扔出,那笔成了锋利的剑刃一般,直直地向着墨五刺来,直接刺中了墨五的冠起的发髻。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十二暗卫之间向来是以武论高下,虽平日里大家都是称兄道弟的,但若是产生了什么分歧,向来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墨五看着直直插在自己头发上的毛笔,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可是,你这样是欺瞒主上,若是主上有一日回来发觉,你会受到责罚的!” 十二闻言,淡定从容地走到了墨五身前,随意伸手将墨五头顶的笔拔出,重新缓缓坐到了桌前,沾墨又继续写了起来,漫步经心继续说道。 “怎么?你是觉得如实告知主上,我就不用受到责罚了?” 这一问,墨五愣住了,也是,没保护好竹姑娘就已经是失职了。 然则,墨五仍是固执己见,人为这完全是两码事,“可是,那你也不应该一错再错了啊!” “然后告诉主上,他心心爱爱的姑娘消失了?作为属下无能保护好她也就算了,还找不到消失的人?” 墨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总觉得十二似乎在说自己无能,只是这口气里透露着些许许的哀怨,不知是为何。 墨五心想,那可不是你无能嘛,真的是。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帮忙?”墨五自以为傲慢的瞟了十二一眼。 闻言,十二挑眉看向了墨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找你?你是觉得自己的本事通天了?” 面对十二的无形威压,墨五一点儿也不胆怯,反而是十分傲气地说道:“那倒也不是,只是论武功,我比不过你,但是论找人的话,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墨十二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墨五,一直盯到墨五觉得自己有些发憷,墨十二恍然间点点头,“那你就去查查吧,但愿还来得及。” “放心吧,我自会查到你查不出的东西的。” 墨五说完,向着书房外走去,走到一半时,又转身,“主上回城之后,我还没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你记得和主上说,是你隐瞒了我,并不是我失职。” 墨十二的眉头不禁一皱,低着头回应道:“知道了。” 说完墨五随即离开,提脚迅速来到了北霜森林的竹楼,此时的竹楼早已经变为一地的废墟,整个现场被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墨十二是带着人认真找过的,然则,墨五仍是认真的重新查看了一番。 这一番认真的寻找,倒真让墨五寻到了一些特别的,那是一块不怎么显眼的土质,只是相比于周围灰烬随风散去的地质而言,似乎太过于干净了一些,墨五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感觉这土似乎很松软,然则上脚一踩又发现却是实心的。 这样的情况让墨五感到很意外,墨五向着旁边一招手,一黑衣男子瞬间出现,“五公子。” “去找一些人来,将这里挖开。” “是,五公子。” 烟雨楼,又是一月一度的花魁宴会,整个烟雨楼中人满为患,花妈妈站在台下,看着纷纷攘攘的人群哄抬价格,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一个烟雨楼的小厮跑到了花妈妈面前低语了两句,花妈妈神情一变。 随意看了看周围,花妈妈跟着那小厮走到了后院,周围人声鼎沸,没有人发现花妈妈的离开。 一直走到后院无人所置之处,花妈妈才停下来,方才的笑容消失不见,慎重严肃了许多,“又有人去竹楼了?” “正是,这一次不是那人。” “换了一个?” “是,而且对方似乎发现了竹楼下的暗道。” 顿时,花妈妈的神色又是一变,脚步有些慌乱了起来,“殿下走之前已经命人将烟雨楼和竹楼之间的暗道堵上了,按理说,对方是不会找到我们的。” “花妈妈,北霜的暗网已经被彻底清除了,倘若他们找上来...” 小厮更慌张了,花妈妈反而淡定了下来,“放心,殿下做事向来是十分稳妥的,对方既然能发现,那说明定然是殿下刻意留下的,我们不要自乱阵脚,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这...好吧,花妈妈。”说完,小厮匆忙离开。 原本随着木兰台安插在北霜境内的暗网消失,花妈妈也应该彻底消失在都城中,然则花妈妈已经经营烟雨楼十几年,早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不忍离开,凤婉竹只得让其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必要的话,以防不时之需。 此时,冰霜森林的竹楼下,按照墨五的吩咐将那一块地向下挖开数十米之后,陡然间出现了一条隧道。 第226章 归城清洗(1) 千墨夜一行人着急赶路,仅不过一天一夜的光景就从雪山地域回到了内域,此时天色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走在冰霜森林里,略显疲惫。 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小兵小步跑到了骑马走在前行的墨一面前低语了几句,墨一的脸色一变,扭头看了行走的马车一眼。神情有些犹豫,停顿片刻,下了马,走到马车旁。 “主上,有一事...”没等完墨一吞吐说完,坐在后面马车的墨六走了下来,今日是一身亮眼的橙黄色长衫。 “怎么停下来了啊?眼看就要进城了。” 墨一的动作顿在那里,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什么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透着些许不耐。 “主上,刚刚有人来报说,冰霜森林里的竹楼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墨五的人守在那里。” “什么?!”千墨夜刷的一下掀开了车帘,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满是震惊与凛冽,一旁的刹如风更是惊讶无比。 墨一恭敬地站在那里,看着男子点点头,男子将帘子一甩,“去竹楼。” “是,主上。” 等一行人匆匆赶到竹楼时,正瞧着墨五从挖开的暗道里出来,墨五没曾想,自己刚刚出暗道就看到了千墨夜等人,一度以为是自己在暗道里待了许久出现了幻觉,直到那人影越来越近,周身散发着犹如魔鬼一般的冷暗气息,墨五方才后知后觉地发觉,竟然真的是千墨夜回来了。 墨五脚一抖,慌忙半跪下去,“属下拜见主上。” “这里怎么回事?”千墨夜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墨五,脚步一挪,走到了暗道口,眸子幽深诡异难测。 “这...”墨五没想到千墨夜竟会这么快回城,自己不过才刚刚发现一些端倪,还没来得及细查,况且,还有许多事千墨夜都一无所知,具体的从哪里讲起,墨五也不知道。 “嗯?”看着吞吞吐吐一反常态的墨五,男子的神情越发不耐烦了一些。 “主上,还是属下来说吧。”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正是之前接到墨五消息,赶来看暗道的墨十二,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来竟然就碰到了如此场面。 墨十二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千墨夜身边,直直地跪下,将这一个月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男子,竹姑娘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子下消失,又是如何隐瞒了一切。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仅墨五有些惊呆了,他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连带着墨一与墨六都皱了眉头,这件事情里透露着诡异,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一切似乎太过于凑巧了一些。 “这么说,那些信都是你写的?”谁知,男子一出口,竟是问了这么一句。 闻言,良久,墨十二知道了男子说的是什么,点点头。 “呵,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千墨夜的口气里透着无尽的冷漠,却没有多少意外,或者说,他对于这一切,早就有所察觉。 “主上,属下自知私自隐瞒之罪不可饶恕,属下只等主上回城后禀报一切,属下自会亲自去烈狱领罚。” 男子淡漠的眼神扫在十二的身上,他心里清楚,此事说白了,和十二没什么关系,若不是千墨夙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胆量瞒着自己,至于自家亲哥哥为何瞒着自己,千墨夜心里太清楚了。 从始至终,跟在千墨夜身旁的刹如风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甚是还大有站在那里看戏的意思,瞅瞅跪在地上的墨十二再瞅瞅冷着脸的千墨夜,总是觉得心里十分舒坦。 “大叶子,怪不得你急匆匆的非要回来了,感情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啊,不过,你也没必要怪罪墨十二啊,那竹姑娘本来就不简单,她既然想走,你想防也是防不住的。” 刹如风在千墨夜耳边大赤赤地谈论着,嘴里怎么都有股幸灾乐祸的问道。 墨十二闻言,抬头看向了刹如风,不知怎的,从这一眼中,刹如风总觉得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果然。 “刹军师,当时青羽姑娘是和竹姑娘一起走的。” “嗯?”刹如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属下是亲眼看着青羽姑娘和竹姑娘一同消失在了这竹楼的火海中。” 这一句说完,刹如风彻底呆住了,难以掩饰脸上的震惊之色,刹如风向来是喜形于色之人,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什么?!” 转而,一脸的落寞,“为什么?她明明说过会等我回来的啊!” “这...属下不知。” 看了刹如风的反应,墨六在后面忍不住偷笑,得,又是一个痴情种。 刹如风表现出的悲痛欲绝和千墨夜的淡漠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眼前的废墟呆滞了一会儿的刹如风,又问道:“她,什么都没有说吗?” 墨十二别有深意地看了刹如风一眼,对于他问出这样无脑的问题有些惊讶,“属下与青羽姑娘并不熟悉。” “不,我不信她会这样不置一词的就消失!”边说着,刹如风立马抓住了旁边的一匹马,直接跨马而上,飞奔而去。 “刹军师!”墨一忙要叫住,却已经无法阻止,只得看见一个人斜斜扭扭坐在马背上,透露着慌乱。 “主上,刹军师他,不善马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墨一一脸担忧。 男子摇摇头,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无妨,他应该是去品茗阁了。” 转而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墨十二和墨五:“查到了些什么?” “属下无能,未能查到任何竹姑娘和青羽姑娘的踪迹。” 男子的眼神又瞟向了半跪着的墨五,墨五虽低着头,却仍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那道冰冷的眼神。 “属下发现了一条暗道,不过这暗道之中的弯弯绕绕许多,不知究竟通往何处,而且这暗道之中似乎还布了迷阵,很容易在里面失了方向。”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九 归城清洗(2) 千墨夜微微转身,看到面前的一片灰烬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第一眼见到这座三层小竹楼时的场景,现在这样子当真是令人心里烦闷,“火是谁放的?” “这...据属下调查所知,是君丞相所为。”墨十二说道。 “君忠?”千墨夜薄唇轻启,念出了这个名字。 “是的,主上,关于这一点,属下也查到了,火确实是君丞相府的下人放的,至于那日拦住十二的黑衣人,因为已经过去了许久,属下没能找到任何踪迹。”墨五接着说道。 闻言,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 呵,君丞相府的下人?木婉竹,什么时候你能被这种下人暗算了?这招金蝉脱壳的把戏用在本王身上,你是当本王傻,对吗? 听着墨五的话,墨一不禁问出了口,“这么说来,十二一同也瞒了你?” 墨五重重的点点头,“是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的,甚至还让我身边的人一同瞒着,若不是那日我撞见他以竹姑娘的名义给主上写信...” 说着说着,墨五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一阵恶寒,连忙闭住了嘴。 此时,墨一才知道刚刚主上问的信是什么,又为何每次主上收到竹姑娘的信时,并没有多么开心,又为何主上推脱了秋王爷的盛请,非要匆忙赶路回来。 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刹如风刚刚那句,原来,主上对这一切,竟然早就有所察觉。 只是,竹姑娘为何要这么做呢?她若是想离开,大可以直接对主上明说。 “本王让你查的其他事情可查好了?” “回主上,查好了,至于那佛语,属下抓住了他们中间的往来人,正是一家饲养信鸽的农户,那农户与当初军中出现的奸细关系匪浅。” 墨五半跪着,一言一句将自己查到的东西禀告。 “回府吧。” 听完,男子没再有任何动作,径直走上了马车,留在原地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摇摇头。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十二坦然起身,怕了拍身上的雪土,半跪着的墨五也缓缓站了起来。 “这一次,你的罪过大了。”墨一拍了拍十二的肩膀,以示安抚。 十二倒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要接着去烈狱训练了,你们好好保护主上,等我回来。” 说完,墨十二潇洒离去。 看着十二离去的背影,墨六不懂,“主上也没说要罚他啊。” “十二此人向来是如此的,像风一样的男子,捉摸不透,格外嫌麻烦,如若不是主上不在城中,他大概早就去烈狱自己领罚了吧。”墨一解释道。 “你的意思就是,他是要自罚?” “不然呢?像他这等武艺高强,心高气傲之人,竹姑娘两次在他的手底下出事,你以为他能忍?” ......墨六不懂,这有什么?果然,四肢发达的,大多头脑不灵光吧。 “好了,赶紧走吧,主上心情不好,不然一会儿,你也该被罚了。”墨一好心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 漆黑的深夜,账外是漫天黄沙咆哮,账内则是昏暗的烛灯摇曳,一片安宁,摘下面具的女子露出了一双琥珀色的凤眸,盯着眼前的烛火微微出神。 “殿下?殿下!”一只修长的手晃动在女子眼前,打破了女子的神游。 “嗯?怎么了?”女子看着顾梓冉,满脸的疑惑。 顾梓冉不经意看到了女子压在胳膊下的宣纸上写的几个字还有轻描淡写的一个人影轮廓,无奈摇摇头,“本欲无心愁断肠,执笔为谁绘丹青。” “嗯?”对于顾梓冉突如其来的一句,女子更加不解。 顾梓冉认真看着女子,一字一顿说道:“凤婉竹,你爱上他了,爱得克制而深刻。” 女子随即漾开了一抹笑容,这是从北霜回南霖之后,女子露出的第一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顾梓冉看着这笑,隐隐压抑住自己内心中莫名的感伤。 转而,女子又变得有些惆怅起来,“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原谅我,我知道,以他的聪明才智,我的那些把戏瞒不住他的。” 此时在顾梓冉面前的女子不是那个杀伐果断冷漠傲慢的木兰殿下,只是一个简单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双眼睛里带着闪烁的光芒,是他嫌少见过的。 男子敛下眼眸,“倘若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更配不上殿下了。” “他会怪我吗?”女子有些神色隐隐担忧。 “怎么会呢,殿下多心了,于千墨夜而言,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已然是三生有幸了,又怎么责怪殿下?” 顾梓冉脸不红心不跳的夸赞着女子,在他的心里,无论是谁都配不上女子的。 随即,女子似乎放心了许多,倚在伏案上,眉眼弯弯,看着顾梓冉,看得他有些愣神。 “殿下怎么这样看着属下?” “你不打算说说你与以雪的事情吗?”女子一副想要八卦的意味。 “想必所有的事情吗,殿下已然知晓了,又有什么可说呢?”顾梓冉摆明了不想谈论,女子也不知两人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不说,也就不便再问了。 女子叹了一口气,“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们都各自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嗯?殿下突然在说些什么。”顾梓冉皱眉。 “青羽怀了刹如风的孩子。” “什么?!”饶是向来淡定从容的顾梓冉听到这消息都差点儿闪了脚。 女子点点头,“已经一月有余。” “您打算让她生下来?” “梓冉,我觉得,若是有的选择,我也会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简单朴素。”女子的语气里有着止不住的向往。 顾梓冉神色有些慌张,“殿下...” 看着顾梓冉的反应,女子连忙打断了他,“瞧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随即,整个大帐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顾梓冉深知,早在千墨夜出现时,女子内心已经十分动摇,之所以还能如此理智,不过是一直在压制自己。 她向来是一个憧憬简单生活的人,像个普通人一样,而不是如今的生活。 第228章 归城清洗(3) 顾梓冉想到自己一开始进来想要回禀的事情,良久之后,方才又开口:“兰娘派人送回信来,已经将六大城整合完毕,因为统领六大城的人是赵辉宇,所以百姓们都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在民众之间也没有传出任何不好的言语,反而众人皆说赵城主识时务,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反倒将其越捧越高了。” 听完,女子点点头,也不再提刚才的事情,“目前暂且将兰娘安排在赵辉宇身边,算是担任军师的职务吧,等西凉的一切事情安定下来,再另做安排。” 顾梓冉则十分谨慎,“这样明目张胆的派人看着赵辉宇,恐怕有些不太妥当。” “无妨,让兰娘掌握分寸便好,西凉这边最多三个月也该结束了,就算赵辉宇心里有什么想法到时,本尊自会解决。” 闻言,顾梓冉神色一变,“殿下,您的意思是,您不打算将六大城一直交给赵辉宇打理?” 女子点点头,“暂时他是最合适的人选,长久来看,却并未如此,况且按照约定,六大城除了易守难攻的峰坡城之外,其他几座都会分到东炎和北霜的手中。” “这恐怕介时赵辉宇是不会答应的。” 女子唇角微微勾起,“呵,介时?他答应与否,还重要吗?” 对于女子的打算,顾梓冉却是不清楚的,随即又问道:“殿下,您是否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排赵辉宇?” “不错,早在兰娘收集好此人的信息之后,就想好了,他若是宁死不从,那便直接除掉,若是动容了,那便是一颗有用的棋子。” 不知为何,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女子向来是冷漠无情的,就像此时对赵辉宇的安排,兴许对方此时是一腔热血,以为自己得到了重用。 殊不知,这只不过是女子的权宜之计。 “怎么?” 可是,顾梓冉知道,身为上位者,女子如此理性才是对的,感情用事只会将一切搞得麻烦许多。 男子摇摇头,“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一切游刃有余。” “可是,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不忍。” “大概是入世久了一些,多了些常人的七情六欲吧。” 女子不禁想到了前些日子自己与兰娘的对话,“不只是你,八大座下的所有人,如今皆是如此。” 随着千墨夜的归来,整个将军府灯火通明,彻夜不休,管家和下人也是从千墨夜回府的那一刻才得知,原来竹姑娘早已经消失多日,墨十二一直对府里人说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为了保护竹姑娘的安危,竹姑娘现在住在后宫,众人一直深信不疑。 此时,看着坐在大堂中十分冷漠的男子,众人方才知晓,原来十二公子竟然骗了他们。 “竹姑娘那日临走时,可曾对你们说了什么?” 墨一看着跪在大堂中央有些瑟瑟发抖的烟云与烟火,心里有些于心不忍,但他心里清楚,此时主上早已经失去了耐心。 烟云摇摇头,小声回答:“将军离开之后,姑娘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同奴婢讲过什么,只是除夕夜那日下午,姑娘突然说要去竹楼,奴婢请示过十二公子,公子也答应了。” 这些事情,千墨夜心里也差不多早就知道了个大概,女子要走,谁都拦不住的。 “她那日有什么异常?” “异常?奴婢想起来了,那日姑娘似乎特别的伤感,在美人醉的亭子里一人站了许久。”烟火连忙说道。 伤感么?那是否说明,你走的时候十分不舍呢? 想到这儿,千墨夜一颗被女子刺得千疮百孔的心有了些许慰藉,扶额片刻,恍惚将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本王记得还有一个女子,叫...黎姝?她人呢?” 管家开口道:“回将军,黎姝在姑娘离开后的第二天就走了,这是姑娘当时允诺她的,过完除夕夜她便会离开。” “走了?”男子不禁皱眉。 察觉到男子似乎十分不喜这个回答,年迈的管家连忙解释道:“是的,将军,因黎姝姑娘是竹姑娘的人,姑娘答应让她出府,奴才就放她走了,况且您当初也说过,竹姑娘便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奴才也无权过问这些。” 屋外还寒风呼啸,而管家却因回答这几句话,额头止不住的流汗。 “罢了,你们下去吧。” 一屋子的下人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有序离开了大堂,男子则一脸的疲惫,他早就知道,他是问不出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心里还存有什么幻想,不由得苦笑一声。 停坐了片刻,“去美人醉。”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进了美人醉,推门,仍是熟悉的景致,只是那阁楼再也没有了往日夜晚时点燃的一盏灯,就好像心中的那盏灯突然暗了一般,再也找不到方向,千墨夜的心一阵刺痛,一股血腥涌上,男子不着痕迹的压下,拿起衣袖中的帕子,轻抹一下。 大概是动作太过娴熟,赶在男子身后的墨一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继续抬脚向前走去,走过熟悉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踏进她的闺房,许是有人一直在打扫,倒是与自己当初离开时一样,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离开前的那一个晚上,自己亲自抱她回了屋子。 就是放到了眼前的这张床上,四周昏暗无比,抚上这姜黄色的被褥,似乎还能感觉到些许的余温,一切都没什么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气,酸甜的梅子混合着酒气,这是女子身上独有的问道。 “主上,这房间太暗了一些,属下把灯燃着吧。”说着,墨一就点燃了桌上的烛火,瞬间,整个屋子亮堂了起来。 而刚刚的那些感觉通通消失不见了,手下是冰冷的床铺,鼻子里则充斥着清新的香气,没有任何女子的踪迹,轻笑一声,收回有些恋恋不舍的手。 转身,陡然间看到了衣架上被烧了一半,污迹斑驳的红色斗篷,原本是上好的狐狸皮毛,现已经面目全非,烧过的痕迹张牙舞爪的遍布在上面。 第229章 归城清洗(4) 千墨夜心一紧,终于压制不住心头的痛楚,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晕倒在地,恍惚间,看到了女子的身影浮在眼前,嘴角含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主上...” 男子突然晕倒,墨一慌忙间去将墨六叫来,好在,因为匆忙回府,还未还得及将墨六送回妙手回春堂,暂且在将军府住了下来,墨一去找墨六时,墨六还泡在澡桶之中,被墨一一把拽了起来,“你做什么?” 墨一顾不上说废话,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给墨六穿好,将人抗在肩头就向外走去,“哎?不是,墨一,你这是要做什么?” 墨六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慌张,墨一这一眼不发的样子,实在是诡异,几乎是一路飞奔去美人醉,墨六被抗在肩头,整个晕得七荤八素。 但在落地的那一刻,看到平躺在床铺上的男子,面色苍白,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地上,手帕上也是深红一片,墨六立马意识到了一切,慌张跑到床边,顾不上自己半开的衣领,将手搭在了男子的脉搏上。 “发生什么事了?”明明刚刚一切还好好的。 墨一面色沉重,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在主上晕倒之后,才看到那沾满血的帕子,想来,这一路奔波劳累,再加上主上突然知道了竹姑娘的事情,气急攻心?” 墨一不太懂得这些术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墨六却是摇摇头,“不只是气急攻心那么简单,主上体内的东西越来越躁动了,以主上现在的状况,怕是压制不住了,主上的情绪越激动,那东西就躁动的越厉害。” “大叶子...”刹如风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主上他...”墨一不知这事该从哪儿开始讲起,说了一半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墨六只得将千墨夜现在的身体状况讲给了刹如风。 刹如风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千墨夜的身体竟然出了这种问题,算得上是奇难杂症,“可有治疗的办法?” “以我的医术,只能暂时压制,倘若能找到主上说得当年那位神医,兴许还有救。”墨六的神情是刹如风从未见过的凝重。 “当年的神医?这哪里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况且,真的有你说得那么严重?难不成,大叶子会死吗?”刹如风不可思议地问出口。 得到的却是沉默,良久,墨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主上似乎在受那东西的反噬。” “这...”没等刹如风把话说完,随意地一瞟看到了衣架上的斗篷,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是看到了这件斗篷才昏倒的,对吗?” 墨一看了一眼,点点头。 “若换了是我,也得昏倒,这是大叶子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大叶子第一次狩猎时获得的火狐狸皮毛,结果,她还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 说起这番话的刹如风恍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表情讽刺之意尤为明显,口气中带着自我的嘲讽。 墨一不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墨六却接过话,“她将主上的一片真心随意地践踏了。” 刹如风点点头,“在得知竹楼被烧毁的那一刻,大叶子内心纵使有波澜,却也算是无动于衷,在得知她一声不吭地消失时,大叶子还得以抱着宽容的态度容忍了她的任性,但在看到这一件斗篷之后,想来,大叶子终究是被伤到了。” 突然,刹如风感到无尽的悲凉之感袭来,他比起大叶子又好得到哪儿去呢? 想到自己到了品茗阁之后,疯狂敲开了门,掌柜的那一句话:“刹公子请回吧,青羽姑娘没留下任何话,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消失罢了。” 掌柜的摇摇头,笑着说道:“刹公子,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青羽姑娘尸骨无存,活活烧死了在了竹楼,这天地间,没有扇青羽了。” 掌柜的斩金截铁的模样,突然就让刹如风明白了什么,这世间,没有扇青羽这一人了,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 “要说,这竹姑娘是不是太狠了一些?”墨一缓缓说道。 “狠不狠的,大概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清楚吧,何况,那竹姑娘既然采取这样的方式离开,想必是下定了决心,不过,大叶子似乎也从来不知那竹姑娘的真实身份吧。” 说到这儿,刹如风苦笑一声,情之一字,他如今才发觉,他从未能看得懂扇青羽。 此时静下心来,才发现,或许扇青羽的身份也不仅仅是品茗阁少东家那么简单,不然为何她会同木婉竹一起消失呢? 而木婉竹,西凉木家之女,等等,又是西凉? 一向对于这些事情不太灵光的刹如风也隐隐察觉有些问题,怎么会这么巧? 西凉人在雪山潜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年关,君忠又和西凉勾结,设法将自己和千墨夜调离了都城,紧接着木婉竹也离开了,当所有看似巧合的事情通通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就算刹如风再不灵光也猜得到,恐怕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若是这样,细细想来,一切事情的开端都是从木婉竹出现在都城开始的,想到这儿,刹如风细细回想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木婉竹恐怕才是西凉派来的奸细吧,然则,刹如风并不知道的是,千墨夜恢复了五年前在炎山的记忆,也想起了木婉竹并不是西凉的人。 于是,刹如风就这样根据女子的安排被引入了误区而不自知。 转而想到,他们回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刹如风看着虚弱的男子,十分担忧,“大叶子什么时候能醒来?” 墨六摇摇头,“不好说,本就一路奔波劳累,主上的身体状况十分不好,如今...精神状况也不太好,快的话兴许两三日,但,也说不准。” 刹如风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会一睡不起?” “如果他不愿醒来,也是可能的。” 第230章 归城清洗(5) 闻言,刹如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难得有了平日没有的沉稳之色,在屋子里踱步,“现在西凉与南霖的战事十分紧急,倘若大叶子一直不醒,事情总归是要做的。” 墨一墨六对视一眼,他们也知道现在的一些情况,“刹军师,有些事情只有主上知道,我等皆是不清楚的,如若将事情搞砸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墨一隐隐担忧。 “无妨,有些已经商定好的事情可以先做着,墨五人呢?”刹如风待了许久也没见到墨五的人影。 “主上让他去拿之前收集好的所有资料,想来应该快到了吧。”墨一回答道。 很快,墨五手里拿着一摞书信册子踏入了美人醉,“主上,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没等他说完,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影,手一抖,掉了一大半,“主上,主上这是怎么了?”顾不得去捡掉在地上的册子,看向了床边的墨六。 见状,墨六只得将一些事情告诉了墨五,但具体的却是没说,只说了一些身体状况,到底是没说得很严重,墨五是他们之中最小的,很多时候,他们都会选择像兄长一眼偏爱墨五一些。 “那应该不会有事吧。” 刹如风则将地上的册子一本一本捡了起来,放在桌边,细细看了起来,“所有的都在这儿了?” 墨五点点头,将手里的剩下的也放下,“都在这里了,基本上已经掌握了君丞相的所有罪证,也可以判断,君丞相背后之人应该就是国后无疑。” “国后?落思鸢?”刹如风一脸震惊。 墨五见状点点头,“对啊,刹军师不知道吗?国后一直在用佛语的方法在和宫外之人往,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密语是什么,所以难以通过这佛语知道他们在传递什么消息。” “这也是大叶子让你查的?” “是啊,主上早就怀疑君丞相背后还有别人,不过,主上也说,仅凭这几句佛语虽已然可以确定这背后少不了国后的参与,却是还无法当做证据的。” 墨五认真说道,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 “那是自然,若是不能解开这佛语背后的密语,若到国后面前去对峙,她大可以说是她平日抄写的佛经不慎流入了宫外,顶多就是教训一下宫人罢了。” 墨五恍然大悟,“可是能定君丞相的罪,让他招出幕后之人不就可以了么?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啧,小五,你还真是年纪轻轻不知江湖险恶啊,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招供的,况且,君丞相和国后之间还有一段未了情缘呢。” 刹如风别有深意地看了墨六一眼,要不怎么说墨六才是没个正行的呢,明明是一个医者,平生却是最喜爱听情爱之事了,这整个都城中的八卦都逃不开他的视线。 “说吧,你又知道了什么?”刹如风问道,连带着也勾起了墨一墨五的好奇心。 “传闻,先国君千傲天与君丞相君忠是好兄弟,倘若没有君丞相的帮助,先国君也不会在一众皇子子胜出登上王位,只不过先国君登上王位之后便立马娶了君丞相的青梅竹马,也就是现在的国后落思鸢。” “嗯,这事做得有些不厚道。”墨五评论道。 墨一看了墨五一眼,眉头微皱,“但是先国君对国后落思鸢亦是十分疼爱的,这也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唔,那倒也是,况且这也是国后自愿嫁的吧。” “自愿不自愿的就不知道了,好了,接着听我说完。”被打断的墨六有些不耐烦。 “但是呢,不久之后,君丞相便名正言顺地坐上了丞相之位,紧接着就遇到了君夫人,传言,君夫人当真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很快就让丞相走出了阴影,两人可谓是恩爱有加,不过这君夫人却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只是听说是君丞相某一次外出捡来的。” 刹如风点点头,“这个我也是清楚,但是大家都说君夫人定然是名门之后,那浑然天成的贵气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可惜,好景不长,君夫人生君月时难产而亡,自此,君丞相再未娶妻。” 这在整个都城中都是人尽皆知的,君丞相与君夫人伉俪情深,真真是叫人羡慕的,如此,刹如风才更是奇怪,为何君忠会和落思鸢做这种事情。 “不错,据实算起来,君丞相也不过是才过了两三年的好日子而已,之后便沉寂在孤独之中,这时,国君千傲天同样在外出游带回来一个女子,而且这女子已然大腹便便,这女子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墨六看了几人一眼。 这大腹便便的女子便是千墨夜的母亲顾伊淼,当时在整个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堂而皇之的带入宫里,还是怀有身孕之人,却不是一国之君所为,当时朝中的言官都纷纷上奏斥责,却是被压了下来。 “从那之后,国君独宠国后落思鸢一人的情形便被打破,而那女子生下一子之后,更是母凭子贵登上了妃位,有流言说,便是那时,落思鸢与君忠又重新安通款曲。”墨六耸耸肩,表示将自己知道的秘闻说完了。 墨五却是一脸疑惑,“君丞相不是一直深爱着他的夫人嘛?又怎么会与国后行苟且呢?” “墨五,慎言,他们之间也许并未发生什么的。”刹如风连忙开口。 “刹军师说得有道理,只能说他们之间确实关系匪浅,至于其他的...”墨六笑而不言。 “况且,若是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先国君也不是傻的,又怎会没所察觉?”刹如风又接着说道。 而墨六仿佛想到了什么,悠悠说了一句,“宫中太医说,先国君是死于中风,主上偷偷带我进宫瞧了一眼,却是中风无疑,只不过像先国君如此体格强壮又正值中年,哪里是会随便中风的呢?” 说着,墨六抑制不住自己嘴角勾起的笑容,那笑容中嘲讽意味十足。 “什么?!”刹如风再一次震惊了。 第231章 归城清洗(6) 不仅仅是震惊于先国君千傲天的中风竟然另有原因,最震惊的是,千墨夜居然从一开始就怀疑了千傲天的死因还派人查证了一番,最后还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此事,国君知道吗?”刹如风问道。 墨一摇摇头,“主上没有告诉任何人,主上说结果已然是这样了,况且现国君也做得很好。” 这却让刹如风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觉得千墨夜应当早就发现了君忠和落思鸢之间的猫腻,不然又怎么会悄悄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下来,又怎么会不告诉他最为信任的哥哥呢? 朝堂之上本就是暗流涌动了,谁知,最为复杂的仍是宫廷皇家之事,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又哪里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明了的。 良久,刹如风十分慎重地开口:“此事牵扯范围太广了,暂且不要做打算,我们还是整理整理如今手里的证据,明日进宫找国君商量一番。” 闻言,墨六又是一笑,与墨一相视一眼。 “怎么?”刹如风不太明白这笑容。 “主上在雪山时就已然猜测到他的身体状况,那时,主上交代我和墨一两人,倘若主上回城之后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便将所有的事情于刹军师全盘托出。”墨六回想着当天的情形。 “那时,我与墨一皆觉得,军师你确实在军事上谋略过人,只是凡事欠缺了许多考量,主上却说,交给你,他才是最放心的,原本我还不信的。” “现在看到军师如此慎重地模样,倒是相信主上独特的眼光了。”墨六将自己的赞许毫无遮掩的表露了出现。 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他们几个大男人之间便没有什么遮掩。 而刹如风难得没有因为别人夸赞而沾沾自喜,仍是一脸的慎重严肃,“但愿我能担得起他这份信任吧。” 墨六收起了自己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顺带着连那身上与生俱来的骚气也收敛了起来,仿佛到此时,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圣人医者,一丝不苟。 “刹军师放心,主上这边有我在,我断然不会让主上出现任何状况的。”墨六斩钉截铁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彼此的心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墨五开口:“刹军师放心,接下来,属下会盯紧丞相府的一举一动,断然不会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刹军师,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危。”墨一说得十分简短,却让刹如风感到阵阵暖流。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好兄弟,暗自鼓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刹如风闭目将眼前的情形认真梳理了一番,再睁眼时,心中已然有了对策,目光如炬,坚定而自信。 “今日我们进城时,已然很晚了,想必除了守卫城门之人,再无他人可知,这样,墨一你且带人去将今晚守值的几个兄弟暂时关押起来,换上我们自己的人,确保我们今日回城的消息不会走漏,以免给了君丞相他们可乘之机。” “是,军师。”墨一领命后离开。 “还有大叶子如今的状况也不能露出去一点儿风声,今晚我们先整理好证据,明日通过宫里的暗门入宫,尽量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那属下将暗卫通通调入将军府吧,之前主上为了保护竹姑娘,将所有的暗卫都交给了十二调换,后来,竹姑娘消失之后,十二便暂时将让暗卫都隐藏了起来,如今这局面,还是要守好府里。”尚且年幼的墨五,一脸与自身不符的老成之色。 “好。”刹如风点点头。 于是,顷刻之间,众人已经商议好了接下来的动作,整个美人醉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里外外守卫森严,将军府的下人对于此毫不知情,墨六则派人将自己所有的东西搬入了府中,守在千墨夜的床边,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 翌日,饕餮宴的后院中,雪白一片,十分安然宁静,随着一只信鸽飞入,咕咕咕的叫声打破了些许的安宁,一女子身着复古蓝色长裙,外披白色狐狸皮袄斗篷,悄然从屋中走出,将绑在那信鸽腿上的纸条拿下。 “何人送来的?”一声深沉悠长的声音在女子背后想起,带着阵阵木质香。 女子转身,俯身下去,“回尊上,安排在城里的人说,昨天夜里千墨夜回来了,而且封锁了消息。” 看着女子的动作,男子的身形一顿,有些微微不喜,“嗯。” 女子缓缓起身,向着另一侧的偏房内走去,不一会儿,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膳放在了屋外的石桌上,十分恭敬地模样。 “尊上,今日做得清淡了一些,青菜小粥和米饼。” 凤皖松看了一眼放在石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嘴角不经意地勾起,“嗯。” 女子则十分熟练地将碗筷摆在男子面前之后,拿起筷子放到了男子面前,“尊上,请用膳。” “好。”男子这才拿起女子手里的银筷子,慢悠悠的品尝起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拿筷子时,男子厚重的手掌碰到了女子纤细的手指,女子一惊,慌忙收回了手,转而,走远了一步,恭敬地站在一旁。 男子用膳的动作显然与自身的那股妖魅气息不符,倒是十分文雅,细嚼慢咽,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什么青菜小粥,而是什么玉盘珍羞。 北霜的天气虽已经在渐渐回暖,但仍是寒风呼啸着,偶然飘着雪花,当真算不上暖和,看着男子的饭菜渐渐没有了热气,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女子向来淡然的神色有些犹豫。 “怎么?有话说?”凤皖松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女子的欲言又止,问了一句。 女子摇摇头,“属下只是不解,为何尊上每日都喜欢在院子里吃膳食。” “很简单啊,院子里空气清新,风景宜人,连带着心情也会好一些。”男子夹着有些凉了的小菜放在嘴里,漫不经心回答道。 女子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是尊上如此吃法,不会吃坏肚子吗?” 黎姝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第232章 归城清洗(7) 自除夕夜那晚,黎姝听说凤婉竹离开府中去了竹楼之后,就已经隐约猜到女子不会再回来了,本就打算悄然离开的,谁知,凤皖松却突然出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的男子突然的出现了,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那晚他又突然离开,他好像在生气,却好像也没什么生气的理由,看着他的样子,黎姝觉得自己心口闷闷的。 于是,第二日她就离开,来到了饕餮宴的后院,她知道,他在这里。 她现在都记得,当时男子看到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惊讶还有些许的惊喜,像是如获至宝一般,这种眼神她在赌徒的眼睛里看到过无数次,尤其是赌徒见了金子时,便是如此,只不过,赌徒向来不会克制自己。 听到黎姝的话,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然而女子却是看不到的。 冷哼一声,回答道:“本尊的身体向来像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会吃坏肚子?” 黎姝却不知,他等这句关心等了多久,倘若平日里要是能多听到几句她说这样的话,他又何必日日迎着冷风呢?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黎姝如往常在给自己准备早膳,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仍在凤族时一样,这几个月的光景像是泡影一样,在两个人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自己像是将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的无力。 “主上,您的早膳已经做好了,给您端进来吗?” 看着女子小心翼翼十分恭敬地站在门外问候自己的意思,不知为何,他偏偏开口说了一句。 “放在屋外的石桌上吧,本尊去那里吃。” “屋外的石桌上?”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看向那布满雪花的石桌和石凳。 “嗯。” 本以为,女子会拒绝的,但却是一如既往地顺从,“是,尊上。” 片刻功夫之后,“尊上,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 等凤皖松从屋内走出来,瞬间屋外的寒风袭来,让他不得不运功维持着自身的暖意,看了看放在石桌上的饭菜,又瞧了瞧女子那十分淡然自若的神情,缓缓走向了石桌,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女子则像如此这样,站在身侧,一言不发,等到自己落筷之后,再收拾干净,这一个月来一直如此,除了必要的话语之外,女子断然不会再多说一句,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无趣,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不,要比以前的状态更糟糕一些吧。 今日,是女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了一句像是关心自己的话。 女子点点头,应和道:“尊上说得也是。” 彼时,凤白步履匆匆,推门进入院中,看到坐在石桌的人影,半跪下去,“属下参见尊上。” “起来吧。” 凤白起身,看到了男子身旁的黎姝,心中一喜,还未还得及开口,就感受到面前寒意袭来,顿觉浑身发抖,偏头看了一眼凤皖松,果然冷着一张脸,凤白的脚步不由得向后一退。 “唔,尊上,大小姐现在在西凉与南霖的边界,一切都按照大小姐的计划在发展着,黑子在那边守着,他说那边暂时不会发生什么状况,就让属下先回来。” 凤皖松淡淡地瞟了凤白一眼,眼神中的嫌弃难以掩饰,而凤白也十分直接的感觉到了,摸摸鼻子,抬头看看天空,又看看自己的脚下。 “那个,尊上,属下回来的途中还接到了族长的消息,他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如此说来,尊上已然近半年未回族中了,年关时也未曾陪着族长。”黎姝开口说道。 往常,凤皖松的行踪纵使也时常飘忽不定,但每至年关都是会回去陪着族长一起过的,毕竟凤族主脉也仅剩他们爷孙两人了。 凤皖松看向凤白的眼神更冷了一些,“族长还说什么了?” 这眼神搞得凤白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没什么了啊,就是问尊上您什么时候能解决完事情,族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您做主呢。” “好。”说完,男子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好是什么意思?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凤白也不敢再问,看向了黎姝,一脸欣喜刚要开口。 “姝儿你去君府送信,约君家小姐出来,剩下的,让凤白收拾。” “是,尊上。”女子恭敬地俯身行礼,而凤白则彻底呆住了。 看到眼前的杯盘狼藉,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收拾?那我也可以去送信啊?一脸不解看向了黎姝。 黎姝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不过黎姝也不懂,这一个月来,凤皖松虽日日叫人守在君府,等着君大小姐出门,来个偶遇。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居然主动邀约?他不是一直都一副不着急的模样吗? 转而,黎姝又想明白了,大概是凤白说得那句话起了作用吧,只是,黎姝还是不知道,凤皖松究竟找君月是为何。 君丞相府 “小姐,刚刚门房那边送进来一封信。”彩月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君月的闺房中,摇晃着手中的书信。 “不过是一封书信罢了,怎么把你高兴成这副模样?”君月无奈地摇摇头。 “小姐!千将军已经去雪山多日了,这保不准就是将军送来的信呢,您赶紧打开瞧瞧啊。”彩月掩饰不住自己满脸的笑容,催促着女子。 闻言,君月拆信的动作一顿,眼神一暗,转瞬即逝,未能让彩月发现,心想,他怎么可能会给我写信呢?要写,也是写给别人。 此时,一直待在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君月还不曾知晓凤婉竹消失的事情。 将信件拆开,看到上面的字迹之后,君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彩月在一旁笑得更加欢悦了一些,“呦,瞧小姐这模样,定是将军的信没错了!” 君月笑着摇摇头,将信收了起来,“不是将军的信,是凤公子的。” “嗯?凤公子?”彩月有些疑惑,转而一想,“是在东炎时碰到的那位凤公子吗?” 女子点点头,“不错,他来了北霜游历,问我下午是否有时间与之一聚。” 第233章 第二百三十五 归城清洗(8) “这...”彩月面露迟疑,“小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君月将信收起,将彩月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她自是明白的,且不说她已然有婚约在身,就算她没有任何婚约,可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与男子私会定然是不像话的,但她曾听凤皖松说过,在南霖国却不是如此,女子有着绝对的自由,不用如此拘谨。 “无妨,凤公子也是文人雅士,况且是约在茶楼,也算不得什么隐蔽的地方。”君月笑着说道。 彩月看着女子,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可倘若将军回来知道的话,只怕会徒增许多误会。” 君月笑笑,此时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竟是担心这个,误会?她与千墨夜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哪里来的什么误会。 “无碍,将军也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既然小姐这么说,那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准备一套衣裳,定将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前去赴约!” 边说着,彩月已经前去准备了,君月看着如今简单欢悦的女子,上一刻还在担忧着,下一刻就欢呼雀跃起来,当真是无忧无虑了。 “小姐,这件如何?” 君月转身,看到了彩月手里的那件衣裳,天蓝色水漾花底纹,像是将美丽的湖泊穿在了身上一般,是她一贯的风格,温柔大方又得体,只是,君月看着眼前的这一件却是怎么都喜欢不起来了。 她的温柔体贴,只是为了能做好他的妻子,可是现在,完全不需要了。 女子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件,去拿那件鹅黄色的吧。” “鹅黄色?”彩月想不起来哪里还有鹅黄色的衣裳呢? “哦~小姐你说得是那件啊!可是,小姐不是说那一件太过于孩子气了一些,显得不够沉稳庄重吗?” “是不够沉稳庄重,可是,你家小姐现在也不需要什么沉稳庄重啊!” “唔...”彩月不甚明白君月的意思,但仍是照着君月的吩咐将压在箱底的鹅黄色衣裙找了出来。 “小姐,这一件放在箱底许久了,我去将它重新晾晾吧。” “嗯。” 君月心里隐隐对下午的赴约有了些期待,在她的印象中,凤皖松是个极其有趣的人。 “尊上,我们来这里做什么?”一回来就被奴役的凤白当真是成了无名小厮,又是做饭又是收拾,现在还当起了车夫给两位驾车。 按照凤皖松的吩咐,停在了一间茶馆门口,凤白这跳脱的性子当真是受不了这种文绉绉的地方,还没进去,就已然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高谈阔论。 都是一些书生们的日常,谈论着家国大事,作一两首酸诗,总是凤白是搞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而凤皖松没有回答凤白任何,倘若换了凤黑,他还有兴趣回答一两句,不过转念一想,凤黑是绝对不会问出这种话的。 男子径直向前走去,黎姝走出马车,看了凤白一眼,“尊上约了君小姐。” 凤白一拍脑袋,“嗷!我想起来,尊上早上让你去送信了。”只是被奴役了一上午的他早就将这些抛在了脑后。 等凤皖松走进茶馆阁间时,君月早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来人,君月连忙起身,带着浅笑,“凤公子。” “君小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凤皖松同样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收敛了自己身上那股妖孽的气质,是凤白不曾见过的温柔,那一刻,凤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黎姝已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君月了,然则她认识君月,君月却是对她不甚熟悉,只是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瞧着黎姝身上不俗之品,尊着礼仪,礼貌性地看着黎姝一眼,十分大方地对黎姝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是...凤公子的妻子吗?”君月看看凤皖松,又瞧瞧黎姝,倘若说黎姝是婢女却也是不像的,但若说是妻子,倒也真不像。 闻言,凤皖松别有深意地看了黎姝一眼,“不是,她是我的护卫。” 君月恍然点头,“瞧不出,凤公子的护卫倒也挺特别的。” 反倒是君月身后的彩月看了黎姝几眼,隐约有些疑惑,这不是竹姑娘身边的婢女吗?怎么成了凤公子的护卫? 不过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彩月也没有多想。 “凤公子当真是会挑地方的,这家茶馆在都城里是出了名的,不知凤公子喜欢喝什么茶,君月擅自做主,选了新上的碧螺春,请凤公子尝尝。” 女子的举手投足之间是从小培养的贵气,大方优雅,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君小姐的品位凤某自是十分清楚的,既然是君小姐选的,那定然是差不了的。” 凤皖松这话说得甚是自然,又让凤白看跌了眼睛,平日里凤族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尊上素日只爱喝酒,不喜喝茶,如今倒真是装模作样的。 “不知凤公子此番来北霜是有何事呢?” 凤皖松放下手里的茶杯,十分赞许的点点头,“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上一次在东炎听到君小姐说北霜国常年积雪堆积,别有一番景致,便心生向往,遂来瞧瞧,如今,倒也真是如君小姐所说,只不过,北霜着实是冷了一些。” 君月笑笑,回道:“刚过年关,天气也在渐渐回暖,倒是没有那么冷了,不过凤公子一个外乡人,多注意一些也好。” 凤皖松点点头,从腰间将随身带着的那块通体血红的玉佩拿出,这玉佩一拿出来,凤白与黎姝相视一眼,脸上具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不,前几日在古玩店得了一块上好的玉佩,君小姐不妨掌掌眼?”说着,凤皖松就要将手里的玉佩递给君月。 这是让君月没想到的,虽然她从小也是把玩着奇珍异宝长大的,但若是说给别人鉴宝,倒也真的是第一次。 “君月哪里懂得这些?不过也不能扶了凤公子的美意,那便瞧瞧吧。”君月接过玉佩,细细打量了起来。 将这玉佩放在窗口迎面的光下一瞧,通体血红照应着,君月感到一阵眩晕不适。 第234章 归城清洗(9) 恍惚间君月感觉到脑子里有一种刺痛感的,让她十分难受,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头,想要清醒一些。 “小姐,您没事吧?”站在彩月身边的穆辉先发现了女子的异常。 “没事,估计是这玉佩太亮眼了一些,”女子笑笑,摇摇头,“啊...”女子猛地收回手,那玉佩从手中滑落,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时,凤皖松抬手一把接过。 “小姐,你怎么了?”彩月看着女子脸上表现出的痛苦神色,心里一急。 “刚刚这玉佩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刺了我一下。”女子摸着自己手指上传来的轻微痛感,果然看到指尖冒出一血珠。 “呀,小姐你手指流血了!”彩月神色慌张,从衣袖中拿出帕子,将女子的手拿过。 穆辉则眉头微皱,“小姐,奴才去找点金疮药来吧。”说着,就打算向着门外走去。 “不必了,不过就是一个小伤口。”女子连忙开口说道,穆辉脚步迟疑,还是想要去药铺,女子却是十分认真的摇摇头,他只得作罢。 而凤皖松接过玉佩之后,看着那一滴血珠融入了玉佩之中,散发出的黯然幽光,虽只是星星点点一闪而过,但凤皖松三人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反倒是担忧君月的两人不曾发觉那玉佩的异常。 等到那光芒消失时,凤皖松方才开口,一脸的担忧和歉意:“你没事吧?君小姐。” 君月笑笑,摇头:“无碍,凤公子不必担心。”十分懂事体贴的模样,倒真是与凤婉竹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凤皖松不禁想到,倘若是自家妹妹,那烈性与敏锐,指不定会怎么想。 “可能这玉佩是新料子,没能打磨好,有些小瑕疵,没曾想,竟然刺到了君小姐,当真是凤某的罪过。”凤皖松起身给君月赔罪。 然而,看到玉佩有反应的那一刻,黎姝心里已然明了,凤皖松久久留在北霜是为了什么,再一次抬头望向君月的眼神已经变了模样。 能让那通体血红的玉佩有反应的,只有凤族本家的人,君月竟然是凤族本家遗留在外的血脉? “凤公子不必自责的,只不过是一个小伤口而已。” 凤皖松向着窗外望去,只见日头渐渐隐入西山,一片火红,“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为了给君小姐赔罪,不如凤某请君小姐吃晚膳吧?” “这...”君月的神情有些犹豫,看看凤皖松十分坦荡真诚,随即点点头,“也好。” “这北霜国都之中有什么好吃的,凤某也不太清楚,不过饕餮宴向来名盛天下,不如今晚我们就去那里吧?” 凤白白了一眼,心想,也是,去自己开的店里吃,省钱又省力。 “饕餮宴?那里素来是各国皇权贵胄才可以进去的地方,而且需要提前预约才是,我也只是有幸只曾去过一次而已,若是今晚,恐怕是没有位置的吧?”君月说道。 哎,君小姐你想的太多了,若是你眼前的男人都没有位置,全天下也就没有人会有了。 “不会,在下凑巧和饕餮宴的老板相熟,无论何时去,都会有一间位置是留给在下的。”凤皖松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带着儒雅的浅笑。 君月深深地看了凤皖松一眼,她自知面前的男子身份尊贵,却不知竟然会和饕餮宴幕后之主相视,一家能在四国之中横着走的饭馆,背后之人定然不简单。 转而,不着痕迹的转移自己,抚摸着面前的茶杯,感受杯子上传来的余温。 “君小姐,请吧。” 凤皖松起身,向前一步,十分优雅做出请的姿势,女子点点头,跟上了凤皖松。 当凤白架着马车驶入饕餮宴门口时,守在门口的小二,一看那马车就连忙跑了过来,动作中止不住的殷勤。 弯着腰,带着讨好,“您来了。” 君月被彩月搀扶着走下马车,正巧看到了这一幕,君月对凤皖松身份的猜疑更深了一份,她可没忘记,上一次自己随父亲来时,这小二眼高于顶的样子,如今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凤皖松走下马车,冲小二点点头,转而向着君月走来,“君小姐,请。” 黎姝发觉,似乎自从尊上知道君小姐是凤族本家之人之后,保持了前所未有的良好仪态,有点像疼爱大小姐的样子,让平日里如此高傲的男子处处顾忌,倒也不容易。 君月笑笑,“凤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两人并排走着走进了饕餮宴,“不知道君小姐可否有什么忌口?在小常来,倒是知道有几道菜不错。” “唔...饕餮宴不是向来只供应当天才有的食材?不可以点菜吗?” 凤皖松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愣神,转而轻笑一声,“那是对于别人来说,于你我是不存在的。” 你我?君月又看了凤皖松一眼,“既然如此,那就照凤公子的来安排吧。” “凤白,去和后厨说一声,按照平日里来就好。” “是,尊上。” 这一声尊上,可谓是直接将凤皖松的身份表露无疑。 “君小姐,这边请。” “好。” 太极殿 千墨夜一离开雪山地域,千墨秋就将雪山地域近来所有的安排写好送往了都城,在密函的最后一句,顺带着提了千墨夜已然回城的事情,收到密函之后,千墨夙才知晓千墨夜已然在回来的路上。 导致今日一整天,千墨夙都无法安心批阅奏折,凤婉竹还没有找到,自己又擅自做主将此事瞒了下来,心里总是觉得有所亏欠。 正当千墨夙甚感疲惫,揉捏着眉心时,总管太监跑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千墨夙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快,让他进来。” 总管太监金大宝悄然退下,再回来时,身边跟了一人,正是悄然入宫的刹如风,为了避开众人的眼线,他特地等到天黑时才从暗道入宫。 “微臣拜见国君。” 千墨夙从地台上走下,将跪着的人扶起,“刹爱卿快请起,怎么只有你一人?阿夜呢?” 方才金大宝说只有刹如风一人时,感到甚是怪异。 第235章 归城清洗(10) 刹如风叹了一口气,随即将千墨夜的状况和千墨夙说了个明白,他很清楚,这事他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千墨夙越听越觉得心惊,“怎么可能?自五年前之后,阿夜素来身体很好。” 刹如风看了千墨夙一眼,让他感到十分莫名,刹如风只得又将千墨夜体内的奇怪东西也告诉了千墨夙。 说完,刹如风又顿了顿,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出了口。 “而此次,主要是他为了赶回来,日夜兼程,不曾停歇一刻,在看到竹姑娘毫不惋惜的割舍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大叶子他终是承受不住,彻底爆发了...” 这一句才是最为关键的原因,而这也离不开千墨夙的刻意隐瞒,千墨夙担心的事情却是以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得知真相的他,差一点跌坐在地,好在刹如风及时扶住了他。 “这事怪孤,倘若孤能早一点告诉他,他也不会如此...”千墨夙的神情格外的痛苦,眼中闪烁着泪光。 自古以来皇家向来是最为薄情寡义,兄弟之间,更是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向来只有尔虞我诈的纷争,千墨夜与千墨夙来说却是一个例外,生在帝王之家,此时已然是一国之主的千墨夙尤为明白这种彼此信任的兄弟情是多么的不容易。 而他,又是怎样看重他们之间的感情,纵使他心里清楚,他们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将千墨夜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去疼爱,去信任,而千墨夜也从未辜负他的信任。 可是,他却做了什么?为了朝堂上的安稳,他明知千墨夜已经心有所属,却仍是没能为其退婚;为了让他专心料理雪山地域之事,他隐瞒了凤婉竹消失的事实,导致他旧疾复发,他,真的是太自私了一些。 看着千墨夙痛心疾首的样子,刹如风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大叶子真正会倒下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消失,而是竹姑娘丝毫不留情的割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事实上,这和隐瞒不隐瞒没什么关系。 可是,终究刹如风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他想到,这一隐瞒并不仅仅是隐瞒了千墨夜,还一同隐瞒了自己,导致自己现在也成了被抛弃的人。 “国君,现在要紧的并不是此事,而是如何能尽快平息朝堂上的事情,微臣这里已经整理好了所有君丞相的罪证,只等着您一声令下。” 刹如风从衣袖中拿出整理好罪证册子,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千墨夙接过,虽早已经在心里有了准备,但看着这一桩桩事情,仍是难掩心中的怒气。 看完,千墨夙将手中的册子一把摔在了地上,叉着腰吼道:“混账东西,果真是辜负了孤的一片信任,也辜负了父王对他的信任。” 想到昨夜墨六对自己说的秘闻,刹如风请旨道:“国君,君忠缺少这么做的理由,所以微臣怀疑君忠背后还是有人的,所以,臣恳请国君下旨抄家,或许还能查出什么。” “好,孤命你为办差使,此事专门交于你负责,现在你带着孤的令牌去禁卫军里调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遵命。”接过千墨夙的令牌,刹如风转身就要走。 “等等。” “嗯?国君还有何事?” “墨六可说了阿夜何时会醒?”千墨夙仍是一脸的担忧自责。 刹如风想到自己出府前,墨六说的话,摇摇头,“说不好,也许很快,也许...” 刹如风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千墨夙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那孤叫宫中的太医去瞧瞧吧。” 刹如风连忙制止,“国君,微臣觉得还是不必了,且不说宫中的太医医术比不上墨六,墨六是师从西凉木家的医者,比起太医要强上许多。” “况且,此事知道的人越多便越危险,倘若有人露了风声,将此事传了出去,不利于朝堂安稳,现在又是西凉与南霖交战之际,北霜突然折损一员大将,于国事不利。” 刹如风一番分析下来,让千墨夙刮目相看,他第一次见到如今这般心思缜密的刹如风,将一切安排得妥当,倒是自己不如他了。 千墨夙露出赞许的神情,“你说得也对,那便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那臣先告退了。” 饕餮宴中,看着眼前一个个精美的盘子配上精致的小食摆上桌,君月才真正明白了何为饕餮盛宴,如此对比一看,自己之前来饕餮宴吃的倒像是家常小菜了。 “君小姐,请。”这已经不知道是凤皖松多少次对君月说这句话了。 反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边从容与熟络,一开始君月感到十分别扭,到会笑笑让他别这么客气,后来却是已经接受习惯了。 黎姝却十分明白凤皖松为何会有如此变化,一开始从容只是心中有所怀疑,此时的做派,不过是因为确定君月是凤族本家人之后,恍然间多了一个妹妹之类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了,有些紧张。 “早些只听闻君丞相教女有方,倒是不清楚君小姐的母亲是哪户大家闺秀?”凤皖松夹着菜,十分随意一问,像是在唠家常。 一说到自己的母亲,君月神色有些黯然,“家母早已经去世多年。” 凤皖松早已经知晓,却仍是装作不知的样子,动作一顿,“抱歉,君小姐。” “无妨,家母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听父亲说,母亲是他在外出游时意外碰到的农户女子,父亲一眼就看中了母亲。” 君月讲起这段故事时,眼中带着微光,充满了向往与憧憬。 “但是,都城中一直有传闻说,家母并不像是什么农户女子,反倒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气,可惜,母亲生我时,难产而亡。” “嗯?难产而亡?” 恍惚间凤皖松突然想起,自己竟然把这一点忘了,君月的生母也是难产而亡,而凤族本家的女子,近百年来,皆是如此,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也是一样。 第236章 归城清洗(11) “对,难产而亡。”君月有些黯然伤神,一说到难产,世人都会觉得是孩子要了母亲的命,倘若没有这个孩子,那么也就不会失去生命了。 凤皖松瞧着君月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着痕迹的开口道:“君小姐,每一位母亲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孩子的,你的母亲定然也是如此。” “我的母亲也是难产而亡的,不过我的外公告诉我,在母亲临去前她是开心的,她说......”凤皖松看着君月,顿了顿。 “我和妹妹的生命便是她生命的延续。” “妹妹?原来凤公子还有一个妹妹?”君月有些微微惊讶。 “是啊,她...”凤皖松欲言又止,满脸宠溺的笑容。 “她是这天地间最动人的女子,无人能及其右。” 比起对君月的客气,凤皖松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凤婉竹的宠爱,即使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存在。 看着凤皖松如此神情,君月忍不住羡慕,无论那女子是否真如凤皖松所说的美若天仙,单单是拥有凤皖松对她的这份爱已然是足够了。 而她呢?从小便是孤苦伶仃。 “看得出来,凤公子很是宠爱您的这个妹妹。”君月面上带着浅笑,却笑不达底,有些强颜欢笑。 凤皖松见状说道:“凤某与君小姐一见如故,倘若君小姐若是不嫌弃,凤某便和君小姐结为义兄妹如何?” “义兄妹?”君月对于凤皖松的这个提议感到很是突然,且不说她还不知对方究竟是何身份,单单是相识不久,便有如此提议,就透着古怪。 “这,恐不妥吧?” “哈哈,君小姐不要见怪,事实上,从见君小姐第一眼时,凤某就发现君小姐长得与我的妹妹十分相似,而我的妹妹呢,因为一些缘故...” 凤皖松没再说下去,却刻意营造了一种伤感的气氛。 君月想当然跟着凤皖松的思路跑偏了,以为凤皖松的妹妹出了什么事情,随即生出了悲悯之情。 跟在一旁的凤白看着君月的反应忍不住的摇摇头,又是一个被尊上随意欺骗了的小白兔啊,像自己一样。 而她,从小自是希望有一个兄弟姐妹的。 “竟然是如此,如若凤公子不嫌弃,君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那阿月以后就是我的义妹了!” 饕餮宴的隔间内算是一片其乐融融,凤皖松与君月两人有说有笑,而穆辉、黎姝两人却怀着各自的心思,此时露出甜美笑容的君月还不知道,刹如风等人已经秘密前往了君丞相府,准备抄家。 都城的主干道上唯有几盏灯火昏暗的亮着,勉强照亮了前行的路,君丞相府便在主干道上,占据着都城中最好的位置,算得上的都城内最大的宅子,布置也是最为豪华的。 千家人信任君忠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这反倒让他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坦坦荡荡的,让任何人怀疑不得,久而久之,皆认为这是他应该得的。 刹如风带着人马站在君府外,看着眼前比刹府大上近乎一倍以上的宅子,刹如风第一次生出了异样的心情。 事到如今,才当真发觉,君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当真是深入人心,若是换了别人,住在这样的宅子中,自己定然会认为他是一个贪官污吏。 整齐威严的人马跟在刹如风的身后,穿着墨色的盔甲,全然静悄悄的,刹如风一个手势,身后一人走上前,敲了敲君府的大门。 “谁啊?” “大小姐出去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大小姐吧。”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中带着殷勤,满面笑容的君家小厮打开了大门,一入眼的却是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顿时愣神,转而向着男子身后一看,便看到了马背上的刹如风,带着不同往日的庄重,以及身后的一队人马,着实将他吓得不轻。 “大...大人...”君家小厮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也跟着忍不住抖了一抖,“大人有何贵干?” 细如蚊声,让人听不真切,“怎么还不进来啊?” 另一人看到他还没有进去,也走了出来,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这...这...” 刹如风一声令下“搜。” 身后的禁卫军齐刷刷踏入了君家的大门,两个小厮早已经吓破了胆,“不好啦...不好啦...” 整个君府上下瞬间乱作一团,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君家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在所有的出口都守好了人。 君忠在禁卫军一人的带领下走了出来,步履从容不迫,看着眼前的刹如风,一脸的不悦,甚至还带着一些不屑。 看着君忠这副模样,刚刚还议论纷纷乱作一团的下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呵,不知刹...” 刹如风在军中是没有任何实职的,人人皆知他是千刹军中的军师,但他能上朝仅仅是刹老将军和千墨夜,他本身却是没有任何实职的,不算文人更不算武将。 这倒让君忠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不过本来君忠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哈,我倒是忘了,在君丞相面前,我当真算是一个无名之辈,不过,君丞相,我现在是国君亲命的办差使,专门来办...“ 刹如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君忠一眼,“君丞相通敌叛国之事。” 通敌叛国四字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刚沉寂片刻的君府下人一个个又都躁动起来,而君忠的腰身也不似刚刚挺直,冷着一张的老脸上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在看到禁卫军的那一眼,便已然猜想到了什么,只是看到来人是刹如风而不是千墨夜,心中存了一丝侥幸。 不过是片刻的失神,君忠仍是强装淡定,“呵,通敌叛国?这北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君忠对千家忠心耿耿!” “是与不是,由不得君丞相说了算,接国君旨意,恐怕君丞相您要在牢里待一段时间了。” 虽自知自己逃不过了,但在刹如风面前,君忠永远不可能低头。 “呵,无知小儿。”但下一刻,他的神色彻底变了。 第237章 归城清洗(12) “办差使大人,属下在书房找了一密室,那密室里的东西已经都搬出来了。” 此时,君忠才知道刹如风登门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来捉拿自己,而是冲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的。 而这不为人知的秘密,正戳君忠的软肋,那密室中有许多东西,是他未曾毁掉的,想到有许多尘封已久的秘密即将被世人知晓,君忠的心里忍不住的慌乱起来。 刹如风,将君忠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 “呦,看君丞相这模样,似乎有些着急了?可惜,着急也没有用了!”刹如风挑眉一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他早就知道朝中的这帮老臣,一向看不起自己来,觉得自己仍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纨绔子弟,这些年能有所成就也不过是因为跟在千墨夜的身后罢了。 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会承担起他的一切责任。 刹如风转身,一脸的淡漠,“带走。” 同一时间,君家旁支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所有君家的人皆被禁卫军带走了,关进了北霜大牢之中。 等到君月回到君府时,君府所有的下人皆被遣散,禁卫军守在君府的大门口,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君月主仆三人见状,十分愕然。 穆辉想要走上前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被女子拦了下来,“穆辉,别去。” 女子摇摇头,一脸严肃之色。 “可是,小姐,我们回不去了啊!”彩月十分着急,看着守卫森严的禁卫军,眼里含着泪。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越要淡定,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清楚,贸然前去,实在不妥。” 穆辉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君月,“大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女子思绪良久,缓缓说道,“先找一家客栈吧,位置隐秘一些的。” “小姐,不如我们去找凤公子吧?”彩月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神目光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这...”君月神情有些犹豫。 她才刚刚和凤皖松成了以兄妹,此时就找人帮忙,内心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小姐,凤公子不已经是您的义兄了吗?况且,凤公子也说了让您不要客气。”彩月说道。 在饕餮宴时,凤皖松确实说,既然已经是义妹了,就不要和他客气,可是,眼前的事情,断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终于,君月下定决心,对着穆辉说道,“去饕餮宴。” 然而,等他们再回到饕餮宴时,却得知,就在君月离开后,凤皖松已经离开了都城,据说是接到了紧要的消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得不先行离开,甚至都来不及和君月说一声。 至于,君家发生的事情,等到凤皖松知道时,已经为时已晚。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向来把君月当做主心骨的彩月顿时又着急了起来。 而知道了凤皖松已然离去的君月反而更加沉着冷静了,本来,她就觉得这样贸然找凤皖松帮忙,并不妥当。 “还是按照我刚刚说的,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明日穆辉出去打听打听,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再做打算。” 将军府 刹如风让人把从君丞相府中搜到的所有东西都放入了将军府的书房中,坐在千墨夜一向坐的位置上,看着面前堆着的箱子,刹如风才真的明白那一种需要运筹帷幄的感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刹军师,君家所有人都已经压入大牢了,除了一人。”禁卫军首领进来说道。 “谁?” “君家大小姐君月。” “君月?”刹如风没想到竟然会是君月,转而一想,确实,自己在君府没有看到她,“她人呢? “听君府的下人说,君小姐似乎是今天在外有约,不在府中,守在君府的人,也并没有等到君小姐。” “知道了。” “那属下便回宫复命了。”禁卫军首领行礼后离开。 刹如风还在想着君月的事情,一直在忙着君忠,倒是将君月抛之脑后了,现在方才想到君月仍是千墨夜名义上的未婚妻,按照北霜的律例来说,君月已然算是半个千家人,这样就算是君家日后被满门抄斩,也不关君月的事情。 但是刹如风也清楚的知道,千墨夜已然有了要与君月接触婚约的想法,只不过还未付诸行动罢了,可是现在千墨夜还在昏迷中,凤婉竹又消失不见了,婚约究竟解不解,他也是不知的。 “墨五呢?”看着进门的墨一,刹如风问道。 “还在查君忠幕后之主的事情。”墨一回道。 “让他去找找君月,若是找到将她带来府中,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察觉到。”刹如风认真的叮嘱道。 现在这种情形,还是让君月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还有,叫人过来,把这几箱子东西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闻言,墨一有些愣住,看了刹如风一眼,让刹如风觉得很是奇妙。 “怎么了?” 墨一摇摇头,“刚刚觉得刹军师的样子像极了主上,直接果断不带任何犹豫,胸有成竹。” 听着墨一话,刹如风又恢复了老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还挺帅的?”刹如风眨巴着眼睛,眼里透着光。 墨一重重地点点头,“属下先去办事了。” “哎,等等,大叶子如何了?”刹如风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心中的牵挂愈加浓厚起来。 墨一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墨六说,主上似乎陷入了魔怔,不是不能醒来,而是不愿醒来。” “魔怔?...”那想来便是竹姑娘了吧。 想到这儿,刹如风的眸子一暗,情不自禁就想到了扇青羽,想到了两人之间都不愿提及的那一晚,想到她曾在自己的怀中,细腻的肌肤,仿佛仍停留在指尖,身边萦绕着女子的气息。 不由得低头苦笑一声,你现在在哪里呢?会像我一样,想起你吗? “好了,赶紧叫人进来,今天晚上务必将这些箱子检查完毕,明日上朝,要向群臣提供证据的。” “是,军师。”说完,墨一转身离开。 第238章 归城清洗(13) 礼部尚书陈家的书房中同样灯火通明,陈广父子两人端坐在一起,表情十分凝重,一言不发,像是周围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一般。 在刹如风登君家大门不久之后,君丞相被带走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各个朝臣的耳中,无论是君丞相一派还是别派都选择按兵不动,所谓墙倒众人推,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没有人会先动手。 而陈家虽明面上不是君丞相一派的,但父子两人却很清楚,他们和君丞相那些暗地里的勾当一旦被人查到,一切就陷入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没有人知道刹如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同样也没有人清楚千墨夜究竟是仍在雪山还是已经坐镇刹如风背后,这于所有人而言,即使结果一样,意义也不同。 倘若这一切是刹如风在操控,兴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们还可以做些什么,但如若是千墨夜,这位在朝堂之上素来与任何人没有任何交情,从来都是冷着脸的铁面王爷,就不要带有任何憧憬了,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沉静。 陈广猛地起身,抬头看向了书房门口,眼神中满是期许,“进。” 坐在一旁的陈典金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阴冷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屑,嘴角微勾,极尽嘲讽。 “老爷,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君家看过了,可是禁卫军一直守在君府门口,奴才便不敢过去。” “禁卫军?”陈广不可思议地喊出这三个字。 “怎么会是禁卫军呢?”脚下一跌,坐在了椅子上,“禁卫军一向是国君的私备军,已经许多年未曾出面,这一次,怎会如此大动干戈?” 陈广想不通,如果只是查到了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还不至于出动禁卫军啊!况且,他们背后还有那人顶着。 “父亲,想来君丞相的事情没那么简单。”陈典金适时开口提醒道。 “还有,奴才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不仅是君丞相被抓了,连带着君家旁支一众也被抓了,就连君家的老太太也不曾放过。” “君家老太太也被抓了?”陈广听得心惊胆战。 “君家老太可是被先国君封赏过的,身份尊贵得很!”陈广感觉自己如坐针毡,浑身上下都不痛快,对这一切充满了担忧。 “父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久不应该是那么简单了,看如今这情形,应该是要抄家,恐怕他们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也许是满门抄斩的局面。” “满门抄斩?”陈广摇摇头,“怎么可能?满门抄斩向来是重罪重罚,若只是我们做的那些事情,还犯不上的...” 相比于陈广的着急,陈典金坐在那里就显得十分淡然自若,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 同一时间,将军府书房中墨一带着众暗卫忙得热火朝天。 “军师,这里这一箱子,是君丞相与朝中的众朝臣往来信件,有许多都是处理公务的,至于是真是假还有待辨别。” 一暗卫拿着整理好的信件递给了刹如风,刹如风看着上面往来的内容,渐渐皱眉,这倘若其中夹杂着什么信息,自己也看不明白。 紧接着舒展了眉头,他看不明白,却不代表没有人会看明白。 “墨一,墨五人呢?” 墨一坐在地上,身旁散乱放着各种信件,抬头,“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吧。” “让墨五把他的人带来吧,依我看,处理这些,不是你的强项。” 墨一手里拿着一封刚刚拆开的书信,看着上面略显晦涩的文字,耳边是刹如风的话,正是映照了心头的感觉,全然不懂。 “军师说得是,我的手下,向来是打打杀杀靠谱一些。”墨一点点起身,便去找救兵了。 原本女子十分整齐的美人醉的闺房中,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悠然清香。 墨六守在床前,身旁堆满了医书,还有不同的药草,每看一种,墨六就将一草药放入嘴中,转而拿起摆放着地上的毛笔,在一张略显杂乱的宣纸上勾勾画画。 墨六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骚,一身橘黄色的长衫上布满了不同大小的墨迹,斑斑点点,糟乱的发丝随意的飘散着。 倘若这副模样被千墨夜瞧见,定然是要再嫌弃一番的。 躺在床上的男子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眉头紧皱着,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十分痛苦的事情,然而,专注于自己眼前事情的墨六,对这毫不知情。 漆黑一片的森林中,抬头望去,漫天漆黑,没有星光闪耀,也没有印象中的那轮月亮,四周没有任何光亮,只有沙哑的呼啸声,微微晃动的树影。 千墨夜慢行在这森林中,一脸的淡漠,没有任何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只是在顺着这漫无目的的路上,一直走着,一直走着,没有尽头。 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要去找什么,可是究竟要找什么,他浑然未知。 猛地身前出现了一道黑色人影,但他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抬步向前走去,而那人影却一直跟随着他。 他心里有些不喜,不明白它跟着自己做什么,可是,如果他愿意跟着,那便跟着吧。 渐渐的,那身影却逐渐清晰了起来,有了基本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子,身姿曼妙,身段柔软,他恍惚间察觉,他似乎是认识这个女子的,可是,他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他越想要看清,女子的身影便越加的模糊不清,这种迫切地想要看清,却怎么都看不清的心情,让他越来越急躁。 “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男子抖动得愈加剧烈,甚至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时,终于引起了墨六的注意。 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主上,主上醒醒...你醒醒啊...” 墨六晃动着千墨夜的身体,发现他浑身出着汗,摸向了他的额头,掌心的温度让墨六惊呆了。 “怎么可能呢?...”墨六猛地往后一站,“这不可能啊...” 墨六又将男子的手臂拿出,细细的诊起脉来。 第239章 归城清洗(14) 墨六的神情变得越发深沉而严肃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思索,“没道理啊...” 千墨夜的样子显然是发烧了,可是墨六找不出任何会让千墨夜发烧的理由,除了他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对于这种情况,他有些束手无策。 “来人。” 墨一安排在守在美人醉的暗卫闻声而来,“六大人。” “去找些冰块来,再拿一些厚实的布子。” “是。” 不一会儿,那人按照墨六的吩咐将东西带来,一大桶的冰块放在那里,瞬间整个屋子都有了冷意,倒是放在这一堆杂乱无章的书籍药草之间,有些突兀。 然而,墨六像是早已经习惯如此了,从七七八八的书里走过,完美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直接拿过布子包裹起冰块,整个人被手中的冰块冻得浑身发抖。 “真冷啊...”包好之后一个一个放在男子的周身,想要间接将男子的温度降下来。 看着墨六的动作,暗卫十分不解,“六大人这是做什么?” 墨六看了他一眼,“哎,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你就像我这样子把这些冰块放在他身边,在冰块融化之前赶紧换掉就好。” 说着,墨六又给他示范了一下,“明白了?” 暗卫点点头,墨六便继续坐在不远处,拿起自己刚刚看的古籍,继续研究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无法再专心致志,时不时就要起身看看男子的情况。 西凉与南霖交界处的大帐中,唯有地台伏案上的一盏烛灯还亮着,烛火摇曳晃动,映照着女子白皙的脸颊,只见女子趴在伏案上,睡得很熟。 扇青羽手中端着雪梨汤,掀开大帐,正要叫出声时,看到了趴在那里的女子,随即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看着女子一脸憔悴的模样,止不住的心疼,以女子的身份大可以养尊处优的,只是,她非要是力亲为,倒显得是他们太过无能了。 本想着要将女子唤醒,手中端着的梨汤温热,西凉地界太过干燥了一些,女子的身子骨受不了这般的干燥,小厨中的师傅才想到了这么一道滋补汤,还未曾让女子尝过。 扇青羽的手还没放在女子肩膀上时,女子的身子突然一抖,恍然间惊醒,猛地抬头坐了起来,眼神中带着惊恐。 “殿下,你没事吧?”扇青羽见状,有些慌张,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一旁,向着女子看去。 许久,女子才渐渐缓过神来,摇摇头,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做了一个噩梦...” 女子双手撑着脑袋,只觉得脑袋胀得生疼。 “噩梦?可是殿下近几日太过劳累了?殿下,其实您不必如此费神的,现在梓冉也回来了,还将事情交于他做,您坐镇幕后便好。” 看着女子疲惫的神情,扇青羽忍不住劝说道。 女子张了张嘴,苦笑一声,“我梦到了千墨夜,梦到他质问我,为何要这样离开。” 扇青羽没曾想竟然是因为千墨夜,被这么一提醒才发觉,女子已经离开北霜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她竟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千墨夜,想必,忍的甚是辛苦。 想到这儿,扇青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虽仍是十分平坦,但她似乎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生命在跳动着。 “殿下...” “不必说了。”女子抬头看向扇青羽,摇摇头。 她十分明白,这是她与千墨夜两人之间的事情,而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执行计划,而不是选择他,那么这就是她应该承受的后果。 一扭头,看到了放在伏案上的汤樽,“这是什么?” “嗷,这是小厨房那边送来的,雪梨汤,说是对殿下身体好。” 女子点头,拿过,一掀开,酸甜的气息弥漫,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入口,酸甜可口,沁人心脾。 “还不错。” “那以后就让那边多给殿下做做。” “嗯,梅娘他们那边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好像对方那边突然来了一个厉害的人物,总是能察觉到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女子身边的册子大赤赤地展开着,扇青羽随意的一看,就看到了册子上的内容。 “厉害的人物?” “对。” “总之就是,对方原本已经要放弃抵抗了,不过是一夕之间,就变得硬气起来,也不知道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了什么解决之法,梅娘猜不透,就送了册子回来,刚刚才到本尊手中。” 凤婉竹丝毫没有避讳扇青羽的意思,将那册子直接递给了她。 扇青羽瞧着那册子上的内容,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兰娘已经将这些情况送到了渺粟手中,渺粟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导致梅娘那边暂时僵持了下来。” “如若对方那边真的是虚张声势还好说,但若是真的有什么幕后之人,这件事想必要查起来就会费一些功夫了。”扇青羽如实说道。 “对,先去把梓冉叫来吧。”女子揉揉眉心,略感烦躁。 原本已经做好的计划突然被人打破,这种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好。”于是,扇青羽走出了大帐。 看着扇青羽走出大帐的那一瞬间,女子的神色又暗了下来,想到了自己刚刚的那噩梦,她没有告诉扇青羽的是,在自己的梦中,千墨夜的状态很不好,仿佛随时会灯尽油枯。 可是,千墨夜明明正值青年,身体又好得很,风翎回来时也说过,雪山那边没有任何事情危机到他的生命。 将所有的思路捋清楚之后,女子不由得笑笑,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思念他了吧,随即将自己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另一边扇青羽向着顾梓冉的大帐走去,进去时却发现空无一人,里里外外都没有人守着,觉得甚是怪异。 “人呢?” 走出帐子,扇青羽又朝着别的方向走去。 “青主。”木兰台的暗卫恭敬地行礼。 女子点点头,“可曾见到梓冉公子?” “梓冉公子似乎心情不佳,已经站在那边的荒漠边上许久了。”说着,死士指着一个方向。 第240章 归城清洗(15) 哦?心情不佳?扇青羽掩面一笑,顾梓冉在他们几人之中向来是最为情绪不外露的,此时竟然都被人看出心情不佳,那似乎真的是很糟糕了。 顺着死士指的方向,扇青羽走了过去,果然,见到了一抹看起来十分落寞的身影,在这漫天黄沙咆哮的荒漠之中,这一袭白衣飘然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萦绕在心头。 扇青羽缓缓走过去,在离男子仅剩三步之遥时,男子轻轻转身,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平静如水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那份柔情,让扇青羽心里一惊。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扇青羽不经意地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心头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两人同一时间出口。 顾梓冉一看是扇青羽,便没多注意,转回了身子。 “梅娘她们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拿不定主意,殿下让我叫你来去商议计策。”说话间,扇青羽已经走近,与顾梓冉并肩而立。 “我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别样的风景,走近一瞧,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怎么你就看得这么入神呢?” “大约是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的大漠奇景了吧。”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平铺直叙,连平日里那股儒雅斯文的气息都消失不见。 这样的顾梓冉让扇青羽很不习惯,但扇青羽隐隐觉得,他的这种状态应当与封以雪有关。 可是具体的扇青羽却是问不出来了,也不知是为何,这一次几人出来,都碰到了一样的难题,为情所困,凤婉竹是如此,自己是如此,如今瞧着顾梓冉的模样,也是如此吧。 扇青羽不自觉地又摸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几多情绪。 “好了,不是殿下有事么?而且...”顾梓冉转身眼神直接看向了扇青羽抚摸自己小腹的动作,将她的柔情似水看在了眼里。 “你还怀着身孕,这样的风沙对身子不好,还是多注意一些。”说着,顾梓冉就要离开。 女子一愣,顾梓冉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着实让她有些不适应。 看着女子呆呆地站在原地,顾梓冉忍不住微微皱眉,“走啊?” “嗯?啊,好。”扇青羽扬起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原来,那个素日里带着儒雅随和面具示人,实则向来淡漠无情的顾梓冉,也会有真心实意关心人的那一天?看来,他也改变了不少。 看着扇青羽这纯真无邪的笑容,顾梓冉嘴角忍不住勾起来,“世人都说什么,一孕傻三年?原本我是不信的,今日一瞧,但是也有几分道理。” 面对顾梓冉的调侃,扇青羽更惊讶了,好像翩翩公子突然成了俗人一般。 “好啊你,这么多日子不见,竟是一回来就说我傻。”扇青羽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就要向着顾梓冉打去。 “哎哎,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了任何不好的情绪,真正像是世人之中最普通不过的朋友一样,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两人一路打闹,渐渐走到了大帐门口,周身欢快的情绪不约而同的隐藏了起来,十分严肃的走进了帐中。 在伏案上勾勾画画的女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十分随意开口,“嬉闹完了?” 扇青羽不自然地缕缕自己的头发,有一种做错了事情的心虚。 他们木兰台八大座无论是哪一个平日里都是十分正经严肃的,像今日这般无拘无束的玩闹,当真是少见的。 “殿下...”扇青羽刚要出口准备认错。 “是啊,嬉闹完了,心情舒畅了许多,倘若都要像婉竹你一样每日绷着自己,还不绷坏了么?”顾梓冉率先开口了,没有像下属一样恭敬,而是像好友一般关心着。 闻言,女子的目光从手中册子上移开,看向了两人,察觉到扇青羽有些紧张的神态。 “好了,自从回来之后,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对劲,梅娘几人也是一样的,好像是因为这些年嫌少聚在一起,倒是拘谨了许多。” “你平日难道会有一个笑脸,又十分苛刻,不拘谨才怪。” 顾梓冉扯了扯自己身边的女子,示意一眼,两人一同向着地台下首的位置走去。 女子带着探究的眼神望向了顾梓冉,“你今日的态度,也很奇怪。” “你可是不知,刚刚你们一路欢笑回来的时候,凤兮凉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这里和我叨叨了许久。” 顾梓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曾想,竟然是凤二王子,我还心想,木兰台里断然没有那种喜欢嚼舌根子的,还以为你已经可以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了呢!” “青羽,刚刚他,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凤婉竹不可置信,这样的话会从顾梓冉嘴里说出来,当真是怪事。 青羽点点头,“不错,一直是如此。” “那看来...当真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看着顾梓冉想要开口解释一番时,女子伸出手制止了他,“好了,你们各自私人的事情呢,我不想过问,这是刚刚风翎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你们看看吧。” 女子将手中的册子拿起,一直静候在旁边的死士悄然出现拿过,走下地台,将册子递给了他们两人。 顾梓冉在看完这册子之后,神情恢复如常,那调笑的姿态荡然无存,仿佛只是一刹那的性情分裂。 再抬头时,已然成了那个不喜于色的翩翩公子,“若真是如风翎所说,此事变得相当棘手。” “对方能摸透我们的所有动作,甚至还能猜测到下一步,最为奇怪的应当是,对方还懂得阵法,像是找到了天生相克之人。” 扇青羽接着说道,“兰娘这边的消息是,暂时与渺粟那边断了联系,不知道凉城里的具体情况,至于发生了什么变故还在调查中。” “不错,但是据我所知,西凉境内没有这等人物存在。”女子一开口便带着唯我独尊的气势,她很自信,西凉之内绝无此人。 第241章 归城清洗(16) 顾梓冉点头应和,“不错,倘若西凉境内真的有这等人才,也不会造成如今西凉贫瘠,百姓苦不堪言的局面了,所以...” 顾梓冉与凤婉竹相视一眼,“内鬼。” 北霜将军府书房 墨五将自己的人手带过来之后,他们的进度果然快了许多,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将几箱子的书信稿件整理完毕,将普通的信件与特殊往来信件分开来,准备再做下一步的筛选查证。 “君丞相当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老臣了,你瞧,这里面有许多的信件都有些年头了,但是他仍是留着做底,以供日后查证,这副认真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墨五忍不住惊叹道,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赞赏。 “是啊,倘若他没有这么认真,又怎么会被我们找到证据呢?”刹如风倚在书桌上,手中正看着一封信件,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哎,若是他能把这心思一直用在朝政上就好了...” “行了,别说这些个没用的,赶紧看看,能找出些什么。”刹如风瞅着墨五那暗自惋惜的模样,忍不住冷嘲一句。 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手下了,还有功夫在那里叽叽歪歪的? 转而,刹如风又认真看起手中的信件,越看越觉得哪里有些奇奇怪怪的,“这礼部尚书陈广和君忠关系很好?” 墨五从手边的一堆信件中抬起了头,“礼部尚书?据我所知,礼部尚书一家在朝堂中地位很一般,与君丞相并无来往。” “那这些是怎么回事?”刹如风说着,将自己刚刚看过的十几封,一一展开,放在桌上。 墨五起身,走过去,拿起来细细观察,放眼看去,都是一些问君安好的话语。 “没什么奇怪的啊,群臣之间的正常问候,不都是如此?” “是吗?”刹如风反问道,接着又指着其他几封,“可是别人都只是年关写一份,他呢?几乎每月一份,前后日期间隔都差不了多久。” “而且,往来频繁也就罢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正经事情,他们两位这么闲?这每一封可都是被打开过的。” 刹如风将其中最让他奇怪的事情指了出来,既然无所求又何必写这么多信?而君丞相既然知道对方无所求,又为何每封都会打开。 墨五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兴许...是什么癖好?” 刹如风没好气的摆了他一眼,“让他们看看,这种情况在别人那里是否还有!” 墨五避开了刹如风的眼神,不自觉的摸摸鼻子,“好的,军师。” 礼部尚书府 陈广呆坐在椅子上,那模样像是知道自己东窗事发之后的心如死灰一般,对这人世间再无所眷恋,陈典金看着自己父亲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嘲笑。 陈典金一双眼睛中带着阴毒,对这下人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下人的脚步匆忙,不敢看陈典金一眼。 等下人走出房门之后,陈典金才不慌不忙的起身,“爹,你不必如此担忧,他们查不到什么的。” 陈典金十分笃定的模样,陈广没好气地说道:“刹如风回城的消息被隐瞒得严严实实,今日晚上的动作又如此之快,想必定是打了个君丞相措手不及,君忠做事情向来是十分稳妥的,他府中对于一切定然会有备案!” 陈广与君忠共事多年,这点了解,他还是有的。 “那又如何呢?爹,你一没贪二没抢三又没杀人的,最多就是与君丞相有些往来的信件罢了,难不成国君会因为几封问候信怪罪您?”陈典金嘴上洋溢着笑容,满是不屑。 被陈典金一提醒,陈广方才想到当初君忠找到他们合作时,为了防止日后事情败露,两人之间的信件往来都是加密的,表面上是一些简单的问候,实则两人之间有一本书作为解密,若仅仅是得到那些信件,没有书,也是无用。 想到这儿,陈广稍微安心了一些,却仍是隐隐担忧,“倘若他们发现了那本书呢?” “凭刹如风嘛?他还没那个本事。”陈典金将自己的不屑一顾放在了明面了。 “好了,爹,若是无事,儿子就先回去了,有什么要紧的,明日再说吧!”说完,陈典金一甩衣袖,潇洒离开,满不在意。 走出书房,看了眼挂在天上的圆月,格外明亮晃眼,“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一个庶子,倒也是值得上心?当真是无趣极了。” 微微勾起的唇角在这幽深的月色中是无尽的诡异。 正在墨五忙头苦干时,一个暗卫悄然走进,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墨五点点头,暗卫离开。 “军师,君小姐的行踪找到了。” 刹如风还在研究着陈广与君忠之间的信件的猫腻,“嗯?在哪里?” “在城里的一家客栈暂时住下来。” 刹如风点点头,想着没什么事情就好,可是究竟该拿君月如何,他也没有什么想法。 “唔...先把人...”刹如风还没说完,墨五抢先一步开口道,“军师,现在已经很晚了,君小姐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边说着,边指了指窗外的夜色。 刹如风微微皱眉,“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军师,已经子时了。”墨一端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说道。 “唔...已经这么晚了?罢了,那就明日再去吧,派几个人去保护她的安全。”刹如风只得妥协。 “是,军师。” 然而,在客栈中暂时安顿下来的君月毫无睡意,为了不引人注目,君月特地挑了一个极为普通,位置比较偏僻的客栈。 价格低廉,当然也就不够舒适,本就心事重重的君月睡在这十分生硬的床褥上,十分不适。 翻来覆去睡不着,君月悄然索性起身,披了一件斗篷,走出了房门,一出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穆辉,让君月关门的动作一顿。 “穆辉?你怎么在这里?” 穆辉敛眸,“属下担心小姐的安危,小姐可是睡不着?” 君月点点头,“是啊,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第242章 暗自较量(1) “小姐不必担忧,明日属下就去打听打听,况且老爷在朝中有那么多挚友,想来不会坐视不理的。”穆辉宽慰道。 君月苦笑一声,摇摇头,“穆辉,倘若我真的只是一个深处闺阁中的大小姐,你这番话我断然是信的,只是,你应当明白,父亲从未将我培养成一个普通的女子。” “穆辉自是明白。” 北霜的女子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君月却不是,从小君忠尽自己所能,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本事教于君月,所谓的人情世故,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君月早已经谙熟于心。 只是,身为丞相府的大小姐,她不需要辛劳谋划什么,一切都有君丞相在前面为她顶着,所以,她可以像个普通的大家闺秀一般,整日里做做女红。 可是现在,君月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她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望向窗外的幽幽月色,注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翌日一早,西凉与南霖僵持的战报传到了北霜境内,普通百姓自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家国大事向来与生活在底层的人无关。 “国君,这是今日一早边境守卫传回的战报。”宫人小心翼翼将手中的册子交于千墨夙手中,千墨夙打开,紧闭的眉头渐渐舒展。 “看来这西凉倒也不净是无能之辈,这不是很好嘛?哈哈哈。”这大概是这几日来他收到最好的消息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千墨夙,将南霖的密函压下来未曾回复,在静待时机,此时,许是到了日子吧。 东炎公主府中,一大早便起身晨练的封以雪接到了同样的战报,是北堂城一大早送来的。 自封以雪成为继承王位的人选之后,北堂家彻底公开站在了封以雪身后,北堂城也就没有了任何顾虑,来公主府的越发的频繁,两人之前的剑拔弩张倒是少了,偶尔的调侃嘲笑倒是不少。 此时,封以雪正看着手中的战报,北堂城悠悠开口:“我是真不明白,为何当时你会那么快答应南霖,你瞧人家北霜,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现在南霖与西凉僵持了,趁虚而入,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北堂城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这东炎朝堂上自然是无人不晓了,当初封以雪做此决定时可谓是力排众议,倒是给众臣心中留下了些不好的印象,只不过封逸阳却是支持的。 换句话说,封逸阳是支持她的所有动作的,大有一种将所有的事情交于她,凡事不过问的现状。 封以雪身着墨紫色的劲服,将自己的身材完美勾勒,一副男子的装束,说不出的英气,嘴角微勾,眼神清明,将手中的战报放置一旁,拿起刚刚放下的茅,继续挥洒了起来。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 “我自是不需要担心的...”即使动作幅度很大,女子的气息依旧平稳。 “你且看着吧,北霜这一次定然是会有动作的,不过,似乎听闻北霜雪山前些日子发生了雪崩,损伤惨重,劳民伤财不少,就是不知他们会采取什么动作了。” 北堂城摸着下巴,思索着。 闻言,封以雪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敛下眼眸,继续手里的动作。 她自是看得出来,自从凤婉竹离开之后,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变了不少,虽还是整日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但是对于诸事上心的态度却是十分显而易见的。 这样的他,让人很不适应,却又觉得甚是欣慰,好像自家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 “放心吧,以北霜目前的状况呢,最多是狮子大张口,他们暂时没有精力去战场,无论是人力财力都消耗不起。” “不会吧?他们若是狮子大张口,南霖会同意?” 北堂城身为一个武将并不赞同封以雪的想法,他自知北霜的千刹军向来是威名在外的,此时没有任何动作给西凉和南霖施压,不是他们的风格。 倘若是南霖先低头许以更多好处,那便帮着南霖,但若是西凉以重金发出求救,帮西凉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虽然,北堂城亦是认为拓跋一族当真是不配为一国之主。 封以雪看了北堂城一眼,十分笃定的模样,“当然不会,这一战胜的定然会是南霖,西凉会败得一塌涂地,对于北霜而言,倘若此时他们答应还好,若真是不识时务,他们的下场就会和西凉一样。” 说着,女子的茅跟随着她强劲有力的动作甩了出去,直接指在了北堂城面前。 北堂城看着眼前锋利的茅指向了自己,一动不动,却感觉到了从那尖端传来的阵阵寒意,丝毫不怀疑女子说的话。 伸出手,将面前给了自己无形压力的茅移开,十分认真看着女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女子顺手将茅一收,甩手一扔,便掉入了桶中,拿起一旁的白巾拭手,“知道什么?” “唔...你是不是和南霖在背后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你的态度,太奇怪了一些,你,胸有成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北堂城手舞足蹈地给女子比划着,虽然这话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女子忍不住被北堂城的动作逗笑了,想到许多事情北堂城都被蒙在了鼓里,如今的反应也算是正常的。 “你平日里呢,还是多和北堂家主他们聊聊,不然以你的这点儿心思,当真是差了点儿。” 女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如果我不是胸有成竹的话,你当真觉得你的父亲哥哥还有宋阁老他们会不提出异议?” 说着,女子笑笑,挥挥手,转身离开,“好了,赶紧让人备马吧,准备去上朝了。” 留在原地的北堂城,恍然大悟,可转身又发觉,封以雪似乎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她什么时候和南霖搭上线了? 北堂城属实想不明白,也不再为难自己,总归得到了女子的回答,是放心了不少。 在北堂城离开院子之后,走在另一边的封以雪扭头看了一眼,摇摇头,低叹一声。 第243章 暗自较量(2) 她不是不想告诉北堂城,凤婉竹其实是南霖皇室最为尊贵的公主,她在北霜东炎的一切行为都是有原因的,为了给她的大业做铺垫。 可是,话到嘴边,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总归觉得这样很残忍。 她是明白,女子从始至终的心就不曾放在北堂城身上过,想必现在的北堂城也可以理解女子的行为,可是,封以雪最终权衡之后,仍是选择了瞒着。 毕竟,什么都不清楚的北堂城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如此便也足够了。 今日的北霜朝堂之上,注定是不会安宁,一些老谋深算的重臣早已经收到了君丞相被抄家的消息,纷纷选择按兵不动,等待千墨夙给他们一个交代。 熬了个通宵的刹如风一进门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没什么善意,刹如风却是笑笑,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回敬以十分犀利的眼神。 大概是这一改常态的目光震慑了众人,在剩下的时间里,再无人以异样的眼光看他一眼。 盛气凌人走上前,直接跪了下去,开门见山,“启禀国君,君忠犯通敌叛国之罪,谋害皇亲贵胄之罪人证物证俱全,证据确凿,还望国君处置。” 此言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通敌叛国?谋害皇亲贵胄?这两个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杀头的大罪,可君忠向来是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之人,只是这么一句,又怎么会让大家相信呢? 刹如风用余光看了看众人的反应,不由得冷笑一声,将调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出来。 “万历七十三年夏,君忠以外出办事为由,前往东炎,与东炎顾家勾结,谋害当时正在炎山修养的夜王爷,之后以此事为争端,挑起了东炎北霜战事,两人借此机会谋取私利,此为一。” “万历七十八年春,西凉北霜突起边境争端,君忠在军营中设法安插奸细,企图谋害千刹军主将千将军,也就是夜王爷,却不料王爷以一人之势扭转大局。” “万历七十八年冬,北霜雪山雪崩之事现已调查清楚,西凉奸细暗自蛰伏雪山十载有余,只为这一日,然在这西凉奸细的住所之处,却是找到了与君忠的往来信件。” “微臣将人证物证都带来了,倘若众位不信,可以叫人上来。” 刹如风虽是跪着,身上的气势却丝毫不减,字字有力,众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却仍是有人不死心,“你说是就是啊?夜王爷人呢?既然君忠是谋害他的,夜王爷为何不出来呢?” 听着朝臣的质问,千墨夙眸子一暗,呵声道,“传。” “是,国君。”刹如风回道。 刚刚说话那人便硬生生被晾在了一边,此时,他自知自己说错了话,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徒留尴尬,忍不住满头大汗。 不一会儿,刹如风所说的人证拿着一桩桩的物证走了进来,将君忠所做的所有细节之事,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众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反倒是陈广听着没有与自己有任何牵扯,一颗紧张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若是众臣无异议,君家数罪并罚,按照我朝律例,其罪当株,满门抄斩之刑,秋后问斩。” 千墨夙的话回荡在耳边,那句秋后问斩像是一把尖刀刻在了众人心上,无论是平日里与君忠关系好的还是差的,无人再敢说一句话。 见状,千墨夙觉得甚是疲惫,他心里清楚,单单是君忠一人,怎么可能完成这些?这些人里,定然还是有他的同党的。 千墨夜的性子冷傲,这些年不知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想要谋害他的人又何止君忠一个? “还有一事,孤刚刚得知消息,西凉与南霖的战事暂时僵持了下来,听闻是西凉那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能人异士,众卿觉得,此时,我们应当怎么做?” 见话题转向了西凉南霖战事,众人又纷纷开口直抒胸臆。 “启禀国君,由罪臣君忠与西凉勾结之事可见,西凉觊觎我国已久,此时断然是不能起兵营助西凉的。”一位文臣站出来,言之凿凿。 “唐卿此言差矣,几国争端,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倘若西凉此事许以重利,答应也未尝不可。” 一时之间,又成了文臣武将唇舌之争的战场,听得千墨夙一个头两个大,越加心烦意乱。 “好了!此事暂且不议,退朝。”说完,千墨夙直接离开。 刹如风扭头看了众人一眼,不由得摇摇头,他们没有人真正明白千墨夙的心思,恐怕整个朝堂上,除了千墨夜之外,再也无人能明白千墨夙了吧。 叹息一声,刹如风直接离开了大殿,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国君,刹差事在外求见。”总管太监金大宝悄然走近,自知此时千墨夙心情不佳,越加小心了一些。 瘫坐在椅子上的千墨夙揉揉眉心,甚是疲惫,“让他进来吧。” 金大宝悄然离开,不一会刹如风走了进来,“国君,此时我国的状况,不适合加入这场西凉南霖的争端之中,君忠背后之人臣还没有查出,也不知是否与外有勾结,况且现在大叶子还昏迷不醒,也着实派不出合适的人手。” “况且,南霖断然不会贸然出兵,僵持应该也只是暂时的,所以臣认为,此时国君还是答应南霖的允诺比较妥当。” 刹如风将当前的局势简单分析一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千墨夙仿佛在刹如风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千墨夜的影子,不同的是,千墨夜总是冷着脸。 良久,千墨夙看向刹如风,“他,怎么样了?” 刹如风想到了昨日夜里,墨六派人送来的消息,摇摇头,“情况不太好,但是能控制,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还不清楚。” “孤,想去看看他。” “好。”刹如风点点头,“从君忠府中搜查到了许多朝臣往来信件,具体的还没有排查完毕。” “无碍,若是有需要,你可以直接提审君忠。” “是,国君。” 第244章 暗自较量 (3) 一早君月就心神不定的等在客栈里,着急地催促着穆辉前去探查一番,谁知穆辉刚刚出门不久后,转身回来了,还带回了两个人。 君月并不认识这两人,可是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的墨色服饰时,猜到了他们的身份,隐隐有些兴奋。 “是将军叫你们来的吗?”君月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有些急切,连带着一旁的彩月也兴高采烈的。 两人相视一眼,摇摇头,“是军师派我们来的。” “军师?刹如风?”两人点点头。 君月并不明白,千墨夜和刹如风有什么区别,总归是不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就是了。 “军师说,您一个人在外不甚安全,让您同我们一起回将军府。” “好,彩月收拾一下,我们离开这里。” 太极殿中,刹如风将自己一直挂在心上的问题问出了口。 “国君,还有一事,君小姐她...”刹如风欲言又止。 “直说无妨,君月怎么了?” “昨日去君府时,君月不在,也就没有被禁卫军带走,后来得知她出去找了一家客栈,臣心想她一介女流住在客栈中总归是不安全的,便派人将她带回府中,想必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可是,君月该如何处置呢?她毕竟算是大叶子的未婚妻,两人之间的婚约还在,虽此前大叶子想要退婚,但到底是没退成。” 刹如风说完,千墨夙也陷入了沉思。 千墨夙对于北霜的律例再清楚不过,刹如风一说,他就明白了刹如风的顾虑。 君月此时已经算是半个千家人,君家的事情多多少少与她没有任何瓜葛,可若是阿夜退婚,那么君月就会受到牵连。 然而此时,阿夜尚在昏迷之中,做不了决定,至于阿夜喜欢的那位女子,现如今也消失不见。 “罢了,就让她先待在将军府吧。” “是。” “今晚孤会去将军府,避开众人,前去看看他。” “好,臣定会安排妥当。” 刹如风隐约察觉千墨夙面露疲惫,自知最近的事情实在太繁琐,国事家事积压在一起,属实不易。 “那,臣就先告退了。” 千墨夙点点头,刹如风转身离开,良久,千墨夙拿出南霖国当初写的那份密函,重新拿出一份空白的册子,缓缓动笔。 “南霖君主亲启...” 陪着墨五等人整理了一夜书信记录册子的墨一实在觉得乏味,刹如风离开不久后就找了借口离开了书房。 他若是想要离开,墨五断然是拦不住的,墨一一路踱步到了美人醉,走进那间闺房,看到忙活了一夜的墨六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转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身影,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主上,似乎消瘦了许多。” 墨六自是听到了那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废话,让你在这里躺个三五天的,也是这样,主上的情况勉强算是好的了。” 墨一叹息一声,“主上如何了?”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不过,我最近觉得,主上这情况,根本不是用药的问题。” 墨六嘴里咬着毛笔头,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的说道。 “不是用药的问题?” “对,我一直觉得五年前那所谓的神医应该是用了什么药材压制了主上体内的躁动,可是后来,我却发现,可能是我想错了。” 墨六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他觉得不爽。 “昨天夜里,主上莫名浑身滚烫,可是今日一早,自然就好转了,甚至此时脉搏什么一切正常,但他就是不醒来。” “什么意思?”墨一对这些向来一窍不通。 “意思就是,主上怕是不愿醒来,此时的样子断然不是因为他体内那莫名的东西,只不过,随着主上情绪的波动,那东西亦会波动。” “是好是坏呢?” “不好说,不过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主上的生命力在流逝,嗯...”墨六边说边比划着,妄图说得通俗一些。 “就是说,别看主上现在一切正常,可是他的生命在逐渐消散,就像是自然衰老,虽表面上看着仍是这副模样,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可负荷了。” 墨六尽力给墨一去讲,墨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换句话说,无论主上醒不醒来,按照目前的情况,他都活不过三个月了...”墨六的神情十分凝重。 “什么?!”墨一彻底惊呆了。 果然,说再多也不如最后一句来得实际。 “事实上,按照我的推测,以主上的情况,应该早在五年前就支撑不住了,那时候去炎山修养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可是,主上后来安然而归啊。” “不错,所以那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或者说连主上自己都不清楚,他的病根本不是什么神医救治的。”墨六十分笃定。 之前千墨夜告诉他是一个木家后人救了他,他原以为自己也是有办法的,可是他寻找了无数古籍,又通过这几日对千墨夜的观察发现,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现在怎么办?” 墨六耸耸肩,“拖着。” 墨一本欲再说些什么,看着墨六的态度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们都是看惯了生死的人,自知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尤其在死亡面前。 但凡墨六有一丝丝的办法,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西凉南霖交界的大帐中,扇青羽与顾梓冉已经等候了许久,原本昨晚凤婉竹与扇青羽两人约好今日一早商议出一个计策,好改变目前的局势,谁知,两人等了许久都未曾见到女子的人影。 这是女子第一次不守时,顾梓冉渐渐开始担忧起来。 “青羽,不如你去瞧瞧主上吧?” 闻言,扇青羽点点头,起身走向了女子的私账中,只见熟睡中的女子面容略有些狰狞,额头上布满密汗,似是十分痛苦的在承受着什么。 青羽眉心一皱,“婉竹...婉竹...”她晃动着女子的肩膀,企图叫醒她。 “不...不要...”凤婉竹猛地坐了起来,一脸的惊恐。 “你没事吧?” 第245章 暗自较量(4) 凤婉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向扇青羽的目光呆滞,久久未能平静,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摇摇头,“我没事...”捏着自己的眉心,转而抬头看了几眼。 发现在自己的帐子中,有些疑惑看向了扇青羽,“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扇青羽探究得看向了似乎没了神魂的女子。 紧接着又说:“梅娘他们那边还在僵持着,我们要尽早商议出一个计策。” 此时女子似乎才缓过神来,一脸抱歉地看向了扇青羽,有些无奈,“我...” 没等女子将自己的话说出口,扇青羽连忙出口:“殿下,您不需要感到抱歉,也无需对任何人道歉的,您是尊贵的木兰之主,您不需要如此。” 她们之间是挚友,可是,扇青羽更明白,女子是自己的主子,哪儿有主子和属下说抱歉的道理。 “好了,殿下,我叫人进来给您梳洗,我和梓冉在那边等您。” 说完,扇青羽转身离开了。 女子仍旧呆坐在床上,扇青羽并不明白,女子所谓的抱歉,并不是自己今日未能及时赶到,而是,她又一次梦到了千墨夜,陷在自己的梦境中久久不能自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之前还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总觉得许多事情在脱离自己的控制。 “殿下,您的热水准备好了。” “嗯,放下吧。” “殿下,梓冉公子刚刚让奴告诉您,您的状态不好就多休息会儿,等吃过中饭之后,再商议也不迟。” 闻言,一抹笑容渐渐浮上女子的面容,“好。” 一出宫的刹如风急急忙忙赶回了府中,凑巧和去接君月回来的人在府前撞了个面,一瞬间,刹如风感到些许的尴尬,准备下马的脚步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君月不知刹如风的想法,提步缓缓走了过来,微微行礼,“刹公子。” 如此,刹如风不得不走了下来,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君小姐,许久未见,倒是越发美丽动人了。” “哪里,刹公子才是玉树临风。” 两人之间并无什么交际,三言两语之后,便再无什么可说的,眼看着刹如风就要走进书房了,君月连忙开口:“刹公子,王爷他没回来吗?” 刹如风停住了脚步,有几分犹豫不决,思绪再三,还是不打算告诉君月实情。 “大叶子还在雪山处理一些事情,君小姐不必太担心,安心住下府上就好,你们带君小姐去偏院吧。” 说着,刹如风吩咐道一旁的下人。 “君小姐,这边请。” 君月心里隐约觉得,刹如风在推辞,倘若千墨夜当真不在府中,刹如风又为何会频繁出入将军府呢? 可是,君月却不是那般不识时务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对千墨夜没有任何的纠缠。 君月只得跟上将军府的下人向着偏院的方向走去,刚进院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君丞相被抓入狱,连带着君家其他人一起。” “听说了啊!刚刚她们有人回来说,今日一早国君就下令君家要满门抄斩呢!” “是啊,也不知道君小姐会不会受到牵连,她不是还没有嫁过来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不知道王爷心里根本没有君小姐,满心都是那个竹姑娘,只是...哎,造化弄人啊。” 跟着君月身边的小厮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脚步匆忙走到了花丛后面,果然看到了两个年纪轻轻的奴婢在那里打扫着。 “你,你们知不知道背后议论主子是要被砍头的?!”小厮涨红了脸呵斥道。 两人一看是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厮,相视一眼,嘴里嘟囔着,“切,还好意思说什么,说得你好像没有背后议论过一样。”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跟在小厮身后的君月,这府中还真没几个人不认识君月的,两人瞬间吓破了胆,颤抖地跪了下去。 “君小姐,饶命啊...” 君月虽对刚刚两人说得那些不喜,但是从这只言片语中,君月得到了很多信息。 “国君今日说君家要满门抄斩?”君月呵声问道。 跪着的两人低着头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家小姐问你们话呢!”一旁的彩月向来对这些不知礼数的下人厌恶透了,此时瞧着两人不说话,直接走向前,一巴掌甩向了两人。 “不知礼数的贱蹄子!“ “彩月!”君月被彩月的动作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将军府啊!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两人瞬间哭噎了起来,“是啊,今日早朝上国君亲自下的命令。”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即使君月早有准备,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脚步踉跄,身子向后倒去。 “小姐,小心。”穆辉伸手,扶住了她。 彩月一瞧,顿时又着急起来,“小姐。”看到彩月扶着女子之后,穆辉很快放开了自己的手。 君月摇摇头,“算了,让她们走吧。” “还不快滚!”彩月说道,两个婢女连忙起身,匆忙离开了。 “穆辉,还是出去打听打听吧。”女子有气无力地开口。 刚刚那两个婢女的话突然让君月想明白了,为何刹如风会突然叫来将军府,如今这样的局面,自己一边身为君家的掌上明珠,一边身为千墨夜的未婚妻,倒真的是十分尴尬了。 君月从进府的第一天,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就病了,也无心过问那两个婢女说的那一句“竹姑娘消失了。” 深夜,将军府的下人匆匆来到了美人醉,“六公子,刹军师那边派人来说,请您去偏院一趟。” 趴在地上看着古籍的墨六头也不抬,“偏院?做什么?” “听闻君小姐今日来到府上小住,一进府就病倒了。” “君小姐?君月?” “正是。” 墨六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来做什么? “好吧,让人看好这里,我们走吧。”墨六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直接向着门外走去。 第246章 暗自较量(5) 那下人看着墨六就这样离去,心想,六公子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当真没什么问题? 墨六刚刚离开,刹如风就带着千墨夙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不免有些皱眉。 “国君,墨六这几日为了钻研,可能...”刹如风还没能说,千墨夙摆摆手。 “孤明白。”千墨夙绕过堆在地上的古籍笔墨纸砚,走到了床前,看到面前消瘦的人影,面色苍白。 虽早已经在心里想过千墨夜的情况或许会很糟糕,但也没想到会是现在的这样子,没有一丝丝的生机。 “孤想单独和阿夜说说话。” “好。”刹如风悄然将房门关上离开。 “军师,刚刚进去的,可是国君?”墨一凑巧来找刹如风,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千墨夙是便衣出宫,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来了将军府,以免旁人猜测到什么。 “是,他来看看大叶子,你怎么来了?不跟墨五在书房查阅信件?” “是这样,之前主上将浮游放走了,后来那浮游进了南霖国境,我们的人便守在了那边,刚刚,那边的人传回来消息说,浮游去了西凉,而且,似乎是从浮游进入西凉不久之后,西凉与南霖的战事局面就发生了改变。” 墨一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告诉了刹如风。 很多事情,千墨夜没能与刹如风交代过,刹如风有些不明白,“当初大叶子放走浮游的时候,我就不太懂,如今,浮游的这般做法,不正是应证了,他是西凉的奸细无疑?” “照目前的局势来说,是这样的。” “不论怎么样,西凉与南霖之间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参与了,他们想怎么弄怎么弄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好。” 刹如风近来几乎是不眠不休许久,心情颇为烦躁。 “对了,军师,我来之前墨五说,他好像有了些头绪。” “是吗?”刹如风面露欣喜,墨一点点头。 刹如风看了看眼前紧闭的房门,转身,“走,我们去看看。” 偏院中,墨六认真给女子诊着脉,看着君月,缓缓开口,“君小姐这应该是有什么心病。” 一旁的彩月看了一眼君月,试探地问道:“六公子,我家老爷真的没救了吗?” 墨六的手一顿,顿时明白君月的这心病从何而来。 “君小姐,这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我能插手的,至于其他的,在下也是有心无力。” 墨六十分认真的说道。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我只有一事相求。”君月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墨六准备放开自己脉搏的手。 “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墨六十分惶恐,连忙将自己手抽出来。 天呐,纵使你已经跟主上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如果这要是让主上知道了,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么! “抱歉,墨六。”君月看了看自己被甩开的手,脸一红,瞬间也知晓了,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只是想知道,将军到底在不在府中,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父亲做的事情,所以刻意躲着我?”君月说着,眼睛渐渐湿润了。 向来要强的她,在面对千墨夜的坦白时都能坦然的放手,然而,面对即将家破人亡现状,她无能为力,只剩下了女子的娇弱。 墨六有些犹豫,主上的消息一直被封锁着,外人一直都以为主上仍在雪山处理事情,虽然此时告诉君月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 ”君小姐,主上没有在躲着您,雪山那边还有诸多事宜,他只好留在那边先处理事情,至于您父亲的事情,实在时太过紧急,于是主上才会派军师回来处理。“ 墨六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么说,确实合情合理,没什么漏洞。 谁知,君月却摇摇头,眼睛里泛着泪花。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今日傍晚时分,彩月说她在府中见到了墨一,墨一向来只会跟在将军身边,所以将军一定在府中!”君月十分肯定说道。 “墨六,若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叫你过来了。” 墨六瞬间又为难了,感情你什么都知道了,给我下套呢? 墨六神情纠结,看了君月许久,算了算了,还是告诉她吧,她也怪可怜的怎么回事。 随即,墨六将此时千墨夜的状况告诉了君月,不过没有说得太过具体详尽,只是说此时千墨夜当真是无能为力。 “君小姐,目前的状况就是如此,其他的,我就不便透露了,只能说,君小姐且安心住着,至于君丞相的事情,说实话,君小姐您自己都自身难保。” 说完,君月清楚地知道,自己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了,瞬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呆坐在床上。 墨六同情地看了君月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 刹如风带着墨一匆匆赶到书房时,墨五当真是有了些突破。 “军师,今日你入宫之后,我又去了一趟君府,发现君丞相书房的书架上有几本书很新,而且全是关于军事方面的,我觉得甚是怪异,就拿回来了。” 墨五指着桌上的几本书说道,刹如风看向了桌子,拿起其中的一本。 “兵书?” 这本书刹如风再熟悉不过了,可以说是从小读到大的。 “正是,按理说,君丞相是一个文臣,怎么会喜欢读这种东西,我觉得甚是奇怪。” 刹如风皱皱眉,隐约觉得他们现在似乎有些太着急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当一回事,将手里的书扔下,满不在意。 “一本书而已啊,万一他是买来准备讨好大叶子的呢?” 墨五看了刹如风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唔...然后我让手下的几个人特意将这几本书观察查证了一番,发现这本书仅有几页是读过的,而且隔开的距离很长。” “所以呢?”刹如风仍是不以为然。 “然后,如果将书页上的一些内容做一些简单的变换,似乎可以破译那书信的内容。” 在刹如风不耐目光中,墨五十分认真的说道。 第247章 暗自较量(6) 刹如风的表情渐渐凝滞,“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这个思路没错的话,陈广的那些信件应该被翻作另一种意思,而这秘密就隐藏在这些兵书里。”墨五解释道。 紧接着墨一也点点头,”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墨五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确实,这种手段虽不常见,但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真的?“刹如风十分怀疑。 ”真的,只是,我们需要知道这两者之间解译是什么,以什么为信号,不然,会浪费很多功夫。“ ”墨一说得很对。“ ”那我们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刹如风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了。“墨五老实说。 “那就只能费一番功夫了啊。” “军师。”墨六从书房外走了进来,一连两日没见到墨六,陡然间看到,刹如风有些愣住了,面前这个衣冠不整,胡子拉碴的人是墨六? “你怎么来了?”好在,只是片刻的出神,刹如风很快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君小姐那边没什么大碍,不过...”墨六看着一屋子忙碌的人,“军师,借一步说话。” 刹如风只好跟着墨六走到了院子里。 “墨一,总觉得这几日军师的情绪不佳是为何?”墨五很是不解。 在他印象中,刹如风向来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这几日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很没有耐心。 墨一耸耸肩,“我哪儿知道,可能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吧!” 说完,墨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起旁边箱子里的信件,又翻阅了起来。 站在原地的墨五想了许久,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可是自己就没有啊。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墨五也不再难为自己了。 另一边,墨六将已经告知了君月的消息告诉了刹如风,果真,刹如风一听,面露不悦。 “她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 “我明白,可是...”墨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那一时的不忍。 “罢了,索性,在君忠的事情解决之前,她是不能离开府中的,即使知道了,也不能做什么。” 瞧着刹如风的态度,墨六松了一口气。 “那军师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一些古籍没看完。” “等等吧,国君在那里,等国君走了,你再回去吧。” 啊?墨六心里一惊。 “好。” 西凉与南霖交界处的大帐中,看着刚刚送回来的册子,坐在上首的女子觉得头痛不已,几乎是所有的安排顷刻间都被打乱了。 “你们怎么看?” 顾梓冉低头细细思索着,感到哪里有些怪异,抬头,看向女子,很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 ”殿下,按照日子来算,浮游应该什么时候回来?“ 顾梓冉这一问,不只是女子有些惊讶,扇青羽同样惊讶不已。 ”嗯?浮游?我想想...“女子认真的回想起来,扇青羽也微微皱眉。 “殿下,按照当初风翎的说法,浮游应该和梓冉同一时间回来才对,可是,梓冉已经回来五六日了,浮游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终于,女子也想到了关键,看向了顾梓冉,“你的意思是?” 顾梓冉点点头。 “不可能的,浮游也是八大座之一,对殿下,对木兰台,对南霖皆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扇青羽直接出言,制止了两人的猜想。 “青羽,你理智一些。”顾梓冉无奈地摇摇头。 “我很理智啊!况且,浮游并没有参与我们的任何谈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呢?” “因为多年以来的了解,浮游是一个相当聪慧的人,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他的心思向来多了许多贪欲。”顾梓冉再一次耐心地和扇青羽解释道。 这一次,扇青羽似乎能够接受了一些,她也十分明白,浮游的性情。 “可是,他也应该明白,叛变的下场。” 这么些年,木兰台里胆敢叛变的人还未曾有过一人。 “所以,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我也很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好了,无论是不是他,我们现在都必须要打破之前的计划,重新商议,梅娘他们还等着我们的消息。” 在凤婉竹几人原本的规划中,拿下外城之后,西凉就失去了最为坚固的壁垒,外面的东西运不进去,里面的也出不来,相当于阻断了一切的消息,此时,只要继续逐个击便好。 毕竟西凉各城之间向来是不和,大家都是为了一己私欲,只顾着自己而不管别人。 谁知,等到梅娘他们兵临城下才发现,有的城已经空了,有的城与城之间已经联合起来,最为诡异的事情是,他们之间很团结,像是亲兄弟一般,瞬间这团结成了打不破的铜墙铁壁。 “此时,在凉城外的渺粟也不知情况如何了,若是他那边安然无恙,这时候与我们里应外合,倒是极好的。”扇青羽自言自语道。 闻言,女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顾梓冉。 看得顾梓冉觉得很奇怪,“殿下怎么这样看着我?” 良久,女子收回了目光,缓缓开口,“或许,你可以亲自去一趟凉城。” “我?去凉城?”顾梓冉反问道。 “不错,现在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们不知道,渺粟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送出来,可是他送不出来,我们可以亲自进去拿。” 顾梓冉思索一番,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总是好过坐以待毙。 “但是,我不曾见过渺粟。” 扇青羽很快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倘若要派人潜入进去,梓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虽然明明大家都是师出同门,但顾梓冉的身手却是几人之中最好的。 “这倒不重要,渺粟的位置我们有,渺粟的画像,似乎这边也有。”扇青羽适时开口提醒。 “那就没什么顾虑了,属下明日就出发。”顾梓冉看着女子说道。 “好。” 商议完之后,不一会儿,顾梓冉就走出了大帐,被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拉走了。 第248章 暗自较量(7) 顾梓冉抬手就准备一掌劈过去,“是我。”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顾梓冉缓缓放下手,“凤黑?” “嗯。”凤黑一直拉着顾梓冉走了许久,直到再也没有人迹时,方才停下来。 顾梓冉皱眉,看了看周围,“你这样贸然出现,很危险,倘若被殿下发现你的行踪,你要怎么和尊上交代。” 口气十分的不满,然而凤黑却是一脸的严肃带着些许担忧,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顾梓冉渐渐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这样丧气着脸?” 凤黑看着顾梓冉,“前不久我让凤白回北霜找尊上了,前几日他还传信回来,说他们准备回凤族了,约摸着这几日就会到的,可是,我等了许久,没等到凤白的来信。” “凤白生性贪玩,又许久没有回去过,一时忘记给你回信也很正常。”顾梓冉宽慰道。 凤黑却是一脸凝重地摇摇头,“不会,当时他来信说,似乎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尊上才慌忙回去,至于具体的尊上没有多言,他也不清楚。” “紧急的事情?这世间还有人能耐凤族如何?”顾梓冉轻笑一声。 在他的认知中,凤族是荒芜大陆最神秘的存在,掌控着整个大陆的经济命脉,这是许多人都不曾知道的,甚至就连四国的国主都不曾清楚,他们一直撼动不了的,究竟是怎样的一股势力。 纵使他们表面上随意的蹦跶,无论是四国还是三国或者说最后只留下了一国,于凤族而言都是一样的,他们才是一切的掌控者。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归是放心不下。” “所以,你今日找我来?”顾梓冉隐约知道了凤黑的意思。 “不错,我想亲自回去看看,而且,你现在也回到了大小姐身边,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一些。” “可是...”顾梓冉想到了他们刚刚在大帐中商议好的事情,又看了凤黑一眼,想必凤黑还不知道,自己明日也会暂时的离开。 “有什么不妥吗?”凤黑忍不住问道。 顾梓冉摇摇头,看着凤黑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和你说一声,我走了。” “好。” 随着顾梓冉的话音声刚落,身旁的那抹身影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顾梓冉瞅着凤黑这十分着急的模样,心中生疑,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只是无论凤族那边怎么样,暂时也和他什么关系,他必须将眼前的事情做好,想到明日的出行,顾梓冉转身踱步回了大帐。 还未走近,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屹立在风中,沙漠的狂风呼啸,女子身上的盔甲都压制不住这股肆虐的狂风,身上的长衫随风飘扬。 看着女子的动作,顾梓冉心里一紧,她似乎在等自己,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殿下。” “回来了啊。” “嗯,殿下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已经很晚了。” 女子淡淡地看了顾梓冉一眼,“把人送走了?” 顾梓冉心一惊,果然,女子早已经察觉到了凤黑凤白两人的存在,收敛了心神,点点头,“送走了。” “以后不必在我身边刻意安排人了,你清楚的,没有人能奈我何。”女子十分认真说道。 顾梓冉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女子只认为是自己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别的她倒是没有多想。 “殿下,我不在您身边,当然要派人保护您,现在,我回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只是,原本青羽还可以保护您,现在她又有了身孕。” 顾梓冉将自己的担忧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说了出来,这样,反而让女子打消了所有的怀疑。 “无妨的,我不喜欢身边有人保护着,像是被人监视一样。” 顺着女子的话,顾梓冉一口答应,“好,既然殿下这么说,那属下暂时不会安排人了。” “暂时?”女子微微皱眉。 “不错,倘若之后,属下认为有需要的话,还是会派人的。” 顾梓冉笑着,儒雅斯文的气息随意释放着,让人实在讨厌不起来。 哎,殿下,我也不想派人跟着您,可是,派不派人,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得看尊上的意思,然而,按照尊上的性子,断然是不会答应您的要求的。 “好吧。”看着顾梓冉坚定的态度,女子只得妥协,“回去早些休息,明日好出发。” “好,听青羽说,您这些日子,睡得很不安稳,可是不习惯?” 顾梓冉心里很清楚,不会是不习惯的,只是,他只能这么问。 女子的神情有些犹豫,看着顾梓冉的眼睛里满是纠结,她这副模样是顾梓冉鲜少看到的,几乎是瞬间,顾梓冉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阻碍,殿下当初也不必放得那么决绝,只是,殿下您将自己绷得太紧了。” 女子挑眉,“不然呢?当真要为了和他在一起,舍弃所有?” 顾梓冉叹了一口气,“殿下,您应该从未将自己的事情于千墨夜讲过吧,为何您能信任封以雪,将自己的身份坦然告知,却不能信任千墨夜呢?” 顾梓冉的一番话荡在女子的心头,她似乎是如此,从未将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告诉过他,他也从未开口问过。 但是他总是会在背后默默的帮助自己,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这是不是说明,他是无条件信任自己的,然而自己却从未以同等条件对待过他。 女子不由得苦笑一声,“我不知道,也许我害怕自己的身份会吓着他。” “殿下,其实对于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在我看来,千墨夜断然不是目光短浅粗鄙之人,也许,他早就察觉了您的身份,也说不准。” “也许吧,但现在,也不重要了。”女子低下头,悠悠开口。 顾梓冉明白,凤婉竹不是不在乎,而是压抑自己的在乎,越是在乎,越是想要躲避,他有些理解,却又不是很明白。 第249章 暗自较量(8) 可是,身为她的属下,又是她的挚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殿下,属下派人去北霜打听一些消息吧,关于千墨夜的。” 凤婉竹一听,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动了一下。 “殿下,您不必如此的,不过就是关注一下他的动向而已,” 女子终是点点头,“好。” “殿下您早些休息吧。”说完,顾梓冉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女子一人站在原地,看着漫天的黄沙,静静发呆。 美人醉的闺房中,墨六回去的时候,千墨夙仍留着,站在门外,隐约还能听到从房中传来的声音。 “阿夜,你还记得么,你比我小七岁,小的时候,你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那时候我很烦你,但你呢,总是不知疲倦,像狗皮膏药...” “后来,你身体越来越差,欺负你的人越来越多,反而让我看不下去了,结果呢,你就更有理由黏着我了。” ”阿夜,只要你能醒来,无论你想做什么,大哥都会答应你的,你想和君家小姐退婚就和君家小姐退婚,你想娶谁就娶谁,你不是一直和我说,你想出去游山玩水吗?大哥同意了,你可以去。“ ”所以,你要快点醒来...“ 在屋外听着千墨夙那向来稳重深沉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难过伤感,一瞬间,墨六的眼眶湿润了。 身为医者,早已经看惯了生死,在此情此景下,却是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情绪。 很多时候,受苦的都是活着的人,那些提前逝去的人,又哪里会知道这些哀伤。 翌日清晨,顾梓冉一番乔装打扮之后,直接驾马向着西边的荒漠行去,手里拿着西凉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向着凉城奔去。 凤婉竹与扇青羽两人看着顾梓冉离去的背影“殿下,现在局势这么复杂,顾梓冉一人前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女子轻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坚定,“我相信他,他不会有问题的,在八大座之中,他是最懂得人性的人,也明白如何保护自己。” “好吧...” 又接连忙碌了一晚上的墨五等人终于找到了陈广与君忠通信之间的秘密,此时,看着解出的信件,刹如风一脸凝重。 他仍是觉得,这种奇特的信件往来,算不得证据。 “就算我们解出了这些信件,知道了陈广与君忠是有勾结的,可是,这属实算不上什么有力的证据,倘若陈广和君忠都拒不承认的话,我们照样拿他没有办法啊。” 墨五点点头,“军师说得不无道理。” “但是,我们必须将陈广绳之以法,从这些内容里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陈广是参与了刺杀主上的行动的。”墨一适时提醒道两人。 “但是,他也确实没有参与其他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大叶子和他有仇吗?” 这是刹如风想不通的另一个点,陈广一个礼部尚书,也不是兵部的人,与千墨夜,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主。 墨五摸摸脑袋,歪着头说道:“朝堂之上,有利便可以图之,有仇没仇的,不重要吧。” 墨一乍舌点头,“瞧不出,你还有这种觉悟?” “跟着主上这么久了,若是连这点想法都没有,那怎么能行呢?”墨五漾开了笑容。 刹如风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言不发,认真盯着眼前的几封信,摸着下巴,思索着。 “拿着这些东西,我们去一趟大牢。”刹如风对墨一说道。 “去大牢?” “对。”说完,刹如风直接走出了书房。 “那我们还用继续查剩下的信件吗?”墨五连忙喊道。 “继续。” 听到刹如风的回答,墨五一张欢快的脸瞬间达拉了下来,低头看着满地堆满的书信,认命的蹲下身子,继续看了起来。 “军师,我们去大牢做什么?” “见君忠。” 北霜地牢,相比于其他人,君忠在地牢中受到了较好的待遇,住的算是地牢中最好的,干净整洁,牢饭也比一般人好上很多,除了自己孤单一人待在偏远的地牢最深处。 一路走过,能听到一路的哀嚎,刹如风一路紧锁眉头,他最不喜欢这种地方,不仅一路散发着一股霉味夹杂着恶臭,还有这止不住的嚎叫,凄惨悲壮。 走到大牢深处时,只见君忠背对着牢门,一副休闲释然的状态坐在那里,盯着从大牢上面窗子上照射进来的阳光,感受着丝丝片片的温暖,十分惬意。 “看来,君丞相的日子过得十分不错。” 闻言,君忠笑笑,没有转身,保持着动作不动。 “确实,在这里十分的清净,没有任何事情打扰,反而能过一段舒适的日子,在我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能享受这么一段时光,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君忠的语气没有了以往的威严老成,大有一种看破红尘往事的释然。 刹如风挑眉,“是吗?君月现在在将军府住着,听闻丞相您不久之后就要被斩首的消息之后,便一病不起了。” 听到君月两个字时,君忠的身体有一瞬轻微的颤抖,转过了身子,睁开眼睛,是刹如风不曾见过的犀利。 “她是千墨夜的未婚妻,按照北霜的律例,她不会有事的。” 刹如风点点头,勾唇,“不错,但若是大叶子退婚呢?” “怎么可能?”君忠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千墨夜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烧得尸骨无存,没有了那个女人,又有先国君的赐婚,他怎么可能会退婚?” 闻言,刹如风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忘了,是君丞相派人去烧了冰霜森林的竹楼,也是丞相要派人杀她,连带着杀了扇青羽。” 君忠不明白,刹如风突然的笑容是为何,“扇青羽?是谁?” “是谁,你不必要知道,总之,是你给了她们顺其自然消失的理由。” 刹如风看向君忠的眼神变得冷漠无比,带着些许的恨意。 君忠很诧异,是什么让刹如风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第250章 暗自较量(9)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竹姑娘下手,今日,倒是突然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原来都是为了君月,看不出来啊,在这世间,你最在意的人,是君月。” 刹如风说得越多,君忠越动容。 没错,在这世间,他唯一的留恋,就是他的女儿。 刹如风看向君忠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和嘲笑,“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毁了千墨夜心爱的女人,反过来,他也会毁了你心爱的女儿呢?” 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容,是无尽的冷漠,让君忠不由得的一震,猛地摇头。 “不可能,千墨夜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看似坚定语气不知是在安抚自己还是说服刹如风。 刹如风挑眉看了君忠一眼,悠悠开口,“怎么?你能为了你的女人舍弃你的原则和底线,做出不利于千家人的事情,千墨夜又为何不能为了他心爱的女人...” “报复你呢?”这近乎妖邪的勾唇,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当真要比切实的放狠话更戳君忠的心。 从头到尾在传达着一种,你的所有伪装早已经被我看破了。 君忠第一次从刹如风身上感受到了恐惧,一种自己已经被他死死捏在手里的感觉。 就连刹如风身后的墨一都感到了有些不适,好像刹如风身上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桎梏,释放了他真正内心世界。 那是不同于千墨夜低沉内敛,藐视一切的气息,而是一种邪逆张狂,想要毁灭一切的妖气。 这样的刹如风,同样让墨一感到恐惧。 “他不是那样的人。”君忠再一次重复道。 显然,刹如风可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和君忠纠缠,话锋一转。 “说实话,我是真的看不懂你,那女人当真就有那么好?让你给甘愿为之俯首称臣?现在呢,你在这里忍受着苦难,她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过着自己尊贵的生活。” 君忠看向了刹如风,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强装淡定,淡漠的一眼,君忠转过头。 “呵呵...君丞相到现在还在替她隐瞒?多么动人而真挚的感情啊。” 刹如风乍舌感叹着,大有一种被眼前的人所感动的样子。 墨一心生疑惑,想到了前几日墨六给他们讲的秘事,但那些到底是还没能查证真伪的,目前所查到的信件记录中,也没有关于这些的。 所以,军师是在试探? “罢了,既然你如此袒护,那我们便瞧瞧,她会怎么做?” 嘴角扬起了笑容,边说着边从衣袖中拿出了陈广写于君忠的书信,“来,先看看这个,君丞相可熟悉?” 扬在手中,让君忠看了个仔细。 “哼,不过是与朝中官员的普通问候信罢了。” “普通问候信?”刹如风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不慌不忙的又拿出了墨五解密出的信件。 “那再看看这个?” 君忠不耐的又向前看去,看到那些内容时,老神在在脸上有一瞬间的情绪破裂。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查出这些信里的秘密? “怎么样?熟悉吗?” 君忠抬头看了刹如风一眼,这一眼中多了重新的审视。 然而,君忠是早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了,又怎么会如此快的妥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刹如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好,你可以不明白,但别人明不明白,就不一定了。” 说着,收起了手里的信件,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刹如一副已经准备离开的样式,君忠心里一紧,明明他还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任何可用的消息,怎么就这样走了呢? 刹如风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的,直接抬脚离去。 终于,在刹如风走到尽头要拐弯离开时,君忠开口了:“等等。” “哦?君丞相可还有事想说?”刹如风没有回头,问了一句。 “月儿,还好么?”这一声月儿,叫得着实让刹如风动容。 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五年前的战场,自己的父亲最后叫自己的那一句“如风...” “我好像一开始就说了,君月心病难医,久病不起。” 牢中许久没有声音传来,刹如风抬步继续向前走去。 “我...可以见她一面吗?”再也没有了什么傲气冷然,有的只有一个年迈父亲的心酸。 刹如风摇头笑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那要看君丞相拿什么条件来换了。” 说完,刹如风一步不停,直接离开了。 走出了大牢,再一次感受到外面的阳光沐浴在身上,刹如风才觉得自己刚刚那般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恢复了正常。 “军师,我们似乎没有从君丞相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不需要在他这里得到任何消息,只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去牢里见了君忠就好,至于君忠对我们说了什么,那是我们说了算的。” 刹如风向墨一解释道,又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枚令牌,交到墨一手中。 “一会儿,你带人直接去礼部尚书府捉拿陈广,以谋害皇亲的罪名,我在府衙等你。” “是。” 等墨一匆忙赶到礼部尚书府时,陈广还在院子里若无其事的品茶,身边侍候着一群婢女小妾,刹如风去大牢中看过君忠的消息还未能传到他的耳中。 墨一做事向来直接,直接闯入了府中,拿出令牌,让手下的人直接压住就走。 一旁侍候的小妾们早已经慌了神,吓得六神无主,大声尖叫,掩面哭泣起来,乱作一团,没有人敢上去制止。 “你们,你们怎能这般野蛮无理?”匆忙赶到的陈夫人呵声叫喊道。 “夫人见谅,我们也是按照命令行事。”墨一回复道。 “夫人,夫人,夫人你莫要着急啊,你去找典金,他会有办法的。”被压着走的陈广大声喊道。 看着陈广就这样被押走,自己却无能无力,陈夫人不由得哭噎起来,“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夫人,老爷说了,要去找少爷。”陈夫人身边的婢女适时开口提醒道。 “对,对,找典金,快去找典金...” 第251章 暗自较量(10) 一被押入府衙,陈广抬头一看,就看到悠哉悠哉坐在大座上,手中端着茶杯,十分悠闲自得,含笑看着陈广。 “礼部尚书大人,听闻你今年日子过得甚是舒坦,美酒作乐,美人作陪。” 陈广到底是比不上君忠的深沉,一被押走,心绪已然慌乱起来,此时跪坐在大堂中,额头忍不住流汗。 “刹差使说得哪里话,这朝中的各个官员平日里哪个不是如此?”陈广略讨好的笑着。 “哦?刹差使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呢,好像也不是朝中人人都有陈大人这般胆量,敢残害皇亲贵胄啊。” 刹如风将残害皇亲贵胄几字说得很重,陈广越发紧张起来。 “刹差使说得哪里话,我怎么会有那个胆量?” “没有?”刹如风脸色一变,从堂上踱步而下,一步一步的,像是踩在陈广的心上,让他忍不住一颤一颤的。 “那这是什么?”说着,刹如风一把将那些书信甩在了陈广身上。 陈广急忙俯下身子将那些散乱的书信捡起来,刚看到第一眼,就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这...这...这不就是我写给君丞相的问候信吗?”陈广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哦?看来陈大人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刚本官才去大牢中探望了君丞相。”刹如风轻轻低下头,在陈广耳边低语了一句。 瞬间,陈广脑子中绷着的那根弦断裂了。 紧接着,刹如风又从衣袖中拿出了那些信件原本的内容,递给了陈广,“陈大人好好看看。” 陈广目光呆滞,那些信的内容像是压死陈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无反抗之力,瘫坐在了地上。 看着陈广的模样,刹如风知道,自己赢了。 陈家的小厮找到陈典金时,他正坐在品茗阁里喝茶,选了品茗阁中最好的位置,靠窗,阳光正好洒进来,让他那阴沉的气息柔和了不少。 即使如此,小厮走近时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陈典金的清净,“少爷。” 陈典金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阴沉得像是恶毒的蛇。 “怎么了。” 被陈典金盯着,身子抑制不住的抖动。 “少...少爷”,小厮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到陈典金的眉头一皱,更加小心起来。 “老爷被人带走了,说是老爷残害皇亲贵胄,然后夫人病倒了,让小的来找您回去。” 陈典金不慌不忙的继续倒了一杯茶,问道:“已经抓走了?” 小厮点点头。 “刚刚听到旁边的茶客说,今日刹如风去牢里审问了君忠。”陈典金轻吹一口茶面,感觉到丝丝凉意,惬意地品着。 小厮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这所谓的消息,站在一旁象征性的点点头。 “不过,依君忠的性格断然是什么都不会说的,看来刹如风这是打了一招声东击西啊。”陈典金只稍微一想就清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 陈典金又自顾自的说道:“想必此时我的那好父亲已经全招了,那我回去还有什么用呢?” “好了,你且回去和母亲说,把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收拾,遣散家里的那些个小妾下人,能走多少是多少吧。” 陈典金已经将目前的局势看得十分明白,小厮却是不懂的。 “那少爷您不回去吗?” “回去?回去做什么?看着那些个女人哭哭啼啼?”陈典金轻笑一声,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嘲讽。 别的,小厮不敢再多问了,“那小的先走了。” 陈典金一直在品茗阁中坐到日落时分,听到街上人议论纷纷,隐约在说着礼部尚书府的事情,礼部尚书被贬值发配边境,府中的小妾走的走,散的散,唯有陈夫人还在等着... “哎,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要落幕了吧...” 随着最后一杯清茶饮尽,陈典金拂拂衣袖而起,走出了品茗阁,望向了城门的方向,径直走去。 府衙中,无需刹如风再严刑逼供,陈广坦白了一切。 陈广有一最为疼爱的儿子,名叫陈典鑫,可惜是小妾生的庶子,四国之间除了南霖之外向来是将嫡庶尊卑挂在眼前。 因为是庶子,导致陈典鑫无法像陈典金一般自由出入,与各世家弟子交谈,只能像个普通人,甚至还不如普通人,过着无名无姓的生活。 可是,陈典鑫却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孩子,深得陈广的喜爱。 听着陈广在讲自己如何喜欢这个庶子,这个庶子又是怎么郁郁不得志,刹如风觉得甚是好笑。 “说到底,不过是你的无能罢了。” 陈广本欲反驳,可是看到刹如风脸上那菲薄的浅笑,终是没能说出口,缓缓点头。 “是,确实是我的无能,我惧内。” 于是陈典鑫只得隐姓埋名去参了军,巧的是,他正好就进了千墨夜与刹如风统领的千刹军中,随着几年的南征北战渐渐成了军中的副将。 “副将?”刹如风认识千刹军里的每一个人,更何况已经是副将。 认真回想思索了一下,印象中还真的隐约想到了一个和陈广很像的身影,刹如风又仔细看了一眼陈广,恍然大悟。 “原来陈金是你的庶子。” “不错,就是他。” 想到陈金这个人,刹如风当真是感到有些惋惜的,他对这个人印象深刻,看起来很瘦小,却很有力量,在军师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可以说当时已经是千墨夜的左膀右臂的人物了。 可惜,再在一次边境的暴乱中,为了保护千墨夜,不幸身亡。 “他确实是一个好苗子。”许是想到了那段在外征战的日子,兄弟之间相互扶持,刹如风身上的戾气减了一些。 听着刹如风的夸赞,陈广忍不住裂开了嘴,“是啊,他是我的好儿子,可惜,你们却容不下他!倘若不是千墨夜,他就不会死!” 陈广看向刹如风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与怒火,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真正的情绪流露出来。 刹如风感到十分诧异,“陈大人,你该明白,上了战场本就刀剑无眼,生死各有天命。” 第252章 暗自较量(12) 落淑慎没有说话,她向来远离朝前和后宫之争,所以,即使是君忠出了事情,君月都不曾想过来找她求助,因为她清楚无济于事。 很快,千墨夙就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不过,就算如此,她要找也应该来找孤啊,怎么会去找母后呢?” 从这一个简单的行为中,千墨夙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落淑慎没有接话,起身行礼:“国君,陈贵妃这样太过无礼了,妾身还是去看看吧,以免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千墨夙最喜欢落淑慎的就是这样,从不过问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拍了拍落淑慎的纤纤细手,“幸苦你了。” “不幸苦,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说完,落淑慎转身向着揽月殿的方向走去。 揽月殿中,落思鸳被宫人扶起,呵声说道:“放肆,是什么人在门外!” 落思鸳自然是知道门外是谁。 此时,守在殿外的宫人小步上前,“回国后娘娘,是陈贵妃,听闻陈贵妃的父亲礼部尚书大人被刹差使抓了起来,也不知所谓何事,陈贵妃许是有些着急,乱了分寸。” “告诉她,本宫不过是一个无权的妇人,管不了前朝的事情,让她回去!” 蠢货,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国君,此事背后有本宫插手吗? 落思鸳紧紧握着双手,才忍住了自己的怒火。 “是。”宫人小心走出去,将落思鸳的原话告诉了陈贵妃。 谁知,那陈贵妃却是一把推开了小宫人,向着揽月殿里冲去。 “不,国后娘娘是唯一能就我父亲的人了,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在即将闯进去时,被人架了出来,十分狼狈。 “放肆,陈贵妃,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落淑慎匆忙走上前,示意宫人。 两人连忙将架着的陈贵妃放开,没有人扶着的陈贵妃跌倒在地,没有丝毫的仪态,跪在地上,“国母娘娘。” “还不快将陈贵妃扶起来!” 落淑慎缓走上前,小心安抚着,“妹妹啊,国君听说了礼部尚书的消息,特地让本宫过来安慰安慰你,谁知道去了你宫里你竟然不在。” “什么?是国君让姐姐来的?” 陈贵妃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是啊,妹妹当真是糊涂了,母后整日吃斋念佛,怎能如此不知礼数,扰了母后的清净。” 落淑慎嘴里在怪罪着她,然而陈贵妃自己心里却明白,这是落淑慎在为她开脱。 陈贵妃忙点点头,紧紧抓住落淑慎的手,“姐姐说得是,是妹妹不懂事。” 落淑慎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将陈贵妃额前的碎发整理一番,笑着说道:“妹妹瞧瞧,什么时候都不应该乱了仪态才是,不如妹妹先回去梳洗一番,整理一下,以免一会儿见到国君,才真是罪过了。” 一听到自己一会儿还会见到国君,陈贵妃瞬间高兴了起来,“姐姐说得对,姐姐说得对,妹妹这就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陈贵妃离去的背影,落淑慎忍不住摇摇头,身在宫中的女人便就是如此悲哀,只要能得到那人的一眼,便如此知足了。 落淑慎回身,缓步走向前:“麻烦去和母后说一声,本宫前来探望。” 小宫人面露为难:“国母娘娘,刚刚国后被陈贵妃烦扰得甚是烦躁,犯了头痛病,让奴才告诉今日来访的贵人,一律不见。” 落淑慎十分客气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母后了,本宫让太医过来瞧瞧。” “有劳国母娘娘。” 落淑慎转身离开,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看着日头渐渐隐入西边,感到颇为无力。 揽月殿内,落思鸳倚在床榻上,旁边的宫人轻揉着额头,她听到了外面的所有动静,看着小步走过来的小宫人。 “走了?” 小宫人点点头,“走了,不过国母娘娘说,一会儿会派太医前来。” “来就来吧,本宫还能骗她们不成?”落思鸳厉声说道。 “是。” 彼时,等落淑慎处理好一切,顺路去了一趟膳房安排好了千墨夙的晚膳之后,再回到太极殿时,只见到太极殿宫门紧闭,墨一守在跟前。 “国后娘娘。”墨一看着来人恭敬地行礼。 “可是刹差使来了?” “是,刹军师有要紧事要与国君交代,国君命属下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去,还望国母见谅。” 落淑慎点点头,“自然,本宫先去花园逛逛就好了。” 说完,落淑慎转身离开,一路赏花走到了花园中,坐在了亭中,落淑慎才真正得到了片刻地喘息。 “娘娘,您总是这般体贴国君。”落淑慎的贴身宫女忍不住说道。 近来,落淑慎知道千墨夙心情不好,便没有一日是闲着的,亲自安排千墨夙的一切,只为了让他心情好一些,倒是没怎么在意自己。 落淑慎笑笑,“他是这北霜的天,是这后宫里所有女人的天,也是我的,照顾好他是我这一辈子的职责。” “可是,您看像陈贵妃,整日悠闲得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为了勾引国君,反倒是您,都没什么闲空打扮自己了。” 落淑毫不在意的笑笑,“所以,本宫是国母,她只是一个贵妃啊。” 她心里太明白,倘若不是当初千墨夙执意要娶自己,以自己的身份断然是没有机会能做他的妻子,她感激他的爱,也就愿意承担因为他的爱而带来的责任。 “国君,陈广已经全招了,对于五年前的事情他不甚清楚,他是从三年前才跟在君忠身边做事,不过只负责一些传递消息的小事情,具体实施细节,君忠不会告诉他。” 千墨夙点点头,“即使如此,按照北霜律例,该斩。” 自从千墨夙去看望过千墨夜之后,他对于这些人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容忍。 “不过,微臣答应了他,只要他坦白,会保他一命。”刹如风不卑不亢的将自己允诺陈广的条件说出。 千墨夙甚是意外,以往,刹如风是没有这个胆量做此事的,不过,他却更 第253章 暗自较量(11) 陈广的眼神则愤恨无比,“我自是十分明白的,倘若他是堂堂正正的战死沙场,老夫也不会如此伤怀,就是因为,他是被你们蓄意谋害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替千墨夜而死的!”陈广的脸完全扭曲得改变了形好像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般。 刹如风震惊于陈广的反应,哑然出口问了一句:“你觉得你的儿子是被我们,不,是被千墨夜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 刹如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转而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 看着刹如如此肆意的神情,陈广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墨一站在一旁觉得甚是无奈,走上前:“陈大人,我是夜王爷的贴身暗卫,兴许有些话说来你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王爷他把千刹军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普通的伙夫都当作自己的亲兄弟一般,又怎么会谋害当时已经是副将的陈金呢?” 对于陈金这一人物,墨一也只是隐约有些印象。 “哼,你是千墨夜的人,自然会说他的好。” 即使内心中已然有些动摇,陈广还是固执己见。 刹如风笑罢,看向陈广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与嘲讽。 “说实话,倘若换做平时,对于你这种,我是断然不会理会的。”仿佛这一刻,陈广在他眼里已经与死人无异。 “可是现在...” 刹如风想到了至今还昏迷未醒千墨夜,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就算是死,也定然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墨一。” “属下在。” “去府里,书房里有一个千刹军花名册,上面记载着千刹军的每一批人,找到与陈金同一批参军的人,带来,给陈大人解释解释,陈金究竟是怎么死的。” 墨一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太明白,如此繁琐,有必要吗? 抬头看了一眼刹如风,两人对视一眼,墨一突然就明白了,他不想让主上染上任何的污名,一点点都不行。 这是刹如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纵使是向来直来直去的墨一,此时都忍不住为之动容,这短短几日里,在他印象中那个整日没个正形跟在主上身后的刹军师,突然就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属下明白。” 等墨一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数十人,身着千刹军统一的墨色服饰,右肩上有一个千字。 他们每一个都是曾与陈典鑫并肩作战之人,有的现在已经是军中副将,有的还仍是无名小卒,可是他们每一个都是千刹军的一员,都能在那花名册之上找到他们的名字。 他们不仅完整告诉了陈广陈典鑫死去的经过,还告诉了他,这些年跟着千墨夜刹如风两人,他们是如何的照顾他们每个人。 在陈典鑫为了给千墨夜挡剑不幸身亡时,原本计划着找到他的家人赡养,奈何陈金是隐瞒身份入的军营,根本无处可寻,千墨夜也没能认真查查他背后的身世。 于是,这个误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就这么误会了许多年。 突然之间,陈广知道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荒唐,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刹如风一脸疲惫,倚在旁边揉揉眉心,“你现在可明白了?” 陈广呆坐在地上,没有反应。 “罢了,我只想问你,你参与了多少事,君忠背后还有谁?” “我只会做一些小事情,不会具体参与到杀害夜王爷的事情里,至于其他的...”陈广抬头看了刹如风一眼,有些犹豫。 刹如风也不着急,只是,他不想再与之周旋。 “你觉得,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么?谋害皇亲可是死罪,倘若你坦白,我可以保你一命。” 日暮时分,刹如风才缓缓从府衙中走了出来。 “军师,今日要不然先回去休息吧?” 瞧着刹如风步履身形中带着疲倦,墨一忍不住开口劝道。 “不必了,去宫里。”想到刚刚陈广说的事情,刹如风需要将这些事告诉千墨夙。 揽月殿 跪坐在佛像前落思鸳有些心神不宁,难以静心,想到刚刚身边的人来说的消息,更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刹如风今日破天荒跑到了牢里见了君忠,她心里清楚,君忠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所以,从君忠被押入大牢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曾担忧过。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人来说,刹如风直接将陈广押入了府衙审问,而且手里拿着千墨夙的令牌,落思鸳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脱离自己的掌控。 “国后..国后...请你救救我的父亲啊...”揽月殿门外是陈贵妃的哀嚎声,断断续续,已经持续了许久。 落思鸳一个不慎,手中的佛珠断裂,一颗一颗洒落在地。 守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宫人小步上前,将佛珠一个一个拾起,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太极殿中,落淑慎正陪在千墨夙的身旁,千墨夙在认真批阅着奏折,落淑慎则悄悄坐在一旁,手里做着女工,时不时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是无限的柔情。 即使千墨夙近几日已经被各种事情弄烦了心思,可是在看到女子的那一瞬间,什么烦躁都消失不见了。 落淑慎的贴身宫女步履匆忙小心走上前,在落淑慎耳低语了几句。 “什么?!”落淑慎皱眉。 这一声惊扰了千墨夙,“怎么了?” 落淑慎顿时神情有些抱歉,“陈贵妃在母后那边胡闹着,我去看看。” “陈贵妃?她去母后那边做什么?”千墨夙想着,这两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 “这...”落淑慎有些犹豫,毕竟牵扯了一些朝前的事情。 千墨夙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放下手里的奏折,缓步走了下来,坐在了落淑慎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柔声说道:“淑儿这是怎么了?” 落淑慎只得告诉千墨夙实情。 “看不出来,宫里的人个个消息都快得很,孤不过也是刚刚才知晓刹如风捉拿了陈广的事情,她们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第254章 暗自较量(13) “好,那便如你所说,留他一命,发配边境吧,孤即刻拟旨,让人送出来。” 说着千墨夙坐在伏案上,拿出新的卷轴,准备拟旨。 刹如风有些犹豫,不知剩下的事情要如何开口,等千墨夙将旨意写完,走下,放在他手中时,他都没能想好。 “喏,拿去陈家宣旨吧,至于礼部尚书府的位置,暂且先空下来,事情交给礼部侍郎做就好了。” 刹如风接过,点点头,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千墨夙皱眉不解,“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刹如风摇摇头,“没有问题。” 收敛了心神,将自己从陈广那里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国君,陈广还说了一事。” “哦?什么?” “据之前大...夜王爷的判断,君忠身后一直有个身影,在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查到雪山地域的奸细时,本以为君忠背后的人便是西凉君主,可是,君忠向来对北霜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闻言,千墨夙别有深意看了刹如风一眼,显然,他对于君忠忠心耿耿这件事不曾有过怀疑。 “于是,夜王爷便一直查了下去,后来发现了一些事情,牵扯到了后宫。” 刹如风逐渐隐晦提出这件事情。 千墨夙一想,就知道刹如风在说什么了,“你说的是国后在宫里养了一批信鸽,隔三岔五就会往宫外送出信件,这件事吧。” “不错...那...” 千墨夙直接打断了他,“那信件里都是一些佛语,对也不对?” “不错。” “那便是了,阿夜第一次和孤说这件事的时候,孤就去找了母后,孤自是信任阿夜的,孤以为母后在背后密谋什么,可是你可知母后是怎么说的?” “臣不知。” “母后说,那些佛语都是她在为北霜祈福,那些信鸽飞去了北霜各地,带去福祉,至于传递消息什么的,她可不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千墨夙一字一顿,有力地说道。 这在隐隐的暗示刹如风,倘若不是有什么铁的证据,断然不能就这样将罪责安排在落思鸳的头上。 见刹如风没有再回话,千墨夙又说道:“因为孤怀疑母后,母后还因为这件事和孤闹了许久,如风啊,不管怎么样,她是国后,不是谁说那么两句话,就可以胡乱诽谤的。” 千墨夙用力拍了拍刹如风的肩膀,那一刻,刹如风什么都懂了。 国君这是有心在保落思鸳,仔细想想也是,倘若传出去,北霜国后竟然与丞相有染,还与西凉有勾结,这是怎样的一个笑话。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白白让千墨夜遭罪了么。 “国君...”刹如风妄图再说些什么。 却是被千墨夙再一次制止了,“你先回去吧,且再查查,阿夜那便倘若有什么消息也要尽快告诉我。” 千墨夙说完,踱步走回了地台,不再理会刹如风,刹如风只得将自己的心思都藏了起来。 ”是,微臣告退。“ 刹如风缓步走出太极殿,将手里的旨意交到墨一手中:“去陈家传旨吧,另外再去一趟府衙,将陈广刚刚说的所有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 墨一感觉到现在刹如风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虽几日的忙碌本就让他十分疲惫,但在进太极殿之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怎么出来之后反而,充满了失望一般。 “这...按理说,该是军师您去传旨才是。”墨一拿着手里沉甸甸的旨意,不甚明白。 他不过是千墨夜身边暗卫而已,没有任何官职。 “没关系,让你去你就去吧,我先回府了。” 说完,刹如风大步向前离开。 深夜,墨一处理完了刹如风交代的事情回到将军府美人醉的时候,见到院子里墨五墨六坐在一起,喝着梅花清酒,十分惬意。 “你们都没事情做了吗?”墨一缓步走过去,盘膝而坐。 在刹如风与墨一离开的时间里,墨五带着手下人也没有闲着,将所有的来往信件记录整理出来,墨五还亲自出去查证了一番。 “差不多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也有一些小官员参与了整件事情,不过都是一些细枝末节,而且也只是为了图谋利益。” 墨五贪恋着杯中的美酒,一杯接一杯不停歇,间隙中回答着墨一。 “昂,终于,这所有的事情要告一段落了吧。”回到了这里,墨一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了下来。 在跟在千墨夜的这几年里,他从未体会过这种身心的疲累。 “你今日和军师出去,都做了些什么?” 墨六也早就没有了好好捯饬自己的心思,身上的长衫随意的披散着,发丝凌乱,配上他那一张风骚的脸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大牢,审问了君忠几句,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君忠几乎什么都没说。” “那是自然。”墨五撕扯着手里的肉,丝毫不怀疑。 “君丞相是一个十分警惕的人,之前有段时间主上让我盯紧了君府,但愣是什么都没抓到,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君忠不简单,不过...” 墨五说着,看了两人一眼,想到了那桩秘事。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 “后来呢?”墨六则一直看着墨一。 让墨一觉得甚是奇怪,”后来,就去了陈家拿了陈广,再后来...不是,你们都是知道的啊。“ 墨一不懂墨六究竟在问什么,期间他还回了一趟府里,找千刹军的花名册,这些他们两人应该早就知道了的。 墨六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三层小阁楼,语气有些担忧:“你知道么?军师一回来就进去了,到现在不曾出来一次。” “那不正常么?眼看着一切事情都要尘埃落定了,军师这几日这般忙碌,都没能好好看过主上几眼。”墨五继续吃着手里肉,满不在意。 “很不正常好吗?军师进去的时候,那种神情就像是...遭遇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与不公,带着浓浓的失望还有不愿妥协的无奈...”墨六边说边给两人形容着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第255章 暗自较量(14) “然后,他把我赶了出来,你们知道吗?他竟然把我赶了出来,我的天...” “嗯...怪不得你一直郁郁寡欢的,原来是因为你是被军师赶出来的啊。”墨五吃得满嘴都是,边说边笑着,惹来了墨六的嫌弃。 墨一仔细回想起来,“唔...要照你这么说,军师从太极殿里出来就有些不对劲了,但是,我也没进去太极殿,也不知道国君和主上说了些什么。” “太极殿?”墨六隐隐猜到了什么,“之后呢?你又去做了什么?” 墨一将刹如风的交代说了一遍。 “陈广的签字画押?在哪儿,拿来我看看。”墨六一下就抓到了。 墨一有些犹豫,毕竟这算是公事,在墨六不耐烦的眼神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墨六扫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刹如风这样的原因,随即甩手还给了墨一,继续自顾自喝起手中的酒,“这下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墨一不明白。 “哎,你们自然是不懂的,就连军师自己都不能接受,你们这些没有接触过皇家的人,就更不会懂了。” 墨六悠悠开口,却是没打算给两个人解释,好在,墨一与墨五也不是很感兴趣,兄弟三人久违的喝起酒来。 屋内,刹如风盘坐在地上,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的人影,又是哭又是笑,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醒来呢?自小,我就不喜欢跟着父亲去那些个聚会的场面,我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是带着虚假的面具,表面迎合,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觉得小时候能遇到你,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吧,不然我现在还是无所事事的一个人,只不过,你呢,身体实在是不好,也没什么能力。” “你可不知,其实我一开始和你做朋友,是因为那时候的你不如我,在你身上,我能感觉到一种优越感!” 说着,刹如风笑了起来,仿佛自己才是一个千墨夜的保护者。然而,在两人小的时候,刹如风确实是一直护着千墨夜的,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倘若不是你背后有个哥哥一直在为你撑腰,你恐怕早在死在了那个深宫里,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说到哥哥时,刹如风的神情明显一顿,他本是不想提起千墨夙的。 “后来,我就经历了变故,那个一直替我挡风遮雨的人不在了,然后你傻傻的跑来和我说,以后你为我挡风遮雨。” “其实,我都明白的,父亲的死与你无关,可是,那个时候,我是恨你的吧...算了,与其说恨你,不如说是恨我自己。” 千墨夜不知道自己行走在暗无天日的森林中已经几日了,只知道,那抹身影一直不远不近跟着自己,自己想要看得清楚明白,却一直没能如愿。 后来,他索性没有了再去追逐那道身影的心思,停下了脚步,倚靠在树干休息了起来。 在他迷糊朦胧中,总能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讲话,时不时耳边会响起一道戏虐的男声,带着些许的嘲笑与幸灾乐祸,这声音常常回荡在耳边。 之后,有一个深沉暗哑的男声,但仅仅出现了一次,而且,在那声音出现的时候,他总感觉到自己胸口处十分痛苦,甚至听着那声音,脑海里闪现出许多的画面。 等声音消失时,他很想醒来,却又总是悠悠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那道白色的身影一直跟在自己不远处,似乎在试图唤醒自己。 唤醒自己?这种认知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些年,有你在我身前挡着一切,我仿佛早已经忘记了,其实我也是一个有能力保护别人的人,如果不是这一次你先倒下了,我都不知道,其实我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这声音一直回荡在漆黑一片的森林中,睡倒在一边的千墨夜再一次转醒,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那从远方传来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说话?” “可是...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我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他是国君,他要保护他的母亲,可是,他的母亲伤害了你啊...” 如若是别的事情,刹如风定然会让步的,他早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现在却是要将他唯一在乎的人,都要被上天抢走了。 刹如风觉得自己真的太累了,他不愿意面对现在的一切,倚在床榻的边上,靠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他才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一阵剧烈的抖动惊着了暗自伤神的刹如风,他猛地转身,看到了身体抖动不止的千墨夜,眉头紧锁,像是在经历着什么劫难。 刹如风慌忙跑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墨六,你快来看看。“ 一直守在梅林之中饮酒吃肉的三人,纷纷扔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跑了过来,墨六更是一头跑了进去。 看着千墨夜的反应,神态自若的墨六,瞬间皱眉。 “军师,怎么了?”墨一走过来看向刹如风,又看着屋内的情况。 刹如风摇摇头,“不知道。” “墨一,墨五,你们快来。”屋内的墨六焦急得喊道。 “快,你们将主上压住,不能让他这样一直抖着,不然对他的身体不好。” 看着在床上一直抖个不停的千墨夜,墨一墨五慌忙上前,紧紧的压住,又怕不小心伤了他。 “别怕,一定要压住了,我去拿药。”墨六慌忙跑到了旁边的屋内,拿出了一个瓷瓶。 将手里的黑色药丸送入千墨夜的嘴中,渐渐的千墨夜恢复了平静,墨六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边。 “松开吧,没事了。” 此时,刹如风才缓缓走进来,“他这是怎么了?” “主上时不时就会这样,上一次,好像是国君走后不久吧,我暂且将其归结为,情绪波动过大而引起的。”说着,墨六看到了刹如风一脸的愧疚。 “不过,军师你不要太担心,主上这样的反应,恰恰说明,他对外界是有反应的。” 第256章 暗自较量(15) 看着刹如风怀疑的神情,墨六只得继续说道:“说明主上是能听到您对他说的话的,所以他会有情绪波动。” 如此解释,刹如风很快明白了,情绪激动了起来:“那我这样每天和他说话,他是不是能早一些醒来。” 眼神不自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身影,他真的越来越消瘦了。 墨六摇头,“虽然这是一个好现象,代表他对外界还有感知,但是他的情绪波动越剧烈,越频繁,就会越消耗他的生命力。” 刹如风忍不住皱眉,“也就是说,其实这也并不全是好的?” “不错。” “那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呢?”刹如风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音,带着发泄。 满室寂静,墨六十分明白,刹如风想必是已经忍到了一个极点,这些日子,每一日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可是,墨六给不了他任何答案,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刹如风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感到有些抱歉,无奈摇摇头。 “算了,也许此时醒不来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转而,走向了墨五,“我记得之前大叶子给我讲过一些,落思鸳身边有许多的暗卫?” 直呼落思鸳,没有任何的尊称,让墨五愣了一下,点点头。 “不错,国后身边有很多,有的是国君安排的,有的是国后自己的人。” “知道他们的衣着打扮吗?” “知道,之前跟踪了国后身边的一个人许久,所有的信息都记录了下来。” “好,墨六留在这里照顾大叶子,你们两人跟我走吧。” 墨一墨五不懂刹如风究竟要做什么。 “军师...”在刹如风踏出房门的一瞬,墨六叫住了他。 “怎么?” “听墨一说,今日一日您都没有吃东西,刚刚属下让小厨做了些吃食,您还是吃一些吧。” 刹如风身子一僵,良久,点点头,迎着夜晚的月色,离去。 哎,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苦了谁。 墨六摇摇头,将自己的古籍摆好,继续守在千墨夜身边研究起来。 凤羽宫 刹如风离开之后,千墨夙就来到了落淑慎的寝宫,此时落淑慎还花园中,听到宫人说千墨夙等在自己的寝宫,才慌忙起身回去。 步履匆匆踏入凤羽宫,“阿夙,刚刚我已经吩咐了膳房,将晚膳送到太极殿,没想到你会来凤羽宫,一会儿我派人去知会膳房一声,可能得多等一会儿了。” 一进凤羽宫,落淑慎就急急忙忙的忙活起来,让人沏茶上点心,她没以为千墨夙会来凤羽宫。 “淑儿,你坐下,让她们去做就好。” 千墨夙拉住落淑慎匆匆离去的身影,一把拉回到了自己的怀里,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结实的整个人落在了千墨夙怀里。 落淑慎本就十分娇小,此时更是被千墨夙抱了个满怀。 落淑慎惊呼一声,看着宫人忙里忙外的,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娇羞得将脸埋在了千墨夙的怀里。 “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呢。” 看着几年如一日害羞的女子,千墨夙那烦闷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一摆手,那些忙里忙外的宫人纷纷离开了。 “好了,他们都走了,起来吧。” “是吗?”落淑慎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宫殿,伸起拳头,打在了千墨夙的身上。 “真的是,每次都这样,让我在下人面前没有威严。”娇嘀嘀的声音在千墨夙的耳边响起。 千墨夙伸手一把环住了落淑慎的小手,小心的揉捏着,“小心,打疼了你自己的手,孤可是会心疼的。” “哼。” “好了,淑儿。”千墨夙环着怀里的人,将自己沉重疲惫的脑袋倚在她的肩膀上。 “你不去看看陈贵妃吗?倘若要是陈贵妃知道你没去她的寝宫,反而来了我这里,恐怕会不高兴的。”落淑慎有些担忧的开口。 “不会,陈家已经被孤发配边境了,她即使有再多的不满,没了家境的扶持,也是孤立无援,敢怒不敢言罢了。” “这是什么话?后宫里谁不知道你根本不在意嫔妃的家境,倘若你真的在意,我怎么会是国母呢?” 落淑慎伸手回抱着身后的千墨夙,轻笑一声说道。 “那是对你,别人,可就不能不考虑了。” 落淑慎之所以愿意无怨无悔的处理着这后宫的诸多事宜,甚至要亲手将千墨夙推到别的女人怀里,都是因为千墨夙每一次都是这样。 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在他这里,她是特别的存在,她是唯一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 这种宠爱和信任,给了落淑慎极大的安全感。 落淑慎想到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又看到此时仍有些闷闷不乐的千墨夙,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问道。 “今日下午,母后犯了头痛病,我派太医去看了看,太医说是老毛病了,不如,一会儿去看看母后?” 果然,千墨夙一听到落思鸳,陷入了沉默。 落淑慎也不着急,她心里隐约清楚自己的姑姑是做了什么错事的,甚至还能猜测到姑姑将手伸到了朝前,也许还和千墨夜的事情有关。 可是,再多的,她不能再说了。 “母后她既然身体不太好,不如孤将她送到南边的太庙里去修养怎么样?”千墨夙随意的回答道,仿佛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却在落淑慎的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送去太庙修养,这不就是变相的囚禁。 落淑慎笑笑,“也好,南边的天气比这边要热一些,母后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子骨不太好,太庙那边有专人看护,也可以放心许多。” “淑儿当真觉得很好?” 千墨夙伸手轻轻将落淑慎的头转过面向自己,想要确定。 落淑慎点点头,“对啊,很好,而且,在后宫中,总是有些不懂事的去叨扰母后,像今日陈贵妃那般,害得母后的头痛病都犯了。” “好,既然淑儿说好,那便这样安排吧。” 这一日,千墨夙哪里都没去,宿在了凤羽宫,一整夜,千墨夙都没有告诉落淑慎究竟发生了何事,将一切隐瞒在了心里。 第257章 暗自较量(16) 墨一墨五一路跟着刹如风走到了书房,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管家带着人守在门口,手里端着各种吃食。 管家连忙走向前,“军师,六公子让小厨准备了吃食送来,凑巧您不在,还想着给您送到美人醉那边,巧了不是,正好你们回来了。” 刹如风点点头,走近,推开门,“进来吧。” “快,速度麻利一些,军师他们还有要事。” 在管家的催促中,小厮婢女加快了脚步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离开。 “军师,您慢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好了。” “嗯。” 墨一墨五从始至终都跟在刹如风身后,看着男子那高大背影,隐约觉得眼前的男人和自家主上越来越像了。 刹如风本想直接说事情,结果现在闻那些飘香的饭菜,感觉确实有些饿了。 “你们,一起吗?”刹如风坐下,看着两人问道。 “不用了军师,刚刚我们三个已经吃了许多。”墨一拒绝道。 “好。”刹如风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吩咐。 “墨五找一下当时跟踪落思鸳暗卫的记录,看一下衣着打扮一言一行等等,今天晚上便去安排,找几个机灵些的,假扮落思鸳的暗卫。” “哦,好。”墨五先是点点头,转而一愣。 “假扮落...国后暗卫?为何啊?” 刹如风边夹着桌上的饭菜边回复着:“君忠嘴太牢了一些,倘若不让他死心,他定然会一直袒护着那女人。” 墨五很快就明白了刹如风的意思,这样的事情,他跟在千墨夜身边之后做了不少的。 “您的意思是,假扮国后的暗卫,去大牢里假意刺杀君丞相?” “不错,我要一点一点消磨他的意志。” 听着,墨一在一旁皱眉,“可是,如果要在大牢中做这样的事情,需要国君的允许?” 墨一想到了今日傍晚时分,刹如风与千墨夙的不欢而散,通过墨六的一些提点,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这样,无异于在挑战千墨夙的权威。 “国君不是说,要铁一般的证据吗?那我便给他找来!” 刹如风勾唇一笑,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从太极殿出来之后,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看着千墨夜如今的样子,他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即使,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千墨夜现在的样子其实与落思鸳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个,军师,我想起来,国后的那些佛语其实也有一本对应的解密书,而且城外专门给国后饲养信鸽的那户人家,正是君丞相管家的亲戚。” 刹如风夹菜的手一顿,看着墨五,一脸欣喜:“你怎么不早说?” 墨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其实是之前主上让我查的,那户人家已经被秘密监视起来了,但是,后来主上就昏迷了,我也不知道主上究竟要做什么,所以就忘了。” “你倘若早说几日,今日在国君面前,我就能拿出所有的证据了!”刹如风的语气中不免有些责怪。 “是属下的失责。” “罢了,那你们两人分头行动吧,墨五去派人搜那户人家,墨一去派人假扮刺杀君忠。” “是。” 墨一墨五接令离开,刹如风心情姣好,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面前的饭菜,看着窗外的夜色,踱步走到了偏院中。 “刹公子。” 一进院子就碰到了君月的贴身婢女彩月。 “嗯,你家小姐如何了?” “小姐刚刚才喝了安神汤睡下,这几日小姐一直心神不宁。”彩玉如实回答道,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明日,你和你家小姐说,君丞相在牢里很好,让她不必担忧,等她身子好一些,我可以带她进去探望他。” “真的吗?小姐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心情好一些的!”没有任何防备心思的彩月完全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嗯,不过,君丞相也很想念她,听说君月身边有什么物件是君丞相送的?我想着,送去牢里,也好解一下君丞相的愁思。” “啊,对!小姐贴身带的那块玉佩就是在小姐及笄时,老爷送的,刹公子您且等一下,奴婢这就去拿来。” “好,那就多谢你了。”刹如风含笑看着彩月,十分感激。 “刹公子说得哪里话,若不是您,现在我们家小姐还不知道会在哪里呢。” 说完,彩月急忙回到了房中去找了君月的玉佩。 随着彩月的身影消失,刹如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什么时候,我刹如风也变成了这般虚伪的人呢? “刹公子,就是这一块。”彩月将玉佩递给了刹如风。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刹如风带着君月的玉佩,迎着夜色,乘马向着大牢的方向赶去。 彼时,大牢中已经乱作一团,墨一带着假扮的人准备刺杀君忠,就在即将得手时,刹如风带着人闯了进来,即使制止了。 “啧啧啧,我接到消息时还不敢相信,但到底君丞相是要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差使就不好向国君交代了。” 君忠惊魂未定,显然是没预料到如今的局面,看了看要刺杀他的人,那些着装打扮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又看了看刹如风,一眼就看到了刹如风拿在手里把玩的玉佩,比起那些刺客,眼前的玉佩更让他在意。 “为什么这个玉佩会在你手里?”君忠指着玉佩,脸色焦急。 刹如风佯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顺着君忠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里,恍然大悟。 “哦,你说这个啊?我刚刚从君月那里出来,她的情况很不好,大夫说,心病难医啊,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香消玉损了,倒是可怜了。” 刹如风这满不在意惋惜的态度,让君忠更加不安了。 “你究竟把月儿怎么了?” “君丞相这说得哪里话?什么叫我把她怎么了?应该说,你把她怎么了,不是么?”刹如风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我...”君忠被堵得哑口无言。 看着眼前繁杂的人,低下了头,沉重而疲惫,叹息一声。 第258章 时也,运也(1) 良久,君忠缓缓开口,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你让他们都退下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刹如风原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功夫,现在如此爽快的君忠,倒是让他不适应了。 刹如风摆摆手,让墨一带着人下去,整个牢中只留下了刹如风与君忠两人,君忠转过身,看向了刹如风,一时之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刹如风嗤之一笑,想知道什么?想知道的很多,从哪儿开始问起呢。 “五年前,炎山,千墨夜的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 君忠认真回想了一下,缓缓开口:“五年前,得知千墨夜要去修养的消息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了,但是千墨夙在他身边安排了许多人,若是贸然行事,恐怕暴露自己,巧的是,我去东炎拜访的是当时的顾阁老,那也是一个有异心之人。” “说来倒也可笑,两个对自己国家都有异心的人,为了彼此的利益,共谋一事,他为了顺利在军营中安插自己的人,我则是为了除掉千墨夜,仅此而已。” 君忠说的,和刹如风了解到的差不多。 “为什么偏要杀千墨夜不可?” 君忠沉默了许久,看着刹如风反问了一句:“你知道这世间最苦的是什么。” 刹如风愣住,顺口回答:“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不错,爱别离,求不得。”说着,君忠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必老夫、落思鸳与千傲天三人的故事,你已经听过了。” 刹如风点头,“你怎么知道?” “倘若你不是知道了什么往事,又怎么会如此笃定老夫这么做是因为落思鸳?” 此刻,刹如风不得不承认,君忠在某些方面确实是老谋深算。 “其实,她嫁给傲天之后,过得很好,老夫早就歇了那个心思,后来,遇到了月儿的母亲,她是一个极其温柔善良的女子,遇到她,我才仿佛觉得,自己又重新鲜活起来。” 刹如风看着君忠的神情,倒是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惜,好景不长,月儿的母亲因为难产而死,不久之后傲天从外又带回了千墨夜的母亲,听闻是宠爱有加。” “然后,两个孤独寂寞的人便重新走到了一起?”按照当初墨六所说便是如此次了。 君忠摇摇头,“你不明白,老夫有多爱我的妻子,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仍是孑然一身。” 闻言,刹如风忍不住笑了,“孑然一身?难道不是为了隐藏你与落思鸳的苟且吗?” 苟且二字实在是太过讽刺,君忠顿时反驳道:“我与她不过一次而已,还是她处心积虑,密谋已久!” 刹如风含着讽刺的笑容,继续看着君忠。 “你不明白一个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丈夫宠爱的女人会带着怎么的仇恨和哀怨,她始终认为傲天背叛了她,她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于是,她带着这样的仇恨让老夫帮她复仇,老夫自是不会答应的,无论如何,傲天是我的兄弟。” 君忠主动提到了千傲天,刹如风才想到了当年千傲天的死也是有蹊跷。 “照你这么说,先国君真的是被落思鸳害死的?” 良久,君忠缓缓点头,“不错,老夫也是过了许久之后才查到的,她个毒妇,让人在傲天每日的膳食中放了东西,导致傲天的身体每况愈下。” “可有证据?” “有,查到之后,便一直放在府中。” 刹如风别有深意的看了君忠一眼:“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是全然信任落思鸳。” “你会信任一个处心积虑谋害你的女人?只不过,老夫一直以为她仅仅是要千墨夜的命罢了,可是,老夫终究是低估了她,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对老夫。” 刹如风来了兴趣,他如果没想错的话,君忠接下来要说的正是落思鸳处心积虑与他发生关系,近而威胁他。 “在一次国宴之后,她派人将我叫去了寝宫,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人躺在凤羽宫,身边是赤裸的她。” “呵呵呵呵...”刹如风当真是听到了今日最好笑的事情,“仅仅是这样?” 在他看来,若只是这样,君忠大可不必这么多年受她牵制。 “女人最大的武器就是她们自己,即使我恼羞成怒,在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时,什么怒火都没有了。” 君忠忍不住自我嘲讽道,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落思鸳还是有感情的。 “后来,先国君死了,可是他背叛她的证据却永远的保留了下来,于是,她满腔的愤怒完全转移到了千墨夜的身上,所以,后来针对千墨夜的一系列刺杀频繁了许多。” “不错,不过,针对千墨夜的刺杀频繁了许多,还有一点。” “什么?”刹如风不解,“你说的是西凉人的介入?” 君忠点头,“后来不知为何,西凉那边的人联系到了我,愿意给予我帮助,老夫自是明白,与西凉人勾结在一起,是叛国,可是当时,老夫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这,刹如风倒是十分明白了,来自一个女人的逼迫,无可奈何。 “你与西凉究竟是怎样联系的?” 这一点刹如风也一直没调查明白,等他们从雪山地域回来之后,似乎有一股势力就从北霜消失了。 “盖着木兰令的信件,打开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消散。” “木兰令?那是什么?” 君忠只得简单向刹如风描述了一下,但因为没有实物,刹如风也只是在脑海中有个浅显的印象。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的是,西凉可没有什么木兰令的。 “你确实,那是西凉人?” 闻言,君忠看了刹如风一眼,“老夫这点还是能弄得清楚的。” 刹如风只得保留了自己的疑惑,又问道。 “你与落思鸳往来信件,是以佛语为令吗?” “不错,那信鸽虽是飞到四面八方的,但是有一只指定的会落在城外的一家农户,那农户会将信件上的佛语译出,再交到我手里。” 第259章 时也,运也(2) 对于佛语一事得到了君忠的肯定,刹如风也就放心墨五那边了,如此他所拥有的人证物证又多了一些。 “落思鸳可与西凉有勾结?” 倘若再加上这一条,千墨夙当真就无法保落思鸳了。 君忠摇头,“西凉那边一直是我在对接,落思鸳没有任何的参与。” 刹如风有些失望,不过就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也足够了。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五年前君月和千墨夜之间的婚事,是你安排的吗?” 通过最近的种种事情,刹如风突然开始怀疑起了君月接近千墨夜的动机也许也是君忠的授意。 君忠又摇头,“怎么会,老夫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月儿是真心喜欢着千墨夜的,这点,你不必怀疑。” 刹如风点头,他从不怀疑君月的真心,但是对于君月接近千墨夜的目的,保有怀疑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老夫一点儿也不愿意让月儿嫁给千墨夜,千墨夜身边的危险太多了,落思鸳是不会放弃的。” “放心吧,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闻言,君忠看向了刹如风,倒是一点儿也不怀疑他说的话。 “只不过,为了月儿的幸福,老夫不得不对那个小姑娘动手。” 呵,那不过都是你以为罢了,倘若你真的将木婉竹和扇青羽烧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不过...”君忠说着,陷入了深思,引起了刹如风的注意。 “不过什么?” “不过其实老夫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对付那女子的心思,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舞女罢了,就算日后嫁入千墨夜府中得到了千墨夜的宠爱,也对月儿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嫡妻和妾室到底是有区别的。”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大叶子其实已经有了退婚的打算,君月还算不上什么王妃,不过,这话已经没有和君忠言说的必要了。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是与我联系的那个西凉人的提议,甚至人手都是那边派来的,所有的行程也是那边定的,其实,老夫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能笃定那女子会在除夕那一日出府。” 刹如风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听着君忠的疑惑,渐渐也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西凉人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刹如风不禁摇头,“如果果真是西凉人,西凉人有如此智谋,也不会成了四国之中最无能的一个国家了。” 谁知,君忠却十分肯定说道:“话虽如此,但对方确实就是西凉人,也就是有如此的本事!” 这让刹如风更加奇怪了,对方是做了什么,让君忠如此深信不疑呢? 刹如风隐约觉得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之后,看似事情的发展都有迹可循,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切的端倪都指向了西凉,没有任何一点脱离这轨迹。 究竟是因为幕后之人是西凉,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还有那诡异的木兰令。 想着这些复杂的事情,刹如风觉得甚是费心神,不禁低头揉捏着眉心,好在,想要知道的事情差不多都有了眉目。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良久,君忠近乎是请求的语气说道:“老夫想最后再见月儿一面。” “好,我会尽量安排。” 说完,刹如风转身离开,等他走出大牢时,已经隐约能看到东边升起的太阳,所谓日月同辉之景。 再有一个时辰的样子,就要上早朝了。 “军师,墨五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嗯,派人再去一趟君府,找到君忠说的那份证据。” “是,军师,您要不然回府休息休息?”墨一忍不住开口劝道。 刹如风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不必了,忙完这最一件事情,一切就都结束了。” 天还未亮,刹如风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在宫外,只等鸣钟响起,带着所有的人证物证上朝,打千墨夙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他知道,他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妥协,未来有一日,他定是会后悔的。 走入大殿的路上,依稀可以听到众人在谈论着陈家的事情,以及陈典金的莫名消失,不过这些,刹如风已经不在意了。 “上朝,众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微臣有事启奏。” 千墨夙看到刹如风十分决绝的站出来时的那一刻,眉头轻轻一皱,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无法制止。 “奏。” “昨日夜里君忠在牢中遭到了刺客的刺杀...” 此言一出,顿时整个朝堂哄然,千墨夙却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一早就接到了这消息,也知道这是刹如风安排的计策。 “幸而微臣带人即时赶到,否则君忠就会惨死于牢中,之后,君忠向微臣袒露了一切,君忠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背后有人指使。” 刹如风还欲接着说下去,被千墨夙呵声制止。 “刹爱卿可要慎言,君忠本已经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他的背后怎么会还有人?” 千墨夙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不想要刹如风继续说下去。 刹如风却是轻笑一声,“国君说得不错,可事实确实如此,君忠背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后落思鸳,不仅如此,据臣所知,国后落思鸳还曾谋害了先国君,请国君明鉴!” 说着,刹如风直直地跪了下去。 “你说什么?!”千墨夙拍案起身,看向了刹如风。 他被刹如风那一句谋害先国君惊着了,倘若真是如此,他的母后究竟瞒着他都做了些什么? “国君听得不错,微臣这里人证物证俱在,还有君忠的供词,请国君过目。” “拿上来。” 刹如风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一旁的侍官,千墨夙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证据链十分齐全,不仅有落思鸳谋害千傲天的证据,还有谋害千墨夜的证据。 这让千墨夙不得不信,厉声说道:“宣人证。” 而刹如风早已经准备好了,甚至连当年替落思鸳隐瞒的太医都找到了,这多亏了君忠,留了一手。 第260章 时也,运也(3) 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年照顾千傲天的老太医缓慢地走了进来,步伐略显沉重。 “臣叩见国君。” 对于走进来的这一位陈太医,千墨夙可谓是十分熟悉,这是时常照顾在千傲天身边的太医,千墨夙对他一直十分敬重。 在千傲天病逝不久之后,陈太医年事已高,千墨夙便让他回家养老了。 他没有想到再一次见到陈太医,会是这样的情形。 “陈太医,刚刚刹差使说的,都是真的?” 陈太医缓缓点头:“他说的都是真的,臣确实当时受国母指使,在国君的膳食中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此言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刹如风低着头,嘴角勾起了若隐若现的弧度,他知道,他做到了。 千墨夙从凤羽宫离开不久后,落淑慎就慌忙起身向着揽月殿走去,走到宫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娘娘,国后吩咐,她最近犯了头痛症,谁也不见,况且现在时辰尚早,国后也还没醒。” 一向在后宫人心目中贤良淑德的落淑慎第一次没给这些宫人有好脸色。 “让开,本宫有要事!” “这...” 第一次见到落淑慎如此神情,宫人有些犯难。 “让她进来吧。”从揽月殿中响起了一道慵懒的声音。 落淑慎疾步走进去,瞧到落思鸳正在用早膳,心里便知道自己的姑母还什么都不知道。 落思鸳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像着往常一样数落着落淑慎。 “人老了,睡得越发不安稳,这不,天还不亮就醒了,也顾不上头痛不痛地,还有这膳房地膳食,也做得越来越不合心意了。” 听着落思鸳这般不慌不忙的,十分悠闲,落淑慎更着急了。 “姑母...” “你看看你,都成为这后宫之主多年了,还总是这般急促,可吃早膳了?若是还没吃,那就安心坐下先吃,有什么要紧事,一会儿再说。” 落淑慎硬生生是将自己要说的话憋了回去,被落思鸳叫到了桌前,拿过碗筷,开始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落淑慎忍不住想要再开口,却又是被落思鸳训斥制止了:“食不言寝不语,嫁出去几年,所有的规矩都忘了!” 落淑慎只得一口不停的吃了起来,落思鸳看着落淑慎急切的样子,又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落思鸳此时心里已经有些隐约清楚落淑慎这一次前来定然是因为昨日陈贵妃的事情,她本就做好了今日落淑慎会上门的打算。 却是没想到,竟然会来得这么早。 不一会儿,一个小宫人悄悄走到了落思鸳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落思鸳脸色一变,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 “什么?!” “姑母怎么了?” 落思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摇头,“没什么。” 小宫人急忙递过来一双新的筷子,落思鸳却是没有接过,“算了,本就没什么胃口,淑儿吃得怎么样了?” “淑儿吃饱了。” “那便撤了吧。”落思鸳摆摆手,宫人上前将东西悄然撤下。 “淑儿,来尝尝今年的新茶吧。” “姑母,大早上喝茶对身体不太好。”落淑慎开口劝阻道。 “话虽如此,但是喝茶静心啊,本宫倒是没想到,那君忠入了大牢还会有人去刺杀他。” 落思鸳说着,小心喝着手边的茶,漫不经心。 “嗯?”落淑慎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落思鸳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也知道从她这里知道不了什么详情了。 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了,平日里做事十分小心谨慎,不该让落淑慎知道的,一点儿都不会透露。 “没什么,你今日来,恐怕不是请安吧?” 闻言,落淑慎想到了今日自己来揽月殿的目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姑母,淑儿不知道您究竟做了什么,可是昨夜,阿夙和我说,不久后要送您去太庙修养。” “哦?”落思鸳莞尔一笑,纵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不得不承认,落思鸳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落淑慎看着那笑容,更加担忧了一些:“姑母,您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忧呢?” “担忧什么?太庙很好。”落思鸳说着,继续静心喝着手里的茶。 落思鸳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让落淑慎摸不着头脑。 “可...”没等落淑慎再将话说出口,门外传来了总管太监金大宝的声音。 “即日起,废除国后落思鸳名号,禁足揽月殿,等候发落。” 这一声没头没尾的等候发落,让众人一愣,金大宝缓步走进来,看到落淑慎也在,狗腿的小步跑了过去。 “娘娘,您怎么也在这儿啊。” “怎么回事?”落淑慎看着金大宝手中烫金的卷轴,厉声问道。 “这...”金大宝面露为难,现在大殿上众人还在议论着,千墨夙实在无奈,只得先下了这样的旨意,暂时给众人一个交代。 可是,除了传达旨意之外,千墨夙可没让他告诉落思鸳原由,只是没想到落淑慎竟然也在。 “娘娘,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具体的事情,之后您自是会明白的。” “你!”落淑慎怒视金大宝一眼,想要开口大骂,却是心中没有任何词语可言。 “够了,淑儿,你且先回去吧。” 反观落思鸳倒是十分淡定,对于此时的结局一点儿都不意外。 甚至,她已经知晓了,为何刚刚落淑慎还说是要去台面修养,现在金大宝却说要废除自己名号。 这一切,都和昨夜君忠大牢遇刺有关,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君忠已然背叛她了,这一点她是确定的。 “姑母!”落思鸳不明白落淑慎那是什么神情。 似是释然,又像是认命。 落思鸳摇摇头,”淑儿,这些事情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去问阿夙,不过,你可以告诉阿夙,本宫,无怨无悔。“ 说着,落思鸳嘴角勾起了一抹妖艳的笑容,像是走进了地域的恶魔一般,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这样的笑容,让落淑慎忍不住一慎。 第261章 时也,运也(4) 落淑慎一出揽月殿就奔着太极殿走去,以往守在太极殿门口的宫人即使会拦着别人,也不会拦着她,可今日,偏偏她被拦住了。 “参见国母娘娘。” “让开,本宫要进去。”落淑慎厉声说道。 “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国君刚刚进去,说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包括您,所以,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你们...”落淑慎刚准备发火,被急匆匆赶来的太监总管金大宝制止了。 “娘娘,娘娘,娘娘息怒啊,说到底是国君的命令,他们是做不了主,何况娘娘您在这里闹也没有用的。” 金大宝都来不及擦额头的细汗,气喘吁吁的,将落淑慎拉着一旁,无奈地看着她。 夹在两个主子面前,当真是很难办了。 但,跟着千墨夙已久,金大宝自然是十分明白千墨夙的心思的,关于落思鸳的事情,千墨夙定然没想要瞒着落淑慎。 于是,金大宝只得在落淑慎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落淑慎的脸色变了又变。 等听金大宝说完时,已经震在了原地。 “此话当真?” “娘娘,就算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说国后娘娘的是非啊,此事是刹差使当满朝文武的面揭开的,人证物证俱全,已经可以定罪了。” “但是国后娘娘纵使有千错万错到底还是国君的亲生母亲啊,国君不忍,可是满朝文武定是不会允许的。” 金大宝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所以,他只得先废除名号,再将母后囚禁起来,装装样子?”落淑慎试探性的一问。 金大宝看着落淑慎仍是怀着侥幸心理,不由得摇头。 “娘娘,国君的心思不可妄加揣测,奴才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看着金大宝的反应,落淑慎猛然间意识到,这只是缓兵之计,先让满朝文武明白千墨夙定然是不会宽恕落思鸳的,至于,定罪什么的。 等到一切商议好了,自然是会有结论的,但那时,具体会怎样处置落思鸳,还未有定数。 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死罪恐怕难免。 想到这儿,落淑慎脚下一个踉跄。 “快,你们愣着做什么,快点扶娘娘回去,我告诉你们,若是娘娘有什么好歹,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金大宝呵斥道一旁的宫女。 看着宫女将落淑慎扶走,向着凤羽宫的方向走去,金大宝才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太极殿。 一进殿,便看到了倚在窗边看着不远处花园里的梅林之景,有些出神的千墨夙。 “她回去了?” “回国君,国母娘娘已回去了。” “孤记得,上一次看这梅林,还是和阿夜一起,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凛冬已过,这梅林中的雪都快融化掉了。” 看似千墨夙在说着梅林的景色,可是金大宝明白,国君再感叹物是人非。 只得笑笑,走向前说道:“但是待到下一次凛冬时,这梅林的景致只怕是会更美,那时候,君上您还可以与夜王爷一同饮酒赏花。” “下一次凛冬么?但愿吧。” 刹如风将所有的事情做了之后,步履都轻松了许多,十分欢快从大殿中走出,这一次,他再也什么想要去太极殿去见千墨夙的心思。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辞官的准备,总之,他已经完成了一切。 而这朝中也再无人敢小看这素来纨绔的刹小世子,一路上多得是人与刹如风攀谈,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语气中止不住的赞赏。 刹如风表面迎合,心里却是不屑的,他太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了。 一回到将军府,便看到了旁边刹府的马车,恍然间想到,自己自雪山地域回来之后,还不曾回家一趟,倒是对不起家中的老母亲。 “公子。”刹府的管家从马车上走下,匆匆向刹如风走来。 “管家。”刹管家是看着刹如风长大的,刹如风心里对他十分敬重。 “老夫人派我来问问你,该做的都做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府?” 刹如风一愣,看向了墨一,墨一点头,刹如风转而一笑,想不到墨一如此细心,而自己的母亲也是心如明镜。 刹如风抬头看向了将军府三个字,回答道:“再等等吧。” 他还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叶子,等他做完这些,以后也许就会永远陪着母亲了。 “好,那我便先回去等着公子。” 没等刹如风踏入将军府的大门,有两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见刹如风更是欣喜若狂,让刹如风很是奇怪。 “怎么了?” “醒了,醒了,醒了!将军他醒了。”小厮面上是难以掩盖的欣喜。 “什么?你说什么?”刹如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转身看向了墨一,只见墨一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军师,将军他醒了!”小厮只得又说了一遍。 “真的?” “千真万确!” 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刹如风一刻都等不了了,以自己平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美人醉,等他踏入阁间,看到已经起身倚靠在床上的那个人时,才真的放心下来。 刹如风看着千墨夜,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笑了起来。 千墨夜看着刹如风,向来冷漠的脸上,难得勾起了笑容。 谁知,刹如风看着这真切的笑,却是又掩面痛哭起来,边哭边笑,让千墨夜摸不着头脑。 看向了一旁为自己诊脉的墨六,声音十分沙哑:“如风他怎么了?” 千墨夜印象中的刹如风向来是风流倜傥,而不是现在这般,疲累中带着悲伤欣喜。 墨六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刹军师没事的,只是喜极而泣而已。” “喜极而泣?本王睡了很久?”千墨夜一醒来先是看到了君月,同样消瘦了许多,看着自己一脸的欣喜。 还没说话,墨六就急匆匆跑了进来,也是十分的惊讶模样,慌张中给自己诊脉。 没等他问些什么,紧接着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墨一和刹如风。 “主上,您足足睡了有半个月的光景。” 第262章 时也,运也(5) 千墨夜一瞬间怔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此时恍然察觉自己醒来之后浑身无力而僵硬。 墨六认真诊脉的脸渐渐凝重。 “本王的身体状况很糟?” 墨六收回手,先是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照现在的情况看,算是稳定,只不过...” “不过什么?...咳咳咳...咳咳...”问着,千墨夜咳嗽了起来,身体剧烈的浮动着,他本欲习惯性拿起手帕遮住。 谁知,伸手摸去却是什么都没摸到,只得用手捂住,墨一等人一眼就看到了从千墨夜的指缝中溢出的血迹。 “主上,大叶子...”墨一与刹如风慌忙跑到了千墨夜的身边,一脸着急看向了他。 千墨夜勉强笑笑,眼神示意他们不用担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两人又看向了一旁的墨六,墨六在两人的目光中只得摇摇头。 “别看我,我也没有办法,甚至,我都不知道主上为什么会醒,可以说一点征兆都没有。”墨六实话实说道。 闻言,刹如风忍不住锁紧眉头,看着墨六问道:“今日与以往可有什么不同?” 墨六认真回想起来,细细思索:“没什么不同,药材什么的都没有变化,若是真有什么特别的...” “对了!今日早晨君小姐来探望主上了,说是想要感谢主上,她明白若不是因为主上,军师您断然不会管她的死活,索性,君小姐对主上没什么坏心,我就让她进来了。” “你就这样让她进来了?” 没等刹如风说话,墨一先是反对起来,这种时候,任何人都可能对千墨夜构成威胁。 “好了,墨六说得没什么错,君月她对本王不会有什么坏心的。” 千墨夜缓慢地开口说道。 “主上,那是您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墨一看向了千墨夜,恭敬十分。 “发生了什么?”看着墨一的态度,千墨夜一脸的茫然。 甚至,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刹如风似乎变了很多,突然就没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墨一看向了刹如风墨六两人,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倘若说了,千墨夜免不了要上心的,但是他如今的状态,只是适合养病。 千墨夜将墨一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缓声说道:“墨一,你莫不是忘了你是谁的人?” 墨一慌忙收回了眼神,“墨一自是清楚。” 于是墨一便将近半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了千墨夜。 刹如风见状,将墨六拉到了一旁,看着在那边讲话的墨一,吩咐道:“墨一,照顾好大叶子。” 随即,拉着墨六走出了阁间。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君小姐就来了,听着她身边的婢女说,似乎是因为昨夜您去了偏院,那时候君小姐已经睡了,所以君小姐今日特意来谢您,您不在,她就说探望一下主上,我就让她进去了。” 刹如风点点头,君月的行为着实是在情理之中的,要不然她都已经在府上待了半月,都不曾踏入美人醉一次,今日却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后来,我就去后面准备药材了,结果,她们进去没一会儿,那婢女跑出来告诉我主上醒了,但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起初,我也是不信的,谁知进屋一瞧竟是真的。” “那君月呢?”刹如风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君月的身影。 “君小姐的身体太过于薄弱了一些,主上这边刚醒,我便顾不上她,只得让她先回偏院了,后来,主上慢慢清醒了一些,你们便回来了。” 听完,刹如风陷入了沉思。 “照你这么说,大叶子能醒来,与君月有关系?” 沉默许久,墨六缓声说道:“军师,作为医者自是不相信什么所谓鬼神之说的,但如今,我只能说,不知道究竟是时机太巧,还是...” 墨六没将话说完,刹如风却是懂了。 也许冥冥之中,君月是能拯救千墨夜的人?这种想法属实是荒唐了一些。 可是现在,但凡有一点可能性,他都不想放过。 “你同我去一趟偏院吧,去看看君月,兴许还能知道些什么。” “好。”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偏院走去,一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 “君月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闻着这浓烈的气味,刹如风忍不住开口。 墨六叹息一声:“心病还需心药医,也许让君小姐见一面君丞相会好很多,现在,不过就是拿药吊着而已。” “倘若她真的有办法能救大叶子,我倒是不介意多带她见几面。” 闻言,墨六别有深意看着刹如风。 “怎么?”刹如风感到很奇怪。 墨六悠悠开口提醒道:“军师,过了今日,您也许就没有那个权力了。” 刹如风转而风轻云淡地一笑:“你若是不提醒,我都要忘了,今日早晨,身为臣子却是公然忤逆了国君的意思,想必这位子也算是坐到头了。” “这样也好,从此之后,做个闲人,倒也不错?”墨六看似戏虐的话中,带着安慰。 “说得也是。” 两人边说着,一同向屋里走去。 此时,碰巧彩月从房中走出,手里端着药罐子,看到两人连忙行礼:“刹公子,六公子。” “不必多礼,君小姐在里面吗?”听到里面阵阵的咳嗽声,刹如风问道。 “小姐在,本来小姐如今的身子就不适合外出,今日早上风大又惹了风寒,现在...”彩月忍不住叹气一声。 屋内的咳嗽声一直时大时小,刹如风墨六站在屋外有些不好意思走进去了。 尤其是刹如风,顿时因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愧疚,君月已经是如今这模样了,又怎么会有心思去残害千墨夜呢。 “彩月?是有人来了吗?”屋内传来君月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小姐,是刹公子和六公子。”彩月忙大声回道。 “咳咳咳...咳咳咳...等等,你先进来帮我梳洗一下,再让他们进来。” “知道了,小姐。” 彩月略显歉意看了两人一眼,将药罐子放在一旁,返身走了回去。 第263章 时也,运也(6) “刹公子,六公子,让两位见笑了。”君月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想要起身,却是没有力气。 “咳咳咳...咳咳...” 刹如风一看到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君月,心生不忍,还记得上一次带他进府时,她还是鲜活靓丽的,如今,却是没有了生机。 “君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君月轻轻一笑。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你进屋之后,做了些什么?会让大叶子醒来?” 君月一怔,有些不明白刹如风的意思,墨六连忙解释道。 “君小姐,其实按照主上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能醒来完全是个未知数,所以,他今日能醒过来,出乎我的意料。” 君月又转头看了刹如风一眼,转而一笑,“刹公子不必担心,我对将军没有任何异心的。” “放心,我自是清楚的。” 君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同他讲了讲话,想必,你们两位也是清楚的,将军早就有了要与我退婚的打算,我们之间...” 说着,君月没了声,可是他们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按理说,他们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了么?”刹如风有些急切地问道。 君月眸子一暗。 “君小姐,别多想,军师他只是着急了一些,无异冒犯的。”墨六又慌忙解释道。 此时刹如风才发觉,自己自踏入偏院时,就乱了分寸。 “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倘若说我真的做了什么的话,大概就是我无意中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他反应很剧烈,紧接着,他就醒了,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如今,你们两人刻意来找我,我方才发觉,也许是因为这个。” 刹如风不敢相信,“就碰了一下手?” 暗自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碰过大叶子的手?不由得一阵恶寒。 君月点点头,“仅此而已了。” “好,既然知道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君小姐了。” 墨六拉了拉一旁想入非非的刹如风,刹如风慌忙起身。 在刹如风就要离开时,君月忙声喊道:“刹公子...” “嗯?” “我父亲他...”君月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刹如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情,“君丞相那边我会尽量安排的,只是今日还发生了一些事,可能会迟一些。” “好。” “主上,大概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墨一将所有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千墨夜。 “这些事情,全是如风一个人的做的?” “不错,倘若不是这几日,日日跟在军师身边,属下也不会知道军师竟然有如此能力。” 千墨夜收敛了心神,俊逸的脸上嘴角微勾:“到底是刹老将军的世子,骨子里便有的血性,也许会暂时隐藏,但绝不会消失。” “如此,本王也能放心了。” 千墨夜轻笑着,望向了窗外,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他应该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过,还有些事情,至今都没能捋清楚。”墨一又说道。 “什么?” “浮游没多久之后便从南霖而出,进了西凉,浮游到了西凉之后,西凉与南霖的战事就出现了转机,现在双方正在僵持着,因为最近朝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国君最终还是选择不参与他们两国之间的纷争。” 因为半个月的昏迷,千墨夜本就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更加明显,有几分刚毅。 “这个决断很对,攘外必先安内。” “说起来,这个决断也是在军师的提议下做的。” 千墨夜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刹如风能有如此觉悟,让他倍感欣慰。 “还有昨夜去大牢里审问君丞相时,君丞相提到是西凉先与他接触的,据说是什么木兰令,在属下的认知里似乎没有什么木兰令。” 千墨夜一听到木兰令几个字,情绪有些激动:“木兰令?!你确定是木兰令?” 墨一不明白为何千墨夜会如此激动,点点头,“属下确定,主上知道木兰令?” 千墨夜想了许久,缓缓点头:“有关木兰令的传说,很久了,你可知荒芜大陆为何会名为荒芜?那便是因为在几万年前,这里是一片荒芜,而开疆扩土之人正是木兰之主,也是建立南霖国的第一任女君,只是后来,随着女君的逝去,所谓的木兰令也消失了。” “南霖国?君丞相说得是西凉啊,而且既然是传说,那说明少不了杜撰的成分。”墨一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错,但倘若真的是木兰令,那一定是南霖,而不会是西凉。” 这一点千墨夜十分肯定。 “主上,还有一点很奇怪的是,君丞相在竹楼中放火也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那所谓木兰令背后之人的建议。” 墨一一说,千墨夜总感觉,自己心里的一些谜团渐渐展开,西凉,南霖,木兰令,木婉竹,凤婉竹... “眼前西凉与南霖的事情还是别考虑了吧?对于君月,你究竟作何打算?” 未见人而先闻声,刹如风与墨六一同走了进来,刹如风一踏入屋子,便恢复了自己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你的未婚妻的,所以,现在你的决断,关乎着她的生死。” 刹如风自顾自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清茶,却是冷的,倒也不在意。 “而且呢,我不顾国君对我的暗示,将落思鸳推入了深渊之中,让他想保都保不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罢免吧。” 刹如风看似十分潇洒,实则将自己的心思都藏到了心底。 “不过嘛,现在你既然已经醒了,罢不罢官的倒也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以后我还是和之前一样,跟在你身后了。” 千墨夜十分清楚这不过刹如风的自我说辞。 不过被刹如风一提醒,千墨夜方才想到自己还有婚约在身,若是没有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恐怕自己早已经与她成婚了吧。 可惜,她终究是不能信任自己,而自己如今这模样,也不能奢求什么。 “婚约照旧。” 第264章 时也,运也(7) “婚约照旧?!” 刹如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墨六却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至于你的官职,以我对大哥的了解,他不会罢免你的官职。” 千墨夜十分笃定,也让刹如风有些意外。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那天他都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他要保落思鸳,但是我呢,就是心里不痛快,我这样忤逆他的臣子,他怎么还会留着我。” “对于大哥来说,他在意的是,你所做的事情,是为了私利还是为了朝庭,他是一个明君。” “好吧,所以,你真的打算与君月履行婚约?”刹如风又问道。 千墨夜淡淡地看了刹如风一眼,没有解释。 墨六只得开口说道:“不然呢?让主上看着君小姐因为君丞相的缘故被牵扯?” 刹如风这才想到还有这层缘故,“可是,竹姑娘只是暂时消失了,万一哪一天她回来了...” 谁知,一听到凤婉竹的名字,千墨夜的眼神冷了几分,面带讥讽。 “她不会再回来了...” “可...” 刹如风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墨六拦住了,墨六轻轻摇头,阻止了刹如风。 “主上,您刚醒,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墨一,我们走吧。” 千墨夜点头,正好,他需要自己思考一些事情,墨六带着他们两人一同离开。 “主上的身体状况不是很理想,想必主上自己也清楚,虽然竹姑娘伤他很深,但他却不想让竹姑娘受一点伤害,更不想让竹姑娘知道他命不久矣。” 刹如风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大叶子真的没救了么?” 墨六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 “据我所知,也许君小姐能暂时抑制主上的病情,但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 太极殿,自落淑慎离开之后,千墨夙便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梅林雪景,脑海中是他与千墨夜一同长大在梅林中嬉戏的场景。 千墨夙是北霜千家的嫡长子,自小身份尊贵,在这宫中算是横着走,无人敢阻拦,又受到了千傲天的独一人的宠爱。 他骄傲而勇敢,却也因为这身份不得不陷入一个人的孤独,直到千墨夜的出生。 千墨夙一直都知道落思鸳对淼妃和千墨夜两人很是反感,甚至也曾在背地里做过些什么,后宫中的女人向来是如此,明争暗斗的。 但淼妃却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不与后宫之中的任何人来往,始终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千墨夜。 自小体弱多病的千墨夜没少受欺负,若不是千傲天的特别关照,恐怕千墨夜早已经死在了后宫子弟的欺辱之下。 后来,千傲天将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带到了自己面前,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弟弟,见自己的第一眼,就柔柔弱弱的叫自己哥哥,像个女娃娃,瘦弱娇小,一瞬间就柔化了千墨夜孤傲的内心。 之后一切便是顺其自然,千墨夜就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形影不离。 而自己也曾无数次隐晦暗示过母后,不要再对千墨夜出手了,他一直以为落思鸳不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却不知,自己仍是错估了。 倘若当初自己的父王真的是辜负了母后的一片深情也罢,可是... 一直到太极殿整个都陷入了昏暗之中,千墨夙方才回神。 “国君,需要点灯吗?” “不必了,国后那边怎么样了?” “国后娘娘一直跪在佛堂里诵经,没有发怒,头痛症也没有犯,也没有踏出揽月殿一步,不过娘娘的胃口似乎不佳,送进去的膳食几乎没有动都送出来了。” 金大宝知道千墨夙定然会询问落思鸳的情况,一早就派人守在了那边,时刻关注着。 “胃口不佳?派人去膳房那边安排一些清淡可口的小食过去,走吧,孤也去看看。” “是。” 落思鸳看着眼前摆了满满一桌的小食,口味各异,以清淡为主,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绷着一张脸的儿子。 不禁感叹,眼前的儿子当真是与千傲天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棱角分明,绷着脸的时候,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让人有情不自禁的臣服感。 他是天生的君王,她一向以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儿子而骄傲。 “听闻母后近来胃口不佳,特意让膳房里做了一些,母后尝尝可还合胃口。” 听着这生硬客套的话,落思鸳内心无比平静。 他们之间早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如此,再也没有什么母子之间的情谊,有的只是国君与国后而已。 “多谢国君关心。” 纵使落思鸳实在没有想要动筷子的心思,但既然千墨夙开口了,却不得不。 内心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宫里,一切都是假的。 落思鸳心不在焉地动着筷子,将几道还看得过去的一一尝了一遍。 “到底是国君亲自吩咐的,味道着实不错。” “母后喜欢,那孤就让他们常做,换着法子做,不顾及身体总是不行的。” 嘴里说着关心的话,面上却是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年纪大了,不必如此费心的伺候,何况,本宫还能在这宫里待几日呢?” 落思鸳轻声开口说道。 落思鸳先开了头,千墨夙满腔的话不知道该从哪里发泄了,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 “孤就是不明白,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呢?非要搞成如今的样子才罢休?你永远不会明白孤为什么不往后宫纳妃,就是自小看惯了这后宫中女人的嘴脸。” 看着千墨夙仍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脸色涨得通红,却是不愿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出一分。 落思鸳明白的,身为一国之君,倘若想要做一个好君王,内心有着无尽的心酸与悲凉。 “千墨夙,你也要明白,你与他从不是一家人,你们是对手,不是兄弟。” 落思鸳饱经沧桑的那双眼睛中带着早已经看淡了一切的释然,却仍是固执己见。 “本宫从不相信他是真的愿意臣服于你,倘若那一年不是本宫在他外出征战时设计害死了千傲天,你以为,你还能坐上这个国君之位?!” 第265章 时也,运也(8) “你说什么?!” 落思鸳的一番话让千墨夙彻底震惊了,他一直想不明白,纵使是心里对千墨夜和淼妃有再多的不满,为何要谋害父王呢?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落思鸳会如此狠心。 现在落思鸳居然说是为了自己,这让千墨夙无从适从,为了自己?多么荒谬的借口。 “你当真以为,凭着你自己的本事就能坐上国君之位?倘若没有本宫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哪里会有那么多朝臣支持你?凭着千傲天对千墨夜的宠爱,和他那些赫赫战功,你以为你能有几分胜算?” 落思鸳铮铮有词,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此刻,千墨夙倍感荒唐可笑,情不自禁大笑了起来。 “荒唐,真的是荒唐,可笑,可笑之极!” 这一刻,千墨夙替落思鸳感到悲哀,她也许从未真的信任过千傲天,不过想来也是,在这深宫之中,何人不是在替自己打算呢? 除了身处那最高位之人是在替北霜百姓着想,剩下的人心里都是为了一己私利。 倘若细想想,这官场之上的人,何尝不是呢? “阿夙,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本宫为了你,是费尽心思了,却是换来如今的局面,不过,本宫不后悔,至于千墨夜,本宫眼里从一开始就容不下他,他的存在不仅在提醒着本宫,千傲天对本宫的虚情假意,还威胁着你的位置!” 落思鸳句句字字都在深深扎着千墨夙的心,他不知道自己印象中那个纯良的母后去了哪里。 他还依稀记得小时候,母后与父王恩爱有加,让朝中人人都羡慕不已。 后来,落思鸳逐渐掌控后宫之后,野心和欲望越来越大,插手的事情越来越多,渐渐失去了本心。 在千墨夙登上君位不久之后,为了清洗落思鸳在前朝的势力还费了一番功夫,两人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渐渐破裂的,倒是最后没想到君忠竟然是她的人。 “孤本意是送你去太庙修养的,如今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孤便是想要保你也保不了了。” 千墨夙在来之前还想着如果可以,自己一定会留她一命的。 可是,她这种抱着全然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自己的态度,丝毫不提她自己的那些私心,他已经不奢望她会幡然醒悟了。 “本宫知道,但是阿夙,本宫可以死,你一定不能信任千墨夜!” 说着,落思鸳走到了千墨夙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的说着。 如今,千墨夙只觉得心里十分厌恶,忍住自己想要甩开她的手,一个连自己丈夫都可以算计的人,又怎么奢望她能对自己的儿子有几分真心? “落思鸳。” 千墨夙淡淡喊出了她的名字,让她的动作一顿。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父王临走前交给我的亲笔信,里面有淼妃的身世以及千墨夜的真实身世。” “孤可以告诉你,父王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要将北霜交给阿夜,当然,他也从未爱过淼妃,从头到尾他的心里只有你,只是,你不信,你善妒猜疑,对他没有半分的信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吧。” 千墨夙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盖着北霜国玺的信封,扔在了落思鸳面前。 落思鸳颤抖着手打开,不可置信地看完了信里所有的内容,摇着头:“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他为何从未告诉过我这些,为什么?” 一瞬间,落思鸳觉得自己的天地塌陷了,一直以来她所谓的信念在这一刻毁掉了。 “大概是他觉得你是最懂他的人,他给了你足够的信任,然而你却无法以同等的信任回于父王。” 千墨夙感到心力交瘁。 “他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难道是信任吗?” “孤想,父王即使没有直言不讳地告知于你,也曾隐晦告诉过你的。” 说完,千墨夙起身,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落思鸳,再也不想再待在这个让自己几乎窒息的地方。 “国君,今夜要宿在哪里?” 千墨夙看了眼夜色,沉默不语,许久。 “凤羽宫吧。” 这宫里唯一能让他清净的地方,也就是凤羽宫了。 揽月殿里,落思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想了很久,似乎真的回想起来,在淼妃入宫不久后就被查出了怀有身孕。 那时候的自己十分嫉妒她,甚至还因此和千傲天闹了小脾气,那时候千傲天还十分耐心的哄着自己,甚至也还像以前一样宠爱自己。 他曾告诉过自己,不要多想,他对淼妃无意的。 但是,自己怎么会信呢? 她以为千傲天是在骗自己的,只是为了稳住自己,可以替他照料好整个后宫。 倘若那个时候,他能直接告诉自己这一切,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不不不,倘若那个时候自己能信任他,那就好了。 落思鸳几番挣扎,只要想到自己居然设计害死了自己最珍爱的男人,内心便不能平复。 翌日清晨,千墨夙刚从凤羽宫走出,金大宝便小步上前低语道:“国君,昨日夜里揽月殿那边的人回报说,国后娘娘疯了。” “疯了?”千墨夙觉得有些意外,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了,站定良久,千墨夙心里有了决断。 “一会儿上朝的时候,宣旨吧,废除落思鸳国后之名,赐鸩酒一杯,不得入皇陵。” “是。” 一连在将军府住了小半个月的刹如风,在千墨夜醒来不久后就回到了刹府,陪着刹老夫人用了晚膳,睡了一个安稳觉,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 他本就以为自己定然是会被罢官的,谁知一觉睡醒之后接到了落思鸳被赐死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旨意传到了刹府,让他震惊不已。 千墨夙不仅没有罢官,还给他升了官职,千刹军幕僚,四品官职,有参政议政的权利,与千墨夜一同管理千刹军。 虽然刹如风一直做的事情就是这些,但如今却是名正言顺的了。 第266章 时也,运也(9) 接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刹如风便跑到了美人醉,彼时千墨夜正坐在庭阁的暖塌上。 刹如风知道这庭阁,女子怕冷,千墨夜便寻找了这般材料建了这所谓的暖阁,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吧,也不知道那竹姑娘究竟有没有在这暖阁中待过。 以前的千墨夜身子硬朗从不需要进这种地方,现在,就算是呆在暖阁里,也拿着摊子将自己裹得很紧。 一瞬,刹如风的心情平缓了下来,走近,坐在暖阁中的男子,扭头看向了刹如风。 “我竟是没想到国君竟会升我的官职!”刹如风翩然走来,满脸的笑容。 “早就和你说过,大哥不是那种人。” 千墨夜看了来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看着眼前的暖炉上的茶壶。 “哈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以吧?不过,国君应当还不知道你醒来的消息吧,对了,落思鸳被刺死了,你知道吗?” “墨五一早就带回了消息主上都是知道的。”跟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回复道。 “你不知道,这么些日子你都不曾出面,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带着墨一去做的,已经传出了许多的猜想,一开始呢,对外宣称你仍在雪山未归,可这迟迟未归,总也不是事啊。” 刹如风说着,看向了身体虚弱的男子,满腹愁容。 就千墨夜这样子,让众人看到,还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话来。 “无妨,明日早朝,你同本王一同进宫上朝,说起来,本王与君月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千墨夜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那暖炉上,不曾动过一分,直到沸水的声音咕咕作响,男子将壶拿起,心无旁骛的行着一番动作。 刹如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千墨夜如此认真的喝茶了,好像进行什么仪式一般的庄重,有些疑惑。 “你当真要与君月履行婚约?” “自然,而且看样子要准备得仓促一些了。” 千墨夜说着,已经拿起了一杯飘香四溢的茶,缓缓流入口中,清香扑鼻,甚是满意。 “来,尝尝,今年的新茶,倒是还不错的。” 刹如风却忍不住皱眉,“什么叫看样子?大叶子,你是不是觉得你命不久矣,所以想要安排好一切,还有这茶...” 刹如风指着刚刚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多少时日了,所以如此费心的煮茶?”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千墨夜,像是已经对未来的日子失去了希望,没有任何的光芒。 千墨夜则一点儿也不在意刹如风如此态度,自顾自喝着茶:“你想多了,不过是及时行乐罢了,对了,墨一告诉本王,你答应君月要带她去牢里见君忠,现在既然你已经升了官职,定然是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我...”刹如风觉得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弱无力。 千墨夜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去吧,她毕竟是未来的夜王妃,听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想必见君忠一面,会好很多。” 刹如风看了一眼认真喝茶的千墨夜,看了一眼恭敬站在他身后的墨一,只得妥协:“好吧。” 君月是未来的夜王妃,也仅是有一个身份罢了,倘若你真的在意她,又怎么会不去看她一眼?还有,你坐在这暖阁中又是为何?欲盖弥彰罢了。 刹如风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有些事情,倘若真的两个人面对面说清楚,又能怎么样呢? 算了,他想如何就如何吧。 刹如风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影刚刚离开美人醉,认真喝着茶的男子再也无法忍住自己嘴里的那股血腥以及憋闷的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主上...”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站在千墨夜身后的墨一有措手不及。 “无妨。”千墨夜摆摆手拦住了墨一的脚步。 “一会儿将这里收拾干净,不要让如风知道。” 墨一看了千墨夜一眼,无奈回道:“知道了,主上。” “还有,一会儿让墨五把这半个月查到的消息都送过来,尤其是关于竹楼那边的事情。” 说着,千墨夜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向着小红楼阁间走去。 “主上,您的身子不太好,还是不要如此操劳为好。” 墨一忍不住开口劝说。 “墨一,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男子仅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却是透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而墨一向来是最听话的那一个,他此时无比希望跟在千墨夜身边的是墨六。 只是墨六一大早为了研究主上的病情,回了妙手回春堂。 墨一只得认命收拾起面前的茶具,低头一瞧,却看到了刚刚男子用的茶杯中早已经是满杯的红褐色... 西凉荒漠中,扇青羽一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好的匣子,另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腰身,约莫已经三个月的身孕,小腹有些隆起,倘若不认真瞧却也是看不出的,但她却甚是小心。 比起一个月前,扇青羽却是消瘦了许多,在这荒漠中,一切只得从简。 她缓缓走进了大帐,走上地台,将匣子放在了女子手边。 “殿下,北霜国君的密函到了,刚刚从君主那边转过来的。” “北霜的?” 女子未抬头,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恍然间才想起北霜国君还未曾回信。 “打开吧,应该是来谈条件的,不过,这时间也够久了。” 凤婉竹将手里的信回完,又接过从扇青羽手里递过来的密函,一目十行的看完。 “倒是与我想的差不多,好了,按照当初给东炎的密函回信就好。” 扇青羽接过,将匣子整理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殿下,北霜如此反应,定然是有别的心思的,要一视同仁吗?” “自然,起码现在还不是与北霜撕破脸的时候。” “对了,殿下,北霜那边的人也送回了消息,君丞相入狱了,不过好在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切证据都指向了西凉,与南霖无关。” 闻言,女子拿笔的动作一顿,有些心不在焉。 “北霜那边的人不是早已经撤回来了吗?” “是,但是有几个人,像花妈妈等不愿意离开的,便留下来,本来是没打算再动用的,前不久梓冉离开的时候,重新启用了他们。” 良久,女子摇摇头,认为这样做实在不妥。 “这样他们会有危险的,尤其是千墨夜回去之后,他很可能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原本线已经断掉了,现在却是给了他寻找的线索。” 凤婉竹一说,扇青羽就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是,当初顾梓冉之所以急匆匆启用他们,完全是为了眼前的女子。 “殿下...是属下思虑不周了。” 扇青羽别有深意的眼神以及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凤婉竹一瞬就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的噩梦以及对千墨夜挂念。 隐约想起,顾梓冉说要派人去北霜。 “他是因为我?” 许久,扇青羽轻轻点头,女子忍不住叹息一声,“那可有他的消息?” “没有,听闻所有的事情都是刹如风做的,千墨夜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刹如风?” 凤婉竹的脑海中出现了那抹向来是风流倜傥无所事事的身影,断然是想不到此人会认真做事的模样。 第267章 时也,运也(10) 闻言,女子拿笔的动作一顿,有些心不在焉。 “北霜那边的人不是早已经撤回来了吗?” “是,但是有几个人,像花妈妈等不愿意离开的,便留下来,本来是没打算再动用的,前不久梓冉离开的时候,重新启用了他们。” 良久,女子摇摇头,认为这样做实在不妥。 “这样他们会有危险的,尤其是千墨夜回去之后,他很可能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原本线已经断掉了,现在却是给了他寻找的线索。” 凤婉竹一说,扇青羽就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是,当初顾梓冉之所以急匆匆启用他们,完全是为了眼前的女子。 “殿下...是属下思虑不周了。” 扇青羽别有深意的眼神以及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凤婉竹一瞬就想到了自己前段时间的噩梦以及对千墨夜挂念。 隐约想起,顾梓冉说要派人去北霜。 “他是因为我?” 许久,扇青羽轻轻点头,女子忍不住叹息一声,“那可有他的消息?” “没有,听闻所有的事情都是刹如风做的,千墨夜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刹如风?” 凤婉竹的脑海中出现了那抹向来是风流倜傥无所事事的身影,断然是想不到此人会认真做事的模样。 “那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刹如风只是在按照千墨夜的吩咐行事,而千墨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隐在了其身后?” 这是女子第一时间想到的。 谁知,扇青羽却是摇头,“不会殿下,按照他们传回来的消息看,行事风格与千墨夜完全不同。” “什么意思?” “而且,属下认为,千墨夜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扇青羽一句话,点醒了女子,不错,千墨夜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啊,可是,这样的认知,再联想到自己之前的梦,女子才真的担忧起来。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千墨夜确实早已经离开了雪山,回到了都城。” 女子怔在了原地,这一刻脑海中的许多恐慌呼之欲出。 这种不好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扇青羽接下来的话打散了。 “不过,殿下,既然北霜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想必千墨夜是没事的。” “但愿吧,好了,那边的事情,还是小心一些,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凤婉竹谨慎地叮嘱道。 “放心吧殿下,花妈妈他们都是老人了,这些事情还是明白的。” 女子点点头,将自己的其他心思收了起来,拿起手边刚刚看过的册子,摆在了扇青羽面前。 “那就好,刚刚梓冉那边的消息送回来了,他与渺粟汇合了,不过他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不知为何,渺粟那边的消息泄露了出去,遭到了西凉拓跋一族的围剿,好不容易才脱险,现在正在养伤。” “渺粟竟然受伤了?” 在扇青羽的认知中,渺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学识渊博又极有想法,善于诡计之人,身边又有高人保护,这样的人,竟然会受伤。 “不错,似乎对方直接便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来得太快,让他没有任何准备。” 这样的事情,是这五年以来,他第一次遇到的。 “殿下...” 看着欲言又止的扇青羽,凤婉竹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吞吞吐吐的?” “之前梓冉走之前,你们便提到过,西凉那边的那个人很可能是浮游,如今看来,这个可能性极大。” “这一点梓冉在信里也提到了,他说,看到西凉城内的场景,他有九成把握,浮游定然是在西凉,甚至就是这背后谋划之人,可是,他是为了什么,梓冉还未能查清楚。” “那梓冉在西凉岂不是很危险?!”扇青羽慌忙脱口而出。 这一声忍不住让女子皱眉,不解得看向了扇青羽:“嗯?为什么?” 凤婉竹既然会派顾梓冉去,自然是十分信任他,相信他可以处理好一切,安然回来。 面对扇青羽突如其来的担忧,凤婉竹不解。 “殿下...您不知道,浮游与梓冉是我们八大座之中的两位智者,这是您亲自下的身份。” “自然,在你们八个里,他们两个人是最聪明的。” 女子点点头。 “想来,您当初没有只留下顾梓冉一人,反而将样貌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猥琐的浮游留下,应该是有着想要两人相互竞争,彼此鞭策的意思。” 扇青羽是后来者,对于他们之间的许多事情是不知道的,却也可以猜测到一些。 “可以这么说,毕竟相互追逐,才能有所成长。” 对于这一点,凤婉竹从小就深有所知。 “可是,您不知道的是,梓冉向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或者说,他从未在乎过八大座下的其他人,当然,我是同他一起的搭档,会有一些不同,可是,他从未将浮游放在眼里。” “所以呢?” 自己的属下之间如何相处从不是凤婉竹所关心的,她向来只看结果。 “可是浮游也是一心高气傲之人,又怎么能容忍梓冉不将他放在眼里?所以,浮游一直将梓冉视为自己的对手,两人之间一直是明争暗斗。” 凤婉竹嗤之一笑,完全不明白扇青羽的担忧。 “两人明争暗斗,才能更好激发彼此的意志,况且,大概只是在你们眼里是明争暗斗,梓冉不一定这么认为。” 凤婉竹太过于了解顾梓冉的性子,那是一种旁若无人的淡漠,若是非要理解成目中无人,也未尝不可。 “这就是症结所在,浮游做了那么多,都不曾入得顾梓冉的眼,现在梓冉只身一人去了西凉的地界,倘若真的浮游有什么心思,他就很危险了!” 铺垫了那么多,扇青羽终于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女子却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记得梓冉走之前和我说什么,一孕傻三年?起初我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倒是有些道理的。” 瞧着女子一点儿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打趣自己,扇青羽的小娃娃脸一红:“殿下!” 第268章 时也,运也(11) “好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梓冉那边不会有事的。” 凤婉竹耐着性子与女子说道。 “好吧,那殿下您早些休息。” 看着女子的身影走出大帐,凤婉竹带笑的眸子一暗,透着浓郁的忧愁。 日暮时分,凉风习习吹入帐中,烛火微光摇曳,女子的倒影映在伏案上,片片书页掀起,女子却再也无法专心于手边的信件。 墨五安排手下将一箱一箱整理好的信息册搬到了美人醉的书房中,“主上,这就是所有的了。” 墨五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安静看书的男子,看着盖着厚重的摊子,面无表情看着一本不知名的游记,似乎十分入神的模样,可是,自墨五进来之后,就没见过他翻页。 心生疑惑,半遮掩着脑袋试探性地伸头看去。 “嗯。”低到几乎没有音的声,墨五猛地把头伸了回去,看到男子还在仔细盯着手里的书,墨五小心拍了拍胸脯。 “是,属下告退。” 一招手,墨五带着手下连贯而出,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坐在床榻上的男子身形一动,手轻轻一挥,所有的箱子瞬间打开。 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掀开厚重的毯子踱步而出,身形有些踉跄虚浮。 “咳咳...咳咳...”抑制不住胸口的沉闷,身形跟着颤抖起来,千墨夜眉头微皱,强压着那股颤抖,稳住几步,向着最近的箱子走去。 守在美人醉外的墨一收拾完暖阁之后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见千墨夜。 他只得一直守在了美人醉之外,等待着千墨夜的召唤,谁知,一等等到了月上眉梢,都没等到。 墨一渐渐想到,今日下午墨五将好几箱信息册子搬入了美人醉中,难不成,主上从未有过一次的停歇? 想到这儿,墨一再也无法安然在门口等着。 “墨一?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墨六怀里抱着一堆古籍,手里还拿着几株名贵的药草,几乎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了这古籍之下,偏着头,看向了墨一。 墨一一瞅看向了还未曾换过衣服的墨六,闻着扑面而来的药香不知混合着什么气味,捏着鼻子皱眉。 “不是,你身上什么味儿?你回去都没换身衣服?” “嗐,哪儿有时间换衣服啊,我刚刚还去了偏院一趟,碰到了刹军师,你别说,君小姐一听明日就可以进牢见君丞相,别提多开心了...” 墨六走进两步,墨一便退后几步。 “哎?你帮我搬一下啊,真的是,若不是刹军师有事要忙,他就与我一同来了。” 墨一的眉头皱得更深,奈何还是上前一步,将比墨六高出半头的古籍拿在了手中,又慌忙移开了脚步。 “你去偏院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又回去翻了翻古籍,发现以人愈人之法也是有的,也就是说主上的病情兴许真的还有反转,冲喜你知道吗?” 墨六边走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冲喜?那不是有人家里有病重的老人,一般儿子会娶一房夫人,然后扫除邪障吗?” “对啊,我回去查了查,兴许君小姐有这个功效,就跑去偏院询问了一番,只不过君小姐似乎不太愿意。” 墨六说着还有些愁闷,让墨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向来在医术上是十分正经的,这是怎么了?况且你就是有这个想法,也应该先和主上说一声啊。” “什么怎么了?我是真的束手无策了,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我哪儿敢和主上说啊,那岂不是小命不保。” 说着,墨六摆了墨一一眼,像是看个傻子一般。 “不过呢,好在主上已经决定与君小姐成婚了,所以最后君小姐还是答应了。” “不过是逢场作戏啊。” 墨一实在不懂,墨六有什么好开心的,墨六却是看着墨一狡黠地一笑。 “此言差矣。” “你们二人准备在这院子里说到何时?” 未等墨一再问墨六是何意,阁间的门打开了,身着墨衣的男子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一脸淡漠。 “主上。” 墨六墨一相视一眼,半跪行礼。 “本王不需要什么冲喜,不过是为了保她一命罢了,墨六,你若是再胡作非为,日后便不要再踏入府中。” 如此冷淡的声音,让墨六浑身泛着寒意。 但墨六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墨六了,寒意归寒意,却是没有一丝丝的恐惧。 面上扯着一笑,回得有几分漫不经心:“是,主上。” 千墨夜淡漠的眸子扫了墨六一眼,“墨一,让小厨那边准备些吃食来。” “是,主上。” 墨一有些懊恼地低头瞟了墨六一眼,将手里的古籍放下,转身离开。 墨六则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起身:“主上,索性你都是要娶君小姐了,不如明日让君小姐入住美人醉吧。” 千墨夜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味道,脸色微微一变,步子不自觉向后一退。 “你先去偏房收拾收拾自己。” 说完,不再理会墨六,转身,将房门关得死死的。 墨六恍惚间觉得刚刚那向后一退的动作,自己今日似乎见了许多次,低头细细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挺香的啊...呕...呕...我去,这什么味道...” “来人来人,去打些热水来。” 翌日一早,刹如风便等在了将军府外,这般熟悉的场景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过无数次,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主上,您的斗篷我拿来了。” 墨一手里拿着那件墨色的狐狸斗篷,伸手,递给了千墨夜。 千墨夜低头看向了那件斗篷,没有伸手。 闻声,刹如风缓缓从马车中走出:“虽然都城这几日天气渐渐回暖,但还是透着寒意,这狐狸斗篷保暖一些,穿上也好。” 说着,刹如风走近,从墨一手里拿起了斗篷,不顾千墨夜的眼神,自顾自地将斗篷抖开,一甩,披在了千墨夜身上,小心系上。 出乎意料的是,千墨夜并没有躲开,也没有说什么。 第269章 时也,运也(12) “好了,走吧。” 刹如风系好之后,拍了拍千墨夜的胸脯,甚是满意,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倒是千墨夜看着刹如风的动作,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向前。 “怎么?走啊。” 刹如风察觉到身后的身形没有任何动作,不知发生了何事,上马车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了千墨夜。 从始至终,千墨夜都盯着他,让他很是奇怪:“可是我今日穿得有什么不妥?” 千墨夜收回眼神,摇摇头,没有任何情绪说道:“以往,你从不会坐自己的马车。” 说着,走向了将军府管家准备好的马车,马车边上有一个明显的千字。 刹如风一愣,转而漾开了笑容,看着千墨夜上车的身形说道:“那是,今时不同往日,本军师也是有官职之人了!” 千墨夜脚步未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仅一日,落思鸢便从这天地间消失了,千墨夙坐在太极殿中一夜未眠,也无心再看伏案上的奏折,自落淑慎那边接到消息之后便一直派人前来,一一都被千墨夙挡了回去。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那是她的姑母,她不舍得是真的,但是,那也是他的母后,纵使他们两人之间早已经再也无什么浓厚的母子情谊,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国君,该上朝了。” 太极殿中渐渐透入了光亮,千墨夙望向窗外,轻轻眨着泛红的眼睛:“已经快天亮了么?” “国君,还是爱惜些身子才是,这北霜的子民还要仰仗着您,奴才派人给您更衣吧。” 许久,千墨夙缓缓回应:“是啊,孤不能倒下。” 可是,心中愁苦又与何人言说呢? 金大宝带着宫女而入,千墨夙缓缓起身,“那边怎么样了?” “回国君,昨日夜里,罪后落思鸢已经伏法,抬出揽月殿了。” “按照北霜的规矩,她是不能葬入皇陵的,让人在皇陵不远的地方,给她找一个地方吧。” “是。” 太极殿中一片寂静,纵使站了数十人,却仍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生机,直到一阵慌乱的脚步打断了这寂静。 “国君...” “大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金大宝呵声叫住那脚步匆忙的宫人,呵斥道。 小宫人慌忙俯身跪了下去:“国君恕罪。” 千墨夙却觉得此时有人能打破那沉静的哀伤,再好不过了。 “无妨,起来说话。” “奴才多谢国君,国君,刚刚宫门口的人回报说,夜王爷进宫了。” 小宫人的声音略显着急。 “什么?!” 千墨夙一听,忙转过身子看向了那小宫人:“真的吗?” “回国君,千真万确。”小宫人急忙点头回应。 千墨夙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欣喜,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他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快,帮孤更衣,去上朝。” 一旁的金大宝看着恢复如常的千墨夙,也是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 “还愣着做什么?快帮国君更衣啊!”捏着尖细的嗓子指挥道一旁的宫女。 千墨夙几乎一刻都等不及了,急匆匆走向了大殿中,他的突然出现让朝臣皆是一愣,似乎今日比往常早了一些?好在向来朝臣来得都很早,倒是也无妨。 千墨夙进殿的第一眼就看向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位置,果然在那里看到了那身着墨色长衫,面色清冷的男子,千墨夙不由得一喜。 千墨夜自然察觉到了自家兄长的目光,回之一笑,转瞬即逝。 整个早朝期间,千墨夙都有些坐立不安,不知为何,今日朝臣要上报的事情很多,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比往常当真是墨迹了许多。 在一个边陲小镇的小事件已经议论了许久,谁知,话题不知怎么一转,便转到了落思鸢的头上,众人又开始议论罪后落思鸢之事,千墨夙本有些缓解的心情,因为落思鸢此事又被提及,当即有些烦闷,有些不耐烦了。 “众位,无论如何,罪后落思鸢已被赐死,她的所做所为就随着她的死而消散吧,众位都是国之栋梁,何必死死抓住一个女人的过错不放呢?” 刹如风一脸讥笑看向了几位争吵的老臣,纷纷是一副向千墨夙表决心的模样,却是一点儿没有眼力见,看不出来千墨夙早已经不想听他们胡咧咧了。 那老臣老脸一红,看向了刹如风,毫不客气地回怼道:“呦,这样说起来,倒是还未曾恭喜刹幕僚,终是有了官职,能在这朝堂之上名正言顺的说话了。” 刹如风正要反驳,站在最前面的千墨夜冷冷开口:“确实,起码他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坐到了这位置上,自然是要恭喜的。” 这朝上无人不知,那老臣坐到现在的位置,不过凭的是世袭的爵位罢了,但是敢这般的不留情面的嘲讽的,也就只有千墨夜了。 而千墨夜一出声,众人皆是一愣,一是压根儿不知道一直待着雪山地域的千墨夜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上了朝;二是,向来在朝上少言少语的夜王爷,今日却是第一次这般充满了讽刺之意。 那老臣只得俯身回应:“夜王爷说得是,刹幕僚当真是了得,有刹老将军当年的风范。” 说完,不敢再开口了。 被刹如风千墨夜这么一打岔,众人也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了,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便僵持了下来。 千墨夙眼神示意了一下金大宝,金大宝走向前,扯着嗓子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千墨夜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有事启奏。” “宣。” “臣自五年前与君家大小姐君月定下婚约,本欲在君月及笄时行大婚,谁知三年前先国君逝世,作为儿子不得不守孝三年,此时三年孝期已过,臣望不日可以履行婚约,以了却心事。” 千墨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颇有道理,却是瞬间引起了众议。 五年前虽是先国君亲自赐婚,但那时君月是何等身份,配千墨夜自是无疑,而现在,君忠已然是阶下囚了,阶下囚的女儿又怎能配上夜王爷? 第270章 时也,运也(13) 千墨夜的话断然是出乎意料的,连千墨夙也不例外,一愣神儿,一脸不解看向了千墨夜,不知其葫芦里卖什么药,毕竟他心里清楚,千墨夜对君月无意。 转念一想,倒也能想得明白,不过,在他看来,千墨夜倘若想要保君月,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那便依着夜王爷的意思,礼部那边挑选个合适的日子,择日完婚吧。” 以往这种时候上前回话的都是礼部尚书陈广,自陈广被押送边境之后,礼部还未曾有过什么差事,今日是千墨夙第一次叫到礼部,许久未能有人回应,渐渐,千墨夙眉头微皱。 一会儿,礼部侍郎在旁边人的提醒下慌忙走出:“微臣遵旨。” 千墨夙看着不怎么熟悉的身影,倒是十分仪表堂堂。 “你是礼部侍郎?” “回国君,正是。” 千墨夙点点头,除了一开始脚步慌乱之外,倒也算不卑不亢。 “今日起,你便是礼部尚书了。” “微臣叩谢君恩。” 在众臣羡慕的目光中,他跪了下去,此事着实是巧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运气。 “平身吧,倘若你能将夜王爷的婚事料理妥当,孤定然重重有赏。” “微臣定不负君恩。” 总算,今日早朝有一件事顺千墨夙的心意了。 “众卿可还有事?”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在千墨夙的示意下,金大宝走向前:“退朝。” 千墨夜与刹如风离开不久之后,从将军府走出一道亮丽的身影,水蓝色的长裙,白色的皮毛小坎肩,一举一动之间似是水波荡漾般轻柔。 “咳咳咳...咳咳...” “小姐,您的身子骨还很虚弱,您还是走得慢一些吧。”彩月扶着女子,一脸的着急无奈。 然而,君月的脚步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反而更快了几分。 “我想快点见到父亲。” “小...”彩月被身后的人影拉住,扭头看去,只见穆辉摇摇头,彩月只得作罢,小跑着跟上君月。 一路小跑到了府门前,管家看到人影走向前,十分恭敬客气,管家指着不远处的马车说道:“君小姐,王爷走之前特地吩咐过,您乘坐那辆马车。” 君月向那马车望去,墨色的车身上赫然是一个千字,一愣。 “这...陈管家,恐怕有些不妥吧?” “君小姐说得哪里话,您是未来的夜王妃,哪里又会不妥呢?” 虽之前已然从墨六那里听到过,千墨夜要与自己履行婚约,但君月未亲自听到,心里自是有几分不信的。 此时,听到管家这么说,才明白,或许千墨夜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只是,自己不需要他的同情。 “那便多谢管家了。” “不敢,君小姐应该谢的是王爷才是。”陈管家是这府中的老人,没有任何要邀功的想法。 君月点头,抬脚向着那马车的方向走去。 “对了,君小姐,今日您回来之后,直接去美人醉便好。” “嗯?美人醉?” 君月转身,不明白管家的意思。 “不错,是昨日刹军师吩咐的,您日后同王爷一起住在美人醉中,您住在正房旁边的那一间,等您与王爷成婚之后,便与王爷一同住在正房中。” 陈管家向君月解释道,却让君月更加意外了。 “这是千墨夜的意思?” “自然。” 此时管家并不知道这仅是刹如风昨日与墨六一同商议的决定,并且两人直接绕过了千墨夜,准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让下人将君月的东西搬去美人醉,这样,哪怕千墨夜回府之后发现,总是不会让君月再搬出去。 这样一来,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君月究竟对千墨夜的病有没有益处,一目了然。 听到是千墨夜的安排,君月便没了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论千墨夜是什么想法,她没有任何办法。 “有劳管家。” 一路匆匆赶到了大牢,刹如风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刚下马车,守在牢门的狱卒跑上前。 “君小姐,您同我来。” 君月平生第一次踏足北霜都城的大牢,一切都十分陌生,还未进去,就已然感受到了这里的阴森气息,她不敢想象里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好。” 即将踏入牢门时,狱卒却停住了脚步:“抱歉,君小姐,按照规定,只能您一人进去。” 跟在她身边的彩月耐不住性子,直接回绝道:“这恐怕不妥吧?倘若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面对如此没有礼数的彩月,狱卒轻轻一笑,带着些许的轻蔑:“恕在下直言,君小姐已然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千金了,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落魄千金罢了,若不是刹幕僚的吩咐,今日她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这牢门。” 被狱卒这么一讽刺,彩月的脸红了白,白了红,有些怒气,准备大骂,被君月呵斥一声。 “够了,你们在门口等我就好了。” 又转身向狱卒赔笑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见君月如此放低姿态,那狱卒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只不过也没有了刚刚的热情,变得冷漠:“随我来吧。” 随狱卒走入地牢,君月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冷意,扑面而来的潮气,阵阵的寒风吹来,让她忍不住一抖,昏暗无比的牢里根本看不清前行的路。 而狱卒显然在这牢中已然很久了,许是闭着眼都能找得到路,很快,君月就落下了他几步。 “地牢里向来是如此,君小姐还是跟紧一些。”狱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好。” 君月慌忙先前跑了两步,一路向着地牢的深处走去,偶尔能听到从牢里传出来的凄凉的惨叫声。 初次听到时,君月被吓得不轻,听了两三次之后,反而习惯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暗的地牢渐渐亮堂了一些,终于在拐角的尽头处,君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形,穿着还算是干净整洁的棕色牢服,背对着自己,消瘦了许多,一瞬间,君月的眼眶湿润了。 “君小姐,您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第271章 时也,运也(14) 君月掩住口鼻,生怕自己哭出声,点点头,狱卒转身离去。 狱卒的声音同样惊扰了正在打坐晒着太阳的君忠,一声君小姐,让君忠的身子一抖,转过的身子有一些犹豫不决。 “月儿,是你吗?”君忠不敢转过身,颤抖的声音问出口。 君月看着君忠那抑制不住抖动的肩膀,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那双剔透清澈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许久没有听到回声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君忠又试探着开口:“月儿?月儿?” 终于,君月忍不住叫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让君忠迅速转过了身子,看向了君月:“月儿,真的是你!” 看到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君月,君忠阵阵心疼,慌忙起身,走到了牢前,想要伸手抱住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时,却发现被这牢栏围得死死的,无法再上前一步,只得放下了手,满是心疼看着女子。 “月儿别哭,爹爹会心疼的,爹爹过得很好,纵使爹爹犯了大错,国君心里仍是有爹爹的,不然也不会将我安排这安静又干净的牢房中。” 君忠边说着,边指着自己所处的牢房。 放眼望去,确实十分干净,床铺被褥整洁,旁边还放了木桌,木桌上甚至还有棋盘,一旁放着的饭菜看起来也很新鲜,只是却没有动一筷子。 “你看,这地牢中,这里是唯一一个有窗户的牢房,虽然那扇窗户很小,但是却可以有阳光照耀进来,我已经许久没有晒过太阳了,倒是在这牢里享受了一番。” 君忠处处在向君月表示着,自己很好,不必挂念。 “所以,你无需担心爹爹,也没有必要为了爹爹的事情而奔波,通敌卖国之罪是无法赦免的,纵使是免死金牌也无用的,爹爹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了。” 看着君忠如此眷念自己的眼神,话里话外都是顾及自己,君月哭得越来越凶猛了,抑制不住的泪水倾泻而出。 “爹爹...你都不在了,月儿要如何安好呢?” 二十年来,君月都是在君忠的庇护下成长的,陡然间失去了这保护伞,君月纵使平日里饱读诗书,却也极容易乱了分寸。 不然,也不会一得知君忠不日将被问斩的消息而病倒了。 “我听说了,你因为爹爹的事情得了心病,一病不起许久了,月儿,你得振作起来才是,不然也枉费了我的一片苦心,我相信,千墨夜会照顾好你的。” 君忠的话让君月一愣,不明白君忠的话里有什么意味,什么是枉费一片苦心呢? “至于那什么竹姑娘,你放心,她不会再出现了,虽然刹如风那小子上次来告诉我,那位姑娘没有被烧死,但你放心,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与千墨夜的生活。” 君月彻底愣住了:“烧死?” 恍惚间,君月想到了半月之前在将军府听到的那两个下人的对话,看向君忠的表情变了又变。 “爹爹,你对竹姑娘做了什么?是你派人将竹姑娘烧死了?然后她消失了,对吗?” 君月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此时君忠还未能察觉有什么不妥:“不错,但是那姑娘没死,只是消失了,但当时我本就与那人说好了,从此北霜不会再有这号人物的出现。” 君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脚步不自觉地向后走去。 千墨夜定是知道父亲杀害竹姑娘的事情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娶自己呢?他不应该恨死自己了么? 此时,君月已经无心再顾及君忠了,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一团糟,她也不明白千墨夜这样做的原因。 “爹爹,您不该这么做的,你从小就告诉我,要贤良淑德,不要做后院的妒妇,要做贤内助,可是,您却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许久,月儿无力说了这么一句,君忠已经彻底颠覆了君月心目中的那个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她现在觉得自己的父亲与书中写的小人没什么区别。 “月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好...” 最后,君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牢中,又是怎么回府的,她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光芒,成了没有任何想法的行尸走肉。 随着金大宝的退朝声音落下,众臣走出大殿,一个小宫人小步走到了千墨夜身边:“夜王爷,国君这边请。” 千墨夜向着不远处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刹如风身边同样是一个小宫人,两人隔空相视一眼,一同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 人还未走近,就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站在太极殿外,来回踱步,似有几分着急。 “大哥。” 千墨夙匆忙转身,看向了千墨夜,兄弟两人一同向前走了几步,相视一笑,拥抱。 “哈哈哈,孤就知道,你定然是不会有事的,今晚,孤让膳房里做些你爱吃的,我们不醉不归!”边说着,千墨夙拍了拍千墨夜的肩膀。 “咳咳...咳咳咳...”这一拍,拍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大哥,只是还未好完全。” 看着千墨夜仍是抑制不住的咳嗽与身体轻微的颤抖,再细细观察着有些煞白的脸颊,不稳的气息,千墨夙十分怀疑。 站在一旁,一直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刹如风看向了千墨夙,欲言又止。 “说吧,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刹如风本是因为之前落思鸢的事情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面对千墨夙。 此时既然千墨夙先开口了,刹如风也就没什么扭捏的,将墨六的诊断直接说了出来。 “竟是这么严重吗?” 千墨夙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 “不过,墨六已经在找办法,而且此时他与均匀成婚,或许对他身体也有好处。” 千墨夙半信半疑:“就是因此他要与那君月成婚?” 千墨夜终于停止了咳嗽之后,摆了刹如风一眼。 “不是的大哥,臣弟怎么会是那种人。” 第272章 时也,运也(15) “那你是哪种人?”千墨夙打趣道。 千墨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先进来说话吧。”千墨夙接着又说道。 说着,千墨夙带着两人走进了太极殿,对着金大宝摆了摆手,金大宝随即带着一群宫人离开。 “自你从雪山回来之后,这算是我们兄弟之间第一次见面吧,做大哥的,必须要给你道个歉,竹姑娘的事情,大哥不该瞒着你的。” 千墨夙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只要想到自己间接导致了千墨夜病发,他就深深自责。 “大哥,这件事,不怪你的,其实我都明白,她应该早就想离开了吧。” 昏迷了半个月之后,千墨夜对于女子不告而别一事倒是看开了许多。 “你不怪大哥就好,对了,你究竟是怎么醒过来的?” 闻言,千墨夜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将之前与墨六讲过的再讲一遍。 “墨六与如风说是因为君月,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想要清楚的看清一个人影,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楚。” 千墨夙接着猜测道:“后来,你看清楚那人影了,所以,你也就醒了?” 千墨夜点点头,转而,千墨夙笑了起来。 “那孤猜测,这身影定然是那位竹姑娘了?” 千墨夜无奈一笑,又是点头。 刹如风同样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参透天机一般。 “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君小姐去看了你一眼,你就醒了,要我说,那君小姐的容貌与竹姑娘当真是十分相像了。” 闻言,千墨夙有些疑惑:“你的那位竹姑娘与君月长得很相似?” “如风,慎言,竹姑娘与君月没有任何瓜葛。”千墨夜看着自己性子一向跳脱的好兄弟,甚是无语。 “阿夜,你可不知,你昏迷的时候,你这好兄弟才真正展现出了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千墨夙刻意将不为人知四个字咬得很重,多少还是有些埋怨的语气。 此言一出,刹如风收敛了自己嬉笑的神情,直直跪了下去:“国君,是臣冒犯了。” “大哥,他不过也是做了分内之事罢了。” “不然你以为他现如今还能好好的跪在这里?甚至还是以四品军中幕僚的身份?为了给他想一个官职,你可不知孤费了多少心思。” 千墨夙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大哥定然是不会与他计较的,好了如风,你快起来吧。” 难得千墨夜伸手,将刹如风一把拉了起来。 千墨夙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千墨夜的动作,总觉得,自家的弟弟变得暖了一些是为何。 “好了,说说吧,为什么要与君月成婚,倘若真的只是为了保她一命,孤暗中找人顶替她便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北霜,自君家出事之后,淑儿虽是什么都没说过,但孤知道,她的心里是挂念着君月的。” “况且,那君月也并没有犯什么错,只要瞒得过朝臣,孤倒也是不在意的,不过是一介女子罢了。” 千墨夙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君月一同陪葬。 “不管怎样,臣弟对她都是有责任的,臣弟不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还希望她能活得体面一些,起码顶着夜王妃的身份,她以后也不会过得太糟糕。” 这话从千墨夜的嘴里说出来,千墨夙当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虽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弟向来是外冷内热,却不知竟是如此的柔情,还是为了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女人。 “你从不亏欠她什么。”千墨夙看着千墨夜,十分认真。 “但,她是一个好姑娘,她值得被人好好对待,况且,臣弟有生之年,大概不会真的有王妃了。” 千墨夜亦看着千墨夙,甚至认真。 而千墨夙则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在他的心里,王妃仅有那一位罢了,剩下的不过都是身份。 却是不知,千墨夜所谓的有生之年,不过寥寥数日。 看着如此痴情的千墨夜,千墨夙反而不知该怎么告诉他,自己之后查到的事情。 而刹如风在听完千墨夜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有几分纠结。 “大叶子,万一,君月以后碰到了喜欢的人呢?有了夜王妃这层身份的捆绑,她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的。” 刹如风语出惊人,让千墨夜千墨夙两人倍感意外。 千墨夜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了更让人惊讶的话:“那便向大哥请一道旨吧,日后君月若是有了旁的归宿,可自行离开,夜王府的一切亦尽归君月所有。” 夜王府的一切?那可是多少奇珍异宝啊。 “不...不是,这又是何必?”刹如风彻底惊了。 千墨夙别有深意看了千墨夜一眼:“你这模样,像是在安排后事。” 千墨夜轻笑一声:“确实,臣弟这身体,真不知会撑到何时。” 他说得太过于轻巧不在意,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一般,却是像重锤击打在了千墨夙与刹如风的心间,两人相顾无言。 “罢了,随你吧。” 良久,千墨夙只能这样说道。 “不过,有一事想来还是应该让你知晓,你的那位竹姑娘,是西凉派来的奸细,你可知?” “西凉派来的奸细?”千墨夜不解,这消息究竟是从哪里传出的。 “不错,之后孤派人去烟雨楼查了查,烟雨楼的那位老鸨交代,那竹姑娘是西凉之人,后来,孤派去的人在回来的路上,就遭到了西凉人的伏击。” “烟雨楼的老鸨?花妈妈?” 千墨夜隐约印象中,有这么一位极其市侩贪财之人,每次去了烟雨楼,都能看到她那满面春风的笑容,尤其是看到银子的时候。 “不错,后来,孤便又派人去西凉查了一番,证实,她是西凉的奸细,她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包括后来雪山地域的雪崩,也应当是他们一伙人策划的,又与君忠联手,顺其自然消失。” 千墨夜听完千墨夙的分析之后发现,这整个的逻辑线十分清晰,若她真的是西凉派来的奸细,那么许多事,也就能说通了。 第273章 时也,运也(16) “不,不对,她一定不会是西凉的奸细的,她应该也不是刻意来接近我的,从一开始,便是我去接近她的。” 千墨夜十分笃定的说道,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是在她的计划之外的意外,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千墨夙本就纠结要不要将此事告诉他,此时看着他的反应,十分意外。 “你为何这般笃定?” “倘若所有的事情真的是西凉一手策划,那么以西凉拓跋一族如此的城府与心机早应该凌驾于其他三国之上的,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这是所有的事件中最大的漏洞,这与西凉不符。 “如若西凉一直是装的呢?” 千墨夙又猜测道,将自己的真实实力隐藏起来,近而各个击破,也未尝不可。 “先是派人潜伏北霜,再引起与南霖的战事,在战场上攻占南霖,通过所派的奸细搞垮北霜内政,剩余一个东炎,不就是手到擒来了?” 千墨夙的一番话不无道理,但千墨夜知道,定然不是如此,可是经过千墨夙这么一分析,千墨夜突然就明白了女子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难道,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如此吗? 千墨夜被自己的猜测深深震惊到了,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野心。 “大哥,西凉与南霖之间的战事,是南霖主动发兵的,你的这个猜测,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向,倘若是南霖装作西凉奸细,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不然,南霖又怎会主动给东炎与北霜发密函呢?” 千墨夜是一语道破梦中人,千墨夙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很快明白其中的曲折。 而千墨夜此时更加明白,女子当初为何要去东炎了,女子一去东炎,东炎的整个天都变了。 顾梓冉,封以雪,怪不得南霖一给东炎发密函,东炎立马就会答应,都没有什么犹豫,倘若这一切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千墨夜觉得,自己终于要离所谓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好像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一般,一想到这儿,向来沉稳的千墨夜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咳咳咳...咳咳...” “阿夜,你没事吧。”千墨夙慌忙走了过去。 “没事的,大哥。”千墨夜摆摆手,向着一旁的座椅走去。 “怪孤怪孤,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你的身体。”千墨夙有些懊恼。 千墨夜此时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只想赶紧离开宫里,去查证自己的猜想。 刹如风看着千墨夜用力摇头,“不对不对,君忠一口咬定与他交易的人是西凉人,而不是什么南霖人,我还特地询问了他好几次的。” 千墨夜转头看向了刹如风。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说的,君忠再糊涂,总不至于连对方是什么人都看不出来吧,况且君忠既然能和对方通力合作,那对方一定有充足的证明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的。” 刹如风说得不无道理,却被千墨夜一口反驳。 “如果他们真的有心扮作西凉人,那又有何难?” 刹如风还欲辩解,却发现似乎没什么可辩解的,事实也就是如此。 还不如让他直接承认,君忠也是个傻的,被人骗了。 “大哥,我要亲自查这件事情,咳咳咳...” 千墨夙看着千墨夜的状态,面露迟疑,“这...你的身体恐怕是不妥当的。” “大哥,我一定要知道,她究竟是谁,她又在做什么,她想做什么,她又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是,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千墨夙不明白他的执着,明明之前他已经释然了。 “不能如何,可是...臣弟想要死得瞑目一些...”说着,千墨夜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尽嘲讽的笑容。 如此,千墨夙再无法说些什么。 “罢了罢了,你若执意如此,孤又有什么办法?随你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孤就好。” 说完,千墨夙摆摆手,转身向着伏案走去,懒得再理会千墨夜的。 “多谢大哥。” 千墨夜起身,十分恭敬的行礼。 “不过,有一点,你要答应孤。” “什么?” “孤不希望不久之后就收到什么关于你不好的消息,你要保证,你得活着...” 千墨夙转身深深地看了千墨夜一眼,似要把他的样子刻印在脑海中一般。 “少一根毛都不行!”转而又十分认真的加了这么一句。 刹如风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噗嗤...” 察觉到两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刹如风转了转身子,“咳...国君说得对,你得活着!” 却是遭到了两记白眼,刹如风轻轻扭过头,吐吐舌头,轻笑一声。 “好了,孤要继续批阅奏折了。” 说着千墨夙坐在伏案上,拿起笔,翻开手边的一本奏折。 刹如风千墨夜两人行礼后离开,走到太极殿门前,碰到了等在那里的落淑慎。 “参见国母娘娘。” “阿夜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你不知道阿夙总是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实则心里比谁都在意你的。” 落淑慎自知,千墨夙近来心情很糟,此时千墨夜醒来倒是让她放心不少。 “多谢娘娘关心。” 千墨夜向来同旁人都十分疏离,落淑慎倒也不在意。 “本宫听闻,你要与月儿成婚了?虽然这样问你很是冒昧,但本宫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是自愿的?” “娘娘这说得哪里话,他若是不自愿,能有人逼他不成?”刹如风调笑道。 “说得也是,也算是了了本宫与阿夙的一桩心事吧。” “娘娘,本王与刹幕僚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察觉到千墨夜的急切,落淑慎不着痕迹的移开身子,笑笑。 “瞧本宫,见到你醒了太过开心了,你们快去忙吧,本宫也要进去给阿夙送膳食了。” “微臣告退。” 说完,千墨夜步履匆匆直接离开了,一点儿都不含糊。 走远了几步之后,刹如风摇摇头,开口道:“我说,再怎么样她也算是你的正经嫂子,你的态度太疏离了吧。” “正因如此,她才不会在意的。” 第274章 按耐不住(1) 等到千墨夜回到将军府时,一脸着急守在门口的彩月慌忙跑到了千墨夜的面前。 “将军,奴婢等您多时了。” 千墨夜皱眉,实在不明白为何那样知书达理的君月身边却有一个这么不懂事的婢女。 “何事?” 饶是心里很反感这样的彩月,千墨夜依旧十分有耐心。 彩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千墨夜的情绪变化,自顾自着急说道:“我家小姐自从大牢里出来之后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见过君忠了?什么时候从大牢里回来了的。” “小姐好几个时辰前就回来了,一直不吃不喝不说话。” 刹如风却是看出来了千墨夜的不喜,也是,他匆匆跑回来是要调查那竹姑娘的事情,此事牵扯胜广,也许还和四国之间的未来挂钩,却是被彩月这么一闹而打搅了。 “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妻子,还是去看看吧。” “嗯。” 于是,刹如风跟在千墨夜身后,两人一同跟着彩月回到了美人醉。 看到美人醉几个字在自己的头上,亮晃晃的,千墨夜甚至意外,扭头看向了刹如风:“美人醉?” “那个...”刹如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突然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和管家说的安排,让君月搬入了美人醉,此事未经千墨夜的允许。 看着刹如风的动作,千墨夜什么都明白了,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看着刹如风,看到刹如风觉得头皮发麻。 “我错了,大叶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刹如风不得不求饶,如此,千墨夜才转过了身子,继续向前走去。 “本王倒希望,等本王逝世之后,你还能如此关心君月。” 边说,千墨夜边向前走去,刹如风愣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我去?这是他让我以后照顾君月?照顾他未来的妻子,夜王妃? 良久,刹如风突然才明白,千墨夜要与君月成婚,不仅仅是为了让君月有一个夜王妃的身份好躲过君家的一劫,也不仅仅是为了君月日后的生活。 还为了,让君月在日后孤立无援时,自己与国君千墨夙能因为她的这层身份而伸出援手。 千墨夜可以说为君月安排了这一生的道路。 想到这儿,刹如风看向了走在前面的那个孤傲的身影。 说什么冷漠嗜血,其实,他的内心比谁都要柔软一些,只不过,那木婉竹偏偏是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刹如风摇摇头,紧接着跟上前去。 彩月带着千墨夜径直走到了偏房,推门而入,千墨夜看到了躺在床上失了魂魄的女子,比起昨日的病怏怏,今日这般更让人接受,明明该是一个鲜活的女子,他微微皱眉。 “发生了何事?” 看着如此模样的君月,千墨夜纵使有万般情绪也只能压制下去,柔声说道。 自从出了大牢之后,对万物没有任何回应的君月,却是因为千墨夜的一句转了转身子,抬头看向了他。 这一个动作,让彩月与穆辉大喜。 “没事。”女子轻轻开口,却因为久未喝水的嗓子而沙哑无比。 彩月慌忙跑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 “小姐,你润润嗓子吧。” 君月摇摇头,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又转回了身子,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君月的反应,千墨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姗姗走来的刹如风,问道:“君月进去的时候,没有人跟着?” “按照规矩,她的下人是不能进去的。” 说着,刹如风看向了彩月与穆辉两人,只见两人点头:“我们被那狱卒赶出来了。” 看着不愿意与人交谈的君月,刹如风瞬间就明白了千墨夜的意思。 “所以,应该是没有人跟进去的,但是那狱卒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将他叫来,本王亲自询问。” 随即,千墨夜起身离开,走到门边时,对着彩月说道:“去交代后厨,做一些你家小姐喜欢吃的东西备着。” “多谢将军。” “还有,日后在这府中不必拘谨,这里以后就是你们小姐的家,自然一切按照她的习惯来就好。” 这是千墨夜第一次在彩月面前说了如此长的一句话,还表现出了对君月的关心,彩玉一听,将自己的欣喜表现在了脸上。 “是,将军。” “如风,随我先去书房吧,把所有的册子重新梳理一下。” “啊?” 刹如风一脸的苦相,原以为千墨夜醒了之后,自己可以像之前一样清闲,但显然他想错了。 很快,刹如风派人去将大牢中安排的那名狱卒叫到了将军府,而那狱卒为了避免君忠对君月说一些秘密,全程都未能走远。 “这君忠通敌卖国,谁知道他会不会和自己的女儿说一些秘密呢,总归是防着些好。” 听着狱卒的话,刹如风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替君忠感到悲哀,却是真的。 随即,狱卒将君忠与君月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听得刹如风云里雾里的。 “不是,这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君月会成了那个样子呢?” 千墨夜没有理会刹如风,对着那狱卒说道:“你下去吧。” 等那狱卒离开之后,千墨夜又将墨五等人叫进了书房:“将近五年以来,西凉,南霖,东炎那边墨四他们几人传回来的消息找出来,重新整理一遍,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明白?” “是,主上。” 墨五带着一群手下又继续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墨五是跟着千墨夜一起,很多事情在千墨夜的指导下,做得顺风顺水。 等了许久,看到男子若无其事的打开了之前记载竹楼失火一事的册子,刹如风还是忍不住了。 “不是,你知道君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千墨夜抬头看了刹如风一眼,又继续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册子。 “君月自小是被君忠带大的,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毕竟君月是女子,而君忠自小就让她远离了那些后院的纷争,这对她而言是好事,却也并不好。” 第275章 按耐不住(2) 刹如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说得文绉绉的,听不懂啊。 “别看君丞相被落思鸢套路,不得不与他人联手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他骨子里是一个忠义之人,虽是老奸巨猾,却也算不得上什么十恶之徒。” 千墨夜的这番言论,让刹如风很意外。 “所以,君忠在君月心中一向是一个伟岸的人,他是做了背叛北霜的事情,但在她看来,也许有什么苦衷,起码她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她不是朝堂的人,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忠于国家的感情,你可明白?” 刹如风点点头。本就是深闺中的女子,就算饱读诗书,到底是没有那种国家大义的情感的,这种事情离她们太远了。 “可是,当她知道君忠为了她却要杀害凤...木婉竹的时候,那父亲的伟岸彻底消失了,她心里的大树就倒了,我知道,这很奇怪,可是,对于君月来说,就是如此。” 不得不说,千墨夜是十分了解君月的。 别看君月与落淑慎两人是闺中密友性情相投,但其实两人之间有太大的差别了,今日这事,倘若换了落淑慎,大概更会在意国家大义一些吧。 “如此,你可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你就放任她那样下去?” 千墨夜翻页的手一顿,看向了书桌上的烛火,摇摇头:“很多事情,只有她自己想通才可以,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刹如风耸耸肩,不管她就不管她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很闲的话,就来看册子。” 刹如风哀怨地看了千墨夜一眼。认命地拿起了地上墨五等人已经摞好的册子,随意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深夜,送走刹如风之后,千墨夜独自一人走回了美人醉。 “咳咳...咳咳咳...” 眼看离美人醉仅几步之遥,千墨夜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只好扶着一边的矮墙,稳定心神。 谁知,刚刚站定,美人醉厚重的红色沉香木大门打开,缓缓走出了一道水蓝色的身影。 “你没事吧?墨一呢?怎么没有跟着你?” 君月疾步走近,扶起了千墨夜。 不知为何,千墨夜觉得,在君月靠近自己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胸闷气短好了许多,像是在一瞬间就清明了起来。 这是千墨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喘息不停时,如此的畅快。 他恍惚间想到了墨六那些神叨叨的话,对此产生了怀疑。 “墨一陪着墨五他们在整理册子,索性是在府中,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就没让他跟着了。” “那是之前,如今你身子大不像之前了,还是小心的好。”君月轻声开口说道。 看着如此自然的君月,千墨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嗯?怎么不走呢?”扶着千墨夜许久,都没有察觉到男子要动一步,君月心生疑惑,看向了他。 而千墨夜这直白的目光让君月一怔,轻声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是如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带走了所有的凉气。 “你想通了?” “自然,不然又怎么会出来走动,碰到了你?” 从始至终,君月脸上都带着浅笑。 又因为千墨夜早就曾与她说过要退婚约,此时君月面对千墨夜时也没有了任何的拘谨,反而可以释放天性,想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样的君月,在千墨夜心里是鲜活自在的,是真正的她自己。 “没想到,你竟能这么快想通,倒是本王低看你了。” “那是自然喽,不过也多亏了将军的膳食,那飘香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食欲,再怎么样,我也是一个需要食辟谷果腹的凡人。” 听着君月的自嘲,千墨夜忍不住一笑,“哈哈哈...” 君月不明白为何千墨夜会突然发笑,却是很喜欢此时他们之间的气氛,一切都顺其自然,再也没有了任何多余的想法。 跟在君月身后的彩月,看着如此肆意的两人,也偷笑起来,却被君月抓了个正着。 “彩月,先进屋去煮茶,对了,记住要煮新茶。” “是,小姐。”彩月偷笑着跑开了。 君月本欲扶着千墨夜走进去,却被千墨夜轻轻摆开。 “不用了,本王好多了。” 君月点点头,两人一同向着美人醉深处走去,一路无言,好几次君月想要开口,却是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说吧。” 如此,君月看着千墨夜直接开口。 “你为何要与我履行婚约?若只是因为竹姑娘消失了,你可以去找她,以你的本事,她只要还活着,你就能找到了。” 千墨夜沉默了许久,就在君月以为他应该不会回答自己了,千墨夜悠悠开口。 “本王从不会逼迫任何人做什么,既然她想离开,本王要怎么逼迫她呢?就算找到了,她若是无心留在本王身边,要一个躯壳又有何用?” 千墨夜许是不知,而君月却看得通透,只要提起木婉竹,千墨夜整个人都柔情似水。 “她心里是有你的。” 听到这一句,千墨夜自嘲地一笑。 不错,凤婉竹心里是有自己的,自己也在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可是随着很多事情在脑海中逐渐清晰之后,千墨夜却觉得,也许一开始,就是假的。 “本王的身体每况愈下,本王已经无力给她任何了,所以...” 千墨夜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他知道,若是如此直白,恐怕会伤到眼前的女子,他不愿这么做。 “我明白的,你只是把我当做妹妹,所以在做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你放心吧,我接受你的好意,其实,别看仅仅是这一天的时间,却是让我明白了许多,没有了父亲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 君月没有任何的不甘,而是一脸的释怀,千墨夜才真的放心下来。 “所以,你很感谢你愿意收留我,还愿意履行婚约,起码没有让我成为都城的笑话。” 翌日,北霜礼部根据国君千墨夙的吩咐算好了良辰吉日,北霜发布了千墨夜与君月的婚期,在一月之后。 第277章 按耐不住(4) 扇青羽感受到了来自女子的怒火,却是不解。 “嗯?殿下您在说什么?” “本尊说什么?你不清楚对吗?北霜的密报,什么时候传来的?” 凤婉竹直接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问向了她,她要知道这册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倒了,所谓的一个月究竟离现在还有多久。 看着女子认真而严肃的神色,扇青羽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果然,那里空空如也,顿时,扇青羽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殿下,您听我解释...” 扇青羽本欲和凤婉竹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她,但此时的凤婉竹又怎会有想要听她解释的闲心呢? “不必了,本尊要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扇青羽直接被女子毫不留情的制止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处境艰难过。 “殿下,您先冷静一下,好吗?” “冷静?本尊要如何冷静呢?难道本尊与他半年之久的感情都是泡影吗?他满不在意,转头就要娶旁的女子为妻?” 凤婉竹将自己内心的怒火倾斜而出。 她是为了南霖的大业不得已而为之,又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他,可是他呢?他怎么就可以娶了别人。 扇青羽一把拉住了凤婉竹的手臂,凤婉竹本欲甩开,可是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终究是未能下得去手。 “殿下,在这段感情里,是您先选择放手的。” 这句话,将凤婉竹的满腔怒火浇灭了一半。 不错,是自己先放手的,是自己先放弃的,选择了南霖的大业,而不是他。 原本,她早已经想好了一切,以后两人定然是会形同陌路的,可是,为什么,此时,只要想到他日后会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她的心就那么痛呢。 良久,凤婉竹轻轻问了一句:“这密报是什么时候到你手里的?” “今日早上。” “也就是说,这消息是两三天之前从北霜传出的。” “是。” “好,本尊知道了。” 说完,凤婉竹直接将扇青羽的手轻轻甩开,转身离开。 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扇青羽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要说什么呢? 这是她们一开始的选择,凤婉竹难过,扇青羽又何尝不难过呢?她的腹中还怀着刹如风的孩子,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听到刹如风要成婚的消息了吧。 想到这儿,扇青羽苦笑一声,又继续看向了漫天的荒漠。 “等着里的一切结束了,母亲就带你离开,去一个安静祥和的地方,我们平淡安稳过一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可好?” 还不到三个月的身孕,自然给不了扇青羽任何回应。 然则,此时无声胜有声,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刹府 “如风,如风?” 刹老夫人叫了许多声,也不见刹如风回应自己,只得走上前,伸手晃了晃。 “啊?母亲,您怎么来了?” 回过神的刹如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年迈的母亲,当即搀扶着。 “你在想什么?我来了好一会儿了,刚刚叫你许多声,你都不回应。” 刹老夫人轻轻握住刹如风的手,满是关怀。 刹如风摇摇头:“母亲,儿子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儿子终于不负父亲所托,撑起了刹府。” 自刹如风升官之后,连带着整个刹府又重新在都城中站住了脚跟,上门来找刹老夫人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甚至登门求亲之人也络绎不绝。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那夜王爷也要与君家小姐成婚了,可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君府落得那么一个下场,夜王爷还能对君小姐不离不弃的,倒是成了这都城里的一段佳话,也打破了之前王爷喜欢一个青楼舞女的传言...” 这几日,刹如风只要碰到刹老夫人,刹老夫人就会和他提起娶亲之事,如今,便是又来了一遍。 “母亲,儿子还小,不着急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刹老夫人一脸严厉地看向了刹如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与那夜王爷也相差不了几岁,之前是因为你满腹心思就不在正经事上,想于你说亲也没有好的人家,现在好了,那媒婆巴巴地跑上门来,你却是不愿意了?!” 刹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教训着刹如风,一旁的下人婢女看着一直吃瘪的刹如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刹如风顿时觉得甚是尴尬:“母亲!” “怎么?还嫌我老婆子叨叨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个孙子回来,我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安生了。” 刹如风被老夫人折磨得没有任何脾气,想走又走不掉,只得待着听着唠叨,不一会儿,门前小厮走了过来,刹如风看到了希望。 “少爷,夜王爷派人来叫您过去。” 闻言,刹如风一脸欣喜。 “母亲,大叶子叫我过去,定是有要事相商的!母亲,我先去将军府了,晚上就不回来了,您先吃就好,不必等我。” 说完,刹如风直接转身就走,走得飞快,生怕刹老夫人一开口就将自己又叫住了。 一直上了马车匆匆赶到将军府,刹如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你一样?” 刹如风刚刚走下马车,便碰到了正从另一辆马车上走下了的千墨夜,紧接着,君月也从那马车上走下。 “啧啧啧,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啊?” 刹如风一脸坏笑看向了两人,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好像是某一晚的谈心怎样,突然关系就好了起来。 却也不像是彼此爱慕欢悦,更像是家人一般的相处,但亲密了不少是真的。 “阿月说想吃饕餮宴的饭菜,便带她去吃了一顿。” “是吗?那我想吃,怎么不见你带我去啊?” 刹如风酸溜溜地开口,君月掩嘴一笑。 “刹公子要是想去,又何必让墨夜带着去呢?自己去岂不是更爽快一些?” 刹如风一下就听出了君月的话外之音,这是在间接调侃大叶子啊! “天呐,君小姐,几日不见,你们俩...” 刹如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着,充满了暧昧的色彩。 第278章 按耐不住(5) “刹公子别多心,我与墨夜之间,仅是...挚友而已。” 说挚友二字时,君月刻意看了千墨夜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满的神情,才将此话说出口。 而这些日子里,君月与千墨夜之间没有了诸多误会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加和谐了一些,纵使千墨夜始终无法对君月敞开心扉,君月也不在意了。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本就善良而平和的君月变得更加明事理起来,君忠本就在她身上花费了一番功夫,养成了她的良好教养,使得现在的她,才真正的明艳动人。 看着眼前这般自在的君月,刹如风相信了一件事情,她不再对千墨夜抱有任何幻想了,甚至早已经放下了千墨夜。 而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乐于看到的。 “好了,别贫了,快进去吧,西凉那边又有新消息传回来了。” “是吗?西凉南霖的战事平白就进入了持续僵持阶段,倒是让人十分心急啊...” 刹如风跟上千墨夜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将军府里走去。 “墨夜,刹公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君月向着前边的两人笑着轻轻开口。 “嗯,墨六说你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的,一会儿,本王派他再去给你瞧瞧。” 千墨夜回复道,虽然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是带着对刹如风没有的温柔。 这又让一旁的刹如风忍不住咋舌,刹如风悄悄在千墨夜耳边低语了一声。 “我说,你和君月不会假戏真做吧?” 换来了千墨夜的一记暗讽的目光:“听闻,最近都城里各大官员的家中有许多适龄的良家女子待字闺中,而刹老夫人又似乎很心急?” 刹如风的表情瞬间僵在了原地:“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刹如风觉得自己在千墨夜面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天呐,你可太可怕了。” 为了避免千墨夜继续挖苦自己,刹如风赶紧脚下抹油,大步向前走去。 千墨夜看到跑得如此之快的刹如风,嘴角轻轻扬起,亦向前走去。 然而,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到了优哉游哉坐在那里轻尝着新茶的墨六,恢复了那副偏偏公子的骚气模样,穿了一身粉紫色的长衫,披了一件嫩黄色的斗篷。 “主上,军师。” 看待千墨夜与刹如风一路走进,坐在那里的动作不变,语气轻佻欢快。 千墨夜仅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理会他的这浮夸。 “几日不见,你这地位见长啊,要知道,在一些个国宴上,我都是要向他行礼的。” 刹如风小步走进,坐在墨六一旁,顺手将放在小桌上的茶壶拿起,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起来。 微微皱眉,“怎么有些冷?” “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当然会冷了。”墨六说道。 刹如风将拿在手里的杯子看了又看,最终难忍口干舌燥,仍是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墨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主上,您的茶。” “嗯。” 闻着空中飘来的茶香,刹如风看看自己的,再看看那一副惬意模样的千墨夜,暗自摇头。 差别对待啊!赤裸裸的差别对待! “说吧,你来做什么?” 千墨夜清冷的声音响起。 墨六悄然饮完最后一口,缓缓起身走到了千墨夜的身边,微微俯身。 “自然是例行诊脉。” 也不管千墨夜愿不愿意,自己就拿起了千墨夜的左臂,放在书桌上,衣袖滑起,一手轻轻抚上。 千墨夜没有任何言语动作,一切都顺着墨六。 刹如风看向了墨一,两人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得如此和谐?我记得,大叶子以前从不让墨六近身的。 墨一耸耸肩,看了看那两人,又看向了刹如风。 很早之前就这样了吧,自从主上病了之后,就是如此,后来,墨六好像摸清楚了主上的脾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刹如风十分赞许的看向了眼前那粉紫色的身影,不禁称赞起来。 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隐隐察觉到墨六的神情有些怪异,千墨夜幽深沉闷的声音传来:“怎么?” 墨六轻轻摇头,将手伸起,把千墨夜的衣袖放下。 “您的状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墨六嘴角带着轻笑,这笑容多少有些暧昧的成分。 “呦?你的意思是,君大小姐住进美人醉还是有些用处的?” 刹如风紧接着开口调侃道。 墨六耸耸肩,摆摆手:“有没有用,我怎么知道呢?这得问主上了吧,只不过,主上近来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应该犯病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吧?” 闻言,千墨夜暗自回想起来,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每当自己感到胸口沉闷,喘不上气时,如果碰到君月,这种情况就会缓解许多。 然而,他还未开口说什么,墨一便开口了,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确实是这样的,自从君小姐住进去之后,主上犯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啧啧啧...”刹如风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扬起。 还未高兴一会儿,墨六悠悠开口:“不过,只是情况有好转罢了,终究是不能治本的。” 一听,刹如风瞬间皱眉:“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大叶子还是命不久矣?” “不错,也就是三个月和六个月的区别而已,主上体内的东西一日不除,主上便有一日的危险。” “我就不明白了,你一直在说他体内有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啊?”刹如风反问。 “唔...”墨六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未能说个明白。 最后只得摆手说了一句:“说实话,倘若我知道是什么,也就不会束手无策了,但是,我最近几日又去各地拜访了一下一些有名的医者,他们说也许是主上天生体质有异,有一些家族,生来就是与常人不同的。” 倘若不是墨六说得十分认真而严肃,那么刹如风等人定然是不会相信这种话的,偏偏,墨六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信。 “家族?那国君不应该也有了?” 第280章 按耐不住(7) 一处云雾缭绕的太虚缥缈之地,一扇花雕沉香木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抹暗黑色的身影,整个人笼罩在了斗篷之中,只见那人眉眼之间极尽刻薄,嘴角带着轻佻的笑意,步履从容,缓缓走进,看向了不远处的一面虚空幻镜。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十分清闲。” 那身影从容坐在了幻镜一旁的白色石雕椅上,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随意将斗篷一摘,熟悉的脸庞赫然出现。 不是别人,正是从北霜都城中消失的陈典金。 “比不上你的逍遥自在倒是真的。” 一声空悠清冷却动听悦耳的女声从幻镜之中传来,从那幻镜之中走出了一个身形缥缈如烟的女子,身着白衣,看不清楚面容,却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子是绝世的美人。 那缥缈的身影坐在陈典金旁边,衣袖一挥,石雕的桌面上瞬间出现了玉壶酒杯,清香宜人的酒香顷刻入鼻。 “好久没有尝到这金泉玉酿了,甚是想念。” 陈典金毫不客气拿起了那玉壶豪饮起来。 “许久未见,你还是这副德行。”那女子似乎对于陈典金这种抢夺式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怎么?在小在外奔波数十年,以保证参天册上的劫难可以一一正常运转下去,可谓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如今倒是喝你一壶酒你都不愿意了?” 陈典金说着,那玉壶已然见底,大手一甩,将那玉壶完好的放在了原地。 只见女子轻轻摇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衣袖轻拂,隐约看到了从玉壶上缓缓上升的酒体,晶莹剔透,酒香四溢。 那幻镜之中,仍在展示着千墨夜书房中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时不时伴着千墨夜的咳嗽声。 陈典金看着那幻镜中的景象,嘴角一勾,语气极尽嘲讽刻薄。 “要说,这千墨夜也算是命大的,他这一生可要比他的父亲好太多了,竟能遇到两个凤族的女子,若非如此,他早在五年前就气绝身亡了。” “一切都是天意,他们的命运早已经在参天册上记录详尽了,只不过是你我不能参透天机,不过听你的意思,许是有几分羡慕的?” 女子轻笑一声,调侃着陈典金。 陈典金不怒反笑,这一次反倒是十分斯文的将玉壶拿起,又拿起了玉杯,轻轻一倒。 “请。” “难得啊,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让陈督使给小女子斟酒。” 女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玉杯,轻轻一饮。 “我走了之后,参天册可又打开过?” “不曾,自五年前那一次之后,便再也不曾打开,想来,应该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正常的运转之中才是。” 幻镜的画面一转,到了西凉与南霖交汇的荒漠之中。 “殿下,殿下,这么做不妥,殿下。” 扇青羽一路小步追着前面脚步飞快的红衣女子,十分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啊...嘶...” “青羽小姐,青羽小姐你没事吧。” 扇青羽脚下一划,跌倒在地,还好在她滑落的一瞬间,及时扶向了自己的小腹,扭转了身体的方向,没有伤着。 可是,她还是被这突然的摔倒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她的这一摔倒,终是让走在前面的女子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 “你没事吧?去,将军中的军医叫来。” 凤婉竹看向了被死士扶起的扇青羽,没有关心那是假的,只是,她早已经被自己心中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扇青羽摇摇头,一把拉住了凤婉竹。 “殿下,您听属下一言,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啊,您现在跑到北霜也是无济于事的,何况西凉这边的战事还未处理好。” “昨夜连夜本尊已经写好了策应之法,只要梓冉他们几人按照本尊所写的去配合,这边就不会出现任何事情。” 凤婉竹耐心与扇青羽说道。 原来,那日之后,凤婉竹并没有打消自己的念头,反而那种想到得到千墨夜的心情愈演愈烈。 最后,她终是决定要回到北霜,哪怕是抢,这个男人都必须是她的。 “殿下,且不说本来前方战事就存在诸多的意外,您不在后方坐镇就更加无法避免这些意外,就说您现在贸然赶往北霜,又以什么身份呢?烟雨楼的舞女吗?” 扇青羽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她怎么都没想到,向来理智冷静的女子,会在突然之间做了这样的决定。 “殿下,军医来了。” 死士带着南霖军中的军医匆忙走向前。 “先回大帐,给她看看。” 扇青羽却始终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良久,女子无奈出声。 “放心吧,本尊是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的。” 得到了女子肯定的回答,扇青羽方才跟着军医离开,而凤婉竹,也跟着一同走进了帐中。 “你说,那千墨夜会和君月顺利成婚吗?”白衣女子看着幻镜中的画面,悠悠开口。 “不知道,我原本以为凤婉竹才是千墨夜天定良人,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不是一般的深,可是如今看来,也许君月才是千墨夜的命定之人,也说不定。” 陈典金看着那幻镜之中的幻象,摇摇头,轻轻转动着玉杯。 “说到这儿,她们两人明明都是凤族的女子,却是不同命运,起码凤婉竹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独特的能力,而君月,现在还未能觉醒神力。” “这也许也是参天册的安排也说不准,索性不论是她们两人之间的谁,都能救千墨夜就是了。” 说着,陈典金看向了幻镜之后隐隐在发着光的一个大册子,此时它是两面紧闭,等到事情脱离正轨时,便会慢慢打开,到那时,这册子之上便会出现了指示。 有生之年,陈典金也仅见过它打开一次而已。 “对了,凤皖松似乎走得很匆忙,是凤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女子衣袖轻轻一挥,那幻镜便转到了隐世凤族之中,只见凤家祠堂中一片混乱。 “还能有什么事,这些大家族向来是内乱不断,不过看样子,凤皖松很快就能解决了。” 第281章 按耐不住(8) “那就好,这些家族虽然乱,但若没有他们的庇护,我们也无法安然在这天地间立足,还是多关注一些为好。”陈典金劝慰道。 白衣女子看着幻镜中依偎在一起的凤皖松和黎姝,眼神中带着些许迷惑。 “我总觉得这女子黎姝很奇怪,她的种种反应行为,都像是少了些什么。” 闻言,陈典金看了一眼幻镜,又看向了女子,适时开口。 “不论她少些什么,那都不在你我的管辖范围内。” “这我自然是十分清楚的,断然不会因此忘记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只不过,我总觉得这黎姝与凤皖松,应当也是在经历劫难的两人,只不过是什么劫难,却是不知了。” 女子缥缈的声音幽幽传来,引起了陈典金的注意,陈典金看向了幻镜,仅一眼,就肯定了女子的话。 “这黎姝定然是有问题的,不过,记住我说的话,那与你无关,我们呢,只关心龙族与凤族之间的事情,至于凤族与其他人之间的,不在我们管辖的范围内。” 为了避免女子过多关注其他事情而耽搁了正事,陈典金表现得甚是严厉。 女子却是十分无所谓的耸耸肩,抬脚走向了幻镜。 “那我也可以多看看喽~不管就不管,还不能多看几眼吗?” 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进入了幻镜之中,临走之前还向陈典金做了一个鬼脸,让陈典金哭笑不得。 “对了,这一次我回来就先不走了,等下一次参天册打开有什么新指示才会离开。”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典金看着这金碧辉煌烟雾缭绕的大殿,除了那一面幻镜,还有自己座下的石凳,旁边的石桌以外,就是那一本漂浮在空中的参天册了。 无奈摇摇头,这里自古以为向来是如此清冷寂寥,从喧闹的人世间回来之后,还当真是有些不习惯。 “她怎么样了?” 凤婉竹看向了军医,生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不好的词语来。 那军医轻轻诊脉之后,连忙小心回复:“回殿下,青羽姑娘无奈,只不过青羽姑娘腹中的胎儿渐渐长大了一些,时不时胎动也属实正常,不过...” 女子眉头轻轻一皱,“不过什么?” “不过青羽姑娘自小在南霖那边长大,后来又长居北霜,鲜少来到西凉这般干燥而闷沉的地方,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会引起身体不适。”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将青羽小姐先行送回南霖比较好,毕竟我们南霖的水土天气都要比这边好太多了。” 女子摆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那臣一会儿派人送些安胎药进来,还要叮嘱青羽姑娘,一定要喝下。” “嗯。” 看着军医离开,凤婉竹坐在了床铺上,看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扇青羽,思绪良久。 “一会儿,本尊就给兮凉写信,让他先回到这边,把你送回南霖。” 扇青羽一把拉住了凤婉竹的手,用力摇头。 “不,殿下,您不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 凤婉竹感受到来自扇青羽的手上的力气,无奈轻轻拍了拍她。 “你放心,万事本尊自有分寸。” “不,殿下,属下看得出现,这一次,北霜之行,您是势在必行的。” 自己的心思被扇青羽一语道破,凤婉竹没有任何的尴尬,不错,她是想着先把扇青羽支走的。 扇青羽看着女子坚定的表情,大脑迅速运转起来,不论怎样,她一定要留下女子。 “殿下,实在不行的话,这边的战事,您可以亲自上场,速战速决便好,等解决完了一切,留下梓冉等人清理,您也自然好离开,不然,等王上知道了,定是会怪罪的。” “本尊会怕父王的怪罪?或者说,他会有那个胆量怪罪本尊?” 凤婉竹凤眉轻佻,语气中尽是不屑。 “王上自然不会怪罪您,可此次跟随您一切的,还有诸多人,王上会怪罪这些人的。” 扇青羽知道凤婉竹的软肋在那里,她向来是不愿意连累别人的,终于,凤婉竹的神情出现了动容。 深夜,将军府书房中,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现在分析墨七当初送回来的关于西凉木家的密报,其实可以感觉,和在雪山时一样,像是有人故意将这一切放在那里,等着人去找的,因为证据太多完备了一些,几乎是能让人下意识的就断定,她就是西木家之女。” 刹如风将几封从西凉墨七那里传回来的密报展开,细细分析了许久,终是下了这番结论。 墨一点点头,紧接着根据自己眼前的密报开口说道。 “我赞成军师的想法,而且根据墨四又从东炎传回的密报来看,竹姑娘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她的背后定然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起码会有地下的暗网,就像墨七等人一直潜伏在外,向我们送回消息一样。” 千墨夜没有评判两人的分析,而是环顾一周,“墨五呢?” 墨一也看了一下周围,看着都是墨五的手下,却不见了墨五的身影,摇摇头。 “属下记得...好像之前主上派墨五去烟雨楼那边了?他还没有回来吗?” 墨五的手下皆是摇头。 “无妨,等等他吧。”千墨夜开口道。 说曹操曹操到,很快,墨五推门而入,却看到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在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一愣。 “怎么了?” 刹如风耸耸肩,一脸坏笑坐上了书桌的一角,看向了墨五:“没怎么?都在等你就是了。” 墨五呆呆地点点头,绕过众人,走到了千墨夜的身前。 “主上,烟雨楼外面已经都布置好了,只要您的命令一下,我们的人就会将烟雨楼围起来,一个都跑不掉的。” 千墨夜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信件来往呢?” “前不久,刚刚从烟雨楼中送出去一封信,我们的人不敢跟着太近了,不过可以确定那信正是送往西凉与南霖的交战处的。” 对此,烟雨楼的花妈妈还不知,正在烟雨楼中欢快地收着账。 第282章 按耐不住(9)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是好消息?” 卧病在床的渺粟看着走进来的梓冉,纵使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依着渺粟对他这浅显不多的了解,他看得出,顾梓冉的神情不对。 “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顾梓冉摇摇头,自顾自地坐下,将面前的茶壶拿起,倒了一杯清茶,细细品起来,思绪还却仍在刚刚拆开的那份密函上。 “奇怪什么?” “前几日殿下派人送回来的密函里,明显是想与浮游慢慢较量,一点一点折磨他的耐性,今日这一封看起来像是要速战速决的。” “咳咳...是么?拿来我看看。” 闻言,渺粟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微微伸出手,梓冉起身三步并两步跑向了渺粟。 “你的伤口马上就要好了,还是不要多动,免得伤口又裂开。” 说着,梓冉将手里的密函递给了渺粟,渺粟一愣。 “怎么了?” 渺粟感受到手中真实存在的信函,说道:“为什么你这一封想,没有像之前送来的,立马消散呢?” “原来你是惊讶这个,一般从殿下手中送出去的信函都是给重要的人,也就是木兰台八大座,这都是殿下最为信任的人,而我们在看完信函之后,都会及时销毁的。” “原来如此。” 渺粟点头,将手里的信函打开,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了一遍。 “这信里的计划看起来是很详细的,让你们同时从里面和外面一起动手,这样西凉一定会分身乏术,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只不过,切实实施起来,彼此之间的消息能否及时送达,还有天气诸多影响,不一定能顺利。” 顾梓冉看向渺粟,点头应承。 “不错,而且,一切布局看起来很慌张,比起上一封密函,作了许多改动。” “我记得,上一封密函里,你们殿下是要汇集外围人马,逐个击破吧,而且是要持久轮流战,这一次怎么...” 渺粟同样也心生疑惑,这两封密函前后都不超过七天,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顾梓冉陷入了沉思,他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凤婉竹做出这样的选择。 良久,渺粟开口问道:“你要按照她的命令行事吗?” “自然,殿下的命令,没有谁会不听的,想必现在梅娘他们几人已经有所行动了吧。” 另一边,刚刚因为凤婉竹前不久的命令才聚集在峰坡城的众人,看着新送来的密函,均是一愣。 “我没看错吧?” 梅娘拿着信函里里外外看了好久,盯着那信函上的木兰印许久,终是确定,这肯定是凤婉竹的亲笔信才是。 “你没看错,这确实是殿下的字迹。”风翎空悠清冷的声音悠悠传来。 “可是,殿下之前已经不是已经决定要与浮游彻底打僵持战,消耗他的精力,以示惩戒,怎么现在又...”云皙空悠甜美的声音传来。 “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说不准...”兰娘在一旁悄声说道。 “不过,照目前看来,我们再回去?”梅娘摇晃着手里的密函试探地问道。 “也只能是如此了,倒是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兰娘一直都待在峰坡城中,此番动荡倒是影响不了峰坡城的布局,但是对于其他几人而言,一连几天的奔波,实在太过劳累。 “无妨,只要我们回去之后,殿下不会再改变主意就好了。” 梅娘无所谓的耸耸肩,于是众人才刚刚到达峰坡城不久之后,又匆匆离开。 对于此,究竟是为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在外界人看来,却是有了诸多的猜测。 凉城王子府中,拓跋二王子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躺在躺椅之上,怡然自得,拍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一旁伺候着小妾,美人在怀,美酒在侧,好不惬意。 “二王子,浮游公子到了。” 一旁的小厮将浮游引到二王子身边之后,悄然离开。 拓跋二王子眯着眼睛享受着美人送来的美酒,看向了浮游,眼神中具是轻佻不屑,将浮游带回府中,不过是为了让西凉国君开心罢了,他自己从未将浮游放在眼里过。 “呦,这不是浮游公子吗?浮游公子近来似乎十分忙碌。”话里话外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即使浮游再讨厌拓跋二王子的姿态,也不得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和厌恶,勉强带着微笑,十分恭敬俯下身去。 “属下参见二王子。” 看着浮游恭敬的态度,拓跋更加肆意侮辱。 “呦,不敢不敢,本王哪里敢让浮游公子行礼呢?现在浮游公子是父王眼里的大红人,走到哪儿不得让人高看一眼,本王哪有让浮游公子拜的道理?” 边说着嘲讽的话,一遍饮着美酒,没有看浮游一眼,浮游明白,这是在给他下马威,让他明白,这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浮游再三稳定自己的情绪,低下头,等再次抬起头起,满面笑容,再次俯身下去。 “二王子说得哪里话,二王子身份尊贵,未来更是这西凉的主人,自然是受得浮游一拜的。” 如此溜须拍马,正和拓跋二王子的心意,闻言,拓跋二王子才一脸称赞地看向了浮游。 “不错不错,父王说浮游公子是真正才富五车之人,如今看来倒也真的是如此。” 缓缓起身,走到浮游身边,煞有其事地将浮游扶了起来,甚至还拿着油腻的手掌拍了拍浮游的肩膀。 浮游本就身形瘦弱,倘若不是有身有一番武艺,凭着拓跋的力道,许是要拍出个好歹,浮游硬是笑着撑住了。 “不知二王子叫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情,这是刚刚送回来的战报,你看看,给本王出个主意,好让本王明日上朝时可以一展风采。” 拓跋说着,将随意摆放在桌上的战报扔到了浮游的怀里,满不在意的态度,又坐了下去,油腻的大手伸向了果盘中的橘子。 拿起,轻轻拨开,扔在了嘴里。 一旁的美人看到拓跋亲自动手,惶恐万分,忙倚在其身上,“王子,怎么不让妾身帮你呢?” 第283章 按耐不住(10) “王子这不是等着美人喂本王一些别的?” 拓跋一脸坏笑看向了怀中的美人,眼神示意了旁边桌上放着的美酒。 美人娇羞一笑,纤纤细指轻轻指向了拓跋的怀中,娇娇柔柔地一躺:“王子你真坏...” “那你来吗?” 拓跋一手握住了自己怀里的那只小手,肥厚的嘴唇便向着那美人白皙细腻的脸庞亲去,引起了那美人的阵阵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算不上什么奢淫的画面,但在浮游的眼里实在是有辱风雅,不忍直视,浮游轻轻地下了脑袋,不再看两人。 就在拓跋准备又有进一步的动作时,那美人躲进了他的怀里,及时制止了他。 “王子,还有外人在呢?” 此时拓跋方才发觉,自己早已经忘记了浮游的存在,拓跋不禁大脸一红,甚是尴尬。 “咳咳...那个,浮游公子看得如何了?可有什么对策?” 事实上,这关于峰坡城那边的战报,浮游一早就收到了,他也未能看得明白这一番汇集和分散究竟为何意,原本他还在等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谁知,对方像是有心在掉他胃口一般,偏偏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了。 想了许久,浮游缓缓开口说道:“回二王子,兴许只是军事演练罢了。” 拓跋佯装自己很懂的样子,一副沉思的模样,问道:“是吗?怎么本王瞧着不太像?” 浮游自知拓跋二王子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没什么真才实学,也断然是不会看得明白的。 浮游十分认真地回复道:“请王子放心,南霖军队的一切动向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要大部队的人马未动,至于其余的小队人马。不必放在心上。” “唔...不错,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如此,你便退下吧。”拓跋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属下告退。” 还未等浮游走出这庭院,里面的嬉笑声便一阵一阵的传来,逐渐变得污秽不堪,让浮游的心里感到甚是厌恶。 走出了王子府的大门,看着蔚蓝的天空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黄沙,整个街道上的人具是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低头各自行走,浮游恍然间觉得,这世间不过仅自己一人罢了。 恍惚间,他想到了前不久在南霖的湖泊中,彻底清爽的那个下午。 天气微凉,炙热的阳光照耀着,躺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内心十分平和,那似是天地间最为美好的时刻。 可是,他不甘心,尤其是在看到衣冠楚楚翩然若仙的顾梓冉时,他的不甘心到达了顶峰,他已经无法再安然直面顾梓冉,甚至,他已经无妨将一事无成的自己与顾梓冉摆在一起。 那是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然而,明明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地位,一样的尊贵,可是后来,自己却处处比不上他。 这样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刻蓄积,导致他义无反顾的走到了西凉凉城,投靠了西凉国君,他内心十分明白拓跋一族的气数已尽。 然而,他就是想要再试一次,看看自己能不能改变拓跋一族的命运,这是进一步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谁知,那一场策反苍木的计策使得虽好,但到底是让渺粟逃了,甚至后来即使自己知道顾梓冉已经来到了西凉,就隐藏在凉城某一个角落,却是没有找出他的办法。 而这一切进行至此之后,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的僵持下来。 南霖自是不慌不忙,他们有人马有源源不断供给的粮草,南霖本就国土肥沃,可谓是粮草充足,就算在这里耗个十年半载也无妨。 可是对于西凉而言,南霖攻占了六大外城之后,像是彻底堵住了他们通往其他国的道路,这样一来,以西凉自身的粮草,却是无法维持太久的。 浮游此时更加没有心思去顾及梅娘他们的那番汇合究竟是何意,至于被凤兮凉带领的南霖军队,近五万兵马一直驻扎在西凉内城之外,从未有过变动。 不知情的人以为那才是南霖的军队,只要南霖军队不动,他们就是安全的。 可是,浮游对此再清楚不过,现在还安全,不过是因为那个女子还未有任何动作,一旦她离开了边境,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而现在,或许,他能做的,仅剩下了一条路。 翌日,关于南霖与西凉之间的最新战报也传到了其他两国之中,一下朝,刹如风就忍不住就此事与千墨夜议论起来。 “说实话,我是看不懂南霖与西凉之间的战事了,比起什么挑衅,我觉得更像是闲着无聊。” 刹如风直接了当的吐槽道。 “不过,南霖的军队派去了那么多人,还一直僵持着做什么,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刹如风刚刚说完,千墨夜眉头一皱,看向了刹如风,“你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僵持着做什么?” “下一句。” “磨磨蹭蹭啊。”刹如风摸不着头脑。 “下一句。” “像个娘们儿?”刹如风反问。 “南霖那边带队的人是谁?” 刹如风被问得莫名其妙:“还能是谁,当然是南霖二王子凤兮凉啊。” “凤兮凉现在驻扎在内城之外?” “是啊。”刹如风点点头。 “那守在西凉与南霖交界处的,又是谁?” 刹如风被千墨夜问蒙了:“你在说什么啊?” 千墨夜没有回话,仅仅是看着刹如风,刹如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些什么,一拍手,恍然大悟。 “是啊,那守在西凉与南霖交界处的是谁?比起内城,西凉与南霖交界处更为重要,也是东炎北霜边境,一旦我们两国有什么动作,那里是一个关键点,起码要比内城外关键许多。” “可是凤兮凉却带着军队去了内城,那说明在西凉与南霖交界处的驻扎大帐里一定还有一个比凤兮凉身份更高的人才是!” 一番分析下来,刹如风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十分在理。 “可是,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确实是凤兮凉带兵才是,南霖比凤兮凉更尊贵的人...有谁?” 第284章 按耐不住(11) 刹如风千墨夜两人相视一眼,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只不过千墨夜想的是凤婉竹,刹如风想到却是扇青羽。 良久,刹如风盯着千墨夜缓缓开口:“难不成,真的是那位竹姑娘?” 千墨夜看着刹如风回道:“她的本名不叫木婉竹。” “我知道啊,这几天我们不是都查出来了吗?她只是假借西凉木家后人的身份,来掩饰自己,将自己伪装成西凉的奸细罢了。” 千墨夜摇头:“不,她借西凉木家之女的身份不是为了将自己伪装成西凉奸细。” “不是?” 刹如风不解,这几日他与墨五等人都在激烈的讨论,但是千墨夜始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那里,只听却从不发言,搞得刹如风也不知道,他们分析的究竟对不对。 “倘若她真的想伪装成西凉奸细,就不会告诉本王她是西凉木家之女了,显然西凉木家与西凉拓跋一族之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怎么样,她都不会是帮西凉的人。” 刹如风点头,他竟然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不错,她既然能让君忠相信,他们是西凉人,想必定然是还与君忠说了什么,比如假意以此挑起两国的祸端,她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诸如此类。” 千墨夜点头:“如此,倒也不难猜测,为何君忠会如此肯定了,确实,她准备的证据充足,只是,她遗漏了一点,也是本王至今没有想清楚的一点。” “什么?” 千墨夜看着刹如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本王五年前在炎山见过她,那时候她叫凤婉竹,她身边跟着一个女医者,名叫木青羽。” “什么?!” 刹如风彻底惊住了,这一切,居然又和五年前的炎山扯上了关系,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不,不是,大叶子,我记得你之前就已经恢复在炎山的记忆了,可是,为何你从未提起过呢?凤婉竹?木青羽?” 刹如风皱着眉,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木婉竹?扇青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错,但是看她的反应,她应该不记得本王了,本王也很奇怪,应该说,究竟是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扇青羽虽然与那位木青羽长得十分相似,但定然不会是同一人。” 千墨夜刻意向刹如风解释道,很多事情,即使刹如风不开口,千墨夜心里也再清楚不过,他心里始终挂念着扇青羽。 好几次,千墨夜看到刹如风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那种孤寂而落寞的身影,千墨夜再熟悉不过,在多少次深夜惊醒时,他也是一样的。 听着千墨夜的解释,刹如风苦笑一声,一闪而过:“那么,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了,既然是凤婉竹,她必定是南霖皇室之人才是。” 刹如风偏头一想,又说道:“不过,南霖皇室什么时候有了女流?这二十年来,可从未听过南霖皇室有什么公主之类的人。” 千墨夜本欲开口,被墨一的声音打断:“主上,到了。” “罢了,先回府,这些到底还是猜测而已,还需要让人查证一番。” 随即,两人走出马车。 “墨一,一会儿让墨五派人去一趟西凉与南霖的交界处,调查一下驻守在那里的人是谁,还有,将烟雨楼的花妈妈抓回来。” “是,主上。” 漫天黄沙咆哮,数百号木兰台死士整齐划一站在一起,像是雕塑一般屹立,一动不动,刹那的气势,无人可当。 “殿下,已经集结完毕,共一百五十三人,是否即刻出发?” “众...” “殿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扇青羽一醒来就听到身边的下人说,凤婉竹正在集结部队,似乎是有所行动,她着急得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匆匆忙忙从大帐中跑出来。 结果看到女子身着火红色的盔甲,手握玄铁,屹立在大帐之前,她就更心急了。 看着扇青羽脚上仅着了一双薄袜,外人也来不及披,女子轻轻皱眉,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扯下,走近,系在扇青羽身上。 “好歹也是怀有身孕的人,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况且这里都是些男人,你这样,到底是不太合 适的。” 凤婉竹轻柔的动作,带着关心与呵护的责怪,让扇青羽不由得一愣,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属下鲁莽了,不过,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说着,扇青羽指了指黑压压的人群。 “昨日本尊想了想,你说得很对,还是应该本尊亲自出马去解决如今的事情,所以昨晚,本尊已经给他们几个发出了信函,明日务必在内城外与凤兮凉汇合,发起总攻。” 扇青羽怎么都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竟是会如此冲动,她们苦心经营几年,如今不过就是几个月的事情了,却是再三改变策略。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样来回调动,势必会影响众人的士气,而梅娘等人这几日也一直奔波在路上,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可是,看着凤婉竹坚定的眼神,扇青羽怎么都说不出反抗的话。 “您的上一封密函送进去之后,梓冉那边没有任何回信吗?” 凤婉竹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转头看向了集结的众人。 “也许在路上吧。” “您觉得,他会支持您这么做吗?”扇青羽试图搬出顾梓冉,企图能阻止凤婉竹的行动。 “这重要吗?” 却被女子这一问云淡风轻的反问彻底噎住了。 “本尊带人走后,你就留守在这里,本尊会给你留下一批人照顾你,掌控这里,就相当于握住了西凉的命脉,他们不会有活路的,你可明白?” “殿下...”扇青羽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却是被女子一个摆手彻底制止了。 “殿下,您的面具拿来了。” 一个婢女手中银白色的托盘中放着银装闪闪的半面面具,凤婉竹轻轻拿起,将自己的那姣好的面容遮了起来,冷傲尊贵之势,刹那而起。 “出发。” 第285章 按耐不住(12) 扇青羽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带领着众人离开而束手无策,这一去,当真不知会有何风险。 “青羽小姐,外面凉,不如还是回去吧?” 扭头,难得看到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有些惊讶。 “奴婢是南霖皇室里伺候人的嬷嬷,前不久殿下特意派人去向国君请来的,昨夜刚到,殿下吩咐,今后,让奴照顾您。” 前不久?想来是前段时间害喜太过严重,她才请来的吧。 凤婉竹向来与南霖国君的关系僵持,此番竟然能为了她而专门去请,到底是在意她的。 想到这儿,扇青羽心里不禁动容。 “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能照顾您是奴的福分。” 扇青羽轻轻点头,又看向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木兰台死士。 “昨日夜里,我写给梓冉公子的那封信,可送出去了?” “回青羽小姐,已经派人连夜送回去了,想必此时,梓冉公子应当已经收到了。” “嗯。” 扇青羽是什么都做不了了,此时,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顾梓冉的身上,希望顾梓冉能劝住女子。 扇青羽刚刚转身准备回帐时,却又被一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喊住。 “青羽小姐,前方三公里处有一人马,应当是西凉皇室派出的人,看样子,许是要向他国求救的。” “求救?”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两个月了,第一次看到西凉皇室向外求救,扇青羽不明白,他们这是终于要妥协了? “是否放他通行?” “放吧,索性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放不放,没什么意义。” “是。” 等那人接到扇青羽的命令转身离开时,又出现了一人。 “青羽小姐,在东炎与北霜两处的交界,似乎一直都有人想要尝试探寻什么,还有一些百姓,试图穿过防线,您看?” 木兰台所有人接到的命令都是,不准伤人一分一毫,尤其是对于四国之间的百姓。 所以,一开始凤婉竹打的主意就是耗着,耗到西凉兵尽粮绝,自然而然就会妥协,这样一来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顺其自然拿下西凉。 可是,这一切都被千墨夜要成婚的消息打破了。 扇青羽早就不过问这些事许久了,此时女子一走,将这边境的诸多事宜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扇青羽想想便有些头疼难耐。 “无妨,不过是黎明百姓,不要伤到他们就好。” 很快,身在凉城之外的顾梓冉就收到了扇青羽的信函,寥寥数语解了顾梓冉心头疑惑,将信放在一旁,轻嗅手中清茶,小饮。 片刻功夫,起身找了一张西凉地形图,又翻出了之前的那封信函,细细思量起来,几番对比之下,倒是觉得这种方法也是可行的。 “在看什么?喏,刚刚有人送来的,应该是给你的。” 渺粟被人搀扶着走进了石屋中,手里拿着一封密函,余光一瞟就看到了梓冉放在桌上的地图和另一封密函。 “嗯?你那里都有一封了,怎么这又来一封?” 梓冉看着渺粟手里的密函也有些奇怪,不过仅一眼,就知道,这一封是凤婉竹亲自发出来的。 “这一封是青羽写的,哦,我忘了,你不知道青羽,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等你见到了,应该是会喜欢的。” 梓冉接过密函,看了起来。 “是吗?难得看到你夸赞别人,近来听到最多的就是你夸你们殿下了。” 说着,渺粟坐了下来,自顾自倒茶,看向了桌上摆着的地图,这地图早已经牢记在渺粟的心中了,看着上面的一些标注,渺粟思索一会儿。 “是要有动作了吗?” 梓冉点头,看完了凤婉竹的密函,又想到青羽刚刚的那一封,总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倒也不再担心什么了。 “殿下那边发生了一些急事,所以,我们的动作需要快一些了。” “需要我做什么么?”渺粟一脸认真。 自上一次苍木背叛他之后,他损伤惨重,就连西凉后宫之中的眼线都被拔得干干净净,渺粟现在除了手底下忠心耿耿的几人之外,再无他人。 倘若不是顾梓冉及时赶到,恐怕就连他都难逃一死,对此,他是十分感激的。 毕竟,他现在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无用之人了,却是没有被抛弃,这是渺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顾梓冉将渺粟的心思看得通透。 “不必,殿下很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我们这边并不需要出什么力,不过,适时煽动民心却是极简单的。” “好,我让他们去安排。” 梓冉起身,拍了拍渺粟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只要养好伤就好,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倘若你愿意,可以加入木兰台。” 渺粟一愣,梓冉却是轻微勾唇一笑,离开。 等梓冉的身影消失在了石屋之中,渺粟后知后觉仍能感觉到肩头的余温,嘴角轻轻扬起。 对于凤婉竹的这番行动,所有人皆已知,凤兮凉却仍被蒙在鼓里,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闲逛在内城外的荒漠之中,找了一块阴凉地,让人搭了躺椅,常常一躺便是一整天,身边不远的小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 这般惬意自在的生活,凤兮凉好久不曾享受过了,等凤婉竹出现的时候,便看到了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酒壶豪饮,与一旁的小婢女谈笑风生的凤兮凉。 带着那惯性的匪气,许久不曾认真收拾的发丝凌乱的飘扬着,被晚霞的余光照耀着,倒是有几分荒漠中的帅气。 “他这副模样多久了?” 凤婉竹看着不远处的凤兮凉问道带着自己走过来的小厮。 小厮有些纠结,可是在凤婉竹直视的目光,直言道:“回公主,自第一天来到内城之外后,便是这副样子。” “下去吧。” “是。”小厮看了一眼享乐的凤兮凉,连忙转身离开。 王子,自求多福吧。 “本尊倒是不知道,二王子竟还有这般尿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南霖那英俊潇洒的凤二王子,倒像是拓跋的那位二王子,猥琐的死胖子。” 第286章 按耐不住(13) 凤婉竹轻声走近,面带微笑看着凤兮凉,薄唇轻启,口气像是绵里带针一般,刺向了凤兮凉。 正躺着的凤兮凉,看到自己头顶上出现的那半面银光闪闪的面具,一惊,身子向后倒去,凤婉竹身形一动,凤兮凉便直直地栽了更头。 如此,女子轻笑一声,坐在了不远处,偏头看着摔了个狗吃屎的凤兮凉。 “王子,你没事吧。” 狼狈十足的凤兮凉一把推开了来扶自己的婢女,甩甩手,“下去下去。” 那婢女并不知道凤婉竹的身份,即使感觉对方不一般,走之前却仍是哀怨地看了凤婉竹一眼,让她哭笑不得。 “凤兮凉,你的人是越越没眼力见了,竟然敢这样看本尊,也不怕本尊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凤婉竹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让那还未走远的婢女不禁身子一抖,差点儿绊倒在地,麻溜儿的消失在了女子眼前。 凤兮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一甩衣袖,慢悠悠走到了凤婉竹的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你可不是这么残暴的人,说吧,你怎么来了?在那边太无聊了?也不是我说你,在这儿和他们耗什么呢。” 说着,凤兮凉抓了一把地上的黄沙把玩在手中,扬了又抓,抓了又扬。 眼睛却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凤婉竹许久,察觉到了一些异常,这未免穿得太整齐了一些。 “本尊将一半以上的人都带来了。” “嗯?什么?一半以上的人?”凤兮凉瞬间瞳孔放开。 一半以上的人,他很清楚那些人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甚至是以一敌千的人,竟然就被她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不是,你走了,那边谁坐镇啊?你要做什么?等等,你是要动真格了?” 凤兮凉揉着自己的脑袋,想不明白这是闹哪一出。 看着凤兮凉这傻傻的反应,凤婉竹忍不住一笑,想来是自己的问题,竟然这么久放任凤兮凉不管不问的。 不过,看着他的反应,很有趣就是了。 日暮西山,四周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凤婉竹也不多做解释,隋然起身。 “走吧,他们几个应该很快也会到了。” “他们?谁啊?” 看着女子潇洒离去的火红色背影,凤兮凉只觉得后背发凉,慌忙起身追上,还未走回营地,就知道女子说的人。 “属下参见殿下。”梅娘风翎等人一一半跪下。 “起来吧,可都到了?”女子走近。 “回殿下,兰娘那边大概明日方能到,毕竟峰坡城离这里最远了。”梅娘回道。 “嗯,辛苦你们了,最近...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几番做出调整,不过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凤婉竹出声安抚众人,这让梅娘几人有些受宠若惊,原本的那些个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殿下说得哪里话,作为属下,自然要遵从殿下的安排。” 女子点点头:“今晚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兰娘到了,再做安排。” “是。” 一连过了几日,西凉与南霖之间终于迎来了一场恶战,这是双方僵持两月以来的第一场,以内城为中心,兵分三路向着西边凉城的方向攻去。 西凉看到凤兮凉带着大部队守在内城外,便集结了大量的兵马守在内城,只为了守住内城,却不知,偏偏其他两路看起来人数十分少的,却是最为猛烈的,一座一座城不过仅坚持了半日,便便纷纷失守。 至此,内城早已经失去了守的必要,西凉国君又匆忙调离人马回凉城,只为守住凉城等待他国人前来营救。 内城人马一撤,凤兮凉的人立马占领了这西凉内外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座城池。 北霜太极殿,千墨夙看着伏案上的那封加急的信函许久。 “微臣(臣弟)拜见国君。” 闻言,千墨夙抬头看向了两人,拂手道:“你们来了,坐吧,大宝,看茶。” “国君不知深夜叫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这是西凉送来的,你们看看吧。” 一旁的宫人小心将信函拿起,缓步走下,送到了千墨夜手中。 好奇心十足的刹如风一目十行浏览完,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近来南霖与西凉的战事着实打得激烈,西凉可谓是节节退败,不过,这也属实正常,从一开始西凉便是败局。” “这信函想必都是南霖那边刻意让人送出来的,假意给了西凉希望,却不知,南霖早已经将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不知国君在犹豫什么?” 自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刹如风与千墨夜之间已经十分直白。 同样,千墨夜也觉得这件事无需再议了,他现在只关心,他们的猜测是否正确,这一场战事南霖那边的领导者究竟是不是凤婉竹。 千墨夙摸索着手里的玉佩,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他静心思考。 “孤近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觉得南霖此番成功攻克西凉之后,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南霖真的想要一国独大,我们北霜也不是吃素的,大叶子还在坐镇...” 说着,刹如风一脸欣喜之色看向了千墨夜,后知后觉知道了千墨夙真正的担心。 他们心里清楚,千墨夜的身体状况,倘若南霖成功攻下西凉之后,真的借机起兵攻北霜,以千墨夜的状况,断然是不能上战场的。 “这一点,大哥不必担心,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什么?你做什么准备了?”刹如风看向了千墨夜。 一个时辰之后,千墨夜与刹如风走出了太极殿,刹如风将自己的佩服完全写在了脸上。 “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做得打算?” 千墨夜细细思索了一番,眯着眼睛说道:“五年前建立千刹军之后。” “这么久了?怪不得你能如此...胸有成竹。” 刹如风比划着,想到了这么一个词语。 千墨夜摇摇头:“五年前醒了之后,察觉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难免惶恐不安,建立了千刹军之后,总觉得自己无法护北霜周全,所以便早做了打算。” 第287章 按耐不住(14) “惶恐不安?”对此,刹如风一无所知。 千墨夜没有接过刹如风的话,而是看向了他,富有磁性又沉闷的声音缓缓从唇齿间流出:“如风。” 这般轻柔而深长的声音,让刹如风感到一惊:“嗯?” “如若真的有那一天,所有的一切便交给你了。” 千墨夜勾起一抹浅笑,看向刹如风的眼神中满是信任,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坚信着刹如风。 而这一次,刹如风没有推辞,重重点头:“好。” 东炎,原本是初春的季节,却早已经进入了炙热之夏,不过走两三步,就已然汗流浃背。 “公主,北堂府到了。” 一小厮恭敬地站在一马车旁,从马车上走下一个外披着紫色薄纱男子装扮的女子。 顷刻间,北堂毅带着北堂一家大大小小的人走了出来,迎接在北堂府门前。 “不知公主大驾,臣等有失远迎。” 这不到半年光景的日子里,封以雪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有北堂家与宋家的支持,在朝堂中迅速站稳了脚跟。 此前,已经隐约传出,东炎国君将在不久之后让六公主封以雪,现在东炎的储君继承大典,这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中。 而北堂将军也已经顺利退位,北堂毅这一副将则顺利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至于北堂城,成为了第一副将,与北堂毅齐心协力,兄弟齐心,带领着东炎的军队更上一层。 封以雪直接走向了北堂城,看着众人说道:“起身吧,本宫今日只是私自拜访,以挚友的身份来见见北堂副将军。” 即使封以雪说得再正常不过,但众人看向北堂城与封以雪之间的目光变了又变,而很明显的是,一种暧昧的情愫流转于两人之间。 北堂城自然感受到了那些目光,甚至无奈,看向了封以雪。 不知从何时开始,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百姓,开始关心起了六公主封以雪的婚事,纷纷猜测,他们尊贵的六公主究竟会嫁给怎样的一个人。 更多的是在猜测,六公主真的等位之后,后宫之中还会不会男宠之类。 对于,众朝臣皆是蠢蠢欲动。 而封以雪身边的第一人北堂城自然成了众人议论纷纷的主要对象,实在是因为两人走得太近了一些,封以雪也有意将北堂城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至今,对于顾梓冉与封以雪之间的事情,北堂城都被蒙在鼓里。 北堂城慌忙迎着走进了北堂府的大门,北堂毅自知自家弟弟心里还惦念着那女子,而封以雪也不会喜欢自家弟弟这一款。 北堂毅临走之前,拍了拍北堂城的肩膀,叮嘱道:“好好照顾公主。” 这一句话落在下人耳朵里,多了许多别样的色彩,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里,下人上前将沏好的茶水果摆满之后,纷纷离开,不过片刻,就连修建花园里杂草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 北堂城很想和这些人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怎么都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感,尤其是那些下人悄悄离开时,那明显抑制不住的笑意。 “六公主,您这有些兴师动众了吧?” 北堂城没好气地坐下,他太清楚封以雪打得什么主意了,无非就是用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让其他人歇了心思。 封以雪淡淡看了北堂城一眼,满眼的笑意,轻嗅着茶香,饮了一口:“好茶。” “您都亲自来了,那可不是把北堂府最好的茶上到了?” 北堂城瞟了一眼封以雪,完全不在意,翘着二郎腿,拨着将盘中的葡萄扔到了嘴里。 “北堂副将不要这般有情绪可好?” “行了行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看着封以雪这般调笑的态度,北堂城越发没了耐心。 “哈哈哈...”北堂城这副想要恼怒却又不敢明着来的样子,终是逗笑了封以雪,难得平日里冷着脸的封以雪展颜。 见状,北堂城也不好再说什么。 罢了罢了,看在她平日里公务繁忙的份上,还是不要与她多计较。 “喏,本宫是来给你送信的,也是来传旨的。” 封以雪将一封信函和一道旨意扔在了旁边的石桌上,北堂城眉头微皱,拿起细细端详。 “没想到,南霖与西凉之间的战事竟然进展得如此之快,看样子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吧。” 那信函之上不是别的,正是前方的战报。 “不过,今日早朝的时候,并没有议论此事啊。”北堂城不解,既然没将此事放在早朝上商议,此事拿出来又是为何。 “因为这战报被本宫压下来了,没有任何议论的必要,对了,前不久,西凉的加急求救也被本宫压了下来。” “这是为何?按理说,西凉开出的条件应该不小。” 封以雪的动作一顿,不错,西凉开出的条件要比凤婉竹开出的大得多,可是,她与凤婉竹早已经有言在先,而这,还不是让北堂城知道的时候。 “既然能坐收渔翁之利,又何必辛苦一遭?” 北堂城点点头:“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与其将此事放在朝上议论没有结果,还不如直接压下来不议。” 看完信函,北堂城又打开了那旨意,心里有些奇怪,既然是旨意刚刚为什么不在北堂府门前通报呢? 看完那明黄色卷轴上的内容,北堂城甚是惊讶。 “北霜夜王爷的婚事?与君家小姐?邀请东炎参加,国君派我前去?” 封以雪摇摇头:“是派你跟着本宫一同前去,因为前不久千墨夜来参加了父王的六十大寿,而南霖与西凉之间的战事眼看也要进入了尾声,此时于情于理三国应当坐在一起谈论一下之后的情形才是,所以,对于北霜的邀请,自然是要参加的。” 而北堂城的关注点全然不在这一件事情上,在看到千墨夜与君月的名字之后,北堂城心里便只有这一个问题:“木婉竹呢?” “她...”封以雪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凤婉竹不曾寄信于她,她也只是猜测罢了,甚至,她也能猜到,女子之所以将战事进展如此之快,应该都是因为这消息才是。 第288章 按耐不住(15) 可这些,要怎么与北堂城说呢? “到时候去了北霜,不就清楚了?也许,婉竹会作为妾室一同嫁进夜王府也说不定。”封以雪笑着说道。 北堂城摇头,对于封以雪的话一点儿都不信。 “她不会甘愿给人做妾室的。” 被北堂城直勾勾地盯着,封以雪莫名觉得心虚。 “别这样看着本宫,本宫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婉竹也没有给本宫写过什么信函。” 北堂城半信半疑又看了封以雪许久,“罢了,我会随公主一同前去的,介时,究竟发生了何事,想必会非常清楚。” 封以雪松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口清茶饮尽:“既如此,那本宫就交代下去,五日后出发。” 说完,也不等北堂城有什么回应,起身向着北堂府大门口走去。 北堂毅踱步行至花园时,看到了封以雪离去的背影,看向了北堂城:“怎么不让公主留下了吃饭呢?”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北堂城的回应。 北堂毅微微皱眉,继续向前走去,看向了愣在那里的北堂城,像是失了魂一般,这副模样,北堂毅可再熟悉不过了,前不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如此。 北堂毅摇摇头摆摆手,将赶回花园的下人们驱散:“守在花园门口,不要让人进来,让你们小少爷静一静。” “是,大少爷。” 封以雪疾步行至马车,习惯性向前看去,恍惚间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宛如谪仙,手拿折扇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自己。 她明白,那不过是她一时的幻想,却仍是嘴角轻轻扬起。 顾梓冉,在北霜,我们会遇到的,到时候,看你再往哪儿跑。 下了早朝之后,等到千墨夜与刹如风一同回到了府中时,墨五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看到千墨夜的马车停下,连忙上前。 “主上,去南霖与西凉交界处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千墨夜下马的步伐一顿:“可有画像?” “一切按照主上的吩咐,将能打听到的都打听了,不过巧的是,这批人去往交界处的时候,那里的防卫似乎放松了许多。” “人在哪儿?” “在书房等着。” 千墨夜点点头,抬步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刹如风也一路跟了进去。 一进门,千墨夜就看到了站在桌前的墨色人影:“东西呢?” “主上。” 墨色身影将捧在手里的匣子给了千墨夜,千墨夜拿过,直接将里面的宣纸拿出,将匣子放置在一旁。 “这里有两张画像,其中一张是根据当地百姓的描述画的,我们并没有亲眼见过此人。”那人指着其中一张画像说道。 千墨夜展开那卷轴,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只不过那半面面具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看不真切,可是,几乎一瞬间,千墨夜就能肯定是她。 “这人应该是个女子吧,她戴的面具是什么?”刹如风指着画像问道。 墨色身影男子摇头:“属下不知道,只不过听闻那是一面古铜色凤羽面具,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不等刹如风再问什么,他看到了千墨夜十分轻柔的抚摸上了这画像,像是在透过这画卷抚摸着女子的脸颊一般,眷恋而温柔。 刹如风猛地问出口:“她是凤婉竹?” 千墨夜点点头:“这面具,本王曾在画册中看到过,是南霖木兰之主的凤羽面具。” “南霖木兰之主?!”刹如风惊了。 “也就是说,她真的是南霖皇室之人,甚至还是尊贵的木兰之主?” 对于木兰之主的传说,刹如风也有耳闻。 南霖皇室之女,木兰之主,世间之主,众星捧月之耀眼的存在。 良久,千墨夜苦笑一声,纵使心里早已经想好了一切,当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不能接受。 “不错,百年来隐而不出的木兰台的主人,也是君忠收到木兰令的主人。” 刹如风下意识问出口:“那你要去找她吗?” “找她作何呢?她是尊贵的木兰之主。”这一声木兰之主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也就是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后筹划的,我记得传闻中,木兰之主是要执掌这荒芜大陆天下的,那岂不是说...” 刹如风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千墨夜却十分清楚。 “也许,大哥的猜测是正确的,南霖的下一步计划,会是北霜说不准。” 千墨夜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大,却是没有一丝笑意。 “咳咳...咳咳咳...”千墨夜捂住胸口,猛烈地喘息起来。 “大叶子,大叶子,你没事吧?”刹如风上前紧紧抓住了千墨夜。 “去将墨六叫来,等等,将君月小姐也叫来。” 书房中顿时乱做一团,心急如焚的刹如风没能看到,在书桌上放着的那一堆宣纸中,还有一张画像。 而那画像之中的女子虽面容瞧不真切,但那身青衣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画像旁还有一行小字“疑似怀有身孕。” “军师,那这些东西怎么办?”墨一指着胡乱摆放在桌上的宣纸问道。 察觉到千墨夜快要渐渐昏过去的刹如风,没有了任何耐心,紧紧盯着千墨夜,晃动着他。 “收起来,尽量不要让大叶子再看到了,这会影响到他的情绪,他身子本就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但是,还有许多没有打开...” 不等墨一说完,墨六带人闯入了书房,号召众人将千墨夜平抬起,在旁边着急指挥着。 “还是将主上抬回美人醉修养为好,注意要平稳一些。” 墨一看着,只得将手里的宣纸收起匣子中,随意放置在书架的角落里,摆放好之后,慌忙离开,向着美人醉的方向走去。 “放心吧,没什么大碍,睡一觉,明日自会醒来的。”墨六诊完脉之后,松了一口气。 刹如风早已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听闻千墨夜没有大碍,绷着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他怎么了?”外出逛街的君月姗姗来迟,很是歉疚。 墨六看着君月说道:“君小姐,可能要辛苦您照顾主上了。” 第289章 按耐不住(16) 一晃三日之后,南霖的军队步步逼近,而西凉最终也未能真的等到其他两国的派兵援助,凤婉竹一袭火红色的盔甲披在身上,一路带着木兰台的死士与南霖的军队向前攻去,攻到了西凉的最后一座城——国都凉城。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凤婉竹看了一眼眼前紧闭着城门的凉城,没有半分心急之意。 “是,殿下。” 女子点点头准备离开时,被人叫住了。 “木兰殿下,在小渺粟,参见殿下。”渺粟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言语中具是恭敬。 凤婉竹一脸不解,看向了渺粟身后的顾梓冉。 “殿下,属下和他说过了,不必如此客气,先养好身子要紧,只是,他说什么都要来见您一面。” “你无须如此。” 渺粟看不清面具之下女子的神情,但从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淡漠及不在意。 “于殿下而言,渺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凑巧有幸得到了兰主的赏识,方才能与木兰台有合作,但于渺粟而言,殿下却是救命恩人一般的存在,此番,又是殿下派人来救了在小。” 渺粟在旁边小厮的搀扶下表达了自己对凤婉竹的感激之情。 “你该感谢的不是我,是兰娘,也是梓冉,况且,本尊与你并不熟络,救不救你什么的,实在与本尊无关。” 凤婉竹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示意了一眼顾梓冉,转身便离开了。 渺粟笑笑,丝毫没有将凤婉竹的生人勿近气息放在心上。 “你们殿下,倒是个性十足。” “是啊,殿下从不将这些琐事放在心上,只会负责整体的方向,而不在意具体的实施。” 顾梓冉走近,笑着对渺粟说。 “看不出来,你们两人的关系倒是十分要好。” 兰娘将自己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看到了相视一笑的顾梓冉和渺粟两人,感到十分新奇。 “怎么?”顾梓冉不甚明白兰娘的意思。 毕竟在众人心里顾梓冉向来是十分好相处的一个人。 “你可不知,当初我能说服渺粟是下了多大的功夫,早知道你能与他气味相投,就让你来这边了。” “兰主言重了,最后,在小不还是拜倒在了您的石榴裙下吗?” 渺粟嘴角挂着浅笑,打趣道。 这般轻松自在的状态,让兰娘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啧啧啧,当真是不同了,看得出来,你是信任顾梓冉吧。” 兰娘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拍了拍顾梓冉的肩膀,匆匆走开。 “我倒是第一次见向来少言寡语的兰娘如此多话。”顾梓冉忍不住开口道。 “梓冉兄不要放在心上,渺粟自小便是一副生冷的性子,当初与兰娘之间也有诸多误会,不过,有一点,兰娘说得很对,在小确实十分欣赏梓冉公子。” 对于渺粟而言,这是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情。 “自然,我也十分欣赏渺粟公子。” 南霖众人在凉城之外安营扎寨之后早已经日落西山,然而南霖的篝火却将凉城外点得通明。 “殿下,我们都已经攻到了凉城,何不一鼓作气将其拿下呢?” 梅娘十分不解,他们已经一连攻了三日,眼看就要将凉城攻下来了,凤婉竹却连声叫了阻止。 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子,淡淡地看了梅娘一眼,又看到别人也在看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以你们和木兰台死士的本事,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然而,和我们一起的,还有南霖的士兵,他们的体力耗不起,本来也就不过休息一日,给这城里的人一些压力也好。” 自他们几路人马渐渐汇合之后,凤兮凉便在他们之间插不上什么话,此时听到凤婉竹的解释,心里一暖。 今日南霖军队之中已经有好多将领前来和自己诉苦,被自己一一挡了回去,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没说什么,自己也就不好开口。 却不知,凤婉竹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凉城皇宫内,西凉国君拓拔然来回不停踱着步子,时不时看向门外,心急如焚,早已经浑身汗流浃背。 拓拔然猛得抓住了进来倒水的宫人:“浮游公子呢?怎么还没有来?” 宫人惶恐地跪了下去,“国君,王公公他已经去请了,还请您稍安勿躁啊。”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都请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请过来,他究竟在做什么?!” 拓拔然一把将旁边的瓷器花瓶打到在地,以此发泄自己的情绪。 “国君,浮游公子到了。” 王公公小步走了进来,匆匆擦擦自己额头的细汗。 “快,让他进来。” “浮游参见国君。” 拓拔然三步并两步走向前,将浮游一把拉起。 “浮游公子,浮游公子神通广大,烦请浮游公子一定要救救西凉啊!” 浮游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拓拔然手里移开。 “国君,国君身份尊贵,浮游承受不起,还请国君明白,现在的局面,无论是谁都无法挽救。” 浮游将话说得十分透彻明白,西凉节节退败,已经到了兵尽粮绝的地步,以凉城现在的守备来看,不等外面的南霖军队攻进来,他们就会先饿死在了城里。 这一切都超出了浮游的预期,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风婉竹这样着急地攻入内城之中。 跟在凤婉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她断然做不出什么杀戮的事情。 所以,浮游才会大胆的进入西凉,有了之后一系列的动作。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凤婉竹发动进攻那日,她竟然将拓拔然暴政之事写成了册子,广泛散布在西凉之内。 而那些不明所以得百姓很容易被这些流言蜚语所诱导,以至于到后来大多自己大开城门,迎着南霖军队而入。 如此,他还能做什么呢? 听了浮游的话,拓拔然跌倒在地,浮游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在前不久他就束手无策时,是浮游从天而降挽救了局面。 而此时,就连他都没办法了,那西凉就真的无救了。 第290章 按耐不住(17) “不过...”浮游看着坐倒在地的拓拔然,悠悠出口。 拓拔然一听,以为还有什么方法,连忙起身,一把抓住了浮游,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不过什么?” “如果国君愿意的话,臣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这后果却不一定是您能承受得住的。” 这句话又让拓拔然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只要能保西凉,无论什么后果,孤都能承受得住。” 翌日清晨,凤兮凉带着南霖军队的众人发起了第一次进攻,原本以为,西凉早已经变成一盘散沙,不过是就剩一副躯壳,而凉城更是容易拿下的。 所以,这一次仅仅让凤兮凉带队发起进攻,梅娘等人则仍休息在后方,对于前方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一攻却是攻了一天一夜都未能成功攻破凉城的城门。 “因为凉城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想要攻进去,只有这条路可走,想要绕后什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深夜,众人齐聚在大帐之中,中央摆着沙盘,凤兮凉指着西凉的地形,微微皱眉。 凉城的地形,算不上什么易守难攻的地方,对于为何会如此难攻,凤兮凉没有一点儿头绪。 “怎么了?” 凤婉竹收到了他们前方进攻失败的消息,深感意外。 身后带着顾梓冉走进了大帐之中,看到了看着面前沙盘发愁的凤兮凉。 “参见公主殿下。” 南霖军队中的大多将领这些日子跟在凤兮凉身边,都已然清楚了凤婉竹的身份,南霖皇室的第一位公主,心中自是带着无限的敬畏和尊重之情。 “你来了。” 凤兮凉看向了凤婉竹,甚是无奈,又觉得自己很是无能。 “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我们没能攻得进去。” “为何呢?”凤婉竹甚是疑惑。 “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凤兮凉耸耸肩,坐在了一旁。 “殿下,臣觉得有一些怪异。” 军队中的一位副将走了出来,看到凤婉竹,神情有些犹豫。 “怪异?怎么了?”凤婉竹问道。 “其实攻城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西凉用的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计策,从城上射箭,架炮台之类,阻挡我等前进。” 凤婉竹点头,确实,这些日子以来,但凡是有反抗的城池中,都是采用这一种方法的。 “这有什么怪异呢?” “他们似乎从未换过人,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精力一般,我们都已经换了好多波了,而他们却仍是那些。” 副将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原本对于这些细节的事情,他们这些个大老粗自是不会在意,倘若不是今日有一个小兵提醒他,他都不会注意到。 “源源不断的精力?”顾梓冉将这几个字又念了一遍。 “不错。” 顾梓冉看向了凤婉竹,两人目光交汇,那一刹那,他们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对应的东西。 “还有什么别的具体的吗?”顾梓冉又问道。 “别的倒是没有,只有这一点特别明显,那些人似乎是力大无穷,玩车轮战术,纵使我们有十万人,对方仅有一万,却仍是败了下来。” 说着,这副将的神色渐渐颓废了一些,这种无力的挫败感压抑着他。 闻言,凤婉竹又看了顾梓冉一眼,和凤兮凉说道:“凤兮凉,明日的一切行动先暂停,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有任何行动。” “啊?”凤兮凉不解,但仍是点头。 “你跟本尊出来。”凤婉竹对顾梓冉说完,转身直接离开了凤兮凉的大帐。 凤婉竹一直带着顾梓冉走到了远离营地很远的荒漠之中方才停下,看向了顾梓冉。 良久,顾梓冉沉思片刻说道:“殿下,浮游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女子面具之下的眼神已然变得阴冷犀利:“梓冉,他究竟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本尊不清楚,但是,事实已经如此。” “倘若浮游真的将木兰台中的秘药拿了出来,他是要承受木兰台的死刑的。” 木兰台的死刑,向来是最为严酷而神秘的存在,至今在木兰台之外的神架之上还有一具白骨摆放着,受尽风吹雨淋而不能安然入土。 木兰台的死刑,是要在活着的时候尝尽木兰台的十八道酷刑,一直折磨往复,直至最后一滴血流尽,剩下外皮包骨之后,架在木兰台之外的神架之上,血肉被过往的乌鸦蝇蚁啄食,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以此来警醒木兰台中的每一位死尸,不可违逆木兰台的规则。 而木兰台中最为致命的一条规则便是,关于木兰台的秘药,不可外传。 顾梓冉没想到的是,浮游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将秘药偷了出来。 “比起这个,本尊更想知道,他是如何拿到秘药的?” 顾梓冉顿时无言,秘药的掌管者并不是他,而且,凤婉竹心里也很清楚,秘药的掌管者向来是梅娘三人。 因为秘药之中有许多都是用在女子身上,向来是梅娘等人才会需要的,也向来是被他们拿在手中,但却是没有任何使用的资格,但凡要用都必须经过凤婉竹的同意。 “属下不知。” “不知?”凤婉竹看了顾梓冉一眼,嘴角轻笑。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想说呢?”凤婉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名字,却是没说出口。 “属下真的不知。”顾梓冉又强调了一遍。 “罢了,浮游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不能再留着他了,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按照木兰台的规矩,他的尸骨是要挂上神架的。” 原本在众人的态度下,凤婉竹决定放过浮游一马,即使有惩罚也会饶浮游一命,然而此时,浮游的作为已经将他自己送上了死路。 此时,梓冉再也无法替浮游说什么了,只好说道:“浮游犯了错,怎么罚都是他该受的。” 良久,凤婉竹又看向了顾梓冉,一脸的淡漠,冷漠至极的语气。 “明日,派人悄悄潜入凉城将浮游带出来。” “是。” 顾梓冉没有问要将浮游带出来做什么,他知道,凤婉竹再也无法容忍浮游了,而浮游终于快要迎来他的末日了。 第291章 按耐不住(18) 这一刻,顾梓冉是替浮游感到悲哀。 向来聪慧的他自是十分清楚浮游这些年与自己的明争暗夺,可是,他从未放在心上过,但他依旧感到惋惜。 谁知,第二日,顾梓冉还没来得及派人潜入凉城,南霖军队中的许多人却莫名病倒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不及防。 “怎么回事?” 一早,熟睡中的凤婉竹便被大帐之外的哀嚎声吵醒了,随意披了一件外衣,走出了大帐,却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守在大帐之外,心生疑惑。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匆,向着四面八方的方向,凤婉竹随意拉住了一人:“发生了何事?” 那人急忙止住自己的步子,有些惶恐:“参见殿下。” “发生了何事?”凤婉竹直接问出口。 “殿下,今日一早,南霖军队的人几乎都病倒了,病得莫名其妙,而且一病便是整个军营中人,军医根本忙不过来,梓冉公子知道之后,便叫下人们还有死士都过去帮忙了,却是越帮越忙。” 婢女的一番解释听得凤婉竹更加不解了:“全都病倒了?怎么回事?” 婢女摇摇头,“殿下,奴婢不知道,梓冉公子他们都在那边,要不您也过去看看?” 凤婉竹一听所有人都围在了南霖军队那边,那可是数十万人的军队,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全都病了?她怎么都不敢相信。 “顾梓冉他们都在那边?”凤婉竹又问道。 “是的,殿下,梓冉公子,梅娘等人都在南霖军队的大帐那边,但都束手无策。” “带本尊过去。” 在婢女的带领下,凤婉竹一路走到了南霖大帐之中,这一路上见到了无数哀嚎的士兵,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凤婉竹的脚步越来越快,踏进了顾梓冉所在的大帐之中,看到了皱着眉正在替人诊治的顾梓冉。 “如何?” 凤婉竹的出现,让顾梓冉吓了一跳,他明明吩咐过下人,不要打扰凤婉竹的。 “殿下,您怎么来了?”顾梓冉只得问道。 凤婉竹一眼就看出了顾梓冉的心思,不禁摇头一笑:“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着本尊?” “不是,殿下,属下还没有那个胆子的。” 顾梓冉一边诊治着士兵,一边看着凤婉竹解释道。 “好了,说说吧,他们是怎么了?” 闻言,顾梓冉的神色变了又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开口。 “殿下...这...” “好了,还是让我来说吧。”梅娘走上前说道。 “殿下,他们是中毒了,中的毒不是别的,正是木兰台中的秘药中的第二味,无色无味的那一种,会让人全身无力,上吐下泻,却是找不到任何病因。” 这是梅娘与顾梓冉等人诊治了一上午之后得出来的结果,找不出任何病因,但就是中毒了,最后,他们都想到了木兰台中的那味秘药。 “什么?秘药中的第二味i?你们确定吗?” 凤婉竹忍不住皱眉,竟然又是秘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是怎么下到他们身上的?秘药中的第二味,无色无味,向来是只能通过水源下到人的身体中的,其他任何传播方式都不可以。” “殿下,这正是我们疑惑的地方。” 梅娘回道,他们想了许久都未能想得明白。 “中毒的难道只有南霖军队中的士兵?”凤婉竹又问道。 “不,凤兮凉也中毒了?” “什么?!他在哪儿?” 凤兮凉虽然与凤婉竹有过好几年的恩怨,但在两人解除误会之后,兄妹之间的感情却是越来越好了,他在凤婉竹心里的地位从来都与别人不同的。 “他在他自己的大帐中。” “带本尊过去。” 凤婉竹在听到凤兮凉居然也病倒了,也顾不上别的些什么,跟着下人一路走到了凤兮凉的大帐中。 脚步匆忙,踏入了大帐,看到了皱着眉头躺在床上的凤兮凉:“凤兮凉,你没事吧。” 凤兮凉扯出了一抹笑容:“殿下,您放心吧,我没事的,就是有些难受。” “王子,王子,我们找到了,找到了...” 常年跟在凤兮凉身边的小厮跑了进来,看到凤婉竹身子一怔,慌忙跪了下去:“殿下,参见殿下。” “起来吧,你们找到什么了?” “啊?哦,我们找了原因了。” “什么原因?你们中毒的原因吗?”凤婉竹有些着急地反问道。 “是的,今日一早,王子病倒之后,我们就跟着厨房中的众人去查了许多,最后终于发现,昨日的一些水源是从凉城中流出的,剩下没有生病的那些人,是没有喝过那些水的。” 小厮连忙回道。 “从凉城流出的水源?”这让凤婉竹彻底的惊住了。 她不曾想到浮游竟然如此之狠,竟然将毒下在了凉城的水源之中,这样的话,岂不是凉城的所有人都会喝了有毒的水? 那么,现在的凉城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她不敢想象。 此时的凉城之中,正像是凤婉竹所料想的那样,早已经乱作一团,所有凉城中的不论是高官还是普通平民百姓都需要喝水。 而浮游早已经猜到了,凉城外的士兵一定是需要水源的,而城外的水源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的日常需求。 他们需要从凉城流出的水,于是,他便将毒直接下在了凉城的水域之中。 “罢了,浮游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就不能再留着他了,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按照木兰台的规矩,他的尸骨是要挂上神架的。” 原本在众人的态度下,凤婉竹决定放过浮游一马,即使有惩罚也会饶浮游一命,然而此时,浮游的作为已经将他自己送上了死路。 此时,梓冉再也无法替浮游说什么了,只好说道:“浮游犯了错,怎么罚都是他该受的。” 良久,凤婉竹又看向了顾梓冉,一脸的淡漠,冷漠至极的语气。 “明日,派人悄悄潜入凉城将浮游带出来。” “是。” 顾梓冉没有问要将浮游带出来做什么,他知道,凤婉竹再也无法容忍浮游了,而浮游终于快要迎来他的末日了。 第292章 南霖公主(1) “身份?拓跋然,你配吗?” 浮游一把推开了拓跋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像是彻底撕开了自己的伪装一般,将那种无害的自己彻底的剥离出来,暴露出真实的自己。 “你什么意思?” 拓跋然被摔倒在地,看着浮游的眼神中带着不解,还有畏惧。 “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就你们拓跋一族这些蠢货还能继续带领西凉?” 浮游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搭配在他那张贼眉鼠眼的脸上,极尽刻薄。 “当真是可笑至极,不妨告诉你,我是南霖人,或者说,我原本与现在在凉城外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可惜,发生了一些事情...” 说着,浮游的眼神转向了殿外,似乎想要透过层层的的厚墙,看到守在凉城外的南霖军队和木兰台中的所有人。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在冲动之下做出这种选择,想必此时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才是。 “你?...你是什么意思?” 拓跋然彻底愣住了,看向浮游的眼神变得冷漠又恐惧。 “哈哈哈...什么意思?你居然问我什么意思?拓跋然,我说得不够明白吗?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和我浮游有任何接触,你明白?” 事到如今,浮游再也不愿意有任何伪装了,将自己对拓跋然的不屑完全放在了脸上。 “你是南霖人?那你为什么要来西凉?你明明,你明明是帮了我们的。” 即使拓跋然说此话没有任何的底气,但他想了想仍是这样说了出来。 “帮你们?不不不。” 浮游本就不高的个子,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拓跋然,伸出了一根手指,摇了摇。 浮游轻轻低下头,嘴角勾起笑容:“我并不是为了帮你们的,而是...是什么呢?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在和自己的父母闹脾气,而西凉不过就是一个玩具罢了,供我们之间赏玩,你可明白?” 说着,浮游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拓跋然无法理解浮游的一番话,然而浮游也不打算给他有任何的解释,他所说的话,其实都是在对他自己说的而已。 不错,他心里还是深深爱着木兰台的,爱着木兰台的一切,仍是忠于凤婉竹,可是,他到底是没能抵御住所谓的欲望,他有了贪心,想要变得强大。 想要脱离木兰台,想要告诉木兰台的所有人,更重要的是告诉凤婉竹,他不必顾梓冉差劲的,甚至比他还强上许多。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错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大概是到了最后将木兰台秘药中的第二味下到凉城的水源上游时吧,他发现那一刻,自己的心是动容的。 他明白只要自己将这秘药放进去,南霖军队的人,一定会中毒,然而向来是喝凉城水域之中的水的凉城百姓也逃脱不了。 对于南霖之人而言,就算中毒,只要时间上来得及,木兰台自是会有办法救他们的,然而,对于凉城的百姓而言,等到凤婉竹他们成功攻城之后,也许他们早已经中毒身亡。 可是,他仍是选择了将毒下进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情绪去做这样的事情。 像是一个孩子破罐子破摔,不顾任何的后果,他知道,这样的做法根本阻挡不了凤婉竹的步伐,他们一定会攻入城的,所以,到头来,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不过就是心有怨气,做得所有的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泄愤,仅此而已。 “父王,父王...” 拓跋二王子拖着肥胖的身体狂奔而来,大汗淋漓。 看到呆坐在地上的拓跋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把抓住了拓跋然,几乎扑倒在地。 “父王,南霖他们又发动进攻了,这可怎么办?您想想办法啊。” 一转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浮游,面上一喜:“浮游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那就太好了,浮游公子定然是有办法的。” 说着,拓跋二王子站了起来,走到浮游的身旁,像是往常一样,以一个王子的身份,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向了浮游。 “浮游公子,现在应该怎么办?” 闻言,浮游忍不住又是一笑。 拓跋一族的人,全然都是像傻子一样啊,浮游没有理会他,摇摇头,抬步向前离去。 看着浮游转身就走,拓跋二王子连忙拉住了想要离开的浮游:“哎?你去做什么?你还没有回本王的话!” 浮游一用力就甩开了拓跋二王子的手,看向了拓跋父子两人。 “你们,就等死吧。” 说完,浮游大步离去。 然而,他却是哪儿都没去,听到刚刚拓跋二王子的话,南霖又开始发动进攻了。 在他的预料中,至少要等到三天之后才会再发动进攻的,倒是比自己想得早了一些,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动进攻的。 一步一步走向了凉城门口,一步一步踏上了城墙。 这几步对他而言,极其的漫长,他看到了满副武装的西凉士兵,他们每一个人都吃了自己拿到的木兰台秘药,变得力大无穷,不知疲惫。 看起来像是勇往直前的勇士,但是浮游心里清楚,他们最多只能坚持三天而已,等三天过了之后,他们都会死的。 此时,看到他们一脸严肃,看着城墙之下的敌人,浮游感到一阵悲凉。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勇士,为了守卫自己的国家,只是...也许是遇人不淑吧。 “浮游公子,浮游公子。” 浮游一路走上前,西凉军队中的士兵都十分感激而又尊重的向浮游问好。 他点点头,笑笑,一路走了上去,真正站在城墙之上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到自己的孤单寂寞。 仅一眼,他就看到了坐在汗血宝马之上,一身血红色的盔甲,带着半面凤羽面具的女子,英姿飒爽,坐在前方。 而她身后则是顾梓冉、梅娘、兰娘、菊娘、风翎、云皙还有一身银白色盔甲的凤兮凉,即使浮游与凤兮凉没有任何的接触,却也是仅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 原本,他也应该是站在女子背后的一人。 第293章 南霖公主(2) 然而现在,却是站在了与凤婉竹的对立面,也站在了与他们的对立面,还有那个一直在默默帮助自己的女子的对立面。 浮游这一刻似乎听到了自己心头一痛,疼到窒息,他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之上,身边有着无数人陪着他,可是他再清楚不过,这天地间,真的只有自己一人了。 随着凤婉竹的一个手势,凤婉竹身后的几人一起出动,连动着他们身后的每一位木兰台的死士,带着以一敌十的气势攻向了凉城。 而吃了木兰台秘药的西凉士兵倘若遇到是普通的南霖士兵,确实可以慢慢耗着,可是他们面对的是木兰台的死士,可谓是四国之中最强大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如果哪一天木兰台与千刹军对上,究竟是哪一方会更胜一筹就是了。 浮游一直静静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双方厮杀,或者说是木兰台单方面的厮杀,甚至在整个过程中凤婉竹都不曾动手,因为没有人能近身。 他就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漫天的黄沙渐渐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入目皆红色,他又能如何呢? 很快,不过仅仅是一个时辰而已的功夫,木兰台众人就将凉城的城门攻开,众人齐刷刷进入了凉城,却是在凤婉竹骑着汗血宝马进入凉城之后,众人一一跟在身后,女子停在了原地没有了任何动静。 木兰台的众人就这样跟在女子身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不动身,殿下究竟在等什么。 可是顾梓冉他们几人却是十分清楚的,凤婉竹在等从城墙下走下的浮游。 他们几人早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城墙上的浮游了,只是,现如今,他们已经不同立场,又有何言说呢? 所有人就如此训练有素,齐刷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凉城的百姓早在他们攻入城的那一刻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现在的凉城更像是一座空城,而他们这数百号人,在等的,只有浮游一人。 浮游似乎早就知道,凤婉竹在这里一直不曾向前是在等着自己,他早在他们攻入城门的那一刻就转身踱步走向了城墙。 明明是十分短的阶梯,却硬是让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凤婉竹却丝毫不着急的,等在那里。 浮游一下城墙,就看到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女子,缓步走过去,站在了女子正前方。 “属下浮游拜见殿下。”说着,浮游直直地跪了下去,行了木兰台大礼。 四周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只有浮游直直跪下去的声音,似乎要把自己的膝盖骨跪碎一般,又直直的拜了下去,九次,每一次都磕响了地面。 最后,等浮游抬起头时,额头上早已经在渗血。 从始至终,凤婉竹都是冷眼看着浮游的动作,不作一言。 兰娘见状,忍不住想要下马,却被一旁的梅娘一把拉住了,看了看旁边,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方才放下心来。 看着兰娘,摇摇头,制止了她的行为。 兰娘看着梅娘,眼神极其哀求,却仍是无果。 良久,凤婉竹缓缓问出口:“浮游,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回殿下,属下知道。” “那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浮游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看向了凤婉竹:“木兰台死刑。” “既如此,你就自行回到木兰台受罚吧。” 凤婉竹说完,不等浮游有什么动作,一甩手中的马鞭就要离开。 她一点儿都不怕浮游会逃,因为浮游很清楚,无论他逃到哪里,木兰台里的死刑执掌士都会找到他的,天涯海角,没有人能逃脱的掉。 “殿下,您不能这么对待浮游,您起码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的!”跟在凤婉竹身后的梅娘忍不住的大喊道。 千墨夜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他知道,若是如此直白,恐怕会伤到眼前的女子,他不愿这么做。 “我明白的,你只是把我当做妹妹,所以在做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你放心吧,我接受你的好意,其实,别看仅仅是这一天的时间,却是让我明白了许多,没有了父亲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 君月没有任何的不甘,而是一脸的释怀,千墨夜才真的放心下来。 “所以,我很感谢你愿意收留我,还愿意履行婚约,起码没有让我成为都城的笑话。” 翌日,北霜礼部根据国君千墨夙的吩咐算好了良辰吉日,北霜发布了千墨夜与君月的婚期,在一月之后。 “那你是哪种人?”千墨夙打趣道。 千墨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先进来说话吧。”千墨夙接着又说道。 说着,千墨夙带着两人走进了太极殿,对着金大宝摆了摆手,金大宝随即带着一群宫人离开。 “自你从雪山回来之后,这算是我们兄弟之间第一次见面吧,做大哥的,必须要给你道个歉,竹姑娘的事情,大哥不该瞒着你的。” 千墨夙的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只要想到自己间接导致了千墨夜病发,他就深深自责。 “大哥,这件事,不怪你的,其实我都明白,她应该早就想离开了吧。” 昏迷了半个月之后,千墨夜对于女子不告而别一事倒是看开了许多。 “你不怪大哥就好,对了,你究竟是怎么醒过来的?” 闻言,千墨夜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得将之前与墨六讲过的再讲一遍。 “墨六与如风说是因为君月,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想要清楚的看清一个人影,却是怎么都看不清楚。” 千墨夙接着猜测道:“后来,你看清楚那人影了,所以,你也就醒了?” 千墨夜点点头,转而,千墨夙笑了起来。 “那孤猜测,这身影定然是那位竹姑娘了?” 千墨夜无奈一笑,又是点头。 刹如风同样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乎参透天机一般。 扇青羽本欲和凤婉竹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她,但此时的凤婉竹又怎会有想要听她解释的闲心呢? 第294章 南霖公主(3) 顾梓冉一听兰娘提到了木青羽,脸色一变看向了凤婉竹。谁人不知,这些年木青羽一直是别人不能提的痛? 只是这一次,女子神色如常,被面具遮住的双眼中微光闪烁,多看了兰娘几眼,似是不想理会,想要直接离开。 而兰娘的态度十分强烈,阻挡在了前面,虽不敢直接阻止凤婉竹离开,却是再用自己微小的动作表示自己的态度。 凤婉竹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旁边的浮游,嘴角轻轻勾起,缓缓下马,走到了兰娘身边。 “木青羽是西凉木家嫡女,五年前,木家还未曾被灭族时,西凉木家是四国之中算得上最有声望的家族,西凉木家的医术之高明,素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称。” 众人皆静静地听着凤婉竹讲着,这些事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晓,所以并不知道凤婉竹的意图是什么。 “当年,南霖国君为了在本尊身边安排一个医者时刻守护着,可谓是费了一番心血,亲自到西凉木家与当时的木家家主谈了许多条件,方才答应让当时的木家嫡女木青羽跟着南霖国君回到了南霖,送到了本尊身边。” 凤婉竹从头到尾都在静静诉说,没有看兰娘浮游一眼。 “这些,你应该知道吧?”凤婉竹转身低头看着兰娘。 兰娘一愣,他们几个跟在凤婉竹身边的,再清楚不过了:“属下知道。” 听到兰娘的回答,凤婉竹笑了,笑得十分开怀,转而又一脸;冷漠。 “既然知道,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呢?你说说你是什么身份呢?嗯?” 凤婉竹的眼神中是不屑,这不屑直接透过了那面具,到达了兰娘眼底,让她不禁一怔。 紧接着,凤婉竹转过身,无所畏惧地看向了梅娘风翎等人以及木兰台的其他死士,指着他们问道:“包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可还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顾梓冉走下马,随即半跪在地,双手拘起:“回殿下,属下是木兰台八大座下智者其一。” 紧接着,梅娘菊娘跟着下马,半跪在了顾梓冉身旁:“会殿下,属下是木兰台的八大座下掌舵其一。” 风翎云皙紧挨着一起,“回殿下,属下是木兰台的八大座下鬼魅监督使者。” 最后,木兰台的所有死士齐齐跪下,“回殿下,属下是木兰台的死士,终生效忠木兰台。” 数百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凉城中响起,震耳欲聋。 “如何?听明白了吗?” 看着所有人半跪在自己面前,凤婉竹很满意转过身又看向兰娘,问道:“如何?你明白了吗?” “属下不明白,我们八大座也都是木兰台的死士,可以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差别,而那木青羽,又如何呢?” 兰娘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一般,死死攥着这个问题。 这一刻,顾梓冉看向兰娘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下一刻,凤婉竹低下头,看向了兰娘,冷漠地说道:“你配吗?” “你,所谓的木兰台八大座下的掌舵之一兰主,不过是这四国之中无人问津的一个孤儿,没有父母家人,是木兰台收留了你,倘若不是木兰台这些年对你的悉心培养,你当真以为,凭你?能与本尊这般说话?你配吗?” “木青羽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将自己与木青羽比?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凤婉竹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在了兰娘的心上,剜得自己生疼。 后知后觉的想想,确实是如此,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根本比不上木青羽的半分而已。 可是,事已至此,兰娘不会再退缩,“是,木小姐我们比不上,可是,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顾梓冉就要比我们得到了更多的优待呢?” 兰娘的话听在凤婉竹的耳朵里甚是可笑,而她的样子已经耗完了凤婉竹的所有耐心。 “兰娘,本尊给你个选择,今日你想问什么本尊都可以答,但本尊答完之后,你就要跟着浮游一同执行木兰台死刑,如此,你还想问吗?” 此言一出,浮游率先抓住了冲动的兰娘,“殿下,殿下,她不会再问了。” “不,就算是死,我都要问得清楚,更何况,能和你一同去死,我愿意!” 兰娘看着浮游,深情脉脉地说道。 凤婉竹看着如今白痴的兰娘,嘴角嘲讽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呵,倒是神情得很,就是不知,你这副深情是否值得了,你可知,浮游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在利用呢?” “不会!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兰娘歇斯底里地喊道,像是要和凤婉竹证明,他们是真的真心相爱一般。 原本凤婉竹还想给兰娘留一些脸面,如今却只是想撕碎这份她的体面。 “真心相爱?如若本尊没想错的话,浮游这么些年,许多事都应该是刻意做的吧,就比如,刚刚你说到的,你亲自去雪山地域救他?那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目的就是引起你的同情。” “怎么会?当时明明情况十分紧急!”兰娘反驳道。 那时,浮游独自在雪山地域练功走火入魔,写信给了兰娘前来救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但既然在一起共事,兰娘自是不会拒绝,当时好不容易才救回了浮游的性命,两人也因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凤婉竹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半跪着的风翎说道:“是吗?风翎,你来讲,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回殿下,自浮游进入雪山地域之后,为了防止浮游遭遇不测,属下便一直暗中隐藏在他身边,那段时日,浮游确实在练功,只是还远达不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何况,就算他真的走火入魔了,属下也会出手,大可不必等兰主。” 这些事情,凤婉竹向来是睁一眼闭一眼的,那时候她只是觉得浮游的行为有些怪异,却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今日听到兰娘提起之后,她却突然明白了。 “听清楚了?” 第295章 南霖公主(4) “不,这不可能!”兰娘摇着头,看向了浮游,似乎在询问着事情的真假。 许久,浮游点点头,缓缓说道:“殿下说得不错,我确实是骗了你,之后,也确实一直在利用你,我从未对你动心过,不过就感到十分内疚罢了。” “这怎么可能?不,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兰娘抓住了浮游的衣领,用力地甩扯着,质问着。 浮游摇摇头,“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秘药而已,甚至同样的手段都用在过梅主和菊主身上过,只是,她们不曾理会我。” 闻言,兰娘猛地转头看向了跪在不远处的梅娘菊娘,只见两人点点头,兰娘彻底信了。 这些年,她为了隐藏两人的关系,没少费心思,这些事情也从未和梅娘菊娘说过,想必她们两人之间也没用想过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兰娘心里的最后一道线彻底的失守了,梅娘和菊娘都没有上了浮游的当,只有自己却是这么傻,傻到为他放弃了所有。 “所以,兰娘你也没必要为了我去死,我们之间,向来都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精彩,十分精彩。” 凤婉竹在一旁鼓着掌,看向了两人。 “如此,你还想问你刚刚问的问题吗?”凤婉竹又看向了兰娘。 兰娘已经跌坐在地上,与外界没有了任何的感应,也无法再回答凤婉竹的问题。 “罢了,刚刚她问的,想必也是你们许多人想要知道的,今日,本尊不妨就当着你们的面解释一下,你们所有人都是由木兰台的专人挑选回来的,顾梓冉却是本尊亲自选的人,不是说凭什么他特别吗?就凭他是本尊看上的人,你们明白了?” 凤婉竹直接将话说得明白又透彻,将自己偏彻底袒挂在了明面上,让人再也无法暗自揣测什么。 “只是,你们扪心自问,顾梓冉这些年来的作为,难道不比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高吗?他难道不是当之无愧吗?” 四周鸦雀无声,即使有人反驳又能如何?顾梓冉的地位本就是无人能撼动的,又何必自讨苦吃。 “至于扇青羽,一个半道杀进来的人,又是凭什么?很简单,凭她长得像木青羽,凭她治愈了本尊的心病,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原因,你们对这个回答,可有什么不满?” 凤婉竹直直地看向了众人,等待着,许久,除了漫天黄沙飘扬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殿下,可否容我问一个问题?”浮游开口道。 凤婉竹转身看向了浮游,虽然她并不想再理会,却仍是点点头。 这大概是她对浮游最后的一丝容忍了吧。 “这些年,我可曾有一次,是比得过顾梓冉的?”浮游说着,目光清澈干净看着凤婉竹,一动不动。 像是一个孩子,在看着自己的父母,问自己有没有一刻是令他们骄傲的一般,不夹杂着一丝丝的情欲。 凤婉竹怎么都没想到,在最后,浮游会问这么一句话。 看着浮游,凤婉竹很认真的回答道:“在本尊眼里,你从不比顾梓冉差,本尊也从未将你们放在一起比较。” 说完,凤婉竹直接转身上马,看着仍半跪着的众人,说道:“动身,攻西凉宫。” 如此,所有半跪着的木兰台死士方才起身。 所有人一一从兰娘与浮游身边走过,目光直视前方,不曾有什么不恭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对他们而言,漠不关心才是最好的状态。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浮游的嘴角笑意越浓烈,最后仰天长笑起来。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么久以来,自己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而自己永远都没能做到像顾梓冉一样,断绝欲念,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后输给了自己,浮游觉得甚是可笑,说到底,他才是像个笑话。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墨色木兰台死士服的走上前,手里拿着链条,将浮游拷了起来。 “浮游公子得罪了,您毕竟违反了木兰台的规定,还请跟我们回去受罚。” 浮游轻轻摇头,他还有什么资格呢? 说着,他们两人又走向了兰娘,正欲动手。 “等等,殿下说了,兰娘无需执行死刑,也就不需要这些了吧?” “这...浮游公子,还是别为难我们了,犯了错的,都是需要的。”他们手下的动作未停,直接将兰娘也拷了起来。 而兰娘从头到尾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毫无感知。 “浮游公子,兰主,此行恐怕两位需要走回木兰台了,这也是刑罚的一部分,倘若两位在路上便坚持不住,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两人的态度算是十分客气,让浮游找不出任何的错处。 “我自是无所谓的,本就是死人一个了,只是兰主就不需要了吧?” 浮游想要再替兰娘争取一下。 “浮游公子,只要殿下没有刻意交代,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有人是例外。” 这一句例外,让浮游愣住了。 是啊,在木兰台里,有谁是例外呢?谁都不是。 西凉宫中,早在浮游离去之后就乱作一团,拓跋二王子一看浮游都束手无策,便抛下了拓跋然匆匆回府中,收拾了自己的一切行礼想要跑路,却是被自己的美人拦住了去路。 “王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想到府里的众人还没有接到消息,为了避免引起众人的注意,让自己无法安全逃脱,拓跋二王子只是笑笑,调戏着面前的美人。 “美人儿,本王就是出府办事情罢了,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拓跋二王子就想要赶紧离开,却是被那美人一把缠住了,轻轻倚在了他的怀中,轻笑道:“是嘛?” “那王子拿行李又是作何呢?倘若仅仅是出府一趟,何必拿这么多行李?” 说着,那美人儿就要伸手去拿拓跋二王子手中的行囊,却是一下被甩开了。 这一甩,彻底将拓跋的行囊全都甩了出来,如此,路过的下人都看到从中掉出来的金银首饰。 第296章 南霖公主(5) 这一刻,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所有人都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金银珠宝而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不好了,不好了,南霖人攻进来了。” 从府外跑进来一个下人,匆匆忙忙指着街外的过道,似乎后面有踩狼虎豹在追赶他一般。 拓跋二王子率先反应过来,拖着肥胖的身体将地上的金银珠宝捡了起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迅速跑出了府里,仓皇而逃。 刚刚拦住他的美人儿早就被他一把甩开了,等那美人儿想要追上去寻找他时,已然不见了踪影。 当美人儿再回到拓跋二王子的府中时,下人们乱作一团,将府里的东西能拿的全部都拿在了手中,四处逃窜。 她瞬间着急了:“你们住手,你们住手啊!” 可惜,平日里向来嚣张跋扈的美人儿这一次却要失算了,没有人再会听她的话,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眼前的这些东西。 西凉凉城之中所有官员的家中皆是如此,下人寻找到仅剩不多的钱财四处逃窜,而那些主人家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是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就是了。 “殿下,这就是西凉的王宫了。” 众人行至西凉王宫时停了下来,顾梓冉指着不远处的宫殿说道。 凤婉竹点头,一个手势,身后所有的木兰台死士齐齐出动,不过片刻就攻开了西凉王宫,这超出了凤婉竹的预期,她隐隐有些惊讶。 等凤婉竹带领着众人走进西凉王宫时,却看到了十分狼藉的一幕,所有人跑的跑,逃的逃,乱作一团,只顾着自己,甚至在他们进来之后,还在争夺着手中的财宝,想要多要一些。 却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早已经抓在了别人的手中。 “你们国君拓跋然呢?” 风翎走下马车,随意抓着一个宫人问道。 那宫人行色匆匆,被风翎抓在手中之后才知道原来凉城的城门已破,而西凉王宫也要失守了。 那小宫人被风翎的模样吓得惊魂失措,魂不守舍,随意指了一下拓跋然寝宫的方向。 风翎看向了凤婉竹,只见女子点头,下一刻,骑马离去。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拓跋然寝宫门口,女子下马,推开了厚重的大门,看到了跌坐在地的拓跋然以及在他身边收罗着各种瓷器的小宫人。 即使凤婉竹早就料想到此时拓跋然的处定是十分糟糕,却也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带着他一起逃。 毕竟在进宫之前,她仍看到西凉的众多官员在逃走,却没想到,拓跋然竟然被他们遗忘在了这里。 这说明,拓跋然的这个国君当真是十分失败了。 看到穿着火红色盔甲的凤婉竹如此盛气凌然,众人皆是一愣。 “啧啧啧,想不到,堂堂的西凉国君也会有今天这般光景。”凤婉竹毫不掩饰地讽刺道。 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拓跋然闻言抬头看向了凤婉竹,有些惊讶,许久,将凤婉竹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你是个女子吧...” 瞧着拓跋然的动作,女子笑笑,向前走去,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往日拓跋然坐的位置上,仿佛她才是这寝宫的主人,低头看向了拓跋然。 “想不到事到如今,西凉国君还有闲心关心本尊是男子还是女子。” “你究竟是南霖的什么人?”拓跋然看着凤婉竹,十分疑惑。 如若今日他当真要死在这里,他也想死得明明白白。 “本尊是南霖的什么人?于你而言重要吗?不过,本尊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回答得好。本尊就告诉你本尊的身份如何?” 不过顷刻间,凤婉竹就彻底掌控了局势。 只不过,这又让拓跋然一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凤婉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拓跋然的目光极尽寒冷:“木家究竟犯了什么错?” 拓跋然又是一愣,许久不曾开口,他大概是被凤婉竹的话惊到了,他不曾想过,这一切是因为木家的事情。 只是,想到木家的事情,他便忍不住的叹息。 满室的沉默,凤婉竹轻敲着手下的边沿,一言不发,耐心等待着。 “你是为了木家而来?”拓跋然问道。 “不错,本尊想知道,木家究竟做错了什么?”凤婉竹再一次问道。 这一次,拓跋然耷拉下脑袋,缓缓出口:“木家没做错任何事。” 凤婉竹没有给他一刻喘息的机会:“既然没做错任何事,又为什么要斩首木家满门?” 拓跋然看向凤婉竹问道:“你可知道长生不老之术?” “长生不老之术?”凤婉竹嘴里默念着这几个字,看向了顾梓冉,只见顾梓冉也摇摇头。 “不知道。” 拓跋然看着凤婉竹,低头叹息一声,将过往的事情娓娓道来。 “木家之名向来是在四国之中极盛威名,早些年间,那时候我的母后还在世,因为木家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于是母后便让木家研究长生不老之术。” “木家答应了?”凤婉竹反问道。 以她对木家的了解,这种荒唐的事情,木家怎么会答应。 拓跋然摇摇头:“没有,但是在暗地里,木家确实早就在研究长生不老之术了,不然木家的嫡系也不会大多都可以活到上百岁,那个时候,母后的身体日渐式微,愈发的想要长生不老,几次三番找木家的麻烦....” “后来呢?” 凤婉竹没有耐心听着拓跋然絮絮叨叨,她只想知道最终的原因是什么。 拓跋然看了凤婉竹一眼,没有任何被打断的不喜,或者说,现在的他已然没有任何资格不喜了。 “后来,母后得到了长生不老药,变得越发的痴迷,想要对木家的控制欲望越来越深,可是木家不会让她控制的。” “所以,你们就杀了木家满门?那么本尊想知道,在这里面,你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难道你不想长生不老吗?” 凤婉竹直击要害,拓跋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了他的母后身上,可是,她不相信,这一切与他无关,毕竟他才是西凉的国君。 第297章 南霖公主(6) “如果说,孤的母后是施害者,那么孤就是加害者,那可是长生不老!谁不想要呢?难道你不想吗?” 拓跋然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凤婉竹质问道。 他不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在有了足够多的金银财宝之后,会不想长生不老。 凤婉竹摇摇头:“本尊不想,生而为人,不过是来这世间受苦难罢了,受这一生也就足够,倘若真的这一生不会结束,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便是你所料想的最终意义吗?” “就可以因为这些,将木家满门抄斩?你们就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般,没有任何的人性。” 凤婉竹自知这些事情与拓跋然是说不明白的,可是,她还是将自己的立场表明,她与他们这些人不同。 至此,拓跋然卸去了自己的所有伪装,不错,在这件事情之后,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但是,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他想要长生不老,享受无数的荣华富贵,如此才是他想要的。 拓跋然挺直了腰杆,看向了凤婉竹,十分硬挺地说道:“何为正?何为邪?是非对错评判向来只在于人言罢了,成王败寇,若今日你我位置互换,那么在这里言之凿凿指责的人,便是孤了,而不会是你。” 凤婉竹看着拓跋然,不由得摇摇头。 她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共识的,拓跋然早就已经无药可救了。 “可是,据本尊所知,三年前,你的母后过世了,天道轮回,她还是没能躲过,不是吗?” 说到了拓跋然的母后,拓跋然的目光一暗。 “不错,这是孤始终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明明木家的人已经将所有的方法都告诉了母后,但是,她还是去世了,孤不明白,这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看着拓跋然的反应,女子不由得一笑:“也许,是木家的亡灵将她带走了也说不定,多行不义必自毙,西凉国君可明白?” “多行不义必自毙?多行不义必自毙...” 拓跋然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殿下,西凉王宫已经都整合完毕了。”梅娘大步走进,俯身下去,向着凤婉竹回禀道。 “好,还有凉城里所有逃跑的官员都要找回来,以及西凉的那个二王子,万一他们在外又图谋些什么,十分麻烦。” 凤婉竹叮嘱道。 “是,属下遵命。”说完,梅娘直接离开了。 “拓跋然,你可想过,你会有今天?”凤婉竹看向了站在下首絮絮叨叨的拓跋然又问道。 她真的很想知道,拓跋然可会后悔。 拓跋然摇摇头。 “那你后悔你对木家的所作所为吗?” 拓跋然仍是摇头,认命似的看向了凤婉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的一切反应都超出了凤婉竹的预知,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拓跋然如此的淡定。 “你难道不曾有一丝的悔意吗?”凤婉竹再一次问道。 “没有,这就是木家的命运,不曾后悔。” 拓跋然坦然地说道,似乎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凤婉竹看向了一旁的木兰台死士,吩咐道:“将他带下去,严加看守。” “等等,孤回答完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要回到孤刚刚的问题,你是谁?你是南霖的谁?” 相比于西凉木家,拓跋然更想知道,凤婉竹究竟是谁。 “南霖公主。”凤婉竹缓缓说道。 在听到南霖公主四个字后,拓跋然的脸色方才发生了变化。 “你说什么?你说你是谁?你再说一遍。” 凤婉竹看着拓跋然一字一句说道:“本尊是南霖公主,凤婉竹。” “南霖公主?你真的是南霖公主?传闻中的那一位木兰之主,木兰殿下,所谓的,木兰殿下,天下归一?” 看着凤婉竹,拓跋然想要探知真假,挣脱着身边的木兰死士。 “不错,本尊正是木兰之主。” 谁知,听完之后,拓跋然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木兰之主,竟然是木兰之主!” 凤婉竹微微皱眉,刚刚拓跋然的神情一直十分淡然,现在却因为知道自己是木兰之主而变得不一样了? 这是为何? “凤婉竹,倘若你真的是木兰之主,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木兰之主既然已经显现出世,西凉覆灭是必然,那么孤又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拓跋然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好了,你们可以带孤走了,只是...希望木兰之主真的可以天下归一。” 临走之前,拓跋然别有深意的看了凤婉竹一眼,说出了这一句别有深意之语。 着实令凤婉竹捉摸不透。 “他是什么意思?”凤婉竹看向了顾梓冉问道。 顾梓冉摇摇头,顾梓冉宽慰道:“兴许,他只是用这种方法来说服自己,不然,他要怎么和拓跋一族的列祖列宗交代呢?” “是吗?” 凤婉竹的眉头紧锁,总觉得那句话让她十分不安。 西凉覆灭,南霖胜利的消息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荒芜大陆,随之一起传播的还有南霖公主的消息。 四国之中的大街小巷之中都在传播:“听说了吗?南霖皇室有一个尊贵的公主,这一次,就是这位公主带兵拿下了西凉!” “是吗?不是听说南霖向来是以女为尊,那那位公主岂不是南霖国未来的女君?”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这天下到底是要变了,你瞧那东炎,这一次不也是立了一个公主为储君吗?听说要不了多久,那东炎的女储君便要等位成为女君了!” “哎,这以后四国就变成了三国了,三国之中又有两国是女君,也就我们北霜还是男人当家做主喽,就是不知道,我们北霜能坚持多久了。” “呸呸呸,说得什么话?我们国君向来是治国有方,比那些个女君不知道强多少呢?你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封以雪与北堂城将邻桌的话从头听到了尾,封以雪脸上隐隐挂着笑意。 一直等走出了北霜客栈,封以雪还在笑着。 第298章 南霖公主(7) “南霖什么时候有的公主?南霖皇室不是很多年不曾有过公主了吗?”北堂城一出客栈就问向了封以雪。 没曾想,看到了封以雪脸上那莫名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 封以雪摇摇头,看着北堂城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平民百姓的想法总是这样的奇特,竟然会觉得这未来是女子的天下。” 封以雪几次三番想要告诉北堂城,南霖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他所认识的木婉竹,应该说是凤婉竹,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所以索性就等他自己发现吧。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南霖素来就是女子为尊,但好歹一直以来是男君,渐渐的,男女之间地位算是平等,其他三国素来是男子为尊,可是随着你成为东炎储君之后,便开设了女官制度,想来用不了多久,东炎也会是女子做主,西凉又被南霖攻灭,他们有这种顾虑很正常。” 北堂城三五句话将目前的情形分析了个透彻。 “更何况,北霜向来实施的藩王制度导致北霜的根基不稳定,人心向背,属实正常,对于平常百姓而言,他们不明白这些,但是看得清楚眼前的利益。” 封以雪点头,北堂城说得句句都是真言,这她也是明白的。 “你也会有这种顾虑吗?” “嗯?”北堂城低头看了封以雪一眼。 “就是你会担心未来东炎是女子的天下吗?” 北堂城微微皱眉,没有想到封以雪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转而摇摇头。 “不会,起码目前为止不会,在我看来,只要是对国家有用人,是男还是女都无所谓,只不过行军打仗还是要靠男子的。” 封以雪微微一笑,不会顾虑大概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一个将军,而东炎没有女将,不得不说,北堂城的心里还是有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的,这也实在正常。 “可是,南霖那边就是南霖公主带领着南霖军队战胜了西凉。”封以雪提醒道。 “那可不见得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筹谋。”北堂城反驳道。 在他看来,南霖公主带领不过就是一个噱头,到头来,大概还是要靠手底下的人,有真才实学与没有的,很不一样,那南霖公主应该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封以雪眼含笑意,看了北堂城一眼,没有回应,等他见了真人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现在,还不着急。 “公主,北堂副将。” “嗯,到北霜都城还有多久?”封以雪问道。 “回公主,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大概还需要三四日吧。”封以雪身边的护卫李林说道。 “公主,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林十分为难的样子,很是纠结。 正准备上马车的封以雪闻言,脚下一顿,转身看向了李林:“直说无妨。” “按照我们目前的行程着实是慢了一些,可能我们无法在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前赶到也属实是有可能的。” 李林艰难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讲完,他们确实三四日之前就已经从东炎出发了,可是一路上,封以雪都在游山玩水,有时候玩累了,就在不远处的客栈休息,第二日继续,导致他们的行程慢了许多。 封以雪一愣,看着李林那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说着,封以雪抬头望向了南霖与西凉交汇之处的方向。 不知道,能不能与他们碰上,她坚信,凤婉竹这么快解决了西凉的所有事情,一定是因为千墨夜,她是一定会来的。 另一边,西凉宫中,凤婉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先在西凉宫中住了几日,只是,她的人在这里,心却是不在的。 在木兰台死士进来时,女子便身着一袭日常的白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西凉有什么好看的呢? 即使在西凉的宫中,也不过是在荒漠之中建立起的房屋瓦舍罢了,比起南霖差得很远。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原本要将青羽小姐送回南霖的,只是,青羽小姐说什么都不肯,跟着我们入宫了。” 闻言,女子眉头一皱,转身。 “青羽来了?” 不等她说完,扇青羽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密匣。 “属下扇青羽参见殿下。”作势就要半跪下去。 凤婉竹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扇青羽身旁,一把将人拉住:“你还有身孕在身,以后就免了你的礼了。” “多谢殿下...” “你...” 扇青羽没有给凤婉竹指责自己的机会,直接将手中的匣子举了起来。 “殿下,属下带来了国君的密匣,似乎是北霜夜王爷大婚宴请,是北霜那边送来的,送到了南霖,国君又派人将其送了过来,还有国君写给您的书信。” 凤婉竹接过,将木匣打开,事实上,她所谓的父王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 看完手中的书信,凤婉竹看向了一旁的死士:“凤兮凉呢?将他找来。” “是,殿下。” 不一会儿,凤兮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不是我说,这西凉的天气太过干燥了,再在这里待下去,本王这细嫩的脸蛋儿都受不了。” 南霖的水土向来是最为养人的,导致南霖的男男女女都是皮肤细嫩。 “二王子不是素来说自己皮肤太过白嫩,少了一些阳刚之气吗?”扇青羽调笑道。 “你说得也是,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现在的凤兮凉早已经和凤婉竹之间没有了任何隔阂,显得越发随意起来。 “你看看吧。” 凤婉竹直接将手里的书信扔在了凤兮凉的手中。 看着手里这熟悉的纸张,凤兮凉忍不住咋舌:“呦?老东西居然给你写信了?竟然这一次没有给我写,而是直接给你了,看看这,熟悉的尊称,木兰殿下,问安...” 凤婉竹摆了凤兮凉一眼,直接转身走向了地台。 凤兮凉看着凤婉竹的反应,也不好再说什么,适可而止,静静看起了书信,最后连连摇头。 第299章 南霖公主(8) “我倒是真不清楚,他竟然会给你写信,真是让人意外啊。”凤兮凉咋舌。 “不过,他这说得是什么话?是时候让世人知道南霖公主的存在了,所以这一次你要以南霖公主的身份去参加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北霜夜王爷?...那不是...” 凤兮凉看向了凤婉竹欲言又止。 北霜夜王爷大婚?他记得北霜夜王爷就是在东炎时他见到的千墨夜才是,那时候他似乎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凤婉竹是他的王妃。 现在,他要大婚了,可是凤婉竹却还在这里,那说明...千墨夜要娶的人,不是凤婉竹喽? “二王子,夜王爷是谁不重要的,现在重要的是,西凉这边的事情交给谁处理才好?”扇青羽适时开口提醒道。 用眼神示意凤兮凉,凤兮凉看到了凤婉竹脸上淡漠的表情。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但知道千墨夜要同别人成婚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凤婉竹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些伤感的成分在里面? “父王在信里说了,让本王同殿下一同前去北霜,毕竟殿下是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父王很不放心,有本王陪在身边,还能多照顾她一些。” 虽然,她也不需要我的照顾。 “所以喽,这里的事情,自然还是要交给放心的人才是,不过,索性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留下一些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了。” 凤兮凉最后说道。 “去叫梓冉公子过来。”凤婉竹看向了一旁的死士。 “遵命殿下。” 不一会儿,顾梓冉仿佛踏云而来,仙气飘飘。 “属下参见殿下,参见二王子。” “梓冉,本尊需要去一趟北霜,西凉这里的事情,你暂时带着众人先将西凉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尤其是一些财物的清点,还有要将拓跋二王子带回来,到时候和拓跋然待在一起就好,拓跋然一定要严加看守,本尊总是觉得他可能还有后手。” 顾梓冉点点头,神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看着顾梓冉的表情,女子问道。 “殿下,属下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时候,你竟然也犹豫起来了?直说无妨。” “属下觉得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渺粟去做,一来渺粟多年在西凉根基深厚,这些事情交到他手中总是要比旁人要好一些,二来如今木兰台下八大座,青羽、兰娘、浮游三位的位置都空置了,为了木兰台的正常运转,还是要尽早找新的人代替才是。” 凤婉竹陷入了沉思,顾梓冉的提醒不无道理,只是现在要去木兰台中重新挑选八大座,将会是一个很耗费时间的事情,显然,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些功夫。 “按照你的意思,你想让渺粟进木兰台代替浮游的位置?”凤婉竹问道。 “正是,通过属下与浮游这些日子的相处,属下相信他能胜任的。” 凤婉竹点点头,虽然她本身对渺粟并不熟悉,但既然是顾梓冉的提议,她向来是十分放心的。 “那渺粟那边会答应吗?” “这个事情属下早就和渺粟谈过,只要殿下您能让他进,他自是不会推辞。” 见状,女子说道:“好,那一会儿让他来找本尊,本尊将手里的事情与他交接一下,倘若他能将西凉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就当做是他进入木兰台的考验吧。” “是,殿下。” “至于剩下的位置,青羽现在还可以继续待在木兰台,兰娘那边的事情暂时交给梅娘去做,剩下的事情,等本尊从北霜回到木兰台再议。” “是,殿下,那属下先去找渺粟了。” “嗯。” 说完,顾梓冉潸然离开。 看着顾梓冉离开之后,扇青羽又开口说道:“殿下,还有一事,属下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扇青羽神情纠结起来。 “事实上,北霜烟雨楼花妈妈那边已经好久没有传过来消息了,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闻言,凤婉竹皱眉道:“什么?!多久了?本尊不是说过不要让那边继续行动了吗?不然他们很快就会暴露的。” “是,但是就在上一封信传回去之后,却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属下只是担心....” 扇青羽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女子却明白,甚至已经想好了后果。 “殿下,渺粟到了。” 面对如此情况,凤婉竹当机立断,“好,你们派人去收拾行李,今日傍晚,我们就出发去北霜。” 原本,她已经在犹豫这一次自己究竟要不要去北霜,要不要去见千墨夜。 之前的冲动让她不顾一切后果拿下了西凉,甚至现在南霖军队和凉城的百姓还没有解毒,受着苦恼,倘若她能耐下性子,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所以,在她进入西凉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动作,因为她开始犹豫,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千墨夜对她而言,又是否真的重要。 而现在,她似乎终于有了到北霜的理由。 “是,殿下。” 说完,凤兮凉扇青羽顾梓冉三人离开了寝宫之中。 走出寝宫之后,扇青羽轻轻开口说道:“殿下似乎十分犹豫,并不想去北霜。” “被情所困啊,要本王说,他们本就是不该有交集人才是,不对吗?”凤兮凉说道。 “不论怎么样,那都是殿下的事情,不要随意议论才是。”顾梓冉适时开口。 “好吧好吧,这一次,你要回北霜吗?”扇青羽看着顾梓冉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顾梓冉不甚明白,按理说,他自然是要和他们一起前行的才是。 扇青羽嘴角含笑,第一次见到反应如此迟钝的顾梓冉,让她觉得甚是新奇。 “北霜既然给国君写信邀请了二王子,那么说明北霜一定也给东炎那边写信了,说不定,东炎那边派出的人就是封以雪呢?” 闻言,顾梓冉身形一怔,近来有许多的琐事,倒是让他忘了这一件事情,甚至已经将封以雪这个人暂时的抛在了脑后,此时被扇青羽一提醒,许多事情又重新回到了脑海中。 第300章 南霖公主(9) 看到顾梓冉的反应,扇青羽没有再说话,笑着和凤兮凉点点头之后离开。 其实,她自己又能比顾梓冉好得到哪儿去? 北霜,她要回去吗?她要去见刹如风吗?他还记得她吗?扇青羽不禁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苦笑一声。 罢了,倘若殿下让自己跟着去,那便去吧,但如若不需要自己前去,那么就选择去一个安静的小镇,安度此生。 被顾梓冉带来的渺粟早已经听顾梓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进入木兰台这件事,他自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甚至一进入就能坐到八大座的位置,这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渺粟参见殿下。” 凤婉竹此刻才真正认真打量起渺粟,不得不承认的是,渺粟生得一副好皮囊,与顾梓冉的谪仙一般的飘逸不同,渺粟更像是食人间烟火的俊逸,还有那么一些冷傲在里面,只是,在凤婉竹面前,他的傲气不堪一击。 凤婉竹点点头,没有浪费时间与渺粟寒暄,在她看来,还未能完全将事情交给渺粟去做之前,其余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必要。 “喏,这些都是进入西凉之后各城的情况,本尊已经让梅娘等人一一前去不同的城中调查,你需要做的就是代替本尊的位置,将他们送回来的信息进行整合,必要的时候,你也需要做出决断。” 对于凤婉竹的单刀直入,渺粟微微一愣,转而回应道:“是。” 忙从一旁已经走过来的死士手中接过所谓的那些安排,正准备打开详细研究一下时,被女子阻止了。 “这些你回去看就好,大部分安排就按照本尊的规划来就好,要尽快把分给北霜和东炎的地界清算完毕,因为很可能在七日之后北霜夜王爷的婚宴上,会提起此事,本尊心里也好有个底。” 凤婉竹可没有忘记,北霜这次宴请的真正目的,三国的重新洗牌要比所谓的婚事来得重要的多。 “是,殿下。” 凤婉竹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该告诉渺粟的已经全部都交代好了。 “至于其他的,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渺粟想到了自己近几日在街上看到的情景,看向了女子。 “殿下,当初我们着急攻入凉城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凉城的百姓中了浮游下的秘药之毒,为了解救这些百姓,您才着急攻入凉城的,只是现在,似乎解药还没有送到。” “唔...不必担心,在他们彻底出事之前,一定会送到的。” 那日得知整个南霖军队,以及凤兮凉都中毒之后,凤婉竹便快马加鞭让人赶回了木兰台,拿回了一批解药,谁知,那解药却也只能凤婉竹的解燃眉之急。 到现在还有许多的南霖士兵也仍在病着,可惜,要想做出那解药,非得是在木兰台中才可以,所以,她也只能让那边的人加紧了。 “是,殿下,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懂的,可以多问问梓冉,或者来问本尊也可以,不过,梓冉应该和你说过了,这一次,算是你进入木兰台的考验,你须得将一切处理妥当才行。” “放心吧,殿下,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的。” 说完,渺粟行礼之后离开了大殿。 一瞬间,整个大殿之中又安静了下来,虽然,女子知道在她身边还跟着无数的死士,可是他们向来是没有踪影的,也不会贸然出现打扰自己。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凝滞了一般,这一刻,凤婉竹内心的那丝孤寂落寞油然而生,她想要见到千墨夜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放到了最大。 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北霜将军府美人醉,墨一刹如风等人一个接一个从正房中走出,脸色疲惫又憔悴,带着些许的落寞感伤。 “怎么样了?” 君月匆匆赶来,看到守在正房门前的墨一着急地问道。 墨一摇摇头,“情况不是很好,今日主上又咳血了,墨六刚刚进去,近来,主上发病的情况越发频繁了一些。” “不是明明已经有好转了吗?” 君月虽然不知道千墨夜究竟是为何病了,而自己又如何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自从自己搬入美人醉之后,墨一等人刻意安排自己与千墨夜独处,而他也一一顺从了。 千墨夜的病情有所好转,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现在却是不知为何又变得糟糕了起来。 “我能做些什么嘛?” 君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住在将军府中,比之前住在君府中都要让她开心,真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偶尔她也会去大牢中探望君忠。 即使她知道君忠已然是必死无疑,但她早已经接受了君家已经要彻底消失在北霜国中的事实。 好在君忠是秋后才会问斩,这样一来,她作为女儿还可以尽尽孝道,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君小姐别心急,墨六在里面,等一会儿他出来了,应该就知道了。” 刹如风开口劝道。 于是几人只好等在门外,一直等到了日落时分,墨六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精力一般从房中走了出来。 意料之中看到了守在门前的几人,无奈的摇摇头。 一看到墨六的身影,他们几人就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主上的情况十分不理想,至于具体的,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他体内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但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主上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墨六瘫坐在地上,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压在他身上,似乎让他动弹不得。 “可是他的情况明明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就变得很糟糕起来。” 刹如风几乎是质问的语气朝着墨六咆哮道,等他说完,后知后觉发觉这些与墨六是无关的。 转而又有些懊恼地看向了墨六:“抱歉,墨六,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明白,你已经尽力了...” “刹军事不必如此,墨六理解的,我见过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十分理解...” 第301章 南霖公主(10)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主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今天还是如往常一样,以我的本事,无法得知主上的具体情况...” 说着,墨六低下了头,剩下的事情,他不必言说,他们几人也明白了。 良久,君月有些纠结地看向了众人,缓缓出口问道:“六公子,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也无法抑制他的病情了吗?” 墨六无奈开口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什么都无法抑制他的病情,甚至,都无法预知,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 “七日后就是大叶子与君小姐的大婚之日了...倘若他无法醒来,又该如何?” 刹如风自言自语道,他心里明白此时此刻,无人能解决目前的情况,一切重新陷入了僵局,不知在等待谁解开。 刹如风不禁看向了君月,毕竟她是七日后的主角之一,另一个主角陷入了昏迷,那么她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刹公子不必担心我,没关系的,就算到了那日墨夜还没有醒,我也可以一个人完成大婚仪式。” “那烟雨楼那边要怎么样?”墨一问道。 在千墨夜又一次昏迷不久之前,他们彻底控制住了烟雨楼,也已经秘密将烟雨楼中的花妈妈等人绑了起来。 虽然烟雨楼中的一切仍在正常运转之中,但是烟雨楼里几位重要的掌管者已经彻底换成了千墨夜的人。 刹如风并不明白,事到如今,千墨夜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可是既然他想做,那么他也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了。 却不知,还未等他们审问烟雨楼里的那几位,千墨夜竟然又一次昏迷了。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好吧好吧,这一次,你要回北霜吗?”扇青羽看着顾梓冉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顾梓冉不甚明白,按理说,他自然是要和他们一起前行的才是。 扇青羽嘴角含笑,第一次见到反应如此迟钝的顾梓冉,让她觉得甚是新奇。 “北霜既然给国君写信邀请了二王子,那么说明北霜一定也给东炎那边写信了,说不定,东炎那边派出的人就是封以雪呢?” 闻言,顾梓冉身形一怔,近来有许多的琐事,倒是让他忘了这一件事情,甚至已经将封以雪这个人暂时的抛在了脑后,此时被扇青羽一提醒,许多事情又重新回到了脑海中。 看到顾梓冉的反应,扇青羽没有再说话,笑着和凤兮凉点点头之后离开。 其实,她自己又能比顾梓冉好得到哪儿去? 北霜,她要回去吗?她要去见刹如风吗?他还记得她吗?扇青羽不禁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苦笑一声。 罢了,倘若殿下让自己跟着去,那便去吧,但如若不需要自己前去,那么就选择去一个安静的小镇,安度此生。 第303章 南霖公主(12) 听着千墨夙的质问,刹如风想,大概千墨夜从未想过要将此事全部告诉千墨夙才是,毕竟,那是凤婉竹,无论千墨夜怎么掩饰,都无法遮住他自己对那女子的爱意、 刹如风在清楚不过了,因为他也是如此,只是,他大概要比千墨夜还要苦一些,毕竟扇青羽对他,毫无感情。 “事实上,也是在大叶子昏迷不久之前,我们才查到了这些,还没来得及告诉国君,他就病倒了,他一倒,我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提起千墨夜,千墨夙也没有了任何想要质问的心思了。 之后,刹如风详细给千墨夙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凤婉竹的身份已经凤婉竹在北霜所做的事情还有凤婉竹去往东炎之后的种种行事。 联想到近来东炎的动作,千墨夙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事情。 听完之后,千墨夙仍是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女子所做的事情和所拥有的魄力,破釜沉舟的专心于一件事情,没有任何的七情六欲,这与他所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照你这样说,此女子早已经打算好了一切,甚至是环环相扣?” 在给千墨夙描述时,刹如风自己又重新将一切梳理了一遍,凤婉竹行事的整个框架,在他脑海中也真的成型。 只是,这也仅仅是他所知道的凤毛菱角罢了,远远还不够,想到这儿,刹如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审问从烟雨楼中绑回来的人。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这样的。” 千墨夙低头沉思许久,没有再说一句,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太突然,好像是一瞬间知道了自己早已经是别人圈套里的羊,很快就要被吃掉一般。 刹如风也没有着急,他明白,现在北霜的处境十分危险,千墨夙需要思考许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千墨夙方才最后拿了主意:“孤现在就给东炎写信函,试探一些东炎国君的态度。” 毕竟现在一切还未成为定数,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千墨夙就愿意去尝试。 “也好,只是,七日之后便是大叶子的大婚之日,兴许是紧张了一些,但想来时间还算是充裕的。” 整个大殿越发的寂静沉默,千墨夙看着刹如风,缓缓出口:“如风...” 自从刹如风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千墨夙如此称呼自己了,近来,千墨夙都是称他为刹卿或是刹幕僚的,突然的一句如风,让刹如风无从适从。 刹如风赶紧跪倒在地:“臣在,臣惶恐。” “七日后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必须要如期进行,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刹如风抬头看了千墨夙一眼,点点头:“臣明白。” “明白就好,你先退下吧,其余的事情,等孤做了决定,再召你入宫。” “是,微臣告退。” 刹如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太极殿,北霜夜王爷的婚事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然而倘若七日之后千墨夜真的无法醒来,那么谁代替他去举行大婚仪式呢? 突然,刹如风想到了什么,步履匆匆,身形慌乱,策马回到了将军府中。 一到门口,就看到了等在府前的墨一:“军师,您回来了。” 看到墨一,刹如风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般,赶紧下马,抓住了墨一的衣袖,这般热情的刹如风,墨一还是第一次见到。 “军师,您这是?...” “墨一,我记得在烈狱之中应该专门培养了一个人,一个与千墨夜身形样貌十分相似的人,是千墨夜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而留下的,是也不是?” 刹如风紧紧抓着墨一的胳膊,等待着答案。 “唔...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主上当年为了掩人耳目而特意去寻来的,那人一直待在烈狱之中受着教导,毕竟要达到与主上一样,他还需要很久,军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刹如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顿时心里一松。 如此便好了,只要这人可以从烈狱之中出来,悄无声息的进入北霜之中,像千墨夜的日常一样简单行事,那么就不会有人能瞧出端倪。 这样,无论南霖与东炎怎么做,他们都总要顾及到还有千刹军的存在才是。 “墨一,将此人找到,我需要他,不,是整个北霜都需要他。” 墨一表情有些纠结起来。 “这...军师,想要调动烈狱之中的人,那必须是主上才可以,我等没有这个权利。” “可是现在大叶子昏迷不醒,倘若他再也醒不来,那么北霜要如何呢?难道,北霜要随着他一起睡过去吗?” 此话一出,刹如风自己都愣住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觉得这一次千墨夜多半是醒不来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墨一,我不是那个意思...”刹如风连忙给墨一解释道。 “军师不必多言,我虽是主上身边的一名贴身暗卫,但我也是知世事的。” 刹如风叹了一口气,俯身坐在了将军府的门沿边上,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落魄人,别人落魄的是家财,而他落魄的是心。 墨一紧跟着站在了刹如风身后。 “墨一,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 刹如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着无边黑暗的夜月,心里空唠唠的。 “好像有许多事要做,也有许多事可以做,可是究竟该怎么做呢?我也不知道大叶子他究竟想要怎么做...” 刹如风自顾自说了许久,墨一都没有开口回应一句,他明白,刹如风不是要回应或是安慰,只是静静的,想述说心里的话罢了。 然而,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无边幽暗的天空中,那轮圆月越发的明亮,墨一终是忍不住打断了刹如风。 “军师,我们今晚不是要去地牢中审问烟雨楼的花妈妈吗?” 说着说着,突然被打断,一瞬间的戛然而止,让刹如风再也无法伤感起来,他转身看向了墨一,却看到墨一静静站在自己身后,无奈,他只得抬头。 然而墨一却并没有发觉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他认为,这是善意的提醒,起码是十分必要的。 第304章 南霖公主(13) 在墨一的催促下,刹如风跟着一起来到了地牢之中,走向了地牢的最深处,看到了所谓的花妈妈。 此时的花妈妈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青楼的老鸨,反而像是一个老成稳重的妇人,带着自身独特的气势。 他们走进来时,花妈妈正在闭眼打坐,听到脚步声走近,花妈妈睁开眼看了一眼,看到是刹如风与墨一两人,紧接着继续闭目养神起来,丝毫不在意他们两人。 刹如风将花妈妈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 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花妈妈先开口道:“你们莫名其妙的将我们烟雨楼的几人抓进来究竟是为何?我们可是从未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还请大人将我们放了才是。” 花妈妈一番话讲得理直气壮,没有任何的柔弱可言,毕竟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只不过,她面对的是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刹如风,倘若换了别人,兴许还不会被带跑偏。 刹如风没有接她的任何话,只是看着花妈妈说了一句。 “最近,南霖已经成功攻占了西凉,想来,你还是不知道的。” 花妈妈身子微微一怔,一晃而逝,不动声色的听着刹如风的话。 “怎么?你不是西凉的奸细吗?怎么听到西凉灭亡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刹如风的话听在花妈妈耳里甚是怪异,什么叫你不是西凉的奸细吗?她从不是什么西凉的奸细啊。 想了一会儿,花妈妈后知后觉的想到,刹如风说的是凤婉竹在北霜时的身份,西凉的奸细,因此,刹如风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也是西凉的奸细了。 看来,他们将自己抓来仅仅是因为查到自己是西凉的奸细而已,想到这儿,花妈妈放松了许多。 立即装作十分伤感难耐的样子,很快进入了状态:“你刚刚说什么?南霖攻占了西凉?怎么可能?我西凉泱泱大国,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南霖攻占?” 看着花妈妈的反应,刹如风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他刚刚不过就是为了试探而已,这样看来,这个花妈妈倒真的是凤婉竹手下的人。 想必,还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啧啧啧,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过不了多久你们西凉就会被一分为三,被剩下的三国占领,哦,对了...” 刹如风看着花妈妈欲言又止,他在刻意吊着花妈妈的胃口。 “怎么?” 偏偏被刹如风这样一搞,花妈妈顿时就十分在他接下来说的话,而且也要装作十分在意的样子。 “听闻南霖有个公主,这一次就是她带领着南霖士兵攻占了西凉,这件事,你应该也是不清楚的...” 刹如风刻意将南霖公主几个字念得很重,就是为了看花妈妈的反应。 果然,花妈妈对于南霖公主这个人并不意外,一副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样子。 “七日之后便是我们北霜夜王爷的大婚,介时那南霖公主也会来,你既然是西凉的奸细,可想过要报仇?” 刹如风假意问道。 花妈妈内心一震,这样的话让她怎么接呢? “自然是要报仇的!”花妈妈硬着头皮说道。 “你瞧,像你这样的西凉奸细不知道这三国之中还潜藏着多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与你是一样的想法,这样下去的话,那南霖公主想来是十分危险了...” 刹如风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只字没提什么审问的事情。 花妈妈顺着刹如风的话紧接着开口道:“不会的,她身边定然会有很多人保护,怎么会受伤呢?而且,不会有人是她的对手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 刹如风一问,花妈妈就愣住了。 不错,自己那般笃定的语气,怎么都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我...”花妈妈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到这儿,刹如风摇头笑笑,也不着急,手势随意一摆,墨一将一张椅子搬到了刹如风面前,他不慌不忙的坐下,看着面前有些局促的花妈妈,嘴角笑意不减。 于刹如风而言,现在才要真正开始自己的审问。 “花雨薇,南霖芗城人,二十年前加入北霜都城的一农户中,不久后丈夫气绝身亡,被当做克夫之妇赶出家门,不久之后进入了青楼为妓,没两年,就坐上了烟雨楼老鸨的位置,对也不对?” 这一切对花妈妈来说都太过突然了,刹如风说得每一句都是真的,而这些过往,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而这一切都是墨五在暗中调查了许多,才接上的线索,花妈妈不是北霜人,而是南霖人,最重要的是,不论怎么样都和西凉扯不上关系。 花妈妈静静待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即使她想极力的否认,也没有任何办法。 “之后呢?你将烟雨楼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渐渐成为了这都城中最大的青楼,也有了后来的梅兰竹菊四位头牌,最重要的是,每一年,你们烟雨楼都会有一批从南霖国来的舞女或是妓女,是也不是?” 花妈妈点点头,这个事情在北霜都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错,一切都是为了生意而已,况且也不是仅有南霖的女子,东炎和西凉都有的。” 在刹如风看来,花妈妈已经乱了阵脚,起码花妈妈的解释很刻意,似乎在间接告诉刹如风她们所做的一切和南霖没有半点儿瓜葛。 刹如风一点儿也不着急,继续问下去。 “还有一件事情是,你每一年都会有几个月消失在烟雨楼中,据说,你是回了南霖老家?” 对于这一句,花妈妈落落大方的承认了。 “不错,我是南霖人,自然每一年都要回去一趟的。” 听着花妈妈的回答,刹如风坐得更加肆意了一些,嘴角的笑容渐渐放大许多。 “是吗?可是,你的婆家人说,你本就是一个孤儿,没有什么娘家,所以你每次回南霖究竟是要看谁?” 第305章 南霖公主(14) 到此,花妈妈已经彻底凌乱了,她不知道刹如风竟然做了这么的调查。 而她也只是后来在木兰台中经过很短一段时间的训练而已,面对刹如风,她感觉到了紧张和压力。 花妈妈额头开始流着密汗,格外的紧张起来。 “还有,您一年前的那四位头牌,之后竟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之后查到,她们的行踪都是前往南霖...” 花妈妈忍不住反驳道:“不,这不可能,她们没有去南霖,她们明明是绕到了东炎才是。” “是吗?” 看着花妈妈已经彻底没有了自己的思维逻辑,开始跟着自己的想法走,刹如风更加开心了,这大概是他这一晚遇到的最让他顺心的事情了。 “是吗?那也许是他们查错了吧,只不过,近来,南霖公主的画像传入了北霜,她的样貌与烟雨楼曾经的四大头牌之一中的那位名为木婉竹的女子竟然一模一样,这又是为何?” 刹如风渐渐引入了他最想要过问的话题。 花妈妈看着刹如风,手不禁有些颤抖了起来,这是她知道的最大的秘密了,她知道,这件事,她到死都不能言说。 她不说,刹如风却要一点一点的替她说个清楚了。 “这是因为,她本就南霖公主,根本不是什么烟雨楼的头牌,或者说,她是隐藏身份来到了北霜,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等一切都做好之后,再顺其自然的离开...” 面对刹如风的喋喋不休,花妈妈渐渐败下阵来。 与其说是刹如风在审问她,不如说,刹如风在一点一点的套着她的话。 刹如风随着自己的猜想编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进去,花妈妈听到不对的地方,就想要忍不住的辩解,一辩解,就是将一切都告诉了刹如风。 甚至她都没有发现,她已经默认了木婉竹就是凤婉竹,也就是南霖公主的事情。 在木兰台中,即使她已经学会了许多,可是,面对刹如风这样的人物,她没有任何的经验可言。 “你说这南霖的公主倒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成为青楼女子,这心机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刹如风的口气甚是轻佻,不将所谓的南霖公主放在眼里,好像她就和普通的青楼女子一般,不堪入目。 “不,殿下从不做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殿下向来是清清白白的,没有过任何...” “是吗?” 看着花妈妈的反应,刹如风越来越满意了,暗自看了墨一一眼,墨一虽然不认同刹如风的方式,可如今看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还有她假装西凉人与君忠接触,也就是君忠那个傻的竟然就相信了一切,不过不得不说,你们公主是很有手段的,不过是半年的光景,就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了...” 刹如风仍在一点一点引导着,所谓循循善诱,他有的是耐心。 “殿下自是十分厉害,但是在北霜,早在五年前,殿下就已经在部署了,只不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梓冉公子在着手,殿下从不过问。” 刹如风一听,有些愣神,梓冉公子? “梓冉公子?” 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看向了身后的墨一,只见墨一也是摇摇头。 “你说的,就是那个梓冉公子?” “在这北霜都城中待过的,还有哪个梓冉公子?”花妈妈反问道。 看着花妈妈的神情,刹如风知道,她说的就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一个,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顾梓冉,竟然也是南霖人,不,应该说顾梓冉竟然是凤婉竹手下的人。 之前,他们一直忽略了这样的人物,这就不错了,顾梓冉在北霜都城究竟待了有多久呢?刹如风仔细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是知道,真的已经很久了,久到他习以为常。 如今看来,竟然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倘若顾梓冉是凤婉竹的人,那么扇青羽呢?是不是说,其实扇青羽也是南霖人?刹如风脑海中开始想象这个事情的可能性。 他是真的查过扇青羽的,知道她是品茗阁的少东家,而品茗阁和烟雨楼一样都是北霜都城里存在了许多年的产业,作假的可能性太低了。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信任她,所以从未怀疑过一些事情。 哪怕她跟着凤婉竹消失了,他也仅仅是觉得,大概是受了凤婉竹的蛊惑而已,但若是她一开始就潜伏在都城中多年,那么一切就变了性质。 刹如风的神情变了又变,这是让他打破自己曾一度信任的事情,他很难做到。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扇青羽呢?他们三人向来关系十分要好,扇青羽也是南霖公主身边的人?” 许是刹如风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而认真,花妈妈终于察觉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刹如风套牢了,顿时,闭住了嘴,不再多言。 而刹如风收起了自己的吊儿郎当,没有了耐心。 “索性,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已经都说完了,不论怎么样,你都已经背叛了你们所谓的殿下,现在,倘若你不想再受些牢狱之苦,你还是坦然告知吧。” 刹如风嘴角的笑容变得妖冶起来,活像是嗜血的地狱恶魔一般,让花妈妈感到害怕。 看到花妈妈仍在犹豫,刹如风直接对着墨一说道:“墨一,去将刑拘拿来,这北霜的地牢想必花妈妈来得不多,第一次上门,不如见识见识?” 旁边的火盆一瞬间燃起,花妈妈似乎闻到了从空气中传来的烧焦的味道,忍不住开始呕吐。 想到了自己刚刚已经在刹如风的引诱下说了那么多,顿时觉得,他说得不错,自己已经说了很多了。 让一个人认命妥协,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刹如风很奇怪的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不错,扇青羽也是南霖人,甚至她的级别很高,要比大多数人高很多,与顾梓冉平起平坐。” 得到了自己内心中猜想的答案,刹如风那嗜血的笑容中带着破碎的声音。 “那她在北霜的作用是什么?” 第306章 南霖公主(15) 现在的花妈妈已经与常人无异,彻底放掉了自己的心理防线,无论刹如风问什么,她都会一一回答。 “一开始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品茗阁和烟雨楼一样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收集消息的场所,她即使地位高于我许多,也仅仅是作为品茗阁的主人存在而已。” 不知怎的,听到扇青羽仅仅是品茗阁主人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有一丝的轻松。 他很怕,从一开始,她就是骗自己的,所做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从自己身上获得她所需要的消息。 而后来,他们的计划完成了,也就不需要自己了,所以她走得很干脆。 “一开始?” “对,因为后来随着梓冉公子的离开,北霜这边的暗网便无人管理,就交到了青羽小姐手中。” 刹如风陷入了沉思,在心里默默算着日子,确实有一段时间,她似乎很忙,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心理有了变化。 “也就是说在顾梓冉去东炎之后,她就开始全面接手了北霜?” “是的,所有北霜的暗网与别国往来信件都会交到她手中。” 刹如风想到了关于那一时候最大的动乱,大概就是千墨夜在东炎遇刺之事了。 “那你可知她具体都安排了什么?” 花妈妈摇摇头,“具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很多事情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知道的,也就仅有这些了。” 刹如风认真看了花妈妈许久,点头回应,他知道她是真的没话说了。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进入木兰台的?” 墨五查了很多,都没有真的发现花妈妈与木兰台之间的联系,当然,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以花妈妈的级别算不上什么十分重要的人物才是。 花妈妈看着刹如风面露为难之色,许久,仍是开口言说清楚了。 “木兰台是一个很庞大而复杂的组织,你永远不知道你走在街上时,所看到的一个普通人或者是一个黑衣人是否就是木兰台的,所以,你们查不到。” 刹如风皱眉,他们确实对于木兰台的了解,仅仅就是传说中记载的那么多了,剩下的,一无所知。 “此言何意?” “那年我嫁入北霜之后,过得并不幸福,正是被路过的木兰台八大座下其一中的竹娘所救,原本烟雨楼就是那竹娘的,只是在一次行动中,她出了意外。” “上面只好暂时指派了一个人打理烟雨楼,但是烟雨楼本就十分特殊,并不是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可以料理的,所以,我需要回到木兰台接受训练。” 在花妈妈的叙说中,刹如风很快就抓住了几点。 “八大座?” “木兰台中除了殿下是最高执掌人,还有八大座,其中有四位木兰掌舵者,两位智者,两位鬼魅监督者,而梓冉公子就是智者之一,木兰台中大大小小的消息处理都是出自他之手,至于木兰掌舵,是四位极美的女子,常年停留在外收集对木兰台有用之人。” 在不知不觉中,花妈妈已经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鬼魅监督者,就是监督每一处的人吗?”刹如风想当然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们更像是刑罚者一般的存在,就像,如果我还能走出这地牢,一旦被他们知晓我已经暴露了,甚至出卖了木兰台,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将我诛杀。” 刹如风眉头皱得更深一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还在北霜?我明明记得你说过,北霜的暗网在你们殿下走后,已经销毁。” “是,可是,木兰台的人无处不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组织召集罢了,就像是这一次,倘若不是你们追踪烟雨楼的信件进入了南霖西凉交界,又怎会有了足够的证据?” 花妈妈笑着反问道,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眉挤在了一起,但刹如风却是十分清楚,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刹如风却一点儿也不相信这所谓的无处不在,轻蔑地一笑:“所以,其实你们的人是抓不完的?” “刹公子既然不信,那不如之后再瞧瞧?” 刹如风挑眉回应道:“好,还有,你可知,木兰台究竟是在哪儿?” “刹公子当真是要物尽其用啊,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你找不到木兰台的,应该说,除非是有人带你去,不然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木兰台的踪迹。” 花妈妈说得十分笃定,一瞬间就激起了刹如风的挑战欲。 “不妨说说,为何不会?” “关于木兰台和木兰之主的传说早已经有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可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这个地方究竟是在哪儿,难道还不足够说明问题吗?” 刹如风点头,他在心里隐约觉得,木兰台和烈狱之间似乎有十分相像之处,起码都是很神奇的地方,一般人大概都是找不到的。 甚至,在听花妈妈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也总会拿烈狱与木兰台之间做对比。 大概是因为他本身对这两个地方都是知之甚少,所以他觉得自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接着,花妈妈又继续说道:“要进入木兰台需要走过十分复杂的阵法,而那阵法至今都无人能破,听闻,当年木兰殿下走进去,是因为她本身的血脉,那阵法才不会阻挡,即使听起来很是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原来如此。” 这样说来,倒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刹如风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便没有了再做停留的打算,他需要好好的想想,究竟要怎么处理自己知道的事情。 他现在的脑子像是浆糊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临走之前,被花妈妈拦了下来。 “刹公子,在临走之前,还是派人将我杀掉吧。” 刹如风原本没打算对花妈妈怎么样,此时看着她一脸无畏的表情,倒是也明白了。 她就算能安然出去,也无法苟延残喘于世的。 第307章 南霖公主(16) 刹如风最终点点头,在离开地牢之前交代狱卒,在今日的饭菜之中投毒,让烟雨楼的几个人都走得安逸一些。 等他走出地牢,已经隐约能看到东边的太阳升起,然而挂在天边的那轮圆月依旧明亮着,似乎算是日月同辉之景。 可刹如风只觉得这光芒刺眼,却丝毫照亮不了他心里的路,他在这一刻似乎才真正的了解了扇青羽这个人。 即便是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善恶好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站在扇青羽的立场上,他似乎没有任何能指责她的理由。 况且,他也从没有过问过扇青羽的身世,又有什么必要呢。 可,他仍是感觉自己心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一般堵得慌。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从南霖走出,走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最为豪华,全部镂空花雕的木架之外包裹着层层叠叠的薄纱,行走之间若隐若无地展现出坐在马车之中的女子姿容。 马车内的女子身着一袭银白色薄纱长裙,面带一面木兰花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慵懒地依靠在一旁,闭目假寐着。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行驶在路上,走走停停,十分惬意。 “主上,北霜那边,风翎的手下传回来了消息。” 正当停歇的间隙,扇青羽缓缓走上了马车,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了女子。 闻言,女子睁开了眼睛,即使被面具遮挡着,也能清楚看到那双剔透的琉璃琥珀眸是怎样的动人。 凤婉竹从扇青羽手中接过册子,淡淡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你的月份越来越大了,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做,不然不小心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扇青羽微微一愣,他们从南霖西凉交界处离开之后,先回了一趟南霖,那个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女子的态度变得冷漠了许多。 至于原因,扇青羽并不清楚,而这一次是他们从南霖出来之后,凤婉竹第一次表现出对她的关心。 “多谢殿下。” 凤婉竹将册子打开,认真看完,忍不住叹息一声。 “怎么了殿下。” “你看看吧。” 说着,凤婉竹将手里的册子递给了扇青羽,扇青羽认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全然明白了。 北霜的地牢中送出了几具尸体,据几位监督使说,他们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正是烟雨楼的花妈妈等人无疑。 不过,监督使还在册子里写道,刹如风曾去过一次地牢,大概待了一晚上的样子,这一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至于花妈妈有没有告诉他一些什么,也不清楚。 “殿下,您觉得花妈妈是畏罪自杀吗?”扇青羽轻轻问了一句。 女子摇头,“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本尊并不关心,只是她原本是不需要死的,她也很不容易,这么些年,掌管着烟雨楼,整个烟雨楼中送回木兰台的情报是最多的。” 凤婉竹眸子一暗,她个人对花妈妈没有任何的不满,这一次,她也是想过要将他们几人救出来的,只是现在看来,大概是晚了一步。 “罢了,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北霜?” 扇青了掀开了薄纱,看了看窗外,说道:“估摸着也就一日了吧。” 女子不再说话,挪了挪身子,继续倚靠在背后的木枕之上,假寐着。 扇青羽看着女子,有些犹豫不决,甚是纠结。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女子闭着眼睛,可是她灵敏的五官早已经感知到了扇青羽的一切动作。 “殿下...您是不是不想去北霜?” 此言一出,整个马车里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一般,许久,就在扇青羽以为女子不会再回答时,听到了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 “有些事情,终是瞒不住的,有些人,终是要见的,该来的总会来,所以,不存在什么想不想。” 看似在向扇青羽解释,实则什么都没有说。 而扇青羽也一点儿都不相信凤婉竹此时说出来的话,现在的她更像是在逃避着自己的感情。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倘若不是凤婉竹下令让她跟来,她也不会选择再一次踏入北霜,带着也许会见他的可能性。 另一边,封以雪北堂城等人带着东炎使团浩浩荡荡停在了冰霜森林之中。 “公主,再往前就是北霜国都都城了,我们是一会儿进城还是明天再进城?”护卫李林跑过来问道。 封以雪慢悠悠地从马车上走下,看着着急的李林轻笑一声开口回应。 “先派人拿着本宫的亲笔信进都城北霜王宫告知北霜国君一声,等他们做好了准备,我们再进城吧。” “好。” 说完,李林直接离开安排手下人先进都城去了。 听到两人对话的北堂城,感到十分怪异,看着随意坐在地上的封以雪开口问道:“你向来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近来是怎么回事?好像不急不忙的样子,这样很不像你。” 封以雪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篝火烤肉吧,进入北霜之后明显感觉冷了许多,而这宽旷的冰霜森林正是烤肉的好地方!” 北堂城微微皱眉,对于封以雪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他更感到不解。 “也可,我让她们先去打猎捡柴火。”刹如风从小宫人手中接过册子仔细看了起来,刚刚看了几行字,就已然知晓了千墨夙要说的是什么,不是别的,正是南霖公主一事。 “前两日南霖攻占西凉凉城之后,就有消息从南霖国传了出来,说此次带领南霖攻占西凉的,是南霖国最尊贵的公主,一开始,孤是不信的,南霖向来没有什么公主,甚至早已经百十年没有出过公主了。” 刹如风点头,不错,确实是这样,只是,南霖这一次当真是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公主啊,一来就占据了千墨夜的心。 “只是这事情似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而南霖那边,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令孤产生了怀疑,随即派人去查证了一番,这一查竟然查出了许多的事情。” 千墨夙说着皱起了眉头。 “关于南霖那木兰之主的传说,你可知晓?” 刹如风点头,他可太清楚这所谓的木兰之主的事情,甚至还有一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将此事与千墨夙言说。 随即,千墨夙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看向了刹如风。 “南霖国将他们的公主可谓是隐瞒得结结实实,这一次乘着南霖攻占西凉之事,将南霖的公主推到了众人面前,若 第308章 好久不见(1) 封以雪将密函拿在手里把玩,随意的扇着风,静静思考着密函被人拆开这件事情,随意开口说道。 “本宫倒是不知道留在炎都的人谁有这个胆子竟然敢拆开北霜国君送给东炎国君的密函。” 摸索着密函上的印记,仔细观察了一下,掀开的方式,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怎么了?” 北堂城安排好一切之后,又回到了封以雪身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到了她手中拿着的密函,随口一问。 “喏,你看看吧。” 封以雪将手里的密函就这样大赤赤地扔给了北堂城,一点儿也不在意将此事告诉他。 站在一旁的李林看着封以雪就这样毫不设防,脚下步子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阻止,却终是没能上前。 他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在炎都中流传的流言蜚语,再加上这几日他自己的观察,他渐渐在脑海里已经想当然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有些什么。 “唔...看着这北霜国君的意思是要和东炎结盟,一致对南霖?” 千墨夙在密函中写得很是隐晦,但是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看得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南霖攻占西凉之后,一家做大,倘若一直放任不管,兴许之后南霖的目标就是东炎或者是北霜。 “嗯哼,意思很明显了。”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笑着回应道。 “但是...这好像是写给王上的吧,怎么到你手里了?” 北堂城微微皱眉,看着密函上的尊称,不解。 “这也是本宫想知道的,李林,这是从哪儿拦截回来的?” “回公主,属下刚刚特意去问了一下,这密函是从相阁府里送过来的,拦截的人似乎是宋阁老的嫡子宋熠,新进入相阁府的侍郎。” “宋熠?” 封以雪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的身影,想到了一抹有些模糊的影子,其貌不扬,起码在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深刻的印象。 北堂城同样思绪了许久,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看着封以雪开口说道:“我记得他,是一个沉稳而内敛之人,虽然宋阁老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但是他为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也不和炎都中的任何纨绔子弟聚在一起,常常是形单影只一人。” 封以雪摇摇头,眉心微拧,“是吗?本宫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宋阁老的嫡子,按理说,本宫应该对炎都各世家的嫡子都印象深刻才是,可是这个宋熠,当真是知之甚少。” “无妨,等你回了炎都之后,可以亲自去瞧一瞧,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华之人,也许不输顾梓冉。” 北堂城只是就事论事,却意外的提到了顾梓冉。 “他?可以和顾梓冉比?你不会是逗本宫的吧?” 封以雪不相信,她至今还未见过一人,能超得过顾梓冉的。 “到时候见见不就知道了?而且,我敢肯定,他进入相阁府也是凭本事的,和顾梓冉一样,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着宋阁老。” 北堂城毫不掩饰自己对宋熠的欣赏,导致封以雪开始对宋熠产生了一些兴趣。 “这本宫是相信的,毕竟宋阁老这样呆板迂腐的人,是不会做出任何包庇之事的,只是,一个相阁府侍郎,竟然敢拆北霜国君的密函?” 封以雪说出了自己最为在意的事情,这不是普通的往来信件,而是一国之主写给另一国之主的,不过是一个侍郎,这份魄力和胆量,就无人能及了。 闻言,北堂城有些犹豫,不知究竟该不该问出口。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封以雪挑眉,自从北堂城参与朝堂之事越发频繁之后,就越稳重了一些,反而有一些可以随口问出的话,都要再三斟酌。 这样的北堂城,是封以雪乐意见得的,起码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但却也让封以雪很难适从,就像是生活中突然之间少了一些乐趣一般。 因此,后来,封以雪在北堂城面前变得随和了许多,即使常常仍是淡漠清冷的模样,在北堂城面前却总是不经意的嘴脸上扬。 “唔...单单是对于这份密函,其实我早也想问你,从一开始你对南霖的态度,似乎很是信任,无形之中让人觉得,你已经暗中与南霖之间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协议。” 北堂城看着封以雪,十分认真而严肃,这是北堂城第一次在封以雪面前正经地提到了南霖与东炎之间的事情。 “但凡是有心之人,都看得出你的态度,或者说,东炎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看得明白,从一开始你力排众议答应了南霖国君的条件,到后来前方的战情一次一次传来,你都选择视而不见,尤其是当南霖处于劣势时,你的那种笃定,一一都表现出,你对南霖绝对的信任。” 北堂城表面看起来像是在分析,实则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在心里早就已经做了定论。 封以雪听完,嘴角的笑意更浓,将自己的恭维直接表现了出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北堂副将越发的识人心懂大局了。” “既然我可以猜到你内心的想法,那么宋熠定然也是清楚的,而他这看似胆大的行为背后,无疑只是在向你透露着一个信息。” 封以雪饶有趣味地点点头,她对北堂城越来越满意了,他的种种分析,无一不在点上。 而她自己,也是在刚刚北堂城和她交代宋熠是一个沉稳而内敛之人之后,才恍惚间想明白了他的行为。 她已经在朝堂上多年,细细思量一番,想清楚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北堂城来说,一切都刚刚开始,实属难得。 “他初入朝堂,他想要投靠本宫,成为本宫身边的人,而这一次,他在告诉本宫,他有这个能力和魄力,也有决心,冒着大不为,将此信函拦截,阻止这信函送到父王手中,起码这信函是他拦下的,而不是别人,而且,他确实给本宫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封以雪开始对宋熠这个人感兴趣了。 第309章 好久不见(2) “倘若这封信函真的传到了父王手中,难保父王不会动心,毕竟从一开始,支持南霖的人就是本宫,而不是父王,可是父王才是东炎真正做主的人。” 北堂城点点头:“不错,他给你解决了这个麻烦,倘若这信函真的到了王上手中,朝堂上定要根据这些事情再起一番争执,最后结果如何,就不一定了。” 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封以雪自不会再庸人自扰,将密函撕掉,不留下任何的证据,就当做北霜国君的这封密函从未写过。 转而,封以雪看着北堂城,神色认真地说道:“北堂城,以你现在的心思,不进入相阁府才是屈才了。” 北堂城笑了笑说道:“是吗?可是臣下对相阁府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只想着驰骋疆场。” 封以雪耸耸肩:“那也不错吧,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算是美事一桩。” “所以,亲爱的公主,你是打算就这样绕开话题,避而不谈你与南霖之间的事情吗?” 北堂城转头看向了封以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姿态。 封以雪挑眉,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冰霜森林的深处,所谓曲径通幽,在这里倒真的是有一番体现的。 不一会儿,封以雪就觉得浑身上下传来冷意,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那件象征着自己尊贵身份的墨紫色斗篷,是在她离开东炎之前,特地去做的。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你说,婉竹是怎么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待下去的呢?” 北堂城身子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扇青羽再开口会说到木婉竹,而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之中刻意地忽视掉木婉竹这个人了,甚至将她藏在了心里的某一个角落。 在不提起时已经永远不会想起,但再想起也仅仅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 北堂城脸色一冷,封以雪自是十分明白,木婉竹在自己内心的分量。 北堂城从封以雪身边站了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 “不想明言你与南霖之间的关系那便不说罢,何必非要提起婉竹呢?” 封以雪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你迟早会再遇到她,而她永远都会是你的挚友,你只是在为难自己罢了。”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除了手下人忙碌的身影和声响之外再无其他,略显有些寂寥,北堂城站在不远处,形单影只,总是有些孤独寂寞的味道,让封以雪感觉有些无从适从。 在她印象中,北堂城还是应该像个纨绔子弟一般,整日吃喝玩乐,不思其他,如今这般,真的和他平日里太不同。 封以雪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应该提起木婉竹的。 许久,北堂城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些犹豫:“她...现在在哪儿?” “嗯?” “当时她是跟着千墨夜一起离开的,但是她现在肯定不会在北霜,如果她在北霜的话,她就不会放任让千墨夜与那什么君家小姐成婚了。” 封以雪一怔,又高看了北堂城几分,他对木婉竹的了解当真是用心的。 “既然你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又怎么会清楚呢?” 闻言,北堂城扭头看了封以雪一眼,继续说道:“她是在南霖吗?或者说,她其实是一个南霖人,对吧?” 封以雪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北堂城,一动不动,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自从上一次和你聊完之后,其实我就一直在想着你的态度,你向来是做事沉稳之人,断然不会做没有理由事情。” 北堂城的口气十分笃定,凭借着对封以雪独特的了解,他似乎早已经对一切有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南霖与东炎之间向来没有任何交集,可以说,根本没有任何往来,可是,你却对南霖给予了近乎是绝对的信任,为什么?” 说着,北堂城转过了身子,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的封以雪,两人目光对视。 “” 转而,封以雪看着北堂城,神色认真地说道:“北堂城,以你现在的心思,不进入相阁府才是屈才了。” 北堂城笑了笑说道:“是吗?可是臣下对相阁府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只想着驰骋疆场。” 封以雪耸耸肩:“那也不错吧,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算是美事一桩。” “所以,亲爱的公主,你是打算就这样绕开话题,避而不谈你与南霖之间的事情吗?” 北堂城转头看向了封以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姿态。 封以雪挑眉,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冰霜森林的深处,所谓曲径通幽,在这里倒真的是有一番体现的。 不一会儿,封以雪就觉得浑身上下传来冷意,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那件象征着自己尊贵身份的墨紫色斗篷,是在她离开东炎之前,特地去做的。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你说,婉竹是怎么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待下去的呢?” 北堂城身子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扇青羽再开口会说到木婉竹,而他甚至已经在脑海之中刻意地忽视掉木婉竹这个人了,甚至将她藏在了心里的某一个角落。 在不提起时已经永远不会想起,但再想起也仅仅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 北堂城脸色一冷,封以雪自是十分明白,木婉竹在自己内心的分量。 北堂城从封以雪身边站了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 “不想明言你与南霖之间的关系那便不说罢,何必非要提起婉竹呢?” 封以雪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你迟早会再遇到她,而她永远都会是你的挚友,你只是在为难自己罢了。”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除了手下人忙碌的身影和声响之外再无其他,略显有些寂寥,北堂城站在不远处,形单影只,总是有些孤独寂寞的味道,让封以雪感觉有些无从适从。 在她印象中,北堂城还是应该像个纨绔子弟一般,整日吃喝玩乐,不思其他,如今这般,真的和他平日里太不同。 封以雪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应该提起木婉竹的。 第310章 好久不见(3) 最后,北堂城看着封以雪悠悠开口:“公主殿下,你的行为太刻意了一些。” “是吗?可是,除了你,没有人会这样觉得。” 封以雪抬头看向了北堂城,轻笑一声。 她没有告诉北堂城的是,她不仅仅是在等凤婉竹,更多的,她在等顾梓冉,而她坚信,顾梓冉一定会跟着凤婉竹一起来到北霜。 何况,在前不久,她已经收到了消息,有一队人马已经从南霖出发了,那浩浩荡荡的声势,除了南霖公主,再无他人可有。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去想罢了...” “北堂将军,都准备好了,您和公主还有别的交代吗?” 北堂城身边的护卫高伟有些犹豫不决地走向前问道。 他已经在另一边站着等了许久,看到两人屏退左右在聊天,本不想上去打扰,奈何,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再不询问一下两个主子的意思,就晚了。 “这么快?” 封以雪站起身看向了不远处已经搭好的帐篷架子等等,心里不禁有些小雀跃。 “上一次这样在野外上架烤肉还是在东炎吧,和梓冉婉竹一起,那个时候虽然朝局十分紧张,可是一起打猎,一起喝酒,仿佛就是这天地间再普通不过的几个人。” 闻言,北堂城轻抚额头,想了想,说道:“唔...说起顾梓冉,他一直走得莫名其妙,不过现在一想,他应该是和婉竹在一起?” 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封以雪,封以雪点点头。 “就是不知,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会到了...” 封以雪看向了他们来时的路,无比期待在这条路上出现一队别样的身影。 “让其他人都退下吧,该休整的休整,我和公主这边,不需要有人伺候了。” 北堂城低声吩咐道一旁等候着的高伟。 “是,将军,那将军有事直接叫属下就好。” “嗯,走吧?看看你想吃些什么,我来烤给你。” 说着,北堂城又恢复了那纨绔子弟的味道,嘴角轻轻上扬,带着轻松惬意,似乎刚刚两人所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 “哈哈,走。” 封以雪看着等候在不远处的宫人护卫一一离开,也将身上嗯公主架子彻底放下,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 欢呼雀跃地向着那搭起的架子跑去,活泼欢快。 北堂城无奈地一摇头,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整天戴着面具生活,能遇到让自己放下面具的挚友,已然十分不易。 他深知这一切,便有了诸多包容。 “北堂城,这要这么串啊?我的天,这皮毛还没有处理啊...你的手下也太不贴心了一些...” 北堂城听着远处传来的声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喊一声:“放着我来!” 天知道,封以雪究竟是怎样一个天生便没有下厨天赋的人,甚至只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东炎宋府,被东炎国君封逸阳一手带起的宋阁老,一直以来都是小心谨慎,朝堂上维持着自己的威严,不敢有一丝丝的怠慢。 而宋府,在炎都众臣子之中当真算不上大的,也算不上豪华,仅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四方小院,唯一别致的就是宋熠精心设计的花园。 在湖中心之处修建了一水亭,而他平日里唯一的爱好便是在水亭之中读书写字,看着水面碧波荡漾,流水潺潺,便觉得内心十分宁静。 此时,日暮时分,西边的落日余晖照耀在湖面上,折射出七彩光芒,而宋熠正坐在水亭之中,细细描绘着这一画卷。 宋家小厮步履匆匆赶来,看到专心致志的宋熠只得放慢了脚步,渐渐走近,侯在一旁,即使内心十分焦急紧张,表面上也依旧是沉稳,这便是宋家的下人。 一一学着宋阁老的沉稳,即便有再着急的事情,也不能露在表面。 随着宋熠最后一笔落下,将笔轻轻放置在一旁之后,拿起放在另一边的白巾拭手,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似乎是在做一件神圣而庄严的事情。 做完了这一切,宋熠才开口问道身后的小厮:“怎么了?” 宋熠的声音宛如严冬腊月的冰霜,和他整个人所提现出的气质一般无二,沉稳内敛,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回公子,老爷回来了,叫您过去一趟。” “嗯,知道了,将我作的这副画送到画舫,让他们裱起来,尽量要做得精美一些,然后送去公主府。” 宋熠站起身,转身,吩咐道。 “是。” 即使小厮心中很是诧异,不明白什么时候宋熠与公主扯上了关系,但这些不是他一个下人应该过问的。 小厮小心走过去,将宋熠放在伏案上的画卷收起,行礼之后,小心离去。 而宋熠则不紧不慢地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少爷。” “我爹在里面吗?” “回少爷,刚刚相阁府的人来了,老爷先去接待了,吩咐说,让少爷先在书房等着他。” 宋熠点点头,推门进入书房,随意在书架上拿了一本古书,认真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十分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宋熠将手里的书合上,看向了书房门口的方向。 “爹。” 宋阁老走进,原本还带着笑意,慈眉善目的脸在走进来看到宋熠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判若两人。 直接坐在了书房的主位上,看着宋熠,微微皱眉,毫不客气说道:“前两天,相阁府中收到了一封密函,应该是从北霜传来的,听说,你把那密函压下去了?” 宋熠看着宋阁老,毫不在意他那副兴师问罪一般的样子,缓缓开口:“是。” “密函呢?” “送走了。” 宋阁老气不打一出来,他当然知道宋熠把密函送走了,不然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事情。 宋阁老直接毫不客气地拍案道:“我问的是你送到了哪里?送给了谁?!” 宋熠不紧不慢看了宋阁老一眼,说了一句:“送出了东炎。” “送出东炎?!” 宋阁老气得瞪眼飞胡,看着宋熠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等等...送出东炎...你给了六公主?” 第311章 好久不见(4) 宋熠只是静静地看着宋阁老,没有再出声。 可是,宋阁老看着他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眉心紧皱,痛斥道:“你还当真送到了六公主手里?老夫听说,那可是北霜国君的密函,你竟然胆敢压下来,还送到了六公主手里?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熠低下头,不再看宋阁老,看着书房门口的方向,回道:“知道。” 宋阁老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力,他可以在朝堂之上与人与理据争,却是对自己的儿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深知自己的儿子太有性格想法,断然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可他总是会因为宋熠一次一次的行为而生气。 就像,宋熠没有和他说过一声,就自己私自参与了相阁府中的会试,而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儿子进入相阁府的人。 当时,还被他的一众好友好一番嘲笑,他内心即使有千万般的怒火,更多的还是为有宋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 起码,宋熠进入相阁府,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看着宋熠那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态度,宋阁老即使心中有万般怒火都必须压制下去,许久,看着宋熠,又重新开口劝说。 “纵使六公主是东炎未来的女君,但到底东炎现在的一国之主是国君而不是她六公主,宋家向来是与国君一条心的,你这样做,传到别人耳朵里,指不定又该怎么戳老夫的脊梁骨。” 闻言,宋熠扭头看了宋阁老一眼,不动声色,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父亲何必在意旁人的想法,更何况这件事情最多也只会传到您的耳朵里了。” 宋熠这样一说,宋阁老总觉得自己又被自己的儿子算计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会传到老夫耳朵里?而且,你也笃定,老夫一定会想办法将此事压下来,必不会让国君知道?” 宋熠摇摇头,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各国往来密函之事向来是您管理着,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瞒着您,至于传到您那边,您是什么做法,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宋熠的这句话说得十分中肯,在这东炎朝堂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阁老向来是一个铁面无私之人。 让他包庇宋熠?宋熠可不敢这么想。 不过,宋熠这么一说,宋阁老心里到底是舒坦了一些,看着宋熠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即使如此,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私自打开北霜国君传来的密函!两国国君之间的密函,就连老夫都不敢看一分,你这是有天大的胆子。” 宋熠对于宋阁老的指责毫不在意,缓缓说道:“若是平日里,儿子断然不会这样公然违反规定这样做,只是现在三国之间的情况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北霜的密函送来的时间太巧了一些。” “那又关你何事?” 在朝堂之中最为忌讳的就是政党之争,每一个臣子最为明智的选择便应该是追随一国之主,而宋熠此时已经公然站到了封以雪的身边,在宋阁老看来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父亲,倘若宋家想要再上一个层次,此时向六公主投诚便极为重要,不然北堂家便会一家独大。” “北堂城向来是武将,与我等文臣不同,即使他们一家做大,也与我们无关。” 闻言,宋熠摇摇头。 “顾梓冉在六公主身边的地位十分特殊,难保之后不会再有一个顾家。” 对于顾梓冉的身世,除了真正知道真相的几个人之外,再也无人知晓,而宋家,自然对此也毫不知情。 仅仅以为顾梓冉是因为那免死金牌才能活下来,至于顺利进入相阁府成为阁老之一,所有人都认为是封以雪的功劳。 “父亲,你得承认顾梓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从他进入相阁府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甚至,国君对他的信任程度都要超过了对您。” 宋阁老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这一瞬间,有一种挫败感。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顾梓冉比他强很多。 而宋熠的顾虑,同样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担忧。 “可是,你这样做也无济于事,顾梓冉早已经站到了六公主的身边,甚至就连那北堂家墨小公子也早已经和六公主混在一起。” “但是,六公主若是想要顺利登位,并且坐稳那个位置,一定需要我们宋家的支持!” 宋阁老看着宋熠,这大概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将话说得如此通透。 而宋熠说得每一句,都是对的。 宋阁老终是妥协,在这一次的辩驳中,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这东炎的未来迟早也是你们年轻一代的天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为父是管不着了。” 宋熠起身,对着宋阁老行礼道:“多谢父亲宽松理解。” “但是,为父必须要知道北霜国君在密函里写了些什么?能让你如此不顾后果,直接将密函送到了六公主手里。” 宋熠举起的手一顿,大概没想到宋阁老竟然还是会紧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但转念一想,他若是这么容易就什么都不过问,倒也不是宋阁老的性情。 宋熠长话短说:“北霜国君想要和东炎联手,对抗南霖。” 宋阁老一刹那的迟钝,刚刚冷静下去的脾气又被点燃了。 “然后,你就把密函直接送了出去?送到了六公主手中?” “那可是两国联盟之事,你竟然就如此不在意,这样的密函也能送到六公主手中?” 看着宋阁老对当前时局的不清晰,宋熠只得在内心谈一口气。 许多事情,他看得明白,可是,某些上了年纪的并不一定会懂。 宋熠只得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和宋阁老讲了个通透,但即使如此,到最后宋熠离开书房时,宋阁老依旧对许多事情半信半疑,仍是诸多顾虑。 最后,宋熠仅仅给宋阁老留下了一句话:“父亲,刚刚您说的那句话很对,未来东炎是我们的天下,所以,您大可放宽心一些。” 第312章 好久不见(5) 南霖人马仍在缓慢的前行中,时走时停,终于走到了冰霜森林,此时,天已经整个都暗了下来,对于要不要进入冰霜森林,各人意见不一。 “殿下,我们马上要进冰霜森林了。” 扇青羽走进凤婉竹的马车,想要询问她的意思。 女子缓缓睁开双眸,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光,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嗯。” 然而,凤婉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毫不在意。 看着女子的态度,扇青羽犹豫片刻,仍是开口问道:“殿下,我们是现在进入冰霜森林还是等明日天亮再进去?” “怎么了?” 扇青羽开口解释道:“属下和梓冉认为现在就可以进入冰霜森林,在森林里安营扎寨凑合一晚,明日清晨进入都城,离北霜夜王爷的大婚也仅仅三日了...” 但是,其他的人认为,一旦进入了冰霜森林就踏入了北霜的地界,在冰霜森林中度过一晚恐怕有些不妥。 可是,扇青羽没能将剩下的话说完,就直接被女子摆手打断了。 “那便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吧。” 察觉到,女子根本对此事无意,扇青羽也不知究竟还能说些什么,只得点头应承。 “是,殿下。” 说完,扇青羽直接离开了马车,看到了侯在外面的顾梓冉。 “怎么样了?她还是那样的状态?” 扇青羽点点头,面露担忧。 “从南霖出来之后,踏上了来北霜的路程,这一路殿下的心情都不佳,冷漠得很,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过问,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扇青羽看向了顾梓冉,眼神中询问着他的意思。 “千墨夜大婚这件事对她影响太大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处理完西凉的事情,再加上王上对殿下的施压,偏偏在这个时候将殿下的身份公之于众。” “可是,殿下的身份迟早是要暴露的...” 扇青羽不明白,对于凤婉竹来说,这一切都应该早在她的预期之中才是。 “哎,本王现在相信那什么所谓的一孕傻三年了...” 凤兮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参见二王子。” 扇青羽两人连忙转身行礼,只见凤兮凉嘴角带着笑意,大有一种看好戏的既视感。 “她之前是隐藏身份待在千墨夜的身边,听说是以一个舞女的身份?现在舞女突然变成了公主来参加大婚?怎么想都会膈应,更何况,本王觉得她应该是很心虚才是了。” “心虚?” 扇青羽不解。 “按理说,你也应该心虚的,听闻你在北霜中不是也有一个?” 说着,凤兮凉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扇青羽的小腹。 扇青羽下意识的一躲,不过,听了凤兮凉的话,她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 她想要见到千墨夜是一定的,因为她内心有着千墨夜。 可是,她又害怕看到他,因为她的身份,她的种种,让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又是在千墨夜大婚的日子里。 只是,扇青羽一直觉得凤婉竹身份高贵,不应该有这样的顾虑。 她却忽略了,在感情之中,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一样敏感多疑,患得患失。 看着扇青羽的神色一变,凤兮凉察觉到自己不应该如此言说,又赶紧开口劝慰。 “不过,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顺其自然就好,更何况,不论怎样,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三人说话的声音还可以再震耳欲聋一些,不然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怎么能听得到呢?” 旁边的马车薄纱帘子一掀开,女子银白色的身影外披了一件毛绒绒的斗篷,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而这毛绒绒的斗篷让众人一瞬间感到有些违和,女子浑身上下透露着高贵冷艳,就算是那绒绒的皮毛都抵挡不住。 “殿下。” 凤婉竹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在看向凤兮凉的时候,刻意停留了片刻。 凤兮凉察觉到女子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翼,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凤兮凉,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在背后妄议他人吗?还是说,你想让国君知道你在外养的家室?” 凤婉竹一出口便像带着刺一般,毫不留情地刺向了凤兮凉。 凤兮凉举手求饶:“我错了...” 女子冷冷地看了一眼,没有再理会,走到了顾梓冉的身边。 “前去探路的人,还没有回来?” 冰霜森林常年积雪,没有人知道经过长年累月的变化,冰霜森林的地下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所以每一次都不能贸然进入。 这也是其他人有所顾虑的原因。 “看样子,应该很快了才是。” 顾梓冉看向了冰霜森林的深处,不一会儿,有个南霖士兵的身影出现,看到等在前面的四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属下参见殿下,二王子,梓冉公子,青羽小姐。” “如何?” “一切正常,不过在冰霜森林中央的湖水那边,还有一队人马,属下上前去打问了一下,是东炎的人马。” 南霖士兵认真的回复道。 顾梓冉一愣,紧接着问道:“东炎的人马?应该也是来北霜参加夜王爷大婚之人,可知,对方派来的使者是谁?” “回公子,是东炎的六公主和北堂将军。” 闻言,顾梓冉看了凤婉竹一眼,“北堂将军?东炎现在的北堂将军应该是北堂毅吧,但北堂毅应当不可能来北霜才是,想来,应该是北堂城。” 士兵正要回话,被凤婉竹一声打断。 “好了,无论是谁都没什么关系,既然前方一切正常,那就先赶路吧。” 说完,直接转身上了马车,留着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凤兮凉无奈耸耸肩。 凤婉竹的态度可谓是冷漠到了极点,让几人无法适从。 “她不是和那什么东炎的六公主是好朋友?” 顾梓冉一直看着凤婉竹像是在刻意避讳一切地走上了马车,第一次眉心紧皱,她的样子太过反常了。 扇青羽仍是十分担忧,看着凤兮凉回复道:“不只是六公主,与那北堂城也是。” 第313章 好久不见(6) “梓冉,殿下她...” 顾梓冉摇摇头,“算了吧,还是不要去打扰殿下了,先进冰霜森林和封以雪他们汇合吧。” “二王子请。” 说着,顾梓冉转身欲回到马车上,被扇青羽一把拦住了。 扇青羽同样担忧着看着顾梓冉:“一会儿进入冰霜森林,你和以雪,没问题吗?” “放心吧。”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冰霜森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封以雪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 而封以雪北堂城两人早已经等在了原地,早在南霖士兵上前打探时,他们就先暂时停止了手中的事情。 甚至北堂城还安排人重新去猎了一些食物,以免到时候凤婉竹几人到来没有足够的食材,而封以雪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南霖的马车停在了前面,还不等凤婉竹下车,封以雪就直接走了上去。 “你们走得当真是慢悠悠的。” 下一刻,马车上的薄纱掀开,银白色的身影显现,那一瞬间,银光四射的模样让封以雪有些睁不开眼睛。 而站在远处一直未走向前的北堂城,一直紧紧盯着马车,看着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好像深藏在心底的情绪在莫名的叫嚣着,让他难以压制。 凤婉竹淡淡地看了渐渐走来的封以雪一眼,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个微笑之后,变得淡漠无比,在一旁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看着凤婉竹这般疏离的模样,封以雪脚步一顿,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不然,按照凤婉竹的性格,她起码也应该会热情地迎接自己。 封以雪不由得皱眉,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走向前。 尤其是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面具,像是将凤婉竹整个人笼罩在了冰层之中,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样子,都要比平日里 好在,很快扇青羽等人都下了马车,扇青羽缓步走到了封以雪身边,俯身行礼:“六公主,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传来,封以雪连忙转过了身子,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 “青羽?天呐,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梓冉,殿下她...” 顾梓冉摇摇头,“算了吧,还是不要去打扰殿下了,先进冰霜森林和封以雪他们汇合吧。” “二王子请。” 说着,顾梓冉转身欲回到马车上,被扇青羽一把拦住了。 扇青羽同样担忧着看着顾梓冉:“一会儿进入冰霜森林,你和以雪,没问题吗?” “放心吧。”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冰霜森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封以雪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 而封以雪北堂城两人早已经等在了原地,早在南霖士兵上前打探时,他们就先暂时停止了手中的事情。 甚至北堂城还安排人重新去猎了一些食物,以免到时候凤婉竹几人到来没有足够的食材,而封以雪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南霖的马车停在了前面,还不等凤婉竹下车,封以雪就直接走了上去。 “你们走得当真是慢悠悠的。” 下一刻,马车上的薄纱掀开,银白色的身影显现,那一瞬间,银光四射的模样让封以雪有些睁不开眼睛。 而站在远处一直未走向前的北堂城,一直紧紧盯着马车,看着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好像深藏在心底的情绪在莫名的叫嚣着,让他难以压制。 凤婉竹淡淡地看了渐渐走来的封以雪一眼,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个微笑之后,变得淡漠无比,在一旁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看着凤婉竹这般疏离的模样,封以雪脚步一顿,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不然,按照凤婉竹的性格,她起码也应该会热情地迎接自己。 封以雪不由得皱眉,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走向前。 尤其是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面具,像是将凤婉竹整个人笼罩在了冰层之中,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样子,都要比平日里 好在,很快扇青羽等人都下了马车,扇青羽缓步走到了封以雪身边,俯身行礼:“六公主,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传来,封以雪连忙转过了身子,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 “青羽?天呐,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梓冉,殿下她...” 顾梓冉摇摇头,“算了吧,还是不要去打扰殿下了,先进冰霜森林和封以雪他们汇合吧。” “二王子请。” 说着,顾梓冉转身欲回到马车上,被扇青羽一把拦住了。 扇青羽同样担忧着看着顾梓冉:“一会儿进入冰霜森林,你和以雪,没问题吗?” “放心吧。”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冰霜森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封以雪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 而封以雪北堂城两人早已经等在了原地,早在南霖士兵上前打探时,他们就先暂时停止了手中的事情。 甚至北堂城还安排人重新去猎了一些食物,以免到时候凤婉竹几人到来没有足够的食材,而封以雪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南霖的马车停在了前面,还不等凤婉竹下车,封以雪就直接走了上去。 “你们走得当真是慢悠悠的。” 下一刻,马车上的薄纱掀开,银白色的身影显现,那一瞬间,银光四射的模样让封以雪有些睁不开眼睛。 而站在远处一直未走向前的北堂城,一直紧紧盯着马车,看着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好像深藏在心底的情绪在莫名的叫嚣着,让他难以压制。 凤婉竹淡淡地看了渐渐走来的封以雪一眼,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个微笑之后,变得淡漠无比,在一旁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马车。 看着凤婉竹这般疏离的模样,封以雪脚步一顿,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不然,按照凤婉竹的性格,她起码也应该会热情地迎接自己。 封以雪不由得皱眉,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走向前。 尤其是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面具,像是将凤婉竹整个人笼罩在了冰层之中,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第314章 好久不见(7) 这一瞬间北堂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为什么封以雪会将凤婉竹带到了东炎,也明白了为什么凤婉竹要帮封以雪,而封以雪又为何如此信任南霖。 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易罢了,和其他人无关。 “在此之前,世间无人知晓本尊的真实身份,而本尊流散在四国之中的身份众多,是烟雨楼的舞女,也是凤尘阁的琴女,无论哪个身份都是本尊,却也不是本尊。” 凤婉竹没有看北堂城,但却在和他解释着她的身份,无形之中带着身为南霖公主的骄傲高贵还有一种莫名的疏离。 而本尊这一尊称,更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北堂城感到十分悲凉。 北堂城觉得,他和现在的凤婉竹之间有一道再也无法跨过去的裂痕,将两个人彻底分割开来。 “是啊,哪一个都是你,但哪一个也不全是你,我所认识的,是凤尘阁琴女婉竹,而不是南霖公主殿下。” 说着,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知道,以前的那个小竹竹在踏出东炎国之后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他也不再是那个纨绔的公子哥,而是东炎军队中的副将,成熟稳重。 她变了,他又何尝不是呢? 北堂城收敛了心神,走到了凤婉竹身边,指着不远处的架子,带上了刻意的笑容,给凤婉竹解释道:“我们六公主特意一路等待着南霖公主殿下,瞧着,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了。” 凤婉竹察觉到了北堂城话里话外的刻意疏离,似乎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他国公主对待,再也不是什么挚友了。 最终,女子转身,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好。” 于是北堂城带着凤婉竹坐在了一边,转而走向了仍在攀谈的凤兮凉,封以雪两人,顾梓冉扇青羽两人则一直侯在了原地。 看到了北堂城身影,扇青羽转过身走向前,看着北堂城,嘴角微微上扬。 “北堂城,好久不见。” 看到扇青羽的笑容,北堂城内心的悲凉感稍微减少了一些。 虽然他内心十分清楚,扇青羽的身份定然也不一般,可是,只要不明说,他愿意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好久不见,青羽,身子重就要多坐着,总归站着是不好的。” 扇青羽向着北堂城身后看去,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凤婉竹,一个人坐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样子。 “殿下她...?” “你是说南霖公主殿下?我先让她坐下了,不然照着六公主这样,大概是要说个没完了。” 北堂城无奈耸耸肩,看向了封以雪。 扇青羽轻笑一声,“别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喜欢与人交谈的六公主,以前的六公主,可是冷得很。” 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使凤兮凉再有趣,封以雪的心思也完全不会在他身上,两人即使再聊得投缘,也早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而封以雪表面上笑着在和凤兮凉对话,实则全程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着顾梓冉,看着顾梓冉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瞬间的表情都小心的观察着。 可是,从头到尾,顾梓冉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一本正经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同样,心思缜密的凤兮凉早已经将封以雪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正好两人之间的对话也进入了尾声。 “唔...不知不觉和六公主聊了好多,主要是太尽兴了一些,六公主不要介意。” “不会,和二王子聊天,很愉快。” 凤兮凉嘴角上扬,带着意犹未尽的感受,不经意地转头看向了凤婉竹,孤零零的一人坐在那里,挑眉。 “那我去看一看我亲爱的妹妹。” 顺着凤兮凉的目光,封以雪也看向了那边,看着凤婉竹的神情,忍不住眉头一皱,“昂,好。” 紧接着凤兮凉快步走到了凤婉竹的身边,大赤赤紧挨着的坐下,丝毫没有理会凤婉竹身上传来的冷意。 微微转头,就看到了已经放在一旁的猎物,还有摆好的架子,十分齐全。 “呦,看样子,今天晚上终于能饱餐一顿了?不是本王挑剔,这几日真的是风餐露宿的本王都瘦了,你摸摸?” 凤兮凉边说着边拿起了凤婉竹的手,凤婉竹一甩便甩开了。 但凤兮凉是什么人?哪里又会这样轻易的放弃,又一次抓起,紧紧的抓着不放,硬生生的让她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脸颊,象征性的摸了摸,才放开。 对于凤兮凉这样的狗皮膏药,软硬不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德行,凤婉竹当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凤兮凉,你做什么?!”女子忍不住动怒。 凤兮凉则不慌不忙的,眼神里带着匪气,毫不在意女子的发泄。 “本王还以为,你当真是像个冰块儿一样了?怎么,不过就是发生了一些不顺遂的事情罢了,至于将自己这样封闭起来吗?已经五六天了,还不够么?” 说着说着,凤兮凉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你自小就是一个孤冷的性子,当然,这怪不得你,后来,在你身边这些人的陪伴下,缓和了许多,如今,越发回去了?” 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心还有责怪告诫。 这是第一次,他在凤婉竹面前,表现出一个哥哥的模样,有责任有担当。 凤兮凉十分认真地看着凤婉竹又继续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因为这北霜夜王爷的婚事还是因为你这木兰之主的身份,你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你是凤婉竹,是我南霖最尊贵的公主,天底下,只能你让别人不开心,不能别人让你不开心,你可明白?” 闻言,凤婉竹一怔,像是重新又认识了凤兮凉一般,不自觉的点点头。 “乖,听话。” 瞧着凤婉竹的模样,凤兮凉伸出去摸了摸凤婉竹的额头。 谁知,松手的那一刻被女子的面具划了一道口子,脸色一变。 “嘶...不是,这怎么...血光之灾?算了算了...” 第315章 好久不见(8) 看着凤兮凉无可奈何的模样,凤婉竹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是她出了南霖之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看着凤婉竹笑了,剩下的四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而北堂城看着凤兮凉与凤婉竹的互动,思绪良多,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像凤兮凉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只想着让女子开心。 为了能让她开心一点儿,一点儿也不会在乎什么脸面,可以放弃尊严去做一切事情。 可是现在,北堂城已经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了,明明才过了不到半年的样子,怎么就觉得变了这么多呢。 “阿城?阿城?” 察觉到北堂城在发呆,一旁的扇青羽忍不住伸出手晃了晃。 恍然回神,北堂城看向了扇青羽:“嗯?怎么了?” “我说还是二王子有办法,能逗殿下开心。” “对了,她究竟是怎么了?”北堂城忍不住问出口。 扇青羽摇摇头:“不知道,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而且近来殿下不喜欢和任何人谈心事,导致我和梓冉都一点儿办法没有。” “这样吗?...” 那大概是因为千墨夜吧。 想到这儿,北堂城还是会忍不住的揪心。 看着凤婉竹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常态,扇青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阿城,我们过去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原本还打算询问扇青羽,她所谓的身孕是为何,此时北堂城也只得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 索性,不论怎么样,扇青羽可以照顾好自己,当然,凤婉竹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好啊,今天晚上就让你好好尝尝。” 顾梓冉一直待在原地未动,当然,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封以雪虽然一直在看着他们几人,但她的心一直放在了顾梓冉的身上不曾离开。 而顾梓冉深知封以雪是不会让自己走的,索性就站在了那里,等着封以雪开口。 封以雪看着他们四人之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终于扭头看向了顾梓冉,嘴角含笑。 “本宫还以为,你是要躲着本宫一辈子呢。” 顾梓冉忙行礼道:“六公主说得哪里话,下官是东炎的臣子,未来也是六公主的臣下,怎么会躲着六公主。” “是嘛?也对,你向相阁府递上的只是请长假,而不是辞呈,这样想来,你肯定是要回去的,只是什么时候回去,倒不一定了?” 封以雪语气带着疑问,一动不动的观察着顾梓冉的表情。 而顾梓冉哪里是那么容易让她能看透的呢? “六公主放心,北霜夜王爷的婚事一过,臣自然会回去的。” 顾梓冉这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态度,无一不在挑战着封以雪的耐心。 “你可知,你当时说走就走,父王很是生气,倘若不是本宫替你担着,你当真以为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照六公主的意思是...属下不需要再回去了?” 顾梓冉问得很认真,似乎只要封以雪说一句不要回去,他就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顾梓冉,你可知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封以雪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引起了坐在另一边四人的注意。 “他们没事吧?” 扇青羽看着面前被烤得滋滋作响的兔子肉,目光转向了正在烤着兔肉的北堂城。 凤兮凉瞟了一眼摇摇头,手中转动着另一个烤架。 “哎,都是为情所困啊,那六公主刚刚虽然是在和本王攀谈,但显然心思都在那顾梓冉身上,本王只好成人之美了。” 闻言,北堂城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凤兮凉有些疑惑:“为情所困?” 看着北堂城的表情,凤兮凉甚是惊讶,指着问了一句:“他不知道?” “唔...” 扇青羽也看向了北堂城,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吧,不过,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该知道什么?” 北堂城说着,又忍不住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 “他们两个之间...?不会吧?” 北堂城试探性的一问,他虽不清楚顾梓冉离开东炎的原因。 “我记得当时顾梓冉离开东炎的理由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后来,我一直以为是婉竹那里出了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说着,北堂城看了一眼凤婉竹。 “现在看你们的样子,顾梓冉离开东炎,另有原因?” 凤兮凉只是猜到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有些事情,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是什么,听着北堂城这么一问,也有了好奇心。 眨巴着眼睛凑着上前,等待着扇青羽说出真相。 “这...” 两个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扇青羽有些犯难,毕竟也算不上什么体面的事情,于是,扇青羽看向了凤婉竹。 “嗐,你看她做什么?还有,你这面具可以摘下来了吧?这银光也太冷了一些,虽然,我也是一身银白...” 凤兮凉一边絮絮叨叨的讲着话,一边伸手将凤婉竹的面具摘了下来,根本不给凤婉竹任何拒绝的机会。 看着凤婉竹笑了,剩下的四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而北堂城看着凤兮凉与凤婉竹的互动,思绪良多,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像凤兮凉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只想着让女子开心。 为了能让她开心一点儿,一点儿也不会在乎什么脸面,可以放弃尊严去做一切事情。 可是现在,北堂城已经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了,明明才过了不到半年的样子,怎么就觉得变了这么多呢。 “阿城?阿城?” 察觉到北堂城在发呆,一旁的扇青羽忍不住伸出手晃了晃。 恍然回神,北堂城看向了扇青羽:“嗯?怎么了?” “我说还是二王子有办法,能逗殿下开心。” “对了,她究竟是怎么了?”北堂城忍不住问出口。 扇青羽摇摇头:“不知道,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而且近来殿下不喜欢和任何人谈心事,导致我和梓冉都一点儿办法没有。” 封以雪语气带着疑问,一动不动的观察着顾梓冉的表情。 第316章 好久不见(9) 六公主想做什么,属下都拦不住。 顾梓冉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封以雪的权利很大,顾梓冉根本没有权利去干涉。 事实上,封以雪心里很清楚,顾梓冉是在含沙射影着自己给他的下药的事情,这是唯一一件自己没有过问他的意思,而私自做了决定的事情。 两人相视无言,封以雪张了张口,有些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冰霜森林之中的冷风肆意地吹着,将封以雪的热情彻底吹了个凉。 封以雪转身,不再看顾梓冉一眼,神情淡漠,悠悠开口。 “顾阁老,相阁府公务繁重,虽说不说少了你就不能正常运转,但到底是给旁人带去了不少负担,还望顾阁老能记得自己的职责,早日回到相阁府。” “属下遵命。” 仅此四字,再无多言。 封以雪点点头,径直向前走去,走到了篝火旁,坐在了北堂城的旁边。 凑巧,扇青羽刚刚讲完了顾梓冉与封以雪之间的事情,北堂城心里如五味杂粮一般复杂。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封以雪,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天封以雪究竟在期待着什么,而现在这样子,显然是没有得偿所愿。 “喏,刚刚烤好的,看起来还不错...” 北堂城将手里烤好的兔子撕了一条腿,伸到了封以雪的面前。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手里的兔子只是缺了一条腿,剩下的还完好无埙,一愣。 曾几何时,北堂城手里的东西给的第一个人永远都是凤婉竹,而现在,却换成了别人。 她深知,北堂城对自己没有任何别样的意味,也许仅仅是看到自己有些沮丧的脸,想要缓解。 可是,他这下意识的动作也暴露了他自己的本心,他或许也没有那么在意凤婉竹了。 封以雪的目光不禁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没有变,可是大家也都变了,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就像扇青羽总会时不时的摸向自己的小腹,凤兮凉偶尔的目光里会带着眷恋思念,凤婉竹淡漠的眼神之中怀着些许憧憬,北堂城则将自己的情绪深压在心底。 她自己也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而顾梓冉呢? 她接过北堂城手里的兔子腿,咬了一口,鲜嫩多汁,口感正好,香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喉咙,心情大好。 罢了,他想怎样都随他吧。 这一次他们几位挚友相聚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篝火烤肉盛宴,围在一起,那炙热的火将每一个人都烘烤得暖暖的。 然而,他们却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开怀大笑,彼此高谈阔论,而是怀着自己的心思,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的酒,念着心里的人。 北霜将军府,自千墨夜又一次昏倒之后,刹如风一点一点代替了千墨夜的职位,开始掌管起了一切,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逐渐得心应手。 可是,他始终对千墨夜抱着期待。 一整日都坐在书房中,坐在那个曾经千墨夜坐着的位置上,从天明到日落,刹如风毫无感觉。 这几日,他一直在一遍一遍的处理着千墨夜大婚的诸多细节问题,所有礼部的人在下朝之后都会来到将军府。 但每一次他们都不会看到千墨夜,只会看到侯在书房中的刹如风。 对外宣称,千墨夜还有其他国事要忙,并且在朝堂上千墨夙亲自告诉众人,千墨夜在忙着一件大事,早朝便不需要再来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瞒了所有的人。 桌上的烛火摇曳,刹如风合上最后一本册子,略感疲惫,向后一躺,揉了揉眉心。 离千墨夜的大婚之日仅剩三天了,但是,到现在他还没有醒来,刹如风不知道这究竟还能瞒多久。 “叩叩叩...” “进...” “军师,您让我找的人找来了。” 墨一缓步进入书房,身后带着一个面无表情,淡漠严肃的黑衣人。 闻言,刹如风抬头看了一眼,一瞬间有些愣神。 倘若不是知道面前这是墨一找来的替代品,那么刹如风定然会以为,他就是千墨夜。 “像,真的很像...” 刹如风忍不住开口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 那黑衣人一开口,让刹如风更激动了,不只是长得像,气质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如出一辙。 刹如何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人身边,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将这人打量了个遍。 终于发现了一处破绽,这人的脸颊处有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小红斑,这是千墨夜没有的,但倘若不是离得非常近的话,也是发现不了的。 刹如风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原来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是怎么找得到的?” “回军师,是主上一次外出偶然遇到的,不过那时候他和主上也只是有些像罢了,后来是在烈狱之中,主上时不时的培训之下,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刹如风点点头。 “近来,礼部那些人越发逼得紧了,到现在大叶子的礼服还放在这儿,那边过来人说,必须要大叶子亲自穿上才能比对,才可以修改,被我一次一次的压下来了。” 边说着,刹如风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礼部送来的礼服,放在了那人手中。 “一会儿你就穿上试试大小,明日我让礼部的人过来再重新量一遍,以打消那些人的猜疑。” “好。” “对了墨一,他叫什么名字?” “墨影,是主上亲自赐名的,那时候主上希望他可以作为主上的影子存在,于是取名为墨影。” “墨影...” 刹如风点点头,这个名字倒是十分适合。 “将他带到美人醉,找一处隔间住下,以后出入就按照大叶子的一切用度来,你也要时刻跟在他身边,记住了,他现在就是北霜的夜王爷,一定不要露出破绽!” “是,军师。” 边说着,刹如风松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心里的一桩大事。 即使千墨夜还没醒,有墨影的存在也可以暂时解决燃眉之急。 还未等墨一带着墨影走出书房,墨五推门而入。 “军师...” 第317章 好久不见(10) 结果一眼看到了墨一身后的墨影,动作一顿。 “嗯?主上?主上您醒了...” 情绪激动得就要跑上前去,被墨一一把拦了下来。 “墨五,他不是主上,他是墨影。” 墨五一愣,有些惊讶:“啊?墨影?墨影是谁?” “大叶子的代替品。”刹如风直接开口道。 “昂...” 墨五盯着墨影看了许久,摇摇头。 “像...太像了...” 深知再让墨五看下去,他会没完没了的继续往下问问题,刹如风赶紧开口问道:“好了,你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 六公主想做什么,属下都拦不住。 顾梓冉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封以雪的权利很大,顾梓冉根本没有权利去干涉。 事实上,封以雪心里很清楚,顾梓冉是在含沙射影着自己给他的下药的事情,这是唯一一件自己没有过问他的意思,而私自做了决定的事情。 两人相视无言,封以雪张了张口,有些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冰霜森林之中的冷风肆意地吹着,将封以雪的热情彻底吹了个凉。 封以雪转身,不再看顾梓冉一眼,神情淡漠,悠悠开口。 “顾阁老,相阁府公务繁重,虽说不说少了你就不能正常运转,但到底是给旁人带去了不少负担,还望顾阁老能记得自己的职责,早日回到相阁府。” “属下遵命。” 仅此四字,再无多言。 封以雪点点头,径直向前走去,走到了篝火旁,坐在了北堂城的旁边。 凑巧,扇青羽刚刚讲完了顾梓冉与封以雪之间的事情,北堂城心里如五味杂粮一般复杂。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封以雪,突然就明白了,这些天封以雪究竟在期待着什么,而现在这样子,显然是没有得偿所愿。 “喏,刚刚烤好的,看起来还不错...” 北堂城将手里烤好的兔子撕了一条腿,伸到了封以雪的面前。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手里的兔子只是缺了一条腿,剩下的还完好无埙,一愣。 曾几何时,北堂城手里的东西给的第一个人永远都是凤婉竹,而现在,却换成了别人。 她深知,北堂城对自己没有任何别样的意味,也许仅仅是看到自己有些沮丧的脸,想要缓解。 可是,他这下意识的动作也暴露了他自己的本心,他或许也没有那么在意凤婉竹了。 封以雪的目光不禁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没有变,可是大家也都变了,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就像扇青羽总会时不时的摸向自己的小腹,凤兮凉偶尔的目光里会带着眷恋思念,凤婉竹淡漠的眼神之中怀着些许憧憬,北堂城则将自己的情绪深压在心底。 她自己也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而顾梓冉呢? 她接过北堂城手里的兔子腿,咬了一口,鲜嫩多汁,口感正好,香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喉咙,心情大好。 罢了,他想怎样都随他吧。 这一次他们几位挚友相聚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篝火烤肉盛宴,围在一起,那炙热的火将每一个人都烘烤得暖暖的。 然而,他们却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开怀大笑,彼此高谈阔论,而是怀着自己的心思,一杯一杯喝着杯中的酒,念着心里的人。 北霜将军府,自千墨夜又一次昏倒之后,刹如风一点一点代替了千墨夜的职位,开始掌管起了一切,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逐渐得心应手。 可是,他始终对千墨夜抱着期待。 一整日都坐在书房中,坐在那个曾经千墨夜坐着的位置上,从天明到日落,刹如风毫无感觉。 这几日,他一直在一遍一遍的处理着千墨夜大婚的诸多细节问题,所有礼部的人在下朝之后都会来到将军府。 但每一次他们都不会看到千墨夜,只会看到侯在书房中的刹如风。 对外宣称,千墨夜还有其他国事要忙,并且在朝堂上千墨夙亲自告诉众人,千墨夜在忙着一件大事,早朝便不需要再来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瞒了所有的人。 桌上的烛火摇曳,刹如风合上最后一本册子,略感疲惫,向后一躺,揉了揉眉心。 离千墨夜的大婚之日仅剩三天了,但是,到现在他还没有醒来,刹如风不知道这究竟还能瞒多久。 “叩叩叩...” “进...” “军师,您让我找的人找来了。” 墨一缓步进入书房,身后带着一个面无表情,淡漠严肃的黑衣人。 闻言,刹如风抬头看了一眼,一瞬间有些愣神。 倘若不是知道面前这是墨一找来的替代品,那么刹如风定然会以为,他就是千墨夜。 “像,真的很像...” 刹如风忍不住开口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 那黑衣人一开口,让刹如风更激动了,不只是长得像,气质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如出一辙。 刹如何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人身边,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将这人打量了个遍。 终于发现了一处破绽,这人的脸颊处有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小红斑,这是千墨夜没有的,但倘若不是离得非常近的话,也是发现不了的。 刹如风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原来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是怎么找得到的?” “回军师,是主上一次外出偶然遇到的,不过那时候他和主上也只是有些像罢了,后来是在烈狱之中,主上时不时的培训之下,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刹如风点点头。 “近来,礼部那些人越发逼得紧了,到现在大叶子的礼服还放在这儿,那边过来人说,必须要大叶子亲自穿上才能比对,才可以修改,被我一次一次的压下来了。” 边说着,刹如风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礼部送来的礼服,放在了那人手中。 “一会儿你就穿上试试大小,明日我让礼部的人过来再重新量一遍,以打消那些人的猜疑。” “好。” “对了墨一,他叫什么名字?” “墨影,是主上亲自赐名的,那时候主上希望他可以作为主上的影子存在,于是取名为墨影。” 第318章 好久不见(11) 说着,刹如风的一顿,别有深意地看了君月一眼。 “如果在大婚之日,大叶子还未能醒来嗯话,他将会代替大叶子和你成婚,现在还有三日,你们两个人需要多熟悉熟悉。” 君月看了墨影一眼,点点头。 “好。” 将墨影带到美人醉之后,所有的事情刹如风都交给了君月,而君月当真像个女主人一般安排起了墨影的一切。 一边安排着,还一边嘱咐着她所知道的千墨夜的日常行为,以免有什么破绽。 而刹如风看到两人相处融洽,悄然离开,走到了正阁房外,看着从阁内传来的昏暗烛光,发着呆。 “哧啦...”房门打开,衣衫不整的墨六缓步走出。 “刹军师?怎么不进去?” 刹如风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他日渐消瘦的模样,只是能待着这里,感受到他在我身边就好。” 墨六能感受到刹如风身上日渐成熟稳重的气质中带着浓浓的忧愁顾虑。 不只是担心千墨夜,还担心着北霜。 对此,墨六身为一个医者帮不上任何忙,他只能疏解疏解刹如风的心情。 “看样子,刹军师已然处理完了所有的公务,不如小酌一杯?” 刹如风的表情有几分犹豫,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最终仍是点点头。 “好。” 两人一同向着梅林走去,很快就走到了梅林中的石桌处,墨六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棵梅花树下抛了起来。 在他的期待下,挖出了一坛酒,顺手一摘,酸甜的梅子香味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 “运气不错,第一坛竟然是梅子酒。” 说着,将酒盖住,又走到了另一棵下。 “呦,这一坛竟然是梅花酒,鲜少能挖到梅花酒了...” “你大概是不知道的,这梅林之中几乎每一棵梅花树下都埋着酒,还是当初竹姑娘住在这里的时候亲手酿的,当时,她被人绑架,身受重伤,我还在这里陪了她好长一顿时间...” 边说,墨六边将酒坛放在了石桌上。 “喏,你要哪一个?” 刹如风随手指了一个,墨六拿起另一个,一手拿起,直接喝了起来。 “好酒,好酒啊...不得不承认,竹姑娘酿酒嗯本事是很厉害的,当时她还在美人醉时,小爷我总是喜欢和她一起喝酒,这里也有一大半是我埋下去的呢...” 墨六总是这样的奇怪,救死扶伤时一丝不苟,像个成熟稳重的。 当脱离了医者的身份之后,就变得话多起来,一直喋喋不休的,可是,刹如风却是很喜欢这样听一个人唠叨。 在此情此景之下,刹如风想到了在许久之前,他和千墨夜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是千墨夜坐在这里认真听着他的各种吐槽。 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刹如风忍不住勾唇一笑。 墨六将刹如风的笑容看在了眼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人不能将自己绷得太紧,不然迟早会出事的,而刹如风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了。 “我经常觉得,竹姑娘是在意主上的,不然也不会在这梅林中埋下那么多酒,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这般随意,随意的酿,随意的埋,你猜她说什么?” 墨六笑着问道刹如风。 刹如风拿起桌上的酒坛,学着墨六的样子一把举起,倒在嘴里。 一瞬间酒香酸甜气味充斥着鼻息,一瞬间让人觉得世界都美好了不少。 刹如风不禁想到了印象中那个总是不施粉黛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表面上冷静淡然,但只要换成了一袭红衣,刹那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实则,他对凤婉竹没有任何不好的印象,除了她不告而别,间接导致了千墨夜病发之外。 刹如风摇摇头回复道:“不知道。” “她说,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安排,所以每一次才会充满了期待,期待会在哪一棵梅花树下挖到怎样的酒。” 刹如风看着手里的酒,每一次都充满了期待吗? 好像给生活添加了诸多的乐趣。 “所以,我从未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会是带着心计接近主上,我想,她定是有什么苦衷。” “那又能如何呢?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即使他们真心相爱,凤婉竹当初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真的,不告而别也是真的,现在千墨夜昏迷不醒是真的,要与君月大婚仍是真的。 “那倒也是...” “你们在说什么?” 君月安排好墨影的一切后,带着墨影,向着两人走了过来。 “唔...这酒...是当初竹姑娘埋的?” “对啊,你也知道?” 墨六点点头回应道,看到了君月身后的那抹身影,微微一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定睛一看。 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看着刹如风问了一句:“他是谁?” 刹如风看到墨影已经换成了平日里千墨夜的所有装束,当真是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为什么不觉得他是大叶子?” “我日日夜夜都守着主上,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我最清楚了,且不说他能不能像这样站起来,就算可以,也断然不会是如此生龙活虎的模样,不过,他与主上长得很像就是了,就连气质都如出一辙。” 墨六指着墨影,又指了指正阁的方向,十分笃定。 “他是墨影,墨一从烈狱中带回来的,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将他叫来的。” “墨影?...” 墨六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他。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当时主上还让我特意配了改变声音和面容的药。” “怪不得,能如此相像。” 君月点点头,坐在了石桌的另一侧,盯着他们手中的酒。 看着君月的动作,刹如风饶有趣味地打趣道:“怎么?君小姐想要尝一尝?” “墨夜平日里与我在一块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便是竹姑娘了...” 君月缓缓起身,走到了一棵梅花树下。 墨六慌然起身:“哪儿能让君小姐亲自动手呢?” 君月摇摇头,出手制止了墨六的动作。 “我自己来吧,说实话,我很期待,自己亲手挖出来的会是什么酒。” 第319章 好久不见(12) 每一个来梅林之中挖酒的人都会对此事充满了期待,想要亲自试一试。 就在君月以为没有任何收获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酒坛,君月一喜赶紧拿起,掀开盖子闻了一下,扑鼻而来的桃花香气,让君月一愣。 “怎么了?” 说着,刹如风的一顿,别有深意地看了君月一眼。 “如果在大婚之日,大叶子还未能醒来嗯话,他将会代替大叶子和你成婚,现在还有三日,你们两个人需要多熟悉熟悉。” 君月看了墨影一眼,点点头。 “好。” 将墨影带到美人醉之后,所有的事情刹如风都交给了君月,而君月当真像个女主人一般安排起了墨影的一切。 一边安排着,还一边嘱咐着她所知道的千墨夜的日常行为,以免有什么破绽。 而刹如风看到两人相处融洽,悄然离开,走到了正阁房外,看着从阁内传来的昏暗烛光,发着呆。 “哧啦...”房门打开,衣衫不整的墨六缓步走出。 “刹军师?怎么不进去?” 刹如风摇摇头:“我不想看到他日渐消瘦的模样,只是能待着这里,感受到他在我身边就好。” 墨六能感受到刹如风身上日渐成熟稳重的气质中带着浓浓的忧愁顾虑。 不只是担心千墨夜,还担心着北霜。 对此,墨六身为一个医者帮不上任何忙,他只能疏解疏解刹如风的心情。 “看样子,刹军师已然处理完了所有的公务,不如小酌一杯?” 刹如风的表情有几分犹豫,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最终仍是点点头。 “好。” 两人一同向着梅林走去,很快就走到了梅林中的石桌处,墨六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棵梅花树下抛了起来。 在他的期待下,挖出了一坛酒,顺手一摘,酸甜的梅子香味混合着酒香扑鼻而来。 “运气不错,第一坛竟然是梅子酒。” 说着,将酒盖住,又走到了另一棵下。 “呦,这一坛竟然是梅花酒,鲜少能挖到梅花酒了...” “你大概是不知道的,这梅林之中几乎每一棵梅花树下都埋着酒,还是当初竹姑娘住在这里的时候亲手酿的,当时,她被人绑架,身受重伤,我还在这里陪了她好长一顿时间...” 边说,墨六边将酒坛放在了石桌上。 “喏,你要哪一个?” 刹如风随手指了一个,墨六拿起另一个,一手拿起,直接喝了起来。 “好酒,好酒啊...不得不承认,竹姑娘酿酒嗯本事是很厉害的,当时她还在美人醉时,小爷我总是喜欢和她一起喝酒,这里也有一大半是我埋下去的呢...” 墨六总是这样的奇怪,救死扶伤时一丝不苟,像个成熟稳重的。 当脱离了医者的身份之后,就变得话多起来,一直喋喋不休的,可是,刹如风却是很喜欢这样听一个人唠叨。 在此情此景之下,刹如风想到了在许久之前,他和千墨夜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是千墨夜坐在这里认真听着他的各种吐槽。 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刹如风忍不住勾唇一笑。 墨六将刹如风的笑容看在了眼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人不能将自己绷得太紧,不然迟早会出事的,而刹如风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了。 “我经常觉得,竹姑娘是在意主上的,不然也不会在这梅林中埋下那么多酒,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这般随意,随意的酿,随意的埋,你猜她说什么?” 墨六笑着问道刹如风。 刹如风拿起桌上的酒坛,学着墨六的样子一把举起,倒在嘴里。 一瞬间酒香酸甜气味充斥着鼻息,一瞬间让人觉得世界都美好了不少。 刹如风不禁想到了印象中那个总是不施粉黛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表面上冷静淡然,但只要换成了一袭红衣,刹那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实则,他对凤婉竹没有任何不好的印象,除了她不告而别,间接导致了千墨夜病发之外。 刹如风摇摇头回复道:“不知道。” “她说,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安排,所以每一次才会充满了期待,期待会在哪一棵梅花树下挖到怎样的酒。” 刹如风看着手里的酒,每一次都充满了期待吗? 好像给生活添加了诸多的乐趣。 “所以,我从未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会是带着心计接近主上,我想,她定是有什么苦衷。” “那又能如何呢?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即使他们真心相爱,凤婉竹当初隐瞒自己的身份是真的,不告而别也是真的,现在千墨夜昏迷不醒是真的,要与君月大婚仍是真的。 “那倒也是...” “你们在说什么?” 君月安排好墨影的一切后,带着墨影,向着两人走了过来。 “唔...这酒...是当初竹姑娘埋的?” “对啊,你也知道?” 墨六点点头回应道,看到了君月身后的那抹身影,微微一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定睛一看。 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看着刹如风问了一句:“他是谁?” 刹如风看到墨影已经换成了平日里千墨夜的所有装束,当真是看不出任何的区别。 “为什么不觉得他是大叶子?” “我日日夜夜都守着主上,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我最清楚了,且不说他能不能像这样站起来,就算可以,也断然不会是如此生龙活虎的模样,不过,他与主上长得很像就是了,就连气质都如出一辙。” 墨六指着墨影,又指了指正阁的方向,十分笃定。 “他是墨影,墨一从烈狱中带回来的,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将他叫来的。” “墨影?...” 墨六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他。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当时主上还让我特意配了改变声音和面容的药。” “怪不得,能如此相像。” 君月点点头,坐在了石桌的另一侧,盯着他们手中的酒。 看着君月的动作,刹如风饶有趣味地打趣道:“怎么?君小姐想要尝一尝?” 第320章 好久不见(13) “请你相信,一开始我没有抱着任何目的,当然,我也没有玩任何的把戏,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们两人的相遇,充满了戏剧性,而让封以雪真正留下来的,是顾梓冉,那个时候,凤婉竹并不知道。 看着凤婉竹真挚的眼神,封以雪便相信了,大概是觉得以她的身份,没有必要说这种谎言。 “但是我相信冥冥之中的相遇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老天让我在这个时候遇到你,那说明我们之间定是要发生些什么的。” 凤婉竹那双琥珀色琉璃眸轻轻的转动着,灵动又自然,不经意的拨动着人的心弦,可谓是男女通吃了。 封以雪偏过头,不再去看凤婉竹的那双眸子,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被她一点一点的引诱。 然而,看到封以雪的小动作,凤婉竹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封以雪脸一红,赶紧说道:“你向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便直说吧。” 凤婉竹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想起了那段悲痛的过往。 “正如你所说,木兰之主,天下之主,这是神的预言,当然,我没有这样的野心,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平和的世界。” “平和的世界?”封以雪有些惊讶。 “是啊,平和的世界,荒芜大陆四国分裂多年,对于上位者来说,自然是在享受着一切荣华富贵,但对于平民百姓,尤其是四国边境地带,却是一直纷争不断...” 封以雪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很多事情,封以雪自己也是曾经历过的,但是她不曾想过,要改变这种局面,或者说,以她的能力,能否将东炎的事情处理好,还两说。 “你想改变这种局面,并不是为了什么权益天下,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免于苦难?” “不错,我厌倦了这样的世界...”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直坐在郊外的小木屋中,交谈到日落,近而又说到了深夜,真正的成为了闺中密友。 封以雪开始心疼凤婉竹的经历,那种独自一人孤寂的感觉,大概也只有她们才会明白。 后来,在凤婉竹日复一日的影响下,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也就有了后来的一切,凤婉竹随封以雪去了东炎。 想到这儿,封以雪不禁笑了起来,在很久之前,她们早已经绑在了一起,不可分割。 看着封以雪的神情,凤婉竹眉眼一弯,嘴角微微扬起。 好似刚刚的那些疏离从未有过,但本来他们之间也不应该有任何的隔阂。 “为了什么?看来你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告诉阿城。” 北堂城顺着凤婉竹的目光看向了封以雪,挑眉。 “属下竟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竟然将这些事情藏得这么深。” 封以雪摆了北堂城一眼:“切,你懂什么?这是策略!” “倘若你问的是我的目的,那么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很简单,想要四国之间不再分裂,平民百姓不再颠沛流离。” 北堂城眉头微蹙,他对于木兰之主的传说并不陌生,甚至也早已经想到了凤婉竹的最终目的,大概就是一统天下。 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北堂城心里怎么想的,几乎脱口而出。 “你想要一统天下?” “噗嗤...”封以雪笑出了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北堂城?很意外?又像是早有预料?” 凤婉竹看着北堂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我并不想成为一国之君。” 北堂城更疑惑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她只是想荒芜大陆不再分裂,但至于治理它的人是谁,她不在意。”顾梓冉说道。 北堂城摇摇头,“倘若这一切的事情是她亲自做的,那么将来无论统治荒芜大陆的人是谁,只要不是她,就难以服众。”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才好。”凤婉竹紧接着说道。 说到这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再说话,而北堂城自然而然的又看向了封以雪。 “别这样看着本宫,本宫想要坐上东炎女君的位置,不过是为了完成二哥的心愿罢了,但如若能有人使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本宫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封以雪的一番话彻底惊醒了北堂城,他没想到封以雪竟然甘愿将东炎拱手让人。 “你这样做,倘若让国君知道了又该如何?” 封以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漫不经心地又说道:“他总归会将东炎交到本宫手上的,而父王也早就看淡了这些,虽然一开始会有些难,但本宫相信,最后他会妥协的。” 听着封以雪的话,北堂城一瞬间又看明白了许多东西。 “怪不得,你用如此快的速度掌控了朝堂的一切,原来你竟是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事态究竟如何发展还两说,也许我们之间的计划并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中实现,那样的话,本宫可以保东炎子民平安便足矣。” 北堂城看着凤婉竹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怀疑她们之间的计划不会实现。 看着众人略显疲惫的样子,凤兮凉适时开口:“好了,很晚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进都城,届时还有得忙。” “好。” 扇青羽率先离开,紧接着北堂城封以雪也离开了,只剩下了凤兮凉,顾梓冉,凤婉竹三人。 “你怎么还不走呢?我的殿下?” 凤婉竹则看向了顾梓冉开口问道:“刚刚在那里待着的人,是北霜那边的人?” “是千墨夜手下的墨五,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 凤婉竹点点头:“他走了?” “大概是怕暴露踪迹,没有离得很近,将方圆四周都探了一圈,估计是在探查我们有没有后援军队。” “啧啧啧,一进冰霜森林我们就活在了人家的视线之下,得小心谨慎啊~”凤兮凉开口调侃道。 “无妨,他们没有动作才是不正常的,。” 第321章 好久不见 凤兮凉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樽,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亲爱的殿下,本王记得父王还送来一封密函,让你交给北霜国君千墨夙。” “唔...是有这么一回事吧,在当时他送来的密函中,确实有一封给千墨夙的。” “你就没有打开看看内容吗?”凤兮凉紧接着问道。 凤婉竹看着凤兮凉微微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的那封密函你也曾看过的,那一封不过是一封问安拜访信函而已,以表示尊重。”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们向来精明的父王,没有哪一件事情是随便做的。” 凤兮凉的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当真是奇怪,似乎他早已经知道了什么一般。 “你的意思是,让我打开?” “随你喽。” 凤兮凉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过就是一个凑数的而已,南霖的所有事情做主的人都会是你,而不是我这个二王子。” 但凤兮凉这样的态度,让凤婉竹更加好奇那封密函里究竟有些什么内容了。 “梓冉,密函呢?” 顾梓冉的神情略有些犹豫,看了凤兮凉一眼,凤兮凉一笑而过。 “这...殿下,毕竟是国君写给北霜国君的密函,若是被对方知道密函已经被打开过了,怕是不妥。” “没关系,本尊既然有本事打开,也就有本事不让他发现任何端倪。” “好吧...” 顾梓冉走到了马车上,从车上拿出了一个密封的匣子,送到了凤婉竹手中。 凤婉竹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直接将匣子打开,拿出了密函,看着密函上的封印,直接一撕,拿出了里面的密函。 一开始凤婉竹还可以保持正常心态看着这密函的内容,只是看着看着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看完,女子犀利的眼神看向了凤兮凉。 “凤兮凉,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这密函的内容?” 凤兮凉则直直地对上了凤婉竹的目光,十分冷静地摇摇头。 “我又没有看过,怎么会知道密函的内容,我只是十分清楚我们的父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边说着,凤兮凉似是十分无奈。 “说实话,本来我以为在一统四国这件事情上,你和父王早就达成了一致,倘若不是刚刚听到你们的对话,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是有如此理想。” 凤兮凉的眸子中带着赞赏和意外。 顾梓冉听着两人的对话,十分好奇,不由得问出口:“殿下,这密函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 凤婉竹十分随意地将手里的密函扔给了顾梓冉,像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顾梓冉接过认真看完,有一瞬间的呆滞,转而开口道:“国君这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意思是十分清楚了,想要北霜不战而降。” “啧啧啧,不会吧?我知道他在密函中定是会与北霜国君商量些什么,但让人家不战而降?这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不屑。 凤婉竹跟着冷笑一声:“无外乎就是威胁和利诱,想要北霜国君认清楚现状之后不要再有任何挣扎,否则,北霜将会和西凉一样。” “国君这么做确实不妥,西凉灭国是大势所趋,然而北霜向来国泰民安,何况还有千刹军坐镇,哪里会是那么好对付的。” 顾梓冉眉头微微一皱,紧接着说道,无论怎么看,这密函都有不妥之处。 “婉竹并不想要做这天下的主人,却不代表某人不想,可以说。西凉一败,某人就迫不及待了,想要做这天下之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直坐在郊外的小木屋中,交谈到日落,近而又说到了深夜,真正的成为了闺中密友。 封以雪开始心疼凤婉竹的经历,那种独自一人孤寂的感觉,大概也只有她们才会明白。 后来,在凤婉竹日复一日的影响下,两人达成了统一战线,也就有了后来的一切,凤婉竹随封以雪去了东炎。 想到这儿,封以雪不禁笑了起来,在很久之前,她们早已经绑在了一起,不可分割。 看着封以雪的神情,凤婉竹眉眼一弯,嘴角微微扬起。 好似刚刚的那些疏离从未有过,但本来他们之间也不应该有任何的隔阂。 “为了什么?看来你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告诉阿城。” 北堂城顺着凤婉竹的目光看向了封以雪,挑眉。 “属下竟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竟然将这些事情藏得这么深。” 封以雪摆了北堂城一眼:“切,你懂什么?这是策略!” “倘若你问的是我的目的,那么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很简单,想要四国之间不再分裂,平民百姓不再颠沛流离。” 北堂城眉头微蹙,他对于木兰之主的传说并不陌生,甚至也早已经想到了凤婉竹的最终目的,大概就是一统天下。 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北堂城心里怎么想的,几乎脱口而出。 “你想要一统天下?” “噗嗤...”封以雪笑出了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北堂城?很意外?又像是早有预料?” 凤婉竹看着北堂城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我并不想成为一国之君。” 北堂城更疑惑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她只是想荒芜大陆不再分裂,但至于治理它的人是谁,她不在意。”顾梓冉说道。 北堂城摇摇头,“倘若这一切的事情是她亲自做的,那么将来无论统治荒芜大陆的人是谁,只要不是她,就难以服众。”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才好。”凤婉竹紧接着说道。 说到这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再说话,而北堂城自然而然的又看向了封以雪。 “别这样看着本宫,本宫想要坐上东炎女君的位置,不过是为了完成二哥的心愿罢了,但如若能有人使得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本宫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封以雪的一番话彻底惊醒了北堂城,他没想到封以雪竟然甘愿将东炎拱手让人。 第322章 抉择(1) 看着凤兮凉无可奈何的模样,凤婉竹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是她出了南霖之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看着凤婉竹笑了,剩下的四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而北堂城看着凤兮凉与凤婉竹的互动,思绪良多,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像凤兮凉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只想着让女子开心。 为了能让她开心一点儿,一点儿也不会在乎什么脸面,可以放弃尊严去做一切事情。 可是现在,北堂城已经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了,明明才过了不到半年的样子,怎么就觉得变了这么多呢。 “阿城?阿城?” 察觉到北堂城在发呆,一旁的扇青羽忍不住伸出手晃了晃。 恍然回神,北堂城看向了扇青羽:“嗯?怎么了?” “我说还是二王子有办法,能逗殿下开心。” “对了,她究竟是怎么了?”北堂城忍不住问出口。 扇青羽摇摇头:“不知道,殿下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而且近来殿下不喜欢和任何人谈心事,导致我和梓冉都一点儿办法没有。” “这样吗?...” 那大概是因为千墨夜吧。 想到这儿,北堂城还是会忍不住的揪心。 看着凤婉竹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常态,扇青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阿城,我们过去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原本还打算询问扇青羽,她所谓的身孕是为何,此时北堂城也只得将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 索性,不论怎么样,扇青羽可以照顾好自己,当然,凤婉竹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好啊,今天晚上就让你好好尝尝。” 顾梓冉一直待在原地未动,当然,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封以雪虽然一直在看着他们几人,但她的心一直放在了顾梓冉的身上不曾离开。 而顾梓冉深知封以雪是不会让自己走的,索性就站在了那里,等着封以雪开口。 封以雪看着他们四人之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终于扭头看向了顾梓冉,嘴角含笑。 “本宫还以为,你是要躲着本宫一辈子呢。” 顾梓冉忙行礼道:“六公主说得哪里话,下官是东炎的臣子,未来也是六公主的臣下,怎么会躲着六公主。” “是嘛?也对,你向相阁府递上的只是请长假,而不是辞呈,这样想来,你肯定是要回去的,只是什么时候回去,倒不一定了?” 封以雪语气带着疑问,一动不动的观察着顾梓冉的表情。 而顾梓冉哪里是那么容易让她能看透的呢? “六公主放心,北霜夜王爷的婚事一过,臣自然会回去的。” 顾梓冉这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态度,无一不在挑战着封以雪的耐心。 “你可知,你当时说走就走,父王很是生气,倘若不是本宫替你担着,你当真以为你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照六公主的意思是...属下不需要再回去了?” 顾梓冉问得很认真,似乎只要封以雪说一句不要回去,他就真的不会再回去了。 “顾梓冉,你可知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封以雪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引起了坐在另一边四人的注意。 “他们没事吧?” 扇青羽看着面前被烤得滋滋作响的兔子肉,目光转向了正在烤着兔肉的北堂城。 凤兮凉瞟了一眼摇摇头,手中转动着另一个烤架。 “哎,都是为情所困啊,那六公主刚刚虽然是在和本王攀谈,但显然心思都在那顾梓冉身上,本王只好成人之美了。” 闻言,北堂城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凤兮凉有些疑惑:“为情所困?” 看着北堂城的表情,凤兮凉甚是惊讶,指着问了一句:“他不知道?” “唔...” 扇青羽也看向了北堂城,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吧,不过,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该知道什么?” 北堂城说着,又忍不住看了那边的两人一眼。 “他们两个之间...?不会吧?” 北堂城试探性的一问,他虽不清楚顾梓冉离开东炎的原因。 “我记得当时顾梓冉离开东炎的理由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后来,我一直以为是婉竹那里出了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说着,北堂城看了一眼凤婉竹。 “现在看你们的样子,顾梓冉离开东炎,另有原因?” 凤兮凉只是猜到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有些事情,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是什么,听着北堂城这么一问,也有了好奇心。 眨巴着眼睛凑着上前,等待着扇青羽说出真相。 “这...” 两个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扇青羽有些犯难,毕竟也算不上什么体面的事情,于是,扇青羽看向了凤婉竹。 “嗐,你看她做什么?还有,你这面具可以摘下来了吧?这银光也太冷了一些,虽然,我也是一身银白...” 凤兮凉一边絮絮叨叨的讲着话,一边伸手将凤婉竹的面具摘了下来,根本不给凤婉竹任何拒绝的机会。 “不过,南霖皇室向来都是这样,一身银白色,显示尊贵,但是,这银白色总是显得太冷了一些,而且总是容易脏,还是喜欢东炎的墨紫色,高贵冷艳...” 成功将凤婉竹的面具摘下,放在一旁,女子那双漂亮的琉璃凤眸露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摘掉了那泛着冷意的面具,女子露出面容之后,北堂城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快,说来听听,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兮凉早已经迫不及待了,目光一直不停的流转,想要八卦的心思一刻都停不下。 凤婉竹无奈冲着扇青羽点点头,扇青羽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顾梓冉继续不慌不忙行礼道:“倘若属下有任何冒犯六公主的地方,烦请六公主见谅。” 封以雪的表情变了又变,愤恨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属下不曾这样以为,毕竟...六公主想做什么,属下都拦不住。” 第323章 抉择(2) “南霖什么时候有的公主?南霖皇室不是很多年不曾有过公主了吗?”北堂城一出客栈就问向了封以雪。 没曾想,看到了封以雪脸上那莫名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 封以雪摇摇头,看着北堂城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平民百姓的想法总是这样的奇特,竟然会觉得这未来是女子的天下。” 封以雪几次三番想要告诉北堂城,南霖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他所认识的木婉竹,应该说是凤婉竹,可是,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所以索性就等他自己发现吧。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南霖素来就是女子为尊,但好歹一直以来是男君,渐渐的,男女之间地位算是平等,其他三国素来是男子为尊,可是随着你成为东炎储君之后,便开设了女官制度,想来用不了多久,东炎也会是女子做主,西凉又被南霖攻灭,他们有这种顾虑很正常。” 北堂城三五句话将目前的情形分析了个透彻。 “更何况,北霜向来实施的藩王制度导致北霜的根基不稳定,人心向背,属实正常,对于平常百姓而言,他们不明白这些,但是看得清楚眼前的利益。” 封以雪点头,北堂城说得句句都是真言,这她也是明白的。 “你也会有这种顾虑吗?” “嗯?”北堂城低头看了封以雪一眼。 “就是你会担心未来东炎是女子的天下吗?” 北堂城微微皱眉,没有想到封以雪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转而摇摇头。 “不会,起码目前为止不会,在我看来,只要是对国家有用人,是男还是女都无所谓,只不过行军打仗还是要靠男子的。” 封以雪微微一笑,不会顾虑大概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一个将军,而东炎没有女将,不得不说,北堂城的心里还是有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的,这也实在正常。 “可是,南霖那边就是南霖公主带领着南霖军队战胜了西凉。”封以雪提醒道。 “那可不见得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筹谋。”北堂城反驳道。 在他看来,南霖公主带领不过就是一个噱头,到头来,大概还是要靠手底下的人,有真才实学与没有的,很不一样,那南霖公主应该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封以雪眼含笑意,看了北堂城一眼,没有回应,等他见了真人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现在,还不着急。 “公主,北堂副将。” “嗯,到北霜都城还有多久?”封以雪问道。 “回公主,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大概还需要三四日吧。”封以雪身边的护卫李林说道。 “公主,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林十分为难的样子,很是纠结。 正准备上马车的封以雪闻言,脚下一顿,转身看向了李林:“直说无妨。” “按照我们目前的行程着实是慢了一些,可能我们无法在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前赶到也属实是有可能的。” 李林艰难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讲完,他们确实三四日之前就已经从东炎出发了,可是一路上,封以雪都在游山玩水,有时候玩累了,就在不远处的客栈休息,第二日继续,导致他们的行程慢了许多。 封以雪一愣,看着李林那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说着,封以雪抬头望向了南霖与西凉交汇之处的方向。 不知道,能不能与他们碰上,她坚信,凤婉竹这么快解决了西凉的所有事情,一定是因为千墨夜,她是一定会来的。 另一边,西凉宫中,凤婉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先在西凉宫中住了几日,只是,她的人在这里,心却是不在的。 在木兰台死士进来时,女子便身着一袭日常的白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西凉有什么好看的呢? 即使在西凉的宫中,也不过是在荒漠之中建立起的房屋瓦舍罢了,比起南霖差得很远。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原本要将青羽小姐送回南霖的,只是,青羽小姐说什么都不肯,跟着我们入宫了。” 闻言,女子眉头一皱,转身。 “青羽来了?” 不等她说完,扇青羽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密匣。 “属下扇青羽参见殿下。”作势就要半跪下去。 凤婉竹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扇青羽身旁,一把将人拉住:“你还有身孕在身,以后就免了你的礼了。” “多谢殿下...” “你...” 扇青羽没有给凤婉竹指责自己的机会,直接将手中的匣子举了起来。 “殿下,属下带来了国君的密匣,似乎是北霜夜王爷大婚宴请,是北霜那边送来的,送到了南霖,国君又派人将其送了过来,还有国君写给您的书信。” 凤婉竹接过,将木匣打开,事实上,她所谓的父王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 看完手中的书信,凤婉竹看向了一旁的死士:“凤兮凉呢?将他找来。” “是,殿下。” 不一会儿,凤兮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不是我说,这西凉的天气太过干燥了,再在这里待下去,本王这细嫩的脸蛋儿都受不了。” 南霖的水土向来是最为养人的,导致南霖的男男女女都是皮肤细嫩。 “二王子不是素来说自己皮肤太过白嫩,少了一些阳刚之气吗?”扇青羽调笑道。 “你说得也是,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现在的凤兮凉早已经和凤婉竹之间没有了任何隔阂,显得越发随意起来。 “你看看吧。” 凤婉竹直接将手里的书信扔在了凤兮凉的手中。 看着手里这熟悉的纸张,凤兮凉忍不住咋舌:“呦?老东西居然给你写信了?竟然这一次没有给我写,而是直接给你了,看看这,熟悉的尊称,木兰殿下,问安...” 凤婉竹摆了凤兮凉一眼,直接转身走向了地台。 凤兮凉看着凤婉竹的反应,也不好再说什么,适可而止,静静看起了书信,最后连连摇头。 第324章 抉择(3) 闻言,凤婉竹一双淡漠的眸子看向了刹如风,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没有回应,虽然对于刹如风千墨夜应该早已经猜测到了自己身份一事有所准备。 但在真正 “殿下,您就别埋汰属下了,想必从属下离开炎城的那一刻起,东炎的密函就已然送到了您的手里。” “所以,我们的梓冉公子这是...落荒而逃?”女子似乎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顾梓冉,饶有趣味的摆着头,想出了这四个字。 顾梓冉则依旧是带着儒雅的笑容,“殿下说是那便是了。” 看着顾梓冉如此随意,女子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着大帐中走进去,“既然回来了,那便进来了解了解最近的情况吧。” “遵命,殿下。”顾梓冉笑笑跟着走进去。 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顾梓冉回来了,他们也不能直接离开了。 云皙走进去时看到风翎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云皙偏头看了过去,除了漫天黄沙之外,再无其他,“风翎,怎么了?” 风翎摇摇头,“梓冉公子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浮游在哪儿。” 闻言,云皙有些惊讶,“你是在担心他?” 风翎又摇摇头,“他的能力,你我有目共睹,倒也不是担心吧,只是...他也该回来了。” “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吧。”云皙说道。 “但愿吧。”风翎深深望了一眼远处,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罢了,我们也进去吧。” 一转眼的功夫,千墨夜等人进入雪山地域已经近乎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千墨夜跟着千墨秋一起忙上忙下,终于一切的善后之事都已经安排妥当,雪山恢复了正常,至于雪山出现的叛徒,也一一关押。 “主上,这里的一切已经都步入正轨了,秋王爷派人传话说,为了感谢您,今晚特地设宴款待。” “嗯。”坐在大帐中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十分耐心的回答着。 “主上,还有一事,刚刚派去跟着浮游的人回来说,浮游进了南霖国。” 男子准备翻页的手一顿,转而将这一页翻了过去,“南霖?” “正是,回禀的人说,他也不敢跟的太近,浮游似乎行至西凉南霖交界处时有些犹豫,转而直接进了南霖。” 千墨夜将书放在了伏案上,手指轻敲着坐下的椅子,眼神谙诲不明,“南霖么...” “不过依属下见,也许这是浮游的障眼法?他进了南霖之后,我们的人就没有再跟着了,南霖的关卡很严,为了防止暴露,他们守在了外面。” “西凉与南霖的战事如何?”男子思绪良久,问了这么一句。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南霖已经占了西凉外围的六大城,并且西凉的赵辉宇已经收割到南霖麾下,现在六大城的主事人正是赵辉宇。” 男子皱眉,“赵辉宇?” “西凉峰坡城赵家之主。” 千墨夜有些意外,“他们竟然拿下了这人?” “是的。” “看来,此战兴许已成定数。”男子敲打的指尖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不见得吧,主上,西凉也没有这样不堪一击吧,依属下之见还要耗上许久的,兴许会出现转机。” 千墨夜却摇摇头,“对于赵家这样的忠义之士,向来是宁死不屈的,此时却甘愿为大不逆之事,说明他遇到了一个甘愿放弃原则而屈服的人。” “南霖这一次带兵的人是谁?”千墨夜抬头一问。 “听说是南霖的二王子凤兮凉带兵。” 男子眉头微皱,“凤兮凉?”想到了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匪里匪气却是充满了正义感的男子,又是摇头。 “怎么了,主上?” “凤兮凉不像是有如此本事的人。”男子如是说道。 “主上的意思是?南霖此次做主的另有其人?” 千墨夜缓缓点头,“难道那边没有人送回消息?墨七呢?” 墨一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主上,约莫从南霖攻西凉的半月之前,墨七就再也没从西凉境内送出任何消息了。” “什么?!”男子神色一变。 “雪山地处偏远,原本将消息送至这里就需要费一番功夫,于是属下也没太在意,又出了浮游一事,最近才恍惚间发觉,墨七竟然已经这么久未曾送回消息,是属下失职了。”墨一甚是自责。 “罢了,那其他几人呢?” “东炎那边,墨四说东炎国君已经答应了南霖国君的允诺,至于南霖那边,墨八送回消息说,南霖皇室并没有什么公主。” 说到南霖皇室的公主,墨一感到甚是奇怪,南霖皇室若是出了公主,那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怎么会天下人皆不知的,毕竟关于南霖木兰之主的传闻,一直都是沸沸扬扬的。 “主上,南霖皇室已经近乎百年未曾有过什么公主了。” 然则,千墨夜却不曾打算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墨一,“本王知道,给墨八送去消息,让他再查查这次南霖带兵之人是谁。” “是,主上。” 而对于东炎能如此迅速答应南霖的条件,不参与两国的争端,男子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 “还有,东炎那边得到的条件是什么?” “墨四说,据他所知,南霖给两国开出的条件是一样的,东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只不过写回函的人是东炎六公主封以雪,还有顾梓冉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离开了东炎,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顾梓冉离开了东炎?”男子的神色变了又变,总觉得这其中透露着诡异,“可知他去了哪里?” 闻言,墨一摇摇头,“墨四并没有派人跟着。” 看着千墨夜的脸色,随即墨一想到了什么,这难道是情敌相争? “他没有回北霜吗?”男子的脸色简直差到了极点。 “应该没有吧,他若是去找竹姑娘了,十二一定是会送回来消息的。”墨一老实说道。 然而,千墨夜听了墨一这句话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若是婉婉也根本没有在北霜呢?若是墨十二跟着别人一起欺瞒自己呢?这样顾梓冉究竟有没有去找婉婉,他又怎么会知道? 这一刻,千墨夜的怀疑终于到达了顶峰,“明日回城。” 第325章 抉择(4) 三天后,千墨夜一行人回到了北霜森林,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再一次回到冰天雪地的冰霜森林之时,千墨夜仿佛仍然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女子时的场景。 几乎赤脚踩在雪白的地面上,雪光的折射将女子小巧玲珑的足衬托得十分完美,舞步轻盈,随意步伐脚上铃铛轻轻作响,身姿柔和唯美,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袭白衣飘飘,若有若无,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让自己心颤。 “主上。” 墨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怎么?” “刚刚属下碰到了君小姐身边的穆护卫,穆护卫说君小姐已经回来几日了,没有进城,在等着您,此时...住在竹楼中。” 墨一说到竹楼时,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当初君小姐会突然离开,此时又怎么会住在竹楼里,要知道,那里可是竹姑娘的住处。 显然,这是千墨夜与木婉竹两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千墨夜握着木婉竹的手一紧,隐隐约约在担忧着什么。 女子察觉到身旁的男子有些异样,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去竹楼。” “是,主上。” 很快,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停在了竹楼前,千墨夜掀开马车的窗帘,对着旁边刚刚下马的墨一吩咐道:“去后面拿一件斗篷过来。” 等墨一走到最后一个马车,打开上面的箱子后,看到了一件火红色的斗篷还有一件墨色斗篷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莫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千墨夜与木婉竹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一样,就连这衣服都在无声地秀恩爱。 墨一摇了摇头,将两件一同拿起回到了马车旁。 千墨夜伸手接过之后,将墨色的那件一甩穿自己身上,另一件则小心伺候着女子穿上。 “不用这么麻烦吧,也冷不到那里去。” “你身子骨弱,还是小心一些。” 女子不由得一笑,真是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自己柔弱,不过女子很享受男子对自己的宠爱便是了。 千墨夜边说着便替女子将额前的碎发理理,一脸的宠溺,手自然地握向女子后,微微皱眉。 “墨一,再去拿个汤婆子过来。” “是。” 等到将女子都收拾妥当之后,千墨夜才下了马车,伸出手,又将女子小心的扶下来,从头到尾,女子都像他的心尖宠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马车停下之后,竹楼二层之上,便有两人一直在看着他们这边。 “看来将军是很宠爱竹姑娘了。” 扇青羽将眼前的一幕看在了眼里,不得不承认,千墨夜那种与生俱来的超凡气质确实很难不让人心动。 只不过,她当真没想到的是,去了一趟东炎,两人的发展会如此之迅速。 说着,不由得看向了一旁身着水蓝色加棉袄裙,脖颈上围着一圈白色兔毛的女子,整个人显得恬静柔和,看向千墨夜的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深情。 “是啊,他确实很宠爱她。” 君月转而对着扇青羽一笑,应和道,神情中没有丝毫的不悦,像是欣然接受,十分坦然,这让扇青羽很是意外。 “君小姐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将军如此对待一个女子?” “他对谁好是他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不是有婚约吗?” “青羽姑娘,你似乎有些僭越了。” 女子柔声回了这么一句,扇青羽这才发觉,自己确实不该如此唐突,然而,从女子的态度中,她还是隐约发现了一些什么。 君月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感情不假,当然,那没有任何嫉妒的表情也断然不假,如此看来,只能是千墨夜与君月之间出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而君月之所以会住在竹楼之中,仅仅是因为她归来那日,北霜大雪,马车几乎寸步难行,当他们行至竹楼时,城门早已经关闭,无法回去。 当时扇青羽一人正在竹楼中整理着北霜各地传回来的大小情报,以便于女子回来之后及时汇报。 就这样,意外地看到了滞留在原地的君月一行人,得知对方是君丞相的嫡女之后,扇青羽就将人带了回来。 本以为第二日他们就会离开,谁知,面前的女子却说。 “青羽姑娘,我们可否在你这里多住些时日,等等千将军?” 事实上,按照君月之前的想法,随意找一个借口将她的父亲搪塞过去就好,只是离都城越近,反而越觉得这样不妥。 毕竟当时是两人一起出使东炎,此时回来,却仅有她一身,这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只好提出了这样无礼的要求。 然而,对于君小姐的这番话,扇青羽有些错愕难解。 “你放心,我们在这里的一切用度都由我个人承担。” “啊?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君小姐提出来了,那便多住一些时日也好。” 如此,君月一行人便在竹楼中住了几日,而穆晖则被女子派出去日日在北霜森林回都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男子。 扇青羽本就是一个十分安静随和的女子,平日里不是待在竹楼就是待在品茗阁,此时由于君月的到来,她反而不好离开,只得也待在竹楼之中。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扇青羽越发喜欢面前这如清泉一般干净纯洁的女子,有着大家闺秀的高贵与冷傲,却待人十分随和。 如若真的让扇青羽去形容的话,那么女子就像是女版的顾梓冉,心思通透又体贴入微。 两人常常在一起煮茶,谈诗,甚至有的时候也会尽兴弹上一曲。 只不过她从未开口询问过关于君月的任何事情,毕竟她心里明白君月的未婚夫对自己的好友不一般。 同样,君月心里是清楚扇青羽的身份的,她是木婉竹的好友,也明白这竹楼的主人是木婉竹,但两个聪慧的女子选择避开了这些话题。 如此,这倒是第一次,两人直面地说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君月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晓。 第326章 抉择(5) “累了就先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北霜宫中的晚宴,也不需要你到场,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凤婉竹说道。 顾梓冉没做任何推辞,拱手道:“多谢殿下。” 近而转身离开了驿站正房中,一出房门,顾梓冉松了一口气,刚刚他确实走神了,这样的事情,难得发生在他的身上。 想着刚刚走神的事情,他情不自禁站在阁栏上,眺望远方。 君月一怔,有些不明白刹如风的意思,墨六连忙解释道。 “君小姐,其实按照主上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能醒来完全是个未知数,所以,他今日能醒过来,出乎我的意料。” 君月又转头看了刹如风一眼,转而一笑,“刹公子不必担心,我对将军没有任何异心的。” “放心,我自是清楚的。” 君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同他讲了讲话,想必,你们两位也是清楚的,将军早就有了要与我退婚的打算,我们之间...” 说着,君月没了声,可是他们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按理说,他们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了么?”刹如风有些急切地问道。 君月眸子一暗。 “君小姐,别多想,军师他只是着急了一些,无异冒犯的。”墨六又慌忙解释道。 此时刹如风才发觉,自己自踏入偏院时,就乱了分寸。 “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倘若说我真的做了什么的话,大概就是我无意中碰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他反应很剧烈,紧接着,他就醒了,当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如今,你们两人刻意来找我,我方才发觉,也许是因为这个。” 刹如风不敢相信,“就碰了一下手?” 暗自想着,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碰过大叶子的手?不由得一阵恶寒。 君月点点头,“仅此而已了。” “好,既然知道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君小姐了。” 墨六拉了拉一旁想入非非的刹如风,刹如风慌忙起身。 在刹如风就要离开时,君月忙声喊道:“刹公子...” “嗯?” “我父亲他...”君月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刹如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情,“君丞相那边我会尽量安排的,只是今日还发生了一些事,可能会迟一些。” “好。” “主上,大概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墨一将所有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千墨夜。 “这些事情,全是如风一个人的做的?” “不错,倘若不是这几日,日日跟在军师身边,属下也不会知道军师竟然有如此能力。” 千墨夜收敛了心神,俊逸的脸上嘴角微勾:“到底是刹老将军的世子,骨子里便有的血性,也许会暂时隐藏,但绝不会消失。” “如此,本王也能放心了。” 千墨夜轻笑着,望向了窗外,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他应该已经时日无多了。 “不过,还有些事情,至今都没能捋清楚。”墨一又说道。 “什么?” “浮游没多久之后便从南霖而出,进了西凉,浮游到了西凉之后,西凉与南霖的战事就出现了转机,现在双方正在僵持着,因为最近朝中发生的种种事情,国君最终还是选择不参与他们两国之间的纷争。” 因为半个月的昏迷,千墨夜本就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更加明显,有几分刚毅。 “这个决断很对,攘外必先安内。” “说起来,这个决断也是在军师的提议下做的。” 千墨夜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觉,刹如风能有如此觉悟,让他倍感欣慰。 “还有昨夜去大牢里审问君丞相时,君丞相提到是西凉先与他接触的,据说是什么木兰令,在属下的认知里似乎没有什么木兰令。” 千墨夜一听到木兰令几个字,情绪有些激动:“木兰令?!你确定是木兰令?” 墨一不明白为何千墨夜会如此激动,点点头,“属下确定,主上知道木兰令?” 千墨夜想了许久,缓缓点头:“有关木兰令的传说,很久了,你可知荒芜大陆为何会名为荒芜?那便是因为在几万年前,这里是一片荒芜,而开疆扩土之人正是木兰之主,也是建立南霖国的第一任女君,只是后来,随着女君的逝去,所谓的木兰令也消失了。” “南霖国?君丞相说得是西凉啊,而且既然是传说,那说明少不了杜撰的成分。”墨一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错,但倘若真的是木兰令,那一定是南霖,而不会是西凉。” 这一点千墨夜十分肯定。 “主上,还有一点很奇怪的是,君丞相在竹楼中放火也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那所谓木兰令背后之人的建议。” 墨一一说,千墨夜总感觉,自己心里的一些谜团渐渐展开,西凉,南霖,木兰令,木婉竹,凤婉竹... “眼前西凉与南霖的事情还是别考虑了吧?对于君月,你究竟作何打算?” 未见人而先闻声,刹如风与墨六一同走了进来,刹如风一踏入屋子,便恢复了自己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你的未婚妻的,所以,现在你的决断,关乎着她的生死。” 刹如风自顾自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清茶,却是冷的,倒也不在意。 “而且呢,我不顾国君对我的暗示,将落思鸳推入了深渊之中,让他想保都保不了,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罢免吧。” 刹如风看似十分潇洒,实则将自己的心思都藏到了心底。 “不过嘛,现在你既然已经醒了,罢不罢官的倒也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以后我还是和之前一样,跟在你身后了。” 千墨夜十分清楚这不过刹如风的自我说辞。 不过被刹如风一提醒,千墨夜方才想到自己还有婚约在身,若是没有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恐怕自己早已经与她成婚了吧。 可惜,她终究是不能信任自己,而自己如今这模样,也不能奢求什么。 “婚约照旧。” 第327章 抉择(6) “刹公子别多心,我与墨夜之间,仅是...挚友而已。” 说挚友二字时,君月刻意看了千墨夜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满的神情,才将此话说出口。 而这些日子里,君月与千墨夜之间没有了诸多误会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更加和谐了一些,纵使千墨夜始终无法对君月敞开心扉,君月也不在意了。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本就善良而平和的君月变得更加明事理起来,君忠本就在她身上花费了一番功夫,养成了她的良好教养,使得现在的她,才真正的明艳动人。 看着眼前这般自在的君月,刹如风相信了一件事情,她不再对千墨夜抱有任何幻想了,甚至早已经放下了千墨夜。 而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乐于看到的。 “好了,别贫了,快进去吧,西凉那边又有新消息传回来了。” “是吗?西凉南霖的战事平白就进入了持续僵持阶段,倒是让人十分心急啊...” 刹如风跟上千墨夜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将军府里走去。 “墨夜,刹公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君月向着前边的两人笑着轻轻开口。 “嗯,墨六说你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的,一会儿,本王派他再去给你瞧瞧。” 千墨夜回复道,虽然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是带着对刹如风没有的温柔。 这又让一旁的刹如风忍不住咋舌,刹如风悄悄在千墨夜耳边低语了一声。 “我说,你和君月不会假戏真做吧?” 换来了千墨夜的一记暗讽的目光:“听闻,最近都城里各大官员的家中有许多适龄的良家女子待字闺中,而刹老夫人又似乎很心急?” 刹如风的表情瞬间僵在了原地:“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刹如风觉得自己在千墨夜面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天呐,你可太可怕了。” 为了避免千墨夜继续挖苦自己,刹如风赶紧脚下抹油,大步向前走去。 千墨夜看到跑得如此之快的刹如风,嘴角轻轻扬起,亦向前走去。 然而,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到了优哉游哉坐在那里轻尝着新茶的墨六,恢复了那副偏偏公子的骚气模样,穿了一身粉紫色的长衫,披了一件嫩黄色的斗篷。 “主上,军师。” 看待千墨夜与刹如风一路走进,坐在那里的动作不变,语气轻佻欢快。 千墨夜仅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理会他的这浮夸。 “几日不见,你这地位见长啊,要知道,在一些个国宴上,我都是要向他行礼的。” 刹如风小步走进,坐在墨六一旁,顺手将放在小桌上的茶壶拿起,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起来。 微微皱眉,“怎么有些冷?” “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当然会冷了。”墨六说道。 刹如风将拿在手里的杯子看了又看,最终难忍口干舌燥,仍是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墨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主上,您的茶。” “嗯。” 闻着空中飘来的茶香,刹如风看看自己的,再看看那一副惬意模样的千墨夜,暗自摇头。 差别对待啊!赤裸裸的差别对待! “说吧,你来做什么?” 千墨夜清冷的声音响起。 墨六悄然饮完最后一口,缓缓起身走到了千墨夜的身边,微微俯身。 “自然是例行诊脉。” 也不管千墨夜愿不愿意,自己就拿起了千墨夜的左臂,放在书桌上,衣袖滑起,一手轻轻抚上。 千墨夜没有任何言语动作,一切都顺着墨六。 刹如风看向了墨一,两人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得如此和谐?我记得,大叶子以前从不让墨六近身的。 墨一耸耸肩,看了看那两人,又看向了刹如风。 很早之前就这样了吧,自从主上病了之后,就是如此,后来,墨六好像摸清楚了主上的脾气,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刹如风十分赞许的看向了眼前那粉紫色的身影,不禁称赞起来。 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隐隐察觉到墨六的神情有些怪异,千墨夜幽深沉闷的声音传来:“怎么?” 墨六轻轻摇头,将手伸起,把千墨夜的衣袖放下。 “您的状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墨六嘴角带着轻笑,这笑容多少有些暧昧的成分。 “呦?你的意思是,君大小姐住进美人醉还是有些用处的?” 刹如风紧接着开口调侃道。 墨六耸耸肩,摆摆手:“有没有用,我怎么知道呢?这得问主上了吧,只不过,主上近来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应该犯病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吧?” 闻言,千墨夜暗自回想起来,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每当自己感到胸口沉闷,喘不上气时,如果碰到君月,这种情况就会缓解许多。 然而,他还未开口说什么,墨一便开口了,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确实是这样的,自从君小姐住进去之后,主上犯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啧啧啧...”刹如风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扬起。 还未高兴一会儿,墨六悠悠开口:“不过,只是情况有好转罢了,终究是不能治本的。” 一听,刹如风瞬间皱眉:“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大叶子还是命不久矣?” “不错,也就是三个月和六个月的区别而已,主上体内的东西一日不除,主上便有一日的危险。” “我就不明白了,你一直在说他体内有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啊?”刹如风反问。 “唔...”墨六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未能说个明白。 最后只得摆手说了一句:“说实话,倘若我知道是什么,也就不会束手无策了,但是,我最近几日又去各地拜访了一下一些有名的医者,他们说也许是主上天生体质有异,有一些家族,生来就是与常人不同的。” 倘若不是墨六说得十分认真而严肃,那么刹如风等人定然是不会相信这种话的,偏偏,墨六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信。 “家族?那国君不应该也有了?” 第328章 抉择(7) 刹如风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又看向了那朝臣说道:“王爷向来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对此计较,下不为例。” “多谢王爷,多谢刹幕僚。”那人惶恐行礼。 接着刹如风带着墨影与墨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中。 “喂,你做什么了啊,看他刚刚那表情多严肃...” “别提了,好不容易碰到了王爷一个人,心想着可以亲近亲近,结果...” “夜王爷你都敢亲近,当真是嫌自己命长啊!” 刹如风一路带着墨影走了无人经过的小径,穿梭于其中。 “宫里没有简单的人,能尽量不要接触就不要接触,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无法预料。” “是。” “国君听闻了你的存在之后,想见见你,距离晚宴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我们要快一些了。” 边说着,刹如风加快了脚步。 南霖驿站中,凤婉竹凤兮凉正准备离开前往北霜宫中,被顾梓冉匆匆而来拦下。 凤婉竹脚步一顿,看着行色匆忙的顾梓冉问道:“怎么了?” “殿下,刚刚有人来报,北霜那边调动了千刹军,此刻千刹军的大部队正朝着都城的方向行进,有一小部队人马已经进入了北霜宫中。” 凤兮凉玩味地一笑:“呦?他们这是有所行动了?” “此次前去北霜宫,殿下诸事小心。” 顾梓冉看着凤婉竹,表情凝重。 女子冰冷的面具折射出冷意,看向顾梓冉的眼神同样冰冷,语气中透着几分傲慢。 “即使北霜真有那个心思想要将南霖和东炎的公主都囚禁起来以威胁两国,他也只能有那个心没那个胆量。” 另一边东炎驿站中,封以雪与北堂城同样收到了这样的笑意。 相比于凤婉竹的淡漠,封以雪则是嗤之一笑。 “听到北霜有所动作,公主似乎很开心?” 北堂城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只是对于女子的这一笑有些不解。 封以雪脚步未停,走向了马车,“本宫在想,北霜当真是害怕我们会和南霖联合起来有什么动作。” 北堂城点点头:“自然,西凉一灭,本就是三国相争的局面,原本还能保持一个平衡,但大概自从知道南霖与东炎早已经联合之后,北霜国君大概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所以,他刻意将自己调动千刹军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只是为了警醒我们和南霖那边罢了,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或者说...” 封以雪走上马车,沉思片刻,看着北堂城接着说道:“也是为了做给北霜的百姓看,让他们知道他们足够安全,北霜朝廷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晚宴上不会有任何动作?” 北堂城思索着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些疑惑地问道。 “自然,除非他是当真想不开,想让北霜灭国,否则他不仅不会有任何动作,还会热情款待我们。” 就这样,南霖带着自己足够的能力,对于北霜的一切都无所畏惧,东炎则是一番分析笃定北霜不会真的有任何动作。 两队人马分别从一南一北向着北霜宫的方向行去,在北霜宫殿的大门口两方相遇,刹如风早已经派了专人等在那里。 纵使他们已然十分相熟,但除了在入宫的那一刻双方相视一眼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攀谈,摒弃了他们之间一切的私人关系。 “恭迎南霖公主,东炎公主,各位这边请。” 两方一路随着宫人向宫里深处走去,凤婉竹凤兮凉封以雪北堂城四人走在前面,清一色的靓男俊女,风姿卓越,气质非凡,频频引人驻足。 偶尔能听到从两旁传来的小声议论。 “喂,走在前面的那戴面具的女子是谁啊?” “听说是南霖的公主。” “南霖公主?南霖什么时候有公主呢?” “你还不知道?前段时间南霖攻占西凉之后,突然南霖有传言说,是他们的公主殿下亲自...” 另一边则热烈地讨论着东炎这边。 “那个穿着墨紫色长衫,黑色斗篷的男子好冷酷啊...和我们夜王爷是一种类型呢...” 站在她旁边的女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直到封以雪等人从她们身边走过。 “那不是男子,她是东炎的六公主殿下。” “东炎六公主?可是她明明是男子装扮啊?...” 看着那英姿飒爽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女子,越来越疑惑了。 他们不知,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是窃窃私语,但对于他们四人来说,足够听清楚了。 在听到那小宫女的疑惑之后,北堂城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在前面的封以雪微微扭头瞟了北堂城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 对于北堂城突如其来的笑容,领路的宫人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慌忙走到他身边。 “这位使团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吗?” 北堂城摇摇头,随意说了一句:“没事,只是觉得北霜的宫殿很独特别致,是不曾见过的。” 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是自己随口胡诌的一句话,那小宫人竟然因此给他讲起了北霜的历史。 “原来如此,确实,我们北霜的风格与东炎的着实有些区别,主要是因为...” 北堂城一路上听着这小宫人的唠叨,好几次想要打断,最终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好在很快他们就到了晚宴的宫殿中。 凑巧碰到了从太极殿中走过来的刹如风墨影等人,领着他们过来的宫人,见到了刹如风,行礼之后,悄然离开。 “两位公主殿下,又见面了,如何?可还满意?”为了避免封以雪等人又抓着墨影不放,刹如风率先开口道。 封以雪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斗篷,随口说道:“除了很冷之外,别的倒是没什么不满意的。” “看来六公主比较怕冷,那我派人去多送一些炭火到驿站之中,保证六公主一回去就感到像在东炎一样的温暖。” “有劳了。” “怎会?六公主客气了,晚宴很快就开始了,众位随在下一起进去吧。” 刹如风连忙说道,不给他们任何可以攀谈的机会。 第329章 抉择(8) 封以雪将密函拿在手里把玩,随意的扇着风,静静思考着密函被人拆开这件事情,随意开口说道。 “本宫倒是不知道留在炎都的人谁有这个胆子竟然敢拆开北霜国君送给东炎国君的密函。” 摸索着密函上的印记,仔细观察了一下,掀开的方式,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怎么了?” 北堂城安排好一切之后,又回到了封以雪身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到了她手中拿着的密函,随口一问。 “喏,你看看吧。” 封以雪将手里的密函就这样大赤赤地扔给了北堂城,一点儿也不在意将此事告诉他。 站在一旁的李林看着封以雪就这样毫不设防,脚下步子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阻止,却终是没能上前。 他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在炎都中流传的流言蜚语,再加上这几日他自己的观察,他渐渐在脑海里已经想当然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或许真的有些什么。 “唔...看着这北霜国君的意思是要和东炎结盟,一致对南霖?” 千墨夙在密函中写得很是隐晦,但是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能看得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南霖攻占西凉之后,一家做大,倘若一直放任不管,兴许之后南霖的目标就是东炎或者是北霜。 “嗯哼,意思很明显了。”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笑着回应道。 “但是...这好像是写给王上的吧,怎么到你手里了?” 北堂城微微皱眉,看着密函上的尊称,不解。 “这也是本宫想知道的,李林,这是从哪儿拦截回来的?” “回公主,属下刚刚特意去问了一下,这密函是从相阁府里送过来的,拦截的人似乎是宋阁老的嫡子宋熠,新进入相阁府的侍郎。” “宋熠?” 封以雪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的身影,想到了一抹有些模糊的影子,其貌不扬,起码在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任何深刻的印象。 北堂城同样思绪了许久,恍然间想到了什么,看着封以雪开口说道:“我记得他,是一个沉稳而内敛之人,虽然宋阁老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但是他为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也不和炎都中的任何纨绔子弟聚在一起,常常是形单影只一人。” 封以雪摇摇头,眉心微拧,“是吗?本宫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宋阁老的嫡子,按理说,本宫应该对炎都各世家的嫡子都印象深刻才是,可是这个宋熠,当真是知之甚少。” “无妨,等你回了炎都之后,可以亲自去瞧一瞧,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有能力有才华之人,也许不输顾梓冉。” 北堂城只是就事论事,却意外的提到了顾梓冉。 “他?可以和顾梓冉比?你不会是逗本宫的吧?” 封以雪不相信,她至今还未见过一人,能超得过顾梓冉的。 “到时候见见不就知道了?而且,我敢肯定,他进入相阁府也是凭本事的,和顾梓冉一样,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着宋阁老。” 北堂城毫不掩饰自己对宋熠的欣赏,导致封以雪开始对宋熠产生了一些兴趣。 “这本宫是相信的,毕竟宋阁老这样呆板迂腐的人,是不会做出任何包庇之事的,只是,一个相阁府侍郎,竟然敢拆北霜国君的密函?” 封以雪说出了自己最为在意的事情,这不是普通的往来信件,而是一国之主写给另一国之主的,不过是一个侍郎,这份魄力和胆量,就无人能及了。 闻言,北堂城有些犹豫,不知究竟该不该问出口。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封以雪挑眉,自从北堂城参与朝堂之事越发频繁之后,就越稳重了一些,反而有一些可以随口问出的话,都要再三斟酌。 这样的北堂城,是封以雪乐意见得的,起码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但却也让封以雪很难适从,就像是生活中突然之间少了一些乐趣一般。 因此,后来,封以雪在北堂城面前变得随和了许多,即使常常仍是淡漠清冷的模样,在北堂城面前却总是不经意的嘴脸上扬。 “唔...单单是对于这份密函,其实我早也想问你,从一开始你对南霖的态度,似乎很是信任,无形之中让人觉得,你已经暗中与南霖之间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协议。” 北堂城看着封以雪,十分认真而严肃,这是北堂城第一次在封以雪面前正经地提到了南霖与东炎之间的事情。 “但凡是有心之人,都看得出你的态度,或者说,东炎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看得明白,从一开始你力排众议答应了南霖国君的条件,到后来前方的战情一次一次传来,你都选择视而不见,尤其是当南霖处于劣势时,你的那种笃定,一一都表现出,你对南霖绝对的信任。” 北堂城表面看起来像是在分析,实则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在心里早就已经做了定论。 封以雪听完,嘴角的笑意更浓,将自己的恭维直接表现了出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北堂副将越发的识人心懂大局了。” “既然我可以猜到你内心的想法,那么宋熠定然也是清楚的,而他这看似胆大的行为背后,无疑只是在向你透露着一个信息。” 封以雪饶有趣味地点点头,她对北堂城越来越满意了,他的种种分析,无一不在点上。 而她自己,也是在刚刚北堂城和她交代宋熠是一个沉稳而内敛之人之后,才恍惚间想明白了他的行为。 她已经在朝堂上多年,细细思量一番,想清楚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对北堂城来说,一切都刚刚开始,实属难得。 “他初入朝堂,他想要投靠本宫,成为本宫身边的人,而这一次,他在告诉本宫,他有这个能力和魄力,也有决心,冒着大不为,将此信函拦截,阻止这信函送到父王手中,起码这信函是他拦下的,而不是别人,而且,他确实给本宫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封以雪开始对宋熠这个人感兴趣了。 第330章 抉择(9) 将军府美人醉中,自君月回房之后便一直坐在窗前静静地发呆,彩月几次上前,她都没有发现。 看到天色日渐昏暗,彩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向前。 “小姐,您怎么了?” 闻言,君月摇摇头,坐在窗前的动作却是一动不动。 彩月无奈叹一口气,自知她家小姐不想说的事情便不要强求,转身准备离开。 “彩月...” “小姐,奴婢在,可是有什么吩咐?天色晚了,不如奴婢去给小姐拿晚膳过来?” 君月摆摆手,制止了彩月要离开的动作。 “不必了,我不饿,也不想吃...” “那小姐您?”彩月不解。 君月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彩月缓声开口:“你说,如果你明明知道两个人是相爱的,可他们偏偏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而你有这个机会可以让他们在一起,你会去做吗?” 彩月更糊涂了一些,摇摇头。 “小姐,彩月不明白您的意思,为什么相爱不能在一起呢?” 君月低头叹气,这些事情和彩月说是说不明白的,她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怎么会明白这些情爱的多愁善感。 “因为种种原因吧...” 彩月看得出来,君月的心情低落,认真思考了很久,方才又看着发呆的女子说道:“小姐,不论怎样,奴婢都觉得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的。” 闻言,君月扭头看向了彩月,彩月那坚定的眼神一瞬间打动了她,点点头。 “是啊...相爱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若是不能在一起多可惜...” 最终,君月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彩月,我们出府一趟。” “出府?小姐,后日就是您大婚的日子了,按照礼仪规矩来说,您是不能出府的。” 彩月对于君月突然的要求甚是意外,君月向来是最守规矩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无妨,就说我临时想到要采买一些东西,对了尽量避开六公子他们。” 君月想到之前墨六的提醒,自己要出府嗯事情,怎么都不能让他知道。 无论彩月怎么阻止,她都是君月的婢女,只有听话的权利,彩月只得妥协。 “好吧,小姐,那奴婢让管家去备马车,不过小姐,现在天色很晚了...” “没有关系,快去吧。” 就这样,君月避开了所有人,悄然出府。 北霜宫的晚宴则僵持着,凤兮凉不慌不忙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千墨夙的答案,而千墨夙渐渐皱起了眉头,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他们都在等,等哪一方先没有耐心,哪一方先低头。 可是,在这样的场面上,做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明智的。 此时,想要打破眼前的局面,最适合做说客的便是东炎。 封以雪随意地拿起了小桌上的酒樽,小酌一口,缓缓开口。 “本宫以为,南霖与北霜之间的事情不适合放在这种场合言说,至于各国之间的发展走向,也应是我们私下商议的话题,今日的晚宴是为了迎接使团,此刻未免太凝重了一些。” 她的语气极轻,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封以雪没想到,凤婉竹竟然会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 “是啊,六公主说得没错,确实是我们唐突了一些,今晚该是一个欢快的夜晚的才是。” 站着的凤兮凉低头看向了女子,两人眼神交汇一番。 凤兮凉只得拱手赔罪道:“是在下思虑不周,烦请北霜国君见谅,不要与在下计较,至于那密函之中的事情,我等可以私下再议。” 既然南霖给了台阶,千墨夙即使被气得不轻,也断然没有不下台阶的道理。 纵使他很想调动千刹军将南霖东炎使团一网打尽,但这样鲁莽的做法会引起无尽的争端。 即使如此,该给凤兮凉的面子他还是要给。 “凤二王子年少轻狂也属正常,早就听闻凤二王子气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下一刻,千墨夙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过,今日当着北霜朝臣以及东炎使团南霖使团的面,本尊给北霜提供一个新的选择。” 凤婉竹口气淡漠,如世外仙者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起身,仿佛这里是她的主场一般,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千墨夙内心早已经波涛汹涌,面上却依旧淡定自若,仿佛没有听到凤婉竹刚刚说的话一般。 “这位,可是南霖尊贵的木兰公主?” “正是。”凤兮凉开口道。 千墨夙点头夸赞道:“看来南霖的水土当真是养人,这般风姿大概也只有南霖可以养得出来了。” 凤婉竹没有丝毫受到千墨夙的影响,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倘若北霜当真想要和南霖交好,只有一个办法,北霜南霖联姻,没有什么比联姻来得更加稳固了,您说呢?北霜国君。” 坐在凤婉竹身边的凤兮凉被差点儿被酒水噎住,猛得咳嗽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倘若不是顾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早就将嘴里的酒都喷出来了。 一张俊俏的脸憋得通红,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忍不住伸手拉了拉旁边凤婉竹的衣角。 凤婉竹却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他。 此刻,凤兮凉才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是和凤婉竹讲了,将人去抢回来,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不避讳。 千墨夙静静看着面前一袭银白色锦衣的女子,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面前的这一位尊贵的木兰公主就是千墨夜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竹姑娘,但是,他不明白,她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不知木兰公主是何意?联姻?我北霜可没什么公主能嫁给你们南霖的王子,况且孤知道,凤二王子早已经有了王妃,不是么?” 凤婉竹点点头,偏头看着千墨夜,一顿不顿:“不错,可是谁说一定得是北霜的公主嫁到南霖呢?” 从始至终,凤婉竹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无形之中却让千墨夙倍感压力。 第331章 抉择(10) 看到顾梓冉的反应,扇青羽没有再说话,笑着和凤兮凉点点头之后离开。 其实,她自己又能比顾梓冉好得到哪儿去? 北霜,她要回去吗?她要去见刹如风吗?他还记得她吗?扇青羽不禁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苦笑一声。 罢了,倘若殿下让自己跟着去,那便去吧,但如若不需要自己前去,那么就选择去一个安静的小镇,安度此生。 被顾梓冉带来的渺粟早已经听顾梓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进入木兰台这件事,他自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甚至一进入就能坐到八大座的位置,这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渺粟参见殿下。” 凤婉竹此刻才真正认真打量起渺粟,不得不承认的是,渺粟生得一副好皮囊,与顾梓冉的谪仙一般的飘逸不同,渺粟更像是食人间烟火的俊逸,还有那么一些冷傲在里面,只是,在凤婉竹面前,他的傲气不堪一击。 凤婉竹点点头,没有浪费时间与渺粟寒暄,在她看来,还未能完全将事情交给渺粟去做之前,其余的事情都没有任何必要。 “喏,这些都是进入西凉之后各城的情况,本尊已经让梅娘等人一一前去不同的城中调查,你需要做的就是代替本尊的位置,将他们送回来的信息进行整合,必要的时候,你也需要做出决断。” 对于凤婉竹的单刀直入,渺粟微微一愣,转而回应道:“是。” 忙从一旁已经走过来的死士手中接过所谓的那些安排,正准备打开详细研究一下时,被女子阻止了。 “这些你回去看就好,大部分安排就按照本尊的规划来就好,要尽快把分给北霜和东炎的地界清算完毕,因为很可能在七日之后北霜夜王爷的婚宴上,会提起此事,本尊心里也好有个底。” 凤婉竹可没有忘记,北霜这次宴请的真正目的,三国的重新洗牌要比所谓的婚事来得重要的多。 “是,殿下。” 凤婉竹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该告诉渺粟的已经全部都交代好了。 “至于其他的,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渺粟想到了自己近几日在街上看到的情景,看向了女子。 “殿下,当初我们着急攻入凉城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凉城的百姓中了浮游下的秘药之毒,为了解救这些百姓,您才着急攻入凉城的,只是现在,似乎解药还没有送到。” “唔...不必担心,在他们彻底出事之前,一定会送到的。” 那日得知整个南霖军队,以及凤兮凉都中毒之后,凤婉竹便快马加鞭让人赶回了木兰台,拿回了一批解药,谁知,那解药却也只能凤婉竹的解燃眉之急。 到现在还有许多的南霖士兵也仍在病着,可惜,要想做出那解药,非得是在木兰台中才可以,所以,她也只能让那边的人加紧了。 “是,殿下,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有什么不明白的不懂的,可以多问问梓冉,或者来问本尊也可以,不过,梓冉应该和你说过了,这一次,算是你进入木兰台的考验,你须得将一切处理妥当才行。” “放心吧,殿下,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的。” 说完,渺粟行礼之后离开了大殿。 一瞬间,整个大殿之中又安静了下来,虽然,女子知道在她身边还跟着无数的死士,可是他们向来是没有踪影的,也不会贸然出现打扰自己。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凝滞了一般,这一刻,凤婉竹内心的那丝孤寂落寞油然而生,她想要见到千墨夜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放到了最大。 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北霜将军府美人醉,墨一刹如风等人一个接一个从正房中走出,脸色疲惫又憔悴,带着些许的落寞感伤。 “怎么样了?” 君月匆匆赶来,看到守在正房门前的墨一着急地问道。 墨一摇摇头,“情况不是很好,今日主上又咳血了,墨六刚刚进去,近来,主上发病的情况越发频繁了一些。” “不是明明已经有好转了吗?” 君月虽然不知道千墨夜究竟是为何病了,而自己又如何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 但她却清楚的知道,自从自己搬入美人醉之后,墨一等人刻意安排自己与千墨夜独处,而他也一一顺从了。 千墨夜的病情有所好转,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现在却是不知为何又变得糟糕了起来。 “我能做些什么嘛?” 君月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些日子住在将军府中,比之前住在君府中都要让她开心,真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偶尔她也会去大牢中探望君忠。 即使她知道君忠已然是必死无疑,但她早已经接受了君家已经要彻底消失在北霜国中的事实。 好在君忠是秋后才会问斩,这样一来,她作为女儿还可以尽尽孝道,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君小姐别心急,墨六在里面,等一会儿他出来了,应该就知道了。” 刹如风开口劝道。 于是几人只好等在门外,一直等到了日落时分,墨六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精力一般从房中走了出来。 意料之中看到了守在门前的几人,无奈的摇摇头。 一看到墨六的身影,他们几人就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主上的情况十分不理想,至于具体的,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他体内的东西,没有任何动静,但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主上的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墨六瘫坐在地上,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压在他身上,似乎让他动弹不得。 “可是他的情况明明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就变得很糟糕起来。” 刹如风几乎是质问的语气朝着墨六咆哮道,等他说完,后知后觉发觉这些与墨六是无关的。 转而又有些懊恼地看向了墨六:“抱歉,墨六,我只是太着急了,我明白,你已经尽力了...” “刹军事不必如此,墨六理解的,我见过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十分理解...” 第332章 抉择(11) 凤婉竹身上那唯吾独尊的气势刹那间挥洒得淋漓尽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怀疑她的话里的真实性。 女子就这样一人站在大殿中央,挑战着所有人的权威而没有任何的胆怯退缩。 在如此的气势之下,千墨夙说不出任何话来。 毕竟,细细思量一番,与南霖联姻并没有什么劣处,而且凤婉竹说得很清楚,是她嫁入北霜,而不是让北霜入赘。 无论从哪儿来看,都是凤婉竹更吃亏一些才是。 如此,千墨夙就更不明白她的用意了,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因为...想要得到千墨夜。 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作什么?驰骋天下已久,幡然醒悟之后发现,她心里难忘的最在乎的不过是一个男子? 千墨夙想到这儿不由得摇摇头,即使她作为一个女子难以逃脱所谓的情爱,但南霖国君却并不一定会任由她胡来。 下一刻,还不等千墨夙开口,刹如风站起身来,看着凤婉竹,毫不犹豫开口。 “木兰公主,难不成您是要强取豪夺吗?您可过问过夜王爷的意思?您想嫁,我们夜王爷还不一定想娶。” 看着刹如风三番两次的打抱不平,凤婉竹不由得又笑了。 每一次女子的笑容都会颤动着他们的心弦,绝代风华的女子,想要玩弄人心,便是如此的随性。 “那你不妨问问他,愿不愿意?” 凤婉竹好似对那个答案一点儿都不怀疑,目光转向了“千墨夜”,一动不动。 她内心深处并不敢笃定,“千墨夜”的反应,但扇青羽凤兮凉之前的种种话,让她有了信心。 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千墨夜”摇摇头,开口说道:“本王没有兴趣。”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没有人想到千墨夜真的会拒绝这样一个大美人儿,还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凤婉竹都要比君月好上太多了,北霜朝臣没有一个明白,千墨夜究竟是怎么想的。 事实上,众人从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千墨夜在君家没落之后,还要迎娶君月。 此时此刻,也只能认为,千墨夜当真是对君月用情至深。 凤婉竹脸上的表情仅是一瞬间的凝滞,下一刻,嘴角又扬起。 “这样说来,夜王爷是想要经历灭国之灾吗?” 女子的声音低缓轻柔又动听,却像一把利剑插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熟悉凤婉竹的人都很清楚,眼前的女子,真的动怒了。 因为那一句没兴趣。 封以雪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女子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这里夷为平地。 她可是曾经见过女子动怒的模样,当真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 封以雪及时开口道:“本宫觉得,夜王爷还是思索一番为好。” 而封以雪一开口,就表明了东炎的立场,说明东炎与南霖是站在一起的,那么北霜就需要思考,他们是否有能力以一国之势抵挡两国的兵力。 见状,千墨夙不得不开口:“木兰公主,六公主,此事太过唐突了一些,不妨容我们思索几日。” “好,一日,本尊只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至于之前答应北霜关于西凉地界的事情,就要等到你们做了决定之后才能再商议了。” 说完,凤婉竹缓步走回了位置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封以雪与北堂城对视一眼,拿起小桌上的酒樽,起身。 “东炎六公主封以雪代东炎国君向北霜问好,愿北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封以雪率先打破了这种沉寂,对于北霜和南霖来说都再好不过。 “孤已许久未曾见过东炎王上了,此次能见到东炎王上钟爱的六公主,令孤十分欣喜。” “临行前,父王也对我说,他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说您是难得的好君王,而北霜这些年在您的带领下,确实日渐丰厚了起来。” 封以雪的一番话将千墨夙刚刚在众人面前丢掉的面子又重新补了起来。 在两个人的对话中,晚宴又正常进行了起来,只不过宴会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再专心享受着觥筹交错。 还未等宴会结束,凤婉竹便悄然起身,想要离开,她向来是对这种场合无感的。 凤兮凉悄悄拉住了凤婉竹的衣角,不让她起来,悄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喂,刚刚才将事情搞得一团糟,现在又要草草离场,你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一些。” 只得到了四个字的回答:“本尊累了。” 说完,女子扯开了被抓住的衣角,直接起身离开。 凤兮凉鲜少见到如此任性的凤婉竹,纵使心中有情绪,也只能惯着,摆摆手,将一旁的侍卫叫来,小声吩咐。 “你去和北霜国君说一声,木兰公主累了先回驿站,让他见谅。” 本来就打算再待一会儿便离开的凤兮凉,被迫只能留下来,勉强保留着彼此的面子。 一走出大殿,凤婉竹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没有人真的知道,“千墨夜”说出那句话时,她内心那一刻的撕裂伤痛。 但这种痛感却让她更坚定了一件事情,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她都要得到千墨夜。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驿站吧。” 都城南边的驿站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马车边上的一个千字。 彩月看着天越来越暗越来越暗,驿站旁又人迹罕至,忍不住有些担忧。 “小姐,我们在等什么啊?” “再等等吧...也许很快了...”君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天色,稳定心神。 不一会儿,一辆银白色的豪华轿子渐渐出现,停在了驿站的门口,从轿子上走下来一位女子,身着银白色锦衣,带着半遮面的木兰面具。 一番装束,正和君月打听到的一样。 “彩月,我们下车。” 君月疾步从马车上走下,就在凤婉竹即将踏入驿站时,向前将人拦住。 “等等。” 第333章 抉择(12) 君月的突然出现,让凤婉竹一惊。 一旁的侍卫提刀向前,指向君月:“何人惊扰圣驾?” 凤婉竹仅仅是抬眸看了君月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准备继续向前。 君月慌忙着急地说道:“等等,我知道,你是竹姑娘。” 凤婉竹身上那唯吾独尊的气势刹那间挥洒得淋漓尽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怀疑她的话里的真实性。 女子就这样一人站在大殿中央,挑战着所有人的权威而没有任何的胆怯退缩。 在如此的气势之下,千墨夙说不出任何话来。 毕竟,细细思量一番,与南霖联姻并没有什么劣处,而且凤婉竹说得很清楚,是她嫁入北霜,而不是让北霜入赘。 无论从哪儿来看,都是凤婉竹更吃亏一些才是。 如此,千墨夙就更不明白她的用意了,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仅仅是因为...想要得到千墨夜。 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作什么?驰骋天下已久,幡然醒悟之后发现,她心里难忘的最在乎的不过是一个男子? 千墨夙想到这儿不由得摇摇头,即使她作为一个女子难以逃脱所谓的情爱,但南霖国君却并不一定会任由她胡来。 下一刻,还不等千墨夙开口,刹如风站起身来,看着凤婉竹,毫不犹豫开口。 “木兰公主,难不成您是要强取豪夺吗?您可过问过夜王爷的意思?您想嫁,我们夜王爷还不一定想娶。” 看着刹如风三番两次的打抱不平,凤婉竹不由得又笑了。 每一次女子的笑容都会颤动着他们的心弦,绝代风华的女子,想要玩弄人心,便是如此的随性。 “那你不妨问问他,愿不愿意?” 凤婉竹好似对那个答案一点儿都不怀疑,目光转向了“千墨夜”,一动不动。 她内心深处并不敢笃定,“千墨夜”的反应,但扇青羽凤兮凉之前的种种话,让她有了信心。 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千墨夜”摇摇头,开口说道:“本王没有兴趣。”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没有人想到千墨夜真的会拒绝这样一个大美人儿,还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凤婉竹都要比君月好上太多了,北霜朝臣没有一个明白,千墨夜究竟是怎么想的。 事实上,众人从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千墨夜在君家没落之后,还要迎娶君月。 此时此刻,也只能认为,千墨夜当真是对君月用情至深。 凤婉竹脸上的表情仅是一瞬间的凝滞,下一刻,嘴角又扬起。 “这样说来,夜王爷是想要经历灭国之灾吗?” 女子的声音低缓轻柔又动听,却像一把利剑插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熟悉凤婉竹的人都很清楚,眼前的女子,真的动怒了。 因为那一句没兴趣。 封以雪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女子会控制不住自己,将这里夷为平地。 她可是曾经见过女子动怒的模样,当真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 封以雪及时开口道:“本宫觉得,夜王爷还是思索一番为好。” 而封以雪一开口,就表明了东炎的立场,说明东炎与南霖是站在一起的,那么北霜就需要思考,他们是否有能力以一国之势抵挡两国的兵力。 见状,千墨夙不得不开口:“木兰公主,六公主,此事太过唐突了一些,不妨容我们思索几日。” “好,一日,本尊只给你们一日的时间,至于之前答应北霜关于西凉地界的事情,就要等到你们做了决定之后才能再商议了。” 说完,凤婉竹缓步走回了位置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封以雪与北堂城对视一眼,拿起小桌上的酒樽,起身。 “东炎六公主封以雪代东炎国君向北霜问好,愿北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封以雪率先打破了这种沉寂,对于北霜和南霖来说都再好不过。 “孤已许久未曾见过东炎王上了,此次能见到东炎王上钟爱的六公主,令孤十分欣喜。” “临行前,父王也对我说,他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说您是难得的好君王,而北霜这些年在您的带领下,确实日渐丰厚了起来。” 封以雪的一番话将千墨夙刚刚在众人面前丢掉的面子又重新补了起来。 在两个人的对话中,晚宴又正常进行了起来,只不过宴会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再专心享受着觥筹交错。 还未等宴会结束,凤婉竹便悄然起身,想要离开,她向来是对这种场合无感的。 凤兮凉悄悄拉住了凤婉竹的衣角,不让她起来,悄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喂,刚刚才将事情搞得一团糟,现在又要草草离场,你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一些。” 只得到了四个字的回答:“本尊累了。” 说完,女子扯开了被抓住的衣角,直接起身离开。 凤兮凉鲜少见到如此任性的凤婉竹,纵使心中有情绪,也只能惯着,摆摆手,将一旁的侍卫叫来,小声吩咐。 “你去和北霜国君说一声,木兰公主累了先回驿站,让他见谅。” 本来就打算再待一会儿便离开的凤兮凉,被迫只能留下来,勉强保留着彼此的面子。 一走出大殿,凤婉竹顿时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没有人真的知道,“千墨夜”说出那句话时,她内心那一刻的撕裂伤痛。 但这种痛感却让她更坚定了一件事情,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她都要得到千墨夜。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驿站吧。” 都城南边的驿站门口,一辆马车早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马车边上的一个千字。 彩月看着天越来越暗越来越暗,驿站旁又人迹罕至,忍不住有些担忧。 “小姐,我们在等什么啊?” “再等等吧...也许很快了...”君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天色,稳定心神。 不一会儿,一辆银白色的豪华轿子渐渐出现,停在了驿站的门口,从轿子上走下来一位女子,身着银白色锦衣,带着半遮面的木兰面具。 一番装束,正和君月打听到的一样。 “彩月,我们下车。” 君月疾步从马车上走下,就在凤婉竹即将踏入驿站时,向前将人拦住。 “等等。” 第335章 抉择(14)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到来的。 他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能想到的法子也都想到了,他已经江郎才尽,再无办法,剩下的,也只能是顺其自然了罢。 想到这儿,墨六看向了凤婉竹:“罢了,木兰殿下,您随我进来吧。” 凤婉竹感受到了墨六的疏离感,对此,她十分理解,点点头。 “好。” 跟着墨六进了美人醉的正阁,扑鼻而来的一股浓郁药草味充斥着鼻腔,借着昏暗的烛光,凤婉竹看到了躺在床上,消瘦的人影。 即使早在路上就已经听君月描述了一番,亲眼见到时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仅仅一眼,凤婉竹的凤眸中便蓄积了泪水。 眼前的男子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气势磅礴,清贵俊美,有的只是病怏怏,似有若无的气息流转,好似随时会消散在天地间一样。 凤婉竹捂着口鼻,一点一点缓缓靠近,这短暂的一段路走得极为漫长,她在幻想,也许她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等她走完这漫长的一段路之后,她心爱的那个男子就会醒来。 然而,等到她的手抚摸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时,他都未能清醒过来,凤婉竹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小心的触碰着。 终于,那一刻,眼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倾泻而出。 她不知道,对于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他的思念,也不知道他的煎熬,倘若她知道的话,她早就出现了,不会迟迟等到现在。 而她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很大的原因还是他逼迫她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凤婉竹轻声低语着。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对不起是没有用的,甚至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倘若真的觉得对不起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做了。 而她确确实实是伤害了他。 凤婉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墨六心里的那一丝丝怨念早已经消失不见了,本来,他对凤婉竹就没什么见地,如今心里除了惋惜,再也没什么别样的情绪了。 “我们出去吧,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墨六对身后的君月说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有什么意义。 “好。” 墨六悄声将门关上,带着君月一起走到了梅林中。 夜晚的梅林,多了一些潮湿的气息,片片菲菲的雪花飘下来,微光折射在梅林之中,别有一番景致。 墨六对于君月的行为甚是不解,在他的印象中,君月是极其在乎千墨夜的,而女子的那一份对于情爱的执着向来要比男子深沉得多。 “君小姐就这样将自己的未婚夫拱手让人了?” “六公子似乎很意外?”君月抬头看向了墨六。 墨六耸耸肩,回答道:“想来,应该不会有人不意外才是。” 君月笑笑,吐了一口气, “墨夜心里没有我,倘若我执迷不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何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况且,墨夜究竟能不能度过这一劫难还两说。” “但是,如果主上能安然醒来呢?你又要如何?” 闻言,君月摇摇头。 “我不知道,还不曾想过,只是觉得,墨夜待我不薄,而我,已经将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旁的,我没有想过。” 这一次,墨六仿佛才真正了解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以前觉得,君月不过就是一个闺阁女子,比起凤婉竹来说,墨守成规,矫揉造作,无趣得很。 如今却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的了解眼前的女子,转念一想,自己又为什么要了解她呢?不由得摇摇头。 “你说,接下来,竹姑娘会怎么做呢?” 君月转身,看了一眼正阁,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她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 云雾缭绕的太虚缥缈之地中,只见陈典金一人坐在石雕白椅上,手边是满满的金泉玉酿,只要他伸手倒出一杯,那玉壶之中的酒体便会自动上升。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向来是一身黑衣阴沉无比的陈典金,此时却是一袭白衣一尘不染,那偏偏衣角飘散在空中,将他的阴沉驱散了几分。 那虚空幻镜之中的景象,正是美人醉正阁之中,凤婉竹抚摸着千墨夜的脸颊,楚楚动人。 “我也想知道,凤婉竹究竟会怎么选。”一声清幽的女声从虚空幻镜之中飘出。 话音刚落,从那幻镜中飘出一道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张石雕白椅上,幻化出一个女子的人形,却是没有任何真实的模样。 “她怎么选,只要参天册不会打开,那么一切都不重要。” 陈典金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幻镜,一只手将酒樽拿起,一饮而尽。 “哦?倘若监督者真的不在意,又何必日日夜夜守着幻镜呢?”这清幽的女声中带着些许的调笑,显然对于陈典金的话一点儿都不信。 陈典金扭头看了一眼并不存在的女子一眼。 “不过是无聊罢了。” “也是,不然怎么能喝了我这么多金泉玉酿。”女子十分惋惜。 陈典金的手未停,继续一边倒酒,一边应付道:“放心,等回去了,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回去?我们都已经在这里多少年了?还回得去吗?” 女子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等待一般,毫不在意能否回去。 陈典金皱眉,又看向了幻镜,沉思片刻。 “我总觉得,这一次,他们龙族与凤族的恩怨该解开了,几世轮回,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才是。” 女子发出了轻盈的笑声。 “我记得,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那一次似乎是在百年之前?所谓的木兰之主第一次出现的时候。” 陈典金对于女子的嘲笑仿若未闻:“毕竟在那之前,凤族的人从未在出现在世人面前过,换做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转机。” “是啊,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脱离了轨道的意外,导致参天册打开,你不得不出去纠正过来,却是埋下了新的隐患。” 第336章 抉择(15) 被虚空这么一提醒,陈典金不禁皱眉,一脸凝重的看向了幻镜。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事实上从那一次之后,很多事情似乎都出现了改变。” “是啊,这一次又是突然一下两个凤族女子出现在了龙族后代身边,按照他们两族的结理,总归是不会有什么两女侍一夫才是...” 女子悠悠开口,语气中怎么听都带着一种想要看戏的兴奋感。 陈典金则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幻镜之后漂浮在空中的参天册,总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也许参天册会再一次打开。 但参天册的每一次打开,都会影响荒芜大陆的稳定,当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情。 “凤皖松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凤皖松?”虚空抬起虚无缥缈的一只手随手一挥,幻镜之中的画面一转。 幽深的夜色,一片寂静,隐世凤族的竹林中,一袭红衣屹立其中,巍然不动,只见其双眸被一血红色丝绸蒙着,感受着竹林之中的风息。 不远处,有一女子陪着,淡然自若,眼神却放在男子身上,从未动过,那墨红相间的长衫,莫名与男子相配。 凤白的陡然出现,看到两人,脚下慢了几分。 他可是向来清楚,每次尊上与黎姝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愿让人打扰,小心翼翼的接近。 黎姝看到了凤白,两人相视一眼,点头示意。 “尊上,族长叫您过去。” 凤白靠近了凤皖松几分,站在一个他认为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些日子以来,他当真是见到了凤婉竹雷厉风行的手段,带着凤族血性,杀人不眨眼,剑起剑落之间,便是无数人头。 这一面让凤白对面前的男子产生了畏惧,另一面也对他越发的敬畏。 “凤黑如何了?”男子身形未动,开口问道。 “医者说再养一些日子就好了。” 凤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凤族旁支发起暴乱,混乱之中为了与他们相聚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不慎被伤,反倒是向来本事不如凤黑的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本座让你们再派人去小妹那边,可派去了?” “这个...”凤白挠挠头,有些犯难。 本来,凤族的事情才刚刚解决完,所有的事情才刚恢复安定,凤黑又在养伤,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莫名的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近来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哪儿还有时间专门去安排人找大小姐。 但凤皖松却不会管这些,他只在意结果。 “怎么?” 凤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属下觉得以大小姐的能力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更何况凤黑走之前,特意交代了梓冉,我已经给梓冉写信了询问近来大小姐的情况了。” “嗯,本座近来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可能小妹那边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梓冉回信之后,第一时间拿给本座。” “是,尊上。”凤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起码自己写信给顾梓冉了。 凤皖松一抬手扯掉了自己遮目的丝绸,黎姝疾步走上前接过。 “走吧。” 等几人到了大堂之中,凤族长已经有些等的急不可耐了,在原地走来走去。 “松儿。”风族长看到凤皖松的身影,立马上前。 “爷爷,怎么了?” “我听小白说,你此次入世找到了一个凤族女子?” 闻言,凤皖松看了凤白一眼,凤白则慌忙低下了脑袋,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头,以避免凤皖松的目光直视。 “别看小白,是你一声不吭拿走了祖传的玉佩,若不是这一次旁支的暴乱来得突然,早在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就会问你了。” 风族长重重的将手中的拐杖一顶,以示自己的不满。 凤皖松顿时无奈,自家的老头子当真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 “爷爷,凤白这样多嘴,这一次是告诉了你,下一次指不定会再告诉谁。” 凤皖松一边说着,一边余光看向了凤白,他在警告着凤白。 “我又不是什么外人!赶紧说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我问了他半天,他都支吾着说不清楚。” 风族长说着也看了凤白一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倘若不是凤白说不清楚来龙去脉,他也没有必要让他找来凤皖松了。 要知道,他还要靠着凤白给他提供情报呢,他可太清楚自己孙子的脾性了,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真话,那是真的难。 没有了凤白,他就更加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看着老爷子急切的样子,凤皖松不由得问道:“爷爷,看您的样子,似乎对这女子的存在一点儿也不意外?” 凤族长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思绪似乎飘得很远,眼神中带着眷恋。 “自小很多事情,我就不曾瞒着你,从小你就清楚,你有一个妹妹,你们是龙凤胎,你也知道,你的母亲是生你们的时候难产而亡。” 凤皖松点点头,自从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之后,几乎每一年都会悄悄入世去找她,但只能在暗中看着她,生怕被她发现。 他是看着凤婉竹救了顾梓冉的,瞧着顾梓冉还不错,便暗中收为自用,后来有了顾梓冉的存在,每过一段时间,顾梓冉就会写信给他,他倒是放心了许多。 “事实上,我们凤族自古以来大多都是双胞胎或是龙凤胎,而你的母亲凤熙也有一个姐姐,名为凤月,只是凤族的嫡女从不能在本族长大,一生下来就被我送出了凤族。” 凤族老的神情变得伤感多愁起来,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每每想到自己经历的丧妻丧女之痛,他就心痛不已。 按照凤族老的意思,凤皖松推测道:“后来,母亲成婚之后回到了凤族,而姑母却没能回来?” “不错,那个时候,我将她们都送到了普通人家,而不是送入了南霖皇室,导致她们经历了许多战乱,你的父亲便是死于战乱,后来我派人找到了你的母亲接回了凤族,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你的姑母了...” 第337章 抉择(16) 这是他心头的遗憾,因此再听到凤皖松找到了一个可能是凤族的女子时,才会如此激动。 “这一找就找了二十多年,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即使我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可能早就消失在人世间了,所以,我从未和你讲过你姑母的事情。” 凤皖松点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块祖传的玉佩。 “她碰到过这块玉佩,然后这玉佩发出了光芒,可以确信是我凤族嫡女无疑。” 闻言,风族长神情变得更加激动起来,接过凤皖松手里的玉佩,手忍不住的颤抖。 借着桌上并不刺眼的烛光,凤族老拿起玉佩仔细观察了起来,很快发现玉佩的血红色更加浓郁了一切。 这玉佩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只要是凤族嫡系血脉接近,玉佩便会自动反噬,将其的一滴血融入其中。 原本这玉佩是没有任何血红光泽的,为了辨别从凤族寄养出去的嫡女,每一位凤族嫡女回归凤族时,都要手握这块玉佩,以示身份。 如此经年累月,便成了血红色的,然则,只有第一次在触碰时才会有反应,在之后便不会有了。 “她...她的血融入了进去吗?” 凤皖松点点头:“而且,我发现,她和小妹在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似乎都会有些精神恍惚?” 凤皖松也不敢确定,毕竟他自己拿着这玉佩是不会有任何的不适的,仿佛就只是一块再简单不过的玉佩。 倘若不是他亲眼看到了君月拿到玉佩之后,这玉佩的主动反应,都要一度怀疑他的爷爷是骗他的。 凤族老摸索着手里的玉佩,点点头。 “这一点在史册中也曾有过记载,只不过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就不清楚了。” “爷爷,那为什么母亲和小妹她们一定要送出去呢?” 凤皖松自小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就对此充满了怀疑,但每一次他问风族长的时候,都被搪塞了过去。 风族长神色一变,顿时为难,他自知凤皖松的疑惑,当年他也是如今,甚至至今还有许多事情,他也不明白。 “按照规矩,现在还不是能让你清楚的时候,等你成了凤族的族长之后,有些事情你才可以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吧...”凤皖松只得妥协。 “给我讲讲你姑母和表妹的事情吧...” “好。” 还好凤皖松为了了解君月,早已经暗中调查了许多事情,再加上从君月那里了解到的事情,此时给老爷子讲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费事。 然则,凤老爷子听着她们的种种经历却每每潸然泪下,好像是自己在亲生经历一般。 自从那玉佩出现在幻镜之中后,陈典金的目光就再也没从上面移开一分,毕竟是隔着时空,瞧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从第一眼看到,他就隐约觉得,那玉佩绝不简单。 “那玉佩是什么?” “不知道。” 陈典金不由得摆了虚空一眼,算了,这是一个问什么都不知道主儿,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按理说,你可以通过幻镜看到各个地方各个时间的景象才是,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怎么总是一问三不知呢?” 许是陈典金的语气有些埋怨的意味,虚空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好起来。 “因为在荒芜大陆中有许多禁制,就像你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待着参天册的指示,除此之外,你能做的只有等待,我也是一样的,即使我知道许多事情,但也只是清楚表象而已。” 一边说着,虚空一边起身飘进了幻镜中。 “喂...不是吧...” 无论陈典金在说什么,虚空都不再从幻镜中走出,陈典金更加无奈了。 事实上虚空幻镜是没有性别也没有影像的,你怎样看待它,那么它就会是什么样子。 而在陈典金的眼里,虚空幻镜的种种行为都像极了一个女子,所以每一次,它出现在陈典金面前时都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女子形象。 “罢了罢了...” 虚空消失之后,陈典金只得一个人又继续百无聊赖地喝起酒来。 好在,虚空就算再闹脾气,也不会将镜子中的幻象关闭,陈典金还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看着诸事的发生。 北霜的晚宴一直持续到很晚,封以雪凤兮凉分别代表了东炎和南霖,必不可少的要与许多人接触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封以雪不论怎样还有北堂城在,两人可以分担着,而凤兮凉那边就惨了,又因为凤婉竹的提前离场,他总觉得这里的人像是在针对他一般。 终于,临近子时,他们一行人才缓缓走出了北霜宫。 一出北霜宫,凤兮凉就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不行了不行了...唔...呕...” 见状,封以雪看了一眼北堂城,北堂城无奈摇头走上前,拍了拍凤兮凉的背部,让他好受一些。 “凤二王子,你没事吧?” 吐完之后,凤兮凉舒畅了许多,听着北堂城的话,一瞬间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怎么没事?怎么没事?本王真的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可是我们南霖最尊贵的公主啊,她真的是够任性的,她怎么能这么任性呢?...” 凤兮凉皱眉看着北堂城,满满的埋怨,不等北堂城回答,又自问自答起来。 “算了...都是惯的,从小就给她惯的无法无天了,哎...这一趟回去,免不了又被父王责怪一顿,她倒好了,父王向来不会过问她...” 一想到这儿,凤兮凉又忍不住难过起来,他还有应付老头子。 北霜宫门口人来人往,皆是从宫里走出来的北霜朝臣,封以雪听着凤兮凉不把门的话,无奈上前。 “凤二王子,你喝醉了。” 凤兮凉红着脸,看着封以雪摇摇头,摆摆手。 “本王没醉,本王的酒量好着呢,就是那群人看本王不顺眼,觉得本王长得太帅了吧,一直在灌本王...” 说着说着,渐渐没有了音。 “罢了,还是走一趟,亲自将人送回去吧。” 第338章 抉择(17) “人走了?” 晚宴一结束,千墨夙就将刹如风和“千墨夜”叫到了太极殿中。 “走了,听闻凤二王子喝了不少,怨气很重,被六公主带走了。”刹如风说道。 千墨夙点点头,一脸疲倦,捏了捏眉心。 “不管之前那木兰公主与阿夜之间有什么瓜葛,她现在都是南霖的公主,今日在宴会之上,你们俩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不过,墨...” 千墨夙看向了墨影,皱着眉。 “国君,他叫墨影。”刹如风小声提醒道。 “嗯,墨影,你说得还不错吧,只是换了阿夜,应该不会如此,但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本来墨影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千墨夙从未想过他真的会有什么作用,代替千墨夜进行成婚大典便是他最大的作用。 可是,任谁都想不到,凤婉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国君,今日那凤二王子拿出来的密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刹如风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是很好奇,南霖国君究竟会写什么。 “呵,不过就是刚刚攻占了西凉,便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那密函中,虽然意思很隐晦,但也差不多了,南霖想要一举吞并东炎与北霜,一统天下,让孤作为一个异姓王存在,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拿下北霜。” 刹如风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都没想到南霖竟然如此胆大。 “难道东炎已经答应了他们?” 千墨夙摇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那东炎的六公主似乎与木兰公主的关系很好,也许东炎现在的国君不会同意,但过不了多久那六公主就会继承东炎王位,介时又是怎样,就说不准了,而且...” 种种事情压在千墨夙的心头,让他有些捋不清思路。 “本王写给东炎国君的密函,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信,东炎的六公主也没有带来任何的密函,想来,这其中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才是。” 千墨夙倚在伏案上,揉了揉隐隐发涨的脑袋,他已经许久没能睡一个好觉了。 看着如此疲倦的千墨夙,刹如风突然之间为他刚刚在宴会上的话感到羞愧,当时他只顾着心里想着千墨夜的感受,忽略了北霜的境地。 “那么...国君是要答应那木兰公主了吗?” 千墨夙摇头,神情有些疑惑起来。 “这木兰公主在南霖国的话语权很重吗?因为从她的意思里,似乎只要她做了决定,那么南霖国君就无法反对一般?” 凤婉竹的种种态度给了千墨夙这样的认知,毕竟联姻什么的,在南霖国君的密函里一点儿都没有提到。 一看就是她个人的想法,但是她竟然可以公然当众说下联姻的事情,说明她根本无惧于南霖国君。 “国君对于南霖木兰之主的传闻应该是很清楚的。” “自然,木兰之主的传说,在四国之中都是响当当的,只是...木兰之主毕竟已经百年都不曾出现了,一个女子,南霖国君当真会如此放任?” 千墨夙对此充满了疑惑,但刹如风却莫名坚信凤婉竹有这个实力。 “南霖向来是以女为尊,这一点毋庸置疑,恐怕就算南霖国君想要阻拦,从民心民意来讲,他都只能靠边儿。” “倘若真是如此...联姻也并不是不可取,只是,如风,你坦言告诉孤,如果我们与南霖硬碰硬,胜算有多大?” 千墨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也是一个高傲的人,被一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威胁,这无异于将他的高傲踩在了脚下。 只是,千墨夙做什么都十分慎重,他不能拿北霜做赌注。 刹如风看着千墨夙,良久,缓声开口,实言。 “国君,木兰之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木兰台,即使将大叶子暗中培养的烈狱军团全部调入北霜,究竟能不能与那木兰台之战,无法估量。” 这也是刹如风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事情,按照当初从花妈妈嘴里得知的事情,他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只是始终没有任何结果。 “难道...只能妥协了么?” 千墨夙看着窗外的夜色,情不自禁地说道。 这是他登上王位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感到无能为力,也许他可以奋力一搏,但最坏的结局,他又是否能承受? 封以雪一路将凤兮凉送回了驿站,没想到在驿站门口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顾梓冉更没有想到封以雪会突然出现,想到了自己下午方才想明白的事情,此时见到封以雪,仍是有些尴尬的。 “属下参见六公主。” “嗯,凤二王子喝醉了,本宫送他回来。” 封以雪有些刻意地解释道,言明自己并不是为了见他而来。 “多谢公主。” 顾梓冉慌忙走上前,从马车上找到了昏昏欲睡的凤兮凉,找了手下将人抬了下来。 “将二王子送回房间,派人去送一碗醒酒汤。” “是,公子。” 交代完了之后,封以雪顾梓冉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动不动,气氛僵直着。 许久,顾梓冉没有看到凤婉竹的身影,又想要打破僵局,随口问道:“咳,殿下呢?没有回来吗?” 一听,封以雪的脸色一变:“婉竹没有回来吗?” “什么意思?殿下应该回来了吗?我不知道啊。” 封以雪不由得皱眉:“她很早就离开了宴会,估摸着怎么都在我们之前一个多时辰才是。” “怎会?”顾梓冉的神情也忍不住变得凝重起来,他并不知道凤婉竹回来的事情。 转身,走到了驿站门口,看向了一旁的守卫:“今晚,公主回来了吗?” “回梓冉公子,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公主殿下就回来了。” “那公主现在在驿站里?” 守卫摇摇头,“今晚有一个女子等在那边,后来那女子随公主上楼了,不久之后,公主便随那女子离开了。” 一个女子?顾梓冉想不到会是谁。 “可有人跟着?” “没有,公主特意交代了不让人跟着,就连身边的暗卫都撤了。” 第339章 抉择(18) 闻言,顾梓冉的脸色彻底黑了,不让任何人跟着?看着高高挂起的弯月越发的明亮,顾梓冉更加担忧了几分。 她什么都没有和自己说,她究竟去了哪里? 这样的情况在顾梓冉的印象中是第一次出现,一时之间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自然相信以凤婉竹的能耐,在北霜还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只是心头仍是忍不住隐隐担忧,毕竟他还在提凤婉竹保护着。 然则顾梓冉的神情落在封以雪眼里就有些苦涩了,她忍不住想,倘若有一日自己也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顾梓冉是否也会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却迟迟不见马车再次行驶的北堂城走了下来,脚步有些踉跄。 看到顾梓冉之后,露出了略有些懊悔的神情。 “今晚在宴会上替公主挡酒喝得不少,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顾兄见谅。” “不会。”顾梓冉摇摇头。 得到了顾梓冉的谅解,北堂城方才又看向了封以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不走?” 封以雪无奈的摆摆手:“找不到婉竹了。” 北堂城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仍装作淡定的模样。 “她都多大的人了,而且向来只有她算计别人,哪里会有人是她的对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听闻,她是和一个女子一起走的,走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一身衣服,好像是怕人认出来吧。” 北堂城点点头,思索道:“那也正常,毕竟南霖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会让很多人注视。” “可是,她走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是。”封以雪替顾梓冉说出了他心里想的。 北堂城想到了晚上在北霜宫里的事情,无奈开口:“能出什么事?现在是她要将北霜搅得天翻地覆了。” 顾梓冉一愣,不解地看向了两人。 “你们今日在北霜宫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北堂城只得忍着酒劲,将晚宴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顾梓冉听完之后,感到更加奇怪了。 “这些事情按理说,殿下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会找我的,但是她没有,说明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是在北霜...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梓冉说着,不由得与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名字在他们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你们殿下是向着哪个方向去的,知道吗?”封以雪开口问向了守卫。 守卫认真回想了一下,指了一个方向。 “知道那个方向是哪儿吗?”封以雪看着顾梓冉问道。 顾梓冉点点头:“那个方向正是千墨夜府上的方向。” “那还等什么?走吧。”北堂城揉了揉隐隐发涨的脑袋说道。 三人紧接着就要走上马车,顾梓冉脚步一顿,想到了留在驿站中的凤兮凉。 “等等,我去交代青羽一声。” 脚步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又出现,几人一路向着千墨夜的将军府赶去。 守在将军府门前昏昏欲睡的下人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十分亮眼的三人,身体忍不住一抖。 “你们是谁?” “本宫是东炎六公主封以雪,特来拜访夜王爷。”封以雪面无表情地说道。 “东炎六公主?可是...我们王爷去宫里参加晚宴还...未...未回来。”小厮在封以雪的冷眼注视下有些结巴起来。 “无妨,本宫可以进去等等他。” “这...” 小厮又有点犯难了,硬着头皮对封以雪说道:“烦请您等一会儿,容奴才进去禀告一声。” “好。” 得到封以雪的回应之后,那小厮方才跑进了府里,一路小跑进了美人醉,看到了站在梅林中的墨六和君月。 “六公主,君小姐。”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墨六心生疑惑,顿时警惕了起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情? “回六公子,府外有贵客到访,自称是东炎的六公主,前来拜访王爷,但是王爷和刹军师去宫里参加晚宴,现在还没有回来。” 墨六君月相视一眼,东炎六公主?这么晚了,登门拜访? “让她明日再来吧。”墨六拒绝道。 小厮慌忙紧接着说道:“但是她说她可以等王爷回来。” 可以等? “除了她还有谁?” 小厮回想了一下,“还有两位公子,其中一位好像是梓冉公子。” “梓冉公子?”墨六对于此人并不陌生,有过几面之缘。 小厮点点头,有些不敢肯定。 “看来,他们是冲着凤婉竹来的。”墨六对君月说道。 君月一愣:“冲着竹姑娘来的?” 墨六无奈点头,看着君月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估摸着是悄悄来的,没有和任何人说,导致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 墨六怎么都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会发生这么多意外。 “走吧,去府前接待吧,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是东炎的六公主,基本的礼数,不得不顾及。” “好。” 随即,墨六与君月一同跟着小厮来到了府门口,打开了大门。 墨六笑着迎接:“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只是我们王爷进宫还未归,倒是要麻烦公主多等一会儿了。” 无论如何,嘴上的客套话,墨六从未少过。 只是,墨六的目光在与顾梓冉交汇时,两人示意一眼。 不等封以雪开口,顾梓冉直接说道:“六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公主是不是在贵府上?” “哦?不知你们公主是?”墨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顾梓冉低头一笑,再抬头时,依旧保持着儒雅。 “不是别人,正是竹姑娘。” 墨六紧接着开口:“竹姑娘?竹姑娘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君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墨六,又看了看那一位向来在都城名声大噪的梓冉公子,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来自哪儿。 “看来,六公子是不会说实话了?”封以雪冷冷地开口。 “竹姑娘是在府上,是我带她回来的。” 君月走上前,毫无俱意地说道。 此时,三人方才看到了跟在墨六身边的君月。 第340章 抉择(19) “你又是谁?” 这是封以雪第一次见到君月,看着陌生的面孔,随口而出。 墨六上前,伸手十分隆重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王爷未来的王妃,君小姐,王爷不在府中,自然只好让王妃先出来接待。” “哦?还未举行成婚大典,是不是王妃还两说,况且...北霜难道有大婚之前就共处一室的道理吗?” 封以雪看着君月,语气中像是带着利剑一般刺向了君月。 君月不明白,为什么封以雪突然如此针对自己,君月纵使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却不代表她会任人嘲讽。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恐怕和东炎没什么关系,更和六公主没什么关系吧?” 看着封以雪如此模样,北堂城觉得头皮发麻,她将自己在顾梓冉那里获得的不良情绪一股脑儿的抛在了这里。 “抱歉,君小姐对吧?我们公主是找人心切,倘若木兰公主在府上,可否带我们前去找她?” 北堂城的态度十分真诚,本来墨六还欲说些什么反讽,却被君月拉住了。 “好。” 向来教养有加的君月从不喜欢与人有什么争执,既然北堂城如此真诚,那么她就可以退让一步。 “众位随我来。” 君月不等他们几人有什么反应,带着墨六向前走去。 他们一走,封以雪脸色有点僵直,察觉到了自己的犀利以及情绪的宣泄,忍不住懊恼。 “先找到人再说,别放在心上。” 北堂城在封以雪身边小声低语了一句,跟着君月墨六向前走去。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任何的交谈,倘若不是走在一处,都会让人以为他们是不认识的。 顾梓冉不是第一次踏入美人醉,看着熟悉的场景,内心深处越来越疑惑,千墨夜又不在府里,凤婉竹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将人一路带到美人醉正阁之外后,君月停下了脚步。 “木兰公主就在里面,只不过...我想现在她并不想被人打扰。” “为何?”顾梓冉立即问道。 刹如风墨影没有在太极殿中待了很久,就从北霜宫中走了出来,直到两人离开时,千墨夙都没能做了决定。 可是刹如风心里隐约觉得,千墨夙已经决定要同南霖联姻了。 或者说,他自己也认为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法,与南霖联姻,有了那位木兰公主的依仗,起码有着她背后的那些传闻,可以得到天下民心。 还可以顺利得到西凉的国土与财富,换做谁,都清楚该怎么做选择。 刹如风自然也看得明白,但是,就是不愿意如此妥协。 看着幽幽夜色,再看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墨影,明明是一样的面容,但就是不一样。 “今日国君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接下来你只要安心参加后日的成婚大典就好了。” “好。”墨影点点头。 随即,刹如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将军府,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停在旁边的两三辆马车。 认真一瞧,不难发现是东炎和南霖的,不解。 “军师...”守在府前的小厮匆忙跑上前。 “南霖和东炎的使团来了?”刹如风指着马车问道。 “他们刚刚才进去不久,是东炎六公主来府上找王爷,结果王爷不在,六公主也不肯走,刚刚君小姐和六公子将人接进去了。”小厮如实回答道。 来找王爷?千墨夜?找千墨夜做什么? 刹如风看向了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墨影,转念一想,想到了现在躺在美人醉的千墨夜,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们现在在哪儿?” 小厮回想了一下,回复道:“六公子似乎将他们带到了美人醉。” “什么?” 刹如风一听将人带到了美人醉,整个人都慌了,急匆匆走回了府里,向着美人醉的方向走去。 按理说,贵宾来访都是在大堂等候,断然没有带去美人醉的道理。 难不成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不对,刚刚小厮的意思是墨六主动带着去了美人醉,可是墨六为什么要将人带去美人醉呢? 刹如风在脑海里想了许多种可能性,都没能想到君月亲自去找了凤婉竹这一层。 等到刹如风急匆匆地跑到了美人醉时,墨六与君月正在纠结着究竟应该怎么告诉眼前的人,现在不方便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刹如风大声呵斥道。 “军师?你回来了?...”闻言,墨六看向了刹如风,又向他身后望了望。 “墨...王爷呢?没有一同回来吗?” “王...”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自己身上,刹如风才想到自己刚刚走得太快了,都没等墨影。 “管家刚刚和本王说了些事情,听闻六公主深夜来访,就让如风先来接待了。”缓步赶到的“千墨夜”开口说道。 “对,主要是六公主的到来让在小太意外了,墨六,你怎么能将人带来这里呢?这又不是什么接待客人的地方。” 刹如风一边跟封以雪解释以免她看出什么,一边又看向了墨六。 几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一时之间,墨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谁知,下一刻,美人醉正阁的门打开了,凤婉竹从里面走了出来,即使凤婉竹已然换了一身衣服,但刹如风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这一刻,刹如风彻底凌乱了,呆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凤婉竹一步一步走来。 而墨影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一点清楚的是,他的身份暴露了,如此,墨影只好隐匿了自己。 凤婉竹走上前,对于封以雪等人的到来视而不见,而是直接看向了墨六。 “以你的医术,救不了他对吗?” 凤婉竹的声音极小,而墨六却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压在了自己身上。 同时,北堂城等人也发现了凤婉竹的异常,似乎随时处在一个爆发的边缘之中,一瞬间,北堂城的酒醒了一大半儿。 墨六点头:“我无能为力。” 随后,凤婉竹又接着问道:“北霜也无人能救他,对吗?” “不错。” 第341章 远走(1) 凤婉竹看着墨六,眼底没有一丝的情感流动,“既然北霜无人能救他,本尊要带他走。” 语气之中的决绝,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带他走?走去哪儿?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经不起奔波的。” 墨六脸色凝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存在许许多多的奇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游历四方,寻找隐士医者,可是千墨夜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的奔波,他也必须要时刻盯在他身边才可以。 顾梓冉三人则一脸的茫然疑惑,凤婉竹要带谁走? 呆滞了一会儿的刹如风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刻也已经明了凤婉竹已然知晓了一切,脸色淡漠,走到凤婉竹面前。 “你凭什么带他走?” 凤婉竹一点儿也不在意刹如风的态度,本来这些日子刹如风的态度也就如此。 “凭你们救不了他。” 一句话将刹如风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里。 不错,凤婉竹说出了一个事实。 他们救不了千墨夜,可是,刹如风看着凤婉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明明已经消退的情绪,在此刻又忍不住的提起。 “那你可知道,倘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幽深的夜色,微凉的清风拂过,带起片片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凤婉竹幽幽看着刹如风,不发一言。 顾梓冉等人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明所以,等待着有人解答。 许是凤婉竹太过淡然自若,再被凉风一吹,刹如风的情绪又渐渐缓和下来。 不禁叹了一口气,近几日他都是如此,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像是一个炸药一般,一点便燃,他已经许久未如此了。 许久,凤婉竹看着逐渐淡定下来的刹如风,方才开口。 “据本尊所知,即使没有本尊的出现,千墨夜迟早也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并没有什么病症,更多的只是昏迷,生命力流散,不是么?” 刹如风妥协地点点头:“是。” 顾梓冉封以雪北堂城三人闻言,则一同看向了墨影。 千墨夜?他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 “而现在的情况是,你们救不了他,而本尊或许还有办法。” 凤婉竹一副笃定的模样让刹如风墨六一愣。 “真的吗?你可以救墨夜?” 君月忍不住脱口而出地问道。 “本尊不确定能不能救他,但至少要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的好。” 凤婉竹看向了君月,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仿佛她的所有情绪波动都只给了千墨夜一个。 “况且,你们就算找了一个人代替他,也不是他,他无法一直作为北霜的夜王爷的存在。” 女子同样看向了墨影,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墨影身上。 此刻,顾梓冉内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至于北堂城则想到了前不久与封以雪的对话,千墨夜透露着古怪,再联想刚刚凤婉竹几人的对话和反应,瞬间明了。 北堂城封以雪相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凤婉竹说得不错,墨影迟早会露出马脚,即使他与千墨夜一般无二,也无法真的代表千墨夜而存在。 他无法走向北霜朝堂,也无法统领千刹军。 “难道我就能任由你带他走么?后日便是北霜夜王爷与君小姐的大婚之日了。”刹如风提醒道。 “那又如何?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北霜夜王爷?” 凤婉竹丝毫不觉得墨影的存在是多余的,反而,这有利于她安然带着千墨夜离开。 这让刹如风看不懂了,他一开始以为凤婉竹想要带千墨夜走,想要阻止千墨夜与君月的婚事。 此时看来,并非如此? “你可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千墨夜是北霜的夜王爷,你带走了他,倘若有一日你真的医治好了他,待他回北霜时,他却是别人的夫君了。” 闻言,凤婉竹看向了刹如风,嘴角轻轻勾起,带着坦然释怀。 “本尊不在意。” 刹如风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相信眼前女子所说的话。 这世上哪儿有女子不在意身份呢? “不在意?你若真的不在意,又为何会在今日的晚宴上提出那样的要求?你不就是冲着千墨夜来的吗?” “不错,本尊是冲着他来的,可是,眼前要与君月成婚之人却并不是他,不是吗?”凤婉竹看着墨影反问道。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身份是北霜的夜王爷,而君月会是北霜的夜王妃,你当真不会在意?” 不会在意么?凤婉竹反问自己。 她十分清楚刹如风的意思,世事向来讲究名正言顺,一旦后日的成婚大典得以顺利进行,她与千墨夜之间,便永远夹着一个君月了。 相顾无言,似乎陷入了死局。 “但如果本尊要取消他的婚约,你会答应么?” 凤婉竹风轻云淡地问出口,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刹如风的答案。 刹如风干脆利索的说出了两个字。 “不会。” 下一刻,君月缓缓走向前,神情复杂却认真看向了凤婉竹,斩金截铁地说道:“木兰公主放心,倘若你真的要带墨夜走,那么这个成婚大典,我是不会参加的。” 君月此言一出,刹如风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 “君小姐,你可知当初是谁顶着重重压力履行婚约救你?” 君月点头,看向了刹如风。 “自然清楚,我的这条命是墨夜保下来的。” “那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刹如风当真是看不懂眼前的女子了,当初喜欢千墨夜的是她,如今说出这样话的,还是她。 “正是因为感激墨夜,我知道他心里爱的人是木兰公主,哪怕真的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能陪在他身边的,也是木兰公主,而不是我。” 君月十分认真看着刹如风,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见状,墨六缓步走上前。 “木兰公主也是君小姐找来的,不然此时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惊讶之余,刹如风解了自己之前的疑惑,他倒当真没想过君月竟然会这么做。 第342章 远走(2) 墨六看了一眼逐渐发白的半边天,暗自叹了一口气,今夜注定是一夜无眠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看着刹如风继续说道。 “军师,天色已经很晚了,这里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况且各位都是尊贵的客人,不如我们去大堂吧。” 凤婉竹看着墨六,眼底没有一丝的情感流动,“既然北霜无人能救他,本尊要带他走。” 语气之中的决绝,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带他走?走去哪儿?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经不起奔波的。” 墨六脸色凝重,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存在许许多多的奇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游历四方,寻找隐士医者,可是千墨夜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的奔波,他也必须要时刻盯在他身边才可以。 顾梓冉三人则一脸的茫然疑惑,凤婉竹要带谁走? 呆滞了一会儿的刹如风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刻也已经明了凤婉竹已然知晓了一切,脸色淡漠,走到凤婉竹面前。 “你凭什么带他走?” 凤婉竹一点儿也不在意刹如风的态度,本来这些日子刹如风的态度也就如此。 “凭你们救不了他。” 一句话将刹如风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里。 不错,凤婉竹说出了一个事实。 他们救不了千墨夜,可是,刹如风看着凤婉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明明已经消退的情绪,在此刻又忍不住的提起。 “那你可知道,倘若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幽深的夜色,微凉的清风拂过,带起片片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凤婉竹幽幽看着刹如风,不发一言。 顾梓冉等人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明所以,等待着有人解答。 许是凤婉竹太过淡然自若,再被凉风一吹,刹如风的情绪又渐渐缓和下来。 不禁叹了一口气,近几日他都是如此,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像是一个炸药一般,一点便燃,他已经许久未如此了。 许久,凤婉竹看着逐渐淡定下来的刹如风,方才开口。 “据本尊所知,即使没有本尊的出现,千墨夜迟早也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并没有什么病症,更多的只是昏迷,生命力流散,不是么?” 刹如风妥协地点点头:“是。” 顾梓冉封以雪北堂城三人闻言,则一同看向了墨影。 千墨夜?他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 “而现在的情况是,你们救不了他,而本尊或许还有办法。” 凤婉竹一副笃定的模样让刹如风墨六一愣。 “真的吗?你可以救墨夜?” 君月忍不住脱口而出地问道。 “本尊不确定能不能救他,但至少要比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的好。” 凤婉竹看向了君月,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仿佛她的所有情绪波动都只给了千墨夜一个。 “况且,你们就算找了一个人代替他,也不是他,他无法一直作为北霜的夜王爷的存在。” 女子同样看向了墨影,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墨影身上。 此刻,顾梓冉内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至于北堂城则想到了前不久与封以雪的对话,千墨夜透露着古怪,再联想刚刚凤婉竹几人的对话和反应,瞬间明了。 北堂城封以雪相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 凤婉竹说得不错,墨影迟早会露出马脚,即使他与千墨夜一般无二,也无法真的代表千墨夜而存在。 他无法走向北霜朝堂,也无法统领千刹军。 “难道我就能任由你带他走么?后日便是北霜夜王爷与君小姐的大婚之日了。”刹如风提醒道。 “那又如何?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北霜夜王爷?” 凤婉竹丝毫不觉得墨影的存在是多余的,反而,这有利于她安然带着千墨夜离开。 这让刹如风看不懂了,他一开始以为凤婉竹想要带千墨夜走,想要阻止千墨夜与君月的婚事。 此时看来,并非如此? “你可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千墨夜是北霜的夜王爷,你带走了他,倘若有一日你真的医治好了他,待他回北霜时,他却是别人的夫君了。” 闻言,凤婉竹看向了刹如风,嘴角轻轻勾起,带着坦然释怀。 “本尊不在意。” 刹如风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相信眼前女子所说的话。 这世上哪儿有女子不在意身份呢? “不在意?你若真的不在意,又为何会在今日的晚宴上提出那样的要求?你不就是冲着千墨夜来的吗?” “不错,本尊是冲着他来的,可是,眼前要与君月成婚之人却并不是他,不是吗?”凤婉竹看着墨影反问道。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身份是北霜的夜王爷,而君月会是北霜的夜王妃,你当真不会在意?” 不会在意么?凤婉竹反问自己。 她十分清楚刹如风的意思,世事向来讲究名正言顺,一旦后日的成婚大典得以顺利进行,她与千墨夜之间,便永远夹着一个君月了。 相顾无言,似乎陷入了死局。 “但如果本尊要取消他的婚约,你会答应么?” 凤婉竹风轻云淡地问出口,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刹如风的答案。 刹如风干脆利索的说出了两个字。 “不会。” 下一刻,君月缓缓走向前,神情复杂却认真看向了凤婉竹,斩金截铁地说道:“木兰公主放心,倘若你真的要带墨夜走,那么这个成婚大典,我是不会参加的。” 君月此言一出,刹如风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 “君小姐,你可知当初是谁顶着重重压力履行婚约救你?” 君月点头,看向了刹如风。 “自然清楚,我的这条命是墨夜保下来的。” “那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刹如风当真是看不懂眼前的女子了,当初喜欢千墨夜的是她,如今说出这样话的,还是她。 “正是因为感激墨夜,我知道他心里爱的人是木兰公主,哪怕真的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能陪在他身边的,也是木兰公主,而不是我。” 第343章 远走(3) “本尊记得,千墨夜名声鹊起是在五年前,发生了东炎与北霜的战事之后,也就是说,千墨夜的奇遇来自于炎山?” 凤婉竹一边思索,一边推测,让顾梓冉有些胆战心惊。 他知道五年前凤婉竹与木青羽也去了炎山,可是在炎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是不清楚的。 只是,他知道,从炎山回去之后的凤婉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凤婉竹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过去十六年的所有记忆。 无论他怎么问木青羽,木青羽都只字不提,只说碰到了北霜的小王爷千墨夜,两人互相倾心,而后走散。 后来,就从北霜传出了千墨夜要与君家小姐订婚之事,于是,他们一直以为,是千墨夜辜负了凤婉竹。 因此,在他们再一次来到北霜时,对于凤婉竹莫名的要去接近千墨夜之事,充满了担忧。 但最后,到底是没能阻止他们两个人。 看着凤婉竹,顾梓冉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将五年前他们曾在炎山相遇的事情告知女子,最终,顾梓冉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言。 “殿下,这些事情,属下也不清楚的。” 闻言,凤婉竹看向了顾梓冉,摇摇头,自知是自己为难他了,随即摆摆手。 “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顾梓冉行礼告退之后退出了房间,关上门之后,松了一口气。 刹如风早已经安排好了人等在门口,一见到顾梓冉出来,小厮上前:“这位公子,这边请。” “好。” 刹如风将封以雪北堂城安顿好之后,一路和墨六墨一闲聊着回到了美人醉,墨六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刹如风。 听完墨六的讲述之后,刹如风觉得甚是惊奇。 “我倒是没看得出来君小姐有如此魄力。” “说实话,我也不曾想到过,只不过,我还蛮欣赏她这一次的做事。”墨六想到了今夜倔强的君月,嘴角微微上扬。 看着墨六有些春心荡漾的模样,刹如风皱眉,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君小姐可是未来的夜王妃。” 谁知,墨六脸上的笑意未减,看向了刹如风。 “是吗?我看,还不一定呢...” 看着墨六这轻飘飘毫不在意的态度,刹如风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好像一直以来只有自己一个站在一条战线上,固执己见一般。 “小六子,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吗?你说说,如果不是君小姐擅作主张,现在我们会这么被动吗?她惹来很多麻烦。” “胳膊肘往外拐?那照你这样说的话,君小姐不算是外人,又怎么能算是胳膊肘往外拐?”墨六笑着反问了一句。 刹如风简直要被气得跳脚,问向了始终跟在身后的墨一。 “墨一,你来说,他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许久,没有等到墨一的回应,刹如风又一次问道:“墨一?墨一你怎么了?” “啊?军师怎么了?” 墨一着急两步上前,走到了两人身边,不明所以。 看着如此出神的墨一,墨六又忍不住一笑,今日当真是有趣,所有人都不在状态一般。 “你在想什么?”刹如风问道。 “唔...我觉得,让竹姑娘带走主上,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闻言,刹如风摆了墨一一眼,“为什么?” “不能再叫竹姑娘了,她现在是木兰公主。”墨六出口提醒道。 “因为,我们都没有任何办法了,可是说不定她真的就能救主上呢?” 没由来的,墨一对于凤婉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仿佛这世间真的还有人能救千墨夜的话,想必就只有她了。 “军师,你就答应竹...木兰公主吧!”说着,墨一看向了刹如风,恳求的模样。 “我..” 不等刹如风说完,小厮领着顾梓冉与他们撞在了一起。 顾梓冉将刚刚几人的一些对话全然挺进了耳朵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始终带着儒雅的浅笑。 “刹公子,好久不见。” 一瞬间,刹如风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带着攻击的态度看向了顾梓冉。 “别,我认识的从来都只有梓冉公子,而不认识什么东炎相府阁顾阁老。”刹如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向来不将情绪放在脸上的顾梓冉仍保持着儒雅。 “无妨,刹公子认不认识在小不重要,只是刹公子做过些什么,可还记得?” 顾梓冉别有深意地看了刹如风一眼,刻意将做过些什么咬得很重,好像在提醒着他什么。 刹如风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与顾梓冉向来交集就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和扇青羽凤婉竹一起的。 “什么意思?” 点到即止,顾梓冉从来没想要将话说得很明白透彻,只是刹如风对凤婉竹的态度,多多少少让他感到一些不舒服。 既然他给凤婉竹不快,那么自然也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刹公子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说完,顾梓冉没打算再与其周旋,随即抬脚准备离开。 可是,他这样轻飘飘的态度,让刹如风心里一紧,大脑飞速的运转。 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人。 他先是见到了凤婉竹,今晚又见到了顾梓冉,而之前,顾梓冉凤婉竹与扇青羽三人向来是抱团的,按理说,如果他们两人都在北霜,那么扇青羽没有道理不会在。 就在顾梓冉经过刹如风准备继续向前走时,刹如风一把拉住了顾梓冉。 “等等。” 看着刹如风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顾梓冉眉头一皱,他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轻轻转动一下身体,不着痕迹的移开。 “刹公子有事直说便是。” 刹如风直接开口问道:“扇青羽也回来了,对吗?” 顾梓冉没想到刹如风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扇青羽,不由得转头看向了他。 看来,他心里也不全然是没有扇青羽的,只是...如果他心里有,他们两人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顾梓冉想不明白,对于政事他向来了如指掌,可是,对于男女情爱之事,他总是无法揣摩透彻。 第344章 远走(4) 顾梓冉久久没有任何的回复,刹如风有些着急起来,看着刹如风突然变得激动不已,墨一与墨六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摇头。 扇青羽,他们两人也是听说过的,当然也见过几面,但是她与刹如风之间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敏锐地嗅到了八卦气味的墨六顿时十分感兴趣,悠悠盯着两人,等待着顾梓冉回应。 却不知,向来不喜卖关子的顾梓冉反口问了一句。 “想必刹公子早已经全权接手夜王爷在都城中的所有眼线,那么青羽究竟有没有回来,你不清楚吗?” 刹如风一愣,没想到顾梓冉竟然会这样问自己。 顾梓冉说得不错,在千墨夜日渐虚弱之后,刹如风便慢慢从千墨夜手里接过一切,至于安插在都城中的眼线也是任他调度。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扇青羽回来了。 “你去送顾公子休息。” 刹如风吩咐了那小厮一声之后,慌步向着与美人醉相反的方向离开。 看着刹如风匆匆离开的方向,墨一忍不住大声问道:“军师,你去哪里?” 然而,却是没等到刹如风的任何回应,他的人影就消失在了眼前,一脸疑惑看向了墨六。 墨六虽然对刹如风的行为充满了好奇,但眼前顾梓冉还在,只好端着架子继续向顾梓冉说道:“顾公子,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下人就好,照顾不周,请多担待。” “无妨,你们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就赶紧跟上去吧。” 顾梓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抬步跟着小厮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了刹如风安排的院子里之后,意外地看到了封以雪的身影,略显孤寂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渐渐消失的弯月。 他没想到,刹如风竟然只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院子。 “你下去吧。”顾梓冉对一旁的小厮说道。 转而,缓步走到了封以雪的身边。 “公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顾梓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封以雪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许多尴尬的情绪。 “没什么,突然之间换了地方,有些睡不着罢了。” 封以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顾梓冉的心情不自禁跟着颤了一下。 “可是睡着不舒服?不如属下找人来给您换一间屋子?” 封以雪摇摇头,制止了顾梓冉的动作。 “不必了,刹如风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刚刚还有人送来了晚膳,阿城吃过之后就回屋睡了,本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正好出来走走。” “阿城竟然睡了?” 顾梓冉很意外,按照北堂城的性子,怎么都会等他回来,知道了凤婉竹的一切事情之后,才能安然入眠。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意外?毕竟他今夜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酒,又一路奔波担心,好不容易知道了婉竹没有任何大碍,还不能安然入睡吗?” 封以雪反问道。 顾梓冉笑笑,说道:“倘若公主安然入睡,那属实正常,可是阿城,倒是不太可能了。” “得,我竟然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你这般了解我,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说话间,北堂城打开了房门,穿着里衣,随意披了一件厚重的斗篷,走了出来。 看着北堂城乱糟糟的样子,封以雪忍俊不禁。 “你怎么...?” 北堂城无奈的挠挠头,摸了摸鼻翼。 “嗐,原本以为我早已经放下她了,可是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都是她,反倒是越想越清醒了,原本以为今夜就要这么熬过去了,谁知听到了你们两人的对话,索性也就不睡了吧。” “好吧,那不如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封以雪与北堂城两人已经将所有事情都猜得差不多了,但现在看到了顾梓冉,到底是想要再证实一下。 随即,顾梓冉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一给他们讲了个明白。 听完之后,封以雪不禁叹息一声。 北堂城倒是没什么感觉,看着封以雪的样子,问道:“公主似乎情绪不佳?” “他们明明不该是如此样子的。” 封以雪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一旁的栏杆上,轻声开口说道。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事在人为,当初是殿下做得决定,而千墨夜想来也是尊重她的决定的。” 顾梓冉说道,起码从君月的话里面可以推测,千墨夜从来没有怪过凤婉竹。 “就是如此,才更叫人惋惜,明明他们应该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的一对才是。” 说这话时,封以雪一双黑眸盯着顾梓冉,顾梓冉忍不住想要回避这样直白的眼神,最终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顾梓冉不禁咽了咽喉咙,轻咳一声,装作无事的样子。 “公主,他们的事情且就随他们去吧,我们任何人干涉不了殿下的决定,想必您也十分清楚的。” 未能从顾梓冉这里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回应,封以雪早已经习惯如此了,没有任何的情绪。 “本宫清楚,只是感慨罢了。” 北堂城则看了看顾梓冉又看了看封以雪,清楚的知道两人都是话中有话。 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北堂城,当真是受不了两人这般磨磨唧唧的样子。 “我说,你们也借此机会说清楚不好吗?倘若你们都情愿,那便是恩爱有加的一对,回东炎之后成婚便好,想必国剧也是十分愿意的。”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北堂城又继续说道:“但若是真的无意,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那就一个继续做着公主,另一个仍是相府阁中的阁老,继续为东炎效劳便好。” “但两者都不可以的话,那就不要再强求了,起码要比你们现在试探来试探去要好得多,你们不累我都累了。” 北堂城将所有的话都这样直白的讲了出来,封以雪顾梓冉连尴尬都不知该如何尴尬了。 “好吧,我先离开,你们两个好好谈谈,不要等到像他们两人一样,方才后悔,好吗?” 第345章 远走(5) 说罢,北堂城转身直接离开,留下顾梓冉封以雪两人相视。 封以雪的表情变了又变,无奈要大于内心中的尴尬。 “阿城是武将,向来都是快人快语,说得直率了一些,不过近来他在朝中已经拘谨了许多,他能说出来这种话,本宫也甚是意外。” 顾梓冉察觉到封以雪的尴尬,反而放松了许多,嘴角轻扬,看着封以雪缓缓出道:“公主,阿城也是我的挚友,他是什么性格的人,我亦十分清楚,公主不必给我解释的。” 封以雪一愣,低头轻笑一声:“是啊,你也是他的挚友,本宫原本也是...” 封以雪紧紧看着顾梓冉,一顿不顿,等待着。 顾梓冉听出了封以雪的话外之音,收敛了自己嘴角的笑意,变得认真了许多。 “公主,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太突然了,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近来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没有想清楚,何况,现在我也无法估算殿下接下来究竟会做些什么事情。” 封以雪点点头,释然,顾梓冉能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对她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别叫公主了,私下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以雪吧。” “好,以雪。” 顾梓冉封以雪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只是这一刻,他们无形中达成了共识,不再为两人之间的任何事情纠结。 整个将军府在短暂的喧闹之后陷入了沉寂,书房中则热闹了起来。 刹如风一路急匆匆跑到了书房,直接推门而入,“墨五...” 正在站在书架前整理近来都城中密报的墨五身子一抖,手里的密报从手中松了出去,墨五一惊,慌忙蹲下身子捡了起来。 看到手里完好的密报,墨五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埋怨了一声:“军师,你怎么来了?” 刹如风直接走到了墨五面前,将墨五转了过来,面向着自己。 “扇青羽回都城了吗?” 墨五被刹如风的动作又是一惊,下意识问道:“什么?谁?” “扇青羽!” “扇青羽是谁?”墨五歪着头在自己脑海里搜索着这号人物。 “品茗阁的少东家。” “品茗阁少东家...”墨五重复在嘴里小声说着,疑惑地看向了刹如风。 “她不是和那个竹姑娘都葬身火海了吗?” 听着墨五的回答,跟在刹如风身后匆匆赶来的墨六忍不住叹声:“啧啧啧...” “那竹姑娘不是换了一个身份又回来了吗?她现在是南霖的木兰公主,此刻正在美人醉里陪着主上呢,军师想问的是,跟着这位木兰公主一同来到都城的,有没有一位青衣女子?” 墨六没有再往里走,倚在门框上,看着不远处姿势甚是暧昧的两人。 “跟着木兰公主来都城的使团,军师不是都见过了吗?”墨五又下意识地反问道。 墨六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磨磨唧唧的了?” 被墨六一说,墨五无奈转过身,将手里的密报整齐地放在了一个角落。 “等等,我给你找找。” 转而走向了另一边,寻找了一番,找到了密封起来的一个册子,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唔...一个青衣女子,青衣女子...啊,是有的。” 闻言,刹如风直接拿过了册子,看了起来,看到了所谓墨五说的有的。 女子,青衣,紧随左右,似有身孕。 似有身孕四个字在刹如风的脑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是不是军师你说的那位扇青羽就不清楚,毕竟穿青衣的女子众多,况且,这还是一位似有身孕的。” 刹如风的情绪剧烈波动起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这一位青衣女子的一切,他抓着墨五的胳膊问道:“这份册子是谁记的?” “这一份...好像是小七吧。” “把他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墨五不明白刹如风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古怪,按理说,现在的刹如风应该在忙碌着两日后的成婚大典才是,怎么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好奇起来了。 “这...军师,已经很晚了,你确定要此时将人找来吗?”墨五疑惑地问了一句。 刹如风点点头,十分坚决。 “对,将他找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墨五看了杵在门口的墨六与墨一一眼,示意询问,墨六则摆摆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无奈,墨五只得遵从刹如风的意思:“那军师你等一会儿。” 很快,墨五消失在了书房中,没等多久,墨五带着一人走进了书房。 那人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懵的站在那里,墨五只得简短的将刹如风的意思讲给他听了一遍。 “喏,将你知道的都告诉军师就好了。” 接下来,刹如风问一句,小七答一句。 没多久,墨六通过刹如风的神情知道,这一位青衣女子正是刹如风要找的扇青羽。 然而,有趣的是,这位女子竟然怀有身孕? “为什么你上面记着她似有身孕?” “因为她行走的动作与普通女子有很大的区别,一看就是怀有身孕的模样,只不过,她身边从未出现过什么男人,为了严谨一些,属下就记录了似有身孕。” 小七对于扇青羽怀有身孕一事十分笃定。 刹如风却再一次问道:“也就是说,你十分肯定,她就是怀有身孕?” “是的。” 再一次得到了答案,刹如风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低头揉了揉眉心,这一切对他来说,太突然了,随意摆摆手。 “你下去吧。” “是。” 此时,他心里猜疑着扇青羽腹中胎儿的身世,不由得想到了刚刚顾梓冉说得那番话。 “你不记得你曾做过什么了么?” 随即,刹如风猛地站了起来。 看着刹如风的动作,墨六忍不住一笑,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墨六都不曾想到刹如风竟然还有一段情事。 刹如风大步向前,走出书房,看着墨六吩咐道:“我出去一趟。” 第346章 远走(6) 墨六点点头,轻微耸耸肩:“好,早些回来,毕竟现在府里待着的都是一些大人物。” “倘若天亮之前,我还没有回来,那么府中的一切都由你做主吧。” “好。” 听到墨六的回复之后,刹如风放心离开。 然而刹如风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再一次回到将军府上已经是几日之后的事情,而那事,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顾梓冉在驿站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了扇青羽一番,让她照看好凤兮凉。 随即,扇青羽吩咐下人煮好醒酒汤之后,亲自送到了凤兮凉的房间里,看着凤兮凉安然入睡之后,方才离开。 近来,扇青羽总是十分嗜睡,谁知,被顾梓冉这么一叫醒之后,却再难以入眠,想到了他们几人就这样跑到了千墨夜的府上,又忍不住的担忧。 站在驿站二楼的站台上,一直紧紧盯着将军府的方向,一动不动,这一站便是许久。 不一会儿,一个老嬷嬷走上前,将手里的斗篷披在了扇青羽身上,有将手里的汤婆子放在了扇青羽手中。 “青羽小姐,夜深了,您该入睡了,不然对您腹中的胎儿不好,若是您有什么事情,属下也不好和殿下交代。” 扇青羽点点头,却是不想回房间:“嬷嬷,我有些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 老嬷嬷有些为难,毕竟她是凤婉竹请来照顾扇青羽的,但她却没有任何约束扇青羽的权利,仅可以劝说。 “青羽小姐,近来正是您腹中胎儿生长的关键时刻,您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看着老嬷嬷面露为难之色,扇青羽也不愿再固执。 “好吧。” 随即,扇青羽转身跟着老嬷嬷回了房间,没能看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空荡荡的街道上有一身影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刹如风自是看到了扇青羽缓缓走入房门的身影,虽然扇青羽身上披着雪白色的斗篷,但刹如风心里就是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扇青羽。 渐渐拉住了缰绳,停下了马,不知怎的,看到扇青羽背影的那一刻,刹如风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突然之间就沉了下去。 甚至,还带着一丝担忧与恐惧。 他不知道为什么扇青羽当初要离开,也不知道扇青羽这一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他想知道,她回来,有没有一点儿原因是因为他在这里。 就像凤婉竹再一次出现在都城,出现在北霜宫,出现在将军府,现在想来,无一不是为了千墨夜。 可是,扇青羽呢?她可有一丝是为了自己? 刹如风不敢确定,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扇青羽要留下这个孩子。 “刹幕僚?深夜到访,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守在驿站门口的守卫看到了刹如风的身影迟迟未动,心中有些疑惑,疾步上前询问。 刹如风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摇摇头。 “无妨,只是很快就到夜王爷的成婚大典了,近来较为繁忙,夜不能寐,随即出来散散心,却是莫名走到了这里,怎么样?南霖使团一切皆好吧?” “刹幕僚辛苦了,您放心,南霖使团一切皆好。” 他们守卫需要做的,仅仅是保护南霖使团的安全,至于凤婉竹顾梓冉等人在不在驿站之中,那就不是他一个守卫该管的事情了。 “嗯,那就好,你继续去值守吧,无需管我。” “好的。” 于是,刹如风就这样,静静待在驿站门口,一直待到了第二日清晨而不自知。 对于刹如风的彻夜未归,墨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翌日一早,墨六便带着下人走进了美人醉,将小厨那边准备好的早膳一一摆放好之后,方才走进了主阁中。 “叩叩叩...” “木兰公主,我是墨六,我可以进来吗?” 墨六认真地询问道。 换做以前,他可以旁若无人地走进去,可是如今凤婉竹的身份摆在那里,这让他的所有行动都有了限制。 许久,墨六都没等到凤婉竹的回应。 “叩叩叩...” “木兰公主?竹姑娘?” 墨六小心翼翼趴在门上,试图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无果,微微皱眉。 难道是睡着了? 墨六情不自禁又摇摇头,以他对凤婉竹的了解,她就算是睡着,以她敏锐的感知力也可以感知到的。 耐着性子,墨六再一次敲门。 “叩叩叩...” 却仍是没有任何响应,墨六随即直接推门而入,出奇的顺畅,只是,进入房间之后,墨六愣住了。 整个房间之中空无一人,墨六慌忙走到了床边,摸了摸早已经冷了下去的床铺,估摸着已经走了许久,脸色不由得变得紧张难堪起来。 凤婉竹竟然带着主上走了,还是在守卫森严的将军府? 对于这一现状,墨六怎么都无法相信,心里自我安慰着,也许凤婉竹只是带着主上出了院子,说不定去了梅林中,出府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他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凤婉竹直接将千墨夜带走的可能性极大。 况且,自从千墨夜昏迷不醒之后,都是他自己守着千墨夜,正阁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守着,若是凤婉竹要带走千墨夜,也不会有人知道。 墨六渐渐意识到,情况不妙,慌步走出了正阁,向着偏阁的方向走去。 碰到了从君月房中走出来的彩月,“六公子?你怎么来了?” “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吃早膳。”彩月下意识回答道。 “带我进去。” 彩月不明所以,点点头,带着刹如风走进了偏阁。 一大早醒来就见到了步履匆匆的墨六,君月十分意外。 “六公子?” “君小姐,昨日夜里,你的人可有守在外面?” 君月摇摇头:“自从搬进美人醉之后,我就不曾安排过人守夜,毕竟美人醉里明里暗里有不少人守着。” 墨六的神情变得越加凝重了一些。 看着墨六的神情,君月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墨六摇摇头,下意识选择先隐瞒此事。 “现在还无法确定,君小姐先吃早膳吧。” 第347章 远走(7) 随即墨六离开,疾步走到了梅林,望向梅林深处,探寻不到底,缓步向前走去,很快,将整个梅林绕了一圈之后,无果。 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凤婉竹带着千墨夜离开了。 墨六走到了梅林中的小亭里坐下,看着放在小案上的梅子酒,还是他们上一次喝剩下放在这里的。 习惯性拿起上次自己放的那一个,掀开盖子,一把手拿起,仰头喝尽。 在脑海中细细回想着昨日夜里凤婉竹的一切反应。 他琢磨不透,明明昨日夜里凤婉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一些,甚至已经放弃了要带千墨夜走,难不成她都是装的,为的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还有刹如风的突然离开也是因为顾梓冉的一句话,倘若顾梓冉那一句话是故意说的,又是故意将刹如风支走。 墨六觉得这一切也不无可能,只隐约觉得,昨日夜里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是真正导致凤婉竹带走千墨夜的原因。 他细细思索着,会是什么样的原因,不一会儿,思绪被墨一的叫声打断。 “墨六...墨六...木兰公主...木兰公主...” 墨六看向不远处,大声回应道:“墨一,我在这里。” 看到墨六,焦急的墨一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坐在了墨六旁边。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回事?你不是给木兰公主送早膳吗?迟迟不见你回去,刚刚我去了正阁,发现空无一人?主上呢?木兰公主呢?” “不见了。” 墨一拿酒的姿势一顿,抬头看向了墨六,表情有些迟疑。 “什么意思?什么不见了?...” 墨六随手又拿起一坛,掀开了盖子。 “主上和木兰公主都不见了,今日我去敲门无人应答,推门而入,床铺已经凉透了。” 墨一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 他只是以为墨六像往常一样,让人将千墨夜抬到竹林之中,晒晒太阳,吸收朝气,虽有些心急,但仍有些许从容。 墨六没有理会墨一的反应,又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 “昨日美人醉没有人值守,这是我的疏忽,毕竟在我搬进美人醉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主上一步,至于君小姐那边,也是一样的。” 纵使墨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只能顺着墨六的思路继续下去。 “也就是说,无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错,不过府里的暗卫向来都是你安排的,府里有任何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是会向你禀报,想来,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一个去找你吧?” 说着,墨六看向了墨一,十分笃定。 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些,那些人不是被迷倒了就是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他们两人的踪迹。 果真,墨一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没有,昨日夜里军师走了之后,我一直和你还有墨无待在一起,有没有人来找我,你再清楚不活了。” 整个局面陷入了诡异,两个大活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墨一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今日早晨,也不曾有人来过。” “罢了,还是去看看吧,保不准木兰公主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也说不准。” “好。” 随即,墨一匆匆离开,一个一个寻找了他在府中安排的暗卫,与墨六说得一样,无一例外,全部昏倒在了原地。 墨六亲自去诊断了一番,感叹了一句:“木兰公主当真是看得起他们,用得是极品的迷药,他们不睡个三四日是醒不来的。” 既然府里没有任何人能提供有效的消息,那么他们自然就将目光放在了都城中,既然他们要离开,便不可能不出城门。 于是,墨五亲自走了一趟,召集了都城中他们安插的所有明线暗线询问,最终仍无任何消息。 “怎么样?” 墨一看着推门而入的墨五,一脸着急。 墨五妥协疲惫的身子走进来,摇摇头,带着些许的沮丧。 “没有任何一个人遇到了他们,甚至连安插在府前的几个暗线都不曾看到过。” 这是让墨五最沮丧的事情,他在将军府四围都安插了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暗线,可是连他们都不曾看到。 听着墨五的话,墨六低头思索起来。 这一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凤婉竹想要带千墨夜走,还不曾告诉任何人,说明定然不想让人发现他们的踪迹,会尽可能的躲避。 可是,能绕开所有的眼线,没有任何一个遗漏的,这让他震惊。 墨六心想着,情不自禁地问道:“凭着木兰公主的本事,可以绕开所有人?” 墨六这句话刺激到了墨五,似乎显得他很无能一般。 “怎么可能?我是在主上的指点下亲自安排的所有明线暗线,就算她可以逃过我的布防,也不可能逃过主上的布防啊!” 墨五说完,墨六猛地抬头看向了他,一顿不顿,盯着墨五许久,让墨五觉得全身发怵。 “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墨六盯着墨五,缓缓开口问道:“你刚刚说,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些暗线的位置,但事实上,除了你还有主上知道,对么?” 墨五不明所以,点点头。 “那是自然,所有的事情都是要过问主上的意见的。” 墨五的一番话突然之间让墨六心里有了猜测。 凤婉竹的突然离开,悄无声息,躲避了所有眼线,凭着她自己也许不可能,但如果她身边跟着千墨夜呢? 墨六想到这儿,不敢再想下去。 作为一个医者,他又跟在千墨夜身边许久,对于千墨夜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自然也十分清楚,按照千墨夜的情况,他醒来的可能性太低了。 可是,他又不敢笃定他真的不会醒来,越是想着,墨六陷入了自我纠结之中。 向来慢一拍的墨一却敏锐的感知到了什么,疑惑得看着墨六。 “墨六...照墨五这么说,是不是说明,主上醒过来了?在主上的指引下,竹姑娘顺利带走了主上?” 第348章 远走(8) 墨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墨一问道。 凤婉竹和千墨夜就这样消失了,对于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来说,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事情怎样进行,他们完全做不了主。 墨六甚是无奈揉了揉眉心,他没想到他一个医者却是要承担这么多的事情。 “先去将军师找回来吧。” 墨一点点头,看着墨六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什么。 “好。” 对于凤婉竹和千墨夜消失的事情,墨六一直隐瞒着所有人,直到墨五外出归来后已然是晌午时分,就算封以雪北堂城三人再有耐心等待,见不着凤婉竹也总是会生疑。 “小五,你继续去找主上与木兰公主的踪迹,出了都城之后,或许会留下些什么痕迹。” “好,我这就去。” 交代完墨五,墨六再三思考之后,走到了昨日安排封以雪等人住的偏院中。 一进院子,就瞧见院落中的亭阁中三人对立而坐,北堂城与顾梓冉两人正各自手执黑白棋子对弈,一旁则是茶香泗溢,封以雪安静坐在旁边烹茶。 一路上墨六想了诸多说辞,可是在走进来看到如此场景之后,所有的话一瞬间从脑海里消失不见。 他属实没有想到,这几位竟然有如此闲情逸致就在府里烹茶下棋,好似没有任何可以影响。 早在墨六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认真做着手中事情的三人就感觉到了,但是都选择置之不理,静静等待着。 墨六深吸一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走进了亭阁,为了避免打扰,特意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直到顾梓冉和北堂城一局棋局作罢,方才开口。 “贵客到来,多有怠慢,还望众位海涵,不知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勉强吧。” 封以雪缓缓起身,走到了小案旁半坐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两人手边。 听着封以雪的回答,墨六勉强地赔笑道:“有什么不满意的,公主尽管吩咐就是,不必在意。” “不必了,索性一会儿就要回驿站了,况且明日就是夜王爷的成婚大典,本宫在北霜也待不了几日了,不必麻烦。” 听到成婚大典几个字,墨六表情一滞,很快点点头应和:“说得也是,但公主毕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无论有什么要求都不算是麻烦的。” 顾梓冉轻尝一口手中的茶,放在手边,随意开口问道:“你们的刹幕僚呢?怎么没来?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比照料我们公主还重要?” 墨六的动作又是一顿,以他的能耐平日里哄着一些北霜朝堂上的皇权贵胄还行,想要与眼前几人周旋,墨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可是也只能硬撑着。 “怎敢?只不过昨夜梓冉公子的一席话让军师茅塞顿开,出府一趟至今未归。” 墨六暗示着顾梓冉,间接说明了并不是他们不重要,至于为什么刹如风不在,顾梓冉应当比他清楚才是。 果真,顾梓冉听了他的话之后,摇头一笑,不再过问刹如风的踪迹。 北堂城看了顾梓冉一眼,接着说道:“就算是那所谓的刹幕僚不在,现在都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夜王爷平日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吗?” 北堂城的语气很轻,好似随意的一问,并不在意墨六什么时候来,也不在意夜王爷所谓的待客之道。 可是,墨六就是在这轻飘飘的一番话中感受到了压迫感,继续保持着良好的姿态,微微弯着腰。 “明日就是夜王爷的成婚大典,刹军师走后,府中的大小事宜交到了在小手中,难免有些疏忽,还望众位见谅,今日早上便就让下人带来了早膳,不知可合众位的胃口?” “尚可。”封以雪回答道。 “如此甚好,在小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众位不妨移步。”边说着,墨六伸出一只手,作出请势。 三人对视一眼,起身跟在了墨六身后,一路上墨六又在纠结着凤婉竹与千墨夜的事情。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封以雪走进殿中,环视一圈之后,便主动问了。 “婉竹呢?她不和我们一起吗?”说着,三人便坐在了桌上。 墨六的表情变了又变,神情甚是纠结,眉头微皱,薄唇紧抿,闭口不言。 等了许久都不见墨六回应,顾梓冉抬头看向了墨六,仅一眼。 “是出什么事情了对吗?” 墨六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北堂城顺着顾梓冉的目光看向了墨六。 “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便是,以我们几位的能力,就算是你想瞒都瞒不住的,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 到最后,三人的目光汇集在了墨六一人身上,墨六知道他是瞒不住的,随即将凤婉竹带着千墨夜消失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墨六的描述之后,三人的反应与墨六设想的不同。 封以雪则是嗤之一笑:“唔...不见得一定是婉竹带走了千墨夜吧,说不定是千墨夜带走了凤婉竹呢?” 不等墨六开口反驳,顾梓冉说道:“昨夜我诊断过,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活不过七日,靠他自己醒来的可能性很低。” 这是封以雪不曾想到的,千墨夜竟然病得如此之重。 “是吗?” 顾梓冉点点头。 “殿下向来十分敏锐,凭着她的真实实力想要避开所有人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这很耗费她的精神就是了。” “也就是说,她就算带走了千墨夜,也一定走不了多远?”北堂城反问道。 “不错,但是既然殿下是瞒着我们离开的,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才是。” 顾梓冉倚在桌边,摸索着下巴,思索着:“不过...” “怎么?”封以雪看着顾梓冉。 顾梓冉再次抬头看向了墨六:“有一点他说得很对,按照昨日夜里的情况来看,殿下并没有想真的带走千墨夜的心思,况且以千墨夜的身体状况,当真是受不了舟车劳顿的。” 第349章 远走(9) 封以雪从顾梓冉的语气中渐渐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的意思是?...” 顾梓冉带着几分猜测:“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带走了他们两人?不过,以殿下的本事被人带走的可能性也极低,除非她是自己跟着他走的...” 事实上,顾梓冉真正想到的是,荒芜大陆上究竟有多少神秘之人,他们一无所知,尤其是关于隐世凤族,既然有一个凤族,那么就不能排除还有其他族存在的可能性,这一点凤皖松也承认过。 按照凤婉竹的能力若只是四国之中的人,断然没有这种可能性,可是,若是什么隐世高人,便说不准了。 尤其是,凤婉竹在暴露了自己是木兰之主的身份之后,整个大陆都对其虎视眈眈。 想到这儿,顾梓冉忍不住忧虑起来。 “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什么办法,你是叫...墨六?对吗?” 封以雪看着墨六问道。 “是。” “这样,带我们去一趟美人醉吧,亲自去看看,兴许能发现一些什么你们不曾发现的。” “这...”墨六有些犹豫。 “怎么?人都消失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北堂城问道。 墨六慌忙摇摇头:“不是,马上就到午膳时辰了,索性现在已经如此了,不如吃过午膳后再去也不迟。” 封以雪直接拒绝。 “无妨,不过是一顿午膳罢了,等查完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无奈,墨六只好继续带着几人前去美人醉中,再一次踏入了美人醉的正阁,封以雪三人则认真地观察起正阁中的所有一切。 顾梓冉已然不是第一次踏足正阁,对于正阁之中的摆设十分熟悉,封以雪北堂城则不同,正是因为不熟悉反而格外细致了一些。 北堂城刚刚看了一会儿,目光就望向了正阁的梳妆台上。 “这...好像是一封书信?” 缓步走近,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信封,细细端详,发现信封还未曾打开过。 于是,北堂城将信拿在手里,在墨六面前扬了扬。 一瞬间,墨六觉得甚是尴尬,他当真是没有看到那封书信。 “这...许是今日一早太着急了一些,便忽视了,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下人曾进来过,便没有发现。” “好了,赶紧打开看看吧。” 顾梓冉认真看了北堂城手里的书信一眼说道,那信封看起来并无什么特别,也没有凤婉竹常用的木兰印,他便没有放在心上。 转身,又去看了别处。 北堂城打开了书信,只见拿上面只有简单的四字“安好,勿念。” 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封以雪从北堂城手里接过,摸索着信封的纸张,对着光照细细端详,摇摇头。 “随处可见的宣纸罢了,没什么特别的,甚至都不是北霜宫里的特供,不过按理说你们夜王爷用的应该都是北霜宫里的特供纸才是。” 封以雪看着墨六说道,对于一个王爷而言,所有的用度应该都是从宫里调配才是。 墨六摇头:“宫里特供的纸只有在书房中才有,主上平日里喜欢研究布防图,常常很费纸张,为了避免浪费,都从外面买最普通的来用。” “看不出来,你们王爷竟然还是一个勤俭节约的。” 墨六听不出封以雪语气中的意味,只当做是再简单不过的赞叹。 “主上向来十分珍惜他所拥有的一切。” 随意地一眼,墨六看到了那四个字之后,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冲着北堂城说道:“给我看看。” 北堂城对于墨六的反应有些不解:“嗯?给你。” 墨六仔细看起来那四个字,看了许久,就连一旁还在认真观察其他东西的顾梓冉都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难不成你能从这简单的四个字里看出什么?”北堂城忍不住问道。 “这...是主上写的。” 闻言,几人对视了一眼。 顾梓冉从墨六手中接过,怀疑地看向墨六:“你确定?” 墨六点头:“我很确定。” “你不是说,千墨夜不会醒来吗?”封以雪看着顾梓冉问道。 “是,这一点想必墨六也十分清楚,他是千墨夜身边的医师,不会不清楚的。” 一边说着,顾梓冉一边看向了墨六。 “梓冉公子说得不错,主上这一次的昏倒与前几次大有区别,不过只是醒来的几率极低,却也不能说完全不会醒来...” 说着说着,墨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种可能性有多低,他自己心里都没谱,也就没有了底气。 “况且,就算是他真的醒了,有没有力气能拿动笔暂且不说,这里没有笔墨,他是怎么写的呢?” 顾梓冉环顾四周一圈,没有任何笔墨纸砚,这信实在是诡异了一些。 “不错,本宫虽不知道夜王爷的字体如何,只是这字确实苍劲有力,倘若真的像你们说的一样,夜王爷已经病入膏肓,那么这字也不会是昨日夜里写的。”封以雪说道。 “但看着字迹,很新,也不像是许久以前的啊。”北堂城指着那几个字又继续说道。 “或者,有人模仿了他的笔迹?”封以雪试探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必须是熟悉的人才可以,殿下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才是。” 顾梓冉直接排除了凤婉竹做这样事情的可能性。 “那倒是,她没有这么无聊,可是,她就算是离开,也不应该什么都不给我们留下啊。” 封以雪忍不住埋怨道,即使她早已经习惯了凤婉竹向来的不告而别,可是还是心生不快。 “这不向来就是她的做事风格吗?”北堂城反问道。 顾梓冉走远了几步,指着他之前打开的柜子。 “刚刚我看了看柜子,发现少了几件衣物,不过那柜子里似乎既有夜王爷的衣裳还有女子的?” “那是主上为竹...木兰公主准备的,从未间断过。” 听着墨六的话,顾梓冉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照这么说来,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至于那所谓的书信,也不用再计较了。” “为何?”封以雪不明白。 第350章 远走(10) “从整个房间的整齐程度还有被带走的衣物来看,他们走得并不仓促,起码应该是做了准备的,如果当真是有人带走,也不会考虑这么周详才是,至于那书信...” 顾梓冉拿过那书信再次打量了许久,仍是摇摇头,没能想得明白。 “既然他们无事,这书信想不明白也就罢了。”北堂城说道。 “确定婉竹没事吗?”封以雪没有看到人,仍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顾梓冉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封以雪的肩膀,安抚得笑了笑。 “放心吧,殿下不会有事的。” 北堂城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看着顾梓冉这下意识有些暧昧的动作,偷偷一笑。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敢这么半搂着一样靠近封以雪,在东炎可从未见过的。 封以雪察觉到顾梓冉的动作先是一惊,紧接着心里又是一喜,十分顺从的半依偎在顾梓冉的怀中,嘴角微微扬起。 顾梓冉自然感受到了封以雪的情绪变化,可现在,只要能稳定情绪,顾梓冉觉得也是极好的,随即保持动作不变。 “还有千墨夜,有我们殿下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顾梓冉又对着墨六说道。 墨六点点头,心想,我现在担忧的根本不是主上的安危,而是他们一起消失之后,该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事实上,墨六早在早晨发现他们俩一起消失之后,就不担心千墨夜的安危了。 “不过,他们两人这么一走,不知北霜会不会有什么变动...”北堂城狡黠得冲着两人一笑。 封以雪蹙蹙眉头,不明白北堂城为何会这么笑。 “索性君小姐还在还有那替身在,正常进行成婚大典就是了。” 北堂城一挑眉,伸出食指,放在眼前摇了摇了。 “那可不一定,他的亲弟弟都被南霖的公主带走了,何况娶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君小姐,对巩固他们君家的权势没有任何好处。” “不错,而且根据昨夜君小姐的那番话来看,娶君小姐入门,应该是夜王爷的决定才是,为了保她一命,如今君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就算君小姐不履行婚约,已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顾梓冉接着北堂城的话说道。 墨六就这样被他们三人忽视,听着他们三个旁若无人的一直聊着北霜的事情,墨六感到十分无力。 各位纵使身份尊贵,也不至于直接将这种事情就这样大赤赤地讲了出来吧。 “咳咳咳...”墨六随意咳嗽一声提醒。 北堂城率先看了过来,看到了有些尴尬的墨六,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抱歉,有些心急了,嘴太快了一些,没有发现你还在这里。” 不然,我能去哪里? 墨六无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三人谈得这些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无妨,既然已经看完了,那就回去吃午膳吧?” 北堂城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们走吧。” 墨六刚刚带着封以雪三人走出了正阁,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墨一。 “墨六...”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墨六心一紧,墨一向来是十分稳重的,能让他着急的事情向来是不多的。 墨一看了看跟在墨六身后的封以雪三人,没有说话。 见状,顾梓冉说道:“我看不如让下人先带我们过去吧。” 墨六忙躬身行了平礼,又指了一个婢女。 “好,多谢梓冉公子,你,带贵客去香宴阁,让人好生招待。” 看着婢女将人带走之后,墨六走近墨一身边:“说吧,怎么了?” “找不到军师了。” 墨六看着墨一,“什么意思?” “我去了一趟驿站,驿站门口的守卫说昨日夜里刹军师确实去了,可是后来就走了,没有了踪影。” “没有了踪影?”墨六反问道。 “是,我派人找了许多地方,但是找不到。” 墨六难以置信,再一次反问道:“找不到?整个都城都找不到?” 墨一摇摇头:“找不到,我已经派人去找墨五了,也许他手下的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墨六的眉头皱得更深,又问道:“那个扇青羽呢?她还在驿站里?” “这...我没问...” 闻言,墨六忍不住想吐一口老血,看着墨一欲言又止。 罢了罢了,所谓术业有专攻,墨一本就有些神经大条,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其他的似乎都慢一些。 然而转念一想,墨六又觉得,自己也本来只是一个医者,现在怎么做起了毫不相关的事情。 忍不住叹气一声,接受了这个事实。 “昨日军师是去找那女子的,既然军师现在找不到了,很可能是与那女子在一起。” “好,我再去一趟驿站。” 墨一匆匆离开,墨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那刺眼的光芒直接照进了眼底,让墨六无法直视。 看着日头渐渐有了向西边行去的趋势,想到明日就是所谓的夜王爷成婚大典,但现在真正的夜王爷没了踪迹,就连负责夜王爷成婚大典之人也寻不到了。 明日的成婚大典还能如期进行吗?墨六不知道,只觉得似乎风雨欲来。 不等墨六停歇片刻,陈管家的声音又从美人醉的幽径中传来,显得有些急促:“六公子...” 瞬间,墨六觉得头都大了。 “管家,怎么了?我在这里。” “六公子,宫里来人了,是国君派来的,说是原本今日是刹公子进宫禀报明日成婚大典事宜的,结果国君等了许久,都未能等到,派人来寻了。” 一边说着,管家一边擦着额头的密汗。 “可是,我去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刹公子,还派人去了一躺刹府,刹老夫人说,刹公子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了。” 经历了诸多慌张之后,墨六反而觉得无所谓了,索性,这些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 “嗯,宫里派来的人还等在门口?” 墨六问道,倘若没有人在门口等着,管家是不会如次着急的。 “正是。” 第351章 远走(11) 刹如风没了人影,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总归是要告诉千墨夙的,而能将这些事情讲清楚的,除了他自己也找不到别人了。 “罢了,我和你走一趟吧。” “好,六公子。” 墨六跟着管家走到了府前,临行前,又再一次嘱咐管家。 “管家,东炎六公主还有南霖使者顾公子等人现在香宴阁中用午膳,等他们用过午膳之后,按照他们的意思,他们想继续留在府中,那就好生招待着,他们想回驿站,就派人安全送回去,至于剩下的事情,等我回来。” “好的,六公子。” 墨六点点头,上了马车。 这是约莫墨六第三次见千墨夙,第一次是在先国君千傲天的国葬上,第二次是千墨夙亲自来将军府探望千墨夜。 他一直觉得,千墨夙身上比千墨夜多了一股帝王之气,站在他面前就忍不住让人想要俯首称臣,这与千墨夜身上那冷傲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气势截然不同。 纵使早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一切说辞,但仍是忍不住的忐忑不安。 这一切,换做谁,也很难以相信才是。 到了北霜宫门口,墨六一路紧跟着小宫人身后,不敢四目张望,小心翼翼的,一直走到了太极殿。 “刹公子,到了,国君此刻应该在用午膳,您可以进去。” 说着,小宫人打开了太极殿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墨六点头,抬步走进去,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气飘来,墨六似乎听到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顿时脸颊一红,甚是尴尬。 哎,今日都还没来得及吃一顿饭,墨六替自己感到悲哀。 “草民叩见国君。”墨六作势跪了下去。 看到墨六的身形,千墨夙的动作一顿,看着墨六,在脑海中细细搜索着这号人物,许久,千墨夙终于想到了。 “孤记得,你是阿夜身边的那位医师?叫....墨六?可是孤不是叫如风过来?他人呢?” 一边询问着,千墨夙又重新吃着午膳,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回国君,草民正是墨六,至于刹幕僚...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的...草民..” 第一次如此之近距离面对千墨夙的墨六感到十分的不适窘迫,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在千墨夙面前,压迫感太强,他有些结巴起来。 看着墨六的反应,千墨夙意识到了什么。 “阿夜是孤的弟弟,你既是他的医师,那也就是自己人,有什么直说便是,孤不会怪罪你的。” 闻言,墨六直接跪拜了下去:“多谢国君。” 至于为什么要行大礼,墨六也不知道,而千墨夙看着突然拜下去的墨六,也感到很是意外。 “国君,接下来在下说的事情可能会引起您的不适,无论如何,你都要等草民把话说完才是。” 本想要将墨六叫起来,结果墨六的一番话,直接将千墨夙的思绪打乱。 想到昨夜的晚宴以及今日原本要来禀报的刹如风未能如约而至,再看一看跪在地上的墨六,千墨夙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说吧。” 千墨夙尽量保持着良好姿态,继续吃着手中的膳食,可是,在一边听着墨六的讲述下,千墨夙渐渐觉得眼前的事物难以下咽。 良久,千墨夙都静静听着墨六讲述昨日夜里以及今日一早发生的所有事情,默不作声,直到墨六讲完了一切,千墨夙还是未能真正的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现在阿夜,如风以及木兰公主都失踪了?” 墨六点点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这实在是出乎千墨夙的意料,千墨夜竟然失踪了,那么明日的成婚大典还有什么意义呢? 千墨夙不得不重新作打算,毕竟墨影无法真正代替千墨夜成为北霜的夜王爷,倘若千墨夜真的不会再回来,那么明日的成婚大典便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何况,按照南霖国君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再履行承诺,和他们分割西凉。 “东炎和南霖的使团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千墨夙看向墨六,再一次问道,顶着压力,墨六再一次点头。 “你们这是直接将北霜最大的秘密透露给了敌人,若是让东炎和南霖的那两只老狐狸知道,北霜最大的依仗失踪了,北霜的处境便岌岌可危,你可明白?” 墨六艰难的点点头:“明白...” 但是,也不是我想要透露的啊...墨六心里太苦了。 “罢了,也不是你和如风要透露的,说起来,还是君家小姐太注重儿女私情了,将国家大义放在了一边,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嫁给阿夜呢?” “可是,按照如今的情形,君小姐要嫁的也不是王爷...”墨六悄声说道。 “但北霜夜王妃的名号她总归是要一直顶着的,孤觉得,如今,她担不起这个名号,你可明白?” 说着,千墨夙俯身,低下头,与墨六直视。 墨六脑海中伶仃大作,明白了千墨夙的意思,嫁不嫁给千墨夜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婚大殿如约进行,那么夜王妃的名号就是君月的。 看着千墨夙,墨六心里隐约在想,大概从一开始千墨夙就不想让千墨夜娶君月才是,只是碍于千墨夜的执拗而没有办法。 现在,千墨夜都已经失踪了,那么他又能有什么顾虑呢?果然,这就是帝王吧。 “回国君,草民明白了。”墨六低下头。 看着墨六的动作,千墨夙流出了赞许的目光。 “东炎和南霖使团知道此事后的反应如何?” 墨六想到了在美人醉时,他们几人的对话。 “他们聊到了您所说的这些事情,大概也很好奇北霜之后的动作。” 千墨夙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你先退下吧,回去,有了什么新的消息及时送来,至于其他的,你不必再过问了,孤自有打算。” 听着千墨夙的话,墨六松了一口气,他如果再问下去,墨六当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多谢国君,草民告退。” 第352章 远走(12) 在墨六即将踏出太极殿时,千墨夙充满威严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等等,墨六,这些事情,孤希望你可以烂在肚子里,孤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此事。” “草民遵命。” 墨六踏出太极殿的时候,整个人冒着虚汗。 千墨夙根本不必提醒,墨六本就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是,他心里隐隐觉得,就算他不说,有很多事情也藏不住了。 等墨六走出北霜宫,已经是午后时分,墨六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宫外的墨一,但墨六已没有任何心思过问墨一找得如何了。 瞧着墨六一脸疲惫的样子,墨一有些犹豫,走上前,一脸的担忧。 “墨六...” “如何?”墨六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不需要担心。 “那扇青羽一早就离开了驿站,直至现在也没有回来,听守卫说,似乎是那扇青羽离开驿站之后,军师方才离开的,但至于两人是否是一起离开的,就不知道了。” 果然,事情如墨六预料的如出一辙,“嗯,回府吧。” 墨一跟着墨六上了马车,看着墨六不紧不慢的态度,不解。 “不让墨五再派人去找找吗?” “找不找都无所谓了,索性也不会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便随他去吧,没准儿,军师还能收获一段姻缘。” 墨六的语气中多少有一些开玩笑的意味,可是听在墨一的耳朵里,多了许多无可奈何。 也是,换做谁,能突然之间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呢? “是国君和你说了什么吗?” 墨六转头看向了墨一,摇摇头。 “没什么,只不过就是明日的成婚大殿大概是不会如期进行了。” 虽然千墨夙并没有和墨六明说,但是通过千墨夙的种种态度与言语,再加上昨夜刹如风和他说的事情,墨六已然在心里猜测到了千墨夙之后的动作。 只不过,这一切仍是与他无关,就是不知道君月会作何感想。 想到近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君月,一瞬间,墨六的心情大好,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两人回到将军府时,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墨六刚走,千墨夙的旨意就送出了北霜宫,分别送到了两边的驿站之中,送到了凤兮凉与刚刚回到驿站的封以雪手中。 而南霖使团的驿站中,凤兮凉一早醒来,就不曾见到过任何人,凤婉竹,顾梓冉,扇青羽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驿站中。 凤兮凉到处询问一番之后,从各种人那里都得到了不同的答案,最终仍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索性他们几人已经对北霜无比熟悉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用过午膳之后,便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眺望着远方。 大概是第一次来到北霜,对于北霜的亭台楼阁多了几分新奇之感,倒也不觉得无聊了。 “二王子,刚刚北霜宫里派人送来的信。” 凤兮凉身边的下人缓步走上前,将手里的信递到了凤兮凉手里。 “嗯?北霜宫里送来的?给本王的?” 凤兮凉心生疑惑,倘若没有昨日的晚宴,那么千墨夙给自己送信是合理的。 但经过昨夜,明眼人都知道南霖不是他做主,而是南霖公主凤婉竹做主,那么这信怎么也应该送到凤婉竹手里才是。 “正是,这上面写着凤二王子亲启。” 呦呵,有什么事派人说一声不就成了,还专门写一封书信? 到底是底蕴深厚的国都,做事多了许多的情调啊。 带着心底的疑惑,凤兮凉不紧不慢地将信打开,看到了千墨夙刚劲有力的字体龙飞凤舞的跳跃在宣纸上,赞许得点点头。 “起码这字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就是了。” 然而看到千墨夙所写的内容之后,顿觉矫情,对身边的下人说道:“让人备车,本王要入宫一趟。” 刚出驿站口便看到了迟迟未归的顾梓冉。 “二王子?您这是去做什么?” “哇,我总算是见着一个活人了,北霜国君叫本王去北霜宫里一聚,你随本王一起去吧。”凤兮凉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信对顾梓冉说完,直接走进了马车。 总算见着一个活人了? 顾梓冉不明白凤兮凉的意思,但凤兮凉已经进了马车,顾梓冉只好跟着上去。 “昨天夜里,你们都去哪儿了啊?” 闻言,顾梓冉坐下的动作一顿,想到凤兮凉还什么都不知道,顾梓冉捋了捋思路应该怎样和凤兮凉坦白一切。 “二王子,昨日夜里...” 顾梓冉就在凤兮凉的目瞪口呆中讲述了所有的事情,直到顾梓冉讲完许久,凤兮凉都没能反应过来。 尤其是在知道凤婉竹竟然就这样和千墨夜一同消失了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你确定他们一起消失了?”凤兮凉第三次问出这样的话。 顾梓冉再一次点点头:“二王子,我很确定,殿下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走了。” 顿时,凤兮凉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我的天,她还真当自己是普通小老百姓想做什么做什么了是吗?” 顾梓冉安静坐在一旁,等待着凤兮凉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是,她这样让本王回去怎么和父王交代呢?”凤兮凉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质问着顾梓冉。 顾梓冉静静看着凤兮凉,没有说话。 顾梓冉的毫不理会让凤兮凉渐渐感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冷静了几分又自我嘲讽了一番。 “算了算了,本王也没有资格管她,本王身份低微,哪儿有资格管我们尊贵的公主。” 双手一轻轻摇摆,耸耸肩,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 “这下好了,她逍遥快活了,本王却要回去受罚了...哎...算了,她都走了,本王也不想回去了,去游山玩水多好...” 凤兮凉说完,掀开了车旁的车帘,静静看着窗外,缓解自己糟糕的情绪。 顾梓冉则看了一眼凤兮凉,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凤兮凉身上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尤其是来自南霖国君的事情。 他像是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得疏解。 第353章 远走(13) 很快,凤兮凉的马车停在了北霜宫门口,此时,凤兮凉已经完全接受了凤婉竹任性潇洒离去的事实。 步履沉稳走下马车,便看到了另一旁一同下马的封以雪与北堂城。 “六公主,北堂小将军。” 原本对于千墨夙叫自己前来北霜宫里的事情心存疑惑的封以雪,在看到凤兮凉之后,心中了然。 “凤二王子。” 紧接着顾梓冉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两人点头示意,显然,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三人不过才刚刚分开就又见面了。 看到顾梓冉,封以雪看着凤兮凉问道:“梓冉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凤兮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本王这个妹妹,当真是不把本王当亲哥哥看待,每次都放着一堆烂摊子等本王收拾。”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语气中却仍尽是宠溺,即使再烦恼,凤兮凉心中始终宠爱着凤婉竹。 听着凤兮凉的话,顾梓冉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他愤怒的样子,他还真的以为,凤兮凉就会这样不管了。 倒是不知道,凤兮凉在心里如此看重凤婉竹。 “二王子还是顾及眼下的事情吧,还不知道北霜国君叫我等前来所谓何事呢。”封以雪提醒道。 随即,四人一同看向了高门耸立的北霜宫,砖红色的宫墙尽显威严。 凤兮凉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难不成,北霜国君也知道了婉竹带走了千墨夜的事情?” “进去看看他要说什么,不就知道了?” “那请吧,六公主。”说着,凤兮凉脚步向前,弓下身子,做出请的姿势,多少有些怪异搞笑的样子,被凤兮凉做得一本正经。 封以雪一笑,没想到凤兮凉还有打趣的心思。 “请,二王子。” 四人十分轻松自在踏入了北霜宫,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了太极殿。 正在批阅奏折的千墨夙,看到来人,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看到宫人送上茶点之后,屏退左右。 随即走下了地台,步履从容不迫。 “六公主,二王子,昨夜的晚宴约莫是只顾着喝酒吃肉了,不如尝尝北霜宫里的糕点,是否还用得称心?” 闻言,凤兮凉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一旁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尝了起来,一边吃着,又拿起了一旁倒好的茶。 看到了凤兮凉这斯文中带着几分匪气的动作,剩下三人也只好象征性地拿起,尝尝。 很快,一块糕点一杯茶下肚,凤兮凉点点头,称赞。 “还不错。” “合心意就好,等各位回国的时候,不妨带走一些。” 凤兮凉又继续应和,来者不拒:“好啊,有劳北霜国君了。” 千墨夙看着四人停顿了片刻,封以雪凤兮凉也不着急,等待着千墨夙的下一步动作。 “昨日晚宴太仓促了一些,有许多事情还未能来得及商议,此次南霖攻占西凉之后,是否能兑现南霖之前的承诺呢?凤二王子?” 千墨夙似是十分随意地开口询问。 “这...” 凤兮凉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顾梓冉,对于这部分的事情,向来是凤婉竹一直在弄,他可是一无所知的。 他连承诺了什么都不知道。 顾梓冉看了看凤兮凉,皱眉,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在自己衣袖中存放了许久的册子。 那是不久之前留在西凉善后的渺粟按照凤婉竹的要求送来的册子,在那册子之上详细记录了此次攻占西凉之后,他们所能获得的财宝。 以及详细划分了三国之后需要瓜分的西凉土地,凤婉竹收到之后,稍微做了一些调整,原本打算这一次,三国可做主之人碰面之后,将此事上商定下来。 可是,因为之前那一封南霖国君写给北霜国君的密函,凤婉竹改变了她的想法。 顾梓冉想到了,在入北霜之前,凤婉竹交代自己的话。 “梓冉,这一封册子放在你这里,这是本尊最后决定的瓜分决议,但是,不到适时的时候,不能拿出来。” 顾梓冉那时候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有一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至于现在,他很想知道什么叫适时的时候? 顾梓冉看着凤兮凉,充满了疑惑,他想到了昨日封以雪给他讲了在晚宴上凤婉竹与千墨夙的全部对话。 随即开口问道:“北霜国君可是忘了昨日我们木兰殿下所说的话吗?” 顾梓冉此言一出,凤兮凉与千墨夙皆是一愣,凤兮凉是完全忘了这一茬,千墨夙则是没想到会从顾梓冉的嘴里说出来。 “这一位是.....?”千墨夙问道。 “他是我们南霖使团的大臣,也是木兰殿下身边的亲信。”凤兮凉解释道。 千墨夙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顾梓冉,说道:“昨日的晚宴,这一位似乎并不在场?” “是,他不在,但是不代表他对于晚宴的事情一无所知,不是吗?北霜国君?”封以雪笑着说道。 千墨夙又看了一眼封以雪,随意地评论了一句。 “孤倒是不知道六公主与南霖的交情这般深厚。” 封以雪低头喝着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因为他不仅是南霖使团的人,也是我东炎相阁府中的阁老之一。” 封以雪的一番话中,明显得带着袒护,让千墨夙不得不重视起眼前的顾梓冉。 “倒是孤眼拙了,不曾想一个南霖的使臣,竟有这么多的来头。” 顾梓冉笑笑,儒雅斯文中带着无形的利剑。 “无妨,北霜国君日理万机,我这等小臣还不足以入国君的眼。” 千墨夙却只能接下这带着利剑的恭维:“多谢理解,既然你也知道昨日晚宴发生的事情,那么孤也没必要再绕弯子了。” 说着,千墨夙走回了地台上,想要将自己的气势抬高一等。 “昨日木兰殿下说,只要北霜夜王爷取消婚约,取消明日的成婚大殿,与南霖联姻,那么南霖与北霜将永结同好,这句话,诸位还记得吧?” 四人对视一眼,凤兮凉回应道:“自然记得。” “那么到了如今的地步,南霖还不应该履行承诺吗?” 第354章 远走(14) “不知北霜国君究竟是何意?”凤兮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十分淡定地反问道。 “何意?你们南霖的木兰公主都已经将我北霜的夜王爷掳走了,这般强盗的做法,孤也是第一次见,显然,南霖大概也不希望此时传出什么对你们木兰公主不好的传言,不是吗?” 千墨夙像是掌握了主场一般,从容淡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凤兮凉反问。 封以雪很是讨厌这种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凤婉竹做得事情欠考虑了一些。 虽然,封以雪觉得凤婉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可是一旦有关木兰殿下为了一个男子,甚至与其私奔的传言流出。 那么平民百姓就会对所谓的木兰殿下在内心产生不良想法,对于他们接下来的统一大业势必会受到影响。 不等凤兮凉回复,封以雪先一步开口:“哦?那不知道,北霜国君究竟是想怎么做呢?” 既然千墨夙敢叫他们几人前来,那么心里也一定想好了解决之法。 “孤可以取消明日的成婚大典,毕竟孤也希望自己的亲弟弟可以娶一个他心仪的女子。”千墨夙说道。 纵使这是千墨夙心里的真实想法,但在他们四人耳朵里听着,不过是体面的说辞而已,一切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对外,则一切按照当时木兰公主所说的那般,他们两情相悦,南霖与北霜联姻,至于所谓的成婚大典不过是北霜夜王爷为了引诱南霖公主的一个计谋而已,这样既保全了北霜的颜面,也不至于让南霖公主失了体面。” 凤兮凉忍不住咋舌,瞧瞧,一切都顺理成章,反倒成了一段佳话? 尤其是对北霜而言,事实应该是北霜顶不住来自南霖与东炎双方的压力,不得不送出他们夜王爷联姻才是。 封以雪冷哼一声,嘴角带着嘲讽,反问了一句。 “呵,北霜国君,晚宴上发生的事情你们的臣子都是有目共睹的,编出这么一个故事,平民百姓大概会信,但是北霜的臣子会信吗?” 接着,封以雪又继续说道:“大概是不会吧,难道这不会有损你一个国君的威严?” 封以雪这样直白的话,全然不顾千墨夙的颜面,一瞬间,千墨夙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到底封以雪不过是一个公主,而他则是一国之君。 看着一吐为快的封以雪,顾梓冉不由得摇摇头,虽然,他的心里也不舒服,但到底不想将事情搞得更糟糕了。 随即看着千墨夙,带着些许歉意:“抱歉,北霜国君,我们公主说话直接了一些,不过也是为了您好。” “无妨,孤还犯不着与一个公主计较。”千墨夙没好气地说道,只想着尽快结束眼前的事情。 “至于六公主所担心的事情,那是需要孤去解决的,无需六公主担心,众位只要说,能不能接受这一结果就好了。” “那怎么解释凤婉竹与千墨夜一同消失的事情呢?”凤兮凉问道。 这是让他最犯难的,他不知道回到南霖之后,应该怎么和他亲爱的父王解释,千墨夙则早已经想好了一切。 “这个凤二王子无需担心,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人久别重逢,北霜夜王爷辞去了职务,陪同南霖公主一同去游山玩水了。” “届时,只要南霖与北霜的婚书一签,北霜的聘礼一下,他们在哪儿都不重要了,至于聘礼,南霖无需担心,北霜一切都以最高规格来对待。” 封以雪看着千墨夙,竟然连婚书都想到了,不错,有了婚书一切都有了保障,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 但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和谐,千墨夙不可能会这么好心处理这一切。 “北霜国君想得当真是周全,倘若一切按照北霜国君所说的这样做,您又希望得到什么呢?” 凤兮凉直言不讳,他没有忘记,一开始,千墨夙就问了关于西凉的瓜分。 “孤只希望一切能回到正轨上,按照当初南霖与北霜的约定,分割西凉的土地以及财宝,维持三国鼎立的局势。” 千墨夙的话让他们四人一惊,大概是没想到,千墨夙竟然没有狮子大张口。 不过,只要细想一番,也能想得明白,对于北霜而言,能维持现状,已然算是夹缝中生存了,毕竟南霖与东炎的联盟已经再明显不过。 但如果南霖与北霜联姻,那么三国鼎立的局势就会十分稳固,更何况,木兰之主便归在了北霜之下,届时,靠着所谓的传闻,对北霜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这一切都是在千墨夜可以安然归来的条件下。 倘若千墨夜与凤婉竹之后再也不会出现,那么现在的稳定也只是一时的。 而千墨夙需要的正是这一时,可以让他有个得意喘息的机会,扶持新的人,将千墨夜暗中准备的人一点一点插入军营,插入朝中。 所以,他不会狮子大张口,他只想要眼前的人同意他的这一决策。 这些,封以雪和凤兮凉自是不会知晓,只需细细思索眼前的局面,如此处理,对他们而言没有坏处就是了。 良久,凤兮凉开口道:“好,本王同意。” 起码这样,等他回了南霖,也有一个交代,总是要比凤婉竹一声不响地消失了要好太多。 说完,凤兮凉与千墨夙一起看向了封以雪。 这一切,本就与东炎没什么关系,但到底即将是是三国鼎立的局面,不得不过得到东炎的承认。 最终,封以雪也只得点点头:“那就按照北霜国君所说的做吧。” 随即,凤兮凉看向了顾梓冉,示意顾梓冉拿出册子,整个太极殿又陷入了另一番激烈的谈论中。 等他们商议完一切,封以雪凤兮凉等人从北霜宫中走出时,已然到了日落时分。 同他们一同送出北霜宫的,还有千墨夙宣告北霜天下的旨意——取消明日夜王爷与君家小姐的成婚大典,不日后,北霜将与南霖联姻。 第355章 远走(15) 在商议完一切事宜之后,原本千墨夙意欲留四人在北霜宫中用膳,却被几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索性千墨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被几人拒绝也不会再感到尴尬,随即十分客气得放几人离开。 封以雪凤兮凉等四人再一次踏出北霜宫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昨日夜里从北霜宫里出来时,他们与北霜之间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而今不过是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再一次从北霜宫踏出时,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率先踏出北霜宫,踏上马车的凤兮凉,一个转身看向了还未来得及上车的三人,面露愁容,语气却是十分轻快。 “喂,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封以雪脚下动作一停,看着凤兮凉。 “本宫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天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至于其他的事情,本宫现在做不了主,还需要回东炎和父王商量。” 凤兮凉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他也需要回去和父王说一声,关于凤婉竹的擅作主张。 虽然,很大的可能是要他平白承受来自父王的怒火。 “那六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明日就离开吗?” “嗯,本宫带着东炎使团已经出来多日了,既然北霜已经取消了明日北霜夜王爷的成婚大典,那么本宫也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听着封以雪的话,凤兮凉又细细思索起来,看了看顾梓冉,又看向了封以雪。 “这样的话,梓冉是要同你一起回去吗?” 闻言,封以雪也看向了顾梓冉,目光中夹杂了些许柔情。 “本宫不会逼迫顾阁老,是否同本宫回去,全凭顾阁老的意愿。” 顾梓冉回看着封以雪,没有说话。 “是这样的,六公主,你看这一次婉竹擅作主张就和那千墨夜消失了,这换句话说是私奔也不为过,但是,在南霖,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本王管不了,对吧?” 凤兮凉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替自己委屈。 封以雪看着凤兮凉,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些本宫早已经清楚了,所以二王子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哎,可是这一次她太任性了一些,当然本王也是没资格说她任性的,只是本王还要回南霖将这些事情讲给父王听,但是本王在南霖的名声想必六公主也清楚的。” 说着,凤兮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封以雪在东炎的名声也算不上什么好的,但起码封以雪有所作为,即使为人处事太过直白犀利了一些,好在是得民心。 凤兮凉却是纨绔深入人心,倘若不是占了一个二王子的身份,平民百姓不敢随意妄论,指不定早已经名声大噪。 只不过这些,对于各王室来说,自是有其他知道一切的途径。 封以雪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笑。 “东炎与南霖虽相隔甚远,但对于凤二王子的事迹,也有所耳闻。” “所以呢,本王要是回去给父王讲,他定然是不信的,梓冉一直是父王与婉竹之间的联系,他说的话,父王肯定是深信不疑,所以,本王想着借你东炎的顾阁老一用,让他先陪本王回南霖一趟,六公主放心,很快就会归还于你。” 凤兮凉说得声情并茂,让封以雪无法拒绝。 只是,封以雪倒是没想到,听起来顾梓冉与南霖国君似乎关系匪浅?封以雪不由得又多看了顾梓冉一眼。 这个男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所不清楚的? 对此,封以雪充满了好奇,却也是见怪不怪了。 “凤二王子说笑了,原本顾阁老就是木兰殿下身边的亲信,只不过暂时在东炎任职罢了,您想借他一用,本宫哪有拒绝的道理。” 凤兮凉摆摆手,不可置否,却是别有深意的挑眉一笑。 “嗐,现在是婉竹的亲信,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成了东炎的驸马了呢?”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纵使知道凤兮凉只是随口的一个玩笑话。 可是,这话里,多少也透着真实感。 “凤二王子,还是慎言一些为好。”北堂城适时开口提醒道。 “对对对,谨言慎行!”凤兮凉猛得点头。 “本王只是表达了自己的美好期许,若有冒犯到六公主,还请见谅。” 封以雪摇摇头,对于凤兮凉说得事情,他们几人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无妨,二王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本宫就先走了。” “六公主慢走。” 凤兮凉与顾梓冉一直等到封以雪的马车消失在北霜大道上之后,方才转身。 “我说,你也学一学你的主子,大胆果敢又直接,起码也算是敢爱敢恨?” 封以雪一走,凤兮凉毫无压力地调侃着顾梓冉,多少有些在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顾梓冉看了一眼凤兮凉,淡淡地开口提醒道:“二王子,倘若不是你的一番话,殿下也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凤兮凉神情一顿,变得更哀怨了一些,嘴里小声嘟囔着:“真是小心眼儿,睚眦必报...” “二王子,再不回去,北霜国君该以为我们是反悔了。” “走走走...” 墨六回到将军府之后,就直接去了书房等墨五和墨一,等待着他们能送来一些有用的消息,无论是关于刹如风和扇青羽的还是凤婉竹与千墨夜。 只是,这四个人的消息他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个让他甚是意外的消息。 “你说什么?君月走了?” 听完墨五的叙述之后,墨六的神情变了又变。 “是啊,我的人在冰霜森林里遇到了她,大概是临近傍晚时分,还将马车拦了下来,结果君小姐的态度很强硬,无奈,只好放其离开。” 墨五说完,紧接着墨一又开口了。 “结果,我们刚回城不久,就听到了明日主上的成婚大典已经取消的消息,既然如此,君小姐去哪儿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了吧?” 墨一与墨五并不知道为何突然取消了成婚大典,但也可以隐约猜测到一些。 第356章 远走(16) 墨六则细细思索起来,傍晚时分就已经到了冰霜森林,按照时间往前推移的话,那么君月午时就应该在收拾行李了才是。 那个时候墨六正同顾梓冉封以雪几人站在美人醉的正阁中商讨事宜。 难道她是因为当时在美人醉外面听到了一些什么? 越想,墨六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不然,君月怎么都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离开。 到底,她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吧。 “不过,墨六,按理说君小姐离开,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进了一趟宫,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等你们,管家也没有告诉我君小姐离开的消息,想来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是避开了府里的人。” 墨五点点头,“也是,从美人醉那边的后门离开,确实管家也不会知道,何况那边的暗卫也不会管这些事情。” 安排在将军府的暗卫从来都只会在意千墨夜的安危,千墨夜昏倒之后,所有人员调动都归刹如风管。 现在刹如风也消失不见了,这些暗卫也没有向墨六汇报的道理。 “在军师没有回来之前,让所有的暗卫都和你回禀消息吧。” “好。” 墨一看着两人,有些犹豫,缓缓开口问道:“可是...军师还会回来吗?” 墨五墨六相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心里也不清楚,刹如风究竟还会不会出现。 “罢了,我再派人去找找就是了。”墨五摇摇头,转身离开。 深夜,墨六踱步回到了美人醉,往日里天一黑,总会在远处亮着的一盏油灯早已经消失不见。 感受到美人醉里清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墨六鲜少得感受到了孤独之感。 随即关上了美人醉厚重的花雕木门,对着一旁守着的小厮说道:“以后每日派人打扫一遍,屋内的摆放不要随意移动,除此之外,不要让任何人踏足一步。” “是,六公子。” 等凤兮凉顾梓冉回到驿站时,太阳已经彻底没有了踪迹,两人刚下马车,就有下人匆匆跑上前。 “二王子,梓冉公子,你们回来了。” “嗯,怎么了?”凤兮凉说道。 下人慌忙从手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有一封信是给梓冉公子的。” 凤兮凉随意地瞟了那信封一眼,挑眉看着顾梓冉一脸坏笑:“呦呵?都有人给你写信了?难不成是...情书?” 顾梓冉没有理会凤兮凉,接过信封,看了一眼问道:“送信的人呢?” “刚走不久。” “嗯。”点点头,将信放在了怀里。 “喂?不打开看看吗?” 顾梓冉自顾自向前走去,回应道:“一会儿看。” “嗤,还神神秘秘的。” 瞧着顾梓冉那匆匆的步子,凤兮凉若有所思。 顾梓冉十分慎重地走进房里,确保四围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之后,方才关上房门。 匆匆走到桌前,坐下,点燃了烛火,拿出放在衣袖中的信,细细打量一番,缓缓打开。 很快就将手中的信看完,走到屏风后,拿出火盆,将手中的信点燃,看着纸张在火盆中燃尽之后,重新坐回了原地。 静静思索着,面露为难之色。 这信正是凤黑从隐世凤族传出来的那一封,在信里,凤黑简短的讲述了这些日子以来凤族发生的事情。 纵使凤黑在信里写得轻描淡写,顾梓冉依然感受到了惊心动魄。 凤族本就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存在,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不会是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让顾梓冉又忍不住怀疑凤婉竹的消失是不是和凤族的事情也有些关系。 想着,顾梓冉眉头紧锁。 眼前最棘手的事情是,凤黑在最后写道,凤皖松想要知道凤婉竹的近况,让自己事无巨细的写信发回去。 此时此刻,顾梓冉倒有些庆幸,凤皖松没有亲自出世,如若是他亲自到场,知道了这一切,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真不可知。 但对于顾梓冉而言,他可以欺瞒别人,却无法欺瞒凤皖松。 思考了许久,顾梓冉找到了笔墨纸砚,认真一笔一划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写在了册子上。 认真写着回信的顾梓冉不知道,凤兮凉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走上了二楼,看着顾梓冉紧闭的房门,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信封,站在了原地许久。 凤兮凉刚刚随意的一瞟,在外面微弱的烛光之下,看到了那信封上隐约舞动着一只凤凰,那只凤凰,凤兮凉感到十分眼熟,但是想了许久都不曾想到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 心中带着浓浓的疑惑和好奇,驱使凤兮凉站在了房门口,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让顾梓冉没能察觉。 一直等到顾梓冉将信写完,屋内传来了动静,凤兮凉方才缓步离开,碰到了上来叫人的下人。 “谁?”顾梓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些许冷意。 下人看着凤兮凉离去的身影,回复道:“梓冉公子,二王子让小的来叫您吃晚膳。”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下去,你先去吧。” “是。” 顾梓冉将信装好小心放在衣袖中,离开房间,走下了楼,走进饭厅,看到已经坐在那里吃东西的凤兮凉,心头松了一口气。 缓步走过去,坐下,环顾四周,看向下人,问道:“青羽小姐?” “回公子,青羽小姐不在驿站中。” “什么?不在驿站?那她去了哪里?”顾梓冉皱眉。 “不知,青羽小姐一早就出去了,没有回来过。” “什么?!”顾梓冉震惊之色表露无遗。 看着顾梓冉的反应,凤兮凉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将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 “怎么?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今日一早本王起来,这驿站之中你们都不在,问了一圈,都说不清楚,本王一直以为你们之间是彼此清楚的。” 顾梓冉轻轻摇头。 “昨日夜里,二王子喝得酩酊大醉,自然不能驿站中不留下一人,所以,我让青羽照看,我一直以为青羽在驿站里。” “那她去了哪里?这是北霜,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第357章 远走(17) 顾梓冉突然想起了今日一早墨六进了他们偏院时所说的话,刹如风彻夜未归。 刹如风彻夜未归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因为他昨天晚上的那番话,他定然是去寻扇青羽了。 而扇青羽从今日早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么刹如风与扇青羽在一起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就算扇青羽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有刹如风在,也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至于刹如风会不会对扇青羽做什么...... 到底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儿,顾梓冉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碗筷,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顿时来了食欲。 “二王子放心,她不会有事的。”顾梓冉回应道。 看着顾梓冉的动作,凤兮凉知道他十分确定扇青羽不会有事。 “是吗?你怎么知道?” 顾梓冉笑而不语,凤兮凉也懒得再去追问,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顾梓冉收到的那一封信上,强烈的好奇心,使得他无法再专心想其他的事情。 完全暗下来的天空,乌云密布,遮挡了月光与星光点点,只有无尽的幽暗,这使得原本就没有任何窗户的小黑屋更加的昏暗阴森,忍不住让人觉得恐怖的气息在其中流转。 背对背绑在一起的刹如风和扇青羽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刹如风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扇青羽则是惊吓中带着一丝的喜悦。 两人僵直了许久,扇青羽方才开口问道:“刹如风,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扇青羽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刹如风了,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如果我不出现,你指不定已经被这些人怎么样了。” 刹如风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责怪,让扇青羽有些委屈,小声嘟囔。 “若不是你突然出现,让我太过惊讶了一些,我是可以逃脱的...” 看着扇青羽的样子,刹如风忍不住地大声说道:“扇青羽,你已经是两个人的人了,不可以多小心一些吗?” 刹如风的话让扇青羽一愣,两个人的人?他已经知道了吗? 天知道,刹如风在看到扇青羽出了意外的那一刻,那躁动不安的心以及现在久久都未能平复的情绪让他一度处在暴躁的边缘,将所有的一切抛在了脑后,只有眼前的女子。 今日一早,扇青羽从驿站中起床后,像往常一样走出了驿站。 随着她的身子日渐加重,在老嬷嬷的建议下,她每日清晨都会出门走一圈,与平日不同的是,今日她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左右。 可是昨日夜里,前后一批人跟着封以雪顾梓冉离开,还要剩下一些人守在驿站,以防止意外的发生,凤兮凉身边也不能没有人守着。 原本老嬷嬷要陪同她一起,但老嬷嬷的身体自从入了北霜之后,便受不了北霜的寒冷,常常感到身体不适,扇青羽随即拒绝了老嬷嬷。 想着索性也是在北霜都城,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北霜国都,千墨夙的眼皮子底下,不会发生什么。 意想不到的是,刚出驿站她就被人盯上了。 换了往常,扇青羽一早就能发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扇青羽的敏锐力与感知力都降低了许多,再加上她没有任何的警惕心,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她被人跟着。 一直从繁华的大街跟到了寂静的小巷中,那些人方才现身。 那个大汉跳出来的时候,扇青羽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了,直到他把手中的大刀明晃晃的拿了出来,差点儿架在了扇青羽脖子上,扇青羽身子一转就躲开。 谁知,身后立马出现了另一人,扇青羽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腹部。 “你们要做什么?” 大汉显然也不想与扇青羽多说废话,直接问道:“木兰之主呢?我们守了许多日,今日突然没有了她的任何踪迹,她去哪儿了?” 扇青羽又是一愣,没有想到对方跟了自己一路,是为了凤婉竹。 “我不知道,我只是跟在她身边的一个下人而已。”扇青羽直接说道。 “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傻的?你穿得与那些下人可是不一样的。”说着,大汉又提起了手中的刀。 扇青羽仍是十分淡定,余光看向了巷子口,脑海里思索着。 “那殿下去哪里,又不会直接和我明说,我又怎么会清楚?” “刚刚还说自己是下人不清楚,现在就换了口吻,大哥,不要和她废话了,直接将人带走,我就不信,木兰之主手下的人不见了,他们不会着急...” 说着,另一人就要接近扇青羽。 然而,不等扇青羽有什么动作,刹如风跳了出来。 “住手!” “明明没有看到任何人跟随,突然就跑出来一个?看来你的身份不一般啊!来人,拿下!”大汉大叫一声,从巷子两端涌进了许多的人。 扇青羽则愣在了原地,看着刹如风一动不动。 刹如风感受到了身后扇青羽的僵直,全然忘记了扇青羽的身份,以为这种场面吓着了她,随即一边与人搏斗,一边小心关注着扇青羽的动作。 一心二用,很快就落了下风。 于是,两人生平第一次被人绑了起来,还是一群武艺太过一般的人。 等了许久,没等到扇青羽的回应,刹如风又陷入了自责,怪自己刚刚说话不应该那么大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我只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刹如风被突然制止,有些懵逼:“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怀有身孕的?” 扇青羽淡漠的语气,刹如风不明所以。 “什么时候?昨日晚上,顾梓冉说的。”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孩子来找我的吗?你想要这个孩子?”扇青羽的身子微微颤抖,询问道。 刹如风感受到了扇青羽身子止不住的抖动,心里一紧。 刚刚扇青羽都不曾有一丝的慌张,现在又似乎误会了什么,刹如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359章 远走(19) 翌日,刹如风代表北霜恭送东炎南霖两国使团,看着刹如风旁边站着的扇青羽,顾梓冉想到了不久之前在驿站时,自己与凤婉竹的对话。 “青羽大约是不想回北霜的,但是本尊没有过问她的意思,直接让她跟了过来。” 凤婉竹刻意屏退左右,又将自己单独叫了出来,说起此事,那必然是别有深意的。 “想来殿下这样安排是有什么用意?” “自从进了北霜之后,扇青羽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本尊刻意交代了老嬷嬷,让她之后多去外面走动走动,只是,这样还不够...” 说着,凤婉竹转身看向了顾梓冉。 听着凤婉竹话里的意思,顾梓冉猜测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安排刹如风与青羽见面?” “想必现在刹如风都还不知道,他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儿子,当然或许是个女儿也说不定,不过既然是当父亲的,总归不应该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才是。” 顾梓冉点头,凤婉竹的想法自是无可厚非,但他们也不能全然不顾及扇青羽的意思。 “可是,看青羽的意思,应该不想让刹如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才是,不然也不会刻意避讳着。” 凤婉竹摇摇头,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同本尊一样,选择逃避罢了,再说,本尊并不觉得,刹如风对青羽无意,以之前在北霜时,刹如风日日黏在青羽身边就可以看得出,刹如风对青羽早已经情根深种而不自知。” 顾梓冉微微皱眉:“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 对于其中的弯弯绕绕,当时身在东炎的顾梓冉并不清楚,可是,之后扇青羽平日里的惆怅黯然,他是看在眼里的。 “因为种种原因吧,之前的刹如风是一个整日跟在千墨夜身后,没有担当的男子,将青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本尊也不会放心,这一次,若是本尊看到他有所建树,也不会想着,让他们再见一面。” 原本,将扇青羽带来北霜是存了一些心思,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纵使凤婉竹平日里再冷漠,也仍是希望扇青羽幸福的。 另一方面,扇青羽跟在她身边,会安全许多,起码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当然,这只是凤婉竹这样以为。 然而在看到刹如风的转变之后,凤婉竹心里很放心将扇青羽交到刹如风手里。 “那殿下希望属下怎么做?” 凤婉竹淡淡地看了顾梓冉一眼。 “无需刻意做什么,只需要将扇青羽怀有身孕一事告诉他就好,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倘若,刹如风不愿留下青羽呢?”顾梓冉问道。 “那就看她是想回南霖还是想逍遥四方,本尊都不会拦着她。” 顾梓冉却听出了话外之音,总之她会护她周全,以扇青羽喜欢的方式,这是她向来的做事风格,从不愿意强求。 “那刹如风若是愿意留下她?”顾梓冉又问道。 “这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最理想的状态是,刹如风愿意迎娶青羽过门,成为刹夫人。” 闻言,顾梓冉有些惊讶,“这...恐怕有些困难。” “无妨,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本尊会替青羽安排好一切,总之,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就是了。” 昨日深夜,刹如风亲自送扇青羽回了驿站,那时候,凤兮凉与顾梓冉还在驿站的院子中商讨着回南霖之后应该怎么和南霖国君讲述这些事情。 尤其是对于瓜分西凉一事,从头到尾都是凤婉竹在做主,而凤婉竹消失之后,南霖国君是否会同意这一决议还未可知。 但是为了三国之间的暂时安定,凤兮凉与顾梓冉一致认为,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南霖国君。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之时,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刹如风与扇青羽一同走了进来。 刹如风一进驿站,就向两人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要迎娶扇青羽过门。 顾梓冉怎么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切,都如凤婉竹当初所设想的一般。 而唯一能给刹如风难堪的人,现在已经消失了,顾梓冉与凤兮凉自然只能是十二分的愿意,扇青羽就这样彻底脱离了南霖。 而作为扇青羽的娘家人,顾梓冉到底是亲自登门拜访了一下。 刹老夫人没有任何想象中的苛责,有的更多的是善良与仁爱,甚至在听闻扇青羽怀有身孕之后,更加愉悦了几分,当即拍板决定要刹如风迎娶扇青羽过门。 刹老夫人毕竟也是将门之后,对于繁缛礼节看得并不重,因此并不在意扇青羽未婚先孕之事。 反而是责怪刹如风,一直不曾娶妻,却也不告诉她,他早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刹老夫人如此态度,倒是让顾梓冉放心了一些。 “老夫人,有些话,在小就直说了,倘若有冒犯到老夫人的地方,还请老夫人见谅。” 刹老夫人爽快得说道:“阁下但说无妨。” “虽然青羽从小就是孤儿,但她不仅是在小的义妹,亦然是南霖木兰公主的义妹,在下希望一切礼节可以按照北霜最高规格来,自然青羽的嫁妆会按照四国之中的最高规格俸上。” 这番话,顾梓冉不只是说给刹老夫人听的,也是说给刹如风听的。 话里话外都是,扇青羽的娘家人势力庞大,倘若刹如风敢对她不好,也要掂量着一些。 “这是自然,阁下放心,我刹家在北霜也是有头有脸的,那些个腌臜事,还是做不出来的,我向你保证,青羽入门之后,断然不会受任何委屈,倘若如风委屈了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夫人看着刹如风,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让刹如风好生委屈。 要彻底脱离木兰台,留在北霜,嫁入刹府,过上普通人的日子,是扇青羽想都不敢想的,更不敢想的是,凤婉竹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像是梦一样,她将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我走了,同二王子回一趟南霖,至于殿下的事情,你无须担心,照顾好自己,有任何事情,写信于我。” 第360章 阴谋(1) “好,一路小心...” 扇青羽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到了嘴边,万千言语只化作一句一路小心,将自己对顾梓冉和凤婉竹的感激默默留在了心底。 “你的成婚之礼大概是来不及参加了,但你放心,届时我自会送来贺礼。” 顾梓冉说话时,是对着扇青羽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刹如风。 “不只是梓冉的贺礼,本宫和阿城的贺礼也会一同送上。”站在一旁的封以雪开口说道。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封以雪北堂城两人也知道,扇青羽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刹如风的,有些意外,却坦然接受了。 如此,刹如风也算是自己人了,倒是变得客气了一些,只不过封以雪还是有一些尴尬,毕竟之前,她给了刹如风许多难堪,好在,大家都不在意。 北堂城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至今都记得你很喜欢青色的玉石玛瑙,但那青色极难寻找,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你找来。” 听着三人话里话外的维护,刹如风甚是无奈,这毕竟是自己的妻子,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吗? “放心吧,各位,我会照顾好青羽的,倒是你们再不走就该留下吃午膳了。” 说着,刹如风拉过扇青羽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 早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顾梓冉的凤兮凉,掀开了车帘,爽朗一笑。 “哈哈,好了好了,本王是着急回去回禀父王的,先走一步,六公主,北堂小将军,刹幕僚告辞。” “二王子慢走。” 明面上借着北霜夜王爷的成婚大典,实际上为了三国之后的发展而聚集在一起的众人,很快就各自行驶在了回国的道路上,一切像是重新进入了正轨,然则许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颠簸了一路的南霖使团,在日暮时分,走出了冰霜森林,裹得严严实实的众人,终于可以褪下厚重的斗篷,换上轻薄的衣物。 “还有多久到南霖?”收拾妥当之后,凤兮凉走出帐篷。 “回二王子,我等才出冰霜森林不久,大概还需要两日的功夫。” “嗯,”凤兮凉坐在火堆旁,不见顾梓冉的踪影,“顾梓冉呢?” 一旁的护卫指了一个方向。 “梓冉公子似乎去了那边,手里拿着什么,好像是给国君送消息去了。” 送消息?在他们出北霜之前,不是早已经送出一封密函了吗? 凤兮凉眯着眼睛看向了那个方向,想到了昨日顾梓冉收到的那一封带着凤印的信,不一会儿,看到了一袭白衣飘然归来的顾梓冉。 手里摆弄着火堆,漫不经心地问道:“去做什么了啊?” “没什么,刚下马车,有些闷,去那边走了走。”顾梓冉说着,坐在了另一边。 凤兮凉随意地看了顾梓冉一眼,眼底的疑惑更深。 再次低下头,掩饰了自己的疑问,向旁边一靠,带着几分匪气:“唔...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这几日吃得会差一些,将就一下吧。” 凤兮凉的话在顾梓冉听来多少有些奇怪,按照自己的身份,还不至于让凤兮凉说出这样的话。 顾梓冉微微蹙眉,回应道:“二王子都不介意,我就更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一晃三日后,清晨,东方鱼肚渐白。 “公主,我们很快就到炎都了。”封以雪身边的护卫李林停下马车,走上去说道。 “嗯,本宫知道了。” 东炎使团一路都不曾停歇片刻,沿着炎河行使着,在离炎城三公里处,停下了,封以雪命众人修整,以最好的状态回城。 封以雪换好墨紫色的王世子服饰之后缓步走出,穿着这衣服之后,面容恢复了冰冷,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生人勿近气息在周身流转。 见状,北堂城忍不住调侃一句:“哎,想必此时城门口是堆满了人等着迎接我们的公主殿下。” 封以雪淡淡地瞟了北堂城一眼,没有说话,跟在封以雪身后的李林,看着北堂城,小声辩驳。 “公主殿下本就嫌少外出,也不喜参加什么宴会,这种外出归来的日子里,城中百姓自然会等在城门口迎接,一睹公主芳容。” 看着李林那对封以雪一副崇拜的模样,北堂城发笑:“噗嗤...哈哈哈...这李林倒真是忠心耿耿。” 李林是封以雪登上王世子之位后,封逸阳亲自送到封以雪身边的护卫,美曰其名是为了保护她,实则这番动作总归带着些许监视的味道。 好在,在对李林的一番观察试探之下发现,这小子呆萌得很,对封以雪的崇拜之情直达心底,完全无需防备。 北堂城笑了许久之后,方才收敛了神情。 而封以雪一直等到北堂城笑够了,方才开口:“好了,要进城了,收起你这副样子。” 闻言,北堂城的脸上笑意全无,和封以雪一同看向了炎都的方向。 他们要回去了,回到这个宛如牢笼一般的地方,不同的是,他们是自愿走进这牢笼之中,下一次,再踏出这牢笼不知是何年马月。 一旦走进炎都,他们的一切行为举止都会暴露在所有人之下,再也无法大肆的宣泄自己的情绪。 封以雪很清楚这一点,也就放任北堂城去了,乘着现在的功夫,能多笑一会儿,就多笑一会儿吧。 良久,迎着微风,北堂城的声音传来。 “准备好了吗?这一次,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一次可没有婉竹的支持,也没有南霖的帮助,完全要靠你自己拿下东炎的王位了。” 闻言,封以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本宫...都忍不住要跃跃欲试了呢。” “好,出发,回城。” 炎城门口果真如他们料想的那边,人山人海,兴高采烈,迎接着封以雪的归来。 随着封以雪为首的马车缓缓停下,东炎朝臣朝拜,异口同声道:“臣等恭迎王世子殿下回城。” 李林掀开了车帘,封以雪缓步从车上走下,走到了为首的臣子面前,亲自扶起。 随着那人起身,封以雪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容。 第361章 阴谋(2) 封以雪不着痕迹的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在脑海里再三搜索一番之后,很确定,眼前的人,自己没有认错。 宋熠?正是宋熠无疑。 可是,这就更让封以雪困惑了,宋熠不过是相阁府中的一个侍郎而已,迎接自己回城这种事情,以他的地位,还当不了为首之人才是。 封以雪压下自己心底的困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宋熠顺势而起,站在一旁,十分恭敬。 “公主一路辛苦了,国君交代,公主回来之后先回公主府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明日下朝之后再向国君回禀就好。” 看着眼前沉稳庄重而知进退的男子,封以雪想到了不久之前宋熠送到自己手里的密函以及北堂城对他的评价。 “嗯。” “微臣想着公主离国数日,定是十分想念东炎的佳肴,随即在饕餮宴定了一桌酒席,倘若公主有兴致,可以前去品尝慰藉。” 闻言,封以雪不由得多看了宋熠两眼。 宋熠始终微微低着头,以避免两人目光直视,带着浅笑。 不得不说,仅仅是这片刻的功夫,封以雪就能看得出来,宋熠将一切都把握得十分适度,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起码让人觉得舒服却又不是刻意的拉拢,两人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按照东炎的习俗,封以雪要一直走完这一条炎都的正道,宋熠连带着身后的朝臣则一路陪同走完。 走到尽头,封以雪转身对身后的朝臣说道:“各位辛苦了,散了吧。” “臣等恭送六公主。” 封以雪转身上了马车,临行前对着宋熠说道:“宋熠,你去饕餮宴等本宫。” “是。”宋熠弓着身子行礼,一直等到封以雪的马车拐弯消失之后,方才起身。 北堂城一路跟在两人身后,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很快,封以雪回到了公主府,走下马车,一扭头看到了正在下马车的北堂城,甚是惊讶。 “你怎么不回北堂府?” “嗯?不是一会儿要去饕餮宴吃午膳?我也许久没尝过东炎的饭菜了,想去品尝一下。”北堂城十分正经严肃地回答道。 若不是封以雪太清楚北堂城的尿性,恐怕就会被他这副模样骗过去。 “本宫的戏是那么好看的?”封以雪挑眉看向了北堂城。 “哎,我就是想知道他究竟会对你说些什么,而且,他今日的位置很奇怪,难不成是他升官了?” 北堂城思索着,要知道,按照北堂城现在的职位都没有资格站在为首迎接封以雪的,毕竟今日宋熠身后还有许多臣子,算不上重臣,但地位与他一般,年龄在他之上的却不少。 “本宫与你一起离开了数日,又怎么会知道?” “也是,走吧,先去你府里喝口茶,然后再去饕餮宴吃一顿,想来他不会只定了两个人的量就是了。” 说着,北堂城自顾自走进了公主府,宛如走进了自家门院一般。 “北堂副将军。” 公主府的守卫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平日里,除了北堂城之外,再无人拜访公主府了,而他们也不会拦着北堂城。 见状,封以雪摇摇头,只得抬脚跟着走进去。 彼时,凤兮凉与顾梓冉也一同回到了南霖,与东炎的习俗不同,南霖这边向来是悄声离开,悄声归来。 这么多年以来,唯独凤婉竹上次出城时,发生了些许的不同,那是南霖第一次暴露出凤婉竹木兰公主的身份,一时之间,整个南霖上下都沸腾了起来。 霖城百姓为了一睹木兰公主的尊容,在凤婉竹出城那一日,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本霖城就建在树木丛林之中,依山傍水而建的小城,细雨绵绵,柔情水乡。 平日里人来人往已是不好通行,那一日则整整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得以出城,好在这一次凤婉竹没能回城,没有了那招摇浮华的轿子,仅仅是凤兮凉与顾梓冉不起眼的马车进城,没有引起任何的轰动。 如此,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南霖宫时,凤兮凉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哎,你说,同样都是南霖国的公主王子的,怎么待遇就这般不同?看看婉竹是什么待遇?本王又是什么待遇?” 看着眼前秀气的宫殿,比不上北霜的士气磅礴,却别有一番景致,凤兮凉忍不住感叹道。 “二王子,恕在下直言,城中百姓没拿着烂菜叶子扔您,已是给了您极大的面子了。”顾梓冉轻飘飘地开口说道。 闻言,凤兮凉有些愤恨不平地看了顾梓冉一眼。 大约是凤兮凉进城的消息传到了南霖国君的耳朵里,不一会儿,南林国君凤临何身边的总管太监从宫门口跑了出来。 “二王子,梓冉公子,王君已经恭候两位多时,还是随奴先进去吧。” 总管太监看着凤兮凉面露为难之色。 “罢了罢了,索性这么些年本王已经习惯了,走吧,前面带路。”凤兮凉没好气说道。 南霖宫同样是依山傍水而建,一路弯弯绕绕,小径繁杂,凤兮凉早已经轻车熟路,但每次入宫,还是会让宫人带着。 “二王子,到了。” 凤兮凉看着翎羽宫几个大字赫然屹立之上,点头,摆摆手,总管太监离开,对着顾梓冉说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翎羽宫?不错,我从未来过这里。” “这里是本王母后的寝宫,本王也没想到,父王竟然会叫我们来这里。” 说着,凤兮凉不由得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走吧。” 顾梓冉对于凤兮凉突如其来的笑容有些不解,看着凤兮凉银白色的背影走在前面,只得跟上去。 一踏入翎羽宫,顾梓冉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花香气息,是顾梓冉十分熟悉的木兰花,放眼望去,这里与木兰殿倒是很像,到处盛开着木兰花。 “传闻,当年木兰之主建立南霖宫之后,一直是住在翎羽宫的,后来南霖换了国君,木兰之主退居幕后,方才又重新建了木兰殿,直接远离了朝堂。” 对于这段过往,只有南霖王室清楚。 第362章 阴谋(3) 应该说,对于当年木兰之主的许多事情,世人皆是不明白的,就像木兰之主那样强大,之后究竟是怎样消失在天地之间的,无人知晓。 甚至就连南霖王室都不清楚,只是南霖王室有一本记载了木兰之主过往的书籍,而那书籍上的内容,也是零零散散。 顾梓冉点点头,跟着凤兮凉一路向前走去。 走到了院落中的一处亭阁中,见到了南霖王君凤临何以及南霖王后,只见王后坐在一旁的暖榻上,凤临何正在为其绘丹青。 凤兮凉与顾梓冉缓步走上前。 “儿臣拜见父王母后。” “微臣参见王君王后。” 凤临河没有看两人,直接开口说道:“起身吧。” “谢父王(王君)。” 凤兮凉顾梓冉起身后,一直候在一旁,直到凤临何最后一笔落下,满意地点点头。 “妍妍,你来看看,怎么样?” 王后唐妍起身,走向前,纤纤素手拿起伏案上的画纸,轻笑一声:“王君的画技是越来越好了,凉儿,你来看看,怎么样?” 闻言,凤兮凉走上前,随意看了一眼,画上雍容华贵的女子,称赞一声:“母后本就是天人之姿,再加上父王的神笔,将母后的姿容挥洒得淋漓尽致。” “你啊,就是会哄母后开心,本宫已经是半老徐娘了,哪里还有什么姿色?” 王后唐妍如是说着,嘴角的笑意却不减。 顾梓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将面前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之感加深了些许。 按理说,凤兮凉回国,凤临何没有将其叫到向来用来议事的凤语宫,而是叫到了翎羽宫,说明在他心里比起君臣,是更在意父子之情的。 可是,眼前看来,三人之间的气氛看似其乐融融,可是总归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尤其是凤兮凉的模样,神情中总是带着些许的冷嘲意味。 “怎会?比起宫里那些个莺莺燕燕,母后才是真的艳丽佳人。”凤兮凉说话时,余光看了凤临何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轻蔑。 凤临何听着凤兮凉的直言不讳,有一瞬的神情凝滞,转而,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拿起一旁的清茶小饮片刻。 “凉儿,不准这样说话。” 唐妍故作凶样说教着凤兮凉,余光看向了凤临何,察觉到凤临何没有任何的动作言语之后,松了一口气。 “遵命,母后。” 凤兮凉嬉笑一声,拉着她,走回了暖塌上,扶着一同坐下。 “母后,儿臣不在的日子里,您可还好?” “本宫已然是王后,能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好,本宫就一切都好了。”王后唐妍说着,拍了拍凤兮凉的肩膀。 “嗐,儿臣逍遥自由惯了,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王后唐妍语重心长地说道:“凉儿,你也要时常回王府才是,不能总让王妃独守空房。” “儿臣知道的。” “本来,我们凤家就难以绵延子嗣,你父王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婉竹那一个公主,你又...” 不等唐妍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凤兮凉连忙开口阻止了她之后的话。 “好了好了,母后,儿臣知道了,再说了,只是子嗣稀少,又不是不能生育...” “放肆,作为一个王子,怎么嘴里总是口无遮拦?”凤临何直接呵斥道。 “那父王你又何必总是上演着父子情深的戏码?我们之间,你做你的君,我做我的臣不就好了,为何总要刻意地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凤兮凉直接冷言讥讽道。 “就凭你叫孤是父王,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叫王君!”凤临何眉头紧锁。 看着父子两之间的剑拔弩张,顾梓冉突然明白了凤兮凉每次提起南霖国君时嘴角那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很在意却又不在意的样子。 顾梓冉一直知道凤临何与凤兮凉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这些年来保持着一个平衡。 可是,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曲折,凤婉竹漠不关心,顾梓冉也就没有任何深究的道理,只是,现在看着,却忍不住好奇起来。 “怎么?难不成你想让我叫你王君?也不是不可以的。”凤兮凉轻笑一声,直接反驳道。 闻言,凤临何气急起身,指着凤兮凉,胸口起伏波动,“你...混账东西,你是要气死孤!” “凉儿,你怎么能这么和你父王说话!”唐妍一把拉住了凤兮凉。 “母后,为何我们凤家子嗣稀少?为何我是二王子?大王子是怎么死的,您难道不清楚吗?” 听着凤兮凉说的话,唐妍十分震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偶然听闻,当年,他为了维持后宫前朝的平衡,眼睁睁看着您受人迫害流产而无所作为,害得您痛失了一个孩子。” 这只是凤兮凉多年来深藏心中的一件事情而已,倘若不是今日唐妍说起了子嗣,他也不会提起来。 原本南霖向来是女子为尊,讲究一女一夫,但是随着南霖王室许久没有女君,男人的地位在南霖日渐提升。 为了繁衍子嗣,南霖王室率先开始纳妾,而这正是从南霖国君凤临何开始的。 虽然唐妍后来顺利坐上了王后的位置,但他想要广纳后宫的心思并没有因为唐妍生了子嗣而停止。 而尊贵的唐妍,因为对凤临何的爱意,竟然就接受了他这般的行为。 但凤兮凉对凤临何的意见,是一点一滴的累积,直到他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后,再也无法接受。 看着凤兮凉,王后唐妍有些紧张地解释起来。 “凉儿,当年的事情,你父王实在是无奈之举,你不要怪他,母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母后没有怪过你父王的。” 而凤兮凉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所以我们仍是能维持父子关系。” 瞧着凤兮凉的模样,凤临何冷嘲一声:“呵?你是看不惯后宫的那些莺莺燕燕了?那你自己在宫外豢养的妾室又当如何?” 凤临何的一句话,直接让凤兮凉噎住了声,他没想到,凤临何终究还是知道了。 第363章 阴谋(4) 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凤婉竹都查得到,凤临何查不到也属实不正常。 “你是深爱着母后的,倘若我也深爱着我的王妃,定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凤兮凉小声替自己辩驳,但他已经没有了底气。 “但你当初是可以拒绝这门婚事的。” 凤兮凉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凤临何说得不错,他是可以拒绝的,但那个时候,整日不学无术的他,并不觉得自己以后会遇到深爱的女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娶一个让他们满意的女子,也省得唐妍整日在他耳边叨叨了。 “这件事,主要是怪母后...”看着凤兮凉的样子,唐妍忍不住自责起来。 凤兮凉又急忙劝慰道:“母后,不怪你的,是儿臣,喜欢不上那个女子罢了。” “好了,毕竟已经怀有身孕了,在外面总归是不合礼法,将人带回来吧。”凤临何看着母子两人,无奈说道。 凤兮凉抬头,本欲拒绝,他不愿意称了凤临何意。 但是想到他深爱的女子,还有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凤兮凉终是点了点头。 到此,顾梓冉也看了个大概。 凤兮凉显然是在替唐妍打抱不平,这毕竟是南霖国多年以来的礼法,凤兮凉如此态度倒也说得通。 而凤临何大概也是清楚凤兮凉的心结,凤兮凉从北霜归来,为了更确实的知道北霜发生的一切,凤临何不得已必须解开凤兮凉的心结,所以,上演了这样的戏码。 但是,顾梓冉仍是有些疑虑,不管怎么样,看起来都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好了,凉儿,你刚从北霜回来,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向你父王禀报才是,母后先去安排御厨去给你们好好安排一下,你们先聊着。” 说完,唐妍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 “顾卿,许久未见,倒是让你见笑了。”凤临何看着顾梓冉说道。 顾梓冉走上前,躬身行礼道:“怎会?王君也是爱子心切罢了。” “顾卿能明白甚好。” 前一刻凤临河还是笑着的,看向凤兮凉的下一刻就变得严肃无比。 “说说吧,北霜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反观凤兮凉丝毫不在意凤临何的态度转变,半躺在刚刚王后唐妍坐着的暖塌上,翘着一只腿,吊儿郎当地看着凤临何。 “怎么?你的人难道没给你送回来消息?况且,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也给你送了一封信的。” “你知道孤想问的是什么,怎么?北霜一句所谓的联姻,说什么北霜的夜王爷已经随着南霖木兰公主进了南霖,孤就会同意?真当孤是不存在的?” 凤临何冷笑一声,语气中透露着对北霜的不屑。 “拜托,联姻的事情是你亲爱的木兰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说的,至于后来,也是她主动去找千墨夜的。” 凤兮凉早已经在信里将这些写了清楚,但看着凤临何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凤兮凉只得再次强调道。 “不信?不信你问顾梓冉啊。”凤兮凉耸耸肩,眼神看向了顾梓冉。 顺着凤兮凉的目光,凤临何转头看向了顾梓冉。 顾梓冉点点头,“王君,二王子说得都是对的,不过,对于殿下与千墨夜之间的事情,您应该是比我清楚的,当初殿下要去北霜时,也是在您的极力支持下。” 顾梓冉刻意提起了之前凤婉竹要前去北霜时,凤临何的态度,无疑顾梓冉的话外之音是,既然您当初极力支持凤婉竹前去北霜,就应该想到,凤婉竹遇到千墨夜之后,应该有这样的后果。 果然,经顾梓冉这样一提醒,凤临何的脸色变得更加难堪了起来。 看着两人的神情,凤兮凉疑惑起来。 “什么意思?当初婉竹去北霜,不是你叫她去的吗?她之前就认识那什么千墨夜?” 自五年前凤婉竹与众人亲自策划了一切之后,北霜那边就一直是顾梓冉的管辖范围,凤兮凉一直以为凤婉竹突然去了北霜,是因为顾梓冉遇到了什么事情。 现在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却不是如此。 顾梓冉摇摇头:“自从三年前殿下与封以雪达成共识之后,殿下回到南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只是不在木兰殿之中罢了,但她只负责整合各方的信息,从不踏出一步。” “在南霖?我怎么不知道?” “殿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踪迹,但是,王君是清楚的,毕竟,只要在南霖,王君就没有不清楚的事情。” 凤兮凉身子渐渐坐直了起来,收起了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凤临何眼神变得认真。 “所以,婉竹和千墨夜是怎么认识,你们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凤兮凉的目光在凤临何与顾梓冉只见流转,仿佛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而凤临何与顾梓冉相视一眼,凤临何是十分清楚凤婉竹身份的,毕竟是他接到隐世凤族族长的消息之后,亲自去凤族将凤婉竹接入了南霖宫中。 至于顾梓冉与凤临何之间的联系,也是因为凤皖松的缘由,有些事情,在他们两人之间十分清楚。 因此,对于凤婉竹五年前的失忆一事,两人知道这其中没那么简单,定然与千墨夜脱不了干系,可是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无从知晓。 尤其是后来木青羽也死去之后,就更无法知道具体的事情了。 顾梓冉瞧着凤临何是没有解释的打算了,只得开口和凤兮凉解释。 “二王子,我和王君也只是知道,五年前,殿下与木青羽两人外出经过炎山时,恰好遇到了当时在炎山修养的千墨夜,两人暗生情愫,至于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 凤兮凉细细回想了一下,对于五年前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 “暗生情愫?我明明记得,五年前婉竹从炎山回来之后,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从北霜传出了千墨夜订婚的消息?” “不错。”顾梓冉点头。 “那...是千墨夜辜负了婉竹?” 第364章 阴谋(5) 凤兮凉一瞬间作为一个哥哥,对千墨夜充满了敌意,看着顾梓冉,等待着答案。 “不知道。”顾梓冉却摇摇头。 “不知道?什么意思?” 凤临何开口道:“因为五年前,婉竹失忆了,木青羽用了很久的时间才使得她恢复了一些记忆,只是关于在炎山上的事情,她一概记不清了。” “所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就只有木青羽一人了?结果,她还死了?” 凤兮凉觉得甚是好笑且匪夷所思,尤其是对于木青羽的死。 “事实就是如此,木青羽的性子,怪得很,况且她又是一个医者,医者向来是能替人保守秘密的,她不想说,谁也别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梓冉想到木青羽,带着惋惜,也有无奈。 原本,她应该会是一个很有成就的医者,可是许多事情的发生,本就是充满了戏剧性,就像木家的突然消亡,紧接着木青羽就死于战场。 “所以,其实婉竹自己都不清楚这段往事?结果在北霜又遇上了千墨夜?还就是一发不可收的再一次爱上了他?” 凤兮凉说着自己猜测的事实,在顾梓冉的点头回应中,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 转而凤兮凉又觉得有些说不通,“可是,千墨夜呢?他总归是认识婉竹的吧?” 顾梓冉看向凤兮凉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毕竟有些事情太过巧合,连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对于此事,我后来也了解了一些,据说,当时千墨夜掉下悬崖,伤着了脑袋,也失忆了。” “什么?!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一边说着,凤兮凉的目光聚集在了凤临何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凤临何的解释。 以他之前对凤临何的了解,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不可能对于凤婉竹去北霜一事会保持支持的态度,而他这么做了,那说明必然是有利可图。 凤兮凉直白的目光让凤临何感到十分不适,原本紧锁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这样看着孤作何?孤向来是没有资格管她的。” “是吗?可是,她也向来是会听取你的建议的,不是吗?”凤兮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反问道。 “即使如此,孤也没有让她去北霜的道理,你以为,孤会愿意让她接近千墨夜?老实说,北霜的千墨夜确实有些本事,但若是和婉竹相比,到底还是差了许久。” 凤临何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了对于千墨夜的不屑,以及对于凤婉竹尊宠。 对于凤临何宠爱着凤婉竹这一点,凤兮凉向来是不怀疑的,只不过,他可不会单纯的认为,这是什么父女之情。 在王室长大的他,比谁都清楚,所谓的利益纠缠,毕竟,有凤婉竹在,他就有源源不断的利益。 那可是天下之主的身份,谁会不宠着呢? 偏偏,凤临何掌控得了凤婉竹一时,但掌控不了她一世。 想到这儿,凤兮凉冷嘲道:“不管你看不看得上,索性,人家两个已经私奔了,你想找也找不到了。” 看着凤兮凉的态度,凤临何的脾气瞬间又被点燃,头上直冒青筋,想要爆发,只得咬牙切齿的忍了,紧握拳头,平息怒火。 他知道,凤兮凉对自己这般态度的真正缘由是什么,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顾卿,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吧,婉竹向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闻言,顾梓冉看了凤兮凉一眼,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很快,在顾梓冉简短的叙说下,凤临何缕清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样说来,婉竹是听取了兮凉的意见?”说着,凤临何看了凤兮凉一眼。 凤兮凉脖子一伸,丝毫不避讳,耿直得问道:“怎么?我让她做个了断,也有错?” 一瞬间,父子之间的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凤兮凉,你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 凤兮凉不在意的耸耸肩,“稳重做什么?我又不做王君,做一个逍遥散王就好了,继承大业什么的,有你的木兰之主在。” “倘若婉竹不回来了呢?” “什么意思?” 一瞬,凤兮凉又坐直了身子,看着凤临何,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回不来?” 顾梓冉也看向了凤临何,只不过,他的目光始终在父子两人之间流转,思索着什么。 “不用这样看着孤,孤就算再孤也只是假设而已。” “她不会不回来的,你还有事吗?无事的话,我要回府了。”说着,凤兮凉从暖塌上站了起来,作势转身要离开。 凤兮凉刚准备抬脚离开时,凤临何的话从身后响起:“孤不会答应所谓的三国鼎立平和的局势的。” “为什么?”凤兮凉硬生生的停住了步子。 在凤兮凉看来,目前这样是最好的局势,更何况,这是凤婉竹消失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北霜国君说好的。 凤临何拿起手边的茶杯小饮,轻飘飘地说道:“在孤将婉竹的身份公之于众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攻北霜是势在必行的。” 此话不禁让凤兮凉一惊,也让一旁的顾梓冉吓了一跳。 “对于这一点,想必你们在看了孤写给千墨夙的密函之后,心里就十分清楚了。” 凤临何主动提起了那封密函,倒是给凤兮凉提了个醒。 凤兮凉冷笑一声:“呵,也是,你的野心从来都不会遮掩,让人没由来的厌恶。” “只不过,对于婉竹与千墨夜一同消失一事,是孤始料未及的,毕竟有婉竹在,许多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凤临何的直言不讳,全然不顾及顾梓冉的在场,直接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虽然,对此,顾梓冉也十分清楚,但如此直白,着实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下一刻,凤临何直接看向了顾梓冉:“想必顾卿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是木兰之主,天下归一是她的职责,她不愿意,孤只好帮她一把。” 第365章 阴谋(6) 顾梓冉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凤兮凉却完全不会顾及凤临何的体面,直接冷笑一声,看向了凤临何。 “你这样做,究竟是因为这是她的职责,还是因为你想做这天下的王?” 凤临何看着凤兮凉,神色无比认真。 “自百年前,木兰之主降生于荒芜大陆,一举平乱,成立南霖国之后,百年以来,南霖每一任王君的心愿,都是为了一统天下,从未有过改变。” 凤兮凉嘴角的笑意更浓,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风临何这副模样,明明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偏偏要和家国大业牵扯到一起。 就像当初,也是他公然违背了祖宗的礼法,迎娶了其他女子,一个又一个,纵使和西凉东炎等后宫比起来,不值一提,却也是违背了南霖的礼法。 当时的借口是什么?凤家子嗣稀少,难以绵延。 “凤临何,不要给我讲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要牵扯到祖宗基业,就好像你不这么做就是对不起凤家的列祖列宗一般,你想就是你想。” 对于凤兮凉如此的态度,凤临何的心底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他早就知道,将此事告诉凤兮凉之后,他定然就是这样的态度。 “凤兮凉,等你某一天在孤这个位置上后,你也会一样的。” “是吗?不,我不会。”凤兮凉反问一声,摇摇头。 紧接着看向了凤临何,又刻意看了看顾梓冉。 看着凤兮凉的动作,凤临何心一紧,来不及阻止,下一刻,凤兮凉索性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起码,我不会动自己女儿身边的人,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平白受了诸多苦楚,逼得她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原本不愿意的事情。” 凤兮凉这番话一出,凤临何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局促不安起来,余光一直紧紧地盯着顾梓冉。 同时,眼神示意着凤兮凉,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 可是,凤兮凉怎么会如他的愿,一步一步走近。 “瞧我,怎么忘了,或许,你从未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你只把她当一个工具?一个帮助你一统天下的工具?索性,她从未想过做什么天下之主,不是吗?” 凤兮凉走到了凤临何的面前,直直地站着,看着坐在那里的凤临何,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 而顾梓冉隐约地意识到了什么,凤兮凉一番话里的信息,让他有些凌乱,无从整理。 自己的女儿?凤临何是没有女儿的,但明面上,凤婉竹就是他的女儿。 动自己女儿身边的人?凤临何动了谁呢? 顾梓冉猛地转身看向了凤临何,希望从他嘴里得到一些答案。 纵使,自己的秘密突然被凤兮凉揭露,向来老谋深算的凤临何收敛了自己的慌乱,故作镇定。 “顾卿...” 然则,不等他说什么,凤兮凉直接开口阻止了:“怎么?顾梓冉,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闻言,顾梓冉转身直接看向了凤兮凉,“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唔...知道些什么?呵...” “凤兮凉,谨言慎行,你怎么就一直学不会?!”凤临何厉声呵斥道。 凤兮凉根本不管凤临何,自顾自地走远了一些,看着翎羽宫中的景致。 “我算算,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保守了...五年?是,五年了,五年以来,我一直不敢去见婉竹,不愿意看到她脸上没有笑容的样子。” 凤兮凉思绪飘得很远,想到了小时候,宫里唯有他们两人互相为伴。 “以前,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要将她送出宫,让她自己一个人,让她孤单,远离人世,在这五年里,我渐渐想明白了许多,你就是想让她孤僻,对这世间充满敌意。” “后来,你让她学习各种东西,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培养,诸多关怀,事实上,也不过就是在培养一个工具吧。” 说着,凤兮凉转过身,看着表情越来越难堪的凤临何,又继续。 “没多久,你把木青羽送到了她身边,让她感受到了温暖,然后你亲自将这温暖抹杀,告诉她,这温暖的消失,是因为这个本就战乱不断的世界,而她,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 一吐为快之后,凤兮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这些年,他一直是带着偏见去看待凤临何的。 原本,他对凤临何的感情已经十分淡漠,自五年前,不小心在凤语宫外听到了这一切之后,他彻底幻灭了。 一个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如此算计的父亲。 “我以为这些话会烂在我肚子里,只是在看到你竟然还可以如此高尚,甚至都一点儿也不担心婉竹的时候,一切都无所谓了。” 凤兮凉耸耸肩,转而,直接大步离开。 整个亭阁中,只剩下了顾梓冉与凤临何两人,凤兮凉的一番话,让顾梓冉想到了许多。 比如,木青羽为什么死得那么突然,是在回南霖的路途中,走在边境,经历了战乱,那段时间木青羽因为木家灭门之事而常常失神,后来为了救人,就死在了乱箭之下。 当时的战况,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而这发生此事之前,顾梓冉清楚地记得,凤临何曾去找过凤婉竹一次,是为了让凤婉竹以木兰之主的身份完成自己的职责,一统天下。 凤婉竹以自己没有任何兴趣为由拒绝了。 过了许久,顾梓冉坚信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淡淡地问道:“王君,二王子刚刚讲的,都是真的吗?” 凤临何知道,以顾梓冉的才智,自己做再多的辩解也是无用的,点点头。 “不错,木青羽的死不是意外,是孤的一手安排,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完成凤家的夙愿,孤在所不惜。” 至此,凤临何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情。 “王君,您十分清楚殿下的身份,她是凤族的大小姐,并不是什么木兰公主。” “那又如何?原本南霖凤家就是凤族的一脉旁支,凤家向来是子嗣稀少...主家的血脉只会更浓厚,能力更强,更何况,木兰台也将她当做主人,不是吗?” 第366章 阴谋(7) 顾梓冉无法解释,凤临何说得是对的,南霖凤家只是隐世凤族的一个旁支,而当年那所谓的木兰之主也是因为意外从隐世凤族脱离而入世,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事情。 这些,是凤皖松曾告诉他的,但至于什么木兰之主,怪异得很,还有突然出现的木兰台,凤皖松也解释不了。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凤婉竹是凤族的血脉,所以能自由出入木兰台。 但,凤皖松也曾亲自去过木兰台,却发现,他不行的,因此,究竟是为什么,谁也不清楚。 还有,百年以来,南霖凤家再也没有过女儿出生,这一点也让主家觉得甚是奇怪。 “就算,她不是木兰之主,又能如何?只要天下人觉得她是就可以了,至于那什么传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呢?本就存在一些杜撰的成分吧。” 凤临何说得这些都无可厚非,顾梓冉也可以理解,毕竟身为一国之君,哪一位会没有野心。 但是,凤临何这显然是在直接利用凤婉竹,甚至,还伤害了凤婉竹。 而顾梓冉的职责就是保护凤婉竹,如此,他与凤临何算是站在了对立面。 “可是...王君,您应该清楚的一点是,殿下的身份高贵,并不是你可以随意利用的。” 说着,顾梓冉变得淡漠了许多,走远了几步,直接与凤临何对视,眼神无比冷漠。 凤临何早已经在心里做了准备,在他去凤族接回了凤婉竹之后,就选择了这么做,也想好了这么做的后果。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是,棋差一招,他竟然是损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所以,你要去告诉少主吗?”凤临何看着顾梓冉直接问道。 顾梓冉抬头看着凤临何,不发一语,他不是凤临何的臣子,他是被凤婉竹所救,又被凤皖松委以重任,这一切,和凤临何都没什么关系。 “顾梓冉,索性现在婉竹已经不知所踪,无论你说还是不说,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说呢?” 顾梓冉久久未能回应,凤临何再一次说道,语气中带着威胁。 闻言,顾梓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有意思,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被人威胁过了,这种感谢,很新奇。 “王上的意思是,倘若我不同意,要将我扣押在南霖吗?” 凤临何眯着眼睛,看着顾梓冉,眼神淡漠充满冷意,早已经与之前那个和善的王君判若两人。 顾梓冉依旧保持着浅笑,却灵敏得感知着周围的情况。 四周安静的出奇,隐约可以感知到几股奇特的气息在浮动着,但四周没有任何动作。 凤临何在脑海中思索着,估量着顾梓冉的实力,在南霖,没有人见过顾梓冉出手,倘若没有十分的把握,凤临何都不能动手。 两人便一直僵持着,终于,凤临何一笑,紧张的气氛,戛然而止。 “顾卿说得哪里话?孤怎么会将你扣押在南霖?更何况你与孤都是凤族的一员,我们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吗?” 凤临何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仿佛刚刚还想要将顾梓冉关押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王君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梓冉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孤的建议,顾卿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为好,毕竟,对于凤族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凤族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动荡,你说呢?” 凤临何旁敲侧击着顾梓冉的态度,顾梓冉始终不为所动,也没有任何心思想要与之周旋。 至于刚刚知道这些事情,究竟要怎么处理,他还需要再思索一番,但是这些心思,他断然不会告诉凤临何。 揣测着顾梓冉,紧接着凤临何只得继续。 “况且,一旦南霖可以一统天下,对于凤族来说,他们可以更好的掌握荒芜大陆,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这样的话,只是害婉竹伤心了一次,又有何妨?” 凤临何试图说服着顾梓冉,而顾梓冉看着凤临何,一笑。 “那照王君这样说来,王君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自然!只是兮凉那个孩子太过于耿直,不明白罢了,况且,凤族的存在,孤又无法与之直言。” 说着,凤临何还有些许的无奈。 而顾梓冉他从不认为,他与凤临何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始终是和凤婉竹站在一起的,能与凤临何相处,不过是因为凤临何给了凤婉竹极致的宠爱,而这份宠爱带上了利益的牵扯之后,顾梓冉就需要重新审视这一切了。 不过,这一次,倒是让顾梓冉改变了对凤兮凉的诸多看法。 但凤兮凉能将此事一藏藏在心里这么多年而不告诉凤婉竹,不知该说他是心机深沉还是藏得辛苦。 对于凤临何,顾梓冉不愿再与之周旋。 “王君,倘若没有别的事情,臣下就先告退了。” 见状,凤临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所谓言多必失,倒不如静观其变。 “好,顾卿慢走。” 顾梓冉转身,准备抬脚离去时,侧身问了一句:“按照王君的计划,打算什么时候攻北霜呢?” 顾梓冉的去而又返,让凤临何甚是意外。 “孤没想到,顾卿除了关心婉竹之外,还有对别的事情感兴趣的时候?” “毕竟,看王君的样子,应该早已经策划许久了,想必早已经迫不及待了,不是么?” 凤临何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与顾梓冉直言。 “哈哈哈,顾卿多虑了,孤已经等了许多年,也不会急在这一时,不过,确实,很快了...” “那...臣下只得恭祝王君得偿所愿。” 说着,顾梓冉向凤临何行礼,转身离开。 顾梓冉一踏出翎羽宫,翎羽宫中暗藏的几道人影便有了动作。 一道黑影闪出:“王君,需要派人跟着顾梓冉吗?” 凤临何摇摇头,“不必了,会被他发现,他什么时候出了南霖,告诉孤一声,兮凉回府了?” “未曾,二王子去了外室那里。” “罢了,随他去吧。” 第367章 阴谋(8) 一路走出南霖宫,顾梓冉无心欣赏赏心悦目的景致,只想着找到凤兮凉,然而,一路走到凤兮凉府上,却被告知,凤兮凉还未归来。 无奈,顾梓冉只得吩咐凤兮凉的管家。 “二王子回来之后,告诉他,顾梓冉在木兰殿等他。” “好的,顾公子。” 于是,顾梓冉只得回了木兰殿,凤婉竹一走,木兰台的许多事情都堆积了下来,再加上浮游,兰娘,青羽的离开,现在木兰台的运作,仅仅是靠着梅娘菊娘两人。 不得已,只得将云皙风翎也召回,但到底还是不够用的,之前,他们几位已经有了诸多抱怨。 如今,倘若让他们知道了凤婉竹与千墨夜一同消失的事情之后,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还有南霖国君想要出兵北霜之事,顾梓冉不会相信凤临何背地里没有任何的准备,单是凭借着南霖军队,还不足以出兵北霜。 以及要如何应付不久之后就会从凤族出世的凤皖松,这所有的事情积压在凤皖松的身上,让他需要尽快处理。 彼时,与南霖这边的不欢而散不同,东炎饕餮宴的雅间,北堂城封以雪宋熠三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倘若没有那北堂城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模样,大概宋熠会更怡然一些。 见状,宋熠率先开口,略感歉意的模样。 “北堂副将军,别来无恙?今日归城时,人多繁杂,没能来得及副将军交谈几句,是宋熠的过失。” 一声北堂副将军,让北堂城一愣,这是他成为副将军之后,第一次有人直呼他为副将军,别人都为了给他几分薄面,直接称呼为北堂小将军。 毕竟,将军哪儿有说副的道理? 虽然北堂城并不在意所谓的正副,可是这也不像是向来为人处事沉稳而周到的宋熠会直言的话。 北堂城再神经大条,也感受到了来自宋熠的些许不满,一笑。 “怎会?宋...侍郎,不过是半月未见,就可以作为首臣迎接公主殿下回城,没有顾及到我一个小小的副将军,也属实正常。” 北堂城刻意将侍郎两字咬得颇重,隐晦地说着按照宋熠一个侍郎的身份还不足以作为首臣迎接封以雪回城。 对此,封以雪也有些好奇,看向了宋熠等待着他的回答。 “原本是家父要出城迎接公主殿下,毕竟公主此时的身份已然是王世子了,只不过今日一早家父感到有些身体不适,宋熠只好代替家父来迎接公主,至于此事,臣已提早禀告国君,对此,国君没有任何异议。” 宋熠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将封逸阳牵扯出来,表明自己作为首臣迎接是合乎礼数规矩的。 而封逸阳竟然答应让宋熠代替宋阁老出现,这一默许背后的含义,在座的三位心里再清楚不过。 尤其是北堂城,不得不掂量一下宋熠以后的身份。 “原是如此,宋阁老年事已高,还是多注意身体为好。” 封以雪看着宋熠小心叮嘱,不是朋友之间,而是君臣。 “多谢六公主关心。” 原本宋熠与封以雪北堂城之间的交集就不多,又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接触,坐在一起,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沉默,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一般。 纵使北堂城向来话多,也没有忘记今日的局是宋熠请的,而他是不请而来的不速之客,喧宾夺主的事情,还是做不来的。 又是宋熠率先打破沉默:“此次公主殿下出使北霜,可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封以雪十分淡然,缓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些客套疏离。 “北霜的冰雪景致是本宫不曾见过的美景,别有一番风味,倘若宋侍郎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去北霜瞧瞧。” “定然。” 紧接着,宋熠问了许多封以雪这一路去北霜的事情以及在北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两人你来我往,平静而随意的交谈着。 既不会很冷清,也不会很热络,保持着一种相对平衡。 北堂城就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看着两人,像是在参加宫宴一般的无聊,全然没有他想象中的趣事发生。 等到宋熠点得菜都上齐之后,北堂城随意地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无一例外都是封以雪爱吃的,甚至连很多封以雪不为人知的癖好,宋熠都是清楚的。 由此,北堂城忍不住多看了宋熠两眼,再联想到之前宋熠派人送到封以雪手里的密函。 北堂城敢肯定,宋熠对封以雪定然是有些什么想法的。 “六公主,北堂小将军,请。” 自此,三人开始安静地享受面前的美食,换了之前的北堂城定然是无酒不欢,也会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知道宋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此时的北堂城,已经身陷东炎朝堂的漩涡中,刻意地注重自己地一举一动,将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埋在了心底。 封以雪小饮着酒樽中的清酒,看着一旁食而不语的宋熠,一如宋阁老的作风,秉持着所有的礼仪。 “宋侍郎一直待在相阁府中,东炎近来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封以雪淡淡地抬头看了宋熠一眼。 宋熠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封以雪,十分恭敬。 “公主,今日还是不要谈公事为好,至于东炎近来的朝政之事,臣已经都准备在册,待明日公主进入相阁府之后,便会收到。” 封以雪本是随意地一问,却得到了宋熠十分认真的回答,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宋熠竟然会亲自准备这些。 “如此,就多谢宋侍郎了,不过,本宫记得,宋侍郎并不是归在本宫阁下的,而是顾阁老阁下的。” 闻言,宋熠淡然一笑。 “照公主这样说,臣还是宋阁老的嫡子,不论是归在哪位阁老名下,终究都是属于六公主统领的,不是吗?” 封以雪不由得一愣,宋熠的话外之音,她自然是听得明白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看向宋熠的目光中有了审视。 “宋侍郎,相阁府是国君的政事处理阁,而不是六公主私人的,宋侍郎这样说,恐怕有些不妥。”北堂城适时开口提醒道。 第368章 阴谋(9) 宋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慌不忙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三杯清茶,起身将茶杯一一放在北堂城封以雪面前。 拿起茶杯,略表歉意:“北堂小将军说得极是,是在下说得有些不妥,还请公主见谅。” 看着宋熠的动作,不慌不忙,抬头直直得对上了封以雪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似乎当下的宋熠已经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封以雪的面前。 然而,这样的感觉,封以雪很不喜欢,就好像,宋熠已然成为了自己人一般。 随即,封以雪收回了眼神:“无妨,宋侍郎以后注意一些就好。” “多谢公主,北堂小将军,之前你我之间交集颇少,如今既然都在朝堂任职,也算是一起共事,之后,不如多走动一些,我对兵法也甚是感兴趣。” 北堂城没有想到,宋熠突然又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与封以雪目光对视一眼,转而爽朗地一笑。 “嗐,我们北堂家向来都是武将出身,粗鄙得很,可是与宋家这样的文豪大家不同,只要宋侍郎不嫌弃,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宋熠颇客气地回应道:“怎会?北堂小将军说笑了不是,北堂家向来在东炎根基深厚,若是真的粗鄙,也不会如今站得更稳了。” 听着宋熠突如其来的恭维,北堂城顺水推舟而下,与之较量起来。 “那也不及宋家,在宋阁老的带领下,一跃跻身进入炎都几大世家之中,如今看来,宋侍郎想必能让宋家走得更远才是。” 话里话外,北堂城都将宋熠捧得很高,说是直接吹捧,也不为过。 “如此,就更需要北堂小将军照拂一二了。” 北堂城本欲再说些什么以回应宋熠所谓的照拂时,被封以雪一句话直接打断了:“本宫已经用好了,府中还有些事要打理,本宫先走了。” 见状,北堂城也不愿再与宋熠周旋,直接起身说道:“我也好了,不如一同离开吧。” 紧接着,宋熠也起身,说道:“臣也用好了,一起吧。” 一顿午膳便这样草草收场,三人一同走出饕餮宴之后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府,只不过对于宋熠的种种行为在封以雪和北堂城的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宋熠的行为举止都透露着怪异。 而一路跟在宋熠身边回府的小厮,却意外地察觉到今日他们家少爷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似有若无扬起笑意。 不错,今日的一切行为都是宋熠故意的,而缘由仅有一个,只是为了引起封以雪的注意,仅此而已。 至于北堂城,就算没有宋熠的刻意接近,北堂家与宋家之后的联系,也只会多,不会少。 翌日,天还未亮,离早朝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时,封以雪早早就到了相阁府中,走进属于她的书房,一坐下就看到了眼前一个从未见过的墨紫色的册子。 按理说,在昨日,封以雪手下的人一听闻封以雪归城的消息之后,就已经将自己手里的差事详细地整理成册送到了公主府上。 而封以雪早已经将他们送来的册子一一看完,对于这段日子她离开东炎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心中有数。 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因此,看到这册子的时候,封以雪有些奇怪。 但她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册子,看到了沉稳内敛的字体跃然纸上,仅仅是通过这字体,封以雪就猜到了将这册子送来的主人。 “来人。” 书房的门被推开,宫人悄声而入:“王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封以雪拿起手里的册子问道:“这册子是谁送来的?” “回殿下,今日只有宋侍郎走进了这间书房,他说,是您让他来的。” 封以雪点点头:“知道了,出去吧。” “是。” 女子没有想到宋熠昨日说得竟然是认真的,还真的将这册子送了过来,可是,对于宋熠的这般做法,封以雪并不理解。 毕竟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封以雪在相阁府中是有自己的人手的,这些人会收集到东炎所有的消息,及时送到自己手中。 而昨日封以雪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引出一个话题,让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不至于尴尬而已。 翻着册子,封以雪思索着宋熠会在这册子上写些什么,倘若真的是一些自己早已经知道了的事情,那么宋熠看来也就一般。 殊不知,封以雪这一看,当真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南霖国君凤临何近来与封逸阳来往通信密切。 宋熠特意将这一条放在了十分明显的位置上,让封以雪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各国国君写给封逸阳的密函向来过手之人是宋阁老,封以雪相信,宋熠将这些告诉自己定然不会是宋阁老的意思。 她很清楚,宋阁老对封逸阳忠心耿耿,只要自己一天不是东炎的女君,宋阁老便一天不会忠心于自己。 可是,宋熠究竟想做什么? 封以雪手里拿着那册子,坐在位置上许久,一动不动,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王世子殿下,该去上早朝了。” “嗯?啊,好,知道了。” 封以雪将手里的册子放起,走出了相阁府,向着东炎早朝宫殿走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朝臣,纷纷行礼:“王世子殿下。” 行礼过后,又匆匆离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没有人在封以雪身边驻足。 耳边传来一阵男声:“想好怎么和王上交代了吗?” 不用转身,封以雪就知道,身后的人是北堂城,毕竟除了北堂城,也没有人会在她耳边说话了。 “嗯,早就已经都想好了,况且,父王对于北霜发生的事情也不会一无所知。” 北堂城点点头,说道:“那倒是,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毕竟在这次的事情里,我们东炎一直都是局外人,不参合他们的这些事情,很明智的选择。” 局外人? 封以雪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高大的宫殿,突然之间好像有一个想法从她脑海中闪现。 第369章 阴谋(10) 北堂城接着往前走去,看到封以雪停顿的身影,停下了步子,转身。 “怎么不走了?” 封以雪闭上眼睛,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的画面,一帧一帧过得很快,又很慢,在北堂城看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女子便睁开了眼睛。 看着北堂城抬起了手,揉揉眉心,摇摇头。 “没什么,但愿是本宫想多了,走吧。” 说完,又继续向前走去。 北堂城看着莫名其妙的封以雪,不明所以,想多了?什么想多了?看着越走越远,已经要走进宫殿的封以雪,又连忙抬脚走去。 等众人集齐之后,封逸阳姗姗来迟,随着封逸阳的总管太监尖锐的一声起:“上朝。” 便开始了东炎朝堂的日常,每一位相阁府中的阁老接二连三的回禀着自己手里处理的事情,而以封以雪的地位,向来是最后一个。 即使,她已经近半个月不曾在东炎,也不会因此而影响她的日常回禀。 轮到封以雪之后,她将自己手下人昨日整理给自己的情况一一禀报完,封逸阳赞许得点了点头。 封逸阳看着众人问道:“众卿可还有事启奏?” 堂下一片静寂,封逸阳看向了封以雪说道:“那王世子可以回禀出使北霜的事宜了。” 封以雪进一步走向前,将此次在北霜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一一道来,主要详尽地说了关于南霖那边瓜分西凉的事情以及北霜国君千墨夙的打算。 还有最为重要的,南霖与北霜将联姻维持三国之间的平衡以及凤婉竹连同千墨夜一起消失的事情。 只不过封以雪说得十分隐晦,只是言明,大概在许久的时间里,这两人都不会再出现。 整个大殿中,除了封以雪清冷的声音回荡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影响,众人皆是低着头静静地听着。 许久,封以雪将一切说完之后,退回了原地。 作罢,封逸阳思索了一番,抬头看向了众人,问道:“对于此事,众卿怎么看?” 闻言,几位在朝堂上颇有分量的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宋阁老方才走了出来,恭敬地俯下身子。 “王上,若一切真的像王世子所说,南霖那边倒是没什么,毕竟南霖所谓的木兰公主究竟有几分本事,我等皆是不知的,只不过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公主然后又没有了,对于南霖整体国力的影响,并不大。” 封以雪听着宋阁老的话,心里一紧,隐约觉得事情不会向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发展。 “但对于北霜而言却全然不同,北霜那位夜王爷是千刹军的统领着,此次那位夜王爷离开北霜之后,相当于北霜国君千墨夙少了一条臂膀,这对于北霜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封逸阳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封以雪一眼之后,看向了宋阁老:“那宋爱卿的意思是?” 宋阁老站直了身子,连带着身上的气势都增加了一些。 “如此状态下的北霜,想要维持所谓的三国鼎立之势,只怕他们是高估了自己。” 此刻,宋阁老仿佛就代表着东炎一般,丝毫不将北霜放在眼里,透漏着完全不同意所谓的三国鼎立的局势的气势,不由得让众臣都多看了他几眼。 一个文臣,对于两国兵力并不会有多少了解,却是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几位武将皆不明白他的底气是什么。 然而,北堂家的北堂毅和北堂城却什么都没有说。 “宋阁老,您这样想恐怕有些低估了北霜才是,且不说北霜众多藩王,个个都有些本领,就说现在北霜与南霖已然是联姻的姿态,倘若北霜发生些什么,南霖又岂会坐视不理?” 东炎军队中的一位与北堂城平起平坐的副将站了出来,面上带着宋阁老恭敬的姿态,语气中却有些嘲讽的意味。 “但据我所知,南霖那边到现在为止,可从未传出什么与北霜联姻的事情,此次王世子出使北霜本就是去参加北霜夜王爷的成婚大典。” 说着,宋阁老看向了封以雪。 “结果那大典却突然取消,从北霜传出了夜王爷与南霖木兰公主联姻之事,虽王世子说得很隐晦,但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隐情才是。” 宋阁老的目光始终放在了封以雪身上,让她感到很不适,因为牵扯到凤婉竹,封以雪刻意不想将所有事情说出来。 此时,倒是有些被逼着要说真相了。 北堂城适时走了出来,嘴里不免有些打趣,直言。 “宋阁老说得不无道理,这平常百姓之间的成婚都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是两国之间的联姻,又怎会如此随意?” 转而,北堂城又话锋一转。 “只不过,宋阁老也不要忘记了,南霖向来与其他三国是不同的,在南霖,女子的身份地位向来是要高于男子几分,那木兰公主又是仅在传闻中出现的尊贵的人,所以,她是有话语权的。” 不等宋阁老张嘴想要反驳北堂城,宋熠也从北堂城身后不远处走了出来。 “哦?那照北堂副将军的意思,是完全同意此次北霜的提议了?” 宋熠直接将刚刚宋阁老说得甚是隐晦的话题扯了个明白,问向了北堂城,一时之间,将北堂城放在了一个很是为难的境地。 北堂城的气势弱了一些,紧接着不慌不忙说道:“倒也不是如此,只是按照从北霜到东炎和南霖的路程来看,南霖二王子应该也才回了南霖才是,至于南霖国君会不会同意联姻之事还另说。” “王上,臣认为,我等不妨等等南霖那边的消息,再做决断也不迟。” 封逸阳点点头,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封以雪。 “王世子觉得如何?可有什么想法?” 封以雪摇摇头,“臣同意北堂副将军的想法,暂且按兵不动看看南霖那边的反应,再另行商议,最为稳妥,况且,不论怎么样,对我们东炎都没什么损失。” “好,那此事就暂且先搁浅吧。” 随即,封逸阳摆摆手。 “退朝...” 第370章 阴谋(11) 紧接着,封逸阳率先离开了宫殿中,看着封逸阳离开之后,封以雪抚上眉心,微微出神。 很快,宫殿之中三三两两的人结伴离开,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人还在交谈。 北堂城和北堂毅交代一声后,随即走向前,走到了封以雪身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封以雪,感到十分奇怪。 “喂,你怎么了?刚刚还一直不说话?换了往常,宋阁老那样直白地针对你,你早就喋喋不休了,怎么这一次,什么都不说了呢?” 封以雪又是摇摇头,无奈地摆了北堂城一眼。 “这和以前不同了,本宫的身份摆在这里,不论宋阁老说什么,都总归是要尊重一二的。” “尊重归尊重,又不是不让你说话,况且,你又没做错或是说错什么,只不过是下意识隐瞒了一些私人的事情而已...” 北堂城在一旁小声地说着,渐渐发现封以雪根本没在听自己说什么。 整个人像是在出神想些什么,想得十分细致,任何人都无法打扰一般,北堂城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样子。 自知,除非她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是无法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北堂城无奈开口道:“要走么?” “嗯?嗯。”封以雪胡乱地回应着北堂城。 于是,北堂城习惯性的拉了一些封以雪,跟在她身边,两人一同先前走去。 谁知,刚出宫殿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宋熠。 而宋熠好像一直在等着封以雪一般,一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便抬脚走向前。 看着宋熠缓步向着自己走来,北堂城想到了刚刚在朝上,宋熠那很明显下意识在给自己挖坑的事情,心里不喜。 纵使,他很清楚,宋熠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不其然,宋熠看到北堂城,只是点头示意一下,转而越过北堂城,走到了封以雪的另一边,嘴角带着浅笑。 不得不说,北堂城觉得,宋熠身上没有任何能让人会讨厌起来的东西,一切都十分适度。 “六公主,臣今早放在您阁中的册子,您看到了吗?” 封以雪还在专心想着事情,没有回应。 宋熠的嘴角不由得一僵,看向了一旁的北堂城。 北堂城心里冷哼一声,有些傲娇了起来,切,还不是得靠我?神气什么。 随即,北堂城用劲儿拉了拉封以雪。 封以雪皱眉看向了北堂城,眼神中带着嫌弃:“怎么了?” 北堂城眼神示意了一下,“喏...” 封以雪这才看到了另一边的宋熠,不知怎的,在这种情况下,她看到宋熠之后,有些防备起来。 “宋侍郎,有事吗?” 宋熠一笑,“想必此时有事的不是臣,而是公主。” 宋熠将公主两字咬得很轻,听在封以雪耳朵里没有任何感觉,但北堂城却敏锐得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自从封以雪登上王世子之位之后,别的人都会下意识称之为王世子殿下,只有宋熠还是叫着六公主,公主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封以雪看成了一个女人一般。 想到这儿,北堂城又多看了宋熠几眼,认真观察了一番,尤其是宋熠看封以雪的眼神,充满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情愫。 转而,北堂城又看向了封以雪,穿着墨紫色的王世子服饰,一副男子的装扮,没有任何的女人味儿,就连动作都十分爷们儿,而封以雪向来是如此。 除了,在顾梓冉面前会表露一些些女子的娇羞与情绪。 北堂城摇摇头,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不出来,宋熠竟然好这口儿。 此时,北堂城已经将宋熠归结到了奇葩一类里,毕竟在东炎想做驸马的,北堂城敢笃定,宋熠是第一个。 而以封以雪对待宋熠的姿态来看,封以雪定然是觉得宋熠有所图,但至于图什么,北堂城也敢笃定,封以雪怎么都不会想到,宋熠是冲着她来的。 北堂城不由得笑了笑,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欢悦。 因为,他可不会做什么好心人,将宋熠的心思告诉封以雪。 况且,他还想知道,等顾梓冉回来之后,他们三人之间又会上演什么好看的戏码,他可是太期待了。 想着想着,北堂城好像找到了乐趣一般,嘴角的笑意难以掩饰。 只是,北堂城这毫不掩饰的一笑,被一旁和封以雪说着话的宋熠看在了眼里。 向来明事理懂人事的宋熠,自然看得出来北堂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但他也十分清楚,北堂城是不会做什么的,他早就知道,北堂城和封以雪之间,仅有兄弟之情而已。 真正有威胁的人,是顾梓冉。 倘若不是因为顾梓冉的突然出现,宋熠也不会如此着急了。 “北堂城,北堂城。”封以雪冲着北堂城大声喊道。 “啊?怎么了?” 沉寂在自己幻想里的北堂城突然回神,看到封以雪和宋熠已经离自己有了一些距离。 “你在想什么?我们要去相阁府,你去吗?” “相阁府?” 北堂城不由得皱眉,他是武将,平日里没什么事情,是不能也不会踏足相阁府的。 “你们要去相阁府?按理说,我不能去的。” “本宫知道,所以问你要不要去。” 北堂城看了看宋熠,又看了看封以雪,刚刚全然没有听到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不由得有些懊悔。 索性,他们之间也只会谈一些公事而已,又是在相阁府。 “算了,你们去吧,我还是去兵营一趟吧。” “嗯。”说完,封以雪与宋熠一同离开了,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了相阁府,封以雪的专属书房。 在进去之前,封以雪吩咐道守在一旁的守卫:“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王世子。” 见状,宋熠开口道:“公主这是在防着谁?相阁府中怎会有人不懂规矩进来呢?” 封以雪冷声回应道:“今日一早不就有人没有本宫的命令,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地一般?行走自如?” “那是因为,臣不会做什么事情危害到公主,就连公主的守卫也这么认为,所以不会拦着臣。” 第371章 阴谋(12) 倘若不是宋熠这话说得极其认真,封以雪都会怀疑他是在曲意调侃自己,但她不认为她与宋熠已经熟到了如此地步。 “好了,说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熠旁若无人地像是进了自家后院一般,在煮茶小榻上坐下,拿起一旁清澈的泉水,燃着了小炉,一副打算亲自烹茶的模样。 “公主喜欢喝什么茶?”这副姿态像是早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的自然。 看着宋熠的模样,封以雪忍不住一愣。 宋熠坐在那里的模样与顾梓冉的样子隐隐重合在了一起,虽然宋熠身上少了顾梓冉的一些谪仙气,可是多了几分沉稳庄重,倒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封以雪收敛了神情。 “新上的茶尖就好。” 得到了答案,宋熠转过身,认真煮起茶来,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让封以雪再一次看出了神。 “倒是看不出,公主喜欢喝这般清爽的茶,说到底,公主的心底还是细腻柔软的吧。” “你很喜欢茶吗?”封以雪忍不住问道。 在封以雪的印象里,许多高官显赫大多是为了附庸风雅才喝茶的,而不是真正的喜欢,她以为宋熠也会是这样的。 只是,看他的动作却十分娴熟,起码看起来茶技应该和扇青羽顾梓冉不分上下才是。 封以雪想了想,已然记不起上一次顾梓冉亲自为自己煮茶是在什么时候了。 宋熠轻笑一声,这是封以雪此次回城之后见到宋熠以来,不知第几次见到宋熠的笑容了。 但封以雪十分清楚,宋熠向来是一个不苟言笑,认真而严肃的人。 如此,封以雪对宋熠充满了怀疑。 “公主应该对东炎各家都十分熟悉才是,那应该是清楚臣平生最喜欢的一是茶,二是画。” 封以雪回应道:“本宫知道归知道,但毕竟与宋侍郎接触的时间还很短。” “无妨,这也属实正常,公主,不妨来尝尝?” 一边与封以雪交谈着,宋熠手里的动作很快,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向着封以雪的方向示意。 纵使封以雪心里十分着急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看着宋熠那不紧不慢的模样,也只得起身,走了过去。 拿起小榻上的茶杯,小饮了一口。 封以雪抬头看向了自己对面的男子,却不知,一抬头就与之四目相对,一瞬间,封以雪像是掉进了宋熠深邃幽深的双眸。 不知怎的,封以雪这一刻清楚的知道,宋熠身上是笼罩着一层迷雾的,让她看不明白,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可是,本质上,她并不反感宋熠。 封以雪翩然收敛了眸,“看不出来,宋侍郎烹得一手好茶。” “多谢公主夸赞。” 宋熠像是一直在等着封以雪的夸赞一般,听到了封以雪的话,方才拿起自己手中的那一杯尝了起来。 封以雪一直静静地喝完了自己手里的那杯茶,方才又抬头看向了宋熠。 “相阁府也来了,茶也喝了,现在总归能说正事了吧?” 宋熠嘴角一勾,将手中的茶杯也放下,一脸认真看着封以雪:“公主请问,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瞧着宋熠如此模样,封以雪直接将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 “父王与南霖国君那边是不是早就有通信往来?而且,都是经由宋阁老之手?” 宋熠点头,“不错,是公主想得这样,两位国君之间的书信往来,至少已经有三年以上了,这是臣知道的。” 三年之上? 封以雪想了想这个时机,大概是在凤婉竹出现在东炎不久之后,还是说,凤婉竹的出现,也是刻意安排? 凭着封以雪对凤婉竹的了解,倒并不觉得,这是凤婉竹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看着目前的局势发展,封以雪觉得不简单的是南霖国君。 “那南霖国君是不是早就已经将南霖木兰公主的事情告诉了父王?父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凤婉竹的存在?” 宋熠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转瞬即逝。 “公主,像这种机密的事情,臣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接触不到的,但既然公主问了,臣也只得说,臣觉得,是的。” 紧接着,宋熠又开口说道:“而且,根据家父平日里做得一些事情来看,臣也隐约推测到,那位曾经在风尘阁中的琴女婉竹姑娘就是所谓的木兰公主吧?” 听着宋熠的话,封以雪彻底震惊了,这是在她的猜想之中的,却也真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所以,宋阁老是清楚的?那么父王其实也早就清楚?甚至...大概北堂家也是清楚的?” 宋熠摇摇头,“至于是否清楚,臣就不知道了,但是北堂小将军显然是不知的,不过,北堂家的老爷子是朝堂中的老人了,想必是有自己的渠道的。” 宋熠将话说得很直白也很隐晦。 这让封以雪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假若凤婉竹的出现是南霖国君安排好的,他与封逸阳在背地里串通好了,借着凤婉竹的手,在四国之间布局,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样的话,看起来,她登上王世子的位置是自己克服了重重困难争取来的,但倘若从一开始封逸阳就是打算将这个位置给自己? 而封逸阳又早就清楚的知道封以棠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一切都是假借自己的手,只是为了顺理成章。 想到这儿,封以雪觉得不可思议,但隐约觉得是说得通的。 “宋熠,你说实话,是不是很早之前,父王就有了想要立本宫为王世子的心思?” “不然公主以为,您能顺理成章的做成那么多事情吗?还有那顾梓冉,公主不是早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宋熠说道不错,封以雪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但是,显然,她所知道的和目前她又重新梳理的,并不是一回事。 “公主,其实您不需要苦恼的,不论王上是和南霖国君有什么约定还是怎样,他心里都是有您的,而且他是打算将这东炎交到您手中的。” 第372章 阴谋(13) 纵使平日里宋阁老三番五次对宋熠强调,在一切都没有成为定局之前,万事皆有可能,封以雪不一定会是东炎未来的主人。 但通过宋熠的种种推测,对于这件事情,他已经十分笃定。 封以雪摇摇头:“不,这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起码现在,封以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玩弄的傻子,这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而自己只是走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宋熠十分明白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被宋阁老一步一步养大,而他只能按照这样的路去走。 但他们之间又有很大的不同。 转而,封以雪又想到了今日宋阁老在朝堂上说得那番话。 “宋熠,本宫向来觉得,宋阁老与父王是一心的,宋阁老的言论直接代表了父王的意思,对吗?” “如此说来,上一次南霖突然进攻西凉,东炎坐视不理,当时本宫在朝堂上与人力争,看起来是以一己之力阻止了东炎去介入” “公主喜欢喝什么茶?”这副姿态像是早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的自然。 看着宋熠的模样,封以雪忍不住一愣。 宋熠坐在那里的模样与顾梓冉的样子隐隐重合在了一起,虽然宋熠身上少了顾梓冉的一些谪仙气,可是多了几分沉稳庄重,倒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封以雪收敛了神情。 “新上的茶尖就好。” 得到了答案,宋熠转过身,认真煮起茶来,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让封以雪再一次看出了神。 “倒是看不出,公主喜欢喝这般清爽的茶,说到底,公主的心底还是细腻柔软的吧。” “你很喜欢茶吗?”封以雪忍不住问道。 在封以雪的印象里,许多高官显赫大多是为了附庸风雅才喝茶的,而不是真正的喜欢,她以为宋熠也会是这样的。 只是,看他的动作却十分娴熟,起码看起来茶技应该和扇青羽顾梓冉不分上下才是。 封以雪想了想,已然记不起上一次顾梓冉亲自为自己煮茶是在什么时候了。 宋熠轻笑一声,这是封以雪此次回城之后见到宋熠以来,不知第几次见到宋熠的笑容了。 但封以雪十分清楚,宋熠向来是一个不苟言笑,认真而严肃的人。 如此,封以雪对宋熠充满了怀疑。 “公主应该对东炎各家都十分熟悉才是,那应该是清楚臣平生最喜欢的一是茶,二是画。” 封以雪回应道:“本宫知道归知道,但毕竟与宋侍郎接触的时间还很短。” “无妨,这也属实正常,公主,不妨来尝尝?” 一边与封以雪交谈着,宋熠手里的动作很快,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的对面,向着封以雪的方向示意。 纵使封以雪心里十分着急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看着宋熠那不紧不慢的模样,也只得起身,走了过去。 拿起小榻上的茶杯,小饮了一口。 封以雪抬头看向了自己对面的男子,却不知,一抬头就与之四目相对,一瞬间,封以雪像是掉进了宋熠深邃幽深的双眸。 不知怎的,封以雪这一刻清楚的知道,宋熠身上是笼罩着一层迷雾的,让她看不明白,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可是,本质上,她并不反感宋熠。 封以雪翩然收敛了眸,“看不出来,宋侍郎烹得一手好茶。” “多谢公主夸赞。” 宋熠像是一直在等着封以雪的夸赞一般,听到了封以雪的话,方才拿起自己手中的那一杯尝了起来。 封以雪一直静静地喝完了自己手里的那杯茶,方才又抬头看向了宋熠。 “相阁府也来了,茶也喝了,现在总归能说正事了吧?” 宋熠嘴角一勾,将手中的茶杯也放下,一脸认真看着封以雪:“公主请问,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瞧着宋熠如此模样,封以雪直接将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 “父王与南霖国君那边是不是早就有通信往来?而且,都是经由宋阁老之手?” 宋熠点头,“不错,是公主想得这样,两位国君之间的书信往来,至少已经有三年以上了,这是臣知道的。” 三年之上? 封以雪想了想这个时机,大概是在凤婉竹出现在东炎不久之后,还是说,凤婉竹的出现,也是刻意安排? 凭着封以雪对凤婉竹的了解,倒并不觉得,这是凤婉竹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看着目前的局势发展,封以雪觉得不简单的是南霖国君。 “那南霖国君是不是早就已经将南霖木兰公主的事情告诉了父王?父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凤婉竹的存在?” 宋熠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转瞬即逝。 “公主,像这种机密的事情,臣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接触不到的,但既然公主问了,臣也只得说,臣觉得,是的。” 紧接着,宋熠又开口说道:“而且,根据家父平日里做得一些事情来看,臣也隐约推测到,那位曾经在风尘阁中的琴女婉竹姑娘就是所谓的木兰公主吧?” 听着宋熠的话,封以雪彻底震惊了,这是在她的猜想之中的,却也真的在她的意料之外。 “所以,宋阁老是清楚的?那么父王其实也早就清楚?甚至...大概北堂家也是清楚的?” 宋熠摇摇头,“至于是否清楚,臣就不知道了,但是北堂小将军显然是不知的,不过,北堂家的老爷子是朝堂中的老人了,想必是有自己的渠道的。” 宋熠将话说得很直白也很隐晦。 这让封以雪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假若凤婉竹的出现是南霖国君安排好的,他与封逸阳在背地里串通好了,借着凤婉竹的手,在四国之间布局,之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样的话,看起来,她登上王世子的位置是自己克服了重重困难争取来的,但倘若从一开始封逸阳就是打算将这个位置给自己? 而封逸阳又早就清楚的知道封以棠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一切都是假借自己的手,只是为了顺理成章。 想到这儿,封以雪觉得不可思议,但隐约觉得是说得通的。 “宋熠,你说实话,是不是很早之前,父王就有了想要立本宫为王世子的心思?” “不然公主以为,您能顺理成章的做成那么多事情吗?还有那顾梓冉,公主不是早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 宋熠说道不错,封以雪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但是,显然,她所知道的和目前她又重新梳理的,并不是一回事。 第373章 阴谋(14) 凤兮凉再一次出现在顾梓冉面前是已然是傍晚时分,彼时,顾梓冉与梅娘菊娘等人正坐在木兰殿的大殿之中商量着如何筛选八大座之事。 几人正因为一些细节问题而吵得不可开交,因为凤婉竹不在,便少了可以决定的人,几人又都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顾梓冉看着面前的情形,不免有些头疼不已。 正发愁着,木兰殿中的小厮敲门而入。 “梓冉公子,凤二王子等在门口,让他进来吗?” 一瞬间,顾梓冉像是等到了救星,忙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先去和二王子聊一会儿。” 说完,匆匆走出了殿中。 然而,等顾梓冉走出大殿之后,留下的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歇了继续争吵的心思。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凤婉竹突然就和千墨夜一起离开了这个事实。 这种感觉,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好像之前所做的一切,化为了泡影,变得不重要了,而他们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虽然,他们心里明白,凤婉竹不会这么想,而顾梓冉也将一些解释得很清楚,千墨夜病危,恐怕是活不了多久的时日了。 如此,他们又怎么能不理解呢?只是忍不住想要发泄一下各自的情绪而已。 顾梓冉心里又何尝不清楚?他们几人在一起也有十多年了,从未有过因为某一件事情而争执不休的状况发生。 索性,一切事情都落在了他们手里,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的,顾梓冉也就由着他们去吵了。 只不过,顾梓冉还是十分感激凤兮凉能这个时候来,让他逃离这个现场,耳根子清净一些。 一瞬间整个大殿便寂静了下来,良久,凤翎清幽空灵的声音缓缓传来:“罢了,都收收心思吧,殿下迟早是要回来的,还是将各自分内的事情做好,配合梓冉将其他事情做好,保证木兰台的正常运转吧。” 梅娘不由得苦笑一声,“不如此,还能怎样呢?” 随即,四人皆是无奈摇摇头,正襟危坐,开始正经聊起了怎样从木兰台的一众死士中筛选出合适的八大座。 “现在的情况,渺粟那边应该已经算是替代了浮游的位置吧?” 菊娘看着众人问道。 梅娘想了想,回应道:“唔...殿下当初说,只要渺粟可以处理好西凉的那堆的时候,按照她的想法将西凉的资源合理分配,那么他就可以坐上八大座之一。” “呦...那照这么说,谁知道他究竟是通过了还是没有呀?...” 云晳略有些空灵稚嫩的声音传来。 在她们四人之中,云晳向来是很少开口说话的那个人,今日也变得多言多语起来。 “看梓冉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算做了,况且,浮游的位置,除了渺粟,没有人更合适了...”菊娘说道。 提起浮游,众人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但到底大家早已经看淡了这些。 紧接着,凤翎开口说道:“那这样的话,说白了就是青羽和兰娘的位置空缺,需要找两个女子便好。” “好,那就商议具体的竞职条件吧...”梅娘直接敲板定音。 顾梓冉匆匆走出了木兰殿,在院中见到了静静赏花的凤兮凉。 单看着这银白色的背影,顾梓冉总觉得恍若看到了凤婉竹一般。 “二王子出了南霖宫之后,去了哪里?” 听到顾梓冉的声音,凤兮凉转身,从容不迫,“自然能让本王心安的地方。” 这一瞬间,顾梓冉从凤兮凉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沉稳内敛,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不是像之前那般整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经,吊儿郎当。 但顾梓冉相信,眼前的这个凤兮凉,大概才是他原本的面目,只是一瞬的惊讶,转瞬即逝。 对于顾梓冉的反应,凤兮凉一笑。 “怎么?很意外?” 顾梓冉摇摇头,“二王子能守住那些秘密这么多年,又能安然存活在南霖这么多年,没有点儿自己的本事,才是意外。” “你说得不错,不过,本王向来只是想做个逍遥散王,这是真的,所以,你不必提防本王。” 为了避免顾梓冉误会些什么,凤兮凉有些刻意地解释道。 “我明白,只是不知二王子今后有何打算?” 闻言,凤兮凉自嘲得一笑,“今后?哪儿还有什么今后?” 看着凤兮凉的样子,顾梓冉隐约觉得,大概凤兮凉从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可是,他必须要做什么。 “想必凤二王子现在也应该清楚了王君的心思,王君是想要彻底统领四国的,而王君定然也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那又如何呢?怎么?难道你觉得本王可以阻止他?” 凤兮凉眉头一皱,看着顾梓冉,厉声反问。 “二王子,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你不可以?况且,殿下她应该并不想发生如此的情形。” 顾梓冉将凤婉竹搬了出来,企图能动摇凤兮凉。 “可是,你也应该明白,这一切也是她自己亲自推动的,倘若她在,兴许还有阻止的可能,但是......” 凤兮凉没有将话说完,剩下的话,两人之间心知肚明,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 毕竟,凤婉竹的本事,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阻止凤临何的野心,那凤婉竹定是算一个的。 “殿下,且不说这件事,您早就知道了木青羽的死另有隐情,又为何不在当时说出来呢?” 原本顾梓冉并不打算将此事问出口,此时,却是有了必须要问的理由。 “为什么?...本王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识想隐瞒吧,或者说,其实本王心里清楚,婉竹是在意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凤临何,无论凤临何究竟做了什么,凤婉竹每次提起凤临何又是怎样的反感。 但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她是在意的。 “难道要让她刚刚经历了木青羽的死亡,再经受来自父亲的算计?本王没那么残忍...但转念一想,本王也足够残忍,这一瞒着,竟是许多年...” 第374章 阴谋(15) 凤兮凉看着远方的木兰花在微风中摇曳,想着想着,苦笑一声。 他们都像是困兽一般,无论是走进去还是走出去,永远都被困在了无形的牢笼之中,无法自拔。 对此,顾梓冉想要安慰凤兮凉,却也不知该从何安慰起,毕竟,这一切说起来,也应该是他自作自受才是。 “所以,二王子,倘若您还能再做些什么,那便再做些什么吧...” 这一次,凤兮凉的态度已然没有那么强硬。 “你是心里有了主意?还是说...你大殿中的那些人有了什么想法?” 说着,凤兮凉看向了不远处紧闭着大门的木兰殿。 顾梓冉摇摇头,“对于这件事情,我还没有直接与他们明说,而且近来木兰台的动荡太多,加上殿下的离开,让他们都有些焦头烂额的。” 凤兮凉表示十分理解,“说得也是,目前看来,不告诉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转而,凤兮凉又问道:“所以,你是有了什么打算?” 顾梓冉摇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规划,目前还不知道王君背后究竟还隐藏了什么样的力量,也不好轻举妄动。” 最终,凤兮凉还是妥协了。 “罢了,既然如此,若是有什么能用得到本王的地方,尽管直说便是。” 顾梓冉躬身行礼道:“多谢二王子。” 而凤兮凉看着顾梓冉,话锋一转:“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本王想知道。” “二王子直说便是。” 凤兮凉看了顾梓冉许久,在顾梓冉疑惑的眼神中,问出了一句话:“你究竟是何人?” 这让顾梓冉一愣,不明所以。 “二王子何意?” “你是凤婉竹身边的亲信,也是凤婉竹当年从东炎带回来的,是当年东炎顾阁老的庶子,这本王自然清楚。” 听着凤兮凉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来龙去脉说得十分清楚,顾梓冉更不明白了。 “那二王子的意思是...?” 看着顾梓冉的模样,凤兮凉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指什么。 凤兮凉深吸一口气,像是直接豁了出去。 “说得再直白一些,在北霜的驿站中,你收到了一封信封上带着凤凰图腾印记的信件,那信件是谁送来的?” 顾梓冉又是一愣,他竟然没有想明白,凤兮凉想问的是这个。 下一刻,顾梓冉看向凤兮凉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凤兮凉又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本王无意去探知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而是,本王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凤凰图腾了。” “嗯?” “按理说,四国之中最有资格用凤凰图腾印记的人自然是我们南霖王室凤氏一族,然而,我们却从未用过。” 顾梓冉想了想,确实如此,南霖王室凤家虽然姓凤,但南霖的图腾向来都是木兰花。 至于这其中缘由,顾梓冉倒是也能猜到一些,无非就是南霖王室凤家只是隐世凤族的一脉旁支,哪里有资格能用凤凰图腾呢。 “但是,有一次,本王在父王的书房中却见到了一个这样的凤凰图腾,本王很确定,与你那信封上的一模一样。” 凤兮凉这么一解释,顾梓冉瞬间就明白了,对于凤兮凉的问题,不免有些为难。 但最终顾梓冉仍是选择了隐瞒。 “二王子,目前来说,我还不能告诉你那图腾究竟代表着什么,但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只是不是现在。” 至于那一天是什么时候,起码也得是凤婉竹认祖归宗吧。 想到这儿,顾梓冉一算日子,差不多自己送往隐世凤族的信大概也快要到了凤皖松手中。 届时,凤皖松是什么反应,这完全是他不能预料的。 顾梓冉不说,凤兮凉也没办法强求,只得作罢。 “罢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本王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派人去本王府上就好。” “好,恭送二王子。” 隐世凤族,顾梓冉将信送出去不久之后,凤族的人就快马加鞭赶了回去,将信送到了近来管事的凤黑手中。 凤黑率先将信拆开,看了一遍,这内容不禁让他有些紧张起来。 我的天,这还了得?这要让尊上知道了,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 我的大小姐,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早之前,凤族的事情刚结束时,凤皖松就让凤黑赶紧派人去保护凤婉竹,是凤黑忘在了脑后。 如此,凤黑都能想象到凤皖松看到这封信时,凤皖松的黑脸,定然是十分难看。 还一定会将自己痛骂一顿,毕竟如果他当时及时派人去了,也不会到了如今凤婉竹在哪儿,他们都不知晓的地步。 凤黑无奈地看着手里的这封信,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凤皖松正在竹林之中按照往常的习惯,照旧是一袭红衣,静静地蒙面练剑。 然而,侯在一旁的黎姝却发现,近来,凤皖松的剑术隐约有下降的趋势,好像是因为什么分了神。 正在黎姝走神思索着,凤皖松的声音传来了:“凤黑呢?” 黎姝连忙回应道:“嗯?凤黑?大概是在处理公务吧。” 而凤皖松似乎没有任何想要继续下去的心思,剑柄一收放在了剑鞘中,转身,向着黎姝走了过来。 “派人去问问他,小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 然则,两人在竹林中等了许久都不见凤黑的人影,眼看着凤皖松越来越没有耐心,黎姝只得开口。 “尊上,不如属下亲自去一趟吧。” 凤皖松淡淡地看了黎姝一眼,点点头,“去吧。” 黎姝一走进凤黑的书房,就看到了面露为难之色的凤黑,手里拿着一封信,紧紧地盯着。 那认真紧张的神态,硬是没能发现黎姝的突然出现。 黎姝心中存疑,一步一步走进,走到了凤黑身后,一点一点看完了信的内容。 “怎么只有大小姐的,没有君小姐的消息吗?” 黎姝的声音突然在凤黑的身后响起,让原本就有些心虚的凤黑,身子一抖,看到是黎姝,松了一口气。 “黎姝?你怎么来了?” 第375章 阴谋(16) 黎姝一眼就看出来,凤黑很心虚,有些不解。 “怎么?刚刚下人没有来叫你吗?” “下人?刚刚好像是来了个人吧...” 凤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还真是来了一两个人,但是凤黑也不知道黎姝具体说得是哪个人。 “唔...说了几句话,也没太听清楚说得是什么,哎,我太烦躁了,就赶紧让他走了。” 说着,凤黑又烦躁了起来。 瞧着凤黑的模样,黎姝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应该随便叫了一个人来找他了,起码也应该找一个自己身边的人才是。 不然,也不至于让凤黑这般没有紧迫感。 这下好了,凤黑平白无故的让凤皖松等了他这么久,一会儿等过去之后,还不知会将凤黑怎样。 看着凤黑的样子,黎姝到底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怎么?你在烦躁些什么。” 凤黑将紧握在手里的信一摊,双手摊在桌上,甚是无奈。 “还能是什么啊?就是你刚刚看到的这些,尊上前段时间就让我派人去大小姐身边了,结果我忘记了,现在好了,想派也派不了了...” 黎姝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信件的内容,眉头一皱,看向了凤黑。 “原本这些事情也不是你负责的,平日里管事的是凤白,不过是因为凤白受伤了,你才被迫来管这些,这是其一。” “其二,负责大小姐安危的第一人是顾梓冉,这是我们心里都十分清楚的,不然尊上也不会大费周折专门收了顾梓冉,这样的话,就算大小姐有什么事情,首当其冲的也应该是他才是。” 黎姝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不明白凤黑究竟是在担忧什么。 而黎姝说的,凤黑自然是明白,但他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倘若此事换了黎姝来管,凤黑相信凤皖松不会拿黎姝怎样,但换了凤黑,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随即,凤黑摆摆手,无奈地回应道:“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而黎姝也不愿因此与凤黑争执,在诸多的情绪情感方面,黎姝向来是心底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当真是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无论凤皖松是夸奖还是批评,她都不会有什么表现。 凤黑也从来不在这些关系到个人情绪的问题上与之争执。 似乎黎姝就是天生少了一些什么,谈论这一切,对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意义。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来做什么的啊?” 黎姝看着凤黑,慢悠悠地将自己为什么前来解释了一遍。 “尊上找你,而且尊上之前已经派人来找过你了,甚至在竹林中等了许久,都没能见到你的人影,只好派我来了。” 黎姝刚说完,凤黑就猛得起身,向着门外冲去,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我的天?你怎么不早说?让尊上等我?我是嫌自己命活得太长了吗?” 凤黑的脚步飞快,似乎下一刻就再见不到他的人影一般,黎姝看到仍放在桌上的信,只得大声适时提醒。 “你怎么不问我,尊上找你做什么?” 凤黑脚步一顿,由于身体的惯性,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向前倾去,好不容易才顿住了身影。 转身,看向了黎姝,眼神中满是期许,渴望着从黎姝嘴里听到些什么好消息。 “做什么?” 黎姝拿起桌上的信,冲着凤黑扬了扬。 “尊上近来有些心神不宁,迫切得想要知道大小姐的消息。” 说着,黎姝拿着信,向着凤黑的方向走去。 而凤黑在听到黎姝的话之后,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天要亡我啊... “愣着做什么?走啊。” 凤黑认命似的耷拉着脑袋,跟着黎姝一起向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渐渐日暮的傍晚,两人从远处向着竹林深处走去,看着男子一袭红衣坐在石凳上,衣角被微风吹起。 空气中弥漫着花果的酸涩混合着酒香,走进几分,看到了凤皖松旁边的酒坛,仍是凤婉竹向来喜欢的那一种。 看到凤皖松喝酒,凤黑就更紧张了。 整个凤族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喝了酒的凤皖松,就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也许嘴角含笑,但内心就已经将你定死了。 但对于黎姝而言,对这些全然不在意,只是,她并不喜欢凤皖松喝酒就是了。 “尊上,凤黑来了。” 闻言,凤皖松什么都没说,淡淡地转头看了凤黑一眼,又转过,自顾自地拿着酒樽,甚是斯文。 这轻描淡写的一眼,让凤黑忍不住一抖,慌忙解释。 “那个,尊上,最近琐事繁杂,是属下忘记了,刚刚是有下人去找了属下,但是属下没有在意...” 凤黑手舞足蹈着,试图解释清楚,但解释来解释去,他发现,还是无法成功避开这不是自己的错这一事实。 最后,凤黑只得说道:“尊上,属下知错了。” 而凤皖松只开口说了一句:“消息呢?” 黎姝走上前,将手里的信放到了凤皖松面前:“尊上,这是顾梓冉送回来的信。” 凤皖松拿起,很快就看完了全部内容,一瞬间,黎姝和凤黑都敏锐得感觉到,凤皖松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而凤黑早已经拉着一张脸,等待着凤皖松的惩罚。 “尊上,虽然顾梓冉在信里说找不到大小姐了,但凭着大小姐的本事,在四国之中,是无人能动她分毫的。” 黎姝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说道。 “你也说了,是四国之中,前段时间,旁支才刚刚闹过事情,不也是好不容易才压了下来?” 凤皖松的声音极冷,一边说着,凤皖松还释放着身上的威压,对于黎姝和凤黑来说,都遭受不住。 “尊上,大小姐的身份向来隐秘,旁支又怎么会知道大小姐的身份呢?况且,旁支已然被您收服,再怎么也不会......” 也不会去找大小姐的麻烦。 不等凤黑说完,他收到了来自凤皖松的一记目光,让他渐渐没了声音。 “凤族只有一脉旁支?你可知这么多年以来,有多少旁支想要取代主家?” 第376章 战乱(1) 看着凤皖松冰冷的眼神,凤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话锋一转,不敢再多言。 “尊上说得极是,属下只是觉得,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出事的。” 谁知,听着凤黑的话,凤皖松拿起酒樽在手里转动着,嘴角微上扬:“哦?那倘若要是出事了,又如何?” 熟悉凤皖松的人都知道,凤皖松不笑还好,一笑定是要有人倒霉的,如此,凤黑再也不敢开口了。 在凤皖松的威压下,凤黑越来越紧张。 黎姝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尊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大小姐比较要紧。” “嗯,姝儿说得对,可是,如今的情形,要怎么找呢?” 说着,凤皖松抬头看向了黎姝。 面对凤皖松直白地目光,黎姝没有任何感觉。 “总归大小姐是不会跑出荒芜大陆的,而整个荒芜大陆都在凤族的掌握中,不是吗?” 闻言,凤皖松看向黎姝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整个荒芜大陆都在凤族的掌握中,这是凤族鲜少有人知道的事实,而旁支一直不死心想要取代主家,也是因此。 可以说,四国之间虽是勾心斗角,彼此互相在各国之中安插着明线暗线,明里暗里明争暗斗不断。 但他们不清楚的是,在四国之中,遍布了凤族的眼线,而凤族掌握了所有四国的经济命脉。 著名的酒楼饕餮宴便是其中一个,北霜的烟雨楼,明里是木兰台的产业,实则所有的流水都掌握在了凤族手中,东炎的儒雅楼,风尘阁也是一样。 而这样大大小小不同行业的产业,凤族不知掌握着多少,而掌握了一国的产业,也就意味着掌握了半个江山。 只是这一切,各国的国君皆是不清楚的,甚至许多凤族的人也都不清楚。 这些年,凤皖松出世表面上是为了历练,身边的人以为他是为了去看凤婉竹,实际上,更多的他是为了巡视各个产业链。 这些恐怕连凤黑和凤白都不清楚的事情,他没想到黎姝竟然是看得明白的。 如此,怎么能不让凤皖松多看她两眼。 凤皖松收回了目光,赞许得说道:“姝儿,每次接触你,你都能给本尊不一样的惊喜。” 黎姝每一次面对这赞许,所说的都是一句话。 “姝儿能有今日,都是尊上的教导。” 对此,凤皖松毫不意外。 “本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行了,凤黑,你不必紧张了,凤白的身子如何了?。” 凤黑听到凤皖松在问自己凤白之后,松了一口气,这说明,自己的问题是过去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在没有任何处罚,他已经很开心了。 “回尊上,没有大碍了。” 谁知,凤皖松又看了凤黑一眼,轻飘飘地说道:“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凤黑随即抓耳挠腮,有些踌躇,“那个...” 天知道,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又要怎么管凤白是好是坏。 自上一次见过凤白之后,凤黑已经有半个月没再去见过了。 不等凤黑想出一个好的说辞,一个白色身影出现。 “尊上,您找属下何事?” 看着好端端的凤白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凤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没事了?”凤黑看着凤白忍不住问道。 凤白回复道:“前两天已经全好了,本就是练武之人,哪里有那么娇弱。” “婉竹不见了,你派人去找找,还有,近来各国送消息的速度慢了许多,想必是发生了些什么,去催催,另外还有,找到君月。” 不过片刻的功夫,凤皖松就说了三件事情,交给凤白去做。 凤白向来话少,凤皖松交待什么便去做什么,从不会有任何异议。 “是,尊上。” 而凤皖松向来是喜欢凤白这样聪明伶俐又话少的。 “然后将消息带回来,本来本尊应该亲自走一趟的,为了防止某些人有异心,本尊还需要多留在族里一些时日。” 说着,凤皖松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凤印腰牌,放在了桌上。 “拿着这枚令牌,调动各国的线人会方便许多。” “是,尊上。” 凤白小心 顾梓冉突然想起了今日一早墨六进了他们偏院时所说的话,刹如风彻夜未归。 刹如风彻夜未归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因为他昨天晚上的那番话,他定然是去寻扇青羽了。 而扇青羽从今日早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么刹如风与扇青羽在一起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就算扇青羽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有刹如风在,也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至于刹如风会不会对扇青羽做什么...... 到底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能做什么呢? 想到这儿,顾梓冉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碗筷,看着眼前可口的饭菜,顿时来了食欲。 “二王子放心,她不会有事的。”顾梓冉回应道。 看着顾梓冉的动作,凤兮凉知道他十分确定扇青羽不会有事。 “是吗?你怎么知道?” 顾梓冉笑而不语,凤兮凉也懒得再去追问,他的心思都放在了顾梓冉收到的那一封信上,强烈的好奇心,使得他无法再专心想其他的事情。 完全暗下来的天空,乌云密布,遮挡了月光与星光点点,只有无尽的幽暗,这使得原本就没有任何窗户的小黑屋更加的昏暗阴森,忍不住让人觉得恐怖的气息在其中流转。 背对背绑在一起的刹如风和扇青羽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刹如风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扇青羽则是惊吓中带着一丝的喜悦。 两人僵直了许久,扇青羽方才开口问道:“刹如风,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扇青羽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刹如风了,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如果我不出现,你指不定已经被这些人怎么样了。” 刹如风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责怪,让扇青羽有些委屈,小声嘟囔。 “若不是你突然出现,让我太过惊讶了一些,我是可以逃脱的...” 看着扇青羽的样子,刹如风忍不住地 第377章 战乱(2)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三国之中皆是风平浪静,在所有人都以为南霖攻占西凉后,之前四国的局势被打破,荒芜大陆将会成为三国鼎立之局面。 殊不知,此刻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而这宁静过后,究竟有怎样的暴乱等着他们,谁也不知道。 起码封以雪顾梓冉两人分别在东炎和南霖,等待着。 近两日,东炎朝堂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每天每个人回禀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件。 北堂城则莫名回到了军营之中,每日下朝之后都需要到城外的兵营中操练整日,是他前所未有过的训练强度。 不止是他,北堂毅也是如此。 又一日下朝,北堂城无精打采地跟在封以雪身后,他们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好好说过话了。 封以雪难得见到平日里活奔乱跳的北堂城如此模样,不禁调侃了一句:“看你这样子,十分憔悴?” 北堂城叹了一口气,“哎,别说我了,就是我大哥他也受不住这样日日操练啊,虽然军营里这个将军副将向来都是身强体壮,但这样的强度,大概只有我小时候被父亲强硬拉着才有吧...” 北堂城一边说着,一遍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臂膀。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这还是我进了兵营以来,第一次如此...” 听着北堂城的埋怨,封以雪多了个心思,她记得兵营这块儿向来也是归在宋阁老名下,只不过各军营都有各自的将领就是了。 “阿城,这操练的命令是谁下的?”封以雪随意一问。 “还能是谁啊,家里的老爷子啊,说什么,东炎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战事了,再不操练,恐怕之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老爷子?北堂老将军?” 北堂城点点头,“是啊,不然还能有谁,毕竟是我北堂家的兵,别人也号令不动。” 对于军营的事情,封以雪知之甚少,但有些事情还是清楚的。 像北堂家这种根深蒂固的世家,就算宋阁老有心过问,也没有那个本事能让北堂家听他的话。 只是,根据这三言两语的话语,封以雪已经推测出了一些事情,北堂家的老爷子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不然怎么会突然下命令要操练呢?显然是为了临阵磨枪吧。 而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大多都是瞒着北堂城。 就像封以雪也没有告诉北堂城那天她和宋熠之间的谈话,以及那些看起来是猜想,实则都是事实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封以雪并不愿意让北堂城同自己一起承担这些。 于是,封以雪只得安慰道:“嗯,既然是老爷的吩咐,那就好好练吧,说不准很快就要用到了。” 两人正说话的空档,宋熠走了过来,和北堂城打了一个招呼后,看向了封以雪:“公主,您一会儿有事吗,属下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 经过上一次两人之间的对话之后,封以雪与宋熠之间有了明显的改变,起码封以雪对宋熠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了。 “没什么事情,你说吧。” “主要是刚刚王上在朝上说的一些...臣看不如去相府阁详议?” “好,那阿城我们就先走了。” 封以雪和北堂城招呼一声后,紧接着和宋熠一前一后两人离去,向着相阁府的方向。 北堂城看着两人一个墨紫色一个墨绿色的身影,莫名觉得很般配。 对于两人之间那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情愫流露更加感到奇怪。 北堂城看着那愈走愈远的身影,忍不住叹息道:“哎,不知道梓冉回来以后看到这场景会有什么感想...” 正想着,北堂城的后脑勺便被敲了一下:“臭小子,想什么呢,赶紧出城去军营。” 不用扭头,北堂城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大哥北堂毅,认命似的向前走去。 正在南霖处理着木兰台大小事务的顾梓冉,没等到凤皖松写得回信,也没等到南霖国君凤临何的任何消息,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没想到,没过几日,他等到了从凤族出世的凤白。 凤白的突然出现着实是让顾梓冉意外了一把,没有任何人通报,就在顾梓冉一人在木兰殿时,凤白避开了所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小桌前的白色身影,顾梓冉一顿,甚是惊讶。 “凤白?你怎么来了?” 顾梓冉将手中的笔放下,起身。 “尊上派我下山,来看看四国...不,三国之间的情况,我本来先去了一趟北霜,结果得到的消息,让我很意外。” 凤白跟着顾梓冉走到了外面的茶室中,坐下来。 “哦?尊上没有收到我的信吗?” 顾梓冉拿起眼前的茶具,一边和凤白谈论着,手里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影响。 “收到了,但是按照流程,我仍是需要去一趟的。” 顾梓冉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不知你在北霜都得到了什么消息?” “刹家正在筹备婚事,听说是扇青羽和刹如风?还有一些你在信里都交待过了,不过尊上让我派人去寻找大小姐的下落了。” 听着凤白说到了凤婉竹,顾梓冉问道:“尊上不曾说些什么?” “要说什么?”凤白看着顾梓冉,一笑。 看着凤白的笑容,顾梓冉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毕竟殿下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的,况且当时也是你让我要保护好殿下,我答应了你,你方才离开的。” “那又如何?原本你就是大小姐的亲信,尊上不过是委托你时不时送一些消息回去,真有什么事情,尊上也无法怪罪你的。” “话虽如此,但我同时也是尊上培养了一半的人。” 而剩下的那一半是凤婉竹送到木兰台之后培养的。 “但尊上可并不想让大小姐知道他的存在,而你这些年确实也从未犯过什么错误,就连凤黑,尊上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是你呢?” 正说话间,顾梓冉放在茶炉上的水已经沸腾起来,咕噜作响。 第378章 战乱(3) 顾梓冉将茶壶拿起,继续着下面的动作,“说得也是,尊上和殿下两人虽从来没有见过,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对手下人从不会苛责。” “唔...不过,每次凤黑都被尊上吓得不轻就是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哈哈...” 不错,凤黑是他们所有人之间鲜少的乐趣之一。 “对了,君小姐去了哪里?你可曾知道?这一次我下山,也是为了找君小姐,只是去了一趟北霜之后,才发现君小姐也走了,至于去了哪里,还没有派人去找,就先来了你这边。” 顾梓冉一听凤皖松要找君月,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君小姐?君月吗?找她做什么?” 凤白此时才想起来,有些事情顾梓冉还不曾知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 于是,凤白只得给顾梓冉讲了一遍关于君月的真实身世,以及凤皖松已经亲自调查过君月的事情。 顾梓冉听完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似乎这个世界太小了一些。 “这么说来,君月与殿下之间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姊妹?” 凤白点点头,“不错,不过她们两人确实长得很相像,不是吗?” 顾梓冉认真回想了一下,他确实没有认真观察过君月,但细细想来,两个人容貌之间确实有些相似。 只不过凤婉竹是一双凤眸,而君月则是杏眼,再加上两人周身气质全然不同,所以,他从未将两人的一些相似之处放在一起比较过。 “确实有些相像,但是...我记得君小姐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吗?但是凤族的嫡女,不是生来就天赋神力?就像殿下那般?” 顾梓冉仍是对这件事情充满了疑惑。 “唔...这件事情尊上也曾疑惑过,还专门派人去调查了一番当年君小姐出生的情况,大体上没什么出入。” 凤白思索了一番,看着顾梓冉又接着说道:“只不过凤族血脉的事情,很多东西还不是很明确,就像大小姐,也是后来一点一点激发的,但君小姐可能是暂时性隐藏了起来,反正尊上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就不清楚了。” 顾梓冉一听大概也明白了一些,索性,凤皖松都调查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好再怀疑的。 “原来如此,君小姐的行踪很好找,是出不了三国之中的,我也会帮你一起去找,但殿下的行踪,我是没有办法了。” 说起凤婉竹,顾梓冉语气里都是无奈。 “好,如此就多谢顾兄了。”说着,凤白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十分客气的样子。 “瞧你?还和我客气上了,反正木兰台说来说去,也算是凤族的一部分吧,自家人用自家人而已。” “说起来,大小姐走了之后,木兰台没出什么状况吧?” 顾梓冉摇摇头,“没有,虽然外面有诸多风声,说南霖木兰公主消失了,但对木兰台中的人,只说是殿下有事外出,况且木兰台的运作早就不靠殿下一个人了。” “说得也是,大小姐从来都是未雨绸缪,这一点和尊上又是不谋而合了。” “不过,有一件事,当前真是有些棘手的...” 顾梓冉看着凤白,神色有些犹豫,不知道究竟要不要说出口。 看着顾梓冉复杂的神情,凤白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什么时候你还会有这种表情了?” 顾梓冉叹了一口气,将前不久他知道的关于南霖国君凤临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凤白。 凤白听完之后,和顾梓冉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凤临何究竟是从哪里来得这么大的胆子? 但比起凤临何的胆量,凤白更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我怎么从未听过?按理说,不应该啊,南霖境内也有凤族的人在,像这种事情,凤临何做得再隐秘,也会露出马脚才是。” 顾梓冉摇摇头,想了想,有几分犹豫的试探:“难不成,凤族内部出了问题?” 闻言,凤白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 “前不久,也是凤族一旁支妄图取代主家,好在尊上力挽狂澜,平息了所有争端。” 顾梓冉低头沉思片刻,想到了当时自己与凤临何的对话。 “你这么一说,当时凤临何也说了此事,而且,他似乎还知道的很周详。” 闻言,凤白眉头紧锁,“凤临何也是凤族的一脉旁支,是当年那所谓的木兰之主叛出凤族之后,留下的后代,对此,你应该很清楚。” 顾梓冉点点头,这些事情,凤皖松为了让他更好的照顾凤婉竹,都曾和他交代过。 凤白十分慎重地考虑了很久,最终得出了结论? “但是,倘若事情真像你所说的这般,那么凤族的旁支定然存在很大的问题,甚至主家内部也有了一些问题。” “对于凤族的事情,还有许多我是不清楚的,但我也能隐约察觉到一些。” 这件事情,对于凤白来说,太过意外了一些,一时之间,有些乱了阵脚。 “等等...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而顾梓冉却没给凤白好好想想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每一刻都要珍惜。 “凤白,据我所知,用不了多久,凤临何就会有新的动作,我看不如你先回凤族,将此事告知尊上,让尊上做决定。” 顾梓冉很清楚,凤族掌握着荒芜大陆整个的命脉,一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一旦凤临何一统四国。 对于凤族而言一定会是一个威胁,不论怎样,凤皖松都不会让此事发生。 “原本我还想着要怎么将此事告诉尊上,因为凤临何现在一定在暗中派人跟着我,一旦我出了木兰殿,定然会引起注意。” 但对于凤白,却没有这个顾虑,凤临何根本都不清楚凤白这个人的存在,他也只是见过凤皖松几面罢了。 凤白想了想,如今,也只能如此,看着顾梓冉,凤白一脸凝重地叮嘱。 “好,我现在立马回去,至于这边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先撑着了。” “放心吧,他就算想做,也没那么容易的。” 第379章 战乱(4) 然而,事情的进展总归是会在意料之中却又包含着意料之外的诸多事情。 又过了两日,封以雪能明显感觉到,这几日封逸阳的情绪似乎波动起伏很大,而宋阁老进出南霖宫的频率也变得比以前更多了起来。 东炎渐渐进入了夏季,变得有些潮湿多雨,一日晌午,忽而雷声大作,豆大的雨滴顷刻而下,一泻成河。 听着窗外雨潺潺,封以雪看册子的心渐渐飘向了屋外,索性近来本就没有什么心思,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在亭阁之下站定,抬头,看着一点一点的雨从屋檐落下,而远处则是深浅不一的水坑,溅起了涟漪,一圈一圈荡漾着。 听着耳边微风中夹杂着大雨落下的声音,封以雪的内心格外宁静,仿佛只有这一刻,可以全然放空自己,不去想任何。 然而,这样安宁的时光,她并没有享受太久,就被一道声音打破。 “公主好兴致。” 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封以雪不禁眉头蹙起,显然心里有些不悦,那情绪直接写在了脸上。 不过,那泄露的情绪转瞬即逝,却逃不过宋熠的眼睛。 转念一想,宋熠也明白了一些封以雪的烦躁,走近几步,站在了封以雪身边,双手背后,抬头,同她一起安静地看起雨来。 “臣不是有意打扰公主,只是有些消息,臣觉得公主会感兴趣。” 封以雪没有扭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近两日,我才从父亲那边知晓,东炎一直在暗地里有一只军队,人数不多,但求精炼。” 对此,封以雪丝毫不感到意外,接着宋熠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想必,这只军队早在许多年前已经在秘密筹备中了吧?” 宋熠点头,“不错,而且近来北堂家那边的军事演练也相当急促,看来用不了多久了...” 闻言,封以雪收回了看屋檐下雨滴的目光,淡淡地看了宋熠一眼。 “南霖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宋熠摇摇头,低头与封以雪对视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没有,兴许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北霜那边误以为南霖已经答应了这些条件吧。” 封以雪又继续问道:“南霖国君凤临何也没有给父王写信?” 宋熠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但常人而言是发现不了的,但封以雪现在已经足够了解眼前的人了。 “这个...不好说,家父现在似乎对我颇有防备?” 一边说着,宋熠轻笑一声,语气里诸多无奈。 “说得也是,本宫若是宋阁老,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大概也会诸多防备。”封以雪开口调侃道。 顺着封以雪的话,宋熠反问道:“哦?这么说来,公主是嫌弃臣下了?” 封以雪挑眉,“怎敢?” 宋熠看着眼前眼神中带着光亮,看着自己表情十分生动而鲜活的封以雪,不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纵使是身在一袭沉重内敛的墨紫色王世子服饰之下,都无法阻挡住封以雪那原本属于女子的魅力。 只是,鲜少有人能发现,而宋熠,他早就发现了这一块璞玉,眼前,他十分庆幸,这璞玉还没有属于别人。 封以雪看着宋熠一直没有再说话,只是那看向自己的目光渐渐深远而饱含深情,让封以雪有些不适,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怎么?本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宋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唐突了许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臣出神了而已。” “唔...若是宋侍郎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请回吧。” 顺着,封以雪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宋熠无奈的一笑。 封以雪向来是如此不近人情,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客套,也没想过要和那个臣子应酬。 这有时候不禁让宋熠怀疑,封以雪究竟有没有心思想要登上东炎的王位。 “其实,臣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公主。” 宋熠的语气突然变得有几分认真起来,让封以雪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身。 “嗯?什么?” “公主殿下已经二十有三,这般年纪在东炎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公主殿下有什么打算呢?” 宋熠问得直白,让封以雪想尴尬都不知该怎么尴尬。 对于这件事情,封逸阳也问过许多次,但每一次都被封以雪搪塞了过去。 毕竟顾梓冉还在南霖,就算她有心,顾梓冉恐怕暂且无意吧,想到这儿,封以雪不禁有些落寞。 许久,封以雪淡漠地回了宋熠四个字:“不曾考虑。”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熠是识趣的人,将封以雪的表情和语气,心里也渐渐明白了一些。 而今日,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宋熠索性直接将自己想问的都问了出来。 “臣唐突了,只是公主如此这般,是因为顾阁老吗?” 顾阁老三字一出,封以雪立马抬头看向了宋熠,眼神中似乎带着利剑一般,顷刻就能刺穿。 封以雪实在没有想到,如此隐晦的事情,宋熠竟然会知道。 而这样的眼神,宋熠在封以雪这里却是没少见过了,对他而言,在内心中激荡不起任何涟漪。 只是,这样的眼神,让他确信,他的猜想是真的,顾梓冉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同样,也不是平白无故的离去。 这里面,兴许是有些各国之间的政事牵扯在里面,但终究最重要的因素是封以雪对顾梓冉的情愫。 倘若没有这些情感牵绊的催化剂,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是如今这样。 宋熠坦然面对着封以雪的眼神,故作轻松,继续说道:“公主不要多想,臣总归不会像别人一样觉得,您会和北堂小将军有些什么,不是吗?” 封以雪收回了目光,态度还是很冷,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禁忌。 “不,本宫只能说,宋侍郎细致入微,向来能观察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只是...” 说着,封以雪又看向了宋熠,“有些事情,宋侍郎还是不要逾越了为好。” 第380章 战乱(5) 东炎的雨一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今日的雨,到后来却是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好像在无言预示着什么。 深夜,宋熠一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乌云,耳边是稀索的雨声,脑海中回荡着他和封以雪的对话。 “公主,臣只是觉得,以您这般尊贵的身份,断然不必因为一个顾阁老如此,您值得被厚爱。” 这些话,大大超出了封以雪对于宋熠的认知范围,但终究封以雪没有多想,却不禁为宋熠的一番话动容。 封以雪渐渐放下了自己周身的防备,将那个柔软的女子暴露在了宋熠面前。 “宋熠,你爱过一个人吗?” 宋熠看着封以雪,点点头。 封以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你自是该明白,有的人一旦进去,便很难再出来了,这与本宫值不值得被厚爱,毫无关系。” 最终,宋熠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当然明白,就像他对封以雪的动心,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而那一刹那之后,他要面对的,却是永恒。 宋熠抬头看向望不见底的深幽,第一次心中有了惆怅的情绪,此夜,注定无眠。 索然惆怅的人却并不止宋熠一人,北霜宫太极殿,已经好几日彻夜灯火通明,千墨夙带着刹如风以及一些重要的朝臣在讨论着关于北霜接下来的一些重要动作。 对千墨夙刹如风来说可以硬熬着一连几日不眠不休,但对于北霜一些老臣来说,确实太过艰难了一些。 不得已,千墨夙只得放人离开,但面对仍未处理好的政事,心中无限忧愁。 看着仍坐在伏案前认真梳理的千墨夙,刹如风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国君,凡事不宜操之过急,太急切了,只会适得其反。” 千墨夙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看向刹如风,遮挡不住的疲倦,更多的是力不从心的怅然失色。 “这几日,孤总会想到阿夜,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以前他在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他陪着孤去商定的,这小子,总是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如今他不在了,孤似乎找不到这么一个人了...” 听千墨夙说起了千墨夜,刹如风也感慨良多,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将之前千墨夜手里的事情,尽数掌握在手中。 还有一些他安排在暗中的,想要完全掌控还需要一些时日,只是他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好兄弟当真是深不可测。 “我也会经常想到大叶子...” 千墨夙摆摆手,“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天你为了朝中撤掉藩王一事也劳累颇多,孤记得前不久听说,你要成婚了?是哪家姑娘?定在什么时候啊?” 说起这事,刹如风脸上泛起了笑意,“回国君,是当初品茗阁的那位少东家扇青羽姑娘,定在了下月初七,是一个好日子。” “品茗阁少东家?”千墨夙念着这个名讳,思索了一番。 “就是当初和木兰公主一同消失在火海中的那一位?” “正是,不过国君,她现在已经和木兰公主没有任何瓜葛了...只是...” 为了避免千墨夙多想,刹如风连忙解释了一番,但对于其中的诸多细节,刹如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对于这些,千墨夙根本不想知道其中具体情况。 “算了,不重要,如今北霜都要和南霖联姻了,之前的事情,不论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如此,刹如风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千墨夙皱眉,低着头又说了一句。 瞬间,刹如风心又是一紧,“不过什么?” “南霖和东炎使团已经离开半月有余,按理说,就算加上商议的时间,两国的密函也应该送到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刹如风没太在意,“国君,这几日大家都忙在太极殿中,也许是送到了,还没来得及递到您的手中也说不准。” “说得也是,孤一会儿派人去问问罢,瞧孤,说着说着,就又说起了政务来。”千墨夙轻笑一声。 “无妨的,北霜百姓能有如此勤政爱民的国君,乃是我们的福分。”刹如风开口恭维道。 在朝中待得时间越久,这些恭维的话说得越容易,以前刹如风对此从来都是不屑的,但如今,见了谁,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恭维两句。 对此,千墨夙了解甚多,他将刹如风的转变看在了眼里,但却不会开口评论一句。 “下月初七?那也过不了多久了,想必此时刹老夫人定是十分欢悦了,届时,孤一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多谢国君。”刹如何行礼道。 “好了,你且快回府吧。”说着,千墨夙又继续低头看起手中的册子来。 “是,微臣告退。” 又一次踏着月色走出了太极殿,北霜宫,刹如风走向了马车,那边墨一等在旁边。 自那日之后,墨一彻底待在了刹如风身边,做起了贴身护卫。 “军师,这一次进宫去了好几日,老夫人派人来催了好几次。” “嗯,这一次的事情比较棘手,辛苦你了。”一边说着,刹如风走上了马车。 “军师哪里话,不辛苦的。” 墨一跟在刹如风身后,一同进了马车,对着车夫挥手,马车缓慢行驶。 “墨六他们最近如何了?” “墨六回了妙手回春堂,像以前一样给一些富贵人家看病顺便收集一些消息,至于墨五也是像之前一般,安排人手监测着北霜,只不过多了一项任务,继续找着主上和木兰公主的下落。” 刹如风点点头,又问道:“府里呢?可一切都好?” “管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本来之前主上就常年不在府里,如今,只不过是像以前一样,维持着府里的一切。” 听着墨一的回禀,刹如风便放心了,“如此甚好。” 很快,马车在刹府门前停了下来,等刹如风一下车,就看到了静候在府前的女子,一袭青衣,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宽大的斗篷遮住了那略微隆起的小腹。 刹如风慌忙走向前,“你怎么在这里?天太晚了,风又大...” 第381章 战乱(6) 刹如风三步并两步走近了扇青羽,一把将人拉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拥在了怀中,又轻轻拿起了扇青羽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感觉到手心中传来女子的温热,刹如风一颗紧张不安的心随即放松下来。 看向一旁的婢女,吩咐道:“以后出门都要带着这个汤婆子,切记。” 扇青羽瞧着刹如风一脸认真的模样,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不禁想到了在许久之前,有一次在竹楼前,千墨夜也是如此小心翼翼得对待着凤婉竹,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羡慕那个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女子。 而如今她自己也成了被别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怎么出来了?虽然已然要入夏了,但北霜还是很冷的。”刹如风问道。 扇青羽漾开了笑容,脸上清晰可见的酒窝还有小虎牙,说不出的可爱俏皮。 “墨一派人来说,你今日会回来,我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你了,就有些迫不及待,好在,我也没有等很久。” 闻言,刹如风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墨一,两人相视一眼。 刹如风突然知道了,这几日多亏了墨一在中间传递着消息,而他自己也早就不是孑然一身,即将有妻有子,有了许多的羁绊。 刹如风冲墨一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墨一也点头会以敬意。 “以后,我都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刹如风说着握紧了女子的手。 扇青羽却摇摇头,“无妨,公务繁重说明国君看重你,我又怎么会阻拦?” 说着,扇青羽抬头看着刹如风的眼神中满是爱意柔情。 这是以前刹如风都不曾见到过的目光,仅一眼,不禁深陷其中。 微微俯身低头,擒住了那樱桃色的柔软,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却是让怀里的女子羞红了脸。 小心地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周围为数不多的下人大多低着头,没有关注他们,扇青羽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由得娇嗔埋怨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你做什么啊?” 刹如风低头附耳低言,嘴角微微上扬:“做什么?亲亲我未来的娘子,也不可以吗?” 顿时,扇青羽又不好意思起来,伸出手轻轻地拍了刹如风一下,“瞎说什么...” 却一把被刹如风抓住,“难道不是嘛?” 扇青羽被刹如风的无赖行为搞得面红耳赤,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安静地待在他旁边,和他一起走。 看着扇青羽的模样,刹如风也不好再继续逗弄下去,严肃了几分。 “最近在府里待着还习惯吗?府外的宅子最近两天在收拾着,想必也很快就收拾好了,我们成婚前,按照规矩,是要住在府外的,成婚那天需要去迎娶你过门...” 刹如风一边说着,一边认真观察着扇青羽的表情,生怕自己某一句话说错,引起她的不适。 扇青羽顺从的点点头,看着刹如风,眉眼弯弯一笑,“无妨,我明白的。” “等成婚之后,你若是不愿意住在府里,我们也可以搬出去住,后宅的事情,都由你做主。” 刹如风自小就知道这府邸后宅之中的事情繁琐,尤其是婆媳之间,总是会出现大小不断地问题。 他自是相信他的母亲会善待扇青羽,而扇青羽也会孝顺自己的母亲,但为了避免许多误会的发生,尤其是在扇青羽还怀有身孕的时候,他不愿意有一点点的意外。 谁知,扇青羽却摇摇头,“母亲一个人在府中平日里虽多有闺中好友前来,但终究府里是冷清了一些,有我在,还能多陪着一些。” 听着扇青羽说出这样的话,刹如风心里格外的温暖,他体贴着扇青羽,而扇青羽也格外体贴着他。 他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将怀里的人搂紧,大步向前走去。 “好,一切都听你的。” 南霖木兰殿中同样也是灯火通明,顾梓冉看着手中刚刚传来不久的册子,有些出神。 坐在顾梓冉身侧对面的则是梅娘风翎等人,各自都在处理着手中的事情,为了维持木兰台的运作,几人同样十分繁忙。 整个大殿十分的安静,除了偶尔他们几位翻动册子的声响以及磨墨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把渺粟从西凉那边叫回来了?那边一切都稳定了,也不需要他在那里了吧?” 菊娘合上了手中的册子,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没一会儿,梅娘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放下了握在手里的笔,捏了捏眉心。 “唔...恐怕是不行的,在三国没有具体派人去接管他们的管辖地之前,西凉的各项事务要有人管理,缈粟现在就是那个必须要在的人。” “对啊,那三国什么时候派人去接管呢?最近也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啊?” 菊娘看了看梅娘,梅娘摇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最后她们都看向了顾梓冉,却发现顾梓冉已经走神了,似乎走神了许久。 “他在看什么?”梅娘看着坐在顾梓冉身侧的风翎问道。 闻言,风翎抬起头,转向了顾梓冉,看到了他手中的册子,有些看不真切,随即起身,走到了顾梓冉身后。 太过于专注的顾梓冉没有发觉风翎的靠近,风翎将顾梓冉手中的册子看了个大概,有些不解。 “南霖还有隐藏的军队?这不在我们的掌握中吧?” 这一声在顾梓冉的耳边响起得十分清晰,再加上风翎那独特的空悠,顾梓冉猛得回神,看向了身后。 转身,看到了其他三人直盯盯地看着自己,低头,从容不迫地合上了册子。 “啊?嗯...确实不在我们之前的掌握中,是王君私自圈养的一只军队。” 表面上,看不出顾梓冉有任何的异样,可是几人都能敏锐得察觉到,这件事透露着怪异。 梅娘看着顾梓冉,神色十分凝重。 “在四国之中南霖王室的情况木兰台掌握得是最全面的,怎么会有纰漏?还是圈养军队这种,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是小事情的。” 第382章 战乱(7) 在亭阁之下站定,抬头,看着一点一点的雨从屋檐落下,而远处则是深浅不一的水坑,溅起了涟漪,一圈一圈荡漾着。 听着耳边微风中夹杂着大雨落下的声音,封以雪的内心格外宁静,仿佛只有这一刻,可以全然放空自己,不去想任何。 然而,这样安宁的时光,她并没有享受太久,就被一道声音打破。 “公主好兴致。” 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封以雪不禁眉头蹙起,显然心里有些不悦,那情绪直接写在了脸上。 不过,那泄露的情绪转瞬即逝,却逃不过宋熠的眼睛。 转念一想,宋熠也明白了一些封以雪的烦躁,走近几步,站在了封以雪身边,双手背后,抬头,同她一起安静地看起雨来。 “臣不是有意打扰公主,只是有些消息,臣觉得公主会感兴趣。” 封以雪没有扭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近两日,我才从父亲那边知晓,东炎一直在暗地里有一只军队,人数不多,但求精炼。” 对此,封以雪丝毫不感到意外,接着宋熠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想必,这只军队早在许多年前已经在秘密筹备中了吧?” 宋熠点头,“不错,而且近来北堂家那边的军事演练也相当急促,看来用不了多久了...” 闻言,封以雪收回了看屋檐下雨滴的目光,淡淡地看了宋熠一眼。 “南霖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宋熠摇摇头,低头与封以雪对视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没有,兴许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北霜那边误以为南霖已经答应了这些条件吧。” 封以雪又继续问道:“南霖国君凤临何也没有给父王写信?” 宋熠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但常人而言是发现不了的,但封以雪现在已经足够了解眼前的人了。 “这个...不好说,家父现在似乎对我颇有防备?” 一边说着,宋熠轻笑一声,语气里诸多无奈。 “说得也是,本宫若是宋阁老,有 纵使是身在一袭沉重内敛的墨紫色王世子服饰之下,都无法阻挡住封以雪那原本属于女子的 宋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唐突了许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臣出神了而已。” 封以雪实在没有想到,如此隐晦的事情,宋熠竟然会知道。 而这样的眼神,宋熠在封以雪这里却是没少见过了,对他而言,在内心中激荡不起任何涟漪。 只是,这样的眼神,让他确信,他的猜想是真的,顾梓冉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同样,也不是平白无故的离去。 封以雪收回了目光,态度还是很冷,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禁忌。 “不,本宫只能说,宋侍郎细致入微,向来能观察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只是...”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第383章 战乱(8) 封以雪收到顾梓冉的来信时,十分欣喜,好像是向来沉寂的那颗心要跳出胸口一般,然而,等她带着期待打开信,慢慢地浏览完之后,唯一能让她有些许宽慰的,仅有最后两字。 祝好,仅此而已。 北堂城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封以雪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激动变得淡然,最后竟是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而坐在另一边的宋熠,对此情况却是十分乐意见得。 三人是怎么又聚在了一起呢?北堂城像往常一样下朝之后就去找了封以雪,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吐槽他近来疲惫不堪的状况。 说着说着,两人便约了饭局,而封以雪与宋熠之后谈事,未能谈完,便继续谈到了饭桌上。 而北堂城和宋熠之间,因为有一个封以雪,又因为北堂城持有着一副看戏的心情,他们之间可以保持一个平衡。 紧接着,封以雪身边的护卫李林就送进来了一封信。 直言不讳地告诉封以雪:“公主,顾阁老的信。” 随即便有了刚刚的那一幕,一片沉寂。 “咳...那个,梓冉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话说他当初跟着凤二王子回去不就是为了通报南霖国君一声吗?怎么去了半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来?” 北堂城装作埋怨的样子,对顾梓冉很不满,为了迎合封以雪的情绪。 谁知,封以雪十分淡漠地回了一句,“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吧。” “怎么会?” 封以雪拿起手边的茶杯,小口饮了一口,毫不在意地说道:“婉竹一走,木兰台就少了当家做主的人,他自然要在那边安排一切的。” 北堂城点点头,“那忙完之后,也该回来了,是吧...” 封以雪没有接他的话,看着北堂城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行正式演练?” 突然转开的话题,让北堂城有些措不及防,“啊?昂...大概就是三日后了吧...” 今日封以雪之所以和宋熠在一起,就是因为今日朝堂之上,封逸阳突然宣布,近期为了看看北堂和其他几位将军训练的效果,要进行一场真正的演练。 至于具体的情况,封逸阳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会在几国的交界处,是和南霖那边的军队。 众臣皆是兴高采烈的支持,而封以雪与宋熠暗中对视一眼,察觉到,这绝不会是表面上的军事演练那么简单。 之后,宋熠便来相阁府找了封以雪,直白地告诉了她,南霖那边有人送来了密函,就在昨日夜里,封逸阳拿到了。 紧接着,今日早朝,封逸阳就宣布了这样的事情。 这会是巧合吗?封以雪不信,宋熠亦然。 “这个决定是什么时候做的?”封以雪看着北堂城又问道。 “什么时候?”北堂城不明所以,回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在我们一开始演练之前,就说过啊,到时候是要检查成果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好像还真没具体说...” 北堂城又想了想,“唔...好像是昨夜大哥和老爷子决定的吧,我不太清楚,这些事情现在都是大哥去安排的,我只要服从就好。” 闻言,封以雪和宋熠对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 “顾梓冉这信里写着,南霖那边和东炎的情况差不多,询问本宫,东炎有没有什么异常。” 北堂城耸耸肩,满不在意:“那能有什么异常啊?不过是正常的军事演练而已。” 对于北堂城的迟钝,封以雪有些看不懂,却又在情理之中,北堂城对于朝政敏锐没有顾梓冉与宋熠来得强烈。 但通过北堂城的话,封以雪能推断出,北堂毅大概也是知道些什么的,至于北堂城,兴许已经被北堂家隔离开来。 但不一定是在防着封以雪,也许更多的是,觉得北堂城知道了这些反而不会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看着面前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北堂城,封以雪突然在想,如果三日后北堂城在演练时,发现这一切都不是什么演练,而是实打实的进攻,又会怎么想? 很快,三人点的饭菜被端了上来,北堂城也没有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兴致,直接拿起筷子夹了起来。 一大筷子进入嘴里之后,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大口的咀嚼着。 “喂,你们两个也赶紧吃啊!” 于是,一顿简单中饱含复杂的午膳就这样安然度过,午膳之后,封以雪又是与宋熠一同离开,北堂城照样不以为然,向着城外走去,继续去了兵营。 一上马车,宋熠直接开口说道:“北堂小将军,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嗯,看样子是,单纯得很,不过,这样也好。”封以雪觉得,能远离这些纷争,保持着自己的本心很重要,而北堂城做到了。 封以雪的心思,宋熠很容易就猜到了,不由得有些羡慕着被封以雪小心保护着的北堂城。 “所以,这就是公主选择什么都不说的原因?” 女子摇摇头,“也不是吧,本宫很想知道,到时候北堂城发现了一切,北堂毅究竟会怎么和他说。” 封以雪说的,也正是现下北堂毅忧虑的事情。 炎城外军营,北堂毅看着十分认真的北堂城,终究仍是将所有的话都埋在了心底。 “那顾阁老的信,公主打算如何回应?” 虽然封以雪没有明说,但根据女子的反应,他不难猜出顾梓冉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封以雪转头,看着宋熠,直接问道:“宋熠,你觉得,南霖和东炎攻打西凉一事,本宫会介入吗?” 宋熠一愣,封以雪的话题转得很快,却也不尽然,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 很笃定地开口说道:“会。” “为何?” “一开始您知道了王上可能对您有所欺瞒,并且对您存在着利用的心思时,您一定是想介入的,大概只是内心中愤愤不平,可是,一旦您过了那个情绪,想通了这其中的事情,您会释然,便有了当局者的心思。” 封以雪听着宋熠的话,轻笑一声。 他说的,都是对的,分毫不差。 第384章 战乱(9) “不必了,索性一会儿就要回驿站了,况且明日就是夜王爷的成婚大典,本宫在北霜也待不了几日了,不必麻烦。” 听到成婚大典几个字,墨六表情一滞,很快点点头应和:“说得也是,但公主毕竟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无论有什么要求都不算是麻烦的。” 顾梓冉轻尝一口手中的茶,放在手边,随意开口问道:“你们的刹幕僚呢?怎么没来?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比照料我们公主还重要?” 墨六的动作又是一顿,以他的能耐平日里哄着一些北霜朝堂上的皇权贵胄还行,想要与眼前几人周旋,墨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可是也只能硬撑着。 “怎敢?只不过昨夜梓冉公子的一席话让军师茅塞顿开,出府一趟至今未归。” 墨六暗示着顾梓冉,间接说明了并不是他们不重要,至于为什么刹如风不在,顾梓冉应当比他清楚才是。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主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今天还是如往常一样,以我的本事,无法得知主上的具体情况...” 说着,墨六低下了头,剩下的事情,他不必言说,他们几人也明白了。 良久,君月有些纠结地看向了众人,缓缓出口问道:“六公子,你的意思是,我的存在也无法抑制他的病情了吗?” 墨六无奈开口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什么都无法抑制他的病情,甚至,都无法预知,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 “七日后就是大叶子与君小姐的大婚之日了...倘若他无法醒来,又该如何?” 刹如风自言自语道,他心里明白此时此刻,无人能解决目前的情况,一切重新陷入了僵局,不知在等待谁解开。 刹如风不禁看向了君月,毕竟她是七日后的主角之一,另一个主角陷入了昏迷,那么她的意见就很重要了。 “刹公子不必担心我,没关系的,就算到了那日墨夜还没有醒,我也可以一个人完成大婚仪式。” “倘若不是墨夜,现在的我早已经是阶下囚了,不过就是一人举行大婚仪式而已,又有何难?” 君月笑着对刹如风说道,没有任何一丝丝的勉强,甚至还想要做更多的事情。 “不会,无论怎么样,到时候还会有其他两国的使者来访,国君断然不会让君小姐一人举行大婚仪式的,再说向来是有旁人代替举行大婚的规矩的。”墨六开口道。 “如此,要怎么告诉国君这件事...”刹如风一想到眼前的事情就觉得甚是头疼。 转念一想也许到时候是需要自己去代替千墨夜的,这样一想,他就更觉得头疼了。 不等刹如风头疼完,墨一又开口询问道:“军师,以现在的情况,那烟雨楼那边要怎么样?” 在千墨夜又一次昏迷不久之前,他们彻底控制住了烟雨楼,也已经秘密将烟雨楼中的花妈妈等人绑了起来。 虽然烟雨楼中的一切仍在正常运转之中,但是烟雨楼里几位重要的掌管者已经彻底换成了千墨夜的人。 刹如风并不明白,事到如今,千墨夜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可是既然他想做,那么他也就由着他的性子去了。 却不知,还未等他们审问烟雨楼里的那几位,千墨夜竟然又一次昏迷了。 总归是不能将人一直绑着,更何况烟雨楼那边还耗费着人力物力,此时千墨夜又昏迷不醒。 刹如风沉思片刻,看了看不远处的正房,又看向了墨一,做了决定。 “去将烟雨楼里的人都撤回来吧,至于扔在地牢中的那些人,一会儿,你随我去一同审问。” “这...军师,我也不知道主上究竟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 墨一不禁挠挠头,近来的一切事情,也让他很是苦恼。 管家匆匆赶来,看到众人站在房外,一一行礼:“刹军师,君小姐,一公子,六公子。” 看着管家行色匆匆,刹如风猜测定是有什么急事又上门了。 “管家有何事?” “回刹军师,刚刚国君派人来府里请将军入宫,听闻是南霖那边已经攻占了西凉,国君想请将军入宫议事,那位公公说,倘若军师也在府中,可一同前往。” 管家边说着边擦着额头的细汗,一把年纪的他从府前走到这里,要消耗不少精力。 刹如风彻底的烦躁了,抓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 果然,不想来什么的时候偏偏就是要来。 刹如风稳定心神之后,苦笑一声,只得接受现状,看向管家问道:“那位公公在哪儿?” “现在还在府前等着,似乎是十分着急。” “我先入宫,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国君,你们在府中等我回来。” 刹如风特别看了墨一一眼,墨一点头回应,接着,刹如风便跟着管家离开了。 然而,站在房外的几人却都没有想要离开墨打算,良久,墨六抬脚又要向着房内走去。 “六公子,当真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君月犹豫许久,仍是问出了口。 墨六看着君月,最终说出了四个字:“听天由命...” 刹如风一路上想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和千墨夙说这件事情。 纵使已经思考了一路,可是当他走到太极殿的时候,步子仍是犹豫了。 看着刹如风迟迟未能踏入大殿,太监总管金大宝说道:“刹幕僚,国君就在里面了,您进去吧。” 刹如风心一横,抬脚便进入了大殿,此时千墨夙正在处理着各种奏折,这已然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 刹如风进来时,千墨夙抬头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继续批阅手中的奏折,许久,方才将手里的放在一边。 轻微转动着手腕,感觉到酸胀无力,又看向了地台之下的刹如风,微微一愣。 “阿夜呢?” 刹如风表情变得越发纠结起来,看着刹如风的表情,千墨夙隐隐感觉到,也许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没想到,刹如风竟然只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院子。 “你下去吧。”顾梓冉对一旁的小厮说道。 第385章 战乱(10) “北霜东炎都会去?三国边境吗?” 东炎去,顾梓冉不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北霜...是为了掩人耳目吗?然后攻其不备?越想,顾梓冉越觉得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 “对,而且北霜和东炎那边,似乎是已经商量好了。” “既然如此,那臣只能预祝二王子凯旋归来了。” 听着顾梓冉的话,凤兮凉挑眉问道:“所以,此去必有一战?” 顾梓冉摇摇头,“不知道。” 顾梓冉的话让凤兮凉更不明白了,他之所以来找顾梓冉,就是因为两人前不久的对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凤临何说什么要进行军事演练,都是假象。 只是,凤临何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不知道,总归不能就这么明摆着出兵吧?北霜又不是傻子。 “此为何意?” 而顾梓冉思虑得和凤兮凉是一样的,他也搞不懂凤临何的想法。 “此去没那么简单是一定的,但至于究竟会不会打起来,就不知道了。” “那本王要怎么做?” 早之前,凤兮凉已经和顾梓冉站在了一起,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凤临何成为这天下之主,对于顾梓冉而言,更多的是因为凤婉竹的原因。 作为凤婉竹的亲信,顾梓冉自知,凤婉竹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而凤兮凉则早已经受够了凤临何,他从不认为,凤临何有什么做王君的资质。 “二王子就跟着便好,有什么消息能及时送回来,便好。” 凤兮凉挑眉反问道:“本王的消息会有你们木兰台自己人传送得快?” 顾梓冉一笑,凤兮凉说得也对,即使他跟着去了,也不是这一次的主角,大概也无法获知一些真实的情况,就算什么都知道,能不能送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近来,父王时常派人跟在本王身边,还将本王在外藏着的美娇娘搬入了府中,他想要将本王套牢,让本王不得不屈服。” 说这话时,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淡漠与无奈。 想来,从小就无法无天的凤兮凉什么时候会屈服于凤临何呢?平生第一次无可奈何。 顾梓冉早有听闻,对此了然于心,凤兮凉此时如同被抓住了软肋。 “不管怎么样,二王子能亲自来说明这一切,臣已经十分感激了。” “哪儿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不过是志同道合罢了,一切都是本王愿意的,你放心,只要本王有一点儿机会,就会送消息给你。” “好,如此,多谢二王子。”说着,顾梓冉起身向着凤兮凉行了一礼。 “嗯,本王走了。” “恭送二王子。” 风翎梅娘等人全程都听着两人的对话,不曾插嘴一句,因为木兰台本就不归南霖王室所有,他们也不必刻意遵守什么礼节。 一直等凤兮凉的身影消失后,顾梓冉方才直起身子,对着几人说道:“在殿下回来前,让木兰台在外的死士,暂且停止一切活动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事情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梅娘皱眉问道。 “无非就是三国之间的纷争罢了,如今局势也十分明了不是吗?大概很快就会结束的,没有必要吧...”菊娘紧接着分析道。 顾梓冉摇摇头,“木兰台不能插足其中任何一方,即使木兰台表面上归属于西凉,此举不过是直言告诉各国国君,我们不插手,无关持续多久。” 但顾梓冉却隐隐觉得,三国这次的争斗,大概至少会持续一年半载的光景。 风翎思索了一会儿,十分赞同顾梓冉的想法。 “说得也是,自从殿下的身份暴露了之后,各国都对木兰台有所忌惮,即使我们的人在外向来小心行事,让其找不到踪迹,但在他们刻意的寻找下,也会有所察觉。” “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放假了?”云皙开心地一笑,兴高采烈地说道。 鬼知道,向来飘荡在外的她早就受不了每日翻阅着这些册子了。 瞧着云皙这向来无忧无虑的模样,几人都忍不住一笑,很是羡慕。 “一会儿,向天下广发告示,就说因为殿下外出游历,木兰台将随之淡出人世,再给你们各个的手下发指令,停止一切行动,至于渺粟那边,等各国都派去人去接管之后,就让他回来吧。” 梅娘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派人给渺粟去送信。” “那我们呢?”云皙看着顾梓冉一脸的期待。 顾梓冉无奈一笑,“这些年,我们都不曾有过一次的停歇,做完这些事情,你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好好出去游玩游玩,但切记,各自身上的木兰令不要丢失,以防止到时候找不到人。” 面对顾梓冉的小心叮嘱,几人神情十分凝重,郑重地点点头。 黄昏之时,几人收拾好了一切,随着顾梓冉将木兰殿厚重的大门关上,关于木兰台的一切都戛然而止,日落的余晖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看着那紧闭的大门,莫名的落寞之感涌上心头。 “虽说,每一年在这里都待不了多久,但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要离开的感觉。”梅娘神情有些许的难过。 云皙走到梅娘身边,调皮地一笑,拉起梅娘的手,撒娇道:“好啦,不过就是出去游玩些时日,说不准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呢?” “你啊...”梅娘看着眼前总是像个小孩子长不大的云皙,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风翎,你还是会和云皙一起吧?” 像个柱子一般站在一旁的风翎偏头看了两人一眼,在云皙身上停留的时间很长,点点头。 “自她进了木兰台之后,我们从未单独行动过。” “如此,我也能放心一些,我和菊娘会在一起,梓冉,你呢,去哪里?” 顾梓冉关上大门之后,缓缓踱步走到了几人身边,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知道,我先去找渺粟吧,他才进木兰台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和他在一起,也好一些。” “那我们,就此别过?”菊娘说道。 “好,各自安好。”风翎空悠的声音传来,顾梓冉则点点头。 第388章 战乱(13) 凤婉竹带着众人离开西凉不久之后,渺粟就带着木兰台中剩下的人抓到了西凉拓跋王子,将拓跋一族所有的人关押了起来。 紧接着,得到了凤婉竹的默许,渺粟亲自报了自己的仇,将拓跋一族全部处死。 说到拓跋一族,渺粟隐约地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西凉国君临死之前,一直嘴里说着什么...这一切都是因为殿下?殿下最终一定是会自食其果的,看他的样子,像是魔怔了一般,但是这些事情,我选择了隐瞒,没有写信告诉殿下。” 顾梓冉点头,对渺粟的行为赞许道:“你做得很对,不然殿下又会多想了,本来,殿下已经够复杂的了。” 凤婉竹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到如今,他都不能算真的了解凤婉竹,尤其是在她带着千墨夜消失之后,对于许多事情,顾梓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这一次,三国派人来西凉接管自己的辖地,定然会发生些什么,我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 渺粟纵使能猜测到一些事情,却不明白顾梓冉的真实想法,也不清楚顾梓冉与凤临何之间的事情,只觉得凭借着凤婉竹与南霖的关系,顾梓冉无论如何都会帮着南霖才是。 甚至,渺粟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凤婉竹当初的计划。 顾梓冉看着渺粟,犹豫片刻,将一些隐秘的事情缓缓道来... 云雾缭绕缥缈的虚空之中,陈典金仍是一人坐着独饮金泉玉酿,将不同的画面在虚空幻镜中切换自如。 终于,虚空忍不了他如此的繁琐,又缓缓从幻镜中飘了出来,飘到了陈典金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舍得出来了?”陈典金一顿不顿的轻飘飘地说道。 自上一次陈典金随意地说了虚空几句之后,就像一个女子一般生气了,许久都不曾再理会过他。 不过想来,本就没什么性别的虚空幻镜,大概一直是当自己是个女孩子来着,对于这一点,陈典金也感到十分无奈。 虚空没有理会陈典金,自顾自地说道:“拓跋一族当年将木家赶尽杀绝,是与凤族有关的吧?” 闻言,陈典金看了虚无缥缈的身影一眼,点点头。 “木家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就像你我一样,却也有些不一样。” “嗯?” 陈典金倒了一杯金泉玉酿,饮了一口,细细回想了一下,看着那不存在的人影,说道:“应该怎么说呢,木家算是凤婉竹的守护者,木家的真身是凤族当年栖息的一棵梧桐树,当年凤族对他有恩。” 虚空接着说道:“而凤族因为背弃了龙族要来荒芜大陆历经磨难,这棵梧桐树知道之后就也来了荒芜大陆?” 陈典金摇摇头,“那倒不是,不然的话,木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西凉王室拓跋一族灭族了,只不过是一颗种子罢了,到了这边之后,逐渐繁衍后代。” “那既然是凤婉竹的守护者,就是为了守护凤婉竹而死的吗?” 陈典金看着虚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中的曲折,凤族在这边也是几世轮回了,但木家一直都相安无事,偏偏凤婉竹出现之后,凡事都有了意外。 但,陈典金不由得看向了参天册的方向,这一切也许自由安排,他也说不准。 “也不能全然说是凤婉竹的守护者,只不过如今看来,凤婉竹会是那个能破开凤族诅咒之人,所以,木家应该守护的就是她的。” “那木家被灭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呢?还有这样说来的话,是不是就算没有凤临何从中作梗,木青羽也是会死的?” 虚空一刻都不给陈典金停歇的时间,紧接着就又问道。 让陈典金一时无言,但他若是什么都不说,虚空只怕是又会生气了,但若是说的话,其中的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名言。 “怎么说呢...木家所谓的长生不老药,说白了是与凤族有关的,几百年来,木家的医术几乎到达了顶峰,木家人人都是高寿,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他们自己的使命。” 虚空摆动着自己的身体,点点头,这点她是明白的,就算是种子,也是有那么一些非凡的能力的。 “而当时,因为西凉拓跋一族对于长生不老的狂热,一点一点的深入,已经隐约感知到了关于凤族的秘密,以及凤婉竹木兰之主的身份。” 一边说着,陈典金倒金泉玉酿的手就没有停过,似乎只有这样他的思路才能更加清晰一些。 “所以,事实上,木家并不是被西凉灭族的,而是为了守住凤族的秘密,守住凤婉竹,即使凤族对此毫不知情,还有木家会将木青羽送到凤婉竹身边,也是因为她的这重身份,不然仅仅是一个王室公主,还不会让木家在意。” “那木青羽呢?”虚空还是不明白,木青羽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宿命。 “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没有明白?木家的灭族是木家自愿的,无关任何人,而木青羽只要回到木家,她就能发觉到这一点,即使她不明白,她也必须遵从指示。” 陈典金这略微不耐烦的样子,让虚空的身形一顿,陈典金心一紧,又怕眼前的人钻回那个镜子之中,偌大的地方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别别别,我只是那么一说,没有任何不满情绪和心思的。” 虚空淡淡地瞟了陈典金一眼,看着陈典金态度还算是诚恳,摆动了一下自己那婀娜的身姿。 “可是,那什么顾梓冉不是说,凤婉竹不是什么木兰之主吗?” 这和陈典金说得又有些出处,让虚空不解。 “这个啊...这是凤族在这边自家的恩怨了,到底是大族,盘根错节,除了主家之外,还有不少的旁支,南霖王室就算是一支,总归是算凤族的,只不过是旁支罢了,当年的木兰之主判出凤族时,参天册不就打开了一次?” 虚空点点头,参天册到今日,也就打开了两次而已,第一次就是什么木兰之主出现的时候,而凤婉竹这一次,也是以木兰之主之名出现,参天册才会再次打开。 第389章 战乱(14) 陈典金又点点头,“不然,她怎么会死得那么轻易?只不过,刚好一切都是巧合吧,当然,也可能这就是参天册的安排,若不是木青羽的死刺激到了凤婉竹,也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 虚空看起来若有所思,紧接着又问道:“可是,那什么顾梓冉不是说,凤婉竹不是什么木兰之主吗?怎么你刚刚又说什么凤婉竹木兰之主的身份?” 这和陈典金说得又有些出处,让虚空不解。 “这个啊...这是凤族在这边自家的恩怨了,到底是大族,盘根错节,除了主家之外,还有不少的旁支,南霖王室就算是一支,总归是算凤族的,只不过是旁支罢了,当年第一次出现的木兰之主判出凤族时,参天册不就打开了一次?” 虚空点点头,参天册到今日,也就打开了两次而已,第一次就是什么木兰之主出现的时候,而凤婉竹这一次,也是以木兰之主之名出现,参天册才会再次打开。 “那和凤婉竹又和什么关系呢?” 陈典金又细细想了一会儿,许多事情尘封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很久了,一时之间,很多事情他也不能想得很明白。 “其实是没有关系的,只不过凤族向来繁衍子嗣就很困难,又因为诅咒的原因,凤族这些年来的女人很少,而在南霖王室的这一旁支,也就是当年木兰之主判出凤族之后繁衍后代的地方,除了她这么一个女子之外,就再也没有过了。” 虚空顺着陈典金的思路,继续说道:“而凤族主家的嫡女在成婚之前是不能养在主家的,所以当年凤婉竹就被送到了南霖旁支,算是寄养?” 陈典金点头,联想到了近来在四国之中发生的事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错,但那时候南霖的国君凤临何应该就存了心思,让凤婉竹名正言顺的成为南霖公主,近而成为木兰公主,借着木兰公主的传闻,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吧。” 虚空幻化成的女子身影身姿缥缈而绰约多姿,半倚在白玉椅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记得当年的木兰之主,也是凤族的嫡女对吧?” “是啊,不然她哪里来得那般能力,当时的情形,你不是也看到了吗?不过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有些细节你忘记了也很正常,当年,她也是因为一个男子背叛了凤族,被赶了出去,后来,建立了南霖之后,又在南霖之外成立了这么个木兰台。” 陈典金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酒樽一饮而尽,觉得不够尽兴,之后索性拿起了玉壶直接喝了起来,虚空只是略微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做任何评价。 转而,静静地等待着陈典金的下文,陈典金则一脸满足,眯着眼睛,摇晃着酒壶,看着里面的酒体晃动,思绪飘到了百年之前。 “最后,因为始终得不到当时凤族族长的原谅,郁郁而终,随着她的逝世,木兰台被彻底的封锁了起来,是凤婉竹踏入木兰台的地界之后,那封印才随之打开的。” “有时候,我也会在想,凤婉竹大概是她的轮回才是,也不对...”说着,陈典金摇摇头。 “凤族这一代一代的,本就是无穷无尽的轮回,堕入了诅咒之中...就像五年前...” 陈典金好端端的提到了五年前的事情,让虚空的思绪也飘到了很远,这一切都超过了他们的掌控范围。 但这一切,都是凤族和龙族既定的命数。 虚空缥缈的幻影转头看向了陈典金,两人相视一眼,都想到了五年前,参天册再一次打开的场景。 若不是凤婉竹,千墨夜早在五年前的炎山,就已经被他体内的那股力量所折磨至死,然而,他却去了炎山,好巧不巧的是,凤婉竹和木青羽也去了炎山。 一时之间,凤族龙族和木家相遇在了一起,这注定千墨夜气不该绝。 命中注定的缘分,千墨夜和凤婉竹只要相遇便会相爱,因为他们一个是龙族之子,另一个则是凤族之女。 原本,随着凤婉竹出现在千墨夜身边之后,千墨夜体内的力量会受到凤婉竹身上神力的影响而受到压制,再加上木青羽的药石调养,千墨夜好转不成问题的。 然而,因为当时北霜君丞相和东炎顾家都怀着别样的心思,东炎那边对千墨夜进行了刺杀,导致千墨夜和凤婉竹的意外坠崖,坠崖之后,两人掉落的地方并不在一处。 千墨夜的身体太过虚弱,最终导致他自身无法安然压制那力量的存在,可以说最终是命悬一线。 当时所有的一切陈典金和虚空都在幻镜中看到了,就在陈典金以为,这一代龙族和凤族的恩怨还是无法终结时,参天册打开了并且做出了指示。 那就是千墨夜不能死,这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而陈典金作为荒芜大陆的监督者,必须将此轨迹进行矫正。 不得已,陈典金再一次出世,到了炎山。 但唯一能救千墨夜的,只有凤婉竹,这是注定的,能治愈龙族的人只有凤族。 当时陈典金和凤婉竹说明一切之后,凤婉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救千墨夜,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最终,凤婉竹付出了代价是,提前遭遇了凤族的诅咒,十六忘却过往红尘,其中必须要忘记的就是与千墨夜的这一段过往,并且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差一点儿就伤到了凤族的本真。 这一切,木青羽也是清楚的,但木青羽不能告诉任何人,随着陈典金的消失,木青羽就成了知晓这一切的唯一一个。 后来,在陈典金的默许之下,木青羽医治了凤婉竹,恢复了部分的记忆,但关于千墨夜,却是彻底忘记了。 又因为机缘巧合,跟在参天册的指示,陈典金顺利地进入了北霜陈家,进了朝堂,可以说是时刻注意着千墨夜的动向。 但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是出乎陈典金意料的。 寂静许久,虚空问道:“你说,木青羽的死,是不是也和她知道了你的身份有关系?” 第390章 战乱(15) 说着,虚空不由得望向了飘在空中的参天册的方向,示意着陈典金。 陈典金摇摇头,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吧,不过,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参天册自有安排的,一切都顺其自然,但一切也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就像当年凤婉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也不过只是让千墨夜五年的时间身体无忧而已,强行用凤婉竹自身的力量压制着千墨夜体内的力量。 这是陈典金不知道的,也是后来一点一点感知到千墨夜身上的气息浮动越来越乱方才知晓,但是他也没有算到会这么快。 让陈典金更没有想到的是,凤婉竹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出现在了千墨夜的身边,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凤婉竹要怎样才能救千墨夜了。 这一次,参天册没有打开,那说明,这一切都在既定的轨迹之中,陈典金也就没有任何出手的可能性了。 一切,都要凭着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虚空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但愿,这一切都能早些结束吧...” 两人一起抬头看向了幻镜,此时在幻镜之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世人面前消失已久的千墨夜和凤婉竹,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中,迎着风雪在赶路。 “阿夜,醒醒。”凤婉竹轻轻摇了摇怀中的男子,感受到男子的呼吸变得很浅很浅,担忧又着急。 在凤婉竹的晃动下,千墨夜缓缓睁开了眼睛,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你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雪山地域了,不要睡过去...”凤婉竹小心翼翼地捧着千墨夜的脸颊,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千墨夜费了很大劲的才抬起了手,抚摸在了凤婉竹的手上,缓声说了一个字,“好...” 转而,又十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凤婉竹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紧紧抱着怀中的千墨夜,就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很轻,生怕发生任何一点的意外。 这般场景不由得让凤婉竹想到了,那一晚,在美人醉,她也是如此抱着他,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给自己任何一丝丝的回应。 然而,就在夜半时分,凤婉竹却感受到了来自怀里人的动静。 她依稀记得自己睁开眼睛时,掉进了怎样黝黑明亮的漩涡之中,明明怀中的人已经十分虚弱了,但在看到自己之后,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 “你来了...咳咳咳...”勉强撕扯着沙哑的嗓子说了一句话之后,千墨夜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紧紧抓着身边的女子。 但即使胸口剧烈地抖动着,感受着来自胸腔的疼痛,千墨夜的手都不曾松开一分,“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如今不管是梦也好还是现实也罢,能再见婉婉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边说着,千墨夜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比之前凤婉竹见到的每一次都要勾人心神。 看着如此模样的千墨夜,凤婉竹的泪水倾泻而出,止不住的流淌,却不敢有一丝的声音传来。 看着凤婉竹眼角滑落的泪珠,千墨夜着急了,慌忙抬头,“婉婉怎么哭了?别哭,我没有怪过你,只是怪我自己,不能让你信任。” 但他尝试了许久,都没有力气能抬起手来擦拭女子脸庞的泪水。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千墨夜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如今的局面,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凤婉竹看着千墨夜的神情,便知晓了千墨夜的内心的想法,自己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在心里劝说着自己必须要振作起来。 她不想再浪费两个人之间的时间了,那些误会,在如今这般局面中,早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要千墨夜活着。 就算千墨夜无法活着,她也要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他。 “阿夜,你不要再说话了,我带你离开好不好?”说着,凤婉竹就要起身。 “离开?去哪里?”千墨夜看着凤婉竹的动作,有些不解。 “去哪里都好,只要有我们的地方,我们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过一段只有我们两个平淡的生活,好吗?”女子近乎是渴求的问道。 凤婉竹是第一次在千墨夜面前露出如此神情,像是要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让千墨夜在这一刻感知到了自己对于她来说,是重要的。 看着女子的眼神,千墨夜不由得说:“好。” 听到千墨夜答应了自己,凤婉竹一把将自己的脸上的泪痕抹得干干净净,十分利索得起身,收拾了东西。 “你等等,我这就收拾东西。” 看着凤婉竹熟练的动作,千墨夜没想到,南霖尊贵的公主竟然会将这些事情做得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凤婉竹就收拾好了一切,转身看着千墨夜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在女子期许的眼神中,千墨夜不知怎的,感觉身上变得很有力气一般,想到自己很可能只是回光返照的反应,千墨夜不由得苦笑一声。 但他很喜欢这种有力气的感觉,尤其是凤婉竹还在自己的身边。 在凤婉竹的搀扶下,千墨夜站起了身,之后,十分奇异的,他变得与平常无异。 环顾四周,方才知道自己是在美人醉,想到自己府里明里暗里的眼线,千墨夜对着女子说道:“我们不能这么走,若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我们,还需要做一些事情。” “什么?” 于是就有了千墨夜写的那封信以及将军府中的护卫晕倒,还有墨五安排的暗线,无一幸免。 但顾梓冉和墨六分析得很对,按照千墨夜的身体状况,即使醒了,也坚持不了多久,凤婉竹和千墨夜两人一路出了都城,走到了冰霜森林之后,千墨夜很快就体力不支。 然后,在千墨夜的带领下,凤婉竹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冰霜森林的冰霜湖心不远处,有一座阁楼,与凤婉竹当年的竹楼如出一辙,屹立在冰天雪地之中,别有一番景致。 第391章 战乱(16) “怎么样?喜欢吗?” 千墨夜像是在把一个准备已久的礼物送给凤婉竹一般,小心翼翼,生怕女子有一点儿的不喜欢。 而凤婉竹早已经感动到不能自已,看着千墨夜,满是柔情,点点头,一双凤眸中的泪水聚集。 让千墨夜不禁叹了一口气,一把将人拥在了怀中,抬起手,将女子脸颊的泪水擦干。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哭鼻子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婉婉,再说了,我们婉婉是南霖的木兰公主,身份尊贵,又怎么能轻易掉眼泪?” 凤婉竹摇摇头,向千墨夜强调道:“现在的我们不是什么南霖木兰公主和北霜夜王爷,我们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普通人,过着简单美好的生活,好吗?” 女子近乎是哀求的语气,不想要听到千墨夜说任何有关过去的话,对于他们而言,能够拥有当下就已经很美好了。 千墨夜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点点头,回应道:“好,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着,千墨夜与凤婉竹手挽手向着远处的竹楼走去,越走近,凤婉竹越发现,这竹楼和当初自己的那一座,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当初她在冰霜森林的那一座竹楼是南霖木兰台那边派人打造的,按照南霖的习惯,融合了北霜,将竹楼之中的各处都放置了火盆火炉,才使得让竹楼可以在风雪中还很暖和。 而千墨夜去过那竹楼的次数,屈指可数,竟然就可以将这竹楼全然还原,出乎意料。 凤婉竹看着千墨夜不禁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建的这竹楼?” “从雪山地域回城,知道了竹楼被烧,而你却...消失了。”说着,千墨夜不由得一笑。 当时,他接到的消息是,凤婉竹和扇青羽一同葬身火海,可不是什么消失,不过后来,他知道她还活着。 凤婉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那速度算是很快了,又问道:“然后你就建了这竹楼?” 千墨夜点点头:“我心想着,你是十分喜爱这竹楼的,虽然你还是狠心的烧掉了它,更多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消失得合情合理一些吧,但是,既然你喜欢,就不能让它消失在天地间。” 所以,我要为你保留你所喜爱的美好,既然它被你无情的烧掉了,那大不了我就再建一座就好了。 这些话,千墨夜没有说,但是凤婉竹却是明白了他的心意。 “是你亲自画得图?”女子又问道。 “自然,谁都不知道,如风和墨一他们都不知道,后来,我的身体日渐虚弱,于是就自己脑海中的竹楼画了出来,又找了北霜最好的工匠打造,只不过,还是与你的那座有些出入的,但是已经在尽量还原了。” 千墨夜将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带而过,不想让女子因此而有任何的负担,但是在听到这些事情,女子的神情还是有一瞬间的黯淡下来。 带着自责和难过,千墨夜不禁在心里责怪起自己,随即,拉着女子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进去看看吧。” 凤婉竹静悄悄地跟在千墨夜的身后,将整座三层的竹楼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看到就连竹楼之中的布置都和她当初的一模一样。 女子看着拉着自己往前走,给自己介绍着各种物件是从哪里哪里好不容易买来的男子,身影不似自己印象中那般高大,甚至走几步路就要停留片刻喘息一会儿,身体的虚弱感直接暴露无疑。 但是有一点,凤婉竹却是十分清楚的,千墨夜的心里,满满的装的全都是她。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凤婉竹觉得自己能被千墨夜爱着,很幸福。 终于,一路絮絮叨叨的千墨夜停在了一楼的大堂中,拉着女子走到了开放着的小榻上,中间是火炉,旁边则是茶壶。 一边煮着茶,一边看向女子,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凤婉竹象征性抬头看了周围一圈,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竹楼的用料,不是南霖王室特有的竹子,而是千墨夜从东炎那边采买的。 其他的,当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凤婉竹点点头,盈盈一笑,“喜欢。” “那就好。” 正说话间,千墨夜手中的茶壶沸腾,倒了两杯,其中一杯放在了女子面前,千墨夜的动作一顿。 “差点儿忘记了,你不喜欢喝茶...” 不等凤婉竹阻止,千墨夜已经将放在她面前的那一杯拿起,直接放在了自己嘴下。 一饮而尽之后,千墨夜起身,对着女子说道:“你等等...” 紧接着,千墨夜就走出了竹楼,凤婉竹看着千墨夜有些踉跄的身影,忍不住的担忧,想要起身。 然而,在千墨夜出竹楼之前,看着凤婉竹说道:“你不要动,在那里等着我,等我回来。” 凤婉竹动作一顿,看着千墨夜坚定的眼神,只得点点头。 “好。” 于是,凤婉竹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等了许久,看到了千墨夜的身影缓缓走进了冰霜森林之中,好在,千墨夜并没有离开她的视线,小心注视着千墨夜许久。 看着男子在冰霜森林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东走西走,不一会儿还蹲下来,用手去刨些什么。 直到千墨夜从土里拿出来一个酒坛,凤婉竹方才知道,他究竟是去找什么了。 看着千墨夜兴致匆匆的跑了回来,跑两步就要停下来喘一会儿,面色潮红,冒着虚汗,凤婉竹的眼眶忍不住湿润,却是忍住没有让蓄积的泪水流出。 只是起身缓步走下了竹楼,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千墨夜回来。 千墨夜一步一步的走近,看着女子,扬起了一个单纯而又欢悦的笑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酒坛。 “你猜这是什么酒?”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看着凤婉竹,有些暗自得意。 女子顺着千墨夜的意思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酒?” 千墨夜一把掀开了酒坛的盖子,一股桃花的香气飘散而出,凤婉竹便知道,这是他们两个一起酿的桃花酒。 第392章 战乱(17) “桃花酒?”女子问道。 千墨夜点点头,拉着女子的手向屋内走去,“对,是我们当初酿的桃花酒。” “我记得,不是在美人醉的梅林中埋着吗?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挖上来的,然后又埋到了这里,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喝到,但是你平日里就喜欢酿酒,也喜欢将酒随意的掩埋,我想着,既然是你的竹楼,又怎么能少了你的酒?” 千墨夜说着,看向凤婉竹的眼神十分认真而深情,头轻轻一偏,便吻到了那浅红色柔软的唇瓣,轻柔得像是对待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一般。 “咳咳...咳咳咳...” 怀中的女子身子一抖,伸手扶向了千墨夜,“阿夜,你没事吧?” 千墨夜摇摇头,硬是将口中的血腥压下,扯出了一抹浅笑。 “你还记得南霖的习俗吗?”千墨夜拿着手里的酒坛,抬了起来,让女子看了看。 女子点点头,“记得。” 在南霖,有情人都会一起酿一坛桃花酒,将其深埋在地底下,等待着酒香四溢,之后,他们会将桃花酒挖出来,一起饮。 寓意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还是当初凤婉竹讲给千墨夜听的,那时候的千墨夜并不知道为什么凤婉竹要进行南霖的习俗,凤婉竹也只是打着幌子说自己觉得十分有趣,想要玩玩。 向来将凤婉竹宠在骨子里的千墨夜,自然是要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当即派人去南霖取了桃花。 如今拿着酒坛,想到女子曾经的话,倒是明白了。 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又看着女子那满是担忧自己的神情,千墨夜深信,凤婉竹心里是有自己的。 “所以,走吧,我们该去将它喝完了。”千墨夜握紧了自己手掌心中的手。 凤婉竹莞尔一笑,点点头,两人一同走回了屋里,将这一坛桃花酒喝完之后,千墨夜又从竹楼中的衣柜中拿出了一件斗篷。 女子看着眼前的斗篷又一次惊呆了,这斗篷不是别的,就是她扔在了当时的竹楼中,随着大火一起烧掉的那一件纯白色狐狸皮毛的。 千墨夜有一件一模一样的黑色狐狸皮毛,上面镶嵌了许多的炎石头,可以发热十分保暖。 “来,试试,看和当初的那一件有什么不同?” 女子走进了几步,看到就连衣领处绣着的竹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哪里有什么不同。 穿在身上,大小正好合身。 “这狐狸皮毛不是很珍贵吗?”凤婉竹忍不住问道。 她还记得当初刹如风说的话,这黑狐和白狐,尤其是纯种,没有任何一点儿杂毛的,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千墨夜也仅仅是因为运气好,打到了,还有自己的那一件火红色的。 “是很珍贵,但不及眼前的你珍贵。”千墨夜细细地打量着女子,像是随口一说,但凤婉竹丝毫不怀疑千墨夜话里的真实性。 在昏暗的烛光下,千墨夜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女子,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完美了...” 说完,千墨夜的身子便不听话的向着一边倒去,而千墨夜则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浅笑,似乎对于一切都很满足了,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一般。 凤婉竹一着急,甩掉了自己身上的斗篷,跑了过去,“阿夜...” 因为千墨夜的身体状况,凤婉竹和千墨夜不得不待在竹楼之中修养,而凤婉竹能想到的唯一救千墨夜的方法便是,用自己的血勉强维持千墨夜的生命。 凤婉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却知道自己生来不同于常人,似乎血脉之中带着神奇的东西。 一开始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后来发现,自己的血液能渐渐阻止千墨夜生命力的流逝,甚至好的时候,千墨夜也会醒来片刻。 满心只有千墨夜的凤婉竹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全然不了解,也无暇顾及。 而刹如风那边,虽然一直在派墨五等人寻找着千墨夜和凤婉竹的下落,却没想到他们会在冰霜森林之中,又因为当初两人离开时,刻意隐匿了踪迹,导致他们全然找错了方向。 但刹如风墨五找不到,却不代表没有人找得到。 最后,找的千墨夜与凤婉竹的人,是墨六。 对于墨六的突然出现,凤婉竹感到十分奇怪,仍是一副骚里骚气的装扮,好似十分笃定他们一定会在这里的样子,看到凤婉竹从竹楼之中走出来,毫不意外。 “参见木兰公主。” “墨六?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毕竟千墨夜说过,所有关于这竹楼的事情,他都是瞒着所有人进行的。 “木兰公主不要忘记了,我曾经没日没夜的守在主上身边许久,对于主上的事情,我算是什么都知道的。” 一边说着,墨六有些洋洋得意,向前走了过去。 “主上是在里面吗?” “嗯,他在。” 看着凤婉竹淡漠的表情,墨六微微皱眉:“怎么?主上的情况不是很好?” 凤婉竹摇摇头:“时好时坏,有时候会醒。” 墨六走进了之后,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混杂着凤婉竹身上的香气,再看着凤婉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墨六的脸色一变。 “你做了什么?”墨六直接抓起了凤婉竹的手腕,果真看到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裹着,渗出丝丝的血迹。 让墨六忍不住的多想,难不成凤婉竹因为千墨夜的身体原因,为了排解心中的郁结,想到了这种方式? 墨六不敢相信,看向凤婉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担忧。 纵使是向来能洞悉人心的凤婉竹,也没能猜到墨六的心思,将自己的手腕从墨六手里拿出。 “别这样看着我,这是为了救他而割的。” 凤婉竹这句话,彻底让墨六糊涂了。 “嗯?什么意思?” 随即,凤婉竹直接将墨六带进了屋子,当着墨六的面,撕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千墨夜的嘴边,滴了两三滴之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墨六感知到千墨夜的状态好了许多。 第393章 战乱(18) 墨六彻底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血液竟然会有这样的功效,这还能算是人吗? 难不成传闻中的木兰之主,最大的隐藏特点竟然是她神奇的血液和体质?墨六隐隐猜测着,看向凤婉竹的眼神变幻莫测。 有惊奇,有好奇,甚至还有那么一些的贪念,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凤婉竹无异于是一种珍奇异宝,起码她的血液拥有治愈的能力。 好在墨六还没有到达一种丧心病狂的境界,仅仅是痴迷于医,收敛心神,墨六沉寂了下来,看向了凤婉竹。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血液会有这样的效果?” 凤婉竹则将墨六的整个神情变化看在了眼里,默不作声,从柜子里拿出了崭新的纱布,缠绕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 做完这些之后,女子走到了屋子门口,淡淡地说道:“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阿夜,让他好好休息。” 墨六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子一眼,面色渐渐红润了一些,但看样子却是维持不了多久,典型的治标不治本。 随即,墨六跟着凤婉竹走出了房间,两人一同下楼,走到了一楼的大堂。 “坐吧,我不会烹茶,你若是想喝茶,就自己动手吧。” 女子说着,已经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酒坛和酒樽,无所顾忌地倒了一杯,自顾自饮着。 墨六瞧着,也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酒樽,随意拿了其中的一坛,和凤婉竹一样,喝了起来。 喝酒的间隙,墨六仔细观察了凤婉竹一会儿,脱去了那一身银白色的南霖公主服饰之后,女子照旧是一身素衣。 没有了那华贵的模样,却并没有显得怎么平易近人,身上的那疏离的高贵感,好像是与生俱来一般。 之前她是竹姑娘的时候,她似乎刻意地装作自己是一个落魄的舞女的模样,这种感觉还不那么明显,如今,她将自己身上的气势释放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不施粉黛,那双凤眸之中的淡漠都让墨六禁不住的正襟危坐起来,生怕自己惹了面前女子不快。 反观女子,能感知到墨六打量自己的动作,却丝毫不在意墨六的一举一动,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雪景,喝着酒。 过了许久,凤婉竹很快就将一坛酒喝完了,转身从地上又重新拿了一坛,将空着的酒坛放在了另一边。 顺着女子的方向,墨六看到了地上已经空了许多的酒坛。 墨六突然在脑海中想到了画面,大概在每一天千墨夜不曾清醒的时候,面前的女子都是如此模样,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雪景,喝着酒。 不知怎的,墨六从内而外地升起了一种惆怅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的血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细细回想一下,好像是木青羽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意外,然后发现了我的血液异于常人...” 凤婉竹突然开口回答了墨六刚刚问的问题,让墨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看到阿夜的样子,你大概也是清楚的,我的血只能勉强维持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功效能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女子的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萦绕着淡淡的忧伤。 墨六欲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样开口,对于千墨夜的身体状况,他心里太清楚了,本就是回天乏力,就算是安慰的话,墨六也说不出口。 彼时,北霜的一切事情早已经结束了,封以雪和凤兮凉也都已经回到了东炎和南霖,刹如风则彻底接受了千墨夜所留下的所有。 想了想,墨六问道:“您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吗?” 谁知,凤婉竹却摇摇头,扭头看了墨六一眼,轻轻一笑说道:“外面的一切早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我决定带他走的时候。” 转而,女子又转头看向了窗外,那落寞而孤寂的身影,与当初千墨夜失去凤婉竹时如出一辙。 此时,墨六丝毫不怀疑,如果千墨夜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凤婉竹大概也会随之而去。 可是眼前,他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两个人之间又沉寂了下来,皆是饮着酒,不发一言,直到日落。 不知女子究竟喝了多少,只见脸颊微红,而表情却越发的淡漠。 大概是觉得到时间了,女子缓缓起身下了逐客令:“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墨六忙点点头,回应道:“自然...只是...” 看着墨六有些犹豫不决,女子微微皱眉:“怎么?” 墨六深吸一口气,迎着凤婉竹探知的眼神,强忍着自己的不适,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主上身边还是有一个医者比较好,这样可以随时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而您,似乎是不会医的。” 凤婉竹一愣,她知道墨六说得这一点很切实,她不会医术,就算是千墨夜真的有什么状况,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近来千墨夜的状况十分稳定,只有清醒和安稳的睡着。 凤婉竹看着墨六,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问道:“你想跟在他身边?” 墨六有些紧张的点点头,生怕凤婉竹拒绝自己,他觉得,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自己像极了一个外人。 “那个什么...您放心,我主要是从主上的身体方面考虑的,毕竟我在他身边的话,可以时刻注意着他的状况...但是,您放心,我是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墨六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看着墨六的模样,凤婉竹忍不住一笑。 “噗嗤...小六,你什么时候竟也会如此拘谨了?” 这一刻,凤婉竹像是卸下了自己周身所有的伪装,变成了墨六最一开始所认识的那个女子。 笑过之后,凤婉竹十分认真地看着墨六,说道:“不会打扰我们的,他清醒的时间很少,只是...” 凤婉竹将墨六上下打量了一遍,一如既往一尘不染的骚气橙黄,格外的精致。 “恐怕我们要过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许久,你可以吗?” 第394章 战乱(19) 墨六顺着凤婉竹打量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又迟疑的抬头望向了女子,看到了女子的目光,突然就明白了女子的顾虑。 凤婉竹是他受不了这种在野外的生活,毕竟作为一个医者,他向来是有些洁癖的,而且,每日的沐浴焚香都是不能避免的。 但那是有条件的情况的,墨六看着凤婉竹,有些恼羞成怒。 “不是,我怎么就不行啊?当时是我每日衣带不解的照顾主上的,那个时候我自己身上都发臭了,我也没说什么。” 此时的墨六活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般,与平日里的成熟老练一点儿也不相符。 不过,凤婉竹瞧着墨六这装扮,也不像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医者。 她常常会怀疑那些整日等在妙手回春堂里的病人,究竟是怎样被眼前这样的少年所折服的。 看着墨六的样子,女子只得点点头,顺着他,笑笑。 “那你总归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再过来吧?” 墨六一愣,转而一喜,凤婉竹的意思是同意他来千墨夜的身边了。 “对对对,我回去收拾一下,然后马上就过来。” 说完,墨六匆匆起身,就要向着门口跑去,凤婉竹看向门口,叫住了墨六。 “哎,等等,今日你回去天都黑了,冰霜森林里又容易迷路,还是明日再来吧。” 墨六看着凤婉竹,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好。”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墨六,凤婉竹不由得摇摇头,“阿夜身边的每个人,当真都十分有趣了...” 接着,又继续喝着手中的酒,然而,不等她拿着的酒樽放到嘴边,一道沉闷而悠深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又在喝酒了?...活像一个小酒鬼一样,每天嗜酒成性...” 凤婉竹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转头看向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子,一袭黑衣,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宠溺和柔情。 女子一把将手中的酒樽放下,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千墨夜的身材。 “你醒啦?...” 女子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琉璃眸像是夜间的星辰一般发着亮光,照进了千墨夜的心里。 “对啊,在我的梦里一直有个人影一直跟着我,我知道那是你,你在等着我,又怎么能不醒呢?” 听着千墨夜的话,女子盈盈一笑,故作神秘的看着千墨夜,一问:“你猜今日谁来了?” “嗯?今日有人来了?不是已经隐匿了踪迹,不让别人找到吗?” 千墨夜眉头微皱,他知道女子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更何况是向来聒噪的墨六,但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悦。 “是墨六,大概是之前他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在你的书房里还是什么地方,发现了什么吧,不过这不重要...” 瞧着女子俏皮的模样,千墨夜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女子的脑袋,低声哑气问道:“那重要的是什么?” “他明日就要来这里,以后呢,他还会跟在你身边照顾你。” 听着女子的话,千墨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虽然他对墨六已经有了许多的改观,但是他仍是对于墨六有些许的排斥,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和。 凤婉竹感受到了自己依偎着的男人身上传来的不悦,抬头看向了千墨夜。 伸出手将千墨夜的额头抚平,方才心满意足,依偎着撒娇道:“怎么又皱眉,小六多有趣啊...” 看着女子的模样,千墨夜无奈说道:“罢了罢了,你喜欢就好...” 千墨夜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甚是满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但是,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刻,他就想竭尽全力给她一切。 翌日,墨六当真是早早的就来到了竹楼之外,看着紧闭着的门,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地找了一块空地,将自己的大包裹放在一旁,怡然自得地坐下。 一直等到晌午时分,凤婉竹方才醒来,推开了竹楼的门,看到了百无聊赖等在外面的墨六,一愣。 “你怎么等在外面?直接进来就好了啊?” 墨六一把拿起旁边的包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雪花。 “唔...我到了之后才想起来,你向来是睡到午时才起的,总觉得自己这样登堂入室有些不合情理,所以就等了一会。” 凤婉竹看了一眼墨六,尤其是那锦衣上的褶皱,怎么都不像是只等了一会儿的样子。 但墨六既然这么说,凤婉竹也不好戳破。 “你来这里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吧?”凤婉竹再一次强调。 墨六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放心吧,军师,墨一,墨五都不知道的,他们也不会派人跟着我,至于妙手回春堂那边,我告诉他们,我要远游一趟。” 听着墨六的回答,凤婉竹才放心的点点头。 “好了,赶紧进来吧,房间给你准备好了,就在阿夜的旁边...” 没等凤婉竹说完,墨六直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啊?这样不太好吧?” “嗯?怎么了?在阿夜房间旁边,不是正好方便你照顾他吗?” “但是...”墨六看向凤婉竹的眼神中带着别样的色彩,让凤婉竹有些看不懂。 “你和主上难道不住在一起吗?...” 墨六昨日进了千墨夜的房间之后,很敏锐的发现,他们两人是住在一起的。 对于墨六这样直白的问题,凤婉竹一愣,紧接着脸颊迅速得红了起来,变得很不好意思,让墨六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许久,凤婉竹定了定神,说道:“咳...自然是住在一起的。” “那...我在你们隔壁,合适吗?”虽然墨六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他是听,还是不听?这是一个问题。 凤婉竹轻轻皱眉,羞涩中带着一丝丝的怒意,“拜托,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吗?我只是为了方便照顾他而已!” 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也许...这样也只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候和他待在一起罢了。 墨六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也是,以主上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第395章 战乱(20) 凤婉竹恶狠狠地看了墨六一眼,然后走上了楼,打开了千墨夜旁边的那扇门。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墨六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浅笑,带着自己的大包裹走了进去。 “你先收拾一会儿,等会儿下来陪我做午膳。” 说完,女子转身就要离开,只要一刻与墨六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她都忍不住地尴尬。 墨六一听,顿时又惊讶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做午膳?” 凤婉竹点点,“是啊?总不能什么都不吃,那岂不是饿死了。” 闻言,墨六上上下下将凤婉竹打量了一遍,纵使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素衣,随意地将长发挽起,但怎么看都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娇滴滴的大小姐。 只不过,也不知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少了许多还是怎样,墨六倒是没有感觉到从凤婉竹身上传来的疏离感。 如今的模样,多了一些人间烟火气在凤婉竹周身,当真是有些像普通的农妇,平日里做着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 墨六忙点头,“好,我马上就下去。” 然而,等墨六到了竹楼的背面,看到了正在劈柴烧火的女子之后,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众人,可以将粗俗的柴米油盐过得云雾缭绕,仙气飘飘。 只见女子将衣袖挽起,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粗鄙不堪,让墨六觉得,就是这样远远的看着,都足够赏心悦目。 也让墨六不禁疑惑,一国公主,应该过得是华贵富丽的生活才是,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做得如此娴熟? 女子早就发觉了墨六的存在,等了许久,也不见墨六过来。 “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啊!” “啊,这就来。”墨六忙跑到了女子身边。 凤婉竹一把将自己手里的柴和斧子递给了墨六,“拿着。” “啊?”墨六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无从适从。 “愣着做什么?劈柴啊。” 墨六挠挠头,看了看手里的斧子,学着刚刚凤婉竹的样子操作了起来,却是差点儿没把他自己劈开。 瞧着墨六的模样,凤婉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哈哈哈...” 墨六一脸的无奈,“你说你身为一国公主,怎么就什么都会做呢?连劈柴都会,我这双手最多也就是处理处理草药什么的。” 凤婉竹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带着笑意。 “因为自小我身边有一个木青羽,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她一点一点教会我的...” “后来呢,我们去了很多的地方,每一次,都是我们两个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因为凤婉竹带人成功地攻占了西凉,当初失去木青羽之后的伤痛已经减弱了许多,再一次和别人提起时,也可以放下了那一直带着的忧伤。 看着凤婉竹的模样,墨六终于知道,面前的女子当真是特别的,可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同样也可以平易近人。 “来,我来教你怎么劈柴吧...” 说着,女子已经开始示范起了动作,在女子的耐心中,墨六很快就学会了。 之后,墨六方才知道,凤婉竹不仅是会做,而且做得很好,尤其是还会做一手好菜。 三个人便如此一同生活在竹楼中许久,一直到千墨夜的病情再也无法通过凤婉竹的血液而得到控制。 “姑娘,你不要再试了,再这样下去,主上没死,你倒先出事了!” 墨六上前拉住凤婉竹的手腕,眉头紧锁,摇着头。 时间一久,他们两人早已经发现,一开始千墨夜只需要一滴血便足够了,后来慢慢成了两滴,三滴,到现在,凤婉竹的血对他没有任何效果。 而千墨夜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抽干了血肉一般的消瘦下去。 但这样的情况,凤婉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千墨夜已经三天没有再醒来。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如纸,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千墨夜一动不动的凤婉竹,好像丢了魂一般,墨六感到无力又惋惜。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女子仍是看着千墨夜一动不动,缓缓出声。 墨六叹了一口气,这我又怎么知道,主上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但看着眼前好像瓷娃娃一般,似乎一碰就会碎的女子,墨六终究是没能将这话说出口,柔声细语的。 “总归会有办法的,我先去熬点补血补气的草药,你先养养身体,好吗?” 说着,墨六拉着凤婉竹的手腕坐到了一旁的小桌上,拿到干净的纱布,又拿了药膏涂抹,小心缠起来。 看到女子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墨六心里忍不住的疼惜,留疤是肯定的了。 为了避免凤婉竹继续下去,墨六在临走之前刻意的交代了一番。 “好了,你先在这边等等我,我去熬药,姑娘,不要再做傻事了,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女子的眼睛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看着墨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忧伤,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主上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墨六十分坚定地看着凤婉竹,让女子仿佛从中得到了力量一般。 “好,我相信你。” 如此,墨六放心的下了楼,出了竹楼的那一刻,墨六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仍被无尽的雪折射得明亮,墨六只感到自己如这雪一般的茫然。 从哪儿去找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只是暂且将女子稳下来罢了。 谁知,翌日清晨,墨六却真的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一早,墨六从竹楼外回来,急匆匆地冲进了竹楼,“姑娘,姑娘...” 一进去就看到女子静静地坐在窗边的小塌上,旁边则是一堆空酒坛,看样子,又是一夜无眠。 墨六脚步放缓,走上前,果真看到女子没有任何血色,甚至还透着一股凉气,整个人都冷冷的。 “姑娘,您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太伤身体了。” 第396章 战乱(21) 女子摇摇头,“没事,你刚刚叫我,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纵使期待着墨六能说出什么,但女子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心里觉得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可言了。 却不知,下一刻,墨六猛得点点头,一脸欣喜的模样。 “我刚刚得到消息,雪山地域出现了一株千年雪莲,这种奇珍异宝,算是难得的稀有物,可能是不能完全治愈主上的病,但我觉得可以短暂的控制住...” 凤婉竹直接站起身来,迅速走到了墨六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墨六的胳膊问道:“真的吗?” “真的。” “那我们快走吧...我们去雪山地域...”说着,女子抬脚就向着楼上走去。 不等走了几步,女子转身看着墨六,有些迟疑地问道:“等等,现在阿夜的身体可以颠簸吗?” 墨六拿起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举起来给女子看了看,“没关系,我想到了,我带来了草药,我给主上熬点,起码可以保证这一路无碍。” “好。” 凤婉竹像是终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一般,脸上又有了笑容。 终于,准备好了一切之后,三人踏上了去雪山地域的路程,一路同样是避开了墨五的所有的眼线,在三国之间胶着的时候,他们对于这一切都不知情,满心只想着如何尽快救治千墨夜。 “小六,再快一些,我感觉阿夜的状态很不好。” 凤婉竹抱紧了怀里的人,看着千墨夜渐渐昏睡过去的脸庞,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生怕下一刻就感受不到从男子身上传来的气息。 闻言,墨六加快了行径的速度,马匹飞快,向着里面喊道:“姑娘,很快了。” “一会儿到了地方之后,我会先看看主上的情况的,你只要保证主上不会彻底没有意识就好...” 听着墨六的嘱咐,凤婉竹便在一直小声地在千墨夜的耳边低语。 虽然男子没有醒来的趋势,但是凤婉竹却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而有的轻微的动作浮动。 就在三人到达雪山地域之时,三国派往西凉的人也在凉城之中交汇了,正如渺粟所预料的那样,三国之间看起来相安无事,暗地里却早已经彼此各做打算了。 一场简单的晚宴之后,渺粟便开始详细和他们说着关于西凉地界的划分之事,让渺粟意外的是,最一开始的争端,却是北霜先不满意的。 “渺粟公子是吧?您说得这些和我们一开始了解到的并不一样,当初说的是,三国之间平分地界的,但是现在,反而将最贫瘠的一块儿给了我们,这不太合适吧?” 听完,渺粟看着北霜人没有说话。 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虽然是平分地界,但比起南霖的那三分之一来说,北霜这边的贫瘠了许多,几乎都是荒漠地带,一年下来,这两处之间的收成差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而这也是当初凤婉竹的吩咐,到底是南霖攻占下来的,就算是分,也不可能会那么公平的。 渺粟一直觉得这应该算是三国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才是,却不知,这北霜派来的人竟然会如此没有头脑。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为了方便各国的管理,划分的时候刻意划分的是与各国相邻的几个城,这样毕竟也算是各国的边境,交汇比较多。”渺粟开口解释道。 “是啊,我觉得这样分配很合理。”南霖那边的人很满意地说道。 他们自然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认为他们的木兰公主将一切都分配得很好,由衷地骄傲之感。 而东炎占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分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见状,北霜那边纵使很不满意,也只得认了。 于是,渺粟继续又说了下去,关于其他的一些财务的分配,按照当初在密函之中写好的。 “对于这些,三位没有任何疑义吧?”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渺粟还是慎重地问了一句。 三人皆是摇摇头,转而渺粟看向了一旁的下人,摆了摆手,很快,一行人将各箱财宝搬了进来,一一打开。 “众位可以派人清点一下,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搬走了,然后去各自的领地将划分的领土收归,我已经嘱咐好了各位城主。” 于是三人开始派自己的人清点,渺粟则和顾梓冉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看着。 很快,他们三人就走到了渺粟面前,行礼道:“渺粟公子,没有问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渺粟点点头,十分严肃地说道:“嗯,众位出了这个门之后,西凉之事就与我再无关系了,便是三国之间的事情。” “有劳渺粟公子。” 紧接着,渺粟与顾梓冉便离开了大殿之中,走出西凉宫之后,已然漆黑一片。 自从接管西凉之后,渺粟没有一刻放松过,这一刻,方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一些。” “且看着吧,等他们到了各自的领地之后,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情。”顾梓冉淡淡地开口说道。 “那我们要留下吗?”渺粟看着顾梓冉问道。 不知道顾梓冉究竟是想要怎么做,照理说,他们已经完成了凤婉竹所交代的一切,应该离开了。 “索性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多在这里停留几天。” 顾梓冉的回答却是在渺粟的意料之中的,“好。” 另一边,三国的军队也已经行驶到了三国边境的交界处,每一个都按照约定驻扎在属于自己国家的边境之内,不逾越一步。 而三国各自的将领则聚在了一起,刹如风,北堂城,凤兮凉几人早已经十分相熟,脱离了朝堂之后,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将领,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少了许多的隔阂与界线,好不痛快。 进了军营的北堂城更是撒欢儿一般的,“哈哈哈,痛快,真看不出来,刹将军竟然有如此酒量。” “我也没有看出来,以为北堂小将军是个沉稳庄重的,如今瞧来倒是看走眼了。” 第397章 战乱(22) 酒过三巡的刹如风也好像找到了最初洒脱自由的自己一般,原本还是拿着酒樽慢慢饮着,后来直接和北堂城换成了大碗,酒碗一碰,里面的液体互相碰撞着,满是激情。 倒是一向看起来放荡不羁匪气十足的凤兮凉一个人坐在一旁,比起两人的撒欢儿,显得有些孤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加上那一身银白色的盔甲穿在身上,在篝火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整个人泛着寒意。 喝得有些上头的北堂城,见状,起身走到凤兮凉的身边,一屁股坐下,搂住了凤兮凉的肩膀。 “凤二王子这是情绪不佳?” 凤兮凉动作一僵,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摇摇头。 “没有,只是一路走来路途遥远,有些疲惫罢了。” 刹如风爽朗的一笑,缓步走到了两人身边,坐下来,拿起一旁的酒坛一一放在两人身前。 “那就更要好好喝点儿,然后可以睡个好觉,毕竟,今晚我们还在这里称兄道弟的,明日,我们可就是各自为营,恐怕就是敌人了。” 北堂城点点头,酒劲儿上身,便吹嘘起来。 “对啊,到时候,你们可不要怪我心狠,在军队操练这方面,我们北堂家当真是有些实力的。” 刹如风又是一笑,不甘示弱。 “北堂小将军,再怎么说,你也才接管军队没多久,更何况,北堂军现在还是由你大哥掌管着,我们千刹军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有我的心血在的。” 北堂城又怎么会让步,紧接着继续说道:“是,话说得不错,千刹军千刹军,除了你之外,不是还有你们的夜王爷吗?” 北堂城提到了千墨夜,让刹如风一瞬间的情绪有些沉寂下来,转而又是一笑。 “哈哈哈,没关系,这一次一定让你们看看我们千刹军的厉害!” 而北堂城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提起千墨夜的,直接一把拿起了酒坛,“大家都是各有优势,至于谁更厉害,到时候战场上自见分晓。” 刹如风与之相视一笑,同样拿起酒坛,两人互相碰撞一下,举起酒坛,大口的喝了起来。 很快,酒坛见底,两人爽快的将酒坛倒置过来,笑声不止。 凤兮凉则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两人饮酒作乐,自己独饮着,满怀心事。 看着北堂城和刹如风的状态,凤兮凉便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对于未来几天会发生的事情大概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北堂城,凤兮凉不禁扭头看向了东炎扎营那边的北堂毅,似乎在召集着一众下属商量着什么,再看看北堂城,到底是副将,就有了许多的差别。 看样子,北堂城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刹如风,自然也不会知道。 如此,什么都了然于心的凤兮凉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和他们两人饮酒作乐呢? “凤二王子,你也一起啊!” 喝完一坛酒之后,北堂城又看向了凤兮凉,大有一种想要凤兮凉加入他们两人的意思。 凤兮凉仍是摇摇头,是在没有任何的心思,说道:“算了吧,身体不佳,本王还是先回去了。” 说完,凤兮凉就起身,向着南霖的营帐走去。 “哎,怎么回事啊。”北堂城欲上前拉住,被一旁的刹如风制止了。 “算了,凤二王子大概是真的累了,就先别去叨扰了。” 北堂城只得作罢,又坐回了原地,“好吧,对了,青羽在你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扇青羽,刹如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很好,最近的反应也减轻了不少,等这趟回去之后,我们就要成婚了。” “那就恭喜你们了。” 北堂城举起了酒碗,刹如风与之一碰,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是极其投缘,一整晚都不曾停歇,最后齐齐醉倒。 渺粟和顾梓冉没有离开西凉,离开凉城之后便住到了城外曾经渺粟住的石屋中,地理位置绝佳,隐匿在城外的闹市之中,既能很快的收到消息,又不会太过于暴露。 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居住多年的地方,渺粟感慨良多。 “倘若不是当初苍木的背叛,拓跋氏绝对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顾梓冉看着眼前略显狼藉的地方,从诸多痕迹中看得出来,渺粟曾经将这里装扮得很好,一看便是文人雅士的居所。 起码让他觉得在西凉这样嘈杂荒凉的环境中,能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于小小的一间石屋中,也看得出来渺粟的与众不同,不由得看了渺粟一眼。 “索性没什么事可做,不如将这里完善一下。” 渺粟有些犹豫,最后摇摇头,“算了吧,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也是浪费。” “那可说不准,也许要在这里待许久。” “嗯?怎么会?”渺粟一脸疑惑。 顾梓冉则高深莫测的一笑,“且看着吧,当务之急,还是把住的地方解决了,我可不想住在这样的地方。” 说着,顾梓冉向着门外走去,渺粟见状只得跟上。 两日后,终于将渺粟的石屋焕然一新,两人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烹茶,不经意间听到了过往行人的对话。 “听说南霖和北霜的人打起来了。” “为何啊?” “好像是北霜那边眼红南霖占了一个好地界吧,不过北霜也是真的傻,他们就带来了那么几个人,哪里是南霖的对手。” “就是啊,说不好他们的那些地界都会被抢了去。” “哎,这谁知道呢?终究苦了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啊...” “说得也是...不知道木兰公主去哪儿了,要我说,还是应该让木兰公主来掌管才是。” “谁说不是呢?...” 随着那两个人越走越远,传来的声音变得很轻,渐渐听不真切。 “果真是如你所料,竟然真的打起来了,不过,我倒不觉得是北霜那边先动的手,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北霜没有优势。” 顾梓冉小口饮着杯中的茶,怡然自得,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且看着就是了,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398章 战乱(23) “但是,这毕竟是殿下带着木兰台和南霖军队将西凉攻占的,倘若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现在的西凉应该是百姓安居乐业,这也是殿下的心愿。” 纵使渺粟认识凤婉竹的时间还很短,但对于凤婉竹,他的了解已经颇多,十分明白凤婉竹是一个表面冷漠,内心十分善良的女子。 而顾梓冉,则是...彻头彻尾的拥护者,渺粟并不认为顾梓冉会就这样坐视不理。 顾梓冉淡淡地看了渺粟一眼,轻声开口说道:“对于殿下的心思我自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现在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的我们?渺粟隐隐明白了顾梓冉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凤婉竹如今下落不明,木兰台也停止了运作。 “倒不如静观其变的好。”顾梓冉又说道。 彼时,四国交界处则狼烟四起,三国之间按照之前说好的,只是进行一些简单的操练,不会大动干戈,伤及根本,说到底,拼的更多的还是阵法。 但是,从一开始,刹如风就感觉到有些怪异,从南霖和东炎的种种行为来看,总是觉得太过于正式了一些。 尤其是当南霖和东炎的人都齐齐消失在各自的地界之后,整个操练场地上迷烟弥漫,让人看不清楚前进的方向,但却可以感知到周围是没有人气的。 似乎一瞬间原本人满为患的场地都安静了下来,透着诡异,刹如风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身边的千刹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刹如风心里不由得一紧,整个人都绷紧了,感知着周围的情况。 但刹如风相比于千墨夜而言,虽是刹家的后代,自身的武艺要差了一些,敏锐感也差了一些,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便同样差了许多。 纵使自千墨夜病倒之后,刹如风有意识的加强了对自身的训练,但是在这种时候方能真的看出来,他自身的底子就不足。 “军师,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一直紧紧跟在刹如风身边的墨一,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具体哪儿出了差错,他也不清楚。 直到暗中有飞箭射出,将千刹军原有的阵型全部打破。 “小心...” 墨一飞快拔剑将射向刹如风的箭砍掉,接着在刹如风周身迅速的转动着。 千刹军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的反应同样十分迅速,拔剑挥舞着,避免刺伤自己。 “军师,这箭怎么越来越多啊?而且,这周围的烟气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咳咳咳...” 墨一说着说着,感觉气味十分刺鼻,不禁咳嗽起来。 “等等,这个烟气...快,捂住口鼻...” 在墨一捂住自己的鼻子之后,像旁边看去,发现已经有许多人察觉到了,各自捂着口鼻,手里仍是挥舞着。 刹如风同样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剑,相比于墨一等人,很快就体力不支。 就算是再迟钝,他们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们被南霖和东炎算计了,但究竟是为什么,无外乎就是那些事情。 此时,刹如风根本来不及多想,怎么能安然回去,才是第一要义。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墨一在片刻的喘息之中,说道:“军师,我们应该往一个方向去后撤试试,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好,小心往后,尽量冲着一个方向走...” 北霜这边僵持着,千刹军在挣扎着,南霖和东炎那边却也没有闲着。 一大早北堂城就被北堂毅叫到了帐篷中,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指着面前摆放的沙盘交代。 “平日里,你不是总嫌自己没有机会吗?今日,你单独带着一队去往另一边,我带着其他人来这一边。” 闻言,北堂城一脸的欣喜,很快就带着北堂毅交给他的人出发了。 北堂毅一直守在帐篷前,看着北堂城点兵出发,愈行愈远... “将军,什么都不告诉小将军,真的可以吗?”北堂毅身边的护卫问道。 北堂毅冷声说道:“该他知道的时候,他自是会知道的。” 南霖那边倒是与东炎的情形差不多,凤兮凉纵使身份尊贵,但这一次他不是主将,也必须要听从凤临何所派来的主将,一位从未打过照面的元将军安排。 只不过,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凤兮凉就不喜欢,大腹便便一副官腔,看起来十分有本事,具体有几分能了却是不知,但好在,他王子的身份放在那里,这位元将军不敢对他不客气。 “二王子,今日,我们兵分两路,您看您带兵去这边可好?”元将军笑着,那脸上厚重的肥肉颤抖,只让凤兮凉觉得十分油腻。 凤兮凉随意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点点头,“好。” “派给您的兵就在帐篷外,您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 “行,那本王先行。”说完凤兮凉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和这位元将军待在一起,甚至都能闻到那帐篷中不同寻常的气味,混合着肉欲酒气,让凤兮凉十分不适。 然而,等凤兮凉带着人来到了那位元将军所说的地方之后,只看到了北堂城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都等在了原地。 等了许久,也没看到北霜那边的一个人影。 北堂城等得不耐烦了,走下了马,走到了凤兮凉的身边,问道:“二王子,不是约好了时间的吗?为什么北霜那边的人迟迟不见人影?” 凤兮凉摇摇头,同样下了马,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次本王不是主将,也只是父王派本王来跟着而已,至于他们怎么安排的,本王不清楚,本王也是被安排的那一个。” 闻言,北堂城表示自己十分理解。 “哎,我还以为只有我整日里被大哥管着,什么都不清楚,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去做什么,谁知道,你一个王子也是如此,只不过是被父亲管着。” 北堂城的话让凤兮凉忍不住一笑,“总之,我们都不是能做主的人就是了。” “是啊,那我们还等吗?这都快晌午了。” 第399章 转机(1) 凤兮凉则一直站在北堂城不远的地方,看了看南霖和东炎的军队,再看看不远处原本应该站着的北霜军队却空无一人,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北堂城的话。 已经等了许久的北堂城百无聊赖地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在树荫下蹲下,看着远处北霜军队应该会行进的方向,没有一点儿迹象。 再抬头看看已经到头顶的阳光,炙热猛烈地照耀着,让人有些难耐。 至于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士兵,还一个个都站着,纵使满头大汗,也一动不敢动的。 北堂城有些于心不忍,对着一旁自己的亲卫说道:“算了,去,让他们先在原地安营扎寨休息吧...” “好,小将军。” 转头看到凤兮凉还在那里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北堂城随即问道:“凤二王子,你在想什么?” 凤兮凉摇摇头,“没什么。” 转而同样交代自己的亲卫,让南霖这边的人也休息。 “你大哥没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回大营?”凤兮凉走到了树荫下,一屁股坐在了北堂城旁边,两人闲聊起来。 北堂城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只是说,这边结束了,就可以回去了,但什么时候结束,这个又不是他可以猜到的。” 凤兮凉点头,这一点,和他这边是一样的,他走的时候,元将军也没有说要什么时候回去,但他已经想当然的认为是三国之间较量完之后回去。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恐怕短期之内都不会回去了。 又问道:“那若是北霜迟迟不来又要怎么样?” 北堂城看着凤兮凉满脸的疑惑,“迟迟不来?应该不会吧,这次不是三国之间商量好的吗?北霜大概只是有事情耽搁了吧。” 凤兮凉张了张嘴,不知该怎样把心里的猜测说出口。 没错,他已经想到了,元将军和北堂毅不过是刻意将北堂城和自己移开,好在大营那边行事,想必等他们再回去的时候,那边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而眼前的北堂城真的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凤兮凉也不知自己究竟该怎样开口。 “北堂小将军,这次的三国演练,东炎准备了多久?”凤兮凉顾左而言他。 北堂城认真回想了一会儿,说道:“唔...很久了吧,大概是从北霜回国之后的事情了,但是那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演练不演练的...” “那你觉得这一次,三国之间的演练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吗?” 闻言,北堂城看向了凤兮凉,眼神中透露着迷惑,但似乎凤兮凉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而已。 但凤兮凉的话仍是对北堂城起了作用,近来,他每日都在军营中锻炼,已经远离朝政许久,就算是平日里和封以雪在一块儿,也不会过多说朝政的事情。 如今,被凤兮凉这样随口的一问,北堂城开始回想起了自己抛在了脑后的一些小细节。 很多事情,他是知道,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如今细细想来,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不错,这一次演练,很诡异。 想到这儿,北堂城坐直了身子,一脸眼熟认真的模样,看着凤兮凉。 “凤二王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凤兮凉摇摇头,转头与北堂城目光直视,一字一顿的开口。 “只是猜测罢了,有一些事情还是很好推断的,这一次呢,各国都是兵分两路的,这一边是你和我,那一边是你大哥还有元将军,那么北霜也是一样的。” “这是自然。” 虽然北堂毅没有告诉他,但是这些基本的,他还是能想到的。 “那么...如今北霜那边的人迟迟没有出现,唯一的可能是什么?”凤兮凉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反问着北堂城。 顺着凤兮凉的思路,北堂城脱口而出:“说明...他们在那边就被缠住了?根本没法过来?” “是啊,但是,若是真的是三国之间早已经有了约定的话,北霜那边又怎么会被拖住?或者说,不只是拖住那么简单吧...” 凤兮凉看着北霜那边的方向,悠悠出口。 再迟钝的北堂城,现在也明白了凤兮凉话的意思,这一次的演练,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友好交流,实际上,是南霖和东炎冲着北霜来的。 想到这儿,北堂城不禁皱眉,有些不敢相信。 “不可能吧?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北堂城看着凤兮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南霖和东炎真的对北霜有所图,直接开战就好了,为何要如此算计?” 在北堂城看来,南霖和东炎绕了一大圈,十分没有必要。 凤兮凉身子一往后顷,靠在了树干上,说道:“因为,他们不知道北霜还有没有底牌,贸然出手,只怕是得不偿失。” 北堂城顿时无声,确实有道理。 “这样的话,那么北霜又怎么会一点儿防备的都没有的,就这样来了交界处呢?” 凤兮凉轻笑一声,“不错,本王也想知道,这次北霜有没有别的准备。” 到底,北堂城对凤兮凉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主要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北堂毅要瞒着他。 “既然这样,我们还在这里等着做什么?我们回去吧。” 看着迫不及待的北堂城,凤兮凉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北堂将军既然什么都没告诉你,自然也不会想让你这么快回去,更何况,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北堂城脚下的动作一顿,停下了脚步,等待片刻,又回到了树荫下。 “不走了?” “不走了,你说得对,大哥刻意将我支开,大概也怕我妨碍了他们的行动,但是,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瞒着我。”北堂城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这还不简单吗?国家的朝政向来不会是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个家族的事情,你知道或不知道都丝毫不会影响你们北堂家的走向,更何况...” 凤兮凉欲言又止,北堂城问道:“又何况什么?” “北堂毅好像是嫡长子吧?” “那又如何?” 第400章 转机(2) 看着北堂城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凤兮凉又是轻笑一声,心里感叹着北堂城的天真无邪。 不过细细想来,也可以理解,纵使北堂城也是北堂家的血脉,有些血性和睿智,但毕竟北堂家有两个嫡子,所有的事情都有北堂毅在上面顶着,什么都轮不到北堂城去顾虑。 久而久之的,北堂城便被所有的一切复杂隔离开来,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不由得,凤兮凉倒是有些羡慕起了北堂城。 而北堂城却是相岔了一些,以为凤兮凉的意思是北堂家只看重嫡长子,而不在意自己,因此,北堂城的脸色很不好。 见状,凤兮凉又是无奈的开口。 “呵,那又如何?那代表着,以后他将接管北堂家的一切,而不让你知道,就是让你远离,你们北堂家只要有一个人承担参与朝政带来的风险就是了,不是吗?” 凤兮凉的话让北堂城一愣。 看着北堂城的表情,凤兮凉再一次笑了,进一步给北堂城分析。 “就像这一次,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参与,这样,就算是他们的行动失败了,所有的责任会是大哥来担着,而不是你和他一起,这样,就算你们东炎国君有什么惩罚也不会罚到你,只要有一人在,你们北堂家就不会倒。” 对于北堂家这样根基深厚的武将世家来说,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 凤兮凉一语道破,倒是让北堂城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想到了从小时候,自己的荒唐,家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宠爱,还有后来自己进入军营之后的种种,很快便能想明白,凤兮凉说得不错。 看着北堂城的样子,凤兮凉忍不住的多说了两句,适时的开解着北堂城。 “至于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即使你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因为,这里面关系到的一切都会很复杂,绝不只是表面上你看到的这些。” 纵使凤兮凉不清楚北堂家与东炎国君封逸阳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但是这背后定是有封逸阳的授意,而封逸阳又和凤临何之间有勾结。 这些个弯弯绕绕,就连他知道也不能怎样,也不能去过问什么,更何况只是北堂城呢。 于是,就这样,凤兮凉便在无意之中替北堂毅解决了一个麻烦。 倘若不是凤兮凉的话,北堂城定然是要和北堂毅吵上一架的,但如今凤兮凉这么一说,北堂城反而觉得是自己不懂事了。 只是,似乎早已经远离朝政许久的北堂城,一瞬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远离这个漩涡,一直都深陷其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尸骨无存。 “二王子,朝政之事向来都是如此吗?” 凤兮凉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早已经看破了王室世家之中的许多事情,也十分疲倦于这些。 但对北堂城来说,却要比自己好太多了。 就在北堂城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时,听到旁边悠悠传来三个字,“也许吧...” 没一会儿,南霖和东炎的军队就开始各自安营扎寨,到周围去打猎,准备着伙食,凤兮凉看着天色差不多了,缓缓起身。 凤兮凉走了不久后,北堂城也起身,走在了离凤兮凉不远的地方。 “今日,就在这边,不要回去了,给本王一匹马。”凤兮凉对着自己的亲卫吩咐道。 “王子,您要去哪里?” 凤兮凉摸了摸鼻子,不容拒绝地说道:“回去一趟,看看情况。” “凤二王子,不是说,不能回去吗?”不等凤兮凉的亲卫问,北堂城先出口了。 凤兮凉想到自己答应了顾梓冉的事情,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他都要回去看一眼那边的情况,纵使帮不上什么忙,也要给顾梓冉传出去消息才是。 “嗯,本王想去看看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北堂城说道。 凤兮凉微微皱眉看了北堂城一眼,看着北堂城十分严肃而认真的表情,思索着带着北堂城的利弊。 “罢了,换一身夜行衣,我们就走。” “好。” 临行前,凤兮凉和北堂城再一次吩咐道:“记住了,等我们两人回来,今日晚上就在这边安营扎寨。” 两道黑影向着远方奔驰而去。 西凉,不过一日的功夫已经重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起因仍是南霖和北霜的争端,但后来谁也不知为何,东炎站到了南霖的阵营之中,处处针对着北霜。 一时之间,北霜的处境十分艰难。 纵使外面早已经造作不安,渺粟的石屋内则是茶香缭绕,渺粟与顾梓冉两人宛若远离红尘的谪仙一般坐在小榻上,对弈着。 “你说,接下来,北霜会怎么做?”渺粟将手中的黑棋放在棋盘上,随意的开口问道。 顾梓冉没有抬头,拿起白玉棋子,盯着棋盘,琢磨着下一步。 “不论他们怎么做,现在南霖那边都占着理,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说起来,是北霜作死,起码,整个西凉都这么认为,不是么?” 说着,将手里的棋子放下。 “不仅如此,北霜所分到的地界太过贫瘠,本就人烟稀少,如今只怕是更没什么人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反观南霖那边,将所有分得的财宝都用在了百姓身上,大肆地操办了起来,防沙防尘,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闻言,渺粟笑了一声,“南霖若是没有准备,那就说不过去了,到底是殿下的本家。” 顾梓冉抬头看了渺粟一眼,没有反驳。 渺粟又接着说道:“所以,如今北霜这边很不占优势,恐怕只能是派兵前来强行压制了。” 顾梓冉摇摇头,“若是北霜那边此时敢派兵进入,那么南霖和东炎就更抓住了可以动手的理由。” “嗯?为何?”渺粟有些不解。 “这与一开始就派兵进来可是不同的,南霖和东炎一开始入西凉就带着军队,说起来,也算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但此时却是对北霜那边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第401章 转机(3) “但是现在,北霜如果贸然派兵进来,谁都知道北霜是为了什么,就算北霜是为了更好的建设这贫瘠的土地,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只会让人觉得,是冲着南霖和东炎来的。” 缈粟摸索着手里的棋子,思索着,眼前的棋局,亦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酿成后患。 思考了许久,缈粟终于将棋子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到时候,谁都无法置身事外了,只是,这样的话,对于北霜来说,此时又该做什么呢?” 顾梓冉看着缈粟放得棋子,嘴角一勾。 “办法也不是没有的,只是...怕北霜此时已经应接不暇了吧...” “嗯?这是何意?” 顾梓冉不假思索的直接将白子放了下去,看着缈粟,轻笑一声,“东西夹击,你要先救哪边?” 缈粟一愣,看向了棋盘,无奈地一笑。 顾梓冉另一边的步步紧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丝毫没有发现,另一边,他也走入了他的布局之中。 如今,着实是陷入了被东西夹击的地步,举步维艰了。 转而一想,便猜测到了顾梓冉说得是边界上的事情。 看着眼前难解的棋局,扭头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说道:“今日不如就到这儿吧,让我想想,明日再继续。” “好。” 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凤兮凉和北堂城两人一路策马奔腾而来,在离营地几里之外下了马,悄悄回到了营地。 此时,东炎和南霖的营地和往日一般,众人都各司其职,做着手里的事情,甚至还可以闻到饭菜的香气。 大帐之中则点燃着烛灯,隐约能听到大帐里的人在争吵着什么。 两人又继续猫着腰向着北霜那边的营地走去,与南霖东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有的帐篷中空无一人,宛如死城一般。 纵使两人回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还是惊住了。 “北霜的人都去哪里了?”北堂城小声问道一旁的凤兮凉。 凤兮凉摇摇头,两人一路走过来,也没有看到什么尸体或是关押的牢笼。 “不知道,但看情况,应该还没有被南霖和东炎这边关押起来。” “那他们应该是跑掉了?”北堂城又问,虽然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 凤兮凉想到了刚刚他们路过东炎和南霖的大帐时,里面的争吵,虽听不真切,但似乎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的。 “这里是四国地界的交汇处,地形十分复杂,说不定,北霜真的跑掉了...” “但是,我记得我们定的演练地点,是一处开放空荡的平原啊...” 听着北堂城的话,凤兮凉一喜,“你知道这边的地点在哪儿?” 北堂城点点头,这些事情北堂毅倒是不曾避讳过他。 “走,带路,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一路摸黑,不敢点火把,北堂城又对四国交界处不甚熟悉,一路摸索着,过了许久方才找到了地方。 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一股还未消散的迷烟味道,再看看这所谓平原上的痕迹,两人相视一眼,明了。 “这里虽是平原,但那边有山脉沟壑...”凤兮凉指着不远处的小山丘说道。 北堂城顺着凤兮凉所指的方向,若有所思,“若是他们逃到了里面,我们的人不会束手无策吧?”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两个人向着山丘的方向走去,越往近走,越感觉到一股阴深的气息,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 走到了入口处,凤兮凉一看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进去了。 凤兮凉上前小心翼翼地踩了踩那沟壑之间的土地,松软无力,往远处看了两眼,不难发现这是一片深藏在沟壑中的沼泽地。 看样子,若想要进去必须要传过这沼泽地才是,但只要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随即,凤兮凉从旁边找到了一块木头,将其扔进去,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然无影无踪。 南霖雨林众多,这样的地方不计其数,每年不甚踏入沼泽地,被吞没的百姓也数不胜数,对于这样的地方,凤兮凉再了解不过。 “你觉得,北霜的人会在里面吗?”北堂城看着凤兮凉的动作,也明白了什么。 “不好说,但如果他们真的在里面,倒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怎么?” 凤兮凉看着北堂城,语气平淡,“在一种紧急的情况下,若是想很快踏过这片沼泽,唯一的方法,就是踩在前一人的尸体上。” “踩在前一人的尸体上?!”北堂城呆住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要踩在自己兄弟的身上过去?” 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情,北堂城不敢想象那种场景。 “不然你以为身后是追兵,眼前又是穷途末路,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北堂城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转而一想,也是,因此南霖和东炎那边大概是因此才停住了追赶的脚步,北霜是走投无路了,但对南霖和东炎而言,大可不必。 “要这样说来,北霜的千刹军也是有几分血性的。”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赞叹。 但北堂城却觉得,在此情此景下,略感萧瑟,作为士兵,最好的结局是战死沙场。 但他们首先败在了东炎和南霖的合谋之下。于是便只能深埋在这黄泥之中,北堂城不敢想象,一点一点的失去呼吸的感觉。 “进去之后,他们还能出得来吗?...” 不等凤兮凉张口回答,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人声。 “快,脚步再快一些,将军说了,我们要守在这里,一直等到北霜的人影出现...” 凤兮凉伸出食指在自己嘴边小心比着,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北堂城点点头,弓下身子,跟着凤兮凉向着另一边走去。 没走几步,又看到了另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南霖的士兵。 “围着这几座山丘,一一将出口堵着,但凡只要出现北霜的人影,尤其是北霜千刹军的将军,刹如风,将他带回去!” “是。” 第402章 转机(4)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403章 转机(5) 终于,凤兮凉摆摆手,亲卫离开,北堂城走上前问道:“聊什么聊那么久?” “没什么,南霖这边的情况和东炎不一样,东炎带来的都是你们北堂家的军队,南霖这边的元将军是父王手下的私兵,与其他兵之间有些矛盾,所以南霖那边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吧。” “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北堂城在军营中待了许久,自然深谙其中之道,每一个将军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谁也不愿意服从谁的。 至于北堂家,因为世代拥有自己的军队,才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北堂家的每一任将军也都是早早送进了军营,从小兵做起,方才能让一众人听从号令。 这就是北堂城与北堂毅之间的差距,北堂城在军营之中的时日太短,如今最多也只是做到让人尊敬罢了。 “罢了,这些事情索性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元将军那边的意思是,让本王全权做主,你那边怎么样?” 北堂城耸耸肩说道:“一样喽,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次我大哥竟然会这么容易地让我做主。” “那你什么打算?”凤兮凉又问道。 “我?已经交代了下去,下午与你们进行布阵演练。” 凤兮凉微微惊讶,“这么快?” “总是要做做样子的,不是吗?二王子,对于北霜那边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凤兮凉的神情一顿,“做做样子?你有别的想法?” “对啊,一开始我们来这边做什么自然就是要做什么的,只不过如今有些变化而已,但是,回去之后,总归是要有交代的。” 说完,北堂城别有深意地看了凤兮凉一眼。 “但是,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我要救北霜。” “救北霜?”虽然北堂城的话在凤兮凉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凤兮凉还是有些惊讶。 “为何?” 北堂城看着远处空旷的平原,深吸一口气。 “朝政如何,既然大哥和父亲都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也不想过问,但是,刹如风不能死在这里,青羽还在等他回去。” 凤兮凉不由得一笑,北堂城的话有些太过于幼稚了一些。 “只是为了扇青羽?你这样未免有些妇人之仁了,更何况,扇青羽应该也知道,你是做不了主的,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 “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是么?” 北堂城始终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无法说服自己。 凤兮凉觉得实在是有趣极了,他自己都没想过要救北霜,只是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伸以援手,但他不会刻意去做。 如今做得一切,只是因为答应了顾梓冉罢了。 “这样的话,你就是公然与你大哥站在了对立面,你想过,事后,会怎么样么?” “他们既然什么都不告诉我,那么自然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北堂城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凤兮凉看了一眼北堂城,心里便知晓,北堂城的心里还是埋怨着北堂毅的。 “罢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安排吧。” 北霜太极殿,千墨夙看到手里的密函,眉头紧锁,重重地将手里的册子放在伏案上。 “南霖和东炎这是什么意思?刹如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回国君,没有任何消息。”总管太监金大宝小心翼翼上前,摇摇头回复道。 千墨夙叹了一口气,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十分沉重。 君忠赐死,千墨夜消失,接着刹如风又走后,北霜的许多事情都积压在了千墨夙的身上,连带着之前早已经和千墨夜商量好的削藩之事,都耽搁了下来。 “去,派人将朝里的几位老人叫来...” “是。”金大宝小心地离开大殿。 千墨夙则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册子,有些犯难。 正是从西凉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无非是两点,一是要人,二是要钱,可如今,这些北霜都是拿不出来的。 此次为了削减藩王的势力,千墨夙特意没有派任何一个藩王前去接管西凉那边的地界,而是派了一个朝中有能力的文臣。 偏偏东炎和南霖那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怎样,派了武将。 自然就发生了许多事情,导致北霜这边处理不了,但千墨夙也是第一次见到,竟然会派军队过去的。 由此,千墨夙有些疑惑,不是说要进行操练么,北霜这边特意派去了千刹军,但是看着南霖i和东炎的样子,怎么好像是冲着西凉那边去的。 千墨夙也说不准,究竟是不是是自己这边的人先找了麻烦,毕竟文人,向来有一股不甘居于人下的气势在身上。 但千墨夙也明白,此时的情况,北霜若是贸然派出一队军队去往西凉地界,只怕南霖和东炎会借着理由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之间,千墨夙有些犯难,正在他思索时,。 “国君,几位大臣到了。” “让他们进来。” 几位进来之后,千墨夙就将手里的册子一一传过,看到上面的内容,几位老臣相互对视一眼,在心里细细思索起来。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人说道:“国君,臣觉得,我们应该和南霖东炎一样派兵过去才是...” 不等他说完,旁边的一位立马说道:“不妥,实在不妥...” “臣倒是觉得此时应该避免锋芒才是,减少不必要的误会,让那边的人示弱,消磨掉南霖和东炎那边的脾气,此时,才是最好的。” “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北霜怕了他们一样?”说话之人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然则,这位老臣根本不理会说话之人,直接看向了千墨夙,接着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刹将军那边已经带了大部分的千刹军离开了,此时如果再带兵离开,倘若此时藩王之中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无法制止,可谓是后患无穷。” 千墨夙点点头,此番话深得他意,“继续说下去。” 第404章 转机(6) 于是,那老臣接着说道:“倒不如直接让那边的人示弱,到时候说起来,也可以直接推在那人身上,说是其自作主张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有损我国的威严。” “好,就按照你说得去做,王卿,这次去西凉地界的是你的门生,孤看不如这信就你来写吧。” 那老臣身子一顿,“好。” “此事就按照王卿说得来做,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 “臣等告退。” 几位老臣一起走出了太极殿,那位被千墨夙采纳了建议的王臣却并没有显得有多开心。 “国君不愿意来做这个人,便只能由你来做了,王丞相,不要太放在心上。” 都是在朝堂中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老人,千墨夙什么意思,根本不必言说,就已然很清楚了。 事情就这样去办,但是却一定不能是由千墨夙去办,这样一来就代表了北霜的意思,但若是他去做,哪怕真的有了什么闲言,便有了直接顶罪之人。 王丞相心里十分清楚,因此才有些郁郁寡欢。 纵使千墨夙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又如何,最后的风险还是要他自己承担的。 听着一旁好友的劝慰,王丞相苦笑一声:“身在朝堂之中,便是如此身不由己啊,又有什么办法呢?办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接到王丞相书信之人,纵使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也只得遵循自己老师的教诲,亲自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登上了东炎和南霖的门前去道歉,将姿态放得很低。 那些个武将粗人,面对如此情形,顿时没有了脾气,就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力。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终于,凤兮凉摆摆手,亲卫离开,北堂城走上前问道:“聊什么聊那么久?” “没什么,南霖这边的情况和东炎不一样,东炎带来的都是你们北堂家的军队,南霖这边的元将军是父王手下的私兵,与其他兵之间有些矛盾,所以南霖那边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吧。” “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北堂城在军营中待了许久,自然深谙其中之道,每一个将军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谁也不愿意服从谁的。 至于北堂家,因为世代拥有自己的军队,才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北堂家的每一任将军也都是早早送进了军营,从小兵做起,方才能让一众人听从号令。 这就是北堂城与北堂毅之间的差距,北堂城在军营之中的时日太短,如今最多也只是做到让人尊敬罢了。 “罢了,这些事情索性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元将军那边的意思是,让本王全权做主,你那边怎么样?” 北堂城耸耸肩说道:“一样喽,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次我大哥竟然会这么容易地让我做主。” “那你什么打算?”凤兮凉又问道。 “我?已经交代了下去,下午与你们进行布阵演练。” 第405章 转机(7) 千墨秋认真想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看着禾遥说道:“可是,他们找千年雪莲又要做什么?” “而且,听你的意思,他们很着急?” 禾遥点点头,“没错,车内的女子没有看到容貌,但是从声音来听,十分的着急担忧。” “这样的话...”千墨秋又思索起来。 禾遥也不着急,等在了一旁,这件事有些蹊跷,在他印象中,北霜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了千墨夜的消息,而且,当初千墨夜的离开,在有心人看来,存在着许多疑点。 不一会儿,千墨秋似乎是做了决定,“去军营里领一队人,我们去千年雪莲生长的那片地域。” “秋爷您要亲自去?”禾遥有些惊讶。 前些日子,传出来雪山有千年雪莲的时候,整个雪山地域的人甚至是其他国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尤其是在医者之间,冲着千年雪莲蜂拥而至,一时之间,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雪山,倒是人满为患了很久。 但千墨秋却丝毫不感兴趣一般,照旧是每日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吩咐了禾遥要将所有进出的人看好,防止有心人进入雪山地域,搞出什么事情,让千墨夙找到他们的错处,那么千墨秋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一些。 后来,因为雪莲生长的地方太过恶劣,众人待了许久都不曾有一人得到,心急的人渐渐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却还是剩下了许多人。 千墨秋仍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派人把守雪山地域,因而,才会有墨六一踏入雪山地域就被守卫发现的那一幕。 如今,千墨秋却提出要亲自前去那边,禾遥当然会感到奇怪。 当下在心里明了了,千墨夜在千墨秋心里的位置。 “对,本王亲自去,索性近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禾遥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秋爷,之前,也有好多人来找过您,希望得到您的帮助,可以顺利找到雪莲,但是您都不曾理会,如今怎么...” 千墨秋一笑,“如今怎么要亲自前去?” “对啊,瞧您之前的样子,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似的。” 千墨秋摇摇头,“不是不感兴趣,那株雪莲,自本王第一次来到雪山地域,将所有的角落都亲自走了一遍,就已经发现了那雪莲的存在,当时也是用尽了办法,却拿不到一毫,触碰不到。” 说着,千墨秋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触碰不到?”因为千墨秋的不在意,禾遥纵使十分好奇,也没有真的去见过。 “对,无论你怎么去采,都摸不到它,好像是一个幻影一般,但又是真实存在的,最后,本王无果而返。” 提到此事,千墨秋的语气中带着诸多遗憾。 “所以,本王料定他们是无法采到的,但是,这株雪莲的事情,别人许是不清楚,但是本王当时写信告诉了国君,那么千墨夜也是一定清楚的。” 千墨秋微微皱眉,“本王感到奇怪的是,他清楚这是摘不到的,又为什么亲自来了雪山。” 看着千墨秋的神情,禾遥问道:“您怀疑,夜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对,不然的话,按照本王这个弟弟的性情,大概是不会来的。”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禾遥转身离开了。 看到虚空幻镜中的这一幕,虚空问道一旁的陈典金:“那株雪莲对千墨夜真的有用吗?” 陈典金将酒樽里的金泉玉酿一饮而尽,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么专门在这个时候放出去消息,让那墨六和凤婉竹知晓,去了雪山?” 陈典金半倚在白玉椅上,微微眯着眼睛,脸色微红。 “我只知道,那株雪莲似乎是一个药引,在这个大陆,只有凤婉竹,不,只有凤族嫡女可以采到,如此说来,君月也是可以采到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那株雪莲究竟能不能救千墨夜?”虚空又问道。 陈典金看向了虚空,说道:“会有一定的用处,但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你且看着就是了,怎么这么心急?” 虚空缥缈的身影转向了陈典金,停留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我想回去了...” 陈典金喝酒的动作一顿,“索性已经等了几百年了,也不急在这几年了,不是么?” 女子的声音略显哀伤,“话是这么说,但好像日子越近,就会越着急一些。” 凤兮凉的信不过一日的功夫就传到了顾梓冉的手中,一同到的还有一则在他看来十分有趣的消息。 “你知道么?今日一早,北霜那边的人竟然亲自登门去给南霖和东炎的人道歉了,听说姿态放得很低,真是出人意料啊。” 渺粟匆匆走进了石屋,对着坐在窗边的顾梓冉大声说道。 接着三步并两步走到了顾梓冉的对面,拿起顾梓冉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顾梓冉看着男子的动作,微微皱眉。 看着顾梓冉的神情,渺粟笑了,“怎么?难不成还嫌弃我了?” 顾梓冉淡淡地看了渺粟一眼,重新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新的茶杯,渺粟耸耸肩,坐了下来。 “北霜那边对此事有了解决之法,你是不是也可以解开这棋局了?” 自那日之后,无论顾梓冉怎么找渺粟,都会被推脱,决口不提两人之间的棋局。 渺粟却看向了顾梓冉手里的信,看到放在一旁的信封样式,问道:“是凤二王子的信?” “嗯。” “写了些什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顾梓冉缓缓说道:“如我当初所料想的一样,不一样的是,南霖和东炎那边大概是连做样子都是没有的,直接将北霜的路堵死了,如今,北霜似乎被困了。” 渺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样看来,有些不妙啊。” “是啊,就像面前的棋局一样。”顾梓冉笑着说道。 四两拨千斤,又回到了两人眼前的棋局,渺粟无奈地看了顾梓冉一眼。 “哎,真的很难想象,如果有人是你的敌人,会是什么下场。” 第406章 转机(8) 推开落了些许灰尘的木门,原来种着瓜果的园地里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似是历经数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变得不似之前那般光滑,多了许多棱角,稀疏的窟窿。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窗口蜘蛛网丝挂着,台阶上皆是绿油油的青苔。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尘土气,让人忍不住咳嗽,打喷嚏。 房屋内一切都还是走之前的那般模样,凌乱,桌椅随意的摆着,柜子盒子大敞着。 但千墨夜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嫌弃,而是有一些怀念的感觉。 再一次来到这里,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子,一切都感到十分熟悉,但就是记不清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好像有很多片段呼之欲出,但他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禁有一些落败感,近来,他时常会做梦梦到曾在炎山度过的那段时光,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想起一切。 但此时已经站在了这里,却依然还是想不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记起,而是少了些什么,他不清楚少的是什么,但总觉得很重要。 随即一想,又释然,索性已经忘记五年了,再多等一段时间又何妨? “让人把这里打扫出来,我们暂时先住在这里了。” “君月拜见千将军,刹军师,君月不请自来,还请将军见谅。” 女子的声音如“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润物无声,听着只让人觉得惬意舒适。 听到此刻女子的声音才觉得,面前的女子和白衣女子并不是一个人,一个真切的如白莲般优雅温柔,另一个却是妖艳魅惑中不失纯洁。 “无妨,外面冷,我们进去说,你来是有什么急事嘛?” 千墨夜最先回过神来,吩咐旁边的婢女准备好茶水。 “其实,并没有什么急事,只是今日早朝后,家父回来说,在朝堂上国君呵斥了将军,而且,我也许久未见将军,所以想来拜访一下。” 君月回答得不卑不亢,认为身为未婚妻来探望自己未来的夫君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下次,如果天色晚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告知管家一声,就先行回府吧,等我回府后自会去丞相府探望。你毕竟是一个女子,在外多有不便。” 千墨夜如是这样关心道,虽然,他并不确定君月就是自己的梦中人,但是,两人自幼相识,又有婚约在身,他就有责任照顾好自己的未婚妻,所以这关心只是出于责任,而无关爱意。 “知道了,将军。” 君月在等两人回来时,也喝了许久的茶水,所以,也并无喝茶的兴致,但是出于礼仪,君月依然开口说道。 “将军府的观音茶果然是最新鲜的,味甘甜,茶香悠长。” “喜欢的话,一会儿我让下人打包给你带一些回去,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吧,不用总将军长将军短的。” 说完千墨夜吩咐旁边的婢女去打包茶。 君月听到千墨夜这样说,想起了自己以前跟随父亲进宫时,总会会探望面前这个体弱多病的皇子,那个时候,每次去都会黏在他身边,叫他叶哥哥,只不过后来,年龄渐长,男女有别,就很少见面了。 也就是在五年前,随父亲出游之时路过东炎国,去探望过他,只是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却不只是她了。 “阿月?...阿月?”千墨夜看下座的女子不回声,有些疑惑。 而旁边的君月觉得,千墨夜仿佛只有和刹如风在一块儿时,才有人间烟火气,才会有情绪波动,其他时候,对待自己和别人,都是十分客气。 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自己,但更多的只是表象,是从小到大学在骨子里的礼仪,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在乎。 想到这儿,君月的神色黯然,拿起茶杯掩饰一下,情绪稍纵即逝。 “算了算了,第一次见把见色忘义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 刹如风自知自己理亏,也不在过多辩解。 在这时有一个小厮跑了进来,跑到千墨夜旁边说道:“将军,宫里来人说,国君请您入宫,说是您已出征多年,许久未见,在宫中摆了家宴邀您入宫。” “嗯,知道了。”千墨夜面无表情的摆摆手,小厮说完就退下了。 “果然,不管在朝堂上怎么训斥你,还是要给你接风洗尘的,只不过今天比往常晚了些时辰啊,害得我还担心国君和你之间真的失和了。毕竟,在我们小的时候,国君对你可是爱护有佳。” 刹如风仿佛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府了,家慈还等我回去呢。” 看到千墨夜点点头,刹如风转身走了。 “我们也走吧,我先送你回府,然后再进宫。” 千墨夜起身,对君月说道。 “还是不用了,今日刚被国君呵斥,晚宴再去迟可不太好,况且我带了穆晖出来。” 君月拒绝道。 “无妨,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罢了,虽然有护卫跟着,总归还是不安全。” 说着,千墨夜在前面走了,君月只好跟上前去。 等到送君月回府后,千墨夜再入宫中,天已经全黑了,但千墨夜却丝毫不慌不忙,虽然他理解国君的做法,但朝堂之下,身为一个弟弟,他还是可以和自家的哥哥怄气的,毕竟,是哥哥先让弟弟下不来台的。 许久未进后宫,再进宫来,仿佛觉得已过去很多年,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记忆仿佛又拉回了许多年前的幼时。 小时候,千墨夜体弱多病,但胜在父君的宠爱,才可以安然无恙的长大,不像自己其他的兄弟,好几个都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而自己因为从小养在父君身边,所以与当时的嫡子,后来的太子,现在的国君千墨夙自幼关系甚好,除了父君,便是千墨夙最过疼爱他,因为两人常常形影不离。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兄弟都在外立为藩王,而他却可以留在都城,掌握军权的原因,因为国君信任他,自小便信任。 第407章 转机(9) 北堂城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凤兮凉,抬头看了看众人防备的姿势,便明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刹如风皱眉,围在他身边的千刹军和墨一则没有任何动作,仍是防守的状态。 比起千刹军那紧绷着的状态,凤兮凉和北堂城就随意了很多,见状,凤兮凉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有不小心碰上的泥土。 随意地开口继续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本王呢,是受了顾梓冉的托付,至于北堂小将军,也是因为你是扇青羽的夫君,说到底,都是因为扇青羽的缘故,如果婉竹在的话,当然也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闻言,北堂城一愣,看了凤兮凉一眼,受了顾梓冉的托付?他可从未听凤兮凉讲起顾梓冉。 转念一想,北堂城慢慢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凤兮凉什么都清楚,若是有顾梓冉在背后,一切都说得通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到北堂城和凤兮凉身后再出现人,刹如风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放下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听到刹如风的话,众人才松开了紧握着剑的手,一瞬间将身上的所有气势都收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本躺着的位置上,接着闭眼休憩。 刹如风缓步走到了凤兮凉和北堂城面前,“凤二王子,北堂小将军,抱歉...” 凤兮凉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妨,可以理解。” 看着一个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千刹军,回想到他们刚刚的气势,凤兮凉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若是这群人就这样死在了这丘壑之中,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可是,就你们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刹如风不解。 北堂城看了凤兮凉一眼,不可思议道:“说起来,倒是不得不佩服二王子了,他搞了一个木船?” 一边说着,北堂城一边比划着,在北堂城的描述中,刹如风大概知道了一个形状,大概能容纳五六个人,看起来就是简简单单的木板拼接而成,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 “然后,就像是在湖面上游船一般,我们一路拿着桨划了进来,真是神奇极了,只不过很艰难就是了,好在,那一段路并不算多。” 北堂城庆幸得说道,毕竟一路上都主要是他在出力。 “说到这个,还要感谢顾梓冉派在本王身边的人很有用,只不过随意一描述,他们就做出了让本王满意的东西。” “又是顾梓冉?他倒是料事如神。”北堂城瘪瘪嘴。 “只能说,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废物吧。”凤兮凉说道。 但刹如风去抓住了另外一点,“这样说来,凤二王子知道怎么过这沼泽?” 刹如风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了凤兮凉,让凤兮凉有些不自然。 “南霖那边梅雨季节较多,这样的地方在南霖不计其数,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一些方法,只不过有些麻烦就是了。” 因此,凤兮凉猜测,即使元将军也有办法进入这里,但是却不想花心思费这些功夫,他们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了。 “好了,我们的时间不长,尽量长话短说吧。”北堂城适时提醒道。 转而看向了刹如风,“我们是乘着他们换班的时候进来的,只有两个时辰,来不及寒暄什么,此番就是为了救你们出去的。” 北堂城说完这番话,几人都明显得感觉到周围的千刹军的气息一变,带着轻微的浮动。 凤兮凉明白,他们都是渴望出去的,而现在,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但是,按照刚刚凤二王子的说法,这所谓的木船一次只能放五六个人,这样要耗费很多功夫...”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王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确定你们还活着,还有找到你们。”凤兮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刹如风放下心来。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些好奇,二王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北堂城看着凤兮凉问道。 一进入这山脉之中,加上雾气缭绕,他根本分别不清楚方向,而凤兮凉就像是进了自家的后花园一般的轻车熟路,带着北堂城一路找到了他们。 “气味。”凤兮凉说了简单的两个字。 “气味?” 刹如风不禁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倒是有一股难以描述出的酸臭味,看着刹如风的小动作,凤兮凉一笑。 “不是你们身上的气味,是你们燃烧的这些柴火中有一种特殊的木材,会散发一种淡淡的清香,一般人闻不到,只不过本王对这个很敏感就是了。” 北堂城不由得有些佩服起了凤兮凉,本以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如今一点一点了解下来,全然与自己想得不一样。 凤兮凉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略有些模糊不清,但足够他判断。 “我们该走了,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动就是了,再坚持两日,两日之后还是这个时辰,本王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记住,一定不要离入口太远了。” “好。”刹如风重重得点点头。 “走吧,再不走,一会儿就该碰到下一波守在这里的人了。”凤兮凉对着北堂城说道。 “好。” 北堂城点点头,两人按照来时的路快步向前走。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一直没有说话的墨一在刹如风身边有些担忧得说道::“军师,他们两个一个是南霖的王子,一个则是东炎北堂家的,不会是用这种方法企图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在任何人看来,毫无疑问,如今北霜已经与南霖东炎处于对立面了,而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都不像是会做这些的人。 刹如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扇青羽的眼光,而如今,我们除了相信他们,还有其他别的办法吗?” 许久,墨一叹了一口气,是啊,现在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但愿,此番他们能安然回去,无尽幽深的夜色中,一片寂寥萧瑟。 雪山地域之下的木屋中,同样惊心动魄,经过一夜之后,墨六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408章 转机(10) 天色渐渐敞亮,墨六走出了房间,看到了静静站在窗边的女子,一听到声响马上转头看向了墨六,一脸着急的模样,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指抓来抓去。 “阿夜,怎么样了?” 墨六安抚得一笑,看着凤婉竹脸上难以掩饰的疲倦和眼底的黑青,说道:“放心吧,主上已经没事了,姑娘你快去休息休息吧。” “我可以进去吗?进去守着他,才能安心一些。”凤婉竹很怕自己会影响到千墨夜。 “可以,进去吧。” 墨六一直看着凤婉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脸上的笑容方才消失,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去准备一些吃食。 等他再一次走进千墨夜的房间时,只见女子趴在千墨夜的身上,双手紧紧抓着盖在千墨夜身上的被子,即使是睡着,脸上仍带着愁容。 墨六小心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再转身,女子已然醒了过来。 “姑娘...” 凤婉竹将食指请放在自己的唇边,看了千墨夜一眼,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墨六点点头,又拿起了托盘,向着外面走去。 走出了千墨夜的房间,又将托盘放在了屋外的桌上,对着凤婉竹说道:“吃点东西吧。” 转而揭开了盖子,软糯可口的粥飘香四溢。 本来没有任何胃口的凤婉竹摸了摸自己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走到了桌边。 “你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墨六第一次在竹楼中住下的时候,凤婉竹就发现了,墨六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都不会,索性当时凤婉竹也是闲着,便手把手教墨六。 如今,墨六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 “自然,是姑娘您教得好。” 女子微微一笑,“雪莲的下落打听得怎么样了?” “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悬崖边上,位置有些陡峭,不过我去看过了,只要武艺高强,拿到应该不难的,不过...”墨六欲言又止。 “怎么?” “那悬崖边上人很多,却是没有一个人拿到了那珠雪莲,我打听了一下,据说,这雪莲很怪异...” 墨六将关于这雪莲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凤婉竹。 女子却毫不在意,“没事,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翌日一早,墨六凤婉竹确定了千墨夜没有什么大碍,便出发去了悬崖边。 另一边禾遥点了人数之后,千墨秋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一行人也向着雪莲悬崖出发。 一路遥远,等千墨秋带着人到了悬崖这边时,听到人声嘈杂,沸沸扬扬的围了好几圈,就连着附近的平民百姓都聚集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千墨秋赶紧拉马停下来,看向一旁的禾遥问道。 “不知道,属下去问问。”禾遥说完,下马小跑上前。 打听一圈后,有些激动得回到了千墨秋身边。 “秋爷,他们说,有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去摘雪莲了,这是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人去尝试,还是一个女子,据说,还是一个长相出众的,所有大家都围在了这里。” “一个女子?”千墨秋皱眉。 “你之前说,墨六的马车里,也是有一个女子?” “是。” 千墨秋又看了看前面围着的人群,就连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他们两个代替我 第409章 转机(11) 听着墨六的话,女子看着眼前的老者更加不屑了一些。 师从木家?兴许医术是不错的,但是木家的医德却没有学会一分。 如此,凤婉竹倒有了想替木家管教几分的心思了,看向老者的目光更加不善。 “呵,你也说了,是一般人不敢得罪,我是一般人吗?” 那老者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凤婉竹的变化,十分不解,再一次开口问道:“姑娘,考虑得如何?” “如何?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当然了,你们也是。” 一瞬间,女子将身上的威压全部释放而出,逼向了围在周围的每一个人。 众人皆是一惊,在女子独身一人去悬崖之时,他们已经在猜到了女子大概是身手不凡,但现在这么多人,她竟然以一己之力便压制了。 而那老者,更是没有坚持片刻就弓下了身子。 “怎么?还想分一半吗?”女子轻笑一声,低下身,看着在自己面前毫无尊严的老者。 那老者脸色一变,眼神变得阴毒起来,恶狠狠地回复道:“你别得意得太早,那雪莲即使你拿到了,你也不会用的。” “这个,就不需要你关心了,你以为这世间没了木家,就没有医术高超之人了?” 说着,女子看向了旁边的墨六,墨六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 以此告诉女子,这雪莲他是会用的,不用担心。 那老者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向了墨六,认真地看了许久,缓慢地抬起手,指着墨六,有些激动:“你是...你是...妙手?” 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个称号的墨六一愣,转而一笑,想不到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知道自己当年的称号。 看着墨六的神情,凤婉竹知道,这个老者是说对了。 “妙手?原来小六你叫这么个名字啊。” “姑娘,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拿着雪莲救主上吧。” “对,我们走吧。” 一说到千墨夜,女子就迫不及待了,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那些人则顶着凤婉竹的威压,调动着身上的气息,不敢有一丝的动作,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等凤婉竹离开的足够远之后,众人才感觉到身上的威压没有了,慌忙大口喘气起来。 一位和老者关系不错的年轻人上前问道:“杨老,妙手是谁啊?” 走远了一些的凤婉竹也是一脸好奇看着墨六,“小六,你以前很出名吗?” “唔...算不上很出名吧,就是...” “妙手,是当年在所有的木家弟子中岁数最小,本事却是最高的一个,高到后来被木家家主赶出了木家,原因是他再无别的可以教给他了。” 那老者看向墨六走远的方向,面露神往,那是被木家家主认可的人,天底下,大概也就那么几个了。 如今,能叫得出名字的几位都早已经隐退了,她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当年的妙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那年轻人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杨老,那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他已经学会了所有木家的医术?找他不就相当于找到了木家的后人?” 老者摸着胡子摇头一笑,“非也非也,话虽如此,但木家的一些本领是血脉相传的,外人即使想学,倾其一生都学不会的。” 留在原地的千墨秋和禾遥将两人的对话全部听在了耳朵里。 尤其是禾遥,他没想到千墨夜身边的这两个人来头竟然如此之大,一个是当年的妙手,另一个虽不知是不是那南霖公主,但就凭她可以摘到那雪莲,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千墨秋看向禾遥,指了指刚刚墨六与凤婉竹离开的方向,禾遥点点头,两人离开了。 “这样说来,这世上除了你之外,那也就没有人救阿夜了。” 女子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拿着雪莲的手情不自禁的握紧。 墨六只得开口安抚道:“姑娘,别太担心,起码现在我们有雪莲了。” “对,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才是。” 随即,两人直接驾马离开,一路上,女子没有一个笑脸,也没有一个人再敢阻拦。 “秋爷,这夜王爷当真是厉害的。”走远了之后,禾遥赞叹道。 “嗯,本王也没想到,那墨六的身份竟然这般特殊。”千墨秋若有所思道。 “秋爷,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跟着他们去找到夜王爷吗?” 说着,禾遥看了看墨六与凤婉竹离开的方向,已然看不到人影。 “对,找到他们才能找到阿夜,不知怎的,本王总觉得,是阿夜出了什么事情...” 千墨秋没有看到千墨夜的人影,再加上墨六和那株雪莲,想想就隐隐地担忧。 “好,那姑娘和墨六如此碍眼,想必一路上应该挺多人会注意到的,打听起来应该十分方便的。” 说完,禾遥便一路打听去了。 回去之后,墨六就让凤婉竹等在了屋外,女子看起来一副不着急的模样,坐在窗边,静静地等待着。 但走近了就会发现,女子的手纠在一起,甚至掐红了自己的掌心,仍是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个重呼吸都会影响了屋里的墨六。 不一会儿,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远方,眉心微皱,看了紧闭的屋子一眼,走出了院子。 等千墨秋一行人找到凤婉竹与墨六所住的地方之后,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了门口的白衣女子,好像知道他们会来一般。 凤婉竹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一众人,眉心皱得更深,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不喜欢与人废话。 尤其是面前这些人看起来有些来者不善,她以为对方是冲着雪莲来的,就在女子准备直接动手时,禾遥下马,慌忙跑到了女子面前。 “姑娘,别动手,这位是我们北霜的秋王爷,雪山地域的藩王,特定来见夜王爷的。” 女子微微一愣,问道:“秋王爷?千墨秋?” 禾遥暗自替女子捏了一把汗,敢直言秋爷名讳的,当真是没几人,余光看向了千墨秋,松了一口气,好在王爷没有生气。 “不错,本王正是千墨秋。” 第410章 转机(12)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听着墨六的话,女子看着眼前的老者更加不屑了一些。 师从木家?兴许医术是不错的,但是木家的医德却没有学会一分。 如此,凤婉竹倒有了想替木家管教几分的心思了,看向老者的目光更加不善。 “呵,你也说了,是一般人不敢得罪,我是一般人吗?” 那老者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凤婉竹的变化,十分不解,再一次开口问道:“姑娘,考虑得如何?” “如何?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当然了,你们也是。” 一瞬间,女子将身上的威压全部释放而出,逼向了围在周围的每一个人。 众人皆是一惊,在女子独身一人去悬崖之时,他们已经在猜到了女子大概是身手不凡,但现在这么多人,她竟然以一己之力便压制了。 而那老者,更是没有坚持片刻就弓下了身子。 “怎么?还想分一半吗?”女子轻笑一声,低下身,看着在自己面前毫无尊严的老者。 那老者脸色一变,眼神变得阴毒起来,恶狠狠地回复道:“你别得意得太早,那雪莲即使你拿到了,你也不会用的。” “这个,就不需要你关心了,你以为这世间没了木家,就没有医术高超之人了?” 说着,女子看向了旁边的墨六,墨六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 “既然如此,本宫已然是局外人,又为何觉得本宫会介入?”封以雪看着宋熠,很期待他的回答。 “因为...您无法真的作为一个局外人。” 深夜,封以雪坐在书房中,桌上是幽暗的烛火,面前摆着一个展开的册子,只见册子上一片空白,她手中握着一只毛笔,笔尖自然而言垂下,一滴墨汁落在了册子上,晕染开一片。 然,女子却毫不知情,只是静静出神。 许久,一阵微风吹过,烛火摇曳晃动,感到丝丝凉意,女子不由得哆嗦一下,方才回神,看到了眼前晕开的一片,不由得有些懊恼。 将笔放下,换了一本新的,对着门口喊道:“来人。” “王世子殿下。”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子时过半。” 看着窗外的夜色,封以雪不由得扶额皱眉,冲着下人摆摆手,“下去吧。” “是,殿下。” 女子抬笔欲写些什么,但到了眼前却是只字未写,她本来打算给顾梓冉写回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想到了宋熠,想到了近来宋熠说得种种话。 听着墨六的话,女子看着眼前的老者更加不屑了一些。 师从木家?兴许医术是不错的,但是木家的医德却没有学会一分。 如此,凤婉竹倒有了想替木家管教几分的心思了,看向老者的目光更加不善。 “呵,你也说了,是一般人不敢得罪,我是一般人吗?” 那老者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凤婉竹的变化,十分不解。 第411章 转机(13) 过了许久,墨六看着窗外,缓缓说道:“不像是痊愈,只像是短暂的压制...” 不等千墨秋再出口问些什么,便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富有磁性。 “三哥,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千墨秋一转头就看到了男子在一旁女子的搀扶一下走出了房门。 不知怎的,在一旁女子的陪衬下,千墨秋觉得千墨夜整个人柔和了许多,甚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而女子身上的那股盛气凌人也早已经消失不见,宛如一个小娇娘一般依偎在千墨夜的臂膀上,眉眼具笑。 一瞬间,倒是让千墨秋有些羡慕了,想起了自己的王妃。 千墨秋摆摆手,“无妨,只要看到你没事,本王也就放心了。” 千墨夜在凤婉竹的搀扶下走到了小桌旁,墨六赶紧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千墨夜。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尚未行礼,“主上。”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千墨夜走上前,拍了拍墨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一路以来没有任何一句矫情怨言的墨六,因为千墨夜的这一句体己话,顿时眼眶中充斥着泪水。 说实话,这一路,他也很怕,生怕哪一天醒来,就听到了凤婉竹说千墨夜气绝身亡了。 而这,也是墨六第一次得到了千墨夜的认可,又怎能不动容。 墨六悄悄抬起头,让蓄积的泪水顺着眼眶的重力流回去。 笑话,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轻易掉眼泪。 再看向千墨夜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事儿,主上,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见状,凤婉竹不由得摇摇头,墨六的性子,她当真是太了解了。 “好啦,赶紧去休息休息吧,今晚呢,做你喜欢吃的红烧肉怎么样?” 一听有肉吃,墨六顿时两眼发光。 “是吗?” “自然,难不成我还能骗你?”女子笑道。 “那看来,我得先去买肉才是。”墨六无奈道。 “不用了,本王交代他们一声去买就好了,来了本王的地盘,岂有不尽尽地主之谊的道理?”千墨秋爽朗一笑。 闻言,千墨夜挑眉,看着墨六笑道:“听到了没有,秋王爷都发话了,还不快谢谢王爷?” 顺着千墨夜的话,墨六抬步向前鞠躬道:“多谢王爷。” “主上,那属下先告退了。”千墨夜点点头,墨六随即转身离开。 千墨秋着实是没想到,向来冷到骨子里的千墨夜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调侃人了,不由得多看了旁边那娇羞的女子两眼。 爱情的力量当真是强大啊,能让人面目全非,不过,对于千墨夜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凤婉竹与千墨夜对视一眼,女子走上前,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落落大方。 “秋王爷,刚刚...十分抱歉,你也明白的,阿夜向来树敌不少。” 千墨秋嗤之一笑,毫不在意,拿起了桌上沸腾的茶壶,分别给自己和千墨夜倒了一杯之后,又重新洗着新的杯子。 “放心吧,本王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不过...” 女子一愣,“不过什么?” 千墨秋勾唇一笑,“你都要亲自给墨六做红烧肉了,是不是也得给本王露一手啊?弟妹。” 这一声弟妹,代表着千墨秋已经全然接受了凤婉竹。 “好啊。”女子一笑,眉眼弯弯。 就在千墨秋准备继续倒茶时,被千墨夜制止了,“三哥,不用给婉婉倒茶,她不喜欢喝茶的。” “嗯?” 千墨秋再一次困惑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北霜夜王爷想来是视茶如命的,竟然看上了一个不喜欢茶的? “那她平日里喝什么?”千墨秋问道。 千墨夜一笑,拿起了旁边不知何时已经布满的酒坛,拿起一坛,直接打开,“喝酒,开心时喝,不开心也喝。” 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酒香,千墨秋挑眉,大赞一声,“喝酒?这倒是合本王的胃口啊!” “是吗?秋王爷也喜欢喝酒?” 闻言,女子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其他酒,一把掀开,放在了男子面前。 千墨秋也毫不客气接过酒坛,没有一丝的扭捏。 “哎,以前在都城的时候,总是为了追随那些个文人雅士的需求,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后来来了这边之后,每天不喝点酒,根本就耐不住这里的天气。” 女子点点头,“那不如尝尝我这酒,比比看,与你们雪山地域的可有什么不同?” 千墨夜则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这些年,倒是苦了三哥了...” “嗐,那有什么啊,都是小事情,为了子民,不过近来听闻国君要削藩...” 千墨秋抬头看了千墨夜一眼,这话里多少有些试探的味道。 千墨夜转动着茶杯,思考着。 凤婉竹笑道:“秋王爷,阿夜已经病了许久,不参与朝政很久了,恐怕这些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的。” “也是,阿夜不要放在心上,索性不管怎么样,本王也乐得逍遥。” 千墨夜放下手里的杯子,有几分认真。 “三哥,有些事,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削藩一事,大哥准备了许久,这些年随着各藩王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了,可以说,是迫在眉睫。” 千墨秋动作一顿,知道是一回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是另一回事。 纵使千墨秋远离朝政核心,但是对于这些事情,从不参与,却是了然于心。 他也明白,如果北霜想要再上一层,这些事情,就必须解决。 拿起面前的酒坛,豪饮一口。 “你说得不错,不论国君的决定是什么,本王都会照做就是了,弟妹这酒当真是味道不错的。” “三哥喜欢就多喝一些。”凤婉竹说着拿起酒坛与之一碰。 “呦?不错不错,弟妹很上道啊!” “三哥,弟弟还有一事,想让三哥帮忙。” 看着千墨夜十分恳切的态度,千墨秋又是一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客气了?还请本王帮忙?兄弟之间,有事尽管直说就是了嘛。” 第412章 转机(14) 见状,千墨夜开口:“既然如此,三哥,弟弟就直言了,弟弟这身体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什么时候能好,是真的不清楚...” 凤婉竹的手抓紧了千墨夜的衣角,面露不安。 千墨夜伸手握紧了女子的手,面露安抚的笑容,摇摇头。 “你不是已经用了雪莲吗?那雪莲可是一味奇药,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也不为过。” “我知道,但是,我自己很清楚,雪莲是有用的,甚至能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可是,这只是一种外部的辅助,一旦这力量消失,也许...” 千墨夜没有将话说完,但千墨秋和凤婉竹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此,千墨秋也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拐弯抹角安慰千墨夜的话,他们之间,向来还是喜欢直白一些。 “那么,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千墨秋直接问道。 千墨夜看了凤婉竹一眼,“不要将我在雪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的情况,如果贸然泄露出去,恐怕会对北霜不利...” 雪山本就远离都城,也远离许多朝政的是非,千墨秋收到的消息总会相对滞后一些,对于目前北霜的状况,还有诸多不清楚。 然则就目前为止,千墨秋所知道的诸多事情串联在一起,他心里亦十分清楚,现在的局面对北霜十分不利。 可转念一想,以千墨夜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回去也做不了什么,只不过是给他徒增烦恼罢了。 思虑良久,千墨秋点点头,“好,本王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的消息。” “多谢三哥,还有,如果实在时日无多,我想陪婉婉多去一些地方,所以,我们也不会在雪山地域停留太久。” “这是自然,不过,你们走的时候还是要告诉本王一声的吧?”千墨秋笑道。 “那是自然。” 雪山地域是一片其乐融融,大家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任何关于千墨夜病情的事情。 因为凤婉竹从未来过雪山地域,千墨夜便整日带着女子将雪山上下逛了个遍,让女子好好过了一把雪瘾。 同样,他们也在雪山地域埋了许许多多的花果酒,甚至还彼此承诺,要在多年之后再一次踏足雪山地域,一起品尝。 纵使那一刻心里他们清楚,他们之间可能没有多年之后,但当下,谁都没有提。 两日后,到了凤兮凉北堂城与刹如风约定的日子,但这两日里,北堂城没有看到凤兮凉有任何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心急。 眼看着已经快要天黑了,但是凤兮凉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来找自己商量这些事情,北堂城不由得有些心急了。 终于,北堂城等不及了,走出了东炎这边的大帐,想要去找凤兮凉,却意外地看到了北堂毅的身影,北堂城一愣。 “大哥?你怎么来了?” 北堂毅缓步走近,随口说道:“嗯?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我要来这边的消息,特意出来迎接我的,感情不是这样?那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北堂城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以躲避自己的心虚,挠挠头,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啊?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今天晚上吃什么。” “怎么?虽然这两天操练的结果不理想,但毕竟是你第一次实战,也可以理解。” 看着北堂城略显失落的样子,北堂毅以为是在实地操练中他受到了挫折,与想象中有差异。 根据这几日亲卫报回来的消息,北堂毅知道北堂城的成果并不理想,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能指点他一二。 “啊?”北堂城一脸茫然,转而明白了北堂毅在说什么。 “是啊,我真的没有想到凤二王子居然这么厉害,明明传闻中也就是一个纨绔公子哥。” 北堂毅一脸认真道:“当初南霖攻西凉时,虽然那木兰公主是主将,但其中凤兮凉也带了一队人马,自然会有一些差别,别灰心。” 北堂城猛得点点头,“大哥说得对,我不能灰心,我们北堂家的人不能服输。” “走吧,进去和我说说最近的情况,我来帮你分析一下,情况出在了哪里,明日再战,定是要赢的。” 北堂城一听,心里一紧,有些头皮发麻,他根本不知道这两日的具体情况,也无心去了解。 “那个,大哥,要不然先休息一会儿?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 北堂毅一瞧北堂城的样子,以为自己这不可一世的弟弟是不好意思直面自己的问题,也不愿逼迫,“也好。” 看着北堂毅走进了大帐,北堂城松了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找凤兮凉,慌忙走进了副将的账中。 质问他为什么这两日会频繁的落了南霖下乘,但一进去发现,副将竟然还研究着沙盘,思索着战术,顿时没了质问的念头。 “小将军,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最近的情况...” 北堂毅一来,凤兮凉就接到了消息。 果然,自家的亲哥哥和他这种情况截然不同,那元将军,大概巴不得他离他们远远的。 都不用想就知道今天晚上北堂城肯定是跑不掉了,还是得他自己来。 细细思索一番,凤兮凉觉得当初说要救刹如风的是北堂城,怎么到头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罢了罢了,索性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靠北堂城。 于是,天一黑,凤兮凉就自己一个人出发了,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他们下一次换班的时辰,凤兮凉方才走到了那山丘的路口。 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等了一会儿,没多久,便看到了数道身影走来。 为首的,正是多日不见的顾梓冉,即使是月黑风高夜,也依旧遮挡不住顾梓冉身上的谪仙气质。 “啧啧啧,来得倒是准时,这一位是谁?” 跟在顾梓冉身边的正是十分惹眼的渺粟,凭着那与顾梓冉不相上下的气势,让人不得不关注。 “渺粟啊,你们应该是见过的,在西凉。” “渺粟?”凤兮凉上前又细细看了一眼,点点头。 第413章 转机(15) “确实是见过的,只不过如今跟在你身边,怎么都让人觉得...” 凤兮凉歪着头,若有所思的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渺粟倒丝毫不避讳,落落大方。 看着凤兮凉欲言又止的模样,渺粟一笑问道:“觉得怎么?二王子不妨直说。” “黑白无常听说过没有?”凤兮凉没正经的跟着一笑。 “黑白无常?”渺粟嘴里念叨着这四个字,看了看一袭白衣的顾梓冉,又看了看自己常年里穿着的一袭灰棕色的长衫,在黑夜中,这颜色倒是与墨色相近。 “好了,别在这了冷嘲热讽了。”顾梓冉淡淡地看了凤兮凉一眼。 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顾梓冉再清楚不过,不过就是在埋怨自己罢了,但说来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 “接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带着渺粟立马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还不足够给二王子面子吗?”顾梓冉挑眉。 如此,凤兮凉也不好再打趣下去。 “倒是有几分良心的,怎么样,西凉那边的情况还好?” 顾梓冉看向了渺粟,渺粟随即说道:“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不过一直没有消停就是了,南霖与东炎一起形成了一条战线,这倒是明显的,不过北霜那边一退再退,他们也找不到由头大干一场,看样子,能这样僵持许久。” “唔...” 这样的情况,确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彼此耗着,最严重的就是不仅是消耗着国力财力,迟迟稳定不下来,对于各国收拢西凉地界都十分不利。 凤兮凉摇摇头,“真是看不懂了,如果南霖和东炎真的要拿下北霜,怎么会干耗着呢?” “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接到二王子您的消息之后,便直接赶来了。”渺粟回答道。 “哦~”凤兮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我就说,他怎么能这么痛快的答应过来,原本是那边实在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呗?” 不知怎的,渺粟总觉得,凤兮凉这话有些酸酸的。 “好了,再叨叨下去,今天晚上就什么都做不成了。”顾梓冉及时开口制止了凤兮凉的即兴发挥。 说完,也不等凤兮凉有什么动作,径直向前走去,看到了那沼泽地。 “你说得就是这里?” 凤兮凉提步上前,“对啊,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让人拿过来,一个一个进去,速度要快一些。”顾梓冉吩咐道一旁的渺粟。 接着,凤兮凉就静静地蹲在一旁,看完了全部的场景,一个接一个的人带着上次的木船进去了,等最后一个进去之后,不一会儿,之前的所有人都走了出来。 “梓冉公子,渺粟公子,已经都弄好了。” “嗯,下去吧。” 凤兮凉这才起身,看向了那原本泥泞的土地上,已经一连串的摆满了木船,像是铺出来一条新路一般,纵使这样的场景在凤兮凉的脑海中上演过,但真实看到还是忍不住咋舌。 “啧啧啧,厉害啊。”凤兮凉对顾梓冉竖起了大拇指。 顾梓冉毫不在意,“前面带路吧。” 无情... 凤兮凉率先走上去,发现船虽然十分简陋,还比较稳当就是了,一步一步踏过去,在有些地方十分摇晃。 顾梓冉跟在凤兮凉身后,微微皱眉,“速度最好是快一些,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恐怕会沉也说不准。” “好。”凤兮凉加快了步伐,按照脑海里的路线,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刹如风等人。 刹如风这两日算是在数着时辰度日,早在天一黑,就心急了起来。 如今,终于看到了凤兮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在看到凤兮凉身后的顾梓冉时,刹如风已经毫不怀疑,他们是来救自己的。 一直靠在树干之上的刹如风缓缓起身,走上前,“二王子,梓冉公子。” “如何?还行吗?”顾梓冉看着刹如风直接问道。 刹如风咧开嘴一笑,“放心吧,没事的,我们一直在保存体力。” 顾梓冉点头,“好,我们时间不多,寒暄的话就不说了,还是赶紧出去才是。” “好。” 刹如风语落,所有躺着的靠着的千刹军几乎是一瞬间全部都站了起来,自顾自的排起了队形,全程没有任何人的指导。 为首的副将上前,“禀报将军,集结完毕。” “好,出发。” 看着如此情景,凤兮凉顾梓冉渺粟三人无一不动容,这一刻不禁在心里感叹,有这样的一只军队在北霜,恐怕想要攻下北霜,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怪不得,南霖和东炎想尽办法也要毁掉,更要毁掉刹如风。 但,他们却不觉得,没有了刹如风,这样的队伍会有什么改变。 临走之前,顾梓冉再一次的叮嘱道:“走的时候步伐要稳,速度要快。” “听到了没有?步伐要稳,速度要快!”刹如风说道。 “是。”千刹军齐齐的回应,余音不绝于耳。 凤兮凉等人走在了前面,之后的每个人一个接一个,跟在前一个后面,不一会儿,就全部走出了山脉。 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的惊叹。 一走出沼泽地,顾梓冉与渺粟便分头行动,一个负责带人将沼泽地里的木船全部掩埋。 顾梓冉则带着刹如风等人走到了山脉的后面,是满满的马匹与马车。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线路也已经都排查好了,会有人绕开所有的南霖和东炎的人,带着你们回到北霜。” 刹如风见状,心头怎能不动容,这短短的日子里,他一次一次的经历了绝望。 万万没想到的是,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会是凤兮凉,北堂城,顾梓冉。 千言万语汇集心头,最后化为了一句,“多谢。” 刹如风弓下了身子,连带着身后的一众千刹军也心照不宣的弓下身去,表达自己的谢意。 萧瑟的风吹过,在这无穷无尽的暗夜之中,在顾梓冉和凤兮凉的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良久,顾梓冉缓缓开口:“话说回来,青羽算是我的妹妹,以后见面,按照俗礼,你该称我一声哥哥的。” 第414章 转机(16) 刹如风明白,顾梓冉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太放在心上,他之所以会帮他,是因为扇青羽的缘故,他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伸出援手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哥了。”刹如风便顺着顾梓冉的意思回复道。 转而看向了凤兮凉,说道:“还有二王子,近来辛苦了。” 凤兮凉同样不甘示弱,看了顾梓冉一眼,开口:“照顾梓冉这样说的话,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才是。” 顾梓冉皱眉,不知道凤兮凉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难道不是吗?婉竹是我的妹妹,扇青羽怎么算来也算是她的妹妹吧?虽然,扇青羽入刹府的事情,她还不清楚吧,不过,妹妹的妹妹,难不成就不是本王的妹妹了?” 凤兮凉的上下嘴皮子一动,便是喋喋不休,妹妹长妹妹短的,让顾梓冉听着耳朵都疼。 最后,只得说道:“二王子说得是。” 看着凤兮凉的样子,刹如风不由得一笑,再一次躬身下去,“对,没错,自然也是哥哥的,多谢哥。” “哎,这还差不多。”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凤兮凉心满意足了。 顾梓冉看了看夜色,“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好,我们这就离开了,两位哥哥,就此别过。” “嗯,一路小心。” 在顾梓冉与凤兮凉的注视下,刹如风等人离开了。 “走了?”不久之后,渺粟来到了两人身边。 “嗯,刚走。”终于忙完了这件心头大事,顾梓冉转身。 “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儿啊?”凤兮凉跟着一起,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梓冉摇摇头,没有说话。 渺粟跟在一旁,“前段时间,扇青羽写信给梓冉,说再有七日就是她与刹如风大婚的日子,邀请他前去。” “所以,你们要去北霜参加婚礼了?” 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羡慕,他也很想去瞧上一眼,弥补上次没能参加北霜成婚大殿的遗憾。 顾梓冉摇摇头,“倘若不是青羽的那封信,我大概也不会亲自前来。” “什么意思啊?”凤兮凉一脸疑惑。 顾梓冉停下了脚步,“她要成婚了,总归不能让她在新婚之夜就没有夫君,但是,她与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该就此打住了。” 他没有将话讲得很直白,凤兮凉却是听明白了,如今的局面,南霖和东炎站在一起,对北霜十分不利,这是各国之间的朝政。 在凤婉竹没有出现之前,顾梓冉对于这些事情,唯一的立场就是哪一个都不帮,哪一个都不管。 今日,是他能帮扇青羽的最后一次。 “但是,你之前不是也不想让凤临何得偿所愿么?”凤兮凉忍不住问道。 毕竟,如今他能在这里,和顾梓冉有很大的关系。 “不错,但如今殿下什么时候能归来尚不知,就个人而言,我不可以也不能。” 凤兮凉欲再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罢了罢了,那就随他去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倘若他凤临何真有这个命,那么谁都拦不住的。” 顾梓冉点头,看着凤兮凉,“不错,所以,二王子,我们也就此别过了。” “哎,所以这是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吗?”凤兮凉吊儿郎当的问道,装作十分伤感的模样。 看着凤兮凉这不正经的模样,顾梓冉勾唇一笑,“若是二王子想这样认为,也是可以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要回去睡觉了,二位自便吧。”凤兮凉摆摆手,直接上马,驾马离开。 只剩下了顾梓冉与渺粟两人,看着凤兮凉一路没有了踪影,渺粟问道:“那如今我们去哪儿?” 顾梓冉望向无尽的黑色夜空,看着那轮月亮越发的隐去,心头的忧愁更浓。 自上一次凤白离开之后,已经过了许久,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再传回来,这些日子,随着三国之间的动荡越发的频发,顾梓冉倒是更关注着凤族的消息。 但,他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 思绪良久,顾梓冉决定,还是亲自回去一趟为好,索性,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凤族了。 “去一个地方吧。” 顾梓冉的声音顺着风声吹来,渺粟一愣,“嗯?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怎么,你有旁的事情?”顾梓冉问道。 渺粟摇摇头,“只是好奇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一黑一白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山脉彻底的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了,南霖和东炎的小队便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小兵站在了原地,看着地上的痕迹若有所思。 “怎么不走了?”领队恶狠狠地问道。 那小兵慌忙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不等小兵说完,领队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一天到晚的,觉得什么都奇怪,真不知道吃得是饭还是屎,快,跟上!” “是。”小兵只得灰头土脸的小跑两步,跟上了队伍。 彼时,北堂城所带领的一队人,则十分热闹,因为北堂毅的到,众将士都十分都欢悦,聚在空旷的空地上,燃着篝火,一片欢声笑语。 凤兮凉一回来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悄悄的将马匹藏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的走回了自己所在的营地。 走近几步,就看到了亲卫站在帐外,看着对面的欢悦,有些羡慕的表情。 看到凤兮凉之后,慌忙转身,“二王子,您回来了。” “嗯,他们这样多久了?”凤兮凉随口一问。 “估摸着是您走后不久吧。” 凤兮凉点点头,便径直走近了自己的大帐中。 亲卫没有听到凤兮凉斥责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没多久,凤兮凉就又走了出来。 “二王子。”亲卫立即挺直了身子。 只见,凤兮凉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长衫,照样是银白色,不过是没有了那清贵疏离之感。 “没事儿,你也下去休息休息,不必守在这儿了,本王去那边看看。” “是。” 第415章 转机(17) 北堂毅坐在首位之上,看着下面的士兵闹做一团,难得脸上的表情带着浅笑,夜晚微风习习,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原本应该坐在北堂毅身边的北堂城可没有心思静静的待在北堂毅身边,感受着来自北堂毅的威严,就十分有压力。 和下面的副将将士玩作一团,一边觥筹交错,一边打听着最近和南霖的对战情况。 随意地一瞟,就看到了远处款款走来的凤兮凉,猛地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他们是约了要去救刹如风的。 结果抬头一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暗道一声不好,早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时辰了,此时,想必南霖和东炎那边早已经换了人,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余光悄悄地看了上首位的北堂毅一眼,指了指远处的凤兮凉,对身边的副将交代道:“你们先喝着,我去看看凤二王子有什么事情。” 副将眯着眼睛,红着脸看着远处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点点头,“赶紧去吧,小将军。” 北堂城连忙从一群人身边站起来,向着凤兮凉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你怎么来了?” 凤兮凉看了北堂城一眼,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挑眉问道:“怎么?本王不能来吗?” 北堂城只得跟在凤兮凉身边,一起往前走去,一边小心的走着,一边用余光瞥向了北堂毅的方向。 “不是,是我哥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今晚上的事情是我忘了,对不住,但现在这个时辰,也来不及了啊...” 看着北堂城紧张兮兮的样子,活像是做贼心虚的老鼠一般,凤兮凉皱眉,摇摇头。 “本王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怕哥哥的?” 北堂城一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嗐,那不是...从小就被哥哥管着,而且我们...” 北堂城试图解释什么,表示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怕北堂毅,但说来说去,让凤兮凉觉得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凤兮凉摆摆手,懒得听北堂城继续说下去。 “行了行了,刹如风和千刹军已经安全离开了,你不用多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什么?!”北堂城一惊,直接跳了起来。 他这一跳,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察觉到周围人探视的目光,北堂城觉得有些尴尬。 转而悄声感叹道:“你这效率也太高了一些吧?”北堂城的目光中带着不可思科和些许的惊叹。 “不然呢?拖得时间越久,只会越麻烦,不是么?” 说着,凤兮凉看向了远处缓缓走来的墨色身影,身着一身盔甲,身上的气势十足,凤兮凉可不认为北堂毅的突然出现会是什么意外。 “但是,你是怎么办到的啊?...” 凤兮凉收回目光,又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北堂城,嘴角轻轻扬起,“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嗯?”北堂城后知后觉顺着凤兮凉的目光扭头向后面看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北堂毅已经从首位上站了起来,向着他们两人的方向走来,北堂城看了看周围才发现,他们早已经走到了整个营地的核心位置。 看到北堂毅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北堂城站在了凤兮凉身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就连一旁的凤兮凉都感觉到了北堂城的紧张。 “凤二王子。”北堂毅走近,直接躬身下去。 “北堂将军多礼了。” 北堂毅直起身子,“家弟不懂事,还望二王子见谅。” “大哥...”北堂城不满地小声嘟囔。 “不会,北堂小将军...有趣得很。”凤兮凉说着,看着北堂城有些委屈的小模样,嘴角带着笑意。 凤兮凉明白,北堂毅是在说刚刚北堂城在自己面前跳起来的那一幕,显得不知礼数。 “那倒是,家弟自小被惯坏了,身上没有那么多礼节。”北堂毅顺着凤兮凉的话说道。 “不知凤二王子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凤兮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看着你们这边热闹得很,就想来凑个热闹,北堂将军,不介意吧?” “怎会?凤二王子能来,是我等的荣幸,这边请。” 北堂毅微微弯腰,伸出手,凤兮凉抬脚便顺着北堂毅的手势,向前走去。 “阿城,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啊?好。” 北堂城慌忙跟在了北堂毅与凤兮凉的身后,听着两人在简单的交谈着,心里想着刚刚和凤兮凉说的话,不明白凤兮凉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二王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坐在我这里?” 按照凤兮凉的身份,在位置的落座上自然是不能比北堂毅低一等,北堂毅只得让出自己的位置。 “不用了,本王近来发现与北堂小将军十分聊得来,不如就坐在北堂小将军旁边就好,北堂将军不必过于拘谨了。” 北堂毅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让家弟好好招待二王子吧。” “阿城,阿城?”北堂毅皱眉。 “啊?怎么了大哥?”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频频走神?”北堂毅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一些。 北堂城的脸拉得很长,不知道该怎么和北堂毅解释,自己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自己的心虚。 “大概是最近北堂小将军领兵不利,害怕哥哥的责怪吧。”凤兮凉在一旁开解道。 有了凤兮凉的解释,北堂毅也不好再说什么。 “罢了,好好招待二王子,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二王子,玩得尽兴一些。” 凤兮凉点头道:“好,北堂将军慢走。” 看着北堂毅转身离开,北堂城松了一口气,拉着凤兮凉直接走到了自己一人的小桌上,脚步显得十分匆匆。 远处,北堂毅没走几步就停住了,目光幽深看向北堂城无所顾忌拉着凤兮凉的一幕,微微眯眼,一摆手将北堂城的亲卫叫了过来。 “将军。” 北堂毅看着两人坐在一起后,北堂城那放松肆意的状态,直接问道:“你们小将军,什么时候和凤二王子这般亲近了?” 第416章 措不及防(1) 亲卫想了一会儿说道:“从来到这边一开始,小将军就和二王子很亲近,两人时常是在一起的,有几天,两人都会一起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北堂毅转头,看着亲卫,重复道:“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北堂毅冰冷的目光中,亲卫的身子一紧,后背发凉,“将军,每次小将军离开不说去哪儿,属下也无法过问...” 北堂毅直盯盯看着面前北堂城的亲卫许久,方才说道:“嗯,退下吧。” 那亲卫如释重负,行礼之后,慌忙离开。 北堂毅则一直看着北堂城与凤兮凉,跟在北堂毅身边的亲卫问道:“将军,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应该这般亲近才是。” “小将军心性纯良,没有那么多心思,大概这就是凤二王子愿意与小将军相处的原因吧。” 北堂毅十分担忧道:“他在朝堂上待得日子还是太短了,我们与南霖之间也只是暂时的联盟而已,他与南霖的二王子走得这样近,恐怕对他个人,没什么好处...” “将军恐怕是多虑了,小将军从未进入朝政的核心,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够全身而退的。” “罢了,但愿如此吧,回去吧。”北堂毅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另一边凤兮凉一边听着北堂城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应付着,将远处北堂毅的所有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一直到北堂毅消失在了帐篷之中,凤兮凉方才收回了眼神,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哎,你倒是说话啊,刹如风他们怎么回去的?”北堂城察觉到凤兮凉对自己的心不在焉,有些不喜。 凤兮凉对于北堂城的不悦情绪毫不在意,饮着杯中的清酒。 “顾梓冉来了这边,至于其他的,你知道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想,明日该怎么做,才能躲过你哥毒辣的眼睛吧。” 北堂城一愣,转而十分苦恼,“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凤兮凉抬头,不解。 “知道我大哥是因为这边和你们的实战训练而来啊。” 闻言,凤兮凉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看着北堂城:“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然呢?”北堂城耸耸肩。 “唔...也许只是其中的一个吧...” 原本凤兮凉还不能确定,今晚见了北堂毅之后,便十分知晓,北堂毅的心思之深沉不是面前的北堂城所能比拟的。 看着面前不明所以的北堂城,凤兮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才是。 按照东炎和南霖的约定,他和北堂城早就应该回去了才是,然而他们两人已经在这里拖了近乎十多天了,很难不引起北堂毅的怀疑。 所以,北堂毅此番亲自前来,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什么意思?”北堂城困惑了。 “没什么,总之明日好好准备就是了,你们这边是不能再输下去了。” 看着凤兮凉仿佛对一切都很了解的样子,北堂城有些挫败感,他都是今日北堂毅来了之后方才知道,这些天他们一直在输。 凤兮凉将杯中的酒喝完,直接起身,“好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北堂城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慢走,不送。” 见状,凤兮凉悠悠开口:“明日,本王会亲自上场,介时自见高下。” 说完,凤兮凉直接扶身离去,北堂城暗自咬咬牙,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就去找了副将,两人继续聊起了战术。 顾梓冉与渺粟向着隐世凤族的方向一路而去,渐渐消失在了四国境内,对之后的一切事情以及南霖东炎北霜的所有动作一概不知。 在凤兮凉刹如风北堂城几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南霖东炎暗地里的动作从未停止过。 深夜,千墨夙仍在太极殿中处理着政务,刹如风自从去了四国边界之后,便再也没有一封信送回来。 甚至他几次三番去刹府过问,有没有刹如风的家信,都是无果,千墨夙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可谓是寝食不安,等待着刹如风的消息。 “国君,这是边境守卫送回来的情报。”宫人小心翼翼走近,将册子递上。 “快,拿来。”千墨夙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墨笔,直接接过,着急地翻阅起来。 然而看到了内容的那一刻,表情有些失望,不是他所等的那一封,接着,从容缓缓看下去之后,眉头微微皱起。 将册子反复看了几遍之后,千墨夙的神情已经彻底纠结在了一起。 这册子是边境守卫送来的,只写明了一件事情,南霖与东炎那边似乎有军队的调动,方向是向着北霜来的。 千墨夙十分不解,四国边界上南霖和东炎那边已经派了人马,在加上去往西凉那边的人马,他们是怎么能再调派人手向着北霜而来的? 在册子中,守卫也写了自己的分析,也许只是简单的为了支援四国边界或是最终是冲着西凉那边而去。 但,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旁的想法,他们这番就是冲着北霜来的,之前的所有动作都是冲着北霜来的。 千墨夙在心里隐隐地觉得,这边境守卫猜测得没错,他们应该最后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的。 然则,让千墨夙没想到的是,在边境守卫的这一封册子寄出不久后,他们就全面遭受到了攻击,这一切都来得措不及防。 等千墨夙再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时,边境已经全面失守了,北霜刹那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翌日,北堂毅就接到了东炎那边的消息,便是关于东炎和南霖已经攻入北霜的事情,按照他们一开始预料得那般。 从一开始,所谓的边界实地操练和西凉分割都是为了分散北霜的注意力而已,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在北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举攻入。 如今,第一步,他们成功了。 看完信件之后,北堂毅直接将其放在火盆中燃尽,对着旁边的亲卫交代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小将军。” “是。” 第417章 措不及防(2) 等北堂毅出了大帐之后,发现两军已经都准备好了,向着北堂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兄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集。 北堂城握着的缰绳一紧,手心直冒汗,但仍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北堂毅点头。 反观凤兮凉,坐在马背十分惬意的模样,倘若不是跟在身边的一众将士之间气氛肃穆,只怕还以为他们是来郊游的。 “攻。”随着凤兮凉轻飘飘地一声令下,南霖率先发起了进攻,北堂城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防守,导致在气势上已经落后于人。 北堂毅坐在上首位上,看着北堂城的表现,眉头一皱。 看着旁边北堂城的亲卫问道;“这几日,你们小将军就是这样打的?” 亲卫表情有轻微的颤抖,额头隐隐流汗,十分紧张。 按照北堂城的交代,无论北堂毅问什么,都一定要说最近的演练都是他亲自盯着的,可是面对北堂毅的威压,小亲卫真是怕自己顶不住。 转身低下头,不敢与北堂毅直视,恭敬地开口:“回将军,小将军一直如此。” 北堂毅的目光停留在了亲卫身上片刻,冷冷开口:“照这样下去,不输才怪,不过就这样的表现,当真是叫本将军失望至极。” 亲卫身子一抖,仿佛能感受到北堂毅身上散发的冷意,更不敢再说什么。 “罢了,没什么再看的了,一会儿结束之后,让你们小将军来找我。”说完,北堂毅愤然甩袖而去。 “是。”亲卫则松了一口气。 转身,看向北堂城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小将军,这可不怪我了,是你自己不争气啊。 果然,没一会儿,东炎已然溃不成军。 凤兮凉驾马缓缓驶过北堂城的身边,勾唇一笑,“北堂小将军,承让了。” “驾...”说完,留给了北堂城一个潇洒的背影,直接离去。 北堂城暗自翻了个白眼,拽着缰绳向着营地走去,一回来就看到上首位空空如也,“我大哥呢?” “小将军,将军说等您回来,让您直接去大帐中找他。”亲卫说道。 北堂城小步走近,在耳边低语:“昂...大哥的神情怎么说?” 亲卫摆了个苦脸,摇摇头。 “行吧...”随即北堂城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地向着北堂毅的大帐走进去。 正碰上了前来给北堂毅送信的人走了出来,等北堂城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帐的气氛十分紧张,北堂毅则一脸凝重。 北堂城心里有些犯嘀咕,不至于吧?不就是输了么,又不是真的战场,这么严肃。 低下头缓缓走近,站在中央,一言不发,等待着北堂毅的宣判。 许久,都没能等到,北堂城内心十分疑惑,这样等着,让他心痒痒,还不如被骂一顿来得爽快。 悄悄地抬头向北堂毅看去,只见北堂毅盯着那书信,若有所思,转而直接起身。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这边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今日让众将士收拾收拾,晌午之后,离开回去。” 北堂毅向北堂城叮嘱一番之后,便直接带着他的人手离开了。 北堂城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发觉,北堂毅已经离开了,似乎急匆匆的。 亲卫掀开帐子走了进来,“小将军,将军走了,走之前说...” “全都按照将军说得去做就行。”北堂城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往外面走去。 “哎,小将军,你去哪儿啊?” “去南霖那边...” 北堂城将北堂毅的态度和叮嘱都和凤兮凉说了一遍之后,便一直静静地等待着凤兮凉的回答。 凤兮凉慢悠悠地喝着茶,“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就这么走了,肯定是出事情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所以,肯定是和北霜的事情有关系吧,我觉得。” “那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北堂城无言以对。 要怎么说,自从他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已经无法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了。 “哎呀,就是想知道而已,看看你知不知道。” 凤兮凉放下手里的茶杯,“本王猜测大概是刹如风已经安然离开的事情被你大哥知道了吧。” “啊?这么快?” “本王猜的,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大概等你回去之后,也应该知晓了。” “行吧,那我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北堂城迫不及待的走了,凤兮凉无奈摇摇头,同样是北堂家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交代下去,我们和东炎那边一起回去。” “是,二王子。” 两队人马十分迅速,太阳还未落,就已经回到了营地,彼时,元将军与北堂毅正在大帐中激烈的争吵,确切的说,是元将军一人在吼,北堂毅则冷冷的看着。 “本将军一直说不过是沼泽地而已,南霖多得是沼泽地,想点办法很容易进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你非要等,如今可好了,人跑了,这回去要怎么交代?” 元将军扯着他那大粗嗓门儿喊道,让大帐周围的一众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一起回来的北堂城与凤兮凉也听了个真切。 “元将军,这件事情,我可要提醒你一下,当时为了尽可能的节省人力物力,这种办法,是你我最终一起商定的,如今,将军摆出这一副指责我的模样,恐怕不妥吧?”北堂毅不紧不慢道。 “话虽如此,但如果照着我当初的想法,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说到底,还是你想省心一些,如今,倒是真的省心了!” 元将军没好气地说道,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责怪着北堂毅。 这种气势汹汹的责怪听在北堂城耳朵里十分的不舒服,脚步加快,向着大帐中走去。 一进去,就怒气冲冲地伸手指着元将军道:“你冲谁吼呢?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去?现在倒在这儿怪起我大哥来了。” 看着北堂城,元将军一声冷笑,“呦?我当是谁呢?怎么?一连输了好几天,终于输不下去了,就回来了?” “怎么?你很能耐是吗?来比划比划...” 第418章 措不及防(3) 北堂城怎么能忍受得了一头肥猪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更受不了这种激将,作势掀起自己的衣袖就要较量一番。 跟在后面缓缓走进帐篷的凤兮凉顿时无奈,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一些,耐不住性子。 元将军照样是不屑的看着北堂城,然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北堂毅的斥责声传来:“够了,阿城。” 北堂城不甘心的转身,“大哥,你这是什么态度?他都要指着你鼻子骂你了。” “这是东炎和南霖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你在这里置喙。” 北堂毅将态度表明,如今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他与元将军之间的争执,而是事关两国之间的合作。 北堂毅站起身来,可以说十分严厉了。 北堂城咬咬牙,笑道:“行,怪我多事了呗?” “给元将军道歉。” “不是...”凭什么? “道歉!” 兄弟两人对视着,最终北堂城泄气了,“行,对不住了,元将军。” “无妨,毕竟小将军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 元将军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在几人看来都十分刺眼,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令人作呕的话,凤兮凉向前走了两步。 “咳咳...” 听到了响动,元将军转身一看,立马走上前,行礼。 “二王子?您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属下好派人去接您啊。” 凤兮凉摆摆手,冷声说道:“想着元将军比较忙,再说了本王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没有去接的必要。” “二王子说得是,二王子说得是。”元将军连忙赔笑道。 即使他是这次的主将,也不敢在凤兮凉面前造次。 凤兮凉抬步向前走去,在北堂毅下首的位置直接坐下,北堂毅见状直接起身,走了下来。 “二王子。” “不必拘礼,只是看你们在吵些什么,便进来看看而已。” 凤兮凉坐在那里,大有一副要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样子,北堂毅与元将军对视一眼。 元将军有几分犹豫,他不知道,凤兮凉对于此次的行动知道多少,这些事情该不该告诉凤兮凉,心里也没底。 凤兮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怎么?看来,不是很方便啊?” 元将军只得笑道:“二王子,具体的您若是想知道,等回去,属下和您详细再说可成?昨日王君送来消息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叫我们回去呢。” 凤兮凉点点头,“也罢,那就回去再说吧。” “好,二王子,这边请。”元将军俯身做请,凤兮凉只得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临走前,元将军向着账内说道:“北堂将军,此事就此作罢吧,回去之后,我自会如实禀告王君的。” “嗯,我也会如实禀报。” 元将军凤兮凉离开之后,北堂毅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北堂城一言不发。 看得北堂城后背发凉,“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问你,这些日子,你和凤二王子都出去做了些什么?每一次与南霖的演练是不是都是你自己亲自上的?” 北堂城猛点头,“当然是啊。” 却不敢直视北堂毅一眼,那动作和表情甚是心虚。 “是么?那你是要告诉我,这么多天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北堂毅反问道。 “那可能...就是没有呗...”北堂城漫不经心地小声嘟囔道。 “北堂城,说实话,刹如风他们是不是你们放走的。” 北堂毅似乎不愿再与北堂城周旋了,直接将话挑明。 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再联系北堂城和凤兮凉之间的种种事情,这样的想法便一直种在了北堂毅的脑海中。 直到刚刚北堂城闯进来,那副和元将军争执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这么严肃。”北堂城依旧打着哈哈,嬉皮笑脸的。 北堂城如此态度,北堂毅的脸色彻底地冷了下去。 “不承认是吗?你自小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如今,你也不敢直视我的,还是说,非要让我查出什么,你才会承认?” 北堂城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来人,去把小将军的亲卫叫来...” “我是没有亲自参与,但是救刹如风那件事,我也没有参与...”北堂城同样冷着一张脸。 “没有参与?是没来得及吧?倘若我昨日没有去,你应该早就跑了,不是么?” 北堂毅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听在北堂城耳朵里,有几分冷嘲热讽的意味。 北堂城直接跳了起来,“那你们联手对付北霜的事情,我也不知晓啊,这所有的一切,你们不是也都瞒着我吗?” 看着北堂城的样子,北堂毅就知道,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在看到北堂城与凤兮凉走得很近的时候,北堂毅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但,仍是保留着一丝希望。 “我们是为你好。” “对,二王子也是这么说,所以,你们做你们的,我做我的,刹如风是扇青羽的夫君,我只是不希望他死而已。” 北堂城耸耸肩,毫无所谓,将自己的态度表明。 对于这些事情,北堂毅也略有耳闻,却不知在北堂城心里,会如此儿戏。 “他仅仅是扇青羽的夫君么?他还是北霜如今统领千刹军的主将!” “那又如何?管我什么事?”北堂城亦是直接反问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 北堂毅气不打一处来,轻揉着自己隐隐发涨的脑袋。 想大声斥责北堂城,却发现自己没法责怪北堂城什么,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这么做也没什么。 但是,他不只是北堂城,他还是东炎北堂家的嫡次子。 “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退下了,我累了。”说完,北堂城看了北堂毅一眼,直接转身。 “你站住!” 北堂毅在北堂城的身后喊道,北堂城脚步一顿,没有停下,离开了。 凤兮凉在回南霖营地的路上就听元将军讲了所有的事情,与他设想中没什么差别。 “南霖是出了什么事情么?父王如此着急地叫我们回去?” 第419章 措不及防(4) 元将军有些犹豫,他没有忘记凤临何的叮嘱,一切有关于他们的计划都不要详细与凤兮凉提及,但刚刚凤兮凉的所有反应都让元将军觉得,凤兮凉大概早已经知道了一切。 犹豫再三,元将军还是决定对凤兮凉说实情。 “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北霜,倘若这次能困住刹如风是最好的,但若是困不住,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南霖和东炎的军队已经在向北霜靠拢了,此时,大概已经攻入了边境吧...” 元将军摸着下巴估摸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让凤兮凉不由得一惊,已经攻入了北霜边境,这么快。 “所以,我们是直接转道去北霜?” 元将军摇摇头,“按照一开始的打算,那边大概是不需要我们去就可以拿下来的。” 对于这点凤兮凉就有些不明白了,据他所知,元将军大概是凤临何手里的一个秘密武器,却没有去北霜,而是来到了这边。 “那我们打道回府么?” “不错,王君怕东炎会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别的动作,为了避免后院失火,让我等回去驻守南霖,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凤兮凉恍然大悟,低头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一边和东炎结成了联盟,另一边还处处提防着,倒是什么都没有耽误就是了。 “此次,南霖和东炎出兵北霜的兵力相当?” “唔...”元将军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是相差不大的,一旦将刹如风调离北霜,北霜剩下的兵力就不多了,东炎那边此次也派了北堂家来,就是为了让北霜足够重视,想必接下来,北堂家也会直接回东炎吧。” “嗯。” 元将军一解释,凤兮凉就全明白了,东炎那边也不傻,封逸阳大概和凤临何是抱着一样的目的的。 看样子,这一次,一旦北霜真的陷入了困境之中,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然而,北霜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的脆弱无助,在千墨夙接到边境守卫的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召集了留在都城中的所有武将,进行了一番安排。 翌日一早,南霖与东炎打过照面之后,便各自上路了。 临走之前,北堂毅都没有看到北堂城一眼,上马车前叫了一个旁边的小兵问道:“你们小将军呢?” “回将军,小将军一早就坐在了马车里等着了。”小兵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马车。 “嗯,知道了。” 看了一眼那安静的马车,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东炎和南霖就各自回国,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北堂府门前,北堂城一脚跳下马车,抬脚就向着远处走去。 北堂毅走下马车,喊道:“站住。” 北堂城脚步一顿,转身,显得很不耐烦,“怎么了?” “去哪儿?” “去找六公主。”说完,摆摆手,直接走了。 北堂城到了公主府的时候,封以雪正和宋熠在相阁府中,两人在说着南霖和东炎攻入北霜的事情,细细思索了一番,两人方才发觉这里面所有的一切弯弯绕绕。 听到下人来禀告北堂城竟然去了公主府,封以雪一愣。 “北堂城他们是今日回来?” 宋熠想了一会儿,他也没有接到任何北堂毅回城的消息。 “他们没有具体的归城日期,但是既然南霖和东炎都已经攻入北霜了,想必,他们也没有再留在那边的必要了。” 但对于北堂城的行为,封以雪觉得十分奇怪。 “说得也是,不过,他这一回来就上本宫那里去了,也着实是怪异。” “说不准是想与公主及时分享什么好消息也说不准。”宋熠笑道。 “但愿如此,刚刚的事情还没有说完,不如你和本宫一起回去吧?” 近来,在北堂城离开的日子里,封以雪与宋熠几乎算是日日在一起处理政务了,宋熠成为了除了北堂城之外踏足公主府,与封以雪接触最多的人。 然而,满朝文武百官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认为封以雪会和宋熠有什么。 看到封以雪主动叫自己前去,宋熠心里一喜,“好。” 于是,两人匆匆忙忙离开了相阁府,回到了公主府,一进府门,就问了旁边的婢女一句:“北堂城呢?” “回公主,北堂小将军似乎是心情不佳,没有进大堂,去了花园里。” “嗯,让人准备好茶水点心送过来,吩咐厨房一声,中午做一些他喜欢的膳食。” “是,公主。” 宋熠在一旁听着封以雪的交代,心里有些羡慕着北堂城,什么时候封以雪也能这般如此细心的对待自己就好了。 一进花园,果真就看到了一人坐在那里发呆的北堂城,封以雪一刹那周身的气息都变了,轻快而欢悦。 “恭喜我们的北堂小将军终于有了第一次实战经验。” 北堂城转过身,耷拉着脸,看了封以雪一眼,转而看到了跟在封以雪身后的宋熠,脸色一变,“他怎么也来了啊?” “啊?你说宋熠?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商量完,自然就叫他来了府里。” “你们俩都已经形影不离了吗?”北堂城拉着脸,十分不悦。 若是换了平时,他定然有极大的兴致想八卦一番,但今日,他已经憋了一路了,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 看着北堂城的样子,封以雪有些无从适从,平日里,北堂城可从未如此过,一直在和她说,让她要多与人交谈,多交一些朋友。 今日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封以雪一脸不解,与宋熠对视了一眼。 “怎么?北堂小将军很介意我的存在?”宋熠偏头饶有趣味地一问。 他可不会认为北堂城是对封以雪有什么想法,近而计较自己的存在。 看着宋熠含笑的眼神,北堂城摆摆手,“算了算了,也没什么,你在就在吧,她能把你带来,说明也是把你当自己人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过...”说着,北堂城看向了封以雪。 “不过什么?”宋熠问道。 “这次出去,我见到顾梓冉了,也不能说见到,差一点儿吧,他没有回来吗?” 第420章 措不及防(5) 宋熠明显看到封以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转而笑笑,“是吗?他没有回来啊,大概是有事情又去了别的地方吧。” 何止是没有回来,自上一次封以雪将信送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已经这样了,他应该就要回来了呢...”北堂城有些失落。 事实上,他以为,今日来见封以雪,跟在封以雪身后的人应该是顾梓冉,而不是面前的宋熠。 可是,如今看来,日后,也许跟在封以雪身边的只会是宋熠了。 哎,不由得心里叹了一声气,什么都是这样,世事无常。 封以雪则抓住了北堂城的话外之音,“已经这样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梓冉会去你们那边?” 北堂城今日正是为了最近他所知道的一切而来,他可以理解这所有的一切,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疏解这些,又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亲爷爷。 所以,他不愿意回去,而是来到了公主府找封以雪。 接下来,北堂城给封以雪讲述了东炎南霖与北霜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北堂府,北堂老爷子见只有北堂毅一人回来,便问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阿城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北堂毅静静看着老爷子回复道:“阿城什么都知道了。” 老爷子动作一愣,随即说道:“知道也好,当初若不是他与那些人走得那么近,这些事情本就不该瞒着他的。” “还有一事,这次的计划,我们并没有顺利的实施下去。”北堂毅眉心微蹙。 “无妨,只要大局不变,这些事情国君都不会计较的,在外面这么久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等晚上入宫之后,将事情一一禀告国君就好了。” “是,爷爷。” 北堂毅低下头,看着老爷子拄着拐杖愈行愈远。 心里还在想着,对于北堂城和凤兮凉联手放走了刹如风一事,他究竟要不要说。 听北堂城讲完所有事情之后,封以雪与宋熠又是对视一眼,有些事情是他们一开始就隐约猜到的。 但这个结局,是他们怎样都没有预料到的。 “照这样说的话,那么现在刹如风应该已经回到北霜了?”封以雪说道。 “应该是吧,不过他回去一定要走得偏僻一些,可能要慢一点儿吧。”北堂城回复道。 封以雪又与宋熠暗自眼神交流一番,北堂城无法再忽视下去了,没好气地说道:“喂,我说你们俩有什么就直说好吗?眉来眼去的,真是,给谁看呢?” 见状,封以雪叹了一口气,“阿城,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会让你有更多的改观。” 看着封以雪一脸严肃的模样,北堂城挑眉,“怎么?难不成比我这个还更难让人接受?” 封以雪点点头,之后缓缓开口。 告诉了北堂城关于她和宋熠之间的所有调查以及几乎可以确定的所有猜测,从一开始她与凤婉竹之间的计划大概就是凤临何与封逸阳之间的一盘棋。 而他们所有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这盘棋局,还告诉了北堂城,近来他们去了四国边界之后,在西凉发生的事情,还有前不久接到的消息,南霖与东炎已经攻入了北霜边境。 封以雪几乎是毫无保留的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北堂城。 北堂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将他一直以来所有的认知全部都打破了。 他也终于明白,他们之所以会急匆匆回来,都是因为南霖与东炎已经攻入了北霜。 许久,北堂城看了看宋熠,又看着封以雪问道:“你们知道这些事情,多久了?” 封以雪直接没有任何隐瞒说道:“很久了,在你走之前就知道了,也知道你们此行不简单。” “所以,你瞒着我?”北堂城皱眉,不敢置信。 “是,我知道之后,便打算瞒着你。”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让我自己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封以雪如此,北堂毅亦是如此。 “因为你知道了,对你而言,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就像现在。” 北堂城冷笑一声,“呵,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了?” “既然凤兮凉已经让你知道了这么多,剩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再瞒着你的必要,何况,被蒙在鼓里成为别人棋子的,又不是你一人,而是我们所有。” 封以雪的表情变得漠然,她已经全然接受了这一事实。 “而且现在凤婉竹为了一个男人抛下了所有,我们除了安于现状,什么都做不了。” 说这话时,封以雪隐隐有些怨气,倘若凤婉竹还在,那么顾梓冉也会在,他们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了。 “但是,最终你还是做了一些在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是么?如今刹如风回了北霜,说不准,北霜就不会被南霖和东炎一举攻下了。” “可能么?”北堂城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是这样希望的,但是,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觉得可能么?他们会善罢甘休么?一个刹如风能改变所有的一切?” 北堂城一句一句,咄咄逼人,让封以雪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本心。 不错,她从一开始就就知道,不可能。 南霖和东炎还没有拿出所有的砝码,目前为止,也只是在等着北霜下一步的反应,再决定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封以雪无言以对,宋熠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适时开口提醒道:“北堂小将军,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我知道,我先走了。”说完,北堂城直接转身离开。 “公主,午膳已经做好了,您看什么时候...” 不等前来通报的婢女说完,封以雪直接摆摆手,“人都走了,还吃什么吃?” “北堂城不是一个傻的,他迟早会想明白的。”宋熠安抚道。 走出公主府之后,看着在自己头上大赤赤的太阳,照耀在自己身上火热热的,北堂城方才意识到已经晌午时分了,不禁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 因为有气,他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了。 第421章 措不及防(6) 晚间,北堂毅从东炎宫中走出,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北堂府。 终究,关于北堂城和凤兮凉的事情,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和封逸阳交代,将过失都归结在了他与元将军没能协调好。 他也认为,南霖凤临何那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永久留在那里就好了。 而封逸阳对于目前的情形十分满意,也就没有怪罪。 但封逸阳也说明了一个情况,倘若在一个月之内北霜没有成功攻下,那么北堂家就必须肩负起责任,亲自出兵。 这对于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出征的北堂家来说,是一件大事。 尤其这还是他当上将军之后的第一场,可以说对于他在朝堂中站稳脚跟也十分重要。 正当北堂毅出神想着他与国君封逸阳的对话,思索着走下马车,进府。 一旁的小厮小心上前,神情有些犹豫,“大公子。” 挡住了北堂毅的去路,北堂毅略感疑惑,“嗯?怎么了?” “刚刚风尘阁里的人来说,二少爷去了他们那里,中午就去了,一直待着不走,风尘姑娘派人来说,他们那边也是正经的地方,素来是不留宿的,您没回来,小的也不敢去告诉老爷...” “中午就去了?” 阿城不是说他要去公主府找六公主么?怎么会在风尘阁? “对,他们是这样说的。” 北堂毅低头想了想,“我在府外有一处宅子,你去找到跟在阿城身边的亲卫,让他们今晚暂时先把人送到那里去吧,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是,大少爷。” 小厮一走,跟在北堂毅身边的亲卫不禁问了一句:“将军,怎么不把小将军接回来?今日老爷子就问了小将军的...” “接回来,醉醺醺的,让娘心疼不说,又让爹恼火,算了,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自是会回来的。” “但,按照小将军那个执拗的性子,能想明白吗?” 北堂毅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但也只能希望他能想得明白了。 北霜太极殿,一众将领聚集在一起,大殿中央是偌大的沙盘,将整个北霜的地形图都容纳在其中。 “现在,南霖和东炎的军队都行至什么地方了?”千墨夙问道。 站出来一位将士,指着沙盘的几处,“目前知道的是,他们兵分三路在分别向里靠拢,现在,我们已经收不到关于外界的任何消息了,也不知道西凉那边的情况。” 千墨夙看着那人所指的几处,他明白这是要渐渐形成包围之势,一步一步逼近北霜的国度都城。 “刹如风那边呢?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众人皆是摇头,“没有,国君,现在我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很被动,而且,照这样看,南霖与东炎一定是蓄谋已久的,想必刹将军那边也是凶多吉少吧...” 这话早就深种在众人心里,只是一直都没人敢直接捅破罢了。 “如今,我们的兵力还有多少?” “边境守军已经全部都阵亡,刹将军带走了千刹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剩余的三分之二之前已经全部都派了出去,但是...”一将领欲言又止。 “直说无妨。” 那人只得硬着头皮将目前的实情说下去,“国君你也应该明白,毕竟千刹军是当初夜王爷与刹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就算是去了别的将军麾下,也发挥不了最大的用处。”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沉静之中,一位好的将领要抵得过千军万马。 毕竟,以前千墨夜在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千墨夙与千墨夜商定的,再由千墨夜给他们这些将士下达命令。 如今千墨夜不在了,千墨夙也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就算是纸上谈兵都差了一些。 良久,千墨夙厉声说道:“照你们这么说,我们就全然无策了?” “也不尽然,只是...”一位一直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将士悄悄开口。 “只是什么?今日你们有任何想法都但说无妨,孤不会计较。” 那人上前一步,直接俯身下去,“国君,北霜藩王众多,每一位背后都有着不少的兵力,如今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也是时候到了各位藩王出力的时候了。” 围在沙盘周围的众位将士,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着。 这个方法,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况且让各藩地的藩王去抵御,总归要方便很多,既有人手又知地形的。 但他们也都清楚,千墨夙心里一直存了要削藩的心思,这一次若是某一位藩王大放异彩,一举扭转了北霜的局面,那么之后削藩之事会变得很艰难。 所以,他们一直没有人敢提出来。 “你们还有更好的建议吗?”千墨夙望着众人问道。 众人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走上前。 “国君,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了,现在几乎所有的兵都已经派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千墨夙转身向着地台走回去。 “天色也不早了,众位都辛苦了,孤再想想,你们先回去吧。” “臣等告退。” 随着众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整个太极殿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千墨夙和守在一旁的小宫人。 千墨夙坐回了自己的王位上,半倚着,静静思考。 良久,向着寂静的空气中喊了一句:“十二。” “属下在。”墨十二从太极殿的某一角走了出来。 在刹如风离开之前,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事情,特意将墨十二从烈狱之中唤了回来,让其留在千墨夙身边。 “之前阿夜留下的那只兵,现在一直是在你手里吗?” “是,国君,需要属下出手吗?” 墨十二一直都跟在千墨夙身边,自然对于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十分清楚。 千墨夙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最近,墨五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其他待在各国的眼线也没有送回来消息?” 似乎在内心中做着最后的挣扎,若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愿意拿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何况,那是千墨夜留给自己的保命符。 第422章 措不及防(7) 墨十二摇摇头,“事实上,自主上离开不久之后,墨五那边就不知道为何,墨四墨七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再送回来了,但是已经抽不出人手再去那边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墨十二的一番话将千墨夙心里的一点点希冀也打破了。 “照你看来,如今的局面,孤应该怎么做?” 墨十二身形一顿,无论到什么时候,这都不是千墨夙应该问出来的话,他是北霜之主,所有的事情最后的决定权是放在他手中的。 如此,也看得出来,此时的千墨夙究竟是有多么的纠结。 “属下相信,无论国君做怎么的决定,都会是正确的。” 听着墨十二的话,千墨夙苦笑一声,正确的,哪有正确的决定,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 “如果让他们出马,我们有几分胜算?” 十二思考片刻,“就目前的情形来说,扭转局势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南霖和东炎再派人手前来,就不一定了。”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十二行礼,转身走出了太极殿,碰到了端着参汤前来的国母落淑慎。 “参见娘娘。” 落淑慎笑笑,问道:“十二,国君他心情如何?” 十二摇了摇头,多余的话,他是不能告诉落淑慎的。 “本宫知道了,多谢,辛苦你了。”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十二行礼离开。 落淑慎则在殿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调整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甜美而贤淑的笑容,方才抬脚向前走去。 一进太极殿,落淑慎就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刻意的忽视掉,缓步上前。 “阿夙,看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都是你爱吃的,我亲手做的。” 闻言,千墨夙起身,走了下来。 “孤不是说过吗?这些事情以后就让下面的人来做就好了,不必事力亲为。” 落淑慎将手里拿着的食盒放在桌上,旁边的小宫人走上前,摆弄着。 女子则移步向千墨夙走去,走近,依偎在怀中,娇嗔道:“他们做得和我做得怎么一样呢?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口味。” 这整个北霜宫里,知晓千墨夙口味的人仅有千墨夜与落淑慎两人而已。 没有千墨夜与落淑慎陪伴的其余的时间里,千墨夙都隐藏了自己的喜好,几乎是膳房中上什么,他吃什么,总之也就是两三口,从不计较。 千墨夙对待自己向来是如此的苛刻,让落淑慎心疼不已,所以常常都会自己亲自下厨,雷打不动。 她知道,千墨夙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每一次自己的身体都实诚得很,都将她做的一一吃完了。 千墨夙感受着被女子环绕的气息,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任何焦躁不安。 “走吧,那就看看我们淑儿的手艺有没有见长。” 看着千墨夙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落淑慎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两个小小的酒窝上扬着,拉着千墨夙走到了桌旁。 “好,这次还有红烧肉的,近来,你也比较劳累,所以还给你做了参汤,快来尝尝。” 落淑慎摆摆手,围着的宫人一一离开,在女子亲力亲为的照顾下,千墨夙吃了一顿舒心的晚膳。 随着最后一个盘子被宫人拿走,看着女子的面容,千墨夙将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淑儿。”千墨夙将女子的纤纤细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嗯?怎么了?”女子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这一次,北霜万分凶险,孤想...把你送走。”千墨夙移开了视线,不敢与女子对视。 落淑慎一愣,“什么?” 千墨夙深吸一口气,再一次缓缓开口,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孤说,孤要送你走,让墨十二保护你,总归会是一生无忧,不会有任何事情。” 落淑慎甩开了千墨夙的手,直接拒绝道:“我不同意。” “淑儿,你听我说。” “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离开的。”落淑慎的语气中已经隐约带着哭腔。 她自是明白千墨夙的,甚至近来在后宫之中已经有了诸多传言,甚至已经有人在悄悄打包着行李,被落淑慎发现之后,无一例外,全部杖毙了。 这是向来在后宫中以贤良淑德为名的落淑慎第一次表现出了如此气势,震慑住了后宫的每一个人。 对此,千墨夙早有听闻,在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 他怕,他会保护不了她,说好要护她一生周全,如今,他害怕自己会失言。 “淑儿...”千墨夙还欲说些什么。 “不仅我不会走,我们的小王世子也不会走。”说着,落淑慎一脸坚定地摸着自己的小腹,看着千墨夙。 这一句话,着实让千墨夙惊讶,直接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我有身孕了,已经三月有余,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所以,我今日才会来。” 千墨夙早已经夜宿太极殿有月余,落淑慎知道千墨夙十分繁忙,倘若没有事情,她断然不会来打扰千墨夙的。 而千墨夙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了。 之前他们一直都在准备的,但是没有任何结果,好在,千墨夙并不在意,却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千墨夙一直盯着自己的小腹不说话,落淑慎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上前,一把拉住了千墨夙,语气中有些哀求。 “阿夙,他的到来,也许是老太爷的一种预示,我们不会输,我们一定会赢的。” “所以,你不要送我走好吗?留在这里,说不准会有什么好运的。” “阿夙...” 千墨夙看着女子,这是落淑慎入宫之后第一次露出了如此的表情。 最终,千墨夙点点头,将女子拥入怀中,“好,我答应你,留下来。” 听到男子的承诺,落淑慎放下心来,拉着千墨夙的手掌,摸向了自己的小腹,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有一个生命在跳动着。 这一刻,千墨夙的心情如五味杂粮一般。 第423章 措不及防(8) “青羽,夜已经很深了,你身子重,赶紧回去休息吧。” 刹老夫人远远的走来,看到站在府前一动不动的女子,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一出口忍不住的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变得很轻很轻,舍不得用一句重话。 自从刹如风去了四国边界之后,便再也没有送回来任何消息,一开始扇青羽只以为是刹如风太过繁忙顾不上。 直到千墨夙派人来府里过问刹如风有没有送回来家书,扇青羽渐渐意识到,刹如风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扇青羽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心底,不与任何人说,甚至也没有在刹老夫人面前露出一点点的异样。 前不久,南霖与东炎攻入边境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虽然千墨夙已经及时制止了这种消息的传播,但对于刹家而言,是一早就知道了的那一个。 刹老夫人常年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从很久以前刹老将军出征就是如此,五年前,刹如风开始征战也是如此,早已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每日都进佛堂祈祷着,希望刹如风能平安归来,除此之外,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她原以为刹府上下都听从她的意思在瞒着扇青羽这件事,殊不知,扇青羽也在想着用她自己的方法瞒着刹老夫人。 两个用心良苦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对方,倘若今日不是一直跟在扇青羽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找到了刹老夫人,恐怕两人都还以为对方不知道实情。 刹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如自己当年痴情的模样等在府前,好像总以为这样就能等到他归来一样,心里无限感伤。 “母亲,您怎么来了?”扇青羽转身看到了刹老夫人,一脸惊讶。 转而看到了跟在刹老夫人身后的老嬷嬷,随即明白过来,开口有几分埋怨:“嬷嬷,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去叨扰母亲。” “老嬷嬷没有错,你身子越来越重了,北霜一到晚上就更冷了,就算是披着斗篷也能感觉到冷意,何况又霜重,脚下又滑,你现在该做的,就是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刹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走,跟母亲回去。” 刹老夫人走近,拉着扇青羽的手就要往回走,扇青羽有些不情愿。 “孩子,你如今这样的做,没有任何用的,命里有时终须有,若他此番命不该绝,他自是会平安归来的。” 刹老夫人看着扇青羽,年迈的脸颊上留着深浅不一的痕迹,一双日渐模糊的眼睛里带着泪意。 见状,扇青羽哽咽一句:“他答应过我,要回来举行大婚的。” “可如今的局面,整个北霜都陷入了困境之中,哪怕他能安然归来,你们也不可能如期举行大婚了。” 即使扇青羽对此早已经了然于心,但被刹老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像打破了自己的所有幻想一般。 “但,你活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如风他就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如今你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在没有刹如风的时候,扇青羽是木兰台中可以独当一面的八大座之一,而当她一旦退出木兰台,成为了刹如风的妻子之后,仿佛就有了软肋。 “母亲,我保护好自己,他就会安然回来吗?”扇青羽握住刹老夫人的手有些颤抖。 这一刻,不论刹老夫人说什么,她都会深信不疑。 刹老夫人拍了拍扇青羽的手,说道:“放心吧,会的,回去吧。” “好。” 翌日一早,千墨夙的旨意就送到了刹府,表面上说得十分隐晦,大致的意思是想让刹老夫人和扇青羽暂时远离都城。 所有的一切千墨夙已经都安排好了,派专人护送刹老夫人与扇青羽安然离开,最终会送离北霜,至于去往哪里,由扇青羽自己决定,是去南霖怎样,全都由她自己做主。 扇青羽一接到这样的旨意,什么都明白了,这是千墨夙再给他们留后路,顿时就昏了过去。 “青羽,小姐...” 等女子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周身的人都在收拾着东西,厉声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厮婢女见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得已老嬷嬷走到了床边,“姑娘,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说,若是没有你在,她一定是要与北霜共存亡的。” “可如今,却不得不考虑给刹家留一个后,所以,老夫人交代我等收拾行李,不日离开。” 扇青羽摇头,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我不,我不走,我要等如风回来!” 不等扇青羽起身离开床铺,刹老夫人走了进来,神情有几分严厉:“此事容不得你置喙,倘若你还想做我刹家的儿媳妇儿,就必须听我老婆子这一次。” “更何况,我们也不会离开北霜,只是先回到乡下,这一次,不止是我们,国君给其他朝中的几位要臣都下了旨意,让他们的家眷先离开。” “为什么?” 扇青羽不明白,这样岂不是动摇了军心么? 看扇青羽恢复了一些理智,刹老夫人坐了下来,猜测得说道:“这样做,可以让留下的这些人好好做事,顶在前面,心里有些念想吧。” “既然醒了,就和他们一起收拾东西吧,看看有什么拿的,若不是必须用的,就不要拿了。” “母亲...” 扇青羽还试图周旋,被刹老夫人一个眼神彻底的制止了。 “是,儿媳知道了。”扇青羽低下头。 等他们从刹府的后门出来,却发现后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边上一个偌大的千字,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刹老夫人慌忙带着一众人跪了下去,“臣妇参见国君。” “老夫人不必多礼。”千墨夙走下马车将老夫人搀扶起。 看到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女子说道:“这一位想必就是就是扇青羽了吧?” “正是。”刹老夫人点点头,对于千墨夙的到来,心中疑惑不已。 “不知国君大驾,所谓何事?” 第424章 措不及防(9) 千墨夙身子往后一退,向着刹老夫人拘礼,让刹老夫人一惊,疾步上前,“国君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臣妇哪里受得了这个?” 千墨夙摇摇头,执意未起,“老夫人,孤有一事想来想去只能拜托给你了。” 刹老夫人也只得俯身下去,“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情,臣妇定然不会辜负君恩。” 见刹老夫人这样说,千墨夙方才起身,走到了马车旁,掀开了车帘,里面的身影赫然出现,是国母落淑慎。 刹老夫人不解,“国君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孤就把淑儿交付给你了,你们带着她一起走。”千墨夙神情十分凝重。 “什么?!” 刹老夫人更加惊讶了,竟然要让自己看护落淑慎,这一旦有什么好歹,整个刹府也赔不起的。 “如今,整个都城之中,能让孤毫无保留信任的,便只有刹府了。” 千墨夙态度之诚恳,让刹老夫人知道,此事没有拒绝的可能,思考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国君放心,只要臣妇活着就绝不会让国母有任何事。” 千墨夙遂心,紧接着神情更加严肃了几分,“还有一事,孤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 千墨夙看着马车中的女子,目光中尽是不舍与眷恋,“淑儿有了身孕,已经三月有余...” 这一次不只是刹老夫人惊讶了,连带着一旁的扇青羽亦十分惊讶。 整个北霜的人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千墨夙三年前坐上北霜国君之位,后宫便无所出,一直到如今都是如此,没有一个子嗣。 这其中的个中缘由不由纷说,但知道内情的几人却都明白,千墨夙是在等着落淑慎先为他生下王世子。 如今,终于等到了,却是这般局面。 这一刻,刹老夫人方才明白过来,千墨夙是将多么重的担子交到了自己身上。 倘若这一次,北霜真的在南霖与东炎的夹击之中而亡,那么北霜最后的血脉就在刹老夫人手里了。 刹老夫人看着千墨夙良久,跪了下去,缓缓出口:“臣妇定不负国君所托。” 终于,得到了刹老夫人如此承诺,千墨夙将心里的不安放了下来,将马车帘子放下,最后看了女子一眼,“好了,赶紧上路吧。” 刹老夫人起身带着刹府众人行礼离开,向着城外的方向行驶而去。 千墨夙一直看着他们消失,才缓步转身,“回去吧。” 这一次,他真的要回到那个只剩自己一人的北霜宫里了。 原本,他送走落淑慎的决心还没有那么大,倘若不是落淑慎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她有了身孕,恐怕千墨夙还真的会舍不得她离开。 千墨夙素来最忍受不了的便是落淑慎的哀求与眼泪。 但这一次,他必须要保证他们母子的平安,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这场关于他们男人之间的战斗,便真正开始了。 雪山地域,千墨秋一早就收到了各地藩王的来信,无一不是在争论关于南霖与东炎已经攻入北霜边境之事。 众位藩王对于千墨夙要削藩的打算都心知肚明,早在一开始就给自己留有余地,为了抵御千墨夙削藩的动作。 但如今,都快到了家国存亡之际,还谈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究竟要怎么做,到了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没有了主意,如此就想到了藩王之中最大的千墨秋。 雪山地域处在偏院之地,千墨秋接收的消息的速度比起别人本就慢了许多,几乎是前一天才刚刚知道了北霜的现状,第二日就接到了各种的信件。 一时之间,千墨秋没能缓过劲儿来,想不明白为何如此突然,禾遥将千墨夙的诸多情绪都看在了眼里,如今可不是犹豫的时候。 “秋爷,属下觉得,若是您拿不定主意,不妨去找夜王爷谈谈?” “阿夜?” 千墨秋点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如今千墨夜的身体状况,已经又有了隐隐危机的样子,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些,还不知道会如何。 千墨秋又摇摇头,“本王就怕他会忍不住回去,这样一来...” 千墨秋更加犹豫了,如今千墨夜若能回去带领剩下的千刹军也许可以扭转局势,但是,恐怕千墨夜就真的没什么救了。 可是,如果不让他知道,那么现在整个北霜都没救了。 想到这儿,千墨秋又忍不住皱眉,什么时候北霜的存亡要靠一个人了? “秋爷,不论怎么样,属下觉得夜王爷是有知道的权利的,只是他怎样选择便是他的事情了。” 在禾遥的劝说下,千墨秋终是决定去找千墨夜一趟。 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再一次踏足那个院子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空无一人,对此,千墨秋毫不知情。 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千墨秋十分确信,他们走了,而且已经走了有些日子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千墨秋问道一旁的禾遥。 只要他们进出雪山地域,千墨秋的人不可能不会发现的。 禾遥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啊...” 但所有防守的事情都是禾遥在管着,这一切责任是需要他承担的。 “秋爷,是属下的失职,属下愿意接受惩罚。”禾遥俯身下去。 千墨秋摆摆手,“罢了罢了,以他们三个的本事,若是想悄无声息的离开,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寂寥而萧瑟,想着那一封一封加急的信件,心中无限惆怅。 “如今,是真的要一个人做决定了...” 刹如风带着千刹军众人按照顾梓冉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一路避开了所有南霖与东炎的眼线与兵力,在路程上自然是耗费了一些功夫。 然而,一至北霜的边境,在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欣喜之余,刹如风便发现了些许不同。 在谨慎得派人打探了一番路程之后,墨一回来,和刹如风说道:“军师,这驻守边境的,好像都不是我们自己人。”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是南霖与东炎那边的人,对吗?” 墨一点点头,“没错。” 第425章 措不及防(10) 刹如风只要定神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缘由,从一开始到现在的种种,已然足够说明许多的事情。 刹如风陷入了沉思中,墨一不由得继续问道:“军师,我们要回去的话一定是要过边境的,根本没有办法绕过他们。” “我们还有多少粮草?” 墨一一愣,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梓冉公子给我们准备了许多干粮,在之前的那一站驿站准备的马匹和粮草也是足够的。” 说到这,刹如风不得不感叹顾梓冉做事的事无巨细,沿路准备了任何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等他们回到北霜时,几乎已经和当初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除了在人数上减少了一些。 “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驻扎,切记不要引起南霖和东炎那帮人的注意,剩下的,等打探一番再做打算。” 墨一点头,脚下动作一顿,转身又问道:“军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突围而出吗?” 刹如风看着墨一皱眉,“墨一,你对突围两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们如今根本不算是被围起来的,好吗? 墨一后知后觉挠挠头,嘿嘿一笑。 “军师,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就去安排下去。” 看着墨一离开,刹如风无奈摇头。 有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千墨夜手底下是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直愣的贴身护卫。 夜深人静时,刹如风看着无尽黑暗的夜空中那一轮圆月的光芒十分耀眼,手指一个一个的指点着,在心里盘算着日子。 按照当初的计划,再有两日就是刹如风与扇青羽的大婚之日了,可是现在,他都不敢想象在北霜之内的情形。 另一边南霖与东炎的两位将领在商量着关于如何尽快拿下北霜之事,双方谈论之激烈,仿佛已经看到了北霜的灭亡一般。 正当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决策,众人准备离开时,一位小兵走了进来。 “将军,北堂将军送来了信。” 在首位的将领一愣,“北堂将军?北堂毅?” “正是。” 那将领接过信件,十分困惑。 “他写信来做什么?此次攻北霜的事情北堂家不是不参与吗?”自言自语道。 “如此说来,也是有些奇怪的,王将军,你们东炎的将相世家以北堂家为首,怎么这一次,攻西凉这么大的事情,北堂家反而没有参与?” 闻言,那位王将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那一位李将军,见对方似乎是随口一问,心里的戒备放下不少。 随即笑笑说道:“就是因为北堂家是众将相世家之首,所以这种事情就要多给别人机会啊。” 说话的间隙之间已经看完了信件的内容,将信重新装了起来。 那位李将军亦是爽朗的一笑,“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这次北堂家只领了一个去实地操练的差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的国君忌惮北堂家呢。” 王将军的动作有轻微的停顿,事实上有些事情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东炎离不开北堂家,但北堂家的地位也就只能如此了。 但有些话放在明面上还是不能如实说,何况是对外人。 “怎么会?北堂家这么多年来根基深厚,没一点儿什么过人之处也说不过去。” “说得也是,不知道这一次你们北堂将军写信来,是有什么高见啊?”说着,南霖的李将军的视线一直放在了王将军的手上,似乎十分在意。 “没什么,只是说让北霜的刹如风跑了,还有一些千刹军的人马,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已经回到了北霜边境附近,让我们小心提防着,不要被他们钻了空子。” “什么?!”李将军不由得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我们南霖这边派去的人可是元将军,王君的心腹,你们那边去的又是北堂将军,还怎么会让刹如风跑掉?还有一些千刹军?他们有多少人马?” 王将军摇头,笑道:“不知道,信里只说是出了一些意外,但具体的,北堂将军都没有写,怎么,看李将军的样子,似乎有些害怕千刹军?” 李将军叹了一口气,“当年在千墨夜和刹如风手下吃了亏,自那次之后只要提到千刹军,就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王将军点头,表示理解,“那这一次就给李将军解决一下心理阴影好了。” “哈哈哈,但愿如此。” 翌日一早,刹如风派出去的人便一个一个回到了他们隐蔽的驻扎地,将所有的信息一汇总,不容乐观。 “军师,因为南霖的东炎的人将北霜的所有边境都守住了,可以说,里面的消息出不来,外面的消息进不去。” 墨一打探了一番,都没能靠近到北霜里面一分,丝毫拿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照理说,墨五一定在想办法积极地和外面联系才是,墨四墨七等人手里也有不少人马,或许我们可以联系他们。” 墨一这么一提醒,刹如风方才想到了千墨夜留在外面的人,自千墨夜离开之后,刹如风也将这些全盘接手过来。 可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一直断断续续的,对于近来南霖和东炎的这些动作更是没有任何消息。 刹如风摇摇头,“恐怕他们也是凶多吉少了,况且,你有能与他们联系的办法吗?” 墨一亦是摇头,“这些年向来是墨五与他们联系的,我这里没有方法。” “所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与里面取得联系…” 东炎,墨四等人窝在一个小小的院子中,皱眉不展,看着这略显破烂不堪的院子,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 前不久,不知怎的,东炎王室从哪里得知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差点儿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谓是损失惨重,煞费苦心逃离,才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想我墨四一世英名,现在竟然就被困在了这么一方小天地之中,进不得进,退不得退,苍天啊…” 独自哭丧了半天,看着周围的一众手下都捂着耳朵嫌弃着自己,墨四心里更难受了。 “老大不好了,我听说,北霜被南霖和东炎围了…” “什么?!” 第426章 措不及防(11) 北霜将军府,自千墨夜走后,墨五等人彻底的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但墨五却觉得自从住进将军府后,他越来越接受不到任何消息,好像所有的信息网都断了一般。 “如何啊?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墨十二走进书房,看着一筹莫展的墨五问道。 墨五摇摇头,拉着一张脸。 墨十二只得安慰了一句:“也不要太着急了,大概他们也在努力吧。” 墨五却摆了墨十二一眼,“你不会明白的,这就像你十二突然有一天没有了武功一样,就变成了一个废物,你明白吗?” 墨十二耸耸肩,“哪儿有这么严重。” 墨五又看了墨十二一眼,不再作声,他就说了墨十二是不明白。 他本就是做这个的,结果现在自己毫无作用,这让他感到无力又挫败。 墨十二自顾自的坐下,倒着茶水,“现在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也不知道国君究竟会怎么选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霜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吞下的。”墨五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我们就像是笼中鸟一般,墨五,好不夸张的说,所有的希望呢,有一半在你的身上了。” 墨十二看着墨五,戏谑的神情中有几分认真,墨五这才再抬头看向了墨十二。 “我尽量吧。”说完,又开始认真研究着自己手里的布局图,企图能找到什么突破点。 雪山地域,千墨秋面前的笔墨纸砚已经摆了许久,提笔却不知思绪在哪儿。 候在一旁的禾遥忍不住开口提醒:“咳,秋爷,您已经写了许久,却还未下笔一字,那些个藩王大概都等得很着急的。” 千墨秋看了禾遥一眼,定定神,还是有些犹豫,放下了笔,走至窗前。 “禾遥,你说在家国存亡面前,个人的得失是不是就不那么重要了?” 禾遥直接点头,明白千墨秋内心的症结所在,说道:“那是自然,没有国哪有家?” “可是,每次想到前不久千墨夙还想要削了我们这一个个藩王的权,处处提防着我们,而现在...” 千墨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心里有气堵得慌,让他下不定决心。 “秋爷,说到底,那也不过是自家兄弟之间的争吵罢了,现在,却是外家人要来干涉自家事了,这一点,属下觉得秋爷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禾遥一句话彻底点醒了梦中人。 “说得也是,先解决了目前的事情,到时候,再谈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也不迟。” 千墨秋豁然开朗,走到了小桌前,提笔给那些个兄弟写起信来。 北霜的每一位藩王很快都接到了千墨秋的来信,纵使看到信的内容,心里自有千般万般的不甘愿,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千墨秋说得十分有道理。 况且,以前有朝廷的军队在时,也轮不到他们出马,如今也到了他们该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于是,一个接一个开始暗中准备起来,准备带兵前往边境之处。 而千墨秋写完信之后,直接带着禾遥进了兵营之中点兵。 “如何?有多少人可以出征?” 禾遥走向前,“秋爷,大概三万多人吧。” “嗯,和他们都说清楚,目前北霜的情况,还有本王的决定,他们去或是不去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本王不会逼迫的。” “是,秋爷。” 出乎千墨秋意料的是,在听到南霖与东炎已经攻入了北霜边境之后,雪山地域军营之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没有退缩,甚至就连附近的青壮年听说此事都自发的要求加入其中。 这令千墨秋感到动容,翌日一早,千墨秋将给千墨夙写得信送出去之后,便带着这一批人马向着离雪山地域最近的边境之处走去。 太极殿中,千墨夙终于做了决定,他要动用墨十二目前手下的人,随即又召集了留在都城中的一众武将议事。 千墨夙直接将自己的底牌亮在了众人的面前,将其中的一位带来了大殿上,可以说,此人一出现,众人就感觉到了别样的气势。 “今日结束议事之后,众位都领一只小队人马去往各自的地方,这一只是也是夜王爷培养的人,每一个都是千刹军中以一敌十的存在,就按照目前南霖与东炎的人马来说,抵御足以。”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答应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们每一个都已经送走了家眷,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牵挂了。 就在众人即将讨论完之际,宫外有人送回来从各藩王那里联名上奏的密函。 千墨夙听到来人的通报一愣,“众藩王的联名信函?” “回国君,那人正是这样说的。” “让他进来吧。” 此人一身厚重的野兽皮毛穿在身上,带着一股土匪之气,步履豪迈而从容,千墨夙的眼神不禁犀利起来。 他还未见过这等人物,单从气势来看就不简单。 “末将参见国君。”此人直接跪下,将一个匣子举了起来。 “你是何人?”千墨夙问道。 “末将是秋王爷军营中的一位副将,此番是秋王爷让末将亲自前来送各藩王的联名密函,请国君放心,众藩王已经带着各自的军营前往了边境。” 众人皆是一愣,前两日,他们提出了这个想法,但他们知道千墨夙可没有对藩王下任何命令。 如今,各位藩王倒是自己主动自发的前去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千墨夙对太监总管金大宝眼神示意一下,金大宝走下,恭敬地将匣子拿到了千墨夙面前。 打开,赫然在上的便是众藩王的联名状书,像是军令状一般,写着每一位的名字,好像是报了必死的决心也要守护住北霜。 在联名密函之下的则是千墨秋的一封写给千墨夙的私人信,千墨夙看到那熟悉的笔迹一愣,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千墨秋给自己写信是什么时候了。 当年,他们两人之间的斗争十分激烈,一度影响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后来也是因为千墨夜去了一趟北霜,将千墨秋的情况讲述了一番,他们之间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第427章 措不及防(12) 起码现在,封以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玩弄的傻子,这一切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而自己只是走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 宋熠十分明白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被宋阁老一步一步养大,而他只能按照这样的路去走。 北霜高估了他们自己,即使说得极其隐晦,但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宋阁老并不同意在此次的事情中,东炎仍站在一旁,不予理会。 很快,凤兮凉的马车停在了北霜宫门口,此时,凤兮凉已经完全接受了凤婉竹任性潇洒离去的事实。 步履沉稳走下马车,便看到了另一旁一同下马的封以雪与北堂城。 “六公主,北堂小将军。” 原本对于千墨夙叫自己前来北霜宫里的事情心存疑惑的封以雪,在看到凤兮凉之后,心中了然。 “凤二王子。” 紧接着顾梓冉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对两人点头示意,显然,他们都没想到他们三人不过才刚刚分开就又见面了。 看到顾梓冉,封以雪看着凤兮凉问道:“梓冉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凤兮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本王这个妹妹,当真是不把本王当亲哥哥看待,每次都放着一堆烂摊子等本王收拾。”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语气中却仍尽是宠溺,即使再烦恼,凤兮凉心中始终宠爱着凤婉竹。 听着凤兮凉的话,顾梓冉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他愤怒的样子,他还真的以为,凤兮凉就会这样不管了。 倒是不知道,凤兮凉在心里如此看重凤婉竹。 “二王子还是顾及眼下的事情吧,还不知道北霜国君叫我等前来所谓何事呢。”封以雪提醒道。 随即,四人一同看向了高门耸立的北霜宫,砖红色的宫墙尽显威严。 凤兮凉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难不成,北霜国君也知道了婉竹带走了千墨夜的事情?” “进去看看他要说什么,不就知道了?” “那请吧,六公主。”说着,凤兮凉脚步向前,弓下身子,做出请的姿势,多少有些怪异搞笑的样子,被凤兮凉做得一本正经。 封以雪一笑,没想到凤兮凉还有打趣的心思。 “请,二王子。” 四人十分轻松自在踏入了北霜宫,在宫人的带领下走到了太极殿。 正在批阅奏折的千墨夙,看到来人,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看到宫人送上茶点之后,屏退左右。 随即走下了地台,步履从容不迫。 “六公主,二王子,昨夜的晚宴约莫是只顾着喝酒吃肉了,不如尝尝北霜宫里的糕点,是否还用得称心?” 闻言,凤兮凉毫不客气地拿起了一旁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尝了起来,一边吃着,又拿起了一旁倒好的茶。 看到了凤兮凉这斯文中带着几分匪气的动作,剩下三人也只好象征性地拿起,尝尝。 很快,一块糕点一杯茶下肚,凤兮凉点点头,称赞。 “还不错。” “合心意就好,等各位回国的时候,不妨带走一些。” 凤兮凉又继续应和,来者不拒:“好啊,有劳北霜国君了。” 千墨夙看着四人停顿了片刻,封以雪凤兮凉也不着急,等待着千墨夙的下一步动作。 “昨日晚宴太仓促了一些,有许多事情还未能来得及商议,此次南霖攻占西凉之后,是否能兑现南霖之前的承诺呢?凤二王子?” 千墨夙似是十分随意地开口询问。 “这...” 凤兮凉不由得转头看向了顾梓冉,对于这部分的事情,向来是凤婉竹一直在弄,他可是一无所知的。 他连承诺了什么都不知道。 顾梓冉看了看凤兮凉,皱眉,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在自己衣袖中存放了许久的册子。 那是不久之前留在西凉善后的渺粟按照凤婉竹的要求送来的册子,在那册子之上详细记录了此次攻占西凉之后,他们所能获得的财宝。 以及详细划分了三国之后需要瓜分的西凉土地,凤婉竹收到之后,稍微做了一些调整,原本打算这一次,三国可做主之人碰面之后,将此事上商定下来。 可是,因为之前那一封南霖国君写给北霜国君的密函,凤婉竹改变了她的想法。 顾梓冉想到了,在入北霜之前,凤婉竹交代自己的话。 “人走了?” 晚宴一结束,千墨夙就将刹如风和“千墨夜”叫到了太极殿中。 “走了,听闻凤二王子喝了不少,怨气很重,被六公主带走了。”刹如风说道。 千墨夙点点头,一脸疲倦,捏了捏眉心。 “不管之前那木兰公主与阿夜之间有什么瓜葛,她现在都是南霖的公主,今日在宴会之上,你们俩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不过,墨...” 千墨夙看向了墨影,皱着眉。 “国君,他叫墨影。”刹如风小声提醒道。 “嗯,墨影,你说得还不错吧,只是换了阿夜,应该不会如此,但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本来墨影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千墨夙从未想过他真的会有什么作用,代替千墨夜进行成婚大典便是他最大的作用。 可是,任谁都想不到,凤婉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国君,今日那凤二王子拿出来的密函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刹如风忍不住问道。 他实在是很好奇,南霖国君究竟会写什么。 “呵,不过就是刚刚攻占了西凉,便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那密函中,虽然意思很隐晦,但也差不多了,南霖想要一举吞并东炎与北霜,一统天下,让孤作为一个异姓王存在,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拿下北霜。” 刹如风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都没想到南霖竟然如此胆大。 “难道东炎已经答应了他们?” 千墨夙摇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那东炎的六公主似乎与木兰公主的关系很好,也许东炎现在的国君不会同意,但过不了多久那六公主就会继承东炎王位,介时又是怎样,就说不准了,而且...” 种种事情压在千墨夙的心头,让他有些捋不清思路。 第428章 措不及防(13) 但他们之间又有很大的不同。 转而,封以雪又想到了今日宋阁老在朝堂上说得那番话。 纵使平日里宋阁老三番五次对宋熠强调,在一切都没有成为定局之前,万事皆有可能,封以雪不一定会是东炎未来的主人。 但通过宋熠的种种推测,对于这件事情,他已经十分笃定。 封以雪摇摇头:“不,这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本王写给东炎国君的密函,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信,东炎的六公主也没有带来任何的密函,想来,这其中定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才是。” 千墨夙倚在伏案上,揉了揉隐隐发涨的脑袋,他已经许久没能睡一个好觉了。 看着如此疲倦的千墨夙,刹如风突然之间为他刚刚在宴会上的话感到羞愧,当时他只顾着心里想着千墨夜的感受,忽略了北霜的境地。 “那么...国君是要答应那木兰公主了吗?” 千墨夙摇头,神情有些疑惑起来。 “这木兰公主在南霖国的话语权很重吗?因为从她的意思里,似乎只要她做了决定,那么南霖国君就无法反对一般?” 凤婉竹的种种态度给了千墨夙这样的认知,毕竟联姻什么的,在南霖国君的密函里一点儿都没有提到。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青羽,夜已经很深了,你身子重,赶紧回去休息吧。” 刹老夫人远远的走来,看到站在府前一动不动的女子,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一出口忍不住的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变得很轻很轻,舍不得用一句重话。 自从刹如风去了四国边界之后,便再也没有送回来任何消息,一开始扇青羽只以为是刹如风太过繁忙顾不上。 直到千墨夙派人来府里过问刹如风有没有送回来家书,扇青羽渐渐意识到,刹如风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扇青羽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心底,不与任何人说,甚至也没有在刹老夫人面前露出一点点的异样。 前不久,南霖与东炎攻入边境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虽然千墨夙已经及时制止了这种消息的传播,但对于刹家而言,是一早就知道了的那一个。 刹老夫人常年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从很久以前刹老将军出征就是如此,五年前,刹如风开始征战也是如此,早已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每日都进佛堂祈祷着,希望刹如风能平安归来,除此之外,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她原以为刹府上下都听从她的意思在瞒着扇青羽这件事,殊不知,扇青羽也在想着用她自己的方法瞒着刹老夫人。 两个用心良苦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对方,倘若今日不是一直跟在扇青羽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找到了刹老夫人,恐怕两人都还以为对方不知道实情。 第429章 措手不及(14) 此前,关于千墨夙想要削藩一事大多都是千墨夙单独找到各位大臣进行秘密商议,此事已经在暗中筹备了近一年的光景。 渐渐的,虽明面上没有任何关于削藩的旨意,但通过千墨夙的种种态度以及朝廷的各种动向完全看得出千墨夙的意思。 各位藩王纵使人不在都城,到底根基深厚,免不了各有各的眼线,也就知晓了千墨夙想要削藩的心思。 可以说,如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表面上,大家仍是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各守其职。 而今日,千墨夙直接将此事写在了密函上派人送了过来,并且直言,此事他会过问各藩王的意思,这对于他们来说,着实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起码代表着,千墨夙那边不会硬来,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大家皆是一脸的兴奋,将那密函左看右看,传来传去,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千墨秋一直等众人的情绪缓和一会儿方才开口:“如今这白纸黑字都摆在众位面前了,大家可都放心了?” 刚刚那位直言不讳的少年直接走上前,“三哥,只能说此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 千墨秋挑眉,“是吗?那三哥就等着你凯旋归来的消息了?” “哈哈哈...”众人互相看着笑了起来,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好了,事不宜迟,就按照刚刚我们商量好的,大家各自上路吧,到时候,我们都城见。” 千墨秋一一将他们送走,心中感慨良多。 “秋爷,你说国君真的能做到像他所说的那般?”禾遥有些怀疑地问道。 千墨秋看了禾遥一点,点头,“千墨夙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轻易许诺,但凡是他说出口的,都会兑现,更别说是这样写在纸上的东西。” “那这样的话,我们这一趟也算是有所得了。” 千墨秋轻笑一声,“那也得是解决眼前的危机之后的事情了,若是北霜没了,去哪儿得啊。” 禾遥不好意思地一笑,“秋爷说得是。” “行了,他们都走了,这边就本王的人了,去具体商议一下吧。” 紧接着在千墨秋的雷霆之势下,带领着他的私兵在边境展开了一番搜索排查,确定了在这边南霖与东炎的人数。 在南霖和东炎的主要驻扎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派出两队人马之后,千墨秋直接带人攻入了他们的大本营,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彼时,刹如风那边也在带着千刹军时刻关注着南霖与东炎大本营的状况,可谓是同一时间,刹如风与千墨秋同时发起了进攻。 整个南霖与东炎联合的大帐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在两位主将离开之前,早已经做好了应对刹如风的准备。 却对千墨秋的到来毫无所知,在他们既定的想法中,并不认为千墨秋等藩王会出手,直到到了另外两处,直接与其他藩王打了个照面,并且溃不成军之后,方才知道,他们是有多小看了北霜。 东炎,封逸阳率先接到了来自前线的战报,两面夹击,直接将他派去的所有人马堵在了那里,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如今是直接受到了北霜的压制,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在接到传报的那一刻,封逸阳仍是动怒了。 今日东炎的早朝,注定是低气压,周遭的气氛很冷,仿佛是凝滞在冬季。 “说说吧,照目前的情形。”封逸阳直接说道。 “回王上,此番北霜各藩王能有这样的举措,确实是出人意料的,这些年来,北霜国君千墨夙与各藩王的关系算不上多缓和,想必他们的私兵不在少数...” 一位文臣走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一次的失利怪不得那些武将,实在是没有意料到。 听着那大臣的絮絮叨叨,封以雪嗤之一笑,这就是区别,跟了封逸阳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情,所以面前这一位这一生也就是如此地位了。 果然,没等其说完,封逸阳直接摆摆手,“其他人呢?” 宋阁老上前一步,“国君,现在想要撤出来肯定是行不通了,而如今南霖和东炎算是与北霜彻底撕破脸了,不如就此一举拿下北霜。” 封逸阳点点头,余光看向了一直不发一言的北堂家父子,“怎么拿下?” “如今尚且在朝中且有实力的,非北堂家莫属,更何况此前北堂将军代表东炎前去与南霖北霜实地操练时,效果并不理想,这一次,也算是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了。” 宋阁老此言,提醒着北堂毅他们上一次失利放走了刹如风,让其归国,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还有北堂城与凤兮凉在那边的所有对局,也确实是东炎输得比较多。 封以雪轻笑一声,直接走上前,看向了宋阁老,“宋阁老,不过是一个操练罢了,本就是有输有赢的,算不上是什么罪过吧?” 宋阁老一愣,没有想到封以雪会如此出口顶撞。 “王世子说得是,确实算不上罪过,不过还是有损了东炎的威严。” 封以雪还想继续开口说什么,只见宋阁老背后的北堂毅摇了摇头,封以雪只得退后一步。 你来我往之间,北堂毅不得不开口了。 “回王上,北堂家愿意出征,代表东炎一举拿下北霜。” 封逸阳点头,继续说道:“看来北堂爱卿是报了很大的决心,不过,倘若没能拿下北霜又当如何?” “不拿下北霜,北堂家不会回来。”北堂毅一脸的坚决之色。 封逸阳满意地点点头,封以雪皱眉,看向了北堂毅。 这不就是说,倘若没能拿下北霜,北堂家便在东炎不复存在,用不着如此吧。 “回王上,这一次毕竟是我们与南霖结盟,总归不能只有我们派出人手才是。”封以雪说道。 “关于此事,你就不要多插手了,南霖那边也自有打算的。” 显然,关于南霖与东炎之间的事情,封逸阳不愿意多说,也不愿意让封以雪插足其中。 封以雪耸耸肩,毫不在意。 “好了,北堂将军下去准备准备,不日出征吧。”此事便就此做了决定。 第430章 措不及防(15) 北霜将军府,自千墨夜走后,墨五等人彻底的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但墨五却觉得自从住进将军府后,他越来越接受不到任何消息,好像所有的信息网都断了一般。 “如何啊?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墨十二走进书房,看着一筹莫展的墨五问道。 墨五摇摇头,拉着一张脸。 墨十二只得安慰了一句:“也不要太着急了,大概他们也在努力吧。” 墨五却摆了墨十二一眼,“你不会明白的,这就像你十二突然有一天没有了武功一样,就变成了一个废物,你明白吗?” 墨十二耸耸肩,“哪儿有这么严重。” 墨五又看了墨十二一眼,不再作声,他就说了墨十二是不明白。 他本就是做这个的,结果现在自己毫无作用,这让他感到无力又挫败。 墨十二自顾自的坐下,倒着茶水,“现在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也不知道国君究竟会怎么选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霜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吞下的。”墨五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我们就像是笼中鸟一般,墨五,好不夸张的说,所有的希望呢,有一半在你的身上了。” 墨十二看着墨五,戏谑的神情中有几分认真,墨五这才再抬头看向了墨十二。 墨十二摇摇头,“事实上,自主上离开不久之后,墨五那边就不知道为何,墨四墨七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再送回来了,但是已经抽不出人手再去那边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墨十二的一番话将千墨夙心里的一点点希冀也打破了。 “照你看来,如今的局面,孤应该怎么做?” 墨十二身形一顿,无论到什么时候,这都不是千墨夙应该问出来的话,他是北霜之主,所有的事情最后的决定权是放在他手中的。 如此,也看得出来,此时的千墨夙究竟是有多么的纠结。 “属下相信,无论国君做怎么的决定,都会是正确的。” 听着墨十二的话,千墨夙苦笑一声,正确的,哪有正确的决定,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 “如果让他们出马,我们有几分胜算?” 十二思考片刻,“就目前的情形来说,扭转局势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南霖和东炎再派人手前来,就不一定了。”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十二行礼,转身走出了太极殿,碰到了端着参汤前来的国母落淑慎。 “参见娘娘。” 落淑慎笑笑,问道:“十二,国君他心情如何?” 十二摇了摇头,多余的话,他是不能告诉落淑慎的。 “本宫知道了,多谢,辛苦你了。” 等北堂毅出了大帐之后,发现两军已经都准备好了,向着北堂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兄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汇集。 北堂城握着的缰绳一紧,手心直冒汗,但仍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北堂毅点头。 反观凤兮凉,坐在马背十分惬意的模样,倘若不是跟在身边的一众将士之间气氛肃穆,只怕还以为他们是来郊游的。 “攻。”随着凤兮凉轻飘飘地一声令下,南霖率先发起了进攻,北堂城下意识的反应便是防守,导致在气势上已经落后于人。 北堂毅坐在上首位上,看着北堂城的表现,眉头一皱。 看着旁边北堂城的亲卫问道;“这几日,你们小将军就是这样打的?” 亲卫表情有轻微的颤抖,额头隐隐流汗,十分紧张。 按照北堂城的交代,无论北堂毅问什么,都一定要说最近的演练都是他亲自盯着的,可是面对北堂毅的威压,小亲卫真是怕自己顶不住。 转身低下头,不敢与北堂毅直视,恭敬地开口:“回将军,小将军一直如此。” 北堂毅的目光停留在了亲卫身上片刻,冷冷开口:“照这样下去,不输才怪,不过就这样的表现,当真是叫本将军失望至极。” 亲卫身子一抖,仿佛能感受到北堂毅身上散发的冷意,更不敢再说什么。 “罢了,没什么再看的了,一会儿结束之后,让你们小将军来找我。”说完,北堂毅愤然甩袖而去。 “是。”亲卫则松了一口气。 千墨秋认真想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看着禾遥说道:“可是,他们找千年雪莲又要做什么?” “而且,听你的意思,他们很着急?” 禾遥点点头,“没错,车内的女子没有看到容貌,但是从声音来听,十分的着急担忧。” “这样的话...”千墨秋又思索起来。 禾遥也不着急,等在了一旁,这件事有些蹊跷,在他印象中,北霜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了千墨夜的消息,而且,当初千墨夜的离开,在有心人看来,存在着许多疑点。 不一会儿,千墨秋似乎是做了决定,“去军营里领一队人,我们去千年雪莲生长的那片地域。” “秋爷您要亲自去?”禾遥有些惊讶。 前些日子,传出来雪山有千年雪莲的时候,整个雪山地域的人甚至是其他国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尤其是在医者之间,冲着千年雪莲蜂拥而至,一时之间,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雪山,倒是人满为患了很久。 但千墨秋却丝毫不感兴趣一般,照旧是每日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吩咐了禾遥要将所有进出的人看好,防止有心人进入雪山地域,搞出什么事情,让千墨夙找到他们的错处,那么千墨秋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一些。 后来,因为雪莲生长的地方太过恶劣,众人待了许久都不曾有一人得到,心急的人渐渐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却还是剩下了许多人。 千墨秋仍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派人把守雪山地域,因而,才会有墨六一踏入雪山地域就被守卫发现的那一幕。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第431章 措不及防(16) 封以雪的马车缓缓行驶着,在风尘阁门口停了下来,守再风尘阁门口的小厮一看到封以雪的马车,连忙上前。 “恭迎王世子大驾,王世子您可好些日子没来啦。” 自从凤婉竹离开风尘阁之后,封以雪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这是若不是来找北堂城,她大概是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 小厮看到了跟在封以雪身后的宋熠表情微微一变,“两位里面请。” 封以雪跟在小厮身后直接问道:“北堂小将军在哪个阁间?直接带我们过去就好。” “北堂小少爷?在新来的一位琴女那里,那位琴女被安排在了风竹阁中...” 封以雪微微皱眉,“风竹阁?” “正是,因为之前竹姑娘离开的时候和风尘姑娘交代过,以后不会再来了,正好有一位琴女来了这边,风尘姑娘就直接安排了出去。” 风尘阁中的每一个人都大概知晓北堂城封以雪与凤婉竹三人之间的事情,知道他们感情十分要好,所以,小厮解释得很透彻。 “那看来新来的这一位,琴艺很好了?”封以雪一笑反问道。 听起来是反问句,事实上是陈述句,否则北堂城也不会待在这里不走了。 “怎么说呢,比起竹姑娘还是差了一些,但是...”小厮抿着嘴,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封以雪有些不喜。 小厮得罪不起封以雪,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但是那新来的琴女容貌和竹姑娘有些相似,就连性子都有一些相似,有些冷冷的。” “冷冷的?”封以雪嗤之一笑。 她可不认为凤婉竹是冷冷的那种类型,只不过在外人看来是这样而已。 但是,这一位琴女,真实性情如何就不一定了,况且还是和凤婉竹的容貌有些相似,封以雪这下明白,为何北堂城会待在风尘阁中这么久了。 很快,三人就走到了风竹阁门口,“王世子,到了。” 看着风竹阁三个字,隐约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悠扬婉长的琴声,封以雪又问道:“既然换了人,为什么还挂着这个名字?” “这...说来也比较巧,新来的琴女名字里也有一个竹字,索性就没有改了。” 封以雪眼神十分冷漠,看着那三个字,“呵,本宫可不相信什么巧合,和风尘姑娘说一声,人换了名字自然也是要换的,费用本宫来出。” 小厮见封以雪情绪不佳,连忙低头应承:“是。” “行了,下去吧。” 说完,封以雪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婢女拦住了。 “什么人?没有预约是不可以进来的,现在姑娘正陪着北堂小少爷。” 封以雪看着拦住自己的纤纤细手,微微皱眉,眼神冷到了骨子里,让那婢女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还未离开的小厮急忙说道:“这位是王世子殿下,还不退下。” “殿下,这是那位姑娘的婢女,不曾见过您,多有冒犯,还请您谅解。” 封以雪嘴角轻轻一勾,低声说道:“不长眼的东西,就不要再用了,你说呢?” 小厮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寒,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封以雪好说话得很,今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殿下说得是,殿下说得极是。” 小厮只得小心翼翼地摆摆手,让两个婢女赶紧离开。 “呦,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谱,原来是王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啊...” 门口的一番动静,惊扰了里面的北堂城和那位新来的琴女,琴音已停止,北堂城探头看着门口,看到了封以雪和宋熠,裂开了嘴笑着。 封以雪看着北堂城的模样,心里的不爽更重了几分。 只见男子趴在那女子的琴前,手中握着酒坛,旁边则散落一地的酒坛,两人的姿势看起来亦是十分的暧昧。 往日里,北堂城荒唐归荒唐,但是不曾让什么女子近他半分,如今这般,也看得出来,这女子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继续打量着他身后的女子,一瞬间,让封以雪都有些神情恍惚。 像是十分像了,白纱遮面,一身素衣,发丝随意地用一只木簪扎起,露出的一双眸是清冷的凤眸,那凤眸之中是淡淡的情绪,波澜不惊。 甚至就是身形都十分相像,好在,凤婉竹那琥珀色的眸子很难见,不然封以雪当真是以为,面前这一位是凤婉竹的什么姐妹了。 封以雪没有理会北堂城,走进几步,看到整个风竹阁中的摆设与女子当初走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后面的那片竹林都还在。 看到这儿,封以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十分确定这女子是有意为之。 “不知姑娘姓名?”封以雪走近,与那女子直接对视起来。 女子坐着,封以雪站着,那女子需要微微抬头才可以与封以雪对视,但封以雪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比女子高一等。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琴女,竟然有如此气势,封以雪心里又惊讶了一分。 女子起身,俯身下去,“回王世子殿下,小女子名叫竹玥。” 竹玥,当真是带着一个竹字,身子是低下去了,但是这口气,封以雪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尊敬。 “能摘下面纱让本宫瞧瞧么?”封以雪痞痞地一笑。 竹玥有些犹豫,低头看了北堂城一眼,似乎在寻求着北堂城的帮助。 “怎么?不愿意?不知道北堂小将军和你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摘个面纱而已,还需要过问他的意思不成?” 封以雪轻笑一声,直接坐在了一旁,倚着小桌上,眼神里带着不善。 “王世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敢让人有任何的怠慢,竹玥有顾虑,也是对您的尊敬,不是吗?” 北堂城没有看封以雪一眼,自顾自喝着酒,话里却句句都是袒护,倒是显得与封以雪十分疏离。 “况且,风尘阁中本就是你情我愿,竹玥姑娘从来不将自己的面容露给别人。” “是吗?那本宫若是今日非想要见一见这竹玥姑娘的真容呢?”封以雪笑着,目光看向了竹玥,等待着女子的回答。 第432章 措不及防(17) 良久,刹如风看着眼前展开在自己面前的地形图,做了决定。 “再等等,等他们的大军向前推进之后,留守的人不会很多,到时候,看情况,如果我们能攻便攻,不能攻也能想办法避开。” “好,那我交代下去。”说完,墨一转身就要离开。 “让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我知道这里的条件很艰苦,大家等得也很着急。” 不只是他们着急,刹如风也早就心急如焚了,尤其是,今日还是他原本与扇青羽大婚的日子。 他在走之前和她说过,他会在大婚之日回来的,结果,他还是失言了。 “放心吧,军师,兄弟们都早以及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这点儿艰难没有任何问题的,倒是您,要稳住心态才是。” 难得墨一一笑,说完,直接就出去了。 想到墨一刚刚脸上那看起来别扭又生硬的笑容,刹如风忍不住的一笑。 就在刹如风耐心等待着时机的同时,千墨秋与之前写信的一些藩王也逐渐聚集在了一起,许多人都是自离开都城之后再也不曾见面的。 难得堂而皇之的不怕被千墨夙抓住什么把柄聚在一起,众人都说不出的欢悦。 五六个大汉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北霜将军府,自千墨夜走后,墨五等人彻底的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但墨五却觉得自从住进将军府后,他越来越接受不到任何消息,好像所有的信息网都断了一般。 “如何啊?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墨十二走进书房,看着一筹莫展的墨五问道。 墨五摇摇头,拉着一张脸。 墨十二只得安慰了一句:“也不要太着急了,大概他们也在努力吧。” 墨五却摆了墨十二一眼,“你不会明白的,这就像你十二突然有一天没有了武功一样,就变成了一个废物,你明白吗?” 墨十二耸耸肩,“哪儿有这么严重。” 墨五又看了墨十二一眼,不再作声,他就说了墨十二是不明白。 他本就是做这个的,结果现在自己毫无作用,这让他感到无力又挫败。 墨十二自顾自的坐下,倒着茶水,“现在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也不知道国君究竟会怎么选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霜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吞下的。”墨五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我们就像是笼中鸟一般,墨五,好不夸张的说,所有的希望呢,有一半在你的身上了。” 墨十二看着墨五,戏谑的神情中有几分认真,墨五这才再抬头看向了墨十二。 “我尽量吧。”说完,又开始认真研究着自己手里的布局图,企图能找到什么突破点。 雪山地域,千墨秋面前的笔墨纸砚已经摆了许久,提笔却不知思绪在哪儿。 候在一旁的禾遥忍不住开口提醒:“咳,秋爷,您已经写了许久,却还未下笔一字,那些个藩王大概都等得很着急的。” 千墨秋看了禾遥一眼,定定神,还是有些犹豫,放下了笔,走至窗前。 “确实是见过的,只不过如今跟在你身边,怎么都让人觉得...” 凤兮凉歪着头,若有所思的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渺粟倒丝毫不避讳,落落大方。 看着凤兮凉欲言又止的模样,渺粟一笑问道:“觉得怎么?二王子不妨直说。” “黑白无常听说过没有?”凤兮凉没正经的跟着一笑。 “黑白无常?”渺粟嘴里念叨着这四个字,看了看一袭白衣的顾梓冉,又看了看自己常年里穿着的一袭灰棕色的长衫,在黑夜中,这颜色倒是与墨色相近。 “好了,别在这了冷嘲热讽了。”顾梓冉淡淡地看了凤兮凉一眼。 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顾梓冉再清楚不过,不过就是在埋怨自己罢了,但说来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啊。 “接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带着渺粟立马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还不足够给二王子面子吗?”顾梓冉挑眉。 如此,凤兮凉也不好再打趣下去。 “倒是有几分良心的,怎么样,西凉那边的情况还好?” 顾梓冉看向了渺粟,渺粟随即说道:“说不上什么好不好的,不过一直没有消停就是了,南霖与东炎一起形成了一条战线,这倒是明显的,不过北霜那边一退再退,他们也找不到由头大干一场,看样子,能这样僵持许久。” “唔...” 这样的情况,确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彼此耗着,最严重的就是不仅是消耗着国力财力,迟迟稳定不下来,对于各国收拢西凉地界都十分不利。 凤兮凉摇摇头,“真是看不懂了,如果南霖和东炎真的要拿下北霜,怎么会干耗着呢?” “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接到二王子您的消息之后,便直接赶来了。”渺粟回答道。 “哦~”凤兮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终于,凤兮凉摆摆手,亲卫离开,北堂城走上前问道:“聊什么聊那么久?” “没什么,南霖这边的情况和东炎不一样,东炎带来的都是你们北堂家的军队,南霖这边的元将军是父王手下的私兵,与其他兵之间有些矛盾,所以南霖那边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吧。” “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北堂城在军营中待了许久,自然深谙其中之道,每一个将军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谁也不愿意服从谁的。 至于北堂家,因为世代拥有自己的军队,才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北堂家的每一任将军也都是早早送进了军营,从小兵做起,方才能让一众人听从号令。 这就是北堂城与北堂毅之间的差距,北堂城在军营之中的时日太短,如今最多也只是做到让人尊敬罢了。 “罢了,这些事情索性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元将军那边的意思是,让本王全权做主,你那边怎么样?” 北堂城耸耸肩说道:“一样喽,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次我大哥竟然会这么容易地让我做主。” “我?已经交代了下去,下午与你们进行布阵演练。” 第433章 尘归尘(1) “自王世子殿下等位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刚刚下面的人已经来说过了,只是为了省事一些罢了,倒是没想那么多,若是因此惹了殿下不快,殿下还不要放在心上。” 风尘如此客气,让封以雪心中的疑虑加深了几分。 “怎会?只是不想让婉竹待过的地方让旁人污染了而已。” 风尘点头,“殿下说得极是,今日我就重新安排竹玥姑娘的阁间。” 推开落了些许灰尘的木门,原来种着瓜果的园地里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似是历经数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变得不似之前那般光滑,多了许多棱角,稀疏的窟窿。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窗口蜘蛛网丝挂着,台阶上皆是绿油油的青苔。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尘土气,让人忍不住咳嗽,打喷嚏。 房屋内一切都还是走之前的那般模样,凌乱,桌椅随意的摆着,柜子盒子大敞着。 但千墨夜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嫌弃,而是有一些怀念的感觉。 再一次来到这里,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子,一切都感到十分熟悉,但就是记不清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好像有很多片段呼之欲出,但他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禁有一些落败感,近来,他时常会做梦梦到曾在炎山度过的那段时光,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快就会想起一切。 但此时已经站在了这里,却依然还是想不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记起,而是少了些什么,他不清楚少的是什么,但总觉得很重要。 随即一想,又释然,索性已经忘记五年了,再多等一段时间又何妨? “让人把这里打扫出来,我们暂时先住在这里了。” 千墨夜转身走出了房间,对着待在门外的墨一说道。 “是,主上。” 墨一立马就吩咐一众小厮婢女将院子里的五六间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出来。 “怎么不休息?” 千墨夜看着女子有些略微苍白的脸,又将女子身上的外袍拢了拢。 直到把女子裹得严实了,才放手。 转而又站在了离木婉竹不远不近的地方。 而木婉竹看着千墨夜的动作,忍不住一笑。 “将军如此,不怕你的未婚妻的吃醋么?” “怎么?你吃醋了?” 闻言,千墨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 千墨夜这么一问,女子有些一愣,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呢。 “将军这是何意?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难道你不是在提醒本王要考虑你的感受?” 千墨夜似不打算轻易放过女子一般,突然生出了几分逗弄的趣味,边说着,还边走近了一些。 闻着男子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乌沉香气味,女子似被这香气吸引,清明的眼眸的渐渐有些迷离。 双颊不自觉的染上了红晕,耳垂也泛着淡淡的红色。 只不过在夜晚中看着不甚明显,但对于千墨夜来说,却足够看清了。 “还请将军自重。” 不等千墨夜继续走近,木婉竹伸出了手,制止了他继续上前的动作。 看着女子白皙的手臂,纤纤玉手,还有那低头有些娇羞的模样,千墨夜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眼中闪烁。 但终究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并走远了两步。 木婉竹仍然低着头,看着男子的墨色锦靴走远,才抬起头了,只是那眼神带了几分埋怨。 千墨夜将这无声的埋怨看在眼里,低声笑了。 以往刹如风来将军府可谓是勤快的,可以说是日日来,到后来,就是日日去品茗阁,打着喝茶的幌子勾搭妹子。 偏偏刹如风还不自知,觉得自己对人家姑娘的感情和对千墨夜是一样的。 兄弟之情,无关男女。 “明日,我便要出使东炎国,都城之中有些事情需要交待于你。” 听着这话,刹如风一本正经起来。 第一次,千墨夜居然将战场之外的事情交待给他做。 “那日刺杀的事情,你是清楚的。” “自然。” 刺杀之事,并没有传来,甚至连千墨夙都不知晓,但刹如风就算不是日日来将军府,也会隔三差五来露个脸,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所有的线索指向了礼部尚书府。” “礼部尚书府???” 刹如风一脸的不可置信,要知道礼部在六部之中权利算是最低的,但也是与皇家最为紧密的。 况且,礼部很少参与朝堂之争,平白无故对一个将军下手,哪儿来的胆子呢。 不得不说,虽然刹如风在生活中活脱脱像个傻子,但关键时候,聪明得很。 显然,千墨夜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所以,你留在都城中,查清楚。” “竹姑娘也同我们一起去?” 君月暗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带有情绪,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以后,又面带微笑,看向了千墨夜。 “嗯,她身体不好,需要到那边养养。我们走吧。” 说着,千墨夜也抬脚离去。 君月听着千墨夜的解释,便想到了上次木婉竹因何而受伤,只能暗自安慰自己,不要在意。 但事实上,她的心房早已功亏一篑,再无了一开始的兴致。 因为,从木婉竹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然觉得,这趟出行,自己才会是多余的那一个。 但,那又能怎样呢?她能抗旨不尊不成? 无奈,君月只好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此次出使东炎,千墨夜身边的暗卫除了墨一之外便只带了墨六一人,剩下的人则被墨一安排在暗处跟随。 这些人的武功自然是比不上墨一的,只是为了以防突发事故,可以护其他人周全。 至于为何带了墨六,千墨夜表示他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木婉竹的病情还需要他跟在在身旁照看,不得已,必须带着。 “大晚上的,叫我来作何?不是我说,你要去东炎逍遥快活了,留我一人,孤家寡人啊......” 边说,刹如风还夸张的做出了擦泪的表情。 “你和那青羽姑娘不是快活得很?” 千墨夜挑眉,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饶有趣味地看着刹如风。 第434章 尘归尘(2) 男子“那些?”木婉竹记得,明明只有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被她打昏了。 “是啊...起码有十多个吧。” 望向无尽的黑暗,不知何处为所归,深深了叹了一口气。 穿着宫服,尽力躲避着巡视的侍卫,拿着一腰牌,出宫了。 在他出宫后不久,隐匿在宫门口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走出来一个人影,看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没有跟上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礼部尚书府书房 陈广今日略显得有些急躁,所写的字帖不如往常的工整,拿笔的手明显在颤抖,有些心浮气躁。 陈典金则如往常一般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写字,一言不发。 写完了潦草的“平心静气”四字之后,陈广似没了耐心,将毛笔一扔,笔尖的墨水甩了一桌,将写好的字也污染了七七八八。 顺势坐在那里,看着陈典金。 “近日,府中附近多了一些生面孔,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前不久,不知为何,礼部尚书府附近的街街巷巷多了一些卖货的商贩,若是平时,也不会惹人注意。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夜王爷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而他们也参与了。 没错,那日去给宋有为传递消息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典金。 “想来神通广大的夜王爷,已经知道行刺之事与我等有关了。只是,不知为何,还不动手。” 比起陈广的急躁,陈典金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摸索着手里的玉佩,思索着什么。 “等到他动手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爹,莫急,夜王爷只是派人在秘密监视我们罢了,却没有抓我们,这说明,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背后的人。” 说着,陈典金嘴角一勾,十分阴邪,浑身散发着一种邪气,让人感到很不适。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索性夜王爷马上要走了。” 看着陈典金十分笃定的模样,陈广一颗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但愿如此......” 将军府书房 墨五悄无声息出现时,千墨夜正认真看着手里的册子,而这册子是昨日墨四从东炎国传回的一些密报。 “主上,近日陈典金没有任何动作,而那名宫里的无名氏,刚刚进宫了,约摸有三个时辰,才出来。” 那日之后,墨五带着他的手下着实对那日寻宋有为的两人进行了一番搜寻。 只是,这过程太过不易。 所谓雁过留痕,人也是一样,即使这人在都城中没有登记在册,但总不会平白出现,也不会平白消失。 一方面,墨五根据那日一群黑衣人的行踪进行了逆向的侦察,毕竟不是三两个,而是一群,目标总是要大一些。 但因为目的地是人迹罕至的城郊荒庙,找起来确实不甚容易,废了一番功夫。 日暮时分,宫中一片祥和安宁,偶有侍卫走过巡视,揽月殿中静悄悄的,若不是还亮着几盏油灯,恐怕没人会以为这里还有人。 一男子身着厚重的宫服跪在揽月殿大殿中,似已经跪了许久,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日子,他为了躲避千墨夜的暗卫,东躲西藏,好不容易乘着千墨夜的视线因要去东炎而有所变动,这才找着机会进宫复命。 国后落思鸳早已等他许久,若不是他今日出现,恐怕要以为此人已经死了。 没一会儿,国后落思鸳被宫女扶着从殿外走进来,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缓缓落座之后,那略有些沙哑却不失娇弱的声音开口:“你还有脸回来?” 轻声细语中带着丝丝威严,不容置喙。 “属下特来请罪,此番是属下低估了夜王爷的实力,求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男子依旧挺直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闻言,千墨夜微微皱眉。 “陈贵妃?” “正是陈尚书的庶女。” 千墨夜这才想起来,礼部尚书家里还有一个庶女在宫里当贵妃。 只不过,因为千墨夙多年以来只宠爱落淑慎一人,其他的后妃不过都是独守空房。 日子久了,大家都快忘记还有别的后妃了,陈贵妃自然就是其中一个。 “嗯,你怎么看?” “......啊?” 墨五挠挠头,有些不明白千墨夜的话。 “你觉得此时刺杀是谁主使?” “怎么说呢,主上,虽然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礼部尚书,可是,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墨五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罢了,你退下吧,这两个人且继续盯着,去一趟刹府把刹如风叫来。” 墨五说的,千墨夜自然是清楚的。 事实上,从陈典金的生日宴之后,他就在想,自己与陈家是否有什么过节,想了许久,也未曾发现有何交集。 更何况那陈典金和木婉竹素来无任何交际,说得冠冕堂皇,倾心于女子,平白无故的就要迎娶过门。 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儿还行,糊弄千墨夜,还是不够的。 而一个贵妃,却将这么重要的出宫腰牌给予一个宫外男子,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他隐约觉得,一定有什么信息,是他漏掉的,所以,这两个人还得继续盯着。 一盏茶功夫过去,刹如风敲门而入。 既不能伤害君月,也不能拥有木婉竹,虽然他的内心告诉他,这个女子牵动着他的情绪。 而他没有明确自己的内心之前,是不能做出任何无法挽回的举动的。 保持距离,对所有人都好。 因为千墨夜一直陷入自己的纠结之中,所以没有听清楚女子的那声低语:“所以,天下若是只有一个国家,便不会再有战争了......”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很羡慕这样的农家生活罢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人为伴,朝朝暮暮此一生。” 女子神情又恢复了往常那般,清冷中带着一丝柔和,对美好的生活展现出向往。 “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拥有的。” 千墨夜看着女子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对啊,很快,我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第435章 尘归尘(3) “不行,我要去找找他。” 说走就走,墨十二脚下一动,等墨五反应过来,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显得你武功高强是吗?” 墨五摆了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信件,嘴角轻轻上扬,得意得笑着。 是夜,到了凤尘阁打烊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最后只剩下稀疏的几人,李林则带人一直守在凤尘阁门口。 直到凤尘阁里所有的灯都彻底暗下,北堂城被竹玥搀扶着走了出来,北堂城的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女子的身上。 李林看到北堂城那弱不禁风还需要女子搀扶的模样,眼神中说不出的嫌弃,对手下的人摆了摆手。 随即,李林身边的几人悄然上前,直接将北堂城与竹玥分开架走,已然喝多的北堂城没有任何感觉,竹玥吓坏了。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跟在竹玥身后的婢女已经吓到要惊叫,直接被人制止。 而竹玥也被人控在怀中,没等她挣扎,就昏倒了过去。 不一会儿,几人抬着北堂城和竹玥几人来到了李林面前。 看着手里的人,尤其是闻着从北堂城身上传来的酒气,有些嫌弃道:“头儿,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带去外宅,找人看着,在北堂将军回来之前,他们是不用出来了。” 手下人有些犯难,犹豫道:“这...头儿,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怎么?”李林皱眉。 “这个...”几人对视一眼,坏笑一声。 “若是闹出人命什么的,恐怕也不是北堂将军愿意见得的。” 李林一瞬间就明白了几人的意思,瞟了几人一眼,“瞎说什么呢?就算会,那也是他北堂城自愿的,怪不得我们,行了,别贫了,赶紧忙完,我还要回禀公主。” 李林有些不耐烦了,更多的是对北堂城的失望。 没有人比李林更明白,封以雪是怎样在乎北堂城这个好友,而北堂城也不像宋熠那般高深莫测,想要从封以雪身上得到什么。 只是,哎,李林无奈地摇摇头。 于是,北堂城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关了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究竟是谁将他关了起来。 深夜,李林处理好了一切,回到了公主府,走进封以雪的院子,意外地看到了女子的身影,独自站在长廊上,抬头望着天空。 巧的是,今日是阴天,连月亮都不见踪影,更别说满天繁星。 李林缓步走上前,生怕惊扰了女子。 “公主,夜已经很深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封以雪偏头看到了站在身边的李林,“事情办完了?” “已经将北堂小少爷安全送过去了,还有那位竹玥姑娘,至于那宅子里,北堂将军安排得很好,什么都不需要。”李林如实回答道。 “嗯,辛苦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李林脚步未动,看着封以雪的侧颜,“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回应李林的是无尽的沉默,过了许久。 “李林,你觉得宋熠是一个怎样的人?” 封以雪的话像是印证了李林的想法一般,李林毫不意外。 “公主,宋侍郎生在宋家,文臣,向来城府极深,以属下的本事,无法评价。” 听了李林的话,封以雪轻笑一声。 是啊,宋熠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能被人看透的人,这一点倒是和顾梓冉十分像了,一点儿都让人琢磨不透。 而她,又是以怎样的情绪对待宋熠的,她想不清楚。 封以雪轻轻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向屋内走去。 “回去休息吧。” 李林一直看着封以雪进了屋子,等屋内的灯火熄灭之后,方才离开。 心事重重的,除了封以雪之外,还有宋熠,身着里衣站在窗前,手里一直紧攥着玉佩,摸索着。 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然而手里的动作早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紧张不安。 良久,宋熠叹了一口气,手一松,玉佩掉落在地。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因为北堂城的一句失言,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好不容易他与封以雪之间拉近的距离,如今大概是什么用都没有了。 翌日,北堂毅按照封逸阳的吩咐带兵出征,一早便要离开东炎,封以雪作为王世子没有不相送的道理。 宋熠则跟在宋阁老身后,也来到城门口,凑巧,两行人打了个照面。 “宋阁老。”封以雪看到宋阁老,恭敬得一笑。 看到封以雪,宋阁老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王世子殿下向来对东炎的事情都是尽心尽力的,这是百姓的福分。” “宋阁老说得哪里话?说来,还少不了您的教诲。” “王世子客气了。”宋阁老有意地移开了身子,将一旁的宋熠露出来,给两人提供交谈的机会。 然而,封以雪只是看了宋熠一眼,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宋阁老,本宫先上去了。” 封以雪指了指城墙之上的方向,提步向前走去,宋熠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变,转瞬即逝。 宋阁老看着封以雪离去的身影,别有深意地看了宋熠一眼,问道:“怎么?吵架了?” 宋熠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再说了,我也不会与人吵架。” 宋阁老一笑,颇有几分想要看戏的样子,自己的儿子,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你不会与人吵架是真的,但是你不会与人解释也是真的,你啊,就是一根筋执拗得很,很多事情,你不说,她又怎么明白?” “但是,她不是别人,她是六公主,是东炎的王世子,东炎未来的女君,她的心思本就复杂...”宋熠说出了自己的诸多疑虑。 原本,他以为许多事情可以水到渠成,不必刻意,否则反而女子会怀疑他的目的不纯,但如今,被北堂城这样说出来,情况好像更糟糕了。 宋阁老拍了拍宋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不管是怎么回事,你解释了终究是比不解释得要好。” 说完,宋阁老抬步向前走去。 第436章 尘归尘(4) 宋熠站在原地思索着宋阁老的一番话,心里在做着争斗。 “老爷,您不是不想让少爷与王世子走得太近吗?”跟在宋阁老身后的老管家悄声问道。 宋阁老的脚步一顿,转而继续向前走去,说道:“是不想啊...” “那您怎么还开解少爷?照我说,如今这样倒是正好的,您也不必担忧少爷了。” 谁知,宋阁老摇摇头,“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他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只不过,这条路恐怕会十分艰难。” “此话怎讲?”老管家不解。 宋阁老叹了一口气,顾梓冉与封以雪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却不代表整个都城里是没人知道的。 对于这一点,宋阁老也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况且封以雪也从未表现出对宋熠的特别。 宋阁老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宋熠一个人对女子倾心罢了。 “王世子到底是未来的储君,而她又是东炎的第一位女君,你想啊,女君的丈夫...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这才是宋阁老一直以来的疑虑,他实在不明白,这女君的后宫,究竟是要怎么一回事。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一路走出南霖宫,顾梓冉无心欣赏赏心悦目的景致,只想着找到凤兮凉,然而,一路走到凤兮凉府上,却被告知,凤兮凉还未归来。 无奈,顾梓冉只得吩咐凤兮凉的管家。 “二王子回来之后,告诉他,顾梓冉在木兰殿等他。” “好的,顾公子。” 于是,顾梓冉只得回了木兰殿,凤婉竹一走,木兰台的许多事情都堆积了下来,再加上浮游,兰娘,青羽的离开,现在木兰台的运作,仅仅是靠着梅娘菊娘两人。 不得已,只得将云皙风翎也召回,但到底还是不够用的,之前,他们几位已经有了诸多抱怨。 如今,倘若让他们知道了凤婉竹与千墨夜一同消失的事情之后,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还有南霖国君想要出兵北霜之事,顾梓冉不会相信凤临何背地里没有任何的准备,单是凭借着南霖军队,还不足以出兵北霜。 以及要如何应付不久之后就会从凤族出世的凤皖松,这所有的事情积压在凤皖松的身上,让他需要尽快处理。 彼时,与南霖这边的不欢而散不同,东炎饕餮宴的雅间,北堂城封以雪宋熠三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倘若没有那北堂城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模样,大概宋熠会更怡然一些。 见状,宋熠率先开口,略感歉意的模样。 “北堂副将军,别来无恙?今日归城时,人多繁杂,没能来得及副将军交谈几句,是宋熠的过失。” 一声北堂副将军,让北堂城一愣,这是他成为副将军之后,第一次有人直呼他为副将军,别人都为了给他几分薄面,直接称呼为北堂小将军。 毕竟,将军哪儿有说副的道理? 虽然北堂城并不在意所谓的正副,可是这也不像是向来为人处事沉稳而周到的宋熠会直言的话。 北堂城再神经大条,也感受到了来自宋熠的些许不满,一笑。 “怎会?宋...侍郎,不过是半月未见,就可以作为首臣迎接公主殿下回城,没有顾及到我一个小小的副将军,也属实正常。” 北堂城刻意将侍郎两字咬得颇重,隐晦地说着按照宋熠一个侍郎的身份还不足以作为首臣迎接封以雪回城。 对此,封以雪也有些好奇,看向了宋熠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一路小心...” 扇青羽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到了嘴边,万千言语只化作一句一路小心,将自己对顾梓冉和凤婉竹的感激默默留在了心底。 “你的成婚之礼大概是来不及参加了,但你放心,届时我自会送来贺礼。” 顾梓冉说话时,是对着扇青羽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刹如风。 “不只是梓冉的贺礼,本宫和阿城的贺礼也会一同送上。”站在一旁的封以雪开口说道。 第437章 尘归尘(5)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刹如风明白,顾梓冉话里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太放在心上,他之所以会帮他,是因为扇青羽的缘故,他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伸出援手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哥了。”刹如风便顺着顾梓冉的意思回复道。 转而看向了凤兮凉,说道:“还有二王子,近来辛苦了。” 凤兮凉同样不甘示弱,看了顾梓冉一眼,开口:“照顾梓冉这样说的话,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才是。” 顾梓冉皱眉,不知道凤兮凉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难道不是吗?婉竹是我的妹妹,扇青羽怎么算来也算是她的妹妹吧?虽然,扇青羽入刹府的事情,她还不清楚吧,不过,妹妹的妹妹,难不成就不是本王的妹妹了?” 凤兮凉的上下嘴皮子一动,便是喋喋不休,妹妹长妹妹短的,让顾梓冉听着耳朵都疼。 最后,只得说道:“二王子说得是。” 看着凤兮凉的样子,刹如风不由得一笑,再一次躬身下去,“对,没错,自然也是哥哥的,多谢哥。” “哎,这还差不多。”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凤兮凉心满意足了。 顾梓冉看了看夜色,“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好,我们这就离开了,两位哥哥,就此别过。” “嗯,一路小心。” 在顾梓冉与凤兮凉的注视下,刹如风等人离开了。 “走了?”不久之后,渺粟来到了两人身边。 “嗯,刚走。”终于忙完了这件心头大事,顾梓冉转身。 “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儿啊?”凤兮凉跟着一起,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梓冉摇摇头,没有说话。 渺粟跟在一旁,“前段时间,扇青羽写信给梓冉,说再有七日就是她与刹如风大婚的日子,邀请他前去。” “所以,你们要去北霜参加婚礼了?” 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羡慕,他也很想去瞧上一眼,弥补上次没能参加北霜成婚大殿的遗憾。 顾梓冉摇摇头,“倘若不是青羽的那封信,我大概也不会亲自前来。” “什么意思啊?”凤兮凉一脸疑惑。 顾梓冉停下了脚步,“她要成婚了,总归不能让她在新婚之夜就没有夫君,但是,她与我们之间的联系,也该就此打住了。” 他没有将话讲得很直白,凤兮凉却是听明白了,如今的局面,南霖和东炎站在一起,对北霜十分不利,这是各国之间的朝政。 在凤婉竹没有出现之前,顾梓冉对于这些事情,唯一的立场就是哪一个都不帮,哪一个都不管。 今日,是他能帮扇青羽的最后一次。 “但是,你之前不是也不想让凤临何得偿所愿么?”凤兮凉忍不住问道。 毕竟,如今他能在这里,和顾梓冉有很大的关系。 第438章 尘归尘(6) “自王世子殿下等位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刚刚下面的人已经来说过了,只是为了省事一些罢了,倒是没想那么多,若是因此惹了殿下不快,殿下还不要放在心上。” 风尘如此客气,让封以雪心中的疑虑加深了几分。 “怎会?只是不想让婉竹待过的地方让旁人污染了而已。” 风尘点头,“殿下说得极是,今日我就重新安排竹玥姑娘的阁间。” 风尘的态度如此恭敬客气让封以雪有些奇怪,认真想想,自己与风尘并无什么交集。 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坐上了王世子的位置,因而才有了如此不同的待遇。 封以雪拿起桌上的茶杯,小饮了一口,摇头,“不必风尘姑娘麻烦。” “嗯?那殿下的意思是?”风尘偏头看向了封以雪,等待着她的回答。 “本宫想把那位竹玥姑娘接出去,接到本宫个一处外宅,什么都不必她担心,当然,她的踪迹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风尘的表情有轻微的破裂,微怔。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封以雪挑眉,看着风尘,十分认真道:“风尘姑娘,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北堂家的处境,想必以姑娘的聪慧是能够明白的。” 风尘收敛心神,这些事情,她自是知晓,微微点头。 “那想必姑娘也应该明白,那位所谓的竹玥姑娘的出现可不是什么巧合,至于是哪位有心人想做什么,本宫毫不在意。” 封以雪语气中带着不屑,甚至还有些嘲讽,嘲讽的自然是十分容易就上当的北堂城。 风尘大概明白了封以雪的意思,坐直了身子。 “可是,王世子殿下,风尘阁中每一位都是来去自如的,没有什么接出去的道理,就算您想要将竹玥姑娘带走,也不应该和小女子说才是。” “但你到底是这风尘阁的管事人,因此,本宫希望本宫做什么,风尘姑娘都不要阻拦。”封以雪的态度十分强硬。 风尘微微蹙眉,有些不喜。 凤皖松将风尘阁交给了她打理,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什么事情,如今到了一个动荡的时期,本无意卷入这么纷争,可如今却是莫名的陷入了。 倘若不是凤皖松离开之前特意交代过,风尘断然是不会对封以雪如此客气的。 可是,因为凤皖松的交代,让风尘不得不有所顾虑和妥协。 最终,风尘还是败下阵来,“王世子殿下,风尘阁无意去参与这些,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王世子殿下也还要掌握分寸才是。” 封以雪点头,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这一点,你放心。” 将茶杯放在小桌上,点头示意,直接离开。 封以雪一走,守在门口的守卫便走了进去,“姑娘,为何我们要对这王世子如此客气?” 晚间,北堂毅从东炎宫中走出,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北堂府。 终究,关于北堂城和凤兮凉的事情,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和封逸阳交代,将过失都归结在了他与元将军没能协调好。 他也认为,南霖凤临何那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就永久留在那里就好了。 而封逸阳对于目前的情形十分满意,也就没有怪罪。 但封逸阳也说明了一个情况,倘若在一个月之内北霜没有成功攻下,那么北堂家就必须肩负起责任,亲自出兵。 这对于已经许久没有亲自出征的北堂家来说,是一件大事。 尤其这还是他当上将军之后的第一场,可以说对于他在朝堂中站稳脚跟也十分重要。 正当北堂毅出神想着他与国君封逸阳的对话,思索着走下马车,进府。 一旁的小厮小心上前,神情有些犹豫,“大公子。” 挡住了北堂毅的去路,北堂毅略感疑惑,“嗯?怎么了?” “刚刚风尘阁里的人来说,二少爷去了他们那里,中午就去了,一直待着不走,风尘姑娘派人来说,他们那边也是正经的地方,素来是不留宿的,您没回来,小的也不敢去告诉老爷...” “中午就去了?” 阿城不是说他要去公主府找六公主么?怎么会在风尘阁? “对,他们是这样说的。” 北堂毅低头想了想,“我在府外有一处宅子,你去找到跟在阿城身边的亲卫,让他们今晚暂时先把人送到那里去吧,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是,大少爷。” 小厮一走,跟在北堂毅身边的亲卫不禁问了一句:“将军,怎么不把小将军接回来?今日老爷子就问了小将军的...” “接回来,醉醺醺的,让娘心疼不说,又让爹恼火,算了,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自是会回来的。” “但,按照小将军那个执拗的性子,能想明白吗?” 北堂毅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但也只能希望他能想得明白了。 北霜太极殿,一众将领聚集在一起,大殿中央是偌大的沙盘,将整个北霜的地形图都容纳在其中。 “现在,南霖和东炎的军队都行至什么地方了?”千墨夙问道。 站出来一位将士,指着沙盘的几处,“目前知道的是,他们兵分三路在分别向里靠拢,现在,我们已经收不到关于外界的任何消息了,也不知道西凉那边的情况。”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第439章 尘归尘(7) 而墨十二好奇的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墨六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北霜。 墨一犹豫再三,想着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于是直接将此事就这样隐瞒了下来,等刹如风知道墨六消失的事情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隐世凤族,没过几日,顾梓冉就带着渺粟来到了世外桃园之境,起码在渺粟看来是这样的,百姓安居乐业,像是置身于世外之地一般,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这与行走在四国之中的感觉都不一样。 渐渐的,渺粟看顾梓冉的眼神多了很多奇异,这几日以来,顾梓冉一直带着渺粟弯弯绕绕,甚至还走过了阵法,方才进了这般的地方。 渺粟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可是看着顾梓冉对自己一句解释都没有,终究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压了下来。 终于又在客栈待了好几日之后,渺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一般,整日就是陪着顾梓冉坐在窗前,无所事事,看着眼前仍是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顾梓冉,忍不住问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呢?” 顾梓冉喝了一口茶,薄唇轻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渺粟摇摇头,他要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可是,看着顾梓冉的样子,心里的怨气怎么都发不出来,“不知道啊。” 顾梓冉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这里是凤城。” “凤城?” 渺粟在自己脑海中搜索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地方能对上这个名字,他确定四国之中没有一个叫凤城的地方。 看着窗外的大街小巷中,几乎是到处可见的凤凰图腾,渺粟倒是十分相信这里是凤城了。 突然,渺粟灵光一闪,“凤城?难不成和南霖有什么关系?” 顾梓冉轻笑一声,“是有些关系吧,但是也没什么关系。” “应该怎么说呢,原本天地间没有万物,后来日月相生,逐渐有了生命...” 面对顾梓冉突然而来的故弄玄虚,渺粟只觉得头疼不已,是什么时候发现,顾梓冉有这种吊人胃口的嗜好呢? “好了,直接说重点,好吗?这里是哪里?我们应该不在四国的任何一个范围内才是。”渺粟十分肯定道。 被打断的顾梓冉没有任何不悦,事实上,他是没想好该怎么和渺粟说现在眼前的一切,毕竟当初他也是过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说得不错,这里是四国之外。” 渺粟点头,回应道:“我从未想过,四国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像是远离一切纷争一般。” “凤城,是独成一城,进进出出的,只有他们自己人,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这里没有什么纷争,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 “外人进不来?那你?...”渺粟指着顾梓冉,又指了指自己。 显然,外人进不来,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顾梓冉静静看着渺粟,没有说话,而顾梓冉的反应,让渺粟有了诸多猜测。 最终,渺粟问道:“你是凤城的人?” 话是问句,但语气之中却极尽肯定,这一认知,让渺粟有些换不过来。 他没有想到,顾梓冉竟然有这么多的身份。 “可是,你不是木兰公主的亲信么?而且你还是那东炎顾家的人,等等,你...究竟是谁?”渺粟觉得自己脑子十分混乱,已经无法理清楚这里面的关系。 见状,顾梓冉看了一眼天色,尚早,于是,只得给渺粟讲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还有凤婉竹的身份。 等渺粟听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究竟是跟了一个怎样的人。 等顾梓冉讲完之后,已经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分。 “所以,这凤城就该是你说得那凤族的直接管辖地?而凤族是整个四国背后的掌控者?”渺粟只觉得匪夷所思。 “也不能这么说,凤族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做一个引导吧,毕竟荒芜大陆大乱,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不过,这是他们的职责而已。”顾梓冉解释道。 “可是,他们要怎么掌控荒芜...大陆呢?”荒芜大陆这一词,渺粟还是第一次听到。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四国之中,有着凤族所有的产业,还有不为人知的各种眼线,关注着四国中的一切,不过,他们一般是不会插手的,除非是涉及荒芜大陆存亡之事。” 这超出了渺粟的认知范围,当然,他也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那南霖是凤族的一脉分支?这样,岂不是凤族会对南霖有偏袒?” 联想到这次南霖的野心,渺粟突然就知道为什么南霖有如此的魄力,原来是有底气。 谁知,顾梓冉却摇摇头,“并不是,在他们这样庞大的家族中,主家与分支是有着根本区别的。” “嗯?”渺粟不解。 “就像是大世家中的嫡子与庶子总是难以共存一般,嫡子有着绝对的掌控权,而庶子...” 顾梓冉这样一解释,渺粟就明白了,看着顾梓冉的神情,想到了他过往的一些事情,他就是因为庶子身份,才有了之后的磨难。 “你没事吧?” 看着渺粟关切的目光,顾梓冉摇摇头,这些事情,已经离他很远了。 “所以,南霖与凤族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于南霖还会觊觎主家之位,此次,南霖想要一统四国,我以为,凤临何的根本目的是冲着凤族的掌控权来的。” 渺粟一想,大概也清楚了顾梓冉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明白的。 “可是,凤婉竹为什么要寄养在旁支南霖王室呢?” 若是没有这事,南霖再怎样也没有什么机会才是,如今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毕竟,说起来,这一切也是凤婉竹率先做出的决定,凤临何只要躲在这一切之后就行了。 顾梓冉没想到渺粟对于这其中的丝丝缕缕,竟然能如此的通透。 “这是另一回事了,你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第440章 尘归尘(8) 顾梓冉不愿说,渺粟自然不会再问下去了,也接受了顾梓冉这个因为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凤婉竹,又被凤族接收的实情。 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凤婉竹不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为什么偏偏要寄养出去,但他也并非好奇心过重的人。 “好吧,那你回来又是要做什么呢?”渺粟问道。 “之前,凤族旁支搞了一次暴乱,导致凤族的许多事情都不得不停滞不前,对四国之中的诸多事情都没能及时掌握,据我分析,这里面也有凤临何的手笔。” 渺粟有些吃惊,“还有这么一回事?” 在他看来,这凤族十分庞大而有能力,一直以为顾梓冉说得什么旁支的野心只是危言耸听,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 “自然,这就像是四国之间的纷争一样吧,不过胳膊想要拧过大腿还是很难的。” 渺粟点头,继续问道:“那现在呢?凤族已经恢复如常了?” 顾梓冉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渺粟看着窗外,日落之后,则是十分热闹的夜市,一点儿也不像是有什么情况的样子。 顾梓冉叹了一口气,“之前凤族已经有人去找过我了,我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之后我一直在等着凤族的动作,但是什么都没能等到,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有些担忧...” 说着,顾梓冉看向了窗外,神情十分凝重。 “担忧什么?”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而墨十二好奇的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墨六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北霜。 墨一犹豫再三,想着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于是直接将此事就这样隐瞒了下来,等刹如风知道墨六消失的事情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隐世凤族,没过几日,顾梓冉就带着渺粟来到了世外桃园之境,起码在渺粟看来是这样的,百姓安居乐业,像是置身于世外之地一般,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这与行走在四国之中的感觉都不一样。 渐渐的,渺粟看顾梓冉的眼神多了很多奇异,这几日以来,顾梓冉一直带着渺粟弯弯绕绕,甚至还走过了阵法,方才进了这般的地方。 渺粟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可是看着顾梓冉对自己一句解释都没有,终究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压了下来。 终于又在客栈待了好几日之后,渺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一般,整日就是陪着顾梓冉坐在窗前,无所事事,看着眼前仍是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顾梓冉,忍不住问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呢?” 顾梓冉喝了一口茶,薄唇轻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渺粟摇摇头,他要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可是,看着顾梓冉的样子,心里的怨气怎么都发不出来,“不知道啊。” 顾梓冉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这里是凤城。” “凤城?” 渺粟在自己脑海中搜索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地方能对上这个名字,他确定四国之中没有一个叫凤城的地方。 看着窗外的大街小巷中,几乎是到处可见的凤凰图腾,渺粟倒是十分相信这里是凤城了。 突然,渺粟灵光一闪,“凤城?难不成和南霖有什么关系?” 顾梓冉轻笑一声,“是有些关系吧,但是也没什么关系。” “应该怎么说呢,原本天地间没有万物,后来日月相生,逐渐有了生命...” 面对顾梓冉突然而来的故弄玄虚,渺粟只觉得头疼不已,是什么时候发现,顾梓冉有这种吊人胃口的嗜好呢? “好了,直接说重点,好吗?这里是哪里?我们应该不在四国的任何一个范围内才是。”渺粟十分肯定道。 被打断的顾梓冉没有任何不悦,事实上,他是没想好该怎么和渺粟说现在眼前的一切,毕竟当初他也是过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说得不错,这里是四国之外。” 渺粟点头,回应道:“我从未想过,四国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像是远离一切纷争一般。” “凤城,是独成一城,进进出出的,只有他们自己人,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这里没有什么纷争,毕竟大家都是自己人。” “外人进不来?那你?...”渺粟指着顾梓冉,又指了指自己。 显然,外人进不来,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第441章 尘归尘(9) 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缈粟随即明白了他们两人的意思。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记得尊上好像也没有召你回来才是。”凤黑一脸疑惑看着顾梓冉。 顾梓冉神色凝重,“之前凤白回来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尊上吗?” “所有的事情?”凤黑摇摇头。 “我不知道啊,每次他们聊什么都是单独在一起的,况且现在我又有诸多事情,所以很多事也不会亲自过问。” 看着顾梓冉失神的样子,凤白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梓冉思索了一番,索性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于是给凤黑讲了一路。 长话短说,顾梓冉很快就讲完了所有的事情,凤黑向来是喜形于色之人,一听凤临何的所作所为,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不过是一个南霖的国君,竟然敢算计我们大小姐?!” 缈粟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凤黑的反应,缈粟明白,这是从骨子里带来的傲气,凌驾于四国之上的气势。 甚至,能看出,在凤黑的眼里,一国之主对他们而言,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怪不得上一次凤白还专门回来了一趟,不过,照你这样说,如果尊上什么都已经知道了的话,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 凤黑微微皱眉,想不明白。 认真回想一下这些日子凤皖松的状态,每日醒来便是在竹林中练剑,之后便是自己的日常凤族的事务汇报及处理,然后就是闲着。 越想凤黑越觉得奇怪,没错,凤皖松整日里就是闲着,剩下的时间好像都是在和黎姝打情骂俏。 这么一仔细想,凤黑顿时有些心里不平衡了,自己整天累得像条狗,应该累的人却十分轻松?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现在已经不知道四国乱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尊上却一点儿动作都没有,所以,我才会回来一趟。” 正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黑公子,到了。”小厮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唔...走吧,我先带你去见尊上,具体的,你直接与尊上说就好。” 心里的那一点点不平衡的情绪还有对凤皖松的些许怨念不过转瞬即逝,这就是凤黑。 “好。” 顾梓冉与渺粟跟在凤黑身后,第一次踏足凤族,渺粟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即使已经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的四处张望。 顾梓冉第一次见到渺粟如此的失去控制,心里不由得一笑,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一样的。 “哎,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的。”顾梓冉对渺粟说道。 渺粟脸一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咳...” “嗐,梓冉说得不错的,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看,其实我觉得凤族...嗯,和四国之中的大世家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凤黑若有所思道。 渺粟直接摇头否定,“不,从感觉上就是不同的。” 凤族所在之地尤其讲究着风水,几乎是坐北朝南,依山傍水之地,身处其中能明显得感觉心旷神怡,这是渺粟踏足凤族的感受。 而且,面前的宅子给人感觉就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一般,走入其中,一颗浮躁不安的心变得宁静,空气中弥漫得是一股沉香,渺粟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皆不凡,单是看到的每一个柱子就不是普通的材料。 渺粟将自己的感受一一与顾梓冉和凤黑两人说了出来。 凤黑看着渺粟,觉得甚是惊奇,“是吗?大概是在这里呆久了吧,我感觉不出来,梓冉你呢?” “我?觉得渺粟说得很有道理,凤族从内而外的庄重感,是任何一个世家所没有的,大概这就是一个古老的隐世家族的底气吧。” 渺粟点点头,他也同样认为。 一路上跟着凤黑走到了凤族山后的竹林,路上所遇到的每一个小厮婢女都小心翼翼的,看到凤黑等人之后会自觉的退后,小心行礼,却不发一言。 可以说,整个凤族似乎除了鸟语花香之外,再无别的声音,这让渺粟感到奇怪,好像他们都是哑巴一般。 “为什么,他们看到你们之后,都不说话呢?” 因为四周太静了,渺粟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降低了许多。 “因为尊上对声音极为敏感,一会儿进了竹林你就明白了。”凤黑亦是小心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走进竹林,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那不容让人忽视的身影,一身火红色飘荡在空中,手中一把玄铁剑挥舞着,只看到竹林中散落着片片的竹叶,还有因为剑起剑落而传来的风声。 黎姝静静地候在一旁,凤黑等人一踏进,黎姝便转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顾梓冉的那一刹那,黎姝的神情有了明显的变化,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却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顾梓冉看着女子微微一笑,与凤黑走近。 黎姝则回以一笑,冲凤黑与顾梓冉点点头,又指了指正在练剑的凤皖松,眼神示意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随即,四人站在一旁,都静悄悄的,生怕打扰到男子。 凤皖松的眼睛被一块红色的丝绸遮了起来,敏锐的听力一直关注着周围的环境,凤黑一进来,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手上的动作便加快了几分。 很快,凤皖松停落下来,随着他身子而停的还有环绕在其周围的竹叶与剑风。 一落地,凤皖松就轻飘飘说了一句:“回来了?算算日子,你也确实该回来了。” 顾梓冉一愣,明显得感觉到凤皖松是在说他,但是,看刚刚黎姝的样子,凤黑应该是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回来了的消息。 耐不住性子的凤黑走上前,好奇得问道:“尊上,你怎么知道顾梓冉回来了?” 凤皖松轻轻扯掉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丝绸,黎姝上前接过,将手里的白巾递给了男子。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凤皖松挑眉看向了凤黑。 “啊?我怎么了?”凤黑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凤皖松不快。 凤皖松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字:“蠢。” 第442章 尘归尘(10) 凤黑表情一怔,暗自翻了个白眼,让自己不要在意凤皖松的调侃。 顾梓冉上前一步,问道:“尊上,您是早就知道我要回来吗?” 凤皖松将额间的密汗擦干净,黎姝再次上前接过,并将刚刚派人沏好的茶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嗯,凤白上一次回来告诉本尊那些事情之后,本尊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凤皖松已经坐在了小桌旁。 “坐,这一位...叫渺粟对吗?”凤皖松看着渺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渺粟一愣,有些手足无措,“您知道我?” 凤皖松轻笑一声,“这四国之中鲜少能有本尊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上一次凤白回来说的事情确实本尊是不知晓的。” 顾梓冉与凤黑对视一眼,带着渺粟在小桌上坐了下来,顾梓冉轻车熟路一般地开始倒着一旁的茶,放在每一个人手边。 “梓冉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啊。”凤皖松不由得感叹道,眼神却是看着凤黑。 凤黑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不是,这茶有什么好喝的,再说了,平日里尊上不是都喜欢喝酒的么?” “是,但每次练剑之后,尊上都是要喝一杯清茶的。”一直候在一旁的黎姝开口道。 是啊,那你整日都待在尊上身边你自然是清楚了,但是我又没那么闲。 凤黑瘪瘪嘴,索性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于是就选择性的闭上了嘴。 看见凤黑吃瘪的样子,黎姝暗自偷笑,在这庄重无趣的大宅中,凤黑是他们每一个人想要调侃的对象,实在是太过有趣。 “梓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黎姝看着顾梓冉问道。 顾梓冉则看向了凤皖松,不知怎的,看到凤皖松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顾梓冉觉得凤皖松对四国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清楚的,而且心里也有了想法。 思虑再三,顾梓冉仍是开口道:“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我总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冲着凤族来的,而且我也一直没有收到凤白的信,所以就回来了。” “不过,看尊上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顾梓冉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茶杯。 “尊上,凤临何这些年一直在试探着我们的态度,但总归是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上一次旁支闹出的事情,凤临何也一定插了一脚的,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凤黑问道。 凤皖松挑眉,“谁说要放任他不管了?” “那怎么一直没有动作呢?再这样下去,我们岂不是被动了?” “是吗?说来听听?”凤皖松倚在小桌上,看着凤黑,已然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凤黑张了张嘴,凤皖松这样子,莫名的让他紧张不已,暗自在脑海中想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任何问题,方才开口。 “按照梓冉说得,凤临何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要统一四国,一旦他将四国的局势稳定,联合其他剩下的旁支,不就危急到您和族长的地位了吗?” “嗯,说得不错。”凤皖松始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凤黑松了一口气,“然后呢?您不阻止吗?” 看着凤黑着急的样子,再看看顾梓冉的神情,凤皖松不再故弄玄虚,“自然是要阻止的,但还不是时候,本尊只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妹和君月。” 凤皖松这番话是专门说给顾梓冉听的,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心里早有打算。 “至于四国现在的情况,外面的消息一直在送进来,现在呢南霖与东炎已经彻底联手与北霜站在了对立面,想必北霜是撑不了多久的。” “外面的消息一直在送进来?我怎么不知道?”凤黑一脸疑惑。 几乎所有外面进凤族的消息都要过他的手,但是他已经许久没有接到过这些消息了。 最近的一封,还是顾梓冉的,而且等他看到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七日,好在顾梓冉还在没走。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的以为本尊整日闲着什么都不做了?”凤皖松嘴角轻轻一勾,语气十分轻佻。 凤黑有些尴尬,想到了自己之前还在心里编排着凤皖松,结果还没多久就被打脸了。 “我当然不会这样以为了...”凤黑躲避着凤皖松的目光,摸摸头。 四周静悄悄的,凤皖松没有说话,淡淡地看了黎姝一眼,转而,黎姝走到了竹林的入口处。 凤黑与顾梓冉三人不解,心里猜测着黎姝是去做什么,看向了凤皖松。 而凤皖松早已经收起了刚刚那副轻佻逗弄凤黑的模样,神情变得十分严肃,让三人心里一紧,意识到凤皖松这才要真的开始说一些重要的事情了。 过了许久,凤皖松方才开口:“事实上,自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本尊就一直怀疑凤族致中和有奸细了。” “所以,自上一次之后,本尊刻意将族里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凤黑去打理,还将凤白支了出去,不过凤白确实是去找小妹与君月了。” “尊上的意思是,将凤黑推至人前,掩人耳目?”顾梓冉问道。 “不错,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过本尊手的,尤其是外面的消息,会直接送到本尊手里,只不过在旁人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压在凤黑身上罢了,现在,大概也已经有人盯上他了吧。”凤皖松若有所思道。 听着凤皖松的话,凤黑心里没由来的一喜,就好像是一瞬间知道了,自己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一般。 顾梓冉余光看到了凤黑脸上的欣喜之色,笑道:“想来,尊上的目的不止于此才是,还想着调教凤黑吧?” “是啊,这整个凤族,除了你也就是凤白了解本尊的心思了。” 凤皖松是回答顾梓冉的,眼神却是看着凤黑,又让凤黑感觉不自在了。 顾梓冉摸索着手里的茶杯,想到了什么。 “若是已经有人盯上了凤黑的话,想必这一次我的信这么晚才被看到,也不是巧合。” “啊?应该不会吧,那我就是...”凤黑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 第443章 尘归尘(11) 凤黑话声突止,顾梓冉问道:“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劲?” “可能是吧。” 凤黑表情有些纠结,他回想着之前的事情,缓缓说出口。 “当时已经很晚了,我本来十分困倦,无意中弄倒了放在书桌上的一摞册子,才看了放在最下面的那一封信,因为颜色与那些不同,于是有些好奇就打开了。” 看着顾梓冉继续说道:“看到是你的信,我太激动了,之后就直接安排了第二日去找你,现在仔细一想,当时那封信好像是被人打开过的,可是,我也有些记不清了...” “被人打开过?” 顾梓冉反问道,与凤皖松对视一眼。 凤黑又仔细想了一下,十分肯定道:“对,因为我记得,我好想很轻易就打开了,并没有什么拆封之类的动作。” “那应该就是了,我写的信从来都不是十分容易就能被拆开的。” 这大概是顾梓冉与凤白刻意的动作,凡事力求完美,就连一封简单的信都极具有仪式感。 “那如果这样说得话,岂不是就能肯定是有奸细的?”渺粟说道。 “奸细不奸细的还说不好,起码能说明是有别有用心之人的,所以尊上才让所有从外面进来的信件直接送到他的手上,可是,这样的话,我那封...” 怎么会到了凤黑手里? 顾梓冉话到嘴边,想到了自己在信封上写的几个字——凤黑亲启,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怪不得了,我那封是直接写给凤黑的,别人一看便知了。” 好在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不然当真是回不来了。 “尊上,您接下来什么打算?”顾梓冉看着凤皖松问道。 “再等等吧,凤白前两日来了信,说是已经找到了君月,两人正在回来的路上。” 一听凤白竟然已经找到了君月,顾梓冉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那殿下呢?” 凤皖松摇摇头,“据说上一次出现是在北霜雪山附近,寻找一株千年雪莲,她和千墨夜还有千墨夜身边的一个医者,后来,她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等凤白有动作,就又消失了。” 说到凤婉竹,凤皖松语气中总是十分无奈,又是生气又是宠溺,让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黑在一旁小声对着顾梓冉说道:“到底一个是亲妹,一个是表妹,这个对待十分不同。” “尊上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虽然尊上从来没有在正面对待过,和那君小姐自然是不同。”顾梓冉回应道。 凤黑耸耸肩,“好吧。” “千墨夜的病情很是怪异,殿下有所防范也很正常。”顾梓冉看着凤皖松,安慰道。 “本尊自然是清楚的,但是若是说什么严重的病情,这世间哪里有比凤族更适合的地方呢?” “但是,尊上,您别忘了,以殿下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回到凤族的,甚至以君小姐现在的身份也不能踏足凤族吧?”顾梓冉问道。 凤黑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顾梓冉说的事情,“是啊!尊上,君小姐也不能回到凤族,成婚之后才可以回归主家的。” 凤皖松自小就十分清楚这些,又哪里会轻易地犯这些低级错误。 “本尊什么时候说让她回归凤族了?只是先将人找到罢了,凤白会将她安排在凤城里先住下,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会知道的。” 这下顾梓冉更惊讶了,“那君月居然愿意跟着凤白回来?” 在他的印象中,君月可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还是跟着陌生的凤白。 凤皖松微微蹙眉看着顾梓冉,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现在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了,能有人护她周全已然是不易,何况,本尊既然让凤白去找,就不会让他空着手去。” 顾梓冉与凤黑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自己确实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良久,凤黑再次小心开口:“尊上,那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你这一路将顾梓冉带回来,应该许多人都看到了,不过,这些年顾梓冉在族里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应该没有多少人清楚他的身份,你先安排梓冉和渺粟住下,看看都有谁会打听他们两个的事情。” 凤黑忙点头,有些激动地擦掌磨拳,好像终于能展示自己的用武之地,“好,然后呢?” 凤皖松淡淡地看了凤黑一眼,轻飘飘地说道:“然后,一切都等凤白回来再说。” “这些日子,你可以带渺粟在族里好好逛逛,剩下的,别担心。”凤皖松交代顾梓冉。 “还有婉婉会回来的,就算她不回来,亦或是那男人死了,本尊都会派人将她带回来。”轻描淡写地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让顾梓冉十分相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凤皖松会采取强制手段,心里替凤婉竹捏了一把汗。 这兄妹两人骨子里的倔强如出一辙,如果真的走到了对立面,当真是不知道谁输谁赢。 随着刹如风的一封书信入了都城,才刚刚有了缓和的都城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十分紧张的局势之中,针对刹如风在信中送来的情报,千墨夙连夜召集重臣进行了商议。 墨十二早在墨五收到墨四墨七的信之后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墨十二,墨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开了,都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你必须要去吗?” 正在整理盔甲的墨十二手里动作一顿,转头看到了墨五的表情,嘴角轻轻一勾,“怎么?舍不得我啊?” “开什么玩笑。”墨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脚下一踢凳子,坐下。 “这不是你们都走了,上一次还说着什么时候能十二个人聚在一起,结果,也不知道又没有机会了...”墨五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呢?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啊?”墨十二轻笑一声。 “当然是希望你们能平安归来了,你说,你们走了好歹还打一声招呼,那墨六走得真是悄无声息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墨五自言自语道。 第444章 尘归尘(12) 听墨五说到墨六,墨十二眸子一暗,大概是多年以来的一种敏锐感,让墨十二觉得墨六的消失很有蹊跷。 但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也没功夫去调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北霜的困局,起码等墨六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得到路。 “墨六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心里都应该有数,大概是又去什么地方找药草了吧,他那个性子,总归是不会吃亏的。”墨十二一边说着,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墨五一眼。 这让墨五觉得墨十二意有所指,“不是,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吃亏喽?” 在所有人里,墨五是最小的一个,平日里也是被大家关照最多的一个。 在墨十二眼中,墨五一直是一个小孩子。 果然,墨十二随意地一调侃,墨五就急了眼,墨十二随即摇摇头,笑道:“我可没那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墨五恶狠狠地看了墨十二一眼,不再打扰他收拾行李,随即离开。 走在了院子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万般滋味,半年之前,整个将军府还是喜气洋洋的,说是人声鼎沸也不为过。 然则,还没有过多久,整个宅子里好像就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墨五不由得多愁善感起来,实在是他的武功根本不够看的,不然他也想上战场,总好过在后方干等着着急。 “哎,等十二一走,才是真的孤寂落寞了吧。” 叹了一口气,抬脚向着书房走去,为了能尽快让北霜脱离险境,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 与墨五一样寂寥的,还有整日待在太极殿中的千墨夙,对于千墨夙来说,自落淑慎离开之后,整个北霜宫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处理公务的地方。 太监总管金大宝一直侯在千墨夙身旁,看得出来,近日千墨夙总是频频出神,很多次处理公务时,都是过了许久不曾翻动一页。 看着坐在上首的千墨夙,犹豫再三,金大宝还是缓步走上前,“国君,夜已经很深了,不如今日先回去歇歇吧?” 千墨夙恍然回神,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卷轴,心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整个太极殿里也只有两三个人侯着,“什么时辰了?” “回国君,已经过了子时。” “嗯,明日留守在都城中的几位是什么时候出征?” 金大宝想了一下,回道:“约是卯时。” “那没几个时辰了...” “是啊,国君您已经许久没有合眼了,不如去歇歇,然后送众位将军出征。”金大宝小心建议着。 千墨夙摆摆手,“不用了,到时辰直接叫孤更衣就好,下去吧,叫人来磨墨。” 金大宝本欲再说些什么,一看千墨夙已经进入了状态,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只得再咽了回去,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的保障还需要跟上,国库如今是日渐亏空,却也不能苛责了百姓,甚至还需要安抚稳定平民百姓的情绪。 一时之间,内忧外患全都压在了千墨夙的身上,不仅要时刻关注着前方的战事,还要注意着后方,这要比那些个出征的战士要心累得多。 最糟糕的是,千墨夙还送走了落淑慎,这下身边连一个排忧解难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了。 金大宝跟在千墨夙身边多年,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但他能做的也只是听从千墨夙的指令。 翌日,天还未亮,众位留守在北霜都城的将士已然做好了准备,这是北霜的最后一批人马,能否安然归来,他们不知道,带了必死的决心,前往战场。 临行前,千墨夙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影,四周雾蒙蒙,庄重肃穆的沉重感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千墨夙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记得上一次站在这里送将士出征时,送走的还是千墨夜。 但那个时候,纵使心里有千般万般的担忧,心里却是明白,他会安然归来。 事实上,每一次,千墨夜都做到了。 而这一次,结果如何,谁都不知晓,在心头想了许久,千墨夙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激励众人。 “今日,你们不仅是为国而战,也是为家而战,为了你们自己而战,孤,与你们的家人等在这里,等他日,迎接众位凯旋而归!” 这番话十分简单,却是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他们是为自己而战的。 “北霜必胜!北霜必胜!北霜必胜!” 墨五站在城墙的一角,静静地看着,眼眶不经意间就红了,好在没有人注意到。 临行前,墨十二回头望了一眼,即使相隔甚远,看不真切,兄弟两人还是彼此看到了,十二轻轻一笑。 他同样不知道此番会有怎样的结果。但他知道墨一与刹如风在边境,墨四墨七带着手下的人在赶回来的路上,而墨二等其他人也带着一队千刹军在缓慢行进中。 墨五纵使没能上战场,但所有的情报收集工作都需要墨五带人做,及时送往。 这是他们所有兄弟之间联手而战的第一场,他们怎么能允许失败呢? 他们是一定要为千墨夜守住北霜的。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第445章 尘归尘(13) 北堂毅看着那个几乎是被围起来山脉,只有一个出口,而唯一的出口还被北霜的藩王围了起来,看得出来,当初他们为了围堵李王将军费了不少心思。 想要救他们,就只有一个方法,便是正面硬刚,而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 思绪良久,北堂毅看着元将军说道:“但我们不可能不救。” 元将军似乎一直在等北堂毅说这句话,点头站在了北堂毅身旁,指着沙盘,“说得也是,那不如就直接商议一下如何去救吧。” 南霖东炎的人一到,守在外围的刹如风便收到了消息,这边刹如风与千墨秋亦在商量着对策。 “他们是一定要去救李王两位将军的,不然没法交代。”刹如风十分笃定。 千墨秋紧紧盯着面前的沙盘,眉头紧锁。 “但如果要救,恐怕太过冒险了一些吧?按照这地形来看,他们除了正面攻击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 “唔...”刹如风单手拖着下巴,也是看着沙盘一动不动,在脑中思索着。 “秋王爷,若是换做你,会怎么做呢?” 千墨秋摇摇头,“本王算是十分清楚北霜地形的人了,但这种险境,进退两难,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而且,这里地形太复杂,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东炎的北堂毅向来是个有胆量的。” 刹如风赞同得点点头,四国之中,有那么几位将军都是扬名在外的有本事,千墨夜算一个,北堂毅也算一个。 “更何况,此次还多了一个南霖的神秘人物元将军,这两个人碰在一起,想必很难对付。”千墨秋补充道。 “那人我见过,虽身形臃肿,但眉宇间有几分狠烈,不是寻常人。” 刹如风想到自己当时带着千刹军被他们两人逼得走投无路,义无反顾踏入沼泽地,直到现在,那种无力感仍会回荡在午夜的梦境中,让他无法自拔。 这种感觉萦绕在心头,像是阴影一般笼罩着,语气里不免多了一些恐惧感。 即使刹如风极力地隐藏着,仍是被千墨秋发觉了。 “这一次不是你一个,除了你我之外,国君也派人在来得路上了,大概明日就到了吧。” 千墨秋并没有刻意去开导男子,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十分明白,像这种心魔,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能帮他走出来。 刹如风想到今日一早收到的墨五的信,墨十二还有其他几位将军已经在来的路上,还有墨二等人也在向这边靠拢,眉头渐渐舒展。 “是啊,这一次,还当真是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察觉到刹如风放松了一些,千墨秋目光回到了沙盘上,“现在小五几人一直守在那边,不进不退,一旦进去,只怕是与对方来个鱼死网破,得不偿失,所以就守在外面,索性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千墨秋所说的,刹如风全都了解,“所以,北堂毅他们的动作应该会很快,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带多少人去了。” “他们肯定会去,这点毋庸置疑,若是正面强攻,我们并没有什么优势,也不可能将大部分人马调离过去...” 刹如风隐约听出了千墨秋的意思,“秋王爷的意思是...?” “不如将他们当做诱饵,做个局,就让他们去救,能让他们损失多少就损失多少,一旦我们后方支援到位,我们也就有了与他们相抗的实力。” 千墨秋眼神中露出了鲜少的狠烈与决绝,刹如风则有些犹豫不决。 “若是做饵,定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北堂毅又是身经百战之人,我们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才可以让他相信...”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 帐内烛火摇曳,帐外风声呼啸,惊觉中已到夏末秋初,北霜要渐渐越加寒冷,千墨秋的话回荡在刹如风的心头。 恍惚间刹如风觉得,面前的男子要比千墨夜更狠上几分,仿佛到此时才渐渐知晓了千墨秋的秉性,也难怪他能管理好那雪山地域了。 最终,刹如风点点头,“那便按秋王爷说得去安排吧,只是,若是要完成这些,派哪位藩王去呢?” 千墨秋轻笑一声,极尽邪魅,“本王亲自去。” 正如刹如风预料得那般,北堂毅的动作很快,不过晚上的功夫,就已经与元将军商量好了战略,第二日便安排人直接出发。 北堂毅正安排人临行前,元将军面色凝重走了过来。 “怎么了?” “刚刚收到消息,驻守在边境的那位秋王爷今日一早带了一批人赶往了山岭那边,这位秋王爷,听说不简单...” 北堂毅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秋王爷?千墨秋?” “对,早些年千墨夙还不曾坐上北霜王位,还是北霜王世子的时候,千墨秋是其最大的竞争对手,那时候他与千墨夜两人分管北霜军队,算是北霜最辉煌的时候。” 元将军向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北堂毅倒是难得看到他夸赞别人。 不过,对方是千墨秋,也能理解了。 “后来千墨夙登上王位之后,便将千墨秋封为藩王送到了雪山地域,那时候雪山地域混乱不堪,他去了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治理得井井有条。” 北霜的事情在四国之中都不是什么秘事,一时半会提起来,仍能说得十分清晰。 “是啊,要说起千墨秋的能力完全不在千墨夙之下,当初若不是因为嫡庶有别,想必此时北霜的国君应该是千墨秋,而不是千墨夙。” 听着元将军的感慨,北堂毅表情微变,他倒不认为只是嫡庶的问题,但千墨秋确实是一位棘手的人物。 起码论手段,要比千墨夜狠辣歹毒得多,说到底,千墨夜与千墨夙还是仁善居多一些。 “这些暂且不提,那边如果千墨秋去了只怕我们之前商定好的全部都要推倒重来了。” 元将军与北堂毅对视一眼,看着眼前已经点好的人,面色沉重。 第446章 尘归尘(14) 良久,元将军做了决定,“不如我亲自前去吧,之前的计划不变,本将军亲自带人前去,总是要比派一个副将去要强一些。” 北堂毅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元将军的话而轻松一分。 确实元将军亲自带队,那么北堂毅就完全不需要担心那边的情况,但这边一旦少了元将军,局势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元将军,我们此次并不是为了营救他们而来,而是为了攻下北霜而来。”北堂毅提醒道。 “自然,但此番若是能将千墨秋等人一网打尽,对于我们攻下北霜百利而无一害。”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炙热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冲着千墨秋去的,他想与千墨秋一较高下。 这样的心思,在敌我对战中,十分容易被对方利用。 北堂毅本想再说些什么劝劝元将军,不要冲动,因小失大。 看着北堂毅迟迟未回复自己,元将军心有不悦,“北堂将军,本将军出马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无奈,北堂毅只得答应,但仍是叮嘱了一番: “元将军,我希望元将军能时刻以大局为重,千墨秋是一个颇有手段之人,千万别被其一时激怒,反而上了他的当。” 元将军摆摆手,“放心吧,本将军心里有数,这些人,我就带走了。” 说着,元将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点兵,提步上马离开。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的反应,心头的担忧更浓了一些,和站在一旁的副将说道:“跟在元将军身边,时刻警醒一点儿,切记,不可上头。” “是,将军。” “去吧,一切尽量还是听元将军的,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和他发生冲突。” “是。” 刹如风一早送走了千墨秋之后,就一直站在营地之外等待着,张望着。 不一会儿,墨一从远处驾马而来,“军师,十二他们很快就到了。” “嗯。” 晌午时分,以刹如风所在的北霜南境,三路人马陆续赶来,墨十二,墨二墨十等人纷纷赶到,墨一一一迎接。 一时之间,整个北霜边境可谓是热闹非凡,已经训练了多日的千刹军难得的休息了一日。 夜晚降临,篝火升起,几位主将围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是难得的肆意洒脱。 “墨一,好像自你跟在主上身边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墨二说道。 “是啊,十二三番两次被主上惩罚,罚回了烈狱,还时不时能见见,只不过,是监督他好好接受惩罚罢了,哈哈哈...”墨十看着十二调侃道,众人相视一笑。 向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墨三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嘻嘻哈哈,看着墨一问道:“墨四和墨七在路上了?” “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和我们汇合了。” “现在不是南霖和东炎又派人过来了?他们应该驻扎在离北霜不远的地方吧,他们能进得来么?” 一边说着,墨三一边静静地拿起自己手里的酒坛喝着酒。 墨二一屁股坐在墨三身边,嬉笑着撞了一下,“老三,老四那个机灵鬼,哪儿进不去啊,你担心什么。” 墨三略嫌弃地看了墨二一眼,“年纪不小了,稳重一些,南霖东炎那么多人守在外面,你当他们是能以一敌万?” “墨三考虑的不无道理。”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第447章 尘归尘(15) 沉思良久,元将军做了决定,“写信回复北堂将军,我这边会尽量快一些,三日之内如果无法冲破他们的防线,我们就回去。” “回去?我们不救李将军了吗?” “再过三日,他们也该撑到极限了,就算我们冲进去,他们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元将军没好气地说道。 亲卫慌忙低头回答:“是。” 元将军摆摆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等亲卫一走,元将军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一五一十告诉凤临何,尤其是北霜还有隐藏的一批千刹军之事。 北霜营地里没有想象中轻松的气氛,众人皆是一脸凝重。 随着墨十二等人一一走入大帐中,刹如风看着众人将目前的局势分析了一番。 “我们这几天虽然暂时占了上风,让北堂毅一时之间拿我们没办法,但终究不是正面交锋,北堂毅不会继续放任我们如此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新的动作了。” 墨二坐在位置上晃荡着腿,“就算是正面交锋,我们也不一定会落了下乘。” “说得好像我们已经赢了一样,老二,说过多少次了,凡事不要那么快下定论。”墨三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墨二回答得十分浮躁。 刹如风十分严肃地点头,“墨三说得对,而且秋王爷那边牵制着元将军也十分不易,墨四墨七也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要尽快做应对才是...” 在刹如风的召集下,众人皆不敢有丝毫怠慢,围着沙盘坐在一起,讨论着战术。 三日的时间很快,无论元将军怎么进攻终是会受到千墨秋的牵制,甚至三番两次中了千墨秋的圈套,使得他们损失惨重。 吃了苦头的元将军头脑终于清醒,不再纠结于山岭之地,当即决定放弃营救。 见元将军有了撤退的心思,千墨秋随即决定乘胜追击,却忽略了他们人数少于对方的事实。 一离开山岭之地的优势之后,敌我双方的人数差距立显现,原本还占了优势的千墨秋等人,便被元将军的人隐隐包了起来。 另一边刹如风则与北堂毅胶着着,双方势均力敌,倒是维持了许久。 然则,随着元将军的密函送到了南霖宫,凤临何当机立断便给元将军派了一队特殊的兵马前往北霜。 千墨秋落了下风,使得刹如风不得不派人前去。 整个北霜营地大家都急匆匆的,刹如风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十二,秋王爷那边你带人前去,这边北堂毅已经没什么办法了。” 墨一匆匆走进大帐,“军师,墨四墨七已经汇合了,墨七那边还送回来一个消息,南霖那边似乎又派来了人。” “墨四墨七汇合之后能穿过南霖军队来到这里吗?”刹如风看着墨十二问道。 近来,最外围全部都是墨十二的人,具体的情形他最清楚。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是可以的。” “那正好,你将你的人撤掉之后,将墨四墨七的人补上去,明日你去将人接回来,然后直接去秋王爷那边。” “好。” 刹如风做完部署之后才再次看向一直侯在一旁的墨一,“你刚刚说什么?东炎那边又派来了人?” “对,而且墨七说对方的来势汹汹,人数虽不多,但光气势和武功来看,在千刹军之上。” “在千刹军之上?!”墨二惊叹道。 紧接着又继续说:“墨一,当年的事情你是清楚的,千刹军是从北霜的平民百姓中挨个挑选的强壮之士,又受了特殊的训练,个中难度你是清楚的。” 十二人中几乎一半以上都曾训练过千刹军,十分明白要将一个没有武功底子的普通人训练成如此模样要耗费多少精力。 然而,现在墨一却说东炎那边竟然有一只在千刹军之上的军队,这让其他人难以接受。 “我清楚,想必墨七也清楚,但事实如此,我们必须也做好应对措施才行。”向来面瘫的墨一难得一脸严肃。 “这要怎么做好措施?又不知道对方究竟几斤几两...”墨二反驳道。 “好了,别争执这些,不论对方实力如何,一定会影响现在的局势就是了。”刹如风开口。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安排?”墨二晃动着腿,漫不经心地问道。 刹如风沉思片刻,看了看众人,对于南霖的这些人他心里也没数,“先静观其变吧...” 他们谁都不知道甚至就连北堂毅都不知道南霖国君凤临何究竟派来了怎样恐怖的一只军队。 刹如风墨一等人也是在等与其正面对上之后方才知道,他们像是黑暗地狱中的幽冥一般,不知疲倦,不感伤痛。 不过仅仅几千人却似乎拥有着几十万人的气势,几乎瞬间扭转了北霜与南霖东炎之间的局势。 就算是刹如风千墨秋带着所有的千刹军和藩王进行抵抗,都根本招架不住这只军队,更别说除了他们还有北堂毅与元将军所带领的人。 看似宁静的夜晚,北霜营地忧心忡忡,一连几日的征战已经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不止耗尽了浑身力气,甚至在内心中有着恐惧感。 而忧心忡忡的不只是北霜刹如风等人,还有东炎营地的北堂毅等人。 只见东炎的各位主将副将全都聚集在北堂毅的大帐之中,纵使已经接连赢了多日,都没有让他们放松分毫,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方才有人缓缓开口,看着坐在上首发呆的北堂毅问道:“将军,南霖的那只军队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北堂毅神色凝重,眉头紧蹙,摇摇头。 “本将军也想知道,这只恐怖的军队是从哪里来的,之前可是不曾听到过任何风声。” “那如果这样的话...将军,恕属下直言...” 北堂毅点头,“说吧。” “此次属下虽不知为何我们与南霖达成了一条战线前来攻北霜,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南霖对我们是有隐瞒的,更何况有这样一支军队在,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进攻北霜。” 那么,他们选择与东炎结盟的原因是什么? 第448章 尘归尘(16) 那人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完,但答案不言而喻,这也正是北堂毅所担心的。 这支军队的出现实在太让他意外了,不只是北霜抵御不了,如若是东炎对上了,北堂毅亦没有信心可以战胜。 他现在已经对南霖起了疑心,只是现在,他必须要稳定军心才是。 “此事,本将军会写信告诉王君,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过问的了,众位也不要再议论,当务之急是尽快攻下北霜。” 北堂毅已经发话,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承道:“是,将军。” 南霖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第449章 尘归尘(17) 这半个月凤皖松的刻意清闲都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好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机会,果然没多久就露出了马脚。 凤黑找到了那个翻看了顾梓冉书信的人,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 经过好几天的暗中调查,凤黑才最终确定,他是二长老的人,这让凤黑十分意外,二长老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是与世无争的样子,怎么会牵扯进这些。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缈粟在一旁默默说道。 凤黑耸耸肩,“反正我是搞不明白了,尊上,接下来怎么做呢?” 两三日前凤白就确定了,当时凤皖松说再等等,他也不明白他们在等什么,但凤黑夜不愿意动脑筋去想这些。 凤皖松没有回答凤黑的话,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问道:“凤白什么时候回来?” 凤黑低头沉思一会儿,“约摸着今日就该到了吧。” “一会儿,你出去一趟,和凤白把君月安排好,然后再回来,带上你那个属下。” 凤黑先是点点头,然后猛的一愣,“啊?带上他去做什么?” 顾梓冉也抬头看向了凤皖松,等着回答。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等凤白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回来之后,你就可以清闲一些了。” 凤黑躲避着凤皖松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好,尊上,那属下先告退了,属下这就出城去。” “尊上,您觉得二长老与外面有联系吗?”顾梓冉问道。 凤皖松嘴角微微扬起,邪魅一笑,看着顾梓冉,“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正是缈粟说得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二长老有别的心思是一定的,只是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凤皖松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若有所思,目不转睛看着棋盘,“只怕这族里有异心的,应该不止二长老一人才是。” 说着,手里的棋便放下了,“该你了。” 顾梓冉一看棋盘,显然胜负已分,表情十分无奈,一旁的缈粟则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如此。 这让缈粟明白,凤皖松是一个真正可以掌握全局之人。 人迹罕至的世外之境,有一处别致的小木屋,屋外是瓜田绣锦,一片青葱,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忧心忡忡的模样一直张望着屋内。 不一会儿,小木屋的门打开,墨六走了出来,看到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女子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撕裂,眼眶的泪水顷刻而出,拉着墨六的胳膊轻微的颤抖,“小六,这不是真的,对吗?” 墨六心有不忍,偏过头不再看凤婉竹,“姑娘,主上的生命正在极速流逝,大概是撑不过今晚了,只有五六个时辰了。” 女子缓缓松开了墨六,摇头,“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吃了雪莲,情况转好的...” “姑娘,你应该一直是清楚的,有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主上的身体一直都是治标不治本。” 是啊,我心里一直比谁都清楚,正是如此,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凤婉竹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再睁开时,一双琥珀色的凤眸中满满的哀伤,缓步走进了屋里。 看到女子的身影出现,面色苍白的千墨夜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婉婉。” “阿夜...”女子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尝试了许久,根本笑不出来。 走到床边,握住男子的手,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想到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变得很冷,会永远的冷下去。 女子半跪在床边,躺在了男子身上,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哭泣着。 千墨夜只感觉心口的位置像是撕裂了一个口子一般的生疼,纵使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么快。 他能做的,就只剩下静静地陪着。 是夜,凤黑带着凤白回到了凤族,一路走到了凤皖松的院子里,只见顾梓冉和渺粟坐在石凳上,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见凤白风尘仆仆的样子,顾梓冉挑眉,“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看看你们,再看看我?”凤白展开双手,让众人看到了他身上的灰尘。 “外面如何了?”顾梓冉问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关心着外面的情况,但凤皖松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见到从外面回来的凤白,他有些忍不住了。 凤白饶有趣味地一问:“你是想知道谁的情况?” 顾梓冉无奈,“我只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北霜,南霖,东炎。” 凤白见状,只好不再打趣。 “情况很糟糕,凤临何动用了凤族的力量,出动了一支军队,让北霜毫无招架之力,现在南霖和东炎的人马已经到了北霜都城城下,看样子,北霜大概撑不过五日。” “凤临何竟然如此大胆?”顾梓冉难以置信。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吧...”凤黑在一旁评论道。 “我看他是太高估其他几个旁支的本事了,以为他们能牵制少主,让他那边有恃无恐,殊不知,他好日子大概要到头了啊...” 说着凤白叹了一口气,“倒是苦了那些百姓,你可不知那是怎样一个场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整个荒芜大陆都是一片混乱,让人不忍直视。 几人正说话的间隙,凤皖松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人慌忙行礼,“尊上。” “凤临何违背了凤族的规矩,明日你便带人出世,将凤临何的那批人带回来。”凤皖松直接对着凤白说道。 “是。” “此刻,二长老那边应该很热闹,凤黑,你带着人拿着本尊的令牌直接将他们给本尊扣起来。” 说着,凤皖松拿出了腰间的令牌,给了凤黑。 “得嘞~”凤黑嘿嘿一笑,一把接过。 “属下告退。”行礼后,直接离开。 这些日子他忍这个叛徒忍了是许久,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凤黑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梓冉上前,手一拘,“尊上,明日属下想同凤白一起出去。” 凤皖松看着顾梓冉许久,“你同本尊进来一趟。” “是。” 第450章 身世(1) 那晚凤皖松在屋内一直与顾梓冉聊了一整晚,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一些什么,只知第二日顾梓冉和渺粟便跟着凤白一起离开了凤族。 等到凤白带着人感到北霜时,南霖和东炎的人马已经攻入了北霜都城中,向着北霜宫的方向行进,就在千墨夙等人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时,凤白带着人直接扭转了局势。 从那一天开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荒芜大陆的天变了,却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变化的。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半躺在床边的女子缓缓起身走到了桌前,点燃了整个木屋中唯一的烛火,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着木屋。 躺在床上的千墨夜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幽暗的烛光看到了女子,“婉婉...” 女子轻轻扯出一抹笑容,紧接着转过头去,轻轻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阿夜,你醒了...” 她心里知道,千墨夜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子,他会担心她的,所以她不可以。 “阿夜,觉得好点儿了吗?”女子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在凤婉竹的搀扶下,千墨夜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十分认真,“婉婉,我心里什么都清楚的...”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听到男子的话,凤婉竹眼眶的泪水又在打转,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看到女子的表情,千墨夜心一紧,将女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指腹划在女子的眼眶下,“别哭...” 千墨夜这么一说,女子声音哽咽着,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我不哭...” 然而,下一刻却越哭越凶了,根本抑制不住,见状,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头一偏,薄唇直接压在了女子的眼睛上,感受到女子眼皮轻微的颤抖着。 顺着女子眼泪划过的方向,一点一点向下,极尽轻柔,小心翼翼,一直到擒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像是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一般,一触碰便想要更多。 而女子贪恋着还能将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双手向上,揽住了男子精瘦的腰,两人越发的投入。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子的后背隐约发着蓝色的光芒,随着两人一步一步深入,背后的光芒越发的明亮,渐渐整个图案都展现了出来,是一条完整的飞龙... 三年后 “爹...你等等我呀...”一个小孩童跑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向前跑着。 就在小孩童差点儿摔倒的时候,被一个长着可爱娃娃脸的青衣女子抱在了怀里,“小羽儿...你慢点...” 小孩童抬头看到了女子的脸庞,开心的一笑,一口亲在了女子的脸上,“娘亲!” “你在做什么?跑这么快?万一摔倒了,又是摔得鼻青脸肿的,上一次的教训忘记了?”女子故作生气的模样教训着怀里的小孩童。 被称做小羽毛的小孩童在女子的怀里摇晃着脑袋,“娘亲不会的,小羽不会摔倒的...” 女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怀里的孩子没有办法,“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跟着谁出来的?” “是奶奶带小羽出来的,但是刚刚小羽看到了爹爹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了...”小羽指着一个方向。 女子向着小羽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饕餮宴。 转而又看向了怀里的小孩童问道:“你说你爹爹去了这个地方?” 小羽的头狂点着,“是啊是啊。” “那你奶奶呢?你从哪里跑出来的?” 小羽又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在里面买闪闪发光的东西。” 女子点点头,将怀里的小孩童抱了下来,拉在了手里,“走吧,我们去找你奶奶。” 小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啊?娘亲,我们不去找爹爹吗?我已经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见到小羽执意不走,女子只得蹲下身子,看着小羽,十分有耐心。 “我知道啊,我也很久没见到你爹爹,但是你爹爹肯定是有事在做,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你私自跑出来,又没和你奶奶说,她一定要急坏了,你想看到奶奶哭鼻子吗?” 在女子的目光中,小羽最终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饕餮宴的方向,“好吧...”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小羽所说的首饰店,还没到门口,就见到了一脸急色的刹老夫人。 老太太看到扇青羽拉着小羽走过来,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到小羽,松了一口气。 “青羽,吓死我了,我转头一看,小羽就不见了,旁边的下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我以为他被人拐走了...” 女子扯了扯自己拉着的小手,小羽看了看她,迈着小步子走向前。 “奶奶,对不起,小羽以后不会了...” 看到小羽稚嫩的小脸,刹老夫人瞬间便心软了,摸了摸小羽的脸蛋儿,柔声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小羽很乖的...” “母亲,您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他了...” 刹老夫人看着小羽慈祥地笑着,“我们刹家就这一个宝贝儿,不惯着他惯着谁啊?” “可...” 不等女子把话说完,刹老夫人直接摆摆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不是和那些朝中官员的各家眷去赏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坐着李家的马车,就看到了小羽一个人跑在路上,和李夫人说了一声就赶紧下来了,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下次再去就是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些场合能去还是要去的,我们不再是那个四国之一的小国,如今皇上已经一统天下,如风也成了朝里的大将军,很多关系都要维护着的,尤其是女眷之间...” 这样的话,扇青羽不知道刹老夫人说过了多少遍,早已经熟记于心了。 “母亲,我记得的,不过这次去的人并不多,所以也无需多在意。” 如此,刹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罢了,既然你这么说,那与我们一起回府吧。” 扇青羽有些犹豫,“母亲,您先带小羽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一会儿再回去。” 刹老夫人看了扇青羽一眼,“行吧,那你去吧,小羽,我们回去。” 第451章 身世(2) 扇青羽站在饕餮宴的门口,看着饕餮宴那几个大字,有些犹豫。 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刹如风了,最近他都很忙,一直宿在宫中,如果他出宫了第一件事应该是先回府见她才是。 但是小羽却说看到他进了饕餮宴,小羽虽然才三岁,却十分聪慧,女子相信,小羽是不会看错的。 这让她十分好奇,刹如风究竟是出来看谁,如此的急切匆忙,甚至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儿子。 思量再三,扇青羽抬步走进了饕餮宴,一进去,饕餮宴的小二便看到了她,满面春光小跑上前,不等女子问些什么,小二便直接问道:“刹夫人您来了,您是来找刹将军的吗?” 女子点点头,“对,他们在哪个雅间?” “刹将军一直都是在天字间的,您这边走,小的带您上去。” 说着,小二伸出手指了一条路,女子有些犹豫,最终跟着小二上了楼。 一上楼,扇青羽就看到了墨一的手下守在一雅间门口,小二带着她走了过去,“刹夫人,到了。” “夫人。” “将军在里面?”扇青羽看了看紧闭着的门。 “是。”两人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向来对人宽厚的扇青羽看着两人,冷声问道:“我不能进去吗?” 两人相视一眼,有些犹豫。 刹如风进去之前交代过,谁都不要让进去,也没有告诉他们扇青羽会来,两人十分犹豫。 “嗯?”扇青羽脸色一冷。 “夫人请。” 女子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门,雅间里的刹如风一惊,看向了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然而等女子看到了坐在刹如风对面的两人时,才真的惊讶了起来。 再转头看向了另一个小桌旁的几人,扇青羽恍然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婉竹?...夜王爷?” 刹如风赶紧起身,走到了扇青羽身边,将女子揽在了怀里,小心问道:“青羽,你怎么来了?” 听到刹如风的话,女子脸颊一红,说话有些吞吐,“儿子说...看到你进了这里,所以...我...” 事实上,她以为刹如风是来见什么莺莺燕燕的,这么小心翼翼的,结果竟然是千墨夜与凤婉竹回来了。 刹如风了然一笑,近来确实是他太忙了,忽略了女子的诸多心思,随即解释道:“我原本在宫里忙得焦头烂额,结果墨五派人送来消息说,在都城看到了大叶子,导致我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慌忙赶来,没有想到,果真是他们俩。” 凤婉竹看着女子,莞尔一笑,“青羽,好久不见。” 扇青羽看着女子,眉眼弯弯,“殿下,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后来,你们究竟去了哪里?” 刹如风带着怀里的女子走了过去,坐下来。 凤婉竹同样是依偎在千墨夜的怀中,满脸的幸福感,“刚刚如风也在问,后来,我们去了四国之外的地方,所以这三年,你们派了很多人找,都没找到。” “所以,墨六一直跟在你们身边?” 另一个小桌上,聚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墨一,墨五,墨六和墨十二四人。 凤婉竹点点头,“是,后来墨六找到了我们,正好那个时候阿夜的身体状况很糟,于是就跟在了我们身边。” 扇青羽看了千墨夜一眼,“那...王爷的病已经都好了吗?” 凤婉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扇青羽扭头看向了刹如风,刹如风同样摇摇头。 “唔...主上已经许久没有过什么异样了,但是,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的就好了,最奇怪的是...” 坐在另一旁的墨六给大家解释了一下,欲言又止,看向了千墨夜。 千墨夜看着墨六,点点头,在男子的默许下,墨六起身走到了千墨夜的身边,直接将男子的墨色衣衫掀起。 露出了整个后背,一条完整的蓝色飞龙布满了整个后背,没有见过的几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久,刹如风才问道:“这...是什么?” 墨六放下衣衫,又是摇头,“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是很明显,后来不知怎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你们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扇青羽接着问道。 一直没有开口多言的千墨夜这才缓缓开口,“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千家的人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年,我们也见了很多能人异士,直到前不久得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的指点,为了搞清楚这些,我们便回来了。” “我们这些年一直不曾踏足四国,为了不再与这些事情有任何的牵扯,谁知这一次再回来,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扇青羽说道。 墨六也感慨道:“是啊,不得不说国君当真是厉害的,竟然能一统四国,要我说,就应该继续征战四方,把那些不曾纳入四国的国土都统治起来。” 刹如风摇头,“哪儿那么容易,这里面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就是我们几个才会清楚了,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所知道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刹如风扇青羽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给千墨夜三人讲述了后来那些不被世人所知的事情。 凤白与顾梓冉带着凤皖松派的人来到了北霜之后,以雷霆之势扭转了三国之间的局势,不只是南霖还有东炎的全部人马都被凤白和顾梓冉的人围困了起来。 之后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顾梓冉进了北霜宫,整日待在太极殿中与千墨夙不知在商议着什么。 一个月之后,等他们再见到顾梓冉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说,后来直接带着凤白去了一趟南霖和东炎。 紧接着南霖国君凤临何便消失了,据后来所知,凤临何是违背了凤族的规定,被带回了凤族接受惩罚。 而东炎那边的情况则更糟糕了一些,没过多久,东炎就传出了封逸阳驾崩的消息,听说是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 于是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四国中的国君只剩下了北霜的千墨夙一人。 第452章 身世(3) 又没过多久,南霖和东炎传出了消息,凤兮凉和封以雪放弃继承王位,愿意归附于北霜,令人意外的是,千墨夙竟然接受了。 接受容易,怎样安置东炎和南霖的朝臣还有凤兮凉,封以雪等人便成了难题。 最后,又是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顾梓冉出现了,这三年里顾梓冉一直待在千墨夙身边,算得上是重臣的存在。 而千墨夙所采取的整合方法便是将东炎和南霖同样划分了不同的藩地,凤兮凉与封以雪则成了异姓藩王,至于其他的朝廷重臣,也大多都有了安排。 之后,千墨夙便改了国,一统四国之后,称为北国,而一直到近些日子,才真正的将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 但当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千墨夙又重新考虑起了削藩之事,可如今的局面,想要削藩早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容易。 何况还有之前千墨夙写给千墨秋的旨意里,他曾亲自答应千墨秋,削藩一事,一定是要全部的人都在,共同谈论的。 于是,这些日子刹如风便一直待在宫里,和其他几位重臣一起商量着如何将所有的藩王召集回都城,好一同商议削藩之事。 刹如风几人讲完之后,一片寂静,这里面有很多的事情就连他们也都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尤其是顾梓冉的出现,凤婉竹一下就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良久,女子看着刹如风问道:“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你们所说的这些事情里,似乎都刻意提到了梓冉?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安排着进行一般?” “是,不过最近他好像突然又没有了踪迹,近来在宫中是没有见到他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觉得挺奇怪呢。”刹如风说道。 听到刹如风的话,女子微微皱眉,“为什么?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样,千墨夙,凤兮凉还有以雪几人应该都是听了顾梓冉的某些话才是。” 刹如风耸耸肩,“我不知道,你也清楚,我与顾梓冉之间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我也去问过皇上,他什么都没说。” 千墨夜握了握女子的手,缓缓说道:“或者说,这里面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但女子依旧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大概是吧,现在顾梓冉是不在都城吗?” 刹如风又是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凤婉竹没好气地说道。 “唔...我知道我知道,顾大人前不久离开了,走得很匆忙,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但是,现在北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啊...” 另一个桌上的墨五开口说道,语气里不免也有些疑惑。 “阿夜,你还记得吗?我们离开雪山地域的时候,我和你说,我看到了一个人,我能肯定那个人不是四国,北国里的任何一个,也是境外之人,但此人我却是认识的...” 千墨夜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就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所以你才决定离开的?” “对,此人便是顾梓冉派来的,或者说,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个人都一直跟在我身边,而梓冉也曾说过他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但我一直对他很信任,可是,如果一切真的像如风说得这样,回想起来,许多事情都有些蹊跷。” 一旦撕开了怀疑的口子,那么不信任就会像杂草一般疯长,再加上凤婉竹本就心思细腻而敏锐,以往的许多事情,都让她心生疑惑。 千墨夜摸着女子的脑袋,柔声说道:“我觉得,还是等顾梓冉回来,你们见一面再说吧,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随即,扇青羽也说道:“我觉得王爷说得很对,梓冉对殿下是一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一边说着,扇青羽晃动了一下身边的刹如风,刹如风紧接着开口:“是啊,顾大哥也曾救了我一命的,约摸也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 “救了你?”凤婉竹不解。 想到了曾经被南霖和东炎围困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纵使刹如风已经成了一国大将军,仍是以这件事情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接着,刹如风便给两人又讲了一些当时的情形,当然,省略了很多惊险。 而他们几人的反应安抚了女子有些烦躁的情绪,“好,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青羽姑娘。” 千墨夜突然看向了扇青羽,叫了一句,让扇青羽一愣,“嗯?怎么了?王爷?” “我和婉婉都不再是什么王爷公主了,以后也别这样称呼我们,愿意的话,你可以和如风一样称我,至于婉婉,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 凤婉竹微微偏头,倚在了千墨夜怀里,点点头,“是啊,我们早已经脱离了这些,这一次回来也只是为了知道他这图腾的秘密。” 看着两人的反应,扇青羽原本那句没问出的话有了答案。 怪不得,千墨夜与凤婉竹两人回来之后找得是刹如风而不是千墨夙。 “好,但是如果想要知道那图腾的事情,应该免不了要进宫见皇上一趟吧?” 扇青羽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又看向了刹如风。 “当时你写信给我的时候,太突然了,怕是有心人的陷阱什么的,我也没有和皇上说,但是,他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开心的。” 刹如风看着千墨夜有些急切,他们是亲兄弟,要比他这个兄弟更亲切得多。 如果要刻意隐瞒着千墨夙,刹如风大概是藏不住的。 刹如风一说完,凤婉竹便笑道:“哈哈,如今成了大将军到底是不一样了,心眼很多,竟然还会以为是陷阱。” 转而又看着男子说道:“不过,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回来了有些人是不得不见的,而且关于千家的事情,你大哥总归比你知道的清楚一些才是。” 千墨夜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神情有些犹豫,“若是按照如风所说,现在正是削藩的时候,我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第453章 身世(4) 千墨夜一说,刹如风也陷入了沉思,千墨夜说得不无道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偏偏是这么个时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怕是会让人多想的。 但不让千墨夙知道他回来,那一定是不行的。 思索再三,刹如风看着两人问道:“此次你们要在这边待多久?” 凤婉竹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应该只要弄清楚了阿夜后背图腾的秘密,搞清楚这究竟对他有没有坏处,我们应该就会离开了。” 说着,女子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说实在的,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回到这边还当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扇青羽犹豫再三,看着女子问道:“婉竹,那木兰台呢?自你走了之后,梓冉他们几人便决定先暂时隐退,等你回来,结果谁知道,这一等竟然就是三年。” 女子摇摇头,“南霖已经不复存在了,木兰台也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不是么?况且现在天下太平,也无需再做什么。” “以前的时候,心有执念,执念太深,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情,但如今,面对这些,我早已经心如止水,不如就让木兰台永远的沉寂下去。” 扇青羽原本还打算能劝慰两句,可是想来凤婉竹说得不无道理,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目的才重新启用了木兰台的众人,如今随着心里执念的消散,这一切于她而言就没有意义了。 “自你走后,梅娘菊娘云晳风翎便都去游历四方了,再也没有见过...如今,是真的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扇青羽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怀念,他们曾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见状,凤婉竹一笑,“你啊,当初我走的之前不是曾交代过梓冉嘛?让他告诉你,以后就好好的做刹夫人,这些事情再也与你无关了。怎么?他没有把我的话带到?” 扇青羽跟着一笑,“带到了,不仅带到了,还总是会很照顾我,虽说他也做了许多让我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我始终不觉得他有什么坏心或是私心。” 扇青羽一番话完全是在替顾梓冉说好话,想要减轻凤婉竹心里的怀疑。 女子自然明白扇青羽的意思,但总归这是两码事,她相信顾梓冉对待每一个人都没什么坏心思的。 但他也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他怎么样,我心里自有判断,你们呢,就无需再说什么了。” 看着扇青羽大有一副要与凤婉竹聊下去的样子,刹如风赶紧开口:“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索性他们还要在这边待很久,这些叙旧的话你们可以慢慢说,如今还是先说说正事。” “大叶子,你回来的消息,我是一定要告诉皇上的,但皇上知道了你回来,定是要去见你,这毋庸置疑,你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这是为了时局考虑...” 刹如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生怕千墨夜误会了些什么,没等他将剩下的话说完,千墨夜制止了他,“如风,我都明白的,就说你的打算就好。” “好,这两日宫中事务实在是繁忙,所以我打算过两天再告诉皇上,然后秘密安排你们相见,你看,去哪里比较合适?” 千墨夜看了看刹如风,又低头与怀里的女子对视一眼,他们两人只要出现就太过扎眼了。 凤婉竹却一眼看出了千墨夜的想法,转头看着刹如风说道:“我们会住在冰霜森林的竹楼里,到时候,你直接将皇上带过去就好。” “冰霜森林里的竹楼?” 刹如风一脸疑惑,那不是早已经成为了一片灰烬? 对此,一旁的墨六就十分有话语权了,得意洋洋地说道:“嗐,你不知道吧?冰霜森林再向里面走,过了冰霜湖心之后,你便看到了。” 刹如风转头看向了墨六,“你知道?莫不是...?” 他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一开始墨五没能找得到他们两人。 果然,一旁的墨五也反应过来了,瞬间跳脚,“真的假的?是主上新盖的竹楼?那怎么我不知道啊?” 墨六在一旁轻飘飘开口:“你别忘了,主上对你的所有人都有最高的统领权,主上不让他们去冰霜湖心后,你以为他们会去?” 墨五看着墨六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走上去踹他一脚,忍了许久才忍住了这番冲动。 但一旁的墨一墨十二等人就不是能忍的性子了,尤其是墨十二,直接将墨六架在了自己胳膊里,挑眉。 “怎么?跟了主上三年,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 “喂,你轻点儿...”墨六发出了哀嚎。 再怎么得意,也掩盖不住他不会武功的事实。 看着打打闹闹的几人,凤婉竹他们几人嘴角轻轻上扬,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开怀了。 刹如风看着几个男子仍如少年一般闹在一起,心里感慨良多。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跟在千墨夜身后,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十分欢快。 而如今,随着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已经无法做到心无旁骛了,不免有些伤怀,一转头,却对上了千墨夜含笑的目光, 两个早已经不再年轻的男子相视一笑,刹如风随即释怀,“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如今呢,我一出现就是很多双眼睛盯着,在这里待太久,只怕会让别人注意到你们身上,我还是先赶紧离开,过几日,直接去竹楼找你们。” “好,你赶紧去吧,我们改日见。”千墨夜说道。 “行,到时候,老规矩,不醉不归。” 说着,刹如风以茶代酒,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千墨夜点点头,随后刹如风带着扇青羽准备离开。 墨一与墨十二缓步走上前,如今,随着刹如风的身份地位不同,他们两人便都待在了刹如风的身边。 可他们始终不曾忘记,他们原本是千墨夜的人。 还有墨五,三人脚步一顿,一起走到了千墨夜的身边,“主上...” “去吧,我身边不需要人跟着了,以后,你们便都是如风的人了,好好做。” 三人对视一眼,躬身行礼。 第454章 身世(5) 看着三人的动作,整个雅间一片寂静,他们明白这是彻底的一个告别,是千墨夜与他们之间的告别。 说完,千墨夜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墨六,“还有你墨六,既然已经回来了,你还是回妙手回春堂吧,我的身体暂时没什么大碍,也不需要人在身边了。” 墨六却并不想离开,本想要拒绝,“主...” 他刚开口,凤婉竹紧接着就看着他直接说道:“小六,你跟在我们身边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让我们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吧?” 墨六无奈,“姑娘,老实讲,我也从未妨碍你与主上做什么啊...” 真的是,你们难道还不够如胶似漆吗?都整日腻在一起了。 不过他倒也听得出来这是凤婉竹的玩笑话,但终归他们两人都不想让墨六再跟着就是了。 “小六,你终究是要拥有自己的生活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凡事点到为止即可,凤婉竹知道墨六从来都是一个聪慧的人,于她和千墨夜而言,已经莫名的耽误了墨六三年,如今也是时候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墨六一笑,“放心吧,我明白的。” 走到了墨一几人身边,同样向着千墨夜躬身行礼。 凤婉竹看向了几人,莞尔一笑,摆摆手,“行了,那你们便离开吧,我与阿夜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饕餮宴的大餐了,今日借着如风的光便品尝一二。” 墨一墨十二墨五墨六以及刹如风和扇青羽便一同离开了饕餮宴。 刚刚还十分热闹的雅间便一瞬间冷了下来,女子这才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男子。 “如何?可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舍?” 凤婉竹太明白千墨夜的心思了,很多话是他这个冷面王爷说不出口的,所以她便替他说了,而她也明白,他对这些人心里是有眷恋的。 甚至,她自己也是如此,他们两个都是重感情的人,很多事情,很多人又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千墨夜则将女子拥在怀中,轻声说道:“有你就足够了。” 然则,大多数时候都是事与愿违,他们不想再参与到任何纷争之中,想要脱离这些是是非非,想要过着两个人简单的生活。 但偏偏他们独特的身份从来都不允许他们私自替自己做决定。 他们越想要逃离,越会深陷漩涡,无法自拔。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第455章 身世(6)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两个早已经不再年轻的男子相视一笑,刹如风随即释怀,“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如今呢,我一出现就是很多双眼睛盯着,在这里待太久,只怕会让别人注意到你们身上,我还是先赶紧离开,过几日,直接去竹楼找你们。” “好,你赶紧去吧,我们改日见。”千墨夜说道。 “行,到时候,老规矩,不醉不归。” 说着,刹如风以茶代酒,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千墨夜点点头,随后刹如风带着扇青羽准备离开。 墨一与墨十二缓步走上前,如今,随着刹如风的身份地位不同,他们两人便都待在了刹如风的身边。 可他们始终不曾忘记,他们原本是千墨夜的人。 还有墨五,三人脚步一顿,一起走到了千墨夜的身边,“主上...” “去吧,我身边不需要人跟着了,以后,你们便都是如风的人了,好好做。” 三人对视一眼,躬身行礼。 看着三人的动作,整个雅间一片寂静,他们明白这是彻底的一个告别,是千墨夜与他们之间的告别。 那人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完,但答案不言而喻,这也正是北堂毅所担心的。 这支军队的出现实在太让他意外了,不只是北霜抵御不了,如若是东炎对上了,北堂毅亦没有信心可以战胜。 他现在已经对南霖起了疑心,只是现在,他必须要稳定军心才是。 “此事,本将军会写信告诉王君,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过问的了,众位也不要再议论,当务之急是尽快攻下北霜。” 北堂毅已经发话,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承道:“是,将军。” 南霖营地里,元将军早就乐开了花,不只是因为南霖的这只地狱修罗,更是因为凤临何完全将这支军队交到他手里,归他指挥,这于他而言是莫大的尊容。 倒是元将军的亲卫有些担忧,“将军,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张扬了一些?只怕会让东炎那边对我们有所提防...” 若是非要说,宋阁老想对北堂家做什么,也说不过去,宋家和北堂家一文一武,可以说是封逸阳最为信任的两大家。 而据封以雪所知,他们之间对于许多事情也是一向心照不宣的。 不过,对于竹玥一事,想必北堂毅是不清楚的。 “那女子什么身份?” 李林将自己查到的东西如实说道:“一个落魄商户的大小姐,似乎是小时候被北堂小少爷救过一命,从此在心里就留下了情愫。” 看到那内容,千墨秋眉头微皱,“这消息可靠吗?东炎是北堂家亲自出马?北堂家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征了吧?南霖这边是...姓元?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落淑慎发现扇青羽已经停留在那里许久而不下针,“青羽...青羽?” 第457章 身世(8) 说起此事,凤白便有些苦恼,君月是他亲自接回来的,之后为了稳定君月的情绪,凤皖松去找了她几次,但绝口没有提君月的真实身份之事。 只因为君月还未能成婚,不只是未能成婚,到现在身边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男子,虽然凤白一直觉得跟在君月身边的那个穆晖还不错,可显然君月是没有那个心思了。 为此,凤白还曾苦恼了许久。 “所以说,如果殿下真的已经和千墨夜成婚,那么大小姐就可以回来了?”顾梓冉看着两人再一次问道。 “按理说是这样的,但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啊,而且这些事情,最清楚的人应该是族长才是,不如我们直接去找族长吧?”凤黑提议道。 “也是,现在你也回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族长,正好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族长。” 凤白生怕他们两人又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族长大人,能将两人拉上就将两人拉上和自己一起去面对族长,对他而言,这样再好不过了。 最终凤白开口说道:“若是换做平日里,尊上本就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常又会消失许久,想要瞒着就容易一些,族里的事务有我和凤黑在,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是,再有三个月便是族里的换位大殿了,到时候凤族所有人,包括旁支也会在场,尊上又是主人翁,根本就瞒不住的。” 若非如此,他们两人也不必如此着急了。 凤黑也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根本不知道旁支那些人会怎样猜想,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顾梓冉同样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事情,几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总归是不能坐以待毙,寻找尊上的人继续寻找,族里的事情还是你们俩全权负责,另外,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族长知道的。” 凤白微微皱眉,摇摇头,“不好吧?近来族长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再让他知道这些,只怕族长会受不了。” “但是如今的局面,还是让族长早做打算的好,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也只有族长能制止这所有的事情了,你明白吗?” 顾梓冉神色十分严肃,如今可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况且,族长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事情,哪里会难得倒他。 凤白犹豫再三,最终点点头,“行吧。” 四周又陷入了寂静中,除了竹叶的声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不一会儿,凤白的某一个手下悄然走进竹林,手里拿着一封信,“主子,外面有人送了消息进来。” 凤白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顾梓冉,一脸疑惑。 自从顾梓冉跟在千墨夙身边之后,凤族已经渐渐地将许多人都撤了回来,几乎将外面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顾梓冉去打理。 可以说,已经很久没有外面的信送进凤族了,就算有,也应该是送去顾梓冉那里,怎么会送到自己手里呢? 凤白转头看向了手下,“你确定是给我的?” “是的,而且也确实是外面的人送进来的。” 看得出来,凤白的手下同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确实如此,他只得和凤白强调。 于是,凤白才拿起了他手里的信封,然而在看到信封上那独特的凤印时,凤白心里一紧。 这凤印,只有在发生一些重大事情的时候,凤族在外之人才会启用,凤白拿着那信封颇有几分犹豫。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第458章 身世(9) 又没过多久,南霖和东炎传出了消息,凤兮凉和封以雪放弃继承王位,愿意归附于北霜,令人意外的是,千墨夙竟然接受了。 接受容易,怎样安置东炎和南霖的朝臣还有凤兮凉,封以雪等人便成了难题。 最后,又是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顾梓冉出现了,这三年里顾梓冉一直待在千墨夙身边,算得上是重臣的存在。 而千墨夙所采取的整合方法便是将东炎和南霖同样划分了不同的藩地,凤兮凉与封以雪则成了异姓藩王,至于其他的朝廷重臣,也大多都有了安排。 之后,千墨夙便改了国,一统四国之后,称为北国,而一直到近些日子,才真正的将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 但当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千墨夙又重新考虑起了削藩之事,可如今的局面,想要削藩早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容易。 何况还有之前千墨夙写给千墨秋的旨意里,他曾亲自答应千墨秋,削藩一事,一定是要全部的人都在,共同谈论的。 于是,这些日子刹如风便一直待在宫里,和其他几位重臣一起商量着如何将所有的藩王召集回都城,好一同商议削藩之事。 刹如风几人讲完之后,一片寂静,这里面有很多的事情就连他们也都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尤其是顾梓冉的出现,凤婉竹一下就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心里就有了许多疑惑,但如今,听了刹如风几人的讲述,依旧没能解决她心里的困惑。 良久,女子看着刹如风问道:“我听说那个时候北霜几乎已经是岌岌可危到了要亡国的时候,是顾梓冉带着人扭转了整个局势?这些人是什么人?” 刹如风看着女子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也只是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这期间不曾与任何外人有过任何联系,不过...” “不过什么?” 刹如风神色凝重,“他们很厉害,甚至要比墨一和墨十二都厉害许多。” 比墨一墨十二都厉害许多?! 不只是凤婉竹不敢相信,就连千墨夜都不敢信,两人一起看向了墨一和墨十二。 看到他们两都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凤婉竹与千墨夜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却也不得不信。 女子收敛了心神,暂且将此事压在了心里,看着刹如风又问道:“还有一事,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你们所说的这些事情里,似乎都刻意提到了梓冉?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安排着进行一般?” “是,不过最近他好像突然又没有了踪迹,近来在宫中是没有见到他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觉得挺奇怪呢。”刹如风说道。 听到刹如风的话,女子微微皱眉,“为什么?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样,千墨夙,凤兮凉还有以雪几人应该都是听了顾梓冉的某些话才是。” 刹如风耸耸肩,“我不知道,你也清楚,我与顾梓冉之间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我也去问过皇上,他什么都没说。” 千墨夜握了握女子的手,缓缓说道:“或者说,这里面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但女子依旧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大概是吧,现在顾梓冉是不在都城吗?” 刹如风又是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凤婉竹没好气地说道。 “唔...我知道我知道,顾大人前不久离开了,走得很匆忙,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但是,现在北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啊...” 另一个桌上的墨五开口说道,语气里不免也有些疑惑。 “阿夜,你还记得吗?我们离开雪山地域的时候,我和你说,我看到了一个人,我能肯定那个人不是四国,北国里的任何一个,也是境外之人,但此人我却是认识的...” 千墨夜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就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所以你才决定离开的?” “对,此人便是顾梓冉派来的,或者说,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个人都一直跟在我身边,而梓冉也曾说过他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但我一直对他很信任,可是,如果一切真的像如风说得这样,回想起来,许多事情都有些蹊跷。” 一旦撕开了怀疑的口子,那么不信任就会像杂草一般疯长,再加上凤婉竹本就心思细腻而敏锐,以往的许多事情,都让她心生疑惑。 千墨夜摸着女子的脑袋,柔声说道:“我觉得,还是等顾梓冉回来,你们见一面再说吧,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随即,扇青羽也说道:“我觉得王爷说得很对,梓冉对殿下是一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 一边说着,扇青羽晃动了一下身边的刹如风,刹如风紧接着开口:“是啊,顾大哥也曾救了我一命的,约摸也是看在你们的面子上。” “救了你?”凤婉竹不解。 想到了曾经被南霖和东炎围困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纵使刹如风已经成了一国大将军,仍是以这件事情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接着,刹如风便给两人又讲了一些当时的情形,当然,省略了很多惊险。 而他们几人的反应安抚了女子有些烦躁的情绪,“好,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青羽姑娘。” 千墨夜突然看向了扇青羽,叫了一句,让扇青羽一愣,“嗯?怎么了?王爷?”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第459章 身世(10) 许久之后,凤族族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老身也想了很久,确实没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 顾梓冉心想,他想象中确实如此,是一个年迈多病大概是已经直不起腰的老者,起码不是现在这个,丝毫没有任何显老的迹象。 这不禁让顾梓冉怀疑,这何必要让位呢? “族长,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您怎么会不中用呢?整个凤族还需要您掌管呢!”凤黑讨好地说道。 “行了,别贫了,说吧,来找老身什么事?难得三个人来得这么齐全。” “那个...”凤黑有些说不出口,看向了凤白,又看了看顾梓冉。 凤白叹了口气,“族长大人,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凤族族长嗤之一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怎么?你们是怕老身受不了刺激?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好消息?” 这话让三人皆是一愣,就好像他已然知道了这一个坏消息是什么,甚至似乎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 凤黑是个沉不住气的,不像凤白和顾梓冉有所顾忌,直接便开口问道:“族长大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族长又是一笑,卖着关子,“嗯?老身应该知道些什么?” 凤黑看着这故弄玄虚的模样,心里很没底,但索性他们都是来告诉他这件事的,凤黑豁出去了。 “还能有什么事啊,少主消失了,还有少主身边的侍女黎姝也消失了。” 顾梓冉则一直观察着族长的表情,在凤黑说完之后,他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他早就已经知晓了。 只是,在听到黎姝时,表情明显的一冷。 “族长大人,少主消失一事,您是不是早就已经知晓了?” 顾梓冉问道,但却是十分笃定的样子。 凤族族长挑眉,看向三人,“怎么?你们当真以为这凤族大大小小的事情能瞒得过老身的眼睛?松儿确实是少主没错,但别忘了,老身身为凤族的族长已经多年,该是最了解凤族的人。” 从这一番话里,顾梓冉听出了许多事情,也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对于三年前凤皖松所做的事情,面前的老者一定是清楚的,甚至可能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凤皖松才这么做的。 想到这儿,顾梓冉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使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失礼。 “族长大人,请恕属下冒昧。” 凤族族长拿起手边的茶杯,“既然你们今日能见到老身,那就说明老身是来给你们三个小辈解决疑惑的,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得到了族长的许可,顾梓冉不再有任何犹豫,直接问出了口,“三年前发生的一切,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不错,老身刚刚已经说过了,这凤族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瞒不过老身的眼睛,二长老什么心思,我早就知晓,只不过是作为旁观者,培养松儿的能力罢了。” 不知凤族族长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不过有意思的是,松儿从不曾让老身失望,他也早就将目光放在了二长老身上,然后又借着这个机会调教了一番小黑。” “咳咳咳...”凤黑涨红了脸。 良久,元将军做了决定,“不如我亲自前去吧。 第460章 身世(11) 扇青羽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又看向了刹如风。 “当时你写信给我的时候,太突然了,怕是有心人的陷阱什么的,我也没有和皇上说,但是,他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开心的。” 刹如风看着千墨夜有些急切,他们是亲兄弟,要比他这个兄弟更亲切得多。 如果要刻意隐瞒着千墨夙,刹如风大概是藏不住的。 刹如风一说完,凤婉竹便笑道:“哈哈,如今成了大将军到底是不一样了,心眼很多,竟然还会以为是陷阱。” 转而又看着男子说道:“不过,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回来了有些人是不得不见的,而且关于千家的事情,你大哥总归比你知道的清楚一些才是。” 千墨夜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神情有些犹豫,“若是按照如风所说,现在正是削藩的时候,我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千墨夜一说,刹如风也陷入了沉思,千墨夜说得不无道理,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偏偏是这么个时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怕是会让人多想的。 但不让千墨夙知道他回来,那一定是不行的。 思索再三,刹如风看着两人问道:“此次你们要在这边待多久?” 凤婉竹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应该只要弄清楚了阿夜后背图腾的秘密,搞清楚这究竟对他有没有坏处,我们应该就会离开了。” 说着,女子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说实在的,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回到这边还当真是有些不习惯的。” 扇青羽犹豫再三,看着女子问道:“婉竹,那木兰台呢?自你走了之后,梓冉他们几人便决定先暂时隐退,等你回来,结果谁知道,这一等竟然就是三年。” 女子摇摇头,“南霖已经不复存在了,木兰台也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不是么?况且现在天下太平,也无需再做什么。” “以前的时候,心有执念,执念太深,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情,但如今,面对这些,我早已经心如止水,不如就让木兰台永远的沉寂下去。” 扇青羽原本还打算能劝慰两句,可是想来凤婉竹说得不无道理,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目的才重新启用了木兰台的众人,如今随着心里执念的消散,这一切于她而言就没有意义了。 “自你走后,梅娘菊娘云晳风翎便都去游历四方了,再也没有见过...如今,是真的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扇青羽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怀念,他们曾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见状,凤婉竹一笑,“你啊,当初我走的之前不是曾交代过梓冉嘛?让他告诉你,以后就好好的做刹夫人,这些事情再也与你无关了。怎么?他没有把我的话带到? 那人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完,但答案不言而喻,这也正是北堂毅所担心的。 这支军队的出现实在太让他意外了,不只是北霜抵御不了,如若是东炎对上了,北堂毅亦没有信心可以战胜。 他现在已经对南霖起了疑心,只是现在,他必须要稳定军心才是。 “此事,本将军会写信告诉王君,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过问的了,众位也不要再议论,当务之急是尽快攻下北霜。” 北堂毅已经发话,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承道:“是,将军。” 南霖营地里,元将军早就乐开了花,不只是因为南霖的这只地狱修罗,更是因为凤临何完全将这支军队交到他手里,归他指挥,这于他而言是莫大的尊容。 倒是元将军的亲卫有些担忧,“将军,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张扬了一些?只怕会让东炎那边对我们有所提防...” 元将军随意摆摆手,无所畏惧道:“提防也是没有用的,现在是北霜,王君下一步就会攻东炎了,要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亲卫还想再说些什么,如果这样下去,东炎临时倒戈都是有可能的。 元将军直接将一坛酒摆到了他面前,堵住了他所有的话,“愣着做什么?喝酒啊!”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整个荒芜大陆以北霜为中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北霜节节退败,南霖与东炎一路向着北霜国都都城的方向攻去。 刹如风墨十二试图抵御南霖与东炎的攻击,然而加上他们所有人都抵挡不住。 半个月过去了,眼看着南霖与东炎马上要攻入都城,而刹如风千墨秋等人已经退到了都城里面。 此时众人都坐在太极殿中,坐满了整个大殿,却一言不发,静悄悄的,大多人都在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剩下的人心里大概有诸多想法,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千墨夙的心情自千墨夜消失之后就一直是跌宕起伏着,但如今,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北霜的国土就失去了一大半,现在更是连都城都快要保不住了。 心里五味杂粮,感慨良多,有时候不禁心想,倘若千墨夜还在,他们会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可惜,没有如果,他得不到答案。 良久,元将军做了决定,“不如我亲自前去吧,之前的计划不变,本将军亲自带人前去,总是要比派一个副将去要强一些。” 北堂毅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元将军的话而轻松一分。 确实元将军亲自带队,那么北堂毅就完全不需要担心那边的情况,但这边一旦少了元将军,局势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元将军,我们此次并不是为了营救他们而来,而是为了攻下北霜而来。”北堂毅提醒道。 “自然,但此番若是能将千墨秋等人一网打尽,对于我们攻下北霜百利而无一害。”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炙热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冲着千墨秋去的,他想与千墨秋一较高下。 这样的心思,在敌我对战中,十分容易被对方利用。 北堂毅本想再说些什么劝劝元将军,不要冲动,因小失大。 看着北堂毅迟迟未回复自己,元将军心有不悦。 第461章 身世(12) 那晚凤皖松在屋内一直与顾梓冉聊了一整晚,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一些什么,只知第二日顾梓冉和渺粟便跟着凤白一起离开了凤族。 等到凤白带着人感到北霜时,南霖和东炎的人马已经攻入了北霜都城中,向着北霜宫的方向行进,就在千墨夙等人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时,凤白带着人直接扭转了局势。 从那一天开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荒芜大陆的天变了,却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变化的。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半躺在床边的女子缓缓起身走到了桌前,点燃了整个木屋中唯一的烛火,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着木屋。 躺在床上的千墨夜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幽暗的烛光看到了女子,“婉婉...” 女子轻轻扯出一抹笑容,紧接着转过头去,轻轻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阿夜,你醒了...” 她心里知道,千墨夜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子,他会担心她的,所以她不可以。 “阿夜,觉得好点儿了吗?”女子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在凤婉竹的搀扶下,千墨夜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十分认真,“婉婉,我心里什么都清楚的...”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听到男子的话,凤婉竹眼眶的泪水又在打转,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看到女子的表情,千墨夜心一紧,将女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指腹划在女子的眼眶下,“别哭...” 千墨夜这么一说,女子声音哽咽着,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我不哭...” 然而,下一刻却越哭越凶了,根本抑制不住,见状,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头一偏,薄唇直接压在了女子的眼睛上,感受到女子眼皮轻微的颤抖着。 顺着女子眼泪划过的方向,一点一点向下,极尽轻柔,小心翼翼,一直到擒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像是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一般,一触碰便想要更多。 而女子贪恋着还能将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双手向上,揽住了男子精瘦的腰,两人越发的投入。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子的后背隐约发着蓝色的光芒,随着两人一步一步深入,背后的光芒越发的明亮,渐渐整个图案都展现了出来,是一条完整的飞龙... 三年后 “爹...你等等我呀...”一个小孩童跑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向前跑着。 良久,元将军做了决定,“不如我亲自前去吧,之前的计划不变,本将军亲自带人前去,总是要比派一个副将去要强一些。” 北堂毅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元将军的话而轻松一分。 确实元将军亲自带队,那么北堂毅就完全不需要担心那边的情况,但这边一旦少了元将军,局势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元将军,我们此次并不是为了营救他们而来,而是为了攻下北霜而来。”北堂毅提醒道。 “自然,但此番若是能将千墨秋等人一网打尽,对于我们攻下北霜百利而无一害。”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炙热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冲着千墨秋去的,他想与千墨秋一较高下。 这样的心思,在敌我对战中,十分容易被对方利用。 北堂毅本想再说些什么劝劝元将军,不要冲动,因小失大。 看着北堂毅迟迟未回复自己,元将军心有不悦,“北堂将军,本将军出马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无奈,北堂毅只得答应,但仍是叮嘱了一番: “元将军,我希望元将军能时刻以大局为重,千墨秋是一个颇有手段之人,千万别被其一时激怒,反而上了他的当。” 元将军摆摆手,“放心吧,本将军心里有数,这些人,我就带走了。” 说着,元将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点兵,提步上马离开。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的反应,心头的担忧更浓了一些,和站在一旁的副将说道:“跟在元将军身边,时刻警醒一点儿,切记,不可上头。” “是,将军。” “去吧,一切尽量还是听元将军的,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和他发生冲突。” “是。” 刹如风一早送走了千墨秋之后,就一直站在营地之外等待着,张望着。 不一会儿,墨一从远处驾马而来,“军师,十二他们很快就到了。” “嗯。” 而墨十二好奇的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墨六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北霜。 墨一犹豫再三,想着也不是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于是直接将此事就这样隐瞒了下来,等刹如风知道墨六消失的事情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隐世凤族,没过几日,顾梓冉就带着渺粟来到了世外桃园之境,起码在渺粟看来是这样的,百姓安居乐业,像是置身于世外之地一般,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这与行走在四国之中的感觉都不一样。 渐渐的,渺粟看顾梓冉的眼神多了很多奇异,这几日以来,顾梓冉一直带着渺粟弯弯绕绕,甚至还走过了阵法,方才进了这般的地方。 渺粟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可是看着顾梓冉对自己一句解释都没有,终究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压了下来。 终于又在客栈待了好几日之后,渺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发霉了一般,整日就是陪着顾梓冉坐在窗前,无所事事,看着眼前仍是一副淡然自若模样的顾梓冉,忍不住问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呢?” 若是非要说,宋阁老想对北堂家做什么,也说不过去,宋家和北堂家一文一武,可以说是封逸阳最为信任的两大家。 而据封以雪所知,他们之间对于许多事情也是一向心照不宣的。 北霜将军府,自千墨夜走后,墨五等人彻底的在将军府住了下来,但墨五却觉得自从住进将军府后,他越来越接受不到任何消息,好像所有的信息网都断了一般。 第462章 这半个月凤皖松的刻意清闲都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好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机会,果然没多久就露出了马脚。 凤黑找到了那个翻看了顾梓冉书信的人,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 经过好几天的暗中调查,凤黑才最终确定,他是二长老的人,这让凤黑十分意外,二长老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是与世无争的样子,怎么会牵扯进这些。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缈粟在一旁默默说道。 凤黑耸耸肩,“反正我是搞不明白了,尊上,接下来怎么做呢?” 两三日前凤白就确定了,当时凤皖松说再等等,他也不明白他们在等什么,但凤黑夜不愿意动脑筋去想这些。 凤皖松没有回答凤黑的话,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问道:“凤白什么时候回来?” 凤黑低头沉思一会儿,“约摸着今日就该到了吧。” “一会儿,你出去一趟,和凤白把君月安排好,然后再回来,带上你那个属下。” 凤黑先是点点头,然后猛的一愣,“啊?带上他去做什么?” 顾梓冉也抬头看向了凤皖松,等着回答。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等凤白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回来之后,你就可以清闲一些了。” 凤黑躲避着凤皖松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好,尊上,那属下先告退了,属下这就出城去。” “尊上,您觉得二长老与外面有联系吗?”顾梓冉问道。 凤皖松嘴角微微扬起,邪魅一笑,看着顾梓冉,“你觉得呢?” 北堂城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竹玥,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 “那我给北堂小少爷换一曲就是了。” “算了,今日不想听了。” 北堂城直接拒绝了竹玥,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北堂城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疏离的态度,好像竹玥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顿时,竹玥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北堂城一坛接一坛的喝酒。 而且,竹玥能感觉到,封以雪走了之后,北堂城的情绪似乎更加糟糕了一些。 倘若封以雪在场,便一定明白北堂城是在在意些什么,那首曲子是凤婉竹的最爱,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北堂城都是听凤婉竹弹这首曲子。 而竹玥无论再怎么像凤婉竹,也终究不是她。 相比于东炎的凝重,北霜边境则是一片喜气洋洋,尤其是刹如风与千墨秋两人在南霖与东炎的大本营之中相遇之后,双方都十分惊讶。 刹如风给千墨秋讲述了他们这半个多月以来的种种经历,千墨秋也同样给刹如风说了近来南霖与东炎的各种动作以及北霜藩王这边的应对,当然还要提及千墨夙的那封信。 “如此说来,你们能死里逃生当真是不容易。”千墨秋看着刹如风不禁感叹道。 “是啊,我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回来之后又竟然会是这样,本以为这一次大概是难逃一死了,谁知,竟然又能遇到秋王爷,当真是出人意料啊。” 刹如风晃动着杯中的清酒,感慨良多。 千墨秋不禁想到了千墨夜,又想到当时自己答应千墨夜的事情,看着刹如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也是刹将军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但愿如此吧,不过我也没有想到秋王爷竟然有如此气魄,能带着众藩王做出如此壮举!” 说着,刹如风恭敬地抬起手,敬酒,“在下佩服。” 千墨秋则笑笑,不以为意,“说来,还是大哥有本事,本王也就是调动一下罢了,最终还是大哥的密函起了作用。” “说得也是,若是北霜从一开始就如此就好了...” 幽深的夜色,刹如风诸多情绪,北霜一直不稳定,内部十分混乱不堪,千墨夙这几年为了整顿也费了不少心思。 到头来,却不如一场实实在在的战争来得管用,又能说什么呢。 千墨秋认真想了一会儿,有些疑惑,看着禾遥说道:“可是,他们找千年雪莲又要做什么?” “而且,听你的意思,他们很着急?” 禾遥点点头,“没错,车内的女子没有看到容貌,但是从声音来听,十分的着急担忧。” “这样的话...”千墨秋又思索起来。 禾遥也不着急,等在了一旁,这件事有些蹊跷,在他印象中,北霜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了千墨夜的消息,而且,当初千墨夜的离开,在有心人看来,存在着许多疑点。 不一会儿,千墨秋似乎是做了决定,“去军营里领一队人,我们去千年雪莲生长的那片地域。” “秋爷您要亲自去?”禾遥有些惊讶。 前些日子,传出来雪山有千年雪莲的时候,整个雪山地域的人甚至是其他国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尤其是在医者之间,冲着千年雪莲蜂拥而至,一时之间,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雪山,倒是人满为患了很久。 但千墨秋却丝毫不感兴趣一般,照旧是每日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不过吩咐了禾遥要将所有进出的人看好,防止有心人进入雪山地域,搞出什么事情,让千墨夙找到他们的错处,那么千墨秋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一些。 后来,因为雪莲生长的地方太过恶劣,众人待了许久都不曾有一人得到,心急的人渐渐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却还是剩下了许多人。 千墨秋仍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派人把守雪山地域,因而,才会有墨六一踏入雪山地域就被守卫发现的那一幕。 如今,千墨秋却提出要亲自前去那边,禾遥当然会感到奇怪。 凤婉竹带着众人离开西凉不久之后,渺粟就带着木兰台中剩下的人抓到了西凉拓跋王子,将拓跋一族所有的人关押了起来。 紧接着,得到了凤婉竹的默许,渺粟亲自报了自己的仇,将拓跋一族全部处死。 说到拓跋一族,渺粟隐约地又想到了什么。 第463章 身世(14) 良久,元将军做了决定,“不如我亲自前去吧,之前的计划不变,本将军亲自带人前去,总是要比派一个副将去要强一些。” 北堂毅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元将军的话而轻松一分。 确实元将军亲自带队,那么北堂毅就完全不需要担心那边的情况,但这边一旦少了元将军,局势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元将军,我们此次并不是为了营救他们而来,而是为了攻下北霜而来。”北堂毅提醒道。 “自然,但此番若是能将千墨秋等人一网打尽,对于我们攻下北霜百利而无一害。”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炙热的目光,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是冲着千墨秋去的,他想与千墨秋一较高下。 这样的心思,在敌我对战中,十分容易被对方利用。 北堂毅本想再说些什么劝劝元将军,不要冲动,因小失大。 看着北堂毅迟迟未回复自己,元将军心有不悦,“北堂将军,本将军出马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无奈,北堂毅只得答应,但仍是叮嘱了一番: “元将军,我希望元将军能时刻以大局为重,千墨秋是一个颇有手段之人,千万别被其一时激怒,反而上了他的当。” 元将军摆摆手,“放心吧,本将军心里有数,这些人,我就带走了。” 说着,元将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点兵,提步上马离开。 北堂毅看着元将军的反应,心头的担忧更浓了一些,和站在一旁的副将说道:“跟在元将军身边,时刻警醒一点儿,切记,不可上头。” “是,将军。” “去吧,一切尽量还是听元将军的,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和他发生冲突。” “是。” 刹如风一早送走了千墨秋之后,就一直站在营地之外等待着,张望着。 不一会儿,墨一从远处驾马而来,“军师,十二他们很快就到了。” “嗯。” 晌午时分,以刹如风所在的北霜南境,三路人马陆续赶来,墨十二,墨二墨十等人纷纷赶到,墨一一一迎接。 一时之间,整个北霜边境可谓是热闹非凡,已经训练了多日的千刹军难得的休息了一日。 夜晚降临,篝火升起,几位主将围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是难得的肆意洒脱。 “墨一,好像自你跟在主上身边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墨二说道。 “是啊,十二三番两次被主上惩罚,罚回了烈狱,还时不时能见见,只不过,是监督他好好接受惩罚罢了,哈哈哈...”墨十看着十二调侃道,众人相视一笑。 向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墨三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嘻嘻哈哈,看着墨一问道:“墨四和墨七在路上了?” “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和我们汇合了。” “现在不是南霖和东炎又派人过来了?他们应该驻扎在离北霜不远的地方吧,他们能进得来么?” 一边说着,墨三一边静静地拿起自己手里的酒坛喝着酒。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第464章 身世(15)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那人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完,但答案不言而喻,这也正是北堂毅所担心的。 这支军队的出现实在太让他意外了,不只是北霜抵御不了,如若是东炎对上了,北堂毅亦没有信心可以战胜。 他现在已经对南霖起了疑心,只是现在,他必须要稳定军心才是。 “此事,本将军会写信告诉王君,其他的,就不是我们应该过问的了,众位也不要再议论,当务之急是尽快攻下北霜。” 北堂毅已经发话,众人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应承道:“是,将军。” 南霖营地里,元将军早就乐开了花,不只是因为南霖的这只地狱修罗,更是因为凤临何完全将这支军队交到他手里,归他指挥,这于他而言是莫大的尊容。 倒是元将军的亲卫有些担忧,“将军,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张扬了一些?只怕会让东炎那边对我们有所提防...” 元将军随意摆摆手,无所畏惧道:“提防也是没有用的,现在是北霜,王君下一步就会攻东炎了,要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亲卫还想再说些什么,如果这样下去,东炎临时倒戈都是有可能的。 元将军直接将一坛酒摆到了他面前,堵住了他所有的话,“愣着做什么?喝酒啊!”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整个荒芜大陆以北霜为中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北霜节节退败,南霖与东炎一路向着北霜国都都城的方向攻去。 刹如风墨十二试图抵御南霖与东炎的攻击,然而加上他们所有人都抵挡不住。 半个月过去了,眼看着南霖与东炎马上要攻入都城,而刹如风千墨秋等人已经退到了都城里面。 此时众人都坐在太极殿中,坐满了整个大殿,却一言不发,静悄悄的,大多人都在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剩下的人心里大概有诸多想法,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千墨夙的心情自千墨夜消失之后就一直是跌宕起伏着,但如今,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北霜的国土就失去了一大半,现在更是连都城都快要保不住了。 心里五味杂粮,感慨良多,有时候不禁心想,倘若千墨夜还在,他们会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可惜,没有如果,他得不到答案。 刹如风千墨秋几位主将则是一脸疲倦,无可奈何,他们尽力了,只是毫无办法。 良久,坐在上首位的千墨夙缓缓起身,走了下来,看着失魂落魄的众人,问道:“如何?我们还保得住我们的国与民吗?” 众人转头,抬头看向千墨夙,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心里还有些许期许。 “说实话,孤心里也没数,甚至孤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进展到如今这般地步,但,孤仍是希望纵使到了亡国的地步,我们也可以拼命抗争。 第465章 身世(16)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元将军有些犹豫,他没有忘记凤临何的叮嘱,一切有关于他们的计划都不要详细与凤兮凉提及,但刚刚凤兮凉的所有反应都让元将军觉得,凤兮凉大概早已经知道了一切。 犹豫再三,元将军还是决定对凤兮凉说实情。 “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北霜,倘若这次能困住刹如风是最好的,但若是困不住,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南霖和东炎的军队已经在向北霜靠拢了,此时,大概已经攻入了边境吧...” 元将军摸着下巴估摸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让凤兮凉不由得一惊,已经攻入了北霜边境,这么快。 “所以,我们是直接转道去北霜?” 元将军摇摇头,“按照一开始的打算,那边大概是不需要我们去就可以拿下来的。” 对于这点凤兮凉就有些不明白了,据他所知,元将军大概是凤临何手里的一个秘密武器,却没有去北霜,而是来到了这边。 “那我们打道回府么?” “不错,王君怕东炎会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别的动作,为了避免后院失火,让我等回去驻守南霖,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凤兮凉恍然大悟,低头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一边和东炎结成了联盟,另一边还处处提防着,倒是什么都没有耽误就是了。 “此次,南霖和东炎出兵北霜的兵力相当?” “唔...”元将军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是相差不大的,一旦将刹如风调离北霜,北霜剩下的兵力就不多了,东炎那边此次也派了北堂家来,就是为了让北霜足够重视,想必接下来,北堂家也会直接回东炎吧。” “嗯。” 元将军一解释,凤兮凉就全明白了,东炎那边也不傻,封逸阳大概和凤临何是抱着一样的目的的。 看样子,这一次,一旦北霜真的陷入了困境之中,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然而,北霜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的脆弱无助,在千墨夙接到边境守卫的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召集了留在都城中的所有武将,进行了一番安排。 翌日一早,南霖与东炎打过照面之后,便各自上路了。 临走之前,北堂毅都没有看到北堂城一眼,上马车前叫了一个旁边的小兵问道:“你们小将军呢?” “回将军,小将军一早就坐在了马车里等着了。”小兵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马车。 “嗯,知道了。” 看了一眼那安静的马车,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东炎和南霖就各自回国,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北堂府门前,北堂城一脚跳下马车,抬脚就向着远处走去。 北堂毅走下马车,喊道:“站住。” 北堂城脚步一顿,转身,显得很不耐烦,“怎么了?” “去哪儿?” “去找六公主。”说完,摆摆手,直接走了。 第466章 凤族大小姐(1) 北堂城怎么能忍受得了一头肥猪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更受不了这种激将,作势掀起自己的衣袖就要较量一番。 跟在后面缓缓走进帐篷的凤兮凉顿时无奈,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一些,耐不住性子。 元将军照样是不屑的看着北堂城,然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北堂毅的斥责声传来:“够了,阿城。” 北堂城不甘心的转身,“大哥,你这是什么态度?他都要指着你鼻子骂你了。” “这是东炎和南霖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你在这里置喙。” 北堂毅将态度表明,如今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他与元将军之间的争执,而是事关两国之间的合作。 北堂毅站起身来,可以说十分严厉了。 北堂城咬咬牙,笑道:“行,怪我多事了呗?” “给元将军道歉。” “不是...”凭什么? “道歉!” 兄弟两人对视着,最终北堂城泄气了,“行,对不住了,元将军。” “无妨,毕竟小将军还是年轻气盛了一些...” 元将军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在几人看来都十分刺眼,不等他再说些什么令人作呕的话,凤兮凉向前走了两步。 “咳咳...” 听到了响动,元将军转身一看,立马走上前,行礼。 “二王子?您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属下好派人去接您啊。” 凤兮凉摆摆手,冷声说道:“想着元将军比较忙,再说了本王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没有去接的必要。” “二王子说得是,二王子说得是。”元将军连忙赔笑道。 即使他是这次的主将,也不敢在凤兮凉面前造次。 凤兮凉抬步向前走去,在北堂毅下首的位置直接坐下,北堂毅见状直接起身,走了下来。 “二王子。” “不必拘礼,只是看你们在吵些什么,便进来看看而已。” 凤兮凉坐在那里,大有一副要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样子,北堂毅与元将军对视一眼。 元将军有几分犹豫,他不知道,凤兮凉对于此次的行动知道多少,这些事情该不该告诉凤兮凉,心里也没底。 凤兮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了眼里,“怎么?看来,不是很方便啊?” 元将军只得笑道:“二王子,具体的您若是想知道,等回去,属下和您详细再说可成?昨日王君送来消息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叫我们回去呢。” 凤兮凉点点头,“也罢,那就回去再说吧。” “好,二王子,这边请。”元将军俯身做请,凤兮凉只得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临走前,元将军向着账内说道:“北堂将军,此事就此作罢吧,回去之后,我自会如实禀告王君的。” “嗯,我也会如实禀报。” 元将军凤兮凉离开之后,北堂毅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北堂城一言不发。 看得北堂城后背发凉,“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问你,这些日子,你和凤二王子都出去做了些什么?每一次与南霖的演练是不是都是你自己亲自上的?” 北堂城猛点头,“当然是啊。” 却不敢直视北堂毅一眼,那动作和表情甚是心虚。 “是么?那你是要告诉我,这么多天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北堂毅反问道。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 第467章 凤族大小姐(2) 凤黑?女子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提到凤这个姓氏,女子总会觉得很独特,便多看了几眼。 而女子的目光却从始至终没能从顾梓冉身上移开过。 对视许久,女子让开了路,转身,与千墨夜一起走上了楼,“进来吧。” 凤黑面对女子这平平淡淡的反应,又看看两人的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了一旁顾梓冉,“这什么意思啊?” 顾梓冉摇头,提步,“不知道,先进去吧。” 女子的反应在顾梓冉的意料之中,却不在顾梓冉的想象之内。 在凤婉竹离开的很长时间里,顾梓冉都会想,在女子回来时,他们再相见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想了很多种大概都没有眼前的这一种。 顾梓冉不由得低头苦笑一声,走进竹楼不难发现这里的一切都与当初一样,凤黑也不愿自讨没趣,一路跟着顾梓冉走了进去。 等两人上了楼,凤婉竹早已经和男子一起坐在一边的小塌上,而千墨夜则在认真煮着茶。 千墨夜看到他们两人,随即开口道:“坐吧,我记得你是喜欢喝茶的,这里简陋了一些,茶也是旧的,不要介意。” 千墨夜如此客气的语气以及这面前亲自煮茶的模样让顾梓冉心里不由得一惊。 曾几何时,千墨夜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性子,沉默少言,什么时候竟然也会与人客套了。 “不会,难得您亲自煮茶,倒是我却之不恭了。” 顾梓冉缓步上前,像往常一般,对立拂袖而坐。 跟在顾梓冉身边的凤黑则撇撇嘴,他可不喜欢喝什么茶的,坐在顾梓冉旁边,凤黑有些迫不及待。 “大小姐,您酿的酒还有吗?” 每每想到凤皖松的那些酒,无一不是凤婉竹酿的,凤黑每次都只能闻闻味道,早就想要一饱口福却没有任何机会。 如今终于能亲自见到女子了,对他来说,唯一的乐趣就是讨些酒喝。 女子扭头看向凤黑,只见凤黑咧开嘴笑着,当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但是,对于凤黑如此热络,女子十分不喜。 坐在女子身边的千墨夜早就感受到了女子情绪的波动,从见到顾梓冉开始,向来将一切都看得很淡的女子有了隐忍的情绪。 而这凤黑的态度,也让千墨夜觉得十分奇怪,毕竟他这样子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早已经认识凤婉竹许多年,甚至两人还很相熟一般。 女子一直没有回答,凤黑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了,不免尴尬了起来。 此时小桌上的茶水沸腾了起来,千墨夜开始煮茶,一边煮着一边替凤黑解围。 “凤公子是不喜欢喝茶吗?倒是巧了,前两日我刚陪婉婉去挖了一些出来,一会儿就拿上来。” 这一声凤公子叫得凤黑胆战心惊,连忙摇头摆手。 我的天,这让主上知道了还得了? “别别别,姑爷,您太客气了,千万别叫凤公子,叫我凤黑就行。” “姑爷?” 千墨夜不解,心里琢磨着,刚刚他叫婉婉大小姐,叫自己姑爷? “是啊,大小姐不是已经与您成婚了吗?” 不等顾梓冉阻止,凤黑已经什么都说了出来,坐在一旁的顾梓冉无奈扶额。 果然,叫他陪自己来,向来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千墨夜看了顾梓冉一眼,又接着问道凤黑,“我不太明白,婉婉是南霖的公主,不过你也姓凤,你们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千墨夜一边说一边又看了看凤婉竹,显然女子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凤黑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让凤黑有些犯难了,才想到了之前顾梓冉的交代,让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一切等他说清楚,他只需要适时开口就好。 但自己一开始就已经自报家门了,而且这大小姐都已经叫习惯了,顺口便叫了出来,凤黑皱眉,求助得看向了顾梓冉。 顾梓冉挤眉弄眼的,大哥,你现在想到我了? 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啊! 顾梓冉无奈叹了一口气,“殿下,还是我来说吧。” 顾梓冉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女子立即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没有什么殿下,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只是凤婉竹而已,不过,你确实应该和我解释一些什么。” 女子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明显了,她很不满意,这也在顾梓冉的意料之中。 只是。在说明一切之前,他还需要和女子说明白一点。 “好,婉竹,不管怎么样,都先听我说完好吗?在说这些事情之前,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我自身,当然,也不能说是全然为了你,总之,我也有许多苦衷。” 顾梓冉的态度十分诚恳而认真,这让女子不满的情绪消散了一些,“你说吧。” 于是,顾梓冉便从一切的源头开始讲起,说起了自己在东炎是如何被凤婉竹捡到,进入木兰台之后又是怎样遇到了凤皖松,还有凤皖松给自己的诸多交代。 一点一点告知了女子她原本的身份是什么,又为何会在南霖,这些年他一边待在女子一边还做了些什么,以及南霖国君凤临何在暗地里对女子做了些什么。 这里面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对女子而言都不是小事,尤其是还牵扯到了许多的陈年往事,等顾梓冉说完时,已然是深夜。 他说了整整一天一夜,这中间有许多次是女子所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好在有千墨夜在身边开解。 最后,顾梓冉讲述了女子离开之后他做的事情,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本意,而是凤皖松的交代,但凤皖松所代表的是凤族,而凤族拥有着掌管荒芜大陆的权利。 所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 凤婉竹像是在一天一夜之间颠覆了她的整个世界一般,无论是她的真实身份还是木青羽逝去的真真原因,又或是这些年凤临何背地里所做的事情,都让她难以接受。 过了许久,顾梓冉还准备接着说下去时,千墨夜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暗自对顾梓冉摇头。 第468章 凤族大小姐(3)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纵使心里也有些惊讶,却想到了很久之前她与千墨夙的对话,如此想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墨夙可以如此信任千墨夜而丝毫不怕他能生出什么异心,因为就算千墨夜真的有异心,有这么一个卷轴在,最终他也难成。 果真是千墨夙的那句话,他没有那个身份去登上王位,这和千傲天是否宠爱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使如此,落淑慎心里还是有诸多疑惑,当然,刹如风也是一样的。 落淑慎感觉到千墨夜对此似乎毫不意外,心里的疑惑也就没什么可避讳的了,看着千墨夙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如果阿夜不是父王的亲生血脉,为何当时父王会将阿夜安排在自己身边?况且,那个时候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父王是很宠阿夜的。” 刹如风也忙点头,“是啊是啊,从哪儿都看不出来大叶子会不是亲生的啊!” 千墨夙抬头看向了千墨夜,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样的疑惑,于是,千墨夙只得说出了深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事情。 “此事大概说来话长,不过父王也曾对我说过一二,当年父王外出时遇到了危险,是阿夜的亲生父亲救了阿夜,父王一直感激在心。” “那个时候阿夜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后来入宫的淼妃已经怀有身孕了,但是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些意外,阿夜的亲生父亲出事了,至于是死是活并不清楚。” “总之是无人照顾淼妃,出于对阿夜父亲的感激之情,又在淼妃的同意下,父王便带着淼妃回宫了。” 这样听来,也是十分合理的,不过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但是,就算是为了照顾自己恩人的妻儿,也用不着带入宫吧?”刹如风仍是觉得十分蹊跷。 千墨夙一顿,又继续开口解释:“这大概就是一个上位者的无奈吧,那个时候,仍有很多人盯着父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父王带回来一个女子,又怀有身孕。” “那时候流言飞语传遍了整个都城,纵使父王想要将他们妥善安排都不行,再加上后宫中的一些是非,父王只得将其接进宫中。” 后宫中的是非自然就是当初的国母落思鸳听说此事之后,便一直心怀鬼胎。 那时候,为了避免落思鸳在暗中对他们下毒手,千傲天也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方法。 “之后又为了能让淼妃在宫里过得舒坦一些,父王便刻意表现得十分宠爱淼妃,但事实上,淼妃深爱着阿夜的生父,况且,父王心里也一直是深爱着母后的...” 这一段故事,千墨夙每每想起来时都觉得有无限的遗憾,落思鸳对千傲天的误解太深了,而千傲天又自以为是的从不解释,让他们两个人渐行渐远。 第469章 凤族大小姐(4) 一连几日,女子都闭门不出,不是在睡觉便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似乎待在这个屋里就像是待在了一个安全地带,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侵入其中。 千墨夜不知道女子究竟是在躲避着这些事情还是在躲避着顾梓冉,总之在他看来这没有任何区别。 女子既然不愿意走出来,千墨夜也不愿逼迫她,这种事情除非她自己想明白,不然就算是逼迫也无用。 而千墨夜在这几日里也没有闲着,大多都是在与顾梓冉和凤黑闲聊,凤黑呢,因为贪杯不免和千墨夜说了很多。 “所以说,婉婉从生下来就被送出凤族也是逼不得已的?为了让婉婉更好的生活,就送到了南霖国,至于后来的事情全都是凤临何的自作主张?” 凤黑一边喝着酒一点点头应承,“是啊,原本呢只要大小姐能平安长大就好,送到普通人家也可以,但是因为族长的女儿就是送到了普通人家后来因为战乱导致失去了联系,于是族长就将大小姐送到了南霖。” 对此,千墨夜有很多的疑惑,尤其是为什么要将嫡系女子送出族,而男子却不需要。 至于其中的一些事情凤黑也说不清楚,千墨夜就姑且以为是这些大家族的一些独特之处。 “可是,按照你这么说,婉婉虽从小就被送到了南霖,但暗中一直都是被派人保护的,既然如此,你们族长的女儿又是怎么和凤族失去联系的?” “嗐,照理说已经送出了凤族,那么在她成婚前与凤族不能有任何瓜葛的,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就是因为族长的女儿走失了,而且尊上又很关心大小姐,这才派了我们暗中保护大小姐,族长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样啊...” 千墨夜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此时他也在安静地等待着,等待女子愿意自己走出房间, 一直坐在凤黑身边的顾梓冉也难得没有喝茶,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凤黑喝着酒。 不同的是,凤黑一直在和千墨夜聊着天,顾梓冉的眼神则始终看向了楼梯口的方向,似乎在期待着那抹身影的出现。 千墨夜看了顾梓冉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问道凤黑,“你们这一次是出来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唔...三个月后才是凤族的换位大典,其实如果尊上能安然回来那是最好的,大小姐嘛,就可以继续的逍遥自在了,但如果尊上没能回来的话...” 凤黑欲言又止,一张脸通红,看着千墨夜眼神有些迷离恍惚,甚至还有些惆怅。 “没回来的话,又怎样?” “若是尊上没能回来,大小姐也不回去,那么凤族大概就会出些乱子,一旦凤族出了乱子,大概整个荒芜大陆也无法再太平下去,像凤临何这样的人有很多的,凤族旁支每一个都野心勃勃...” 那是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凤黑自己内心也是期待着凤婉竹回去的,只是这样大概对凤婉竹很不公平。 “所以,大小姐要是回去的话,当然是尽快了,这样也可以尽快熟悉凤族的事务可以尽早上手。”凤黑咧着嘴傻笑着。 转而又变得落寞多愁起来,“但是,如果大小姐不愿意回去,其实也没有人逼迫她回去的,族长大人也不会逼迫她,到时候我们再寻找别的解决方法就好了。” 说着,凤黑又拿起自己手里的酒坛一饮而尽,大约是喝多了,有些话便自顾自的说了出来。 “哎...说到底,如果尊上在就好了,这一切就容易多了,尊上在的话,哪里能受得了让大小姐受这些委屈呢?...” “尊上那般疼爱着大小姐,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掉,捧在手心里怕碎掉...” “你呐,让大小姐放宽心,以前就是大小姐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现在啊,她是有人宠着的,不,不对,她一直有人宠着,只不过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宠着了...” “不论怎么样...不论...怎么样...她永远都是我们凤族的大小姐...永远都是...” 说着说着,凤黑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梓冉偏头一看,嘲讽地笑了一声,“没出息,这酒量是越来越少了。” 看着凤黑醉倒了,千墨夜只得看向顾梓冉,“说吧,那位凤族的族长大人究竟给了你们多少时间?” 顾梓冉淡淡地看了千墨夜一眼,“十日,十日后倘若我们没能带着大小姐回去,族长就会另找办法,总归是不能拖着。” “所以,你们还找得到别的方法吗?”千墨夜继续问了下去。 “很难,对于王室来说血脉意味着什么你该清楚,就是在当初一个小小的东炎顾家都因为嫡庶之别而区别对待,更别说是这样庞大的家族了,没有嫡系血脉,一切都是空谈。” “可是...” 顾梓冉倚在小桌上,余光看向了趴在桌上的凤黑,“有一点凤黑说得没错,没有人会逼迫...大小姐,若是到了日子,她还不愿意下来,我们就会离开的。” 闻言,千墨夜内心无比动容,这些事情,他们之间多说无益。 “少喝一些,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好。” 千墨夜起身离开了小塌上,顾梓冉则继续一个人独自饮了起来,这三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一直等到女子回来,心里的大石头似乎是落地了,但他却没能觉得自己轻松了多少,而在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脑海里回荡着的都是那抹墨紫色的身影,孤傲决绝。 这一回想,不禁让他想到了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似乎也是现在这般的夜色,现在这样的环境中,烛火摇曳,月色朦胧。 向来都是男子装扮的女子站在他面前质问他:“顾梓冉,为什么你从宫里出来不久之后,就传来了我父王驾崩的消息?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471章 凤族大小姐(6)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让封以雪觉得她手里握着的匕首不是用来划开顾梓冉的脖颈的,而是用来划断他们之间的情意的。 一瞬间,情绪激动不已的封以雪冷静了下来,大概是冷到了骨子里,欲结成冰。 且不说封逸阳的死与顾梓冉没什么关系,就算是顾梓冉导致了封逸阳的死,那么杀掉顾梓冉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眼前丝毫不慌不乱的顾梓冉,封以雪苦笑一声,收回了匕首,缓步走到了椅子前,坐了下来。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顾梓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封以雪已经像一个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顾梓冉知道封以雪消气了。 或者说,如今的封以雪恢复了那个东炎王世子的身份,而不再是一个期待着顾梓冉给予回应的女子。 看到女子这样,顾梓冉只觉得胸口疼痛不已,痛得让自己无法呼吸,纵使如此,顾梓冉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王世子殿下...” 这个称呼让封以雪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臣...”顾梓冉走近,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做是东炎的臣,便停顿了片刻,看到封以雪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臣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前方的战况,但如今南霖与东炎已经断然不可能拿北霜怎样了,显然南霖与东炎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封以雪冷哼一声,看着顾梓冉,“顾大人,前方的战况被你们守得牢牢的,本宫从哪儿去知晓?” 从南霖和东炎在外的大部队突然失去了消息之后,他们就做了多方打听,最终也只是知道是顾梓冉带领着一只莫名的军队,剩下的,什么都探知不到。 避开封以雪的话锋,顾梓冉又继续说道:“王世子殿下,如今臣是来与您交涉的,况且王上已经驾崩,您必须要做出决定。” “做什么决定?”封以雪语气的语气像是尖刀利刃一般的刺人。 “南霖东炎不能全身而退,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于国于民都好,便是东炎归附于北霜。” 东炎归附于北霜,此言一出,封以雪紧紧地盯着顾梓冉,一动不动,良久。 “原来,你回来是为了这个。”封以雪又是冷笑一声,觉得可笑至极。 之前是南霖国,后来是东炎国,现在又是北霜国,倘若不是西凉国如今已经覆灭,是不是有一日他又成了西凉的臣子? 封以雪突然发觉,自己从未看懂过顾梓冉。 “顾梓冉,如今你又成了北霜的臣子了吗?千墨夙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自己一人单枪匹马的来到这里,进行所谓的...谈判?” 千墨夙给了他什么好处?千墨夙没有给他任何好处,他与千墨夙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目前来说是这样。 而他做的一切,在顾梓冉自己看来是为了大义。 顾梓冉摇头,“不是千墨夙让我来的,是别人,但这其中的事情很复杂,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封以雪直接拒绝,她对此毫无兴趣,她只知道目前摆在她面前的结果是这样的,“不必了。” “所以,你是将此事直接告诉了父王,他才出事的?” “是,只是我没想到这些话会刺激到他,让他如此接受不了,竟然会直接导致身亡...” 若是如此,封以雪也就理解了,封逸阳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可是,顾梓冉这句没想到也当真是十分可笑,没想到?他怎么会没想到的,大概也只是没想到封逸阳会直接咽了气吧。 “好了,这些你不需要解释了,多说无益,北霜既然让你来劝服南霖和东炎归顺,想必不会是空着手来吧?” 封以雪十分好奇,北霜会开出怎样的条件说服南霖和东炎归顺,在她看来,这不免有些痴心妄想。 “南霖与东炎将会被分割成异姓藩王藩地,凡是南霖与东炎的王子公主,都会成为异姓藩王,而南霖与东炎的官员,有能力者可以直接归顺于北霜,北霜自有安排,倘若不愿意,则可以跟着异姓藩王。” “就这样?没了?” 在封以雪看来,这是北霜不费吹灰之力便直接收拢了南霖和东炎,这条件南霖和东炎怎么可能会接受呢?! “顾梓冉,你们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吧?空手套白狼吗?” 顾梓冉看着封以雪,十分认真,一字一顿地提醒着封以雪现在的局势。 “王世子殿下,您要明白如今东炎和南霖的全部军马都已经被困在了北霜,对于北霜而言,南霖和东炎此时就像是被拔了牙磨了棱角的野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封以雪无言,没错,为了成功拿下北霜,他们已经是孤注一掷,而如今却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就算东炎答应了,南霖呢?南霖的凤临何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这就不需要殿下担心了,臣自有办法。” 封以雪在心中做了诸多盘算,现在封逸阳已死,整个东炎能做主的人,便只有她了,而她想要再挣扎一下。 “如果,本宫不答应呢?” “王世子殿下,您与他们不同,您没有什么野心的,您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国泰民安罢了,而北霜国君千墨夙的能力是众人皆知的,臣说过了,现在这种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三国之间的交战,受累的只会是平民百姓。” 封以雪冷笑一声,看着顾梓冉,“你是告诉本宫,你做这些只是为了平民百姓吗?” 顾梓冉一愣,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四国百姓的,但做这些却也不仅仅是如此,更多的是因为凤皖松的交代。 而如今和封以雪解释这些,看起来像是多此一举,封以雪也并不想知道。 顾梓冉点点头,“殿下姑且这样认为吧。” “好,那本宫再问一次,如果,本宫不答应,又当如何?” 顾梓冉收敛了目光,缓声道:“北霜会出兵收服东炎,等到那个时候,东炎便是被动接受一切了...” 第472章 凤族大小姐(7) 北堂毅等人全部都被困在了北霜,北霜一旦出兵,东炎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到时候想要收服东炎,还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在千墨夙等人看来,东炎和南霖根本没得选择,这些,封以雪怎能不明白。 唯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来做此事的人,是顾梓冉,倘若换了别人,她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封以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精疲力竭,心力交瘁,无力再思索这些,“嗯,本宫知道了,本宫考虑考虑,若是没其他什么事情,本宫就先回去了...” 见状,顾梓冉忙道:“以雪...我...” 顾梓冉知道封以雪已经对他误会颇深,倘若今日就这样让她走了,日后,他们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瓜葛。 而他,不愿意这样。 可以,他的意愿代表不了封以雪的意愿,以雪两个字一出,封以雪没由来的反感,“顾大人,若是没什么公事的话,本宫就先走了。” 封以雪的排斥直接写在了脸上,顾梓冉的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 “好,王世子殿下尽快考虑清楚,臣还要再去南霖一趟,时间紧迫。” “顾大人放心,明日,本宫定然会给你一个回复的。” 说完,女子直接起身离开,顾梓冉欲起身相送。 “顾大人,不必送了,说来,这里,本宫比你还要熟悉一些。” 这话不知封以雪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醒顾梓冉,他现在所在的这处宅子,正是当初从北霜到东炎之后,封以雪一手安排的。 后来,在他成为东炎顾阁老之后,他都没有搬离这里,这一次回来之后,他没有任何思索又直接住进了这里。 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封以雪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也是封以雪安排人清扫的。 因此,与其说这是顾梓冉的宅子,不如说这是封以雪的宅子。 在封以雪不曾见到顾梓冉的诸多日子里,她没少来,只是为了睹物思人罢了。 如今人是回来了,却还不如不回来。 封以雪已经走了许久,大门敞开着,顾梓冉任由那冷风嗖嗖吹进来,桌上的那杯热茶是女子进门时端上来的,女子一口动,如今那热茶也早就变凉了。 顾梓冉一动不动看着那敞开的门,想着女子刚刚离开时那决绝的眼神,没有任何留恋的背影,心像是开了一道口子。 一护卫装扮模样的男子看着敞开的门有些奇怪,走到了顾梓冉的身边,恭敬地低下头。 “梓冉公子,尊上派人送来消息说,南霖那边凤临何他已经派人押回凤族了,现在南霖没有了主事人,南霖二王子凤兮凉又向来是一个喜欢置身事外的,南霖大概是要乱上一阵的,现在这个时候,是您出现的最佳时机,我们不能在东炎停留太久。” 良久,顾梓冉才有了动作,缓缓闭上双眼,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刚刚府外来了一男子,一直等在府外,因为他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所以我们的人也没有理会,不过...” 护卫欲言又止,顾梓冉有些不悦,“不过什么?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顾梓冉的态度让护卫一愣,向来好脾气的顾梓冉竟然也有发泄自己心中情绪的时候。 “不过,那男子似乎是在等东炎王世子殿下的,刚刚两人是一起离开的,没有乘坐马车。” 顾梓冉猜测此人应该是北堂城,在整个东炎里,除了自己与封以雪关系最亲近的就是北堂城了。 “听下面的婢女们议论那人是宋侍郎,我们最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北堂家的小少爷北堂城被关在了北堂家大少爷的外宅里。” 护卫后来说的话顾梓冉几乎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搜索着一个可能会叫宋侍郎的人。 宋姓在东炎并不常见,能与封以雪扯上联系的就更少了,很快顾梓冉脑海里就出现了宋熠这个人。 可是,宋熠是什么时候和封以雪关系如此亲近的呢?两人还不是乘坐马车离开,想来这月黑风高的,两人走在街上,也是彼此抒情。 想到这儿,顾梓冉有些着急了。 “去查一下,相阁府宋阁老的嫡子宋熠与东炎王世子殿下的关系。” 顾梓冉的突如其来让护卫有些不解,看着顾梓冉问道:“嗯?现在吗?” “对,现在,立刻,马上,一个时辰以内,我要知道他们之间全部的事情!” 纵使护卫十分不解,但顾梓冉态度坚决,看起来此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护卫只得慌忙离开去查。 好在,封以雪和宋熠都是东炎炎城中比较有名的人物,很快,护卫就查到了,连忙送到了顾梓冉手中。 护卫离开时顾梓冉是什么样的,回来时仍是什么样的,没有任何改变,这让护卫更摸不着头脑了。 今晚的顾梓冉十分的奇怪,看到护卫拿在手里的册子,不等他主动交给顾梓冉,顾梓冉就拿走了。 看到上面记录详细的事情,顾梓冉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他或许不是很能搞清楚自己的感情状态,但看别人却一眼就看得真切。 单单是宋熠这频繁找封以雪的次数,就足以看得出宋熠的心思了,顾梓冉握紧了双拳,心里像是有一股怒火一般难以发泄。 转而又缓缓松开,他能怎么样呢? 比起顾梓冉,宋熠起码可以陪在封以雪身边,而两人的身份看起来也算是门当户对,更何况,他对宋熠也是有些了解的,此人品行不错,虽城府很深,但既然能一直等在府外,想必对封以雪的感情很深。 如此,就更没他顾梓冉什么事了,顾梓冉合上了册子,“明日,我们就出发去南霖。” 翌日,在顾梓冉离开炎城之前收到了封以雪派人送来的消息。 东炎王世子殿下向外公布,愿意臣服于北霜,此后将作为北霜异姓藩王,伴北霜国君左右,与北霜国君一起,盼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此后,顾梓冉再未见过封以雪。 第473章 凤族大小姐(8) 在此后的三年多里,封以雪决然离去的背影成了顾梓冉心头的枷锁,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情绪,也就任由他去了。 今夜,是这几年来难得一次他任着自己饮酒麻痹,原本只是因为担忧放下,担忧凤婉竹无法接受事实,而当这酒意渐渐侵蚀了自己的意识,这莫名的情愫便不受控制的跑到了他的脑海中。 眼前小桌上烛火摇曳,顾梓冉眼神迷离,恍惚中看着那发着微弱火光的火苗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看不真切,只知那是一抹墨紫色。 顾梓冉内心贪恋着那墨紫色,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传来刺痛感,他猛得收了回来,酒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低头看了看被灼伤的指尖,顾梓冉苦笑一声,他与封以雪,看似都是十分平和的人,事实上满是带刺的棱角。 而他们总是会在一个带着棱角一个收起棱角的时候相遇,这让两个人之间永远没有拥抱的可能性。 大概两人之间的缘分还是差了许多吧,这些事情,多想无益,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四周一片寂静,看了一眼早已经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凤黑,顾梓冉强撑着身子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炎城王府,自千墨夙顺利收服南霖与东炎后,东炎炎城的公主府便改成了封以雪的王府,千墨夙将东炎划分了许多区域,与炎城毗邻的几个城土都归在了封以雪的名下。 彼时,封以雪刚刚收到了千墨夙送至各藩王手中的密函,上面写着一个月后令各藩王进都城,共议削藩之事。 收到这信之后,封以雪便叫来宋熠北堂毅等人前来商议此事。 宋家和北堂家都曾是东炎有名望的世家,而宋熠与北堂毅又是极尽富有才华的青年才俊,四国刚刚趋于安定,正是北国成立之初,需要人才之际,千墨夙曾派人来请他们两位入都城,成为朝中重臣,可以继续延续属于一个大世家的光辉。 对于千墨夙的这一决定,早已经在封以雪的意料之中,封以雪原本以为对于这件事,他们两人断然没有拒绝的可能性,本已经亲自写好了回复的信函,不日便派人保护将他们送进都城。 谁知,就在信函即将送走时,两人登门拜访,带来了他们亲自写的书信,拒绝了千墨夙,而他们表示愿意继续留下炎城,留在封以雪麾下,至今,封以雪仍记得他们当初所说的话。 纵使封以雪对他们的决定感到动容,却仍是在劝说着:“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现在正是千墨夙用人之际,以你们两人的本事,到了那边之后,定然很快就能站稳脚跟,到时候就可以举家迁往都城中,继续繁荣宋家和北堂家。” 宋熠率先摇头,“我与家父早已经商量过此事了,当年家父是受到先王的赏识才能入仕的,直到现在,家父都感激先王的赏识,所以,家父无论如何是不会去的。” “至于我...” 宋熠看着封以雪欲言又止,通过他饱含深情不加任何掩饰的眼神,封以雪看懂了许多。 低头一笑,缓声道:“在本王的印象中,你可从不不是什么感情用事之人,如今这是怎么了?都不顾自己的仕途了么?” “只要能为民造福,在哪里又有何区别,更何况,继续跟着您不也就相当于是跟着皇上了吗?又何必计较究竟是在炎城还是都城,反而,远离朝政还更安全一些。” 一直在旁边冷着一张脸的北堂毅此事方才接着宋熠的话继续说道:“嗯,北堂家也是这样的打算,虽现如今天下安定,但千墨夙存了怎样的心思还未可知,所谓伴君如伴虎,如此急切地跑去都城,守在皇上身边,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想到近来北堂家三世同堂坐在一起商议此事的结果,北堂毅又继续说了下去。 “何况,北堂家一直以来都是将相世家,如今随着千墨夙一统四国,此时最为信任的应该是刹如风,刹如风也被封为了护国大将军,再加上其他的藩王,北国如今是不缺军队的,此时又是天下太平,北堂家如今不是跑去凑热闹的时候。” “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此时不是北堂家需要在皇上面前出头的时候,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北堂毅一脸严肃地说道。 北堂家的想法在封以雪看来确实是有担忧的必要,毕竟不久前还是北堂毅亲自带兵出征北霜的。 北堂毅代表北堂家说完了具体情况,便不想再多留,显然,他没有想要夹在这两人之间碍眼,至于宋熠与封以雪之间的事情,北堂毅这种性情冷傲之人也无心关注。 “这就是我们北堂家的决定,劳烦炎王爷将情况告诉皇上,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封以雪被封为异姓藩王之后,千墨夙定便定其番号为炎。 “好。”封以雪点头应许。 北堂毅起身准备离开,“对了,多谢之前炎王爷帮忙,让阿城逃过一劫,原本打算让阿城今日一同前来的,但是...” 北堂毅想到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的北堂城,有些无奈。 “他近来大概对诸多事情都无心过问,改日定当带他登门道谢。” “无妨,本王还把他当做朋友,这一切都是本王应该做的。” 北堂毅行礼后离开,在离开之前,别有深意地看了宋熠一眼,倒是让宋熠有些不自在起来。 北堂毅一走,封以雪便看着宋熠问道:“本王没想到你们两人竟然能一起过来,但看北堂毅这模样,对你们宋家应该还是心有芥蒂的?” 宋熠叹了一口气,耸耸肩,“我们两个只是在王府门前碰到的,没有办法,只能一起进来了。” 封以雪最终调查到接近北堂城的那名女子竹玥正是宋阁老安排的,至于宋阁老安排的真正原因,是封逸阳暗中授意。 北堂毅城府太深,又向来洁身自好,想要派人接近很难,到北堂城就容易得多。 第474章 凤族大小姐(9)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在此后的三年多里,封以雪决然离去的背影成了顾梓冉心头的枷锁,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情绪,也就任由他去了。 今夜,是这几年来难得一次他任着自己饮酒麻痹,原本只是因为担忧放下,担忧凤婉竹无法接受事实,而当这酒意渐渐侵蚀了自己的意识,这莫名的情愫便不受控制的跑到了他的脑海中。 眼前小桌上烛火摇曳,顾梓冉眼神迷离,恍惚中看着那发着微弱火光的火苗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看不真切,只知那是一抹墨紫色。 顾梓冉内心贪恋着那墨紫色,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传来刺痛感,他猛得收了回来,酒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低头看了看被灼伤的指尖,顾梓冉苦笑一声,他与封以雪,看似都是十分平和的人,事实上满是带刺的棱角。 而他们总是会在一个带着棱角一个收起棱角的时候相遇,这让两个人之间永远没有拥抱的可能性。 大概两人之间的缘分还是差了许多吧,这些事情,多想无益,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四周一片寂静,看了一眼早已经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凤黑,顾梓冉强撑着身子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炎城王府,自千墨夙顺利收服南霖与东炎后,东炎炎城的公主府便改成了封以雪的王府,千墨夙将东炎划分了许多区域,与炎城毗邻的几个城土都归在了封以雪的名下。 彼时,封以雪刚刚收到了千墨夙送至各藩王手中的密函,上面写着一个月后令各藩王进都城,共议削藩之事。 收到这信之后,封以雪便叫来宋熠北堂毅等人前来商议此事。 宋家和北堂家都曾是东炎有名望的世家,而宋熠与北堂毅又是极尽富有才华的青年才俊,四国刚刚趋于安定,正是北国成立之初,需要人才之际,千墨夙曾派人来请他们两位入都城,成为朝中重臣,可以继续延续属于一个大世家的光辉。 对于千墨夙的这一决定,早已经在封以雪的意料之中,封以雪原本以为对于这件事,他们两人断然没有拒绝的可能性,本已经亲自写好了回复的信函,不日便派人保护将他们送进都城。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让封以雪觉得她手里握着的匕首不是用来划开顾梓冉的脖颈的,而是用来划断他们之间的情意的。 一瞬间,情绪激动不已的封以雪冷静了下来,大概是冷到了骨子里,欲结成冰。 且不说封逸阳的死与顾梓冉没什么关系,就算是顾梓冉导致了封逸阳的死,那么杀掉顾梓冉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眼前丝毫不慌不乱的顾梓冉,封以雪苦笑一声,收回了匕首,缓步走到了椅子前,坐了下来。 第475章 凤族大小姐(10) 封以雪先是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过来,宋熠说得不错,为什么要成婚? 因为子嗣的存在,北堂家不得不接受竹玥,但纵使就是接受了,也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已。 竹玥并不一定非要是北堂城的妻子才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她也可以是北堂城的小妾,甚至只是一个通房。 就算北堂家接受了,北堂城也不一定会接受,若是北堂城不同意,那么谁也不能强行将这些他不喜欢的人塞给他。 “说来,阿城还算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之人,竹玥怀了他的孩子,便将人带回了府,似乎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封以雪看着宋熠反问道。 宋熠面对这封以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 对于北堂城,封以雪要比自己了解得多,如此这样的问题,问他,怎么看都好像是不太合适的,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妥,不由得,宋熠皱了皱眉,思索了起来。 “瞧本王,忘记了你和阿城不甚熟悉,不好意思。” 但封以雪既然问了,宋熠便不可能不回答。 “唔...也许,当然我只是说也许,北堂城也在为了此事而烦忧吧。” 宋熠说得确实不错,那个时候的北堂城因为如何处理竹玥的事情整日里都焦头烂额,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两全其美。 但是,这些事情,因为北堂城没有来过王府,封以雪也就无从得知了。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越扯越远了,封以雪连忙将话又扯了回来,“还是说说你吧,都城真的不去么?” 这一次,宋熠直接摇头,也没有再将理由扯上女子。 “就像北堂毅说的,这个时候,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 “好,那本王就直接写信回复皇上了。” “有劳王爷。” 说完了正事,封以雪无心再与之交谈,便下了逐客令。 “嗯,倘若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就退下吧,本王有些累了。” 见状,宋熠就是有些多陪女子一会儿,也不能了,“好。” 说完,宋熠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王府。 自此之后的三年,藩王和千墨夙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而异姓藩王与各藩王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 封以雪要做的也只是做好千墨夙送来的每一条政策颁布,日子久了,她不得不承认千墨夙当真是一个天生做君王的人。 因为从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封以雪也不需要叫任何人来王府议事,日子久了,这种安逸自在的生活让她十分享受。 而今日收到了千墨夙的这一封密函之后,封以雪略有些不淡定了,几乎是立刻便叫人叫来了北堂毅与宋熠两人。 接到消息的两人皆是十分意外,封以雪又催得紧,两人都是晚膳都没有吃便来到了王府,好巧不巧的是,两人偏偏又在王府碰了个正着。 三年前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淡去了,何况后来又发生的一件事,让宋家和北堂家之间没有了什么继续隔阂的必要。 两人同时走下了马车,对视一眼,又一同向着王府的大门走去。 走近了一些,北堂毅问道:“王爷叫你来的?” 听着北堂毅的口气,宋熠反声回道:“对啊,不然呢?” “没什么,只是你向来来王府来得比较勤快,所以才问了一句。” 这勤快两字听在宋熠耳朵里总是有些刺耳,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北堂毅,总觉得是意有所指。 但北堂毅的语气又十分平淡,显得好像是宋熠想多了一样。 良久,宋熠说道:“只是有事情而已。” “有事情?宋大人,三年了,您来王府的频率似乎是越发地高了一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也不知北堂毅究竟是不是有意揶揄自己,但这话听在宋熠的耳朵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北堂将军想说什么,不如直说?” 两人相跟着继续往前走去,“昂,我就是想,三年,就算是捂一块儿石头也该捂热了,但是,我瞧着王爷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北堂毅停顿片刻,想到了不久之前宋老的一番话,思索着接下来的话究竟要不要说出口。 最终,北堂毅认为宋熠不会是因为几句话就如此小气之人,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既然无意,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耗着时间,宋大人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前两日宋老还过府与家父谈到了此事,似乎是十分担忧。” 宋熠一脸惊讶,“我父亲和北堂老将军说此事了?!” 随着之前东炎的旧臣走的走,退的退,炎城里留下的大世家也就只剩下北堂家和宋家了,因此,两家的走动便频繁了一些。 北堂毅神情复杂,他本不愿意透露的,“是啊,不仅和家父说了,宋老还刻意交代了我一番,让我来开解开解你。” 宋熠顿时觉得尴尬无比,他们两家的走动是多了,但是他与北堂毅之间还是依旧平平淡淡,说不上关系好或不好的。 大概是两人的脾性十分相像,平日里也大多不善言谈,北堂毅的性子更是孤冷了一些,宋熠也不愿意去找一个冰疙瘩, “不好意思啊,劳烦你了,我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的。” 北堂毅脚下一顿,有心再说什么,而宋熠显然不愿意再听了。 “我们还是快一些吧,王爷已经许久不曾叫人来府里议事了,这次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是。” 说完,宋熠便加快了脚步。 北堂毅看着宋熠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以前北堂城也是这样,一心扑在了凤婉竹的身上,后来,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最终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当年,也是在几番挣扎取舍之下最终娶了竹玥为妻,两人的儿子都已经两岁多了,生活得也算是和谐美好。 宋家和北堂家也是因为两人的婚事才将过往一笔勾销的。 如今,宋熠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北堂城,也不知,宋熠和封以雪的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476章 凤族大小姐(11) 罢了,自己想这些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别人去插手。 看着宋熠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北堂毅缓步跟了上去。 一进封以雪的屋子,北堂毅就感受到了气氛有些凝重,而坐在屋子里的除了宋熠之外,还有几个当初一起留下来的世家公子。 虽算不上多么有能力才华之人,但就在目前的藩地中也算得上是有用之人了,北堂毅与几人对视一眼,算是彼此打过了招呼,便坐在了宋熠旁边的那个空位上。 等北堂毅坐下,坐在上首的封以雪才开口道:“很抱歉,这个时候叫大家来王府议事,不过这也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与众位商议,还望大家体谅。” 一上来,封以雪就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纵使个别人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此时也断然不会让封以雪下不来台的。 很快便有人回应道:“炎王爷有事尽管直说,需要我等做什么,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好,这是今日皇上送来的密函,众位不妨看一下。”说着,封以雪便将手里的密函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北堂毅。 北堂毅很快便看完了,面无表情递给了一旁的宋熠,大概是北堂毅的神情太过于淡然,让宋熠觉得这密函没什么。 一拿在手里之后看到上面的文字,宋熠就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由得看了北堂毅一眼,到底是心机深,一点儿都不露啊。 北堂毅大概是感觉到了宋熠的目光,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北堂毅又缓缓扭了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 宋熠当然不能落了北堂毅的下乘,十分淡然将信函看完便递给了下一个人,而其他人的反应就不像他们两个一样了。 “召集一个月后进都城商量削藩事宜!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一些吧?!” “是啊,削藩就削藩啊,哪儿有削藩还要召集各藩王进都城商议的道理?这让大家怎么坐在一块儿好好说话呢?” “怕就怕这是一场鸿门宴啊!到时候,倘若王爷不同意,能不能回得来还两说。” “但是,总不能不去吧?” 坐在上首位的封以雪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而他们所说的话,与自己想得也没什么区别。 她也是因为对此事充满了担忧,因此才召集他们过来的,只是看他们现在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封以雪觉得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不过,我听说此事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当时是皇上允诺秋王爷的,不过后来皇上一直在处理北国的事情,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是啊,看样子,如今应该是一切都已经安定了下来,所以皇上终于要对藩王动手了。” “哎...这对我们炎王爷这些异姓藩王来说,太不公平了一些。” “谁说不是呢?原本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王子的,如今又要受这般委屈...” 耐着性子等几个比较心急的人将自己的话说完,封以雪这才开口:“好了,都静静吧。” 封以雪话一出,大家就立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封以雪,静静地等待着。 “本王也和大家一样,对于此事有些拿捏不准,所以今日才叫众位前来,不过,本王希望众位能说一些有用的话,而不是浪费时间在这里闲聊。”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第477章 凤族大小姐(12) 封以雪看了那人一眼,“本王清楚,但本王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些,本王想知道,就目前这种情况,本王应该做些什么?用以自保。” 自保两字一出,北堂毅和宋熠都看向了封以雪,两人目光复杂,没有想到封以雪竟然也会到了如此地步。 其他人则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回复封以雪,若是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会就只有如今的成就了。 毕竟当初在东炎有些能力的官员如今大多数已经都直接在北国任职,就连顾梓冉都到了千墨夙的身边,也就是北堂家和宋家如今还留在这里。 可以说,当初顾梓冉留在了千墨夙身边对于东炎的各世家冲击也是很大的。 北堂毅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也不期望着别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了,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属下觉得,皇上是叫各藩王一个月后去都城议事,如今还有一个月,不如王爷先去一趟霖城?找找凉王爷,也许凉王爷那边会有什么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去找凤兮凉?”封以雪反问道。 转而,女子点点头,“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在这些人里,他与本王的处境才是一模一样的。” 别人不清楚,封以雪心里是十分明白的,凤兮凉现在就是一个逍遥散王,但心里可是像明镜一样,去找他商议一番,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其他人呢?”封以雪环绕了一圈,看了众人一眼。 良久,没等到任何人的回答,封以雪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扶额倚在一边。 此时,府中的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心地走到了封以雪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小厮的话让封以雪一愣,紧接着封以雪看了一眼北堂毅,这一眼让北堂毅心生疑惑。 “好了,既然你们没什么想说的了,那诸位就先回去吧,今晚辛苦各位了。” 封以雪此话一出,众人如释重负一般纷纷起身向封以雪行礼,“臣等告退。”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便走得只剩下了宋熠和北堂毅。 此时,封以雪吩咐道一旁的小厮,“去,让他进来吧。” 让他进来吧? 北堂毅看了宋熠一眼,宋熠也是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封以雪也没有叫两人离开,于是他们两人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想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不一会儿,北堂城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北堂毅一瞧随即了然刚刚封以雪的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而北堂城进入屋子里的时候,显然是十分雀跃的,看到北堂毅似乎感到十分意外,“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不可以在这里么?”北堂毅反问道。 北堂城摇头,紧接着就看到了北堂毅身边的宋熠,“也不是,就是有些惊讶而已,昂,宋熠也在啊...” 又想到了自己刚刚在进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些个男子,“你们是在这里议事吗?那不如我等一会儿再来吧。” 说着,北堂城转身就要离开。 封以雪连忙开口道:“你不是说有要紧事找本王?你直说就好。” 北堂城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封以雪,神情复杂,“这...” 封以雪不解,她之所以没有让北堂毅和宋熠离开,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自己人,而北堂城也与他们两个熟识。 如今,北堂城当着他们两人的面竟然犹豫不决,这让封以雪十分好奇北堂城究竟要说些什么。 看着北堂城这犹犹豫豫的模样,宋熠忍不住开口调侃了一句,“呦?怎么?还有事是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的吗?” 对于北堂家的兄弟俩,宋熠当真是区别对待了,对于北堂毅,两人是相敬如宾,而对于北堂城,却有一些臭味相投的意味。 虽然当初北堂城情绪下的一番话捅破了他与封以雪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但后来东炎发生了很多事,北堂城又与竹玥成婚,恢复了正常生活的北堂城没少来王府。 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便彻底冰释前嫌,甚至有的时候两人还会坐在一起喝几杯,尤其让封以雪觉得奇怪。 男人之间的情意,当真也是不好猜的。 北堂城心一横就直接出口了,“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我收到了婉竹的信,她回来了,现在人在冰霜森林。”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自己小心翼翼放在怀里的信。 “而且,她在信上说她也给你和凤兮凉写了信的,邀请我们前去冰霜森林里的竹楼一聚,我一看到这信便即刻来找你了。” 此言一出,封以雪北堂毅宋熠三人都愣住了。 宋熠率先问出了口,“婉竹?你说得是凤婉竹?当年那位南霖国的木兰公主?” 北堂毅顿时明了为什么刚刚进屋时北堂城如此雀跃了,原来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上人回来了。 “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能让他如此激动了吧。”北堂毅冷声说道。 而封以雪的神情则复杂得多,“婉竹回来了?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没有收到什么信啊...” 说着说着,封以雪想到了什么,慌忙起身走进了大堂偏殿的书房里,在书桌上翻找了起来,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怎么找不到了呢...我记得明明就放在了这里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封以雪终于在自己今日下午看的一本古籍中找到了一个信封,这信封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是和千墨夙信一同送进府里的,因为一封有署名一封什么都没有,所以封以雪就先打开了千墨夙送来的那一封。 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封以雪便全然忘了这一封信的存在,她匆忙打开了信封,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字迹,封以雪的眼眶瞬间红了。 “是她,真的是她,她回来了...我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她居然回来了...” 听到封以雪的动静,三人缓步走进了书房中,这三年来,难得见到封以雪情绪波动如此激烈的时候。 第478章 凤族大小姐(13) “你看,不只是我情绪激动,她看到不也很激动吗?”北堂城对北堂毅说道。 北堂毅看了北堂城一眼,让北堂城十分心虚,“这事,你和弟妹说了吗?” 北堂城摇头,下意识直接说道:“和她说做什么啊...” 还没说完,北堂城后知后觉地就闭上了嘴。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今日来王府应该是来和王爷商量什么时候启程去冰霜森林的吧?你要离开炎城,难道不需要和弟妹说一声吗?”北堂毅冷着一张脸。 “那这不是还没有离开炎城,况且,我也不是很想告诉她这件事...” 北堂城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没有一点儿底气。 北堂毅无奈叹了一口气,“她如今是你的妻子,你要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何况她还给你生了一个嫡子。” 稍微熟悉一些北堂城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来,北堂城心里一直装着凤婉竹,也许只是暂时将她放在了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但她仍是特别的存在。 甚至就连竹玥自己心里都是清楚此事的,但自北堂城与竹玥成婚后,没有人再提起过凤婉竹,大家也就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封以雪情绪平复了一些,点头,也看向了北堂城,“北堂毅说得很对,以前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她是你的嫡妻,你应该给与她起码得尊重的。” 北堂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哎,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回府我就和她说,好吗?先说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看到这封信之后,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跑到了王府,满心想的都是他一定要再见女子一面。 封以雪与北堂毅和宋熠对视了一眼,收敛了心神,摇头,“现在恐怕我们不适合出现在都城附近。” 北堂城皱眉,不理解封以雪的意思,“什么意思?我们不去冰霜森林吗?” 看着北堂城那心急的模样,北堂毅不禁在想,这三年他已经为人父为人夫了,怎么还是这样沉稳不下来。 “王爷收到了皇上的信函,皇上召集各藩王一月后进都城商议削藩一事,现在可以说正是一个紧急的时候,贸然出现在都城附近,只怕有心人会多言。” 北堂城一愣,“削藩?” 与北堂毅不同,三年前北堂城就彻底离开了朝堂也离开了军营,如今更多的是闲人一个,后来开始将北堂家的一些产业交给了他打理。 出人意料的是,北堂城还打理得很不错。 但对于削藩一事,纵使北堂城什么都不知道,也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唔...我觉得啊,当然只是我觉得,婉竹这上面也没说什么,但是她既然去了冰霜森林,没有回凤兮凉那边,那是不是说明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北堂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你想说什么?”封以雪问道。 北堂城耸耸肩,“我想说,八九不离十,婉竹是和千墨夜一起回来的,而千墨夜回来不可能不见皇上的,所以皇上定然清楚他们两人现在住在冰霜森林里的。” “这样一来,即使我们去了,有心人归有心人的想法,但皇上心里清楚我们去做什么就好了啊,只要皇上不误会不就可以了?” 北堂城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让封以雪三人有些刮目相看。 当即,宋熠就评价道:“说实话,我觉得他还说得挺有道理的。” “嗯,但是我记得当初他们离开不是因为千墨夜得了什么重病?”北堂毅反问道。 他对北堂城的分析有些怀疑,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不是事实。 “也许人家治好了呢,真是的。”北堂城撇撇嘴。 宋熠见状,不由得一笑,“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想赶紧去冰霜森林去见她就是了。” “哎,我有时候是真的想不明白,如果千墨夜真的病好了,两人离开了三年,想必早已经修成正果了,况且两人身上是有名正言顺的婚约的,虽然那婚约在现在看来十分可笑,但这是事实。” “你怎么就能对她如此念念不忘呢?” 北堂城轻飘飘地瞟了宋熠一眼,意有所指地开口道:“是啊,怎么就能如此念念不忘呢?我有时候也很好奇。” 顿时,宋熠脸上的笑容一僵,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了下去。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吗?”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第479章 凤族大小姐(14)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封以雪先是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过来,宋熠说得不错,为什么要成婚? 因为子嗣的存在,北堂家不得不接受竹玥,但纵使就是接受了,也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已。 竹玥并不一定非要是北堂城的妻子才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她也可以是北堂城的小妾,甚至只是一个通房。 就算北堂家接受了,北堂城也不一定会接受,若是北堂城不同意,那么谁也不能强行将这些他不喜欢的人塞给他。 “说来,阿城还算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之人,竹玥怀了他的孩子,便将人带回了府,似乎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封以雪看着宋熠反问道。 宋熠面对这封以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 对于北堂城,封以雪要比自己了解得多,如此这样的问题,问他,怎么看都好像是不太合适的,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妥,不由得,宋熠皱了皱眉,思索了起来。 “瞧本王,忘记了你和阿城不甚熟悉,不好意思。” 但封以雪既然问了,宋熠便不可能不回答。 “唔...也许,当然我只是说也许,北堂城也在为了此事而烦忧吧。” 宋熠说得确实不错,那个时候的北堂城因为如何处理竹玥的事情整日里都焦头烂额,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两全其美。 但是,这些事情,因为北堂城没有来过王府,封以雪也就无从得知了。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越扯越远了,封以雪连忙将话又扯了回来,“还是说说你吧,都城真的不去么?” 这一次,宋熠直接摇头,也没有再将理由扯上女子。 “就像北堂毅说的,这个时候,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 “好,那本王就直接写信回复皇上了。” “有劳王爷。” 说完了正事,封以雪无心再与之交谈,便下了逐客令。 “嗯,倘若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就退下吧,本王有些累了。” 见状,宋熠就是有些多陪女子一会儿,也不能了,“好。” 说完,宋熠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王府。 自此之后的三年,藩王和千墨夙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而异姓藩王与各藩王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 封以雪要做的也只是做好千墨夙送来的每一条政策颁布,日子久了,她不得不承认千墨夙当真是一个天生做君王的人。 因为从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封以雪也不需要叫任何人来王府议事,日子久了,这种安逸自在的生活让她十分享受。 而今日收到了千墨夙的这一封密函之后,封以雪略有些不淡定了,几乎是立刻便叫人叫来了北堂毅与宋熠两人。 接到消息的两人皆是十分意外,封以雪又催得紧,两人都是晚膳都没有吃便来到了王府,好巧不巧的是,两人偏偏又在王府碰了个正着。 第480章 凤族大小姐(15) 顾梓冉心想,他想象中确实如此,是一个年迈多病大概是已经直不起腰的老者,起码不是现在这个,丝毫没有任何显老的迹象。 这不禁让顾梓冉怀疑,这何必要让位呢? “族长,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您怎么会不中用呢?整个凤族还需要您掌管呢!”凤黑讨好地说道。 “行了,别贫了,说吧,来找老身什么事?难得三个人来得这么齐全。” “那个...”凤黑有些说不出口,看向了凤白,又看了看顾梓冉。 凤白叹了口气,“族长大人,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凤族族长嗤之一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怎么?你们是怕老身受不了刺激?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好消息?” 这话让三人皆是一愣,就好像他已然知道了这一个坏消息是什么,甚至似乎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 凤黑是个沉不住气的,不像凤白和顾梓冉有所顾忌,直接便开口问道:“族长大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族长又是一笑,卖着关子,“嗯?老身应该知道些什么?” 凤黑看着这故弄玄虚的模样,心里很没底,但索性他们都是来告诉他这件事的,凤黑豁出去了。 “还能有什么事啊,少主消失了,还有少主身边的侍女黎姝也消失了。” 顾梓冉则一直观察着族长的表情,在凤黑说完之后,他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他早就已经知晓了。 只是,在听到黎姝时,表情明显的一冷。 “族长大人,少主消失一事,您是不是早就已经知晓了?” 顾梓冉问道,但却是十分笃定的样子。 凤族族长挑眉,看向三人,“怎么?你们当真以为这凤族大大小小的事情能瞒得过老身的眼睛?松儿确实是少主没错,但别忘了,老身身为凤族的族长已经多年,该是最了解凤族的人。” 从这一番话里,顾梓冉听出了许多事情,也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想。 对于三年前凤皖松所做的事情,面前的老者一定是清楚的,甚至可能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凤皖松才这么做的。 想到这儿,顾梓冉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使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失礼。 “族长大人,请恕属下冒昧。” 凤族族长拿起手边的茶杯,“既然你们今日能见到老身,那就说明老身是来给你们三个小辈解决疑惑的,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得到了族长的许可,顾梓冉不再有任何犹豫,直接问出了口,“三年前发生的一切,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不错,老身刚刚已经说过了,这凤族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瞒不过老身的眼睛,二长老什么心思,我早就知晓,只不过是作为旁观者,培养松儿的能力罢了。” 不知凤族族长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不过有意思的是,松儿从不曾让老身失望,他也早就将目光放在了二长老身上,然后又借着这个机会调教了一番小黑。” “咳咳咳...”凤黑涨红了脸。 “族长大人,我不是和您说过了么,别叫我小黑啊,小黑小黑的...活像是在叫一条狗似的...” “好好好,不叫不叫。”凤族族长慈爱的一笑。 转而又看向了顾梓冉,收敛了笑意,“你当以为掌管这偌大的凤族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顾梓冉摇头。 元将军有些犹豫,他没有忘记凤临何的叮嘱,一切有关于他们的计划都不要详细与凤兮凉提及,但刚刚凤兮凉的所有反应都让元将军觉得,凤兮凉大概早已经知道了一切。 犹豫再三,元将军还是决定对凤兮凉说实情。 “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北霜,倘若这次能困住刹如风是最好的,但若是困不住,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南霖和东炎的军队已经在向北霜靠拢了,此时,大概已经攻入了边境吧...” 元将军摸着下巴估摸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让凤兮凉不由得一惊,已经攻入了北霜边境,这么快。 “所以,我们是直接转道去北霜?” 元将军摇摇头,“按照一开始的打算,那边大概是不需要我们去就可以拿下来的。” 对于这点凤兮凉就有些不明白了,据他所知,元将军大概是凤临何手里的一个秘密武器,却没有去北霜,而是来到了这边。 “那我们打道回府么?” “不错,王君怕东炎会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别的动作,为了避免后院失火,让我等回去驻守南霖,防止一切意外发生。” 凤兮凉恍然大悟,低头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一边和东炎结成了联盟,另一边还处处提防着,倒是什么都没有耽误就是了。 “此次,南霖和东炎出兵北霜的兵力相当?” “唔...”元将军思索了一会儿。 “应该是相差不大的,一旦将刹如风调离北霜,北霜剩下的兵力就不多了,东炎那边此次也派了北堂家来,就是为了让北霜足够重视,想必接下来,北堂家也会直接回东炎吧。” “嗯。” 元将军一解释,凤兮凉就全明白了,东炎那边也不傻,封逸阳大概和凤临何是抱着一样的目的的。 看样子,这一次,一旦北霜真的陷入了困境之中,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了。 然而,北霜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的脆弱无助,在千墨夙接到边境守卫的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召集了留在都城中的所有武将,进行了一番安排。 翌日一早,南霖与东炎打过照面之后,便各自上路了。 临走之前,北堂毅都没有看到北堂城一眼,上马车前叫了一个旁边的小兵问道:“你们小将军呢?” “回将军,小将军一早就坐在了马车里等着了。”小兵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马车。 顾梓冉将茶壶拿起,继续着下面的动作,“说得也是,尊上和殿下两人虽从来没有见过,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对手下人从不会苛责。” “唔...不过,每次凤黑都被尊上吓得不轻就是了。” 第482章 凤族大小姐(17) 在此后的三年多里,封以雪决然离去的背影成了顾梓冉心头的枷锁,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情绪,也就任由他去了。 今夜,是这几年来难得一次他任着自己饮酒麻痹,原本只是因为担忧放下,担忧凤婉竹无法接受事实,而当这酒意渐渐侵蚀了自己的意识,这莫名的情愫便不受控制的跑到了他的脑海中。 眼前小桌上烛火摇曳,顾梓冉眼神迷离,恍惚中看着那发着微弱火光的火苗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看不真切,只知那是一抹墨紫色。 顾梓冉内心贪恋着那墨紫色,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传来刺痛感,他猛得收了回来,酒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低头看了看被灼伤的指尖,顾梓冉苦笑一声,他与封以雪,看似都是十分平和的人,事实上满是带刺的棱角。 而他们总是会在一个带着棱角一个收起棱角的时候相遇,这让两个人之间永远没有拥抱的可能性。 四周一片寂静,看了一眼早已经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凤黑,顾梓冉强撑着身子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炎城王府,自千墨夙顺利收服南霖与东炎后,东炎炎城的公主府便改成了封以雪的王府,千墨夙将东炎划分了许多区域,与炎城毗邻的几个城土都归在了封以雪的名下。 彼时,封以雪刚刚收到了千墨夙送至各藩王手中的密函,上面写着一个月后令各藩王进都城,共议削藩之事。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让封以雪觉得她手里握着的匕首不是用来划开顾梓冉的脖颈的,而是用来划断他们之间的情意的。 一瞬间,情绪激动不已的封以雪冷静了下来,大概是冷到了骨子里,欲结成冰。 且不说封逸阳的死与顾梓冉没什么关系,就算是顾梓冉导致了封逸阳的死,那么杀掉顾梓冉又能怎么样呢? 看着眼前丝毫不慌不乱的顾梓冉,封以雪苦笑一声,收回了匕首,缓步走到了椅子前,坐了下来。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顾梓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封以雪已经像一个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顾梓冉知道封以雪消气了。 或者说,如今的封以雪恢复了那个东炎王世子的身份,而不再是一个期待着顾梓冉给予回应的女子。 看到女子这样,顾梓冉只觉得胸口疼痛不已,痛得让自己无法呼吸,纵使如此,顾梓冉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王世子殿下...” 这个称呼让封以雪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臣...”顾梓冉走近,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做是东炎的臣,便停顿了片刻,看到封以雪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臣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前方的战况,但如今南霖与东炎已经断然不可能拿北霜怎样了,显然南霖与东炎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第483章 一切的源头(1) “至于削藩一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倘若你仍愿意做王爷,便大胆地提出你的想法就好,皇上是一个明君,此次削藩也不只是为了削减各藩王的势力而已,更多的还想要将那些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没有作为的藩王削减掉。”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封以雪先是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过来,宋熠说得不错,为什么要成婚? 因为子嗣的存在,北堂家不得不接受竹玥,但纵使就是接受了,也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已。 竹玥并不一定非要是北堂城的妻子才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她也可以是北堂城的小妾,甚至只是一个通房。 就算北堂家接受了,北堂城也不一定会接受,若是北堂城不同意,那么谁也不能强行将这些他不喜欢的人塞给他。 “说来,阿城还算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之人,竹玥怀了他的孩子,便将人带回了府,似乎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封以雪看着宋熠反问道。 宋熠面对这封以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 对于北堂城,封以雪要比自己了解得多,如此这样的问题,问他,怎么看都好像是不太合适的,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有些不妥,不由得,宋熠皱了皱眉,思索了起来。 “瞧本王,忘记了你和阿城不甚熟悉,不好意思。” 但封以雪既然问了,宋熠便不可能不回答。 “唔...也许,当然我只是说也许,北堂城也在为了此事而烦忧吧。” 宋熠说得确实不错,那个时候的北堂城因为如何处理竹玥的事情整日里都焦头烂额,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两全其美。 但是,这些事情,因为北堂城没有来过王府,封以雪也就无从得知了。 眼看着两人的话题越扯越远了,封以雪连忙将话又扯了回来,“还是说说你吧,都城真的不去么?” 这一次,宋熠直接摇头,也没有再将理由扯上女子。 “就像北堂毅说的,这个时候,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 “好,那本王就直接写信回复皇上了。” “有劳王爷。” 说完了正事,封以雪无心再与之交谈,便下了逐客令。 “嗯,倘若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就退下吧,本王有些累了。” 见状,宋熠就是有些多陪女子一会儿,也不能了,“好。” 说完,宋熠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王府。 自此之后的三年,藩王和千墨夙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而异姓藩王与各藩王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 封以雪要做的也只是做好千墨夙送来的每一条政策颁布,日子久了,她不得不承认千墨夙当真是一个天生做君王的人。 因为从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封以雪也不需要叫任何人来王府议事,日子久了,这种安逸自在的生活让她十分享受。 而今日收到了千墨夙的这一封密函之后,封以雪略有些不淡定了,几乎是立刻便叫人叫来了北堂毅与宋熠两人。 第484章 一切的源头(2) 接到消息的两人皆是十分意外,封以雪又催得紧,两人都是晚膳都没有吃便来到了王府,好巧不巧的是,两人偏偏又在王府碰了个正着。 因此,宋阁老便寻觅了竹玥此人,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送到了北堂城的身边。 原本大概封逸阳只是浅显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毕竟如果成功攻占北霜之后,北堂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封逸阳不愿意看到如此场景,却也没真的想过要打压北堂家。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宋阁老自己曲解了封逸阳了的意思,也可以说是理解过度,总之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宋阁老做的,封逸阳丝毫没有过问,也没有插手。 当然,至于这是否也是封逸阳自己的筹谋之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北堂毅回到炎城之后查出来的就是如此,如此一来,北堂家和宋家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但北堂家心里早已经记恨着了,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时机罢了。 想到自己最近听说的消息,宋熠只觉得头大,这些事情他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也是后来听宋阁老讲的。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事的。” “嗯?”封以雪不解看向了宋熠。 “此事北堂家藏得很严实,不过还是多多少少传了出来,北堂毅从北霜回来之后,你就派人将北堂城放了出来。” “是啊,北堂毅都回来了,还关着他做什么?”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看着女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宋熠说道:“看来,你对后来的事情,是一无所知了?” “后来的事情...?”女子一脸茫然。 自顾梓冉离开炎城之后,封以雪很长时间陷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面的一切丝毫不在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这期间宋熠也曾多次上门拜访,都一一被女子拒绝了,仍是没能浇灭住宋熠来的热情,后来,封以雪的王府索性就对宋熠开放了。 大概是在宋熠的陪伴之下,封以雪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但究竟女子的真实状况是怎样的,大概只有女子自己心里清楚。 女子轻轻一笑,“你也知道,本王对外界的事情,全部来源于你,你不说的,本王自然不会知道,别的人,也不会跑来告诉本王。” 凤黑瘪瘪嘴,被突然打断有些不悦,“不是有下人收拾就好了?” 顾梓冉无奈给了凤黑一个眼神。 “好吧,那大小姐,我先去收拾东西了,有任何您想知道的,都可以告诉我。” 凤婉竹忙点点头,说实在的,她原本以为北堂城已经很能说了,却是不知道竟然还有比北堂城更能说的男子。 而且,看起来这位凤黑是对谁都是这样的,那可真是天生的性格。 想想凤皖松那看起来十分好脾气,实则心思深沉的人,怎么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人呢? “凤黑心思单纯又忠心耿耿,尊上看多了那些心思不纯的人,与其与那样的人勾心斗角还不如留下凤黑这样简单的人在身边。” “那倒是,可能他还能时常被凤黑逗乐吧,不过对于他来说,就算被逗乐也不会显现在表面上就是了。” 顾梓冉点头,“是啊,对于尊上来说,从小就没什么情绪波动可言,尊上大概唯一喜欢的事情便是偷偷去看您了吧。” “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常常替他打掩护啊?”凤婉竹反问道。 罢了,自己想这些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别人去插手。 看着宋熠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北堂毅缓步跟了上去。 一进封以雪的屋子,北堂毅就感受到了气氛有些凝重,而坐在屋子里的除了宋熠之外,还有几个当初一起留下来的世家公子。 虽算不上多么有能力才华之人,但就在目前的藩地中也算得上是有用之人了,北堂毅与几人对视一眼,算是彼此打过了招呼,便坐在了宋熠旁边的那个空位上。 等北堂毅坐下,坐在上首的封以雪才开口道:“很抱歉,这个时候叫大家来王府议事,不过这也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与众位商议,还望大家体谅。” 一上来,封以雪就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纵使个别人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此时也断然不会让封以雪下不来台的。 很快便有人回应道:“炎王爷有事尽管直说,需要我等做什么,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好,这是今日皇上送来的密函,众位不妨看一下。”说着,封以雪便将手里的密函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北堂毅。 北堂毅很快便看完了,面无表情递给了一旁的宋熠,大概是北堂毅的神情太过于淡然,让宋熠觉得这密函没什么。 一拿在手里之后看到上面的文字,宋熠就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由得看了北堂毅一眼,到底是心机深,一点儿都不露啊。 北堂毅大概是感觉到了宋熠的目光,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北堂毅又缓缓扭了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 宋熠当然不能落了北堂毅的下乘,十分淡然将信函看完便递给了下一个人,而其他人的反应就不像他们两个一样了。 不等她笑完,就被直接被男子揽在了怀中。 “平日里孤太忙了一些,不免会忽略你们,淑儿别放在心上,还有旭阳,虽然孤平日里对你十分严格,但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落淑慎轻轻点头,她从未在意过这些,既然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她能做的便是体谅与理解,现在还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放心吧,我明白的,旭阳也明白的。” 千言万语最终在千墨夙心头化为了一句,“辛苦你了。” 深夜,一墨色身影站在竹楼的二楼窗边,敞开窗子,望着外边一望无际的雪白微微出神,不一会儿,感觉肩头一重,低头,便看到了披在了身上的黑皮狐狸袄。 第485章 一切的源头(3) 又没过多久,南霖和东炎传出了消息,凤兮凉和封以雪放弃继承王位,愿意归附于北霜,令人意外的是,千墨夙竟然接受了。 接受容易,怎样安置东炎和南霖的朝臣还有凤兮凉,封以雪等人便成了难题。 最后,又是在众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顾梓冉出现了,这三年里顾梓冉一直待在千墨夙身边,算得上是重臣的存在。 而千墨夙所采取的整合方法便是将东炎和南霖同样划分了不同的藩地,凤兮凉与封以雪则成了异姓藩王,至于其他的朝廷重臣,也大多都有了安排。 之后,千墨夙便改了国,一统四国之后,称为北国,而一直到近些日子,才真正的将所有的事情梳理清楚。 但当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千墨夙又重新考虑起了削藩之事,可如今的局面,想要削藩早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容易。 何况还有之前千墨夙写给千墨秋的旨意里,他曾亲自答应千墨秋,削藩一事,一定是要全部的人都在,共同谈论的。 于是,这些日子刹如风便一直待在宫里,和其他几位重臣一起商量着如何将所有的藩王召集回都城,好一同商议削藩之事。 刹如风几人讲完之后,一片寂静,这里面有很多的事情就连他们也都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尤其是顾梓冉的出现,凤婉竹一下就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心里就有了许多疑惑,但如今,听了刹如风几人的讲述,依旧没能解决她心里的困惑。 良久,女子看着刹如风问道:“我听说那个时候北霜几乎已经是岌岌可危到了要亡国的时候,是顾梓冉带着人扭转了整个局势?这些人是什么人?” 刹如风看着女子摇摇头,“不知道,他们也只是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这期间不曾与任何外人有过任何联系,不过...” “不过什么?” 刹如风神色凝重,“他们很厉害,甚至要比墨一和墨十二都厉害许多。” 比墨一墨十二都厉害许多?! 不只是凤婉竹不敢相信,就连千墨夜都不敢信,两人一起看向了墨一和墨十二。 看到他们两都十分认真的点点头,凤婉竹与千墨夜对视一眼,不可置信,却也不得不信。 女子收敛了心神,暂且将此事压在了心里,看着刹如风又问道:“还有一事,我有些不明白的是,你们所说的这些事情里,似乎都刻意提到了梓冉?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安排着进行一般?” “是,不过最近他好像突然又没有了踪迹,近来在宫中是没有见到他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还觉得挺奇怪呢。”刹如风说道。 听到刹如风的话,女子微微皱眉,“为什么?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样,千墨夙,凤兮凉还有以雪几人应该都是听了顾梓冉的某些话才是。” 墨十二摇摇头,“事实上,自主上离开不久之后,墨五那边就不知道为何,墨四墨七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再送回来了,但是已经抽不出人手再去那边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墨十二的一番话将千墨夙心里的一点点希冀也打破了。 “照你看来,如今的局面,孤应该怎么做?” 墨十二身形一顿,无论到什么时候,这都不是千墨夙应该问出来的话,他是北霜之主,所有的事情最后的决定权是放在他手中的。 如此,也看得出来,此时的千墨夙究竟是有多么的纠结。 “属下相信,无论国君做怎么的决定,都会是正确的。” 听着墨十二的话,千墨夙苦笑一声,正确的,哪有正确的决定,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 “如果让他们出马,我们有几分胜算?” 十二思考片刻,“就目前的情形来说,扭转局势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南霖和东炎再派人手前来,就不一定了。” “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十二行礼,转身走出了太极殿,碰到了端着参汤前来的国母落淑慎。 “参见娘娘。” 落淑慎笑笑,问道:“十二,国君他心情如何?” 十二摇了摇头,多余的话,他是不能告诉落淑慎的。 “本宫知道了,多谢,辛苦你了。”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十二行礼离开。 落淑慎则在殿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调整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甜美而贤淑的笑容,方才抬脚向前走去。 一进太极殿,落淑慎就感觉到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刻意的忽视掉,缓步上前。 “阿夙,看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都是你爱吃的,我亲手做的。” 在墨六即将踏出太极殿时,千墨夙充满威严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等等,墨六,这些事情,孤希望你可以烂在肚子里,孤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此事。” “草民遵命。” 墨六踏出太极殿的时候,整个人冒着虚汗。 千墨夙根本不必提醒,墨六本就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可是,他心里隐隐觉得,就算他不说,有很多事情也藏不住了。 等墨六走出北霜宫,已经是午后时分,墨六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宫外的墨一,但墨六已没有任何心思过问墨一找得如何了。 瞧着墨六一脸疲惫的样子,墨一有些犹豫,走上前,一脸的担忧。 “墨六...” “如何?”墨六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不需要担心。 “那扇青羽一早就离开了驿站,直至现在也没有回来,听守卫说,似乎是那扇青羽离开驿站之后,军师方才离开的,但至于两人是否是一起离开的,就不知道了。” 果然,事情如墨六预料的如出一辙,“嗯,回府吧。” 墨一跟着墨六上了马车,看着墨六不紧不慢的态度,不解。 “不让墨五再派人去找找吗?” “找不找都无所谓了,索性也不会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便随他去吧,没准儿,军师还能收获一段姻缘。” 墨六的语气中多少有一些开玩笑的意味,可是听在墨一的耳朵里,多了许多无可奈何。 第487章 一切的源头(5) 最终顾梓冉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和不解,他知道,即使他问了出来,这事关凤族的存亡,凤族族长是不会告诉他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良久,等凤族族长情绪平复一些,顾梓冉方才再次开口:“族长大人,如今殿下已经回来了,我觉得,如果您真的还是打算继续举行三个月后的换位大典的话,或许,可以让殿下继承您的位子。” 这是顾梓冉从知道凤婉竹回来之后想到的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办法。 凤婉竹拥有着凤族嫡系血脉,继承凤族族长之位也是名正言顺的。 唯一有欠妥当的就是,凤婉竹从小并不在凤族长大,对于凤族的诸多事务大多是不清楚的,若是想让她上手处理,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但有凤白和凤黑辅佐其左右,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可以的话,顾梓冉也会回到凤族帮助她。 顾梓冉的提议让凤白凤黑微微一愣,转而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绕。 顺着顾梓冉的意思,凤白继续补充着。 “族长大人,梓冉说得不无道理,若是无缘无故的取消换位大典,只怕是也有人会多想,况且,以大小姐的能力,处理凤族的大小事务不在话下。” 凤黑还有些犹豫,“但就这么换成了大小姐,也不太好吧?有心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结果凤黑就被两人摆了一眼,凤黑瘪瘪嘴,不再说话。 凤族族长沉思片刻“这提议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但老身只怕是以婉儿如今的样子不会愿意来搅凤族这趟混水的。” “不如先将殿下召回凤族,再行商议也不迟。”顾梓冉接着提议道。 “也是啊,大小姐既然已经和那千墨夜成婚了,那就可以回来了,不如我们先去将大小姐姐接回来再说?” 凤黑又是一激动,好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般。 紧接着,凤白便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我劝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才是,大小姐那般聪慧之人,想要将其带回凤族也不容易的。” 凤族族长看向了顾梓冉,语重心长道:“罢了,顾梓冉此事便交给你去做吧,无论如何,婉儿都是要回到凤族族谱上的,当务之急,先将人叫回来吧。” 接着,渺粟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边的黑子,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下了下去。 顾梓冉微眯着眼睛,看着渺粟的选择,不由得笑了。 “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吧...” 拿起手边的白玉棋子,两人又继续下了起来。 四国交界处,一连三日,凤兮凉和北堂城带出去的军队都在指定的位置上进行着彼此之间的较量。 每一日,都会人将具体的情况一一汇报回北堂毅和元将军那边。 即使北堂毅和元将军已经再三强调,一切的事情都由凤兮凉和北堂城两人做主就好,不需要过问他们的意思,当然也不必要将日日的情况都专门汇报回去。 而凤兮凉和北堂城两人却仿若未闻一般,仍是派下属日日做如此的事情。 只有真正在这边的人才知晓,凤兮凉和北堂城每天天一亮就一起出去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晌午才会回来,至于他们去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两人的亲卫有心过问,但都被两人搪塞了过去。 至于所谓的两国之间的实地操练较量,确实是每日进行着,但都不是两人亲自操持,而是直接交给了副将。 对此,两人身边的副将自是十分愿意,这可是难得的锻炼机会。 而他们也不知道的是,凤兮凉和北堂城不仅是白天会一起离开,等到夜幕降临,两人会换上夜行衣再次离开营地。 “已经五日了,算着日子,他们也该出来...”凤兮凉说道。 天一黑,凤兮凉和北堂城就走到了两人约定的地方,相视一眼,直接上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肯定是会被我大哥他们发觉的,好在,那些个守在那边的没有一个多话的,不然我大哥早就知道了。” 每日白天,凤兮凉和北堂城都会借着巡视的理由去看一趟,久而久之,导致那边的守卫士兵没有一个怀疑凤兮凉与北堂城的来意,甚至,早已经在无意之中将所有的安排都告诉了两人。 “按照今日他们的说法,今天晚上,乘着他们换班的时间,我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凤兮凉说道。 “但是,我们要怎么救他们出来呢?里面很大...” 一连去了许多天,也想了许多天,北堂城仍是没有想到任何有用的方法,现在大概刹如风等人也知道了南霖和东炎的人在外面守着,不敢贸然出现。 “先过去。”凤兮凉简短的说完三个字,直接驾马离开。 见状,北堂城只得跟上。 迷雾散布的丛林丘壑之中,一到夜晚,湿气便会加重,让人的身体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千刹军里的每一个人都一脸疲倦的模样或者彼此依偎着躺在一起,或是窝在树干旁,保存着体力。 而刹如风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看着眼前好不容易点燃的火堆,这微薄的温暖根本不足以温暖到所有人。 这丛林之中的湿气太重,导致他们能捡到的许多柴火都是无法点燃的,好不容易点燃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灭掉,想要多捡一些,也是奢望。 墨一则守在刹如风身边,也是十分疲倦的模样支撑着,两人身上的盔甲上布满了泥点,脸上尽是灰烬。 听着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墨一小声说道:“军师,已经七日了...” 看着手里这熟悉的纸张,凤兮凉忍不住咋舌:“呦?老东西居然给你写信了?竟然这一次没有给我写,而是直接给你了,看看这,熟悉的尊称,木兰殿下,问安...” 凤婉竹摆了凤兮凉一眼,直接转身走向了地台。 凤兮凉看着凤婉竹的反应,也不好再说什么,适可而止,静静看起了书信,最后连连摇头。 “多谢殿下...” “你...” 扇青羽没有给凤婉竹指责自己的机会,直接将手中的匣子举了起来。 第488章 一切的源头(6) 刹如风直盯盯看着眼前的火焰,思绪飘得很远,这样的日子在过往的五年之中,他与千墨夜还有千刹军经历过不知多少次。 想到了过去的种种艰难险阻,以及最后的平安无事,凯旋而归,刹如风心里诸多感慨。 不过是一年的光景,没有再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怎么骨子里也变得安逸起来了许多,自进入这山丘之中,刹如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尤其是当时,他们为了尽快地躲避南霖和东炎的人,一路退到了这里之后,发现这是沼泽地,千刹军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批人直接走在了前面,根本没有任何商量。 就如此,心照不宣的,后面的人站在前面人的身体之上,甚至,为了让更多的人过去,他们每一个都在里面坚持了许久。 那种看着他们沉入泥里,再也消失不见的场景,这几日一次一次的在刹如风的脑海中上演,让他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见刹如风没有任何反应,墨一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军师...” 不等墨一继续说下去,刹如风缓缓闭上了眼睛,说道:“我知道。” 转而睁开,在幽暗的火焰照耀下,看向了旁边一个一个昏睡着的男子,皆十分疲倦。 刹如风将两队车马带到不同的驿站安排妥当之后,方才离开,在这个过程中,“千墨夜”没有出现过一次。 “啧啧啧,北霜当真是防备心很强,这偌大的驿站还放不下两国使团吗?” 看着刹如风离开之后,凤兮凉一甩衣袖坐在了茶桌小塌上,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茶具有些犯难。 “殿下。” 顾梓冉和扇青羽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驿站的正房中。 凤婉竹点头示意。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小青羽,可以给本王子沏杯茶吗?” 凤兮凉倚在小塌之上,自认为魅力四射地向扇青羽眨着眼睛,满脸笑容。 “好。” 扇青羽缓步上前,小心跪坐在小塌之上,拿起茶具,准备开始清洗时,被凤婉竹一把制止拉起。 “梓冉,你来给凤兮凉沏茶。” 扇青羽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了凤婉竹。 “殿下,没关系的。” “你的身子本就不稳健,还是不要多做这些动作为好。” 女子的态度丝毫不容置喙,两人僵持在了那里。 顾梓冉连忙走上前,跪坐在了扇青羽身边,从她手里拿过茶具。 “殿下说得对,还是我来吧。” “啧啧啧,说到底我们亲爱的殿下还是怪我使唤你呗,好了好了,怪本王思虑不周了,你还是快起来,坐在那边去吧。” 听着凤兮凉这欢快轻松的自我埋怨,扇青羽轻笑一声,点点头。 顾梓冉向来爱差,泡茶的功夫更是一流,甚至比扇青羽要强上许多,只是以他的身份,从不需要给别人泡茶罢了。 凤兮凉轻嗅着手中茶杯飘出的茶香,不由得咋舌感叹。 “本王竟然不知道,梓冉的茶泡得如此好,之前一直觉得小青羽的技术已然是超群,断然没想到人外有人。” “二王子谬赞了。” 听着凤兮凉的吹捧,顾梓冉内心毫无波澜,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边说着又倒了两杯,起身拿给了两位女子。 凤婉竹纵使向来不爱茶,但也接过,仅作解渴之用。 “喝完就赶紧回房休息吧,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封以雪微微一笑,不会顾虑大概更多的是因为他是一个将军,而东炎没有女将,不得不说,北堂城的心里还是有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的,这也实在正常。 “可是,南霖那边就是南霖公主带领着南霖军队战胜了西凉。”封以雪提醒道。 “那可不见得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筹谋。”北堂城反驳道。 在他看来,南霖公主带领不过就是一个噱头,到头来,大概还是要靠手底下的人,有真才实学与没有的,很不一样,那南霖公主应该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封以雪眼含笑意,看了北堂城一眼,没有回应,等他见了真人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现在,还不着急。 “公主,北堂副将。” “嗯,到北霜都城还有多久?”封以雪问道。 “回公主,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大概还需要三四日吧。”封以雪身边的护卫李林说道。 “公主,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林十分为难的样子,很是纠结。 正准备上马车的封以雪闻言,脚下一顿,转身看向了李林:“直说无妨。” “按照我们目前的行程着实是慢了一些,可能我们无法在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前赶到也属实是有可能的。” 李林艰难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讲完,他们确实三四日之前就已经从东炎出发了,可是一路上,封以雪都在游山玩水,有时候玩累了,就在不远处的客栈休息,第二日继续,导致他们的行程慢了许多。 封以雪一愣,看着李林那纠结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说着,封以雪抬头望向了南霖与西凉交汇之处的方向。 不知道,能不能与他们碰上,她坚信,凤婉竹这么快解决了西凉的所有事情,一定是因为千墨夜,她是一定会来的。 另一边,西凉宫中,凤婉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便先在西凉宫中住了几日,只是,她的人在这里,心却是不在的。 在木兰台死士进来时,女子便身着一袭日常的白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西凉有什么好看的呢? 即使在西凉的宫中,也不过是在荒漠之中建立起的房屋瓦舍罢了,比起南霖差得很远。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原本要将青羽小姐送回南霖的,只是,青羽小姐说什么都不肯,跟着我们入宫了。” 闻言,女子眉头一皱,转身。 “青羽来了?” 不等她说完,扇青羽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密匣。 “属下扇青羽参见殿下。”作势就要半跪下去。 凤婉竹三步并两步走到了扇青羽身旁,一把将人拉住:“你还有身孕在身,以后就免了你的礼了。” 第489章 一切的源头(7) 在此后的三年多里,封以雪决然离去的背影成了顾梓冉心头的枷锁,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情绪,也就任由他去了。 今夜,是这几年来难得一次他任着自己饮酒麻痹,原本只是因为担忧放下,担忧凤婉竹无法接受事实,而当这酒意渐渐侵蚀了自己的意识,这莫名的情愫便不受控制的跑到了他的脑海中。 眼前小桌上烛火摇曳,顾梓冉眼神迷离,恍惚中看着那发着微弱火光的火苗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看不真切,只知那是一抹墨紫色。 顾梓冉内心贪恋着那墨紫色,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传来刺痛感,他猛得收了回来,酒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低头看了看被灼伤的指尖,顾梓冉苦笑一声,他与封以雪,看似都是十分平和的人,事实上满是带刺的棱角。 而他们总是会在一个带着棱角一个收起棱角的时候相遇,这让两个人之间永远没有拥抱的可能性。 四周一片寂静,看了一眼早已经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凤黑,顾梓冉强撑着身子起身,向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炎城王府,自千墨夙顺利收服南霖与东炎后,东炎炎城的公主府便改成了封以雪的王府,千墨夙将东炎划分了许多区域,与炎城毗邻的几个城土都归在了封以雪的名下。 彼时,封以雪刚刚收到了千墨夙送至各藩王手中的密函,上面写着一个月后令各藩王进都城,共议削藩之事。 纵使平日里宋阁老三番五次对宋熠强调,在一切都没有成为定局之前,万事皆有可能,封以雪不一定会是东炎未来的主人。 收到这信之后,封以雪便叫来宋熠北堂毅等人前来商议此事。 宋家和北堂家都曾是东炎有名望的世家,而宋熠与北堂毅又是 凤婉竹察觉到自己提及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 没等女子说完,落淑慎又是摇头一笑,“没有关系的,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人嘛,总是不能陷在过去出不来不是嘛?况且,如今,我也挺好的。” 说着,落淑慎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一脸慈爱。 凤婉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墨夙会如此独宠着落淑慎了,有如此一个善解人意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好了,别一直说我们的事情了,大致的那天也给你们俩讲了不少,说说你们的事情吧。”刹如风开口道。 千墨夙点头,没有忘记刚刚的事情,“对,刚刚阿夜说九年前炎山是怎么回事?” 千墨夜与凤婉竹对视了一眼,说来也很奇怪,三年前,随着千墨夜的病情一点一点好转,凤婉竹突然开始渐渐恢复了九年前在炎山的记忆。 尤其是和千墨夜在一起的种种,怎样相遇相知相爱。 当然,凤婉竹也想起了在当时情况下,千墨夜的生命极速流逝,那时候是陈典金从天而降,救了千墨夜,代价是什么,凤婉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她失去了那段记忆,也一度要失去她与千墨夜之间的感情。 两人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了四人,刹如风听到这些与自己当年所知道的有一些出处,疑惑不已。 “这也太玄乎了吧?关键是从天而降的那人是谁啊?” 那晚凤皖松在屋内一直与顾梓冉聊了一整晚,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一些什么,只知第二日顾梓冉和渺粟便跟着凤白一起离开了凤族。 等到凤白带着人感到北霜时,南霖和东炎的人马已经攻入了北霜都城中,向着北霜宫的方向行进,就在千墨夙等人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时,凤白带着人直接扭转了局势。 从那一天开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荒芜大陆的天变了,却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变化的。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半躺在床边的女子缓缓起身走到了桌前,点燃了整个木屋中唯一的烛火,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着木屋。 躺在床上的千墨夜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幽暗的烛光看到了女子,“婉婉...” 女子轻轻扯出一抹笑容,紧接着转过头去,轻轻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阿夜,你醒了...” 她心里知道,千墨夜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子,他会担心她的,所以她不可以。 “阿夜,觉得好点儿了吗?”女子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在凤婉竹的搀扶下,千墨夜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十分认真,“婉婉,我心里什么都清楚的...”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听到男子的话,凤婉竹眼眶的泪水又在打转,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看到女子的表情,千墨夜心一紧,将女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指腹划在女子的眼眶下,“别哭...” 千墨夜这么一说,女子声音哽咽着,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我不哭...” 大概两人之间的缘分还是差了许多吧,这些事情,多想无益,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做完这些之后,女子走到了屋子门口,淡淡地说道:“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阿夜,让他好好休息。” 接着,几人便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他们以为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再次相见,却不知,这一走,竟然就是三年的时光。 顾梓冉等他们离开之后,脚步停留在木兰殿之前,许久未动,直到太阳隐入山脉之中,仅仅能看到一些绚丽的红。 一阵微风吹过,顾梓冉一袭白衣随风而飘散在空中,良久,顾梓冉收回了目光,偏头对着身后的开口道:“回去告诉王君,我要走了,去西凉。” 说完,顾梓冉提气,脚步飞快,一晃而过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下一刻,从刚刚顾梓冉所站地方的一棵大树旁走出来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人影,不禁乍舌。 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凤婉竹都查得到,凤临何查不到也属实不正常。 第490章 一切的源头(8) 凤黑表情一怔,暗自翻了个白眼,让自己不要在意凤皖松的调侃。 顾梓冉上前一步,问道:“尊上,您是早就知道我要回来吗?” 凤皖松将额间的密汗擦干净,黎姝再次上前接过,并将刚刚派人沏好的茶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嗯,凤白上一次回来告诉本尊那些事情之后,本尊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凤皖松已经坐在了小桌旁。 “坐,这一位...叫渺粟对吗?”凤皖松看着渺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渺粟一愣,有些手足无措,“您知道我?” 凤皖松轻笑一声,“这四国之中鲜少能有本尊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上一次凤白回来说的事情确实本尊是不知晓的。” 顾梓冉与凤黑对视一眼,带着渺粟在小桌上坐了下来,顾梓冉轻车熟路一般地开始倒着一旁的茶,放在每一个人手边。 “梓冉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啊。”凤皖松不由得感叹道,眼神却是看着凤黑。 凤黑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不是,这茶有什么好喝的,再说了,平日里尊上不是都喜欢喝酒的么?” “是,但每次练剑之后,尊上都是要喝一杯清茶的。”一直候在一旁的黎姝开口道。 是啊,那你整日都待在尊上身边你自然是清楚了,但是我又没那么闲。 凤黑瘪瘪嘴,索性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于是就选择性的闭上了嘴。 看见凤黑吃瘪的样子,黎姝暗自偷笑,在这庄重无趣的大宅中,凤黑是他们每一个人想要调侃的对象,实在是太过有趣。 “梓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黎姝看着顾梓冉问道。 “青羽,夜已经很深了,你身子重,赶紧回去休息吧。” 刹老夫人远远的走来,看到站在府前一动不动的女子,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一出口忍不住的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变得很轻很轻,舍不得用一句重话。 自从刹如风去了四国边界之后,便再也没有送回来任何消息,一开始扇青羽只以为是刹如风太过繁忙顾不上。 直到千墨夙派人来府里过问刹如风有没有送回来家书,扇青羽渐渐意识到,刹如风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扇青羽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心底,不与任何人说,甚至也没有在刹老夫人面前露出一点点的异样。 前不久,南霖与东炎攻入边境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虽然千墨夙已经及时制止了这种消息的传播,但对于刹家而言,是一早就知道了的那一个。 刹老夫人常年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从很久以前刹老将军出征就是如此,五年前,刹如风开始征战也是如此,早已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每日都进佛堂祈祷着,希望刹如风能平安归来,除此之外,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她原以为刹府上下都听从她的意思在瞒着扇青羽这件事,殊不知,扇青羽也在想着用她自己的方法瞒着刹老夫人。 两个用心良苦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对方,倘若今日不是一直跟在扇青羽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找到了刹老夫人,恐怕两人都还以为对方不知道实情。 刹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如自己当年痴情的模样等在府前,好像总以为这样就能等到他归来一样,心里无限感伤。 北堂城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凤兮凉,抬头看了看众人防备的姿势,便明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刹如风皱眉,围在他身边的千刹军和墨一则没有任何动作,仍是防守的状态。 比起千刹军那紧绷着的状态,凤兮凉和北堂城就随意了很多,见状,凤兮凉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有不小心碰上的泥土。 随意地开口继续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本王呢,是受了顾梓冉的托付,至于北堂小将军,也是因为你是扇青羽的夫君,说到底,都是因为扇青羽的缘故,如果婉竹在的话,当然也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闻言,北堂城一愣,看了凤兮凉一眼,受了顾梓冉的托付?他可从未听凤兮凉讲起顾梓冉。 转念一想,北堂城慢慢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凤兮凉什么都清楚,若是有顾梓冉在背后,一切都说得通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到北堂城和凤兮凉身后再出现人,刹如风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放下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听到刹如风的话,众人才松开了紧握着剑的手,一瞬间将身上的所有气势都收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本躺着的位置上,接着闭眼休憩。 刹如风缓步走到了凤兮凉和北堂城面前,“凤二王子,北堂小将军,抱歉...” 凤兮凉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妨,可以理解。” 看着一个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千刹军,回想到他们刚刚的气势,凤兮凉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若是这群人就这样死在了这丘壑之中,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墨六彻底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血液竟然会有这样的功效,这还能算是人吗? 难不成传闻中的木兰之主,最大的隐藏特点竟然是她神奇的血液和体质?墨六隐隐猜测着,看向凤婉竹的眼神变幻莫测。 有惊奇,有好奇,甚至还有那么一些的贪念,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凤婉竹无异于是一种珍奇异宝,起码她的血液拥有治愈的能力。 好在墨六还没有到达一种丧心病狂的境界,仅仅是痴迷于医,收敛心神,墨六沉寂了下来,看向了凤婉竹。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血液会有这样的效果?” 凤婉竹则将墨六的整个神情变化看在了眼里,默不作声,从柜子里拿出了崭新的纱布,缠绕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 墨六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子一眼,面色渐渐红润了一些,但看样子却是维持不了多久,典型的治标不治本。 第491章 一切的源头(9) 凤族族长的手一抖,茶杯中的茶水险些溢了出来,情绪十分激动。 在整个凤族中,能被凤白称为大小姐的人除了那一位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可是,这三年来,他也一直在等着凤婉竹的消息,每一次,凤皖松皆是摇头,说是搜寻未果。 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但求凤婉竹能在外过得平安顺遂就好,好在即使没有凤婉竹,还有君月在。 虽然君月此时还不能认祖归宗,也不能入凤族的族谱,甚至君月也不知道自己身世,更不知自己还有一个爷爷。 但凤族族长知道君月在凤城之后又怎能忍住不去见见,最后到底也只是见了见,别的一概没说。 此时凤白却突然告诉他凤婉竹回来了,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年纪大了,就是希望身边围着的子孙能多一些。 “你说什么?是谁回来了?” 凤白看着凤族族长再一次开口认真说道:“回族长大人,是大小姐回来 踏出东炎宫,北堂毅看着走在前面的封以雪有些犹豫,思量再三,仍是小步跑上前,“六公主,等等。” 封以雪转头,看到了是北堂毅,十分惊讶,他们两人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集。 “嗯?北堂将军?怎么了?” “最近阿城他...”北堂毅欲言又止。 封以雪恍然大悟,是为了北堂城而来,转念一想,确实,自上一次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北堂城就再也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 索性,北堂家做主的人是北堂毅,也没什么人关注北堂城究竟到了没有。 “阿城怎么了?”封以雪问道。 北堂毅叹了一口气,“看六公主的样子是不太清楚了。” 难得看到北堂毅如此模样,让封以雪意识到北堂城的状况应该是十分不好了。 封以雪再一想,想起来前不久宋熠随口说的话。 “本宫记得,前两天宋熠说,阿城近来都在风尘阁中?”说着,封以雪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宋熠。 宋熠则点点头,“不错,这件事情炎城中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 以北堂家现在的地位,几乎是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被闹得满城皆知,只不过,那人是向来顽劣的北堂城,纵使已经步入正轨了,但有些荒唐行径,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大惊小怪。 所以,即使北堂城一踏入风尘阁朝上的人便都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大概等哪一天,北堂毅踏入风尘阁,日落不出,才是真正的出事了吧。 “北霜东炎都会去?三国边境吗?” 东炎去,顾梓冉不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北霜...是为了掩人耳目吗?然后攻其不备?越想,顾梓冉越觉得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 “对,而且北霜和东炎那边,似乎是已经商量好了。” “既然如此,那臣只能预祝二王子凯旋归来了。” 听着顾梓冉的话,凤兮凉挑眉问道:“所以,此去必有一战?” 顾梓冉摇摇头,“不知道。” 顾梓冉的话让凤兮凉更不明白了,他之所以来找顾梓冉,就是因为两人前不久的对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凤临何说什么要进行军事演练,都是假象。 只是,凤临何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不知道,总归不能就这么明摆着出兵吧?北霜又不是傻子。 “此为何意?” 而顾梓冉思虑得和凤兮凉是一样的,他也搞不懂凤临何的想法。 “此去没那么简单是一定的,但至于究竟会不会打起来,就不知道了。” “那本王要怎么做?” 早之前,凤兮凉已经和顾梓冉站在了一起,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凤临何成为这天下之主,对于顾梓冉而言,更多的是因为凤婉竹的原因。 作为凤婉竹的亲信,顾梓冉自知,凤婉竹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而凤兮凉则早已经受够了凤临何,他从不认为,凤临何有什么做王君的资质。 “二王子就跟着便好,有什么消息能及时送回来,便好。” 凤兮凉挑眉反问道:“本王的消息会有你们木兰台自己人传送得快?” 顾梓冉一笑,凤兮凉说得也对,即使他跟着去了,也不是这一次的主角,大概也无法获知一些真实的情况,就算什么都知道,能不能送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近来,父王时常派人跟在本王身边,还将本王在外藏着的美娇娘搬入了府中,他想要将本王套牢,让本王不得不屈服。” 说这话时,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淡漠与无奈。 三天后,千墨夜一行人回到了北霜森林,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再一次回到冰天雪地的冰霜森林之时,千墨夜仿佛仍然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女子时的场景。 几乎赤脚踩在雪白的地面上,雪光的折射将女子小巧玲珑的足衬托得十分完美,舞步轻盈,随意步伐脚上铃铛轻轻作响,身姿柔和唯美,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袭白衣飘飘,若有若无,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让自己心颤。 “主上。” 墨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怎么?” “刚刚属下碰到了君小姐身边的穆护卫,穆护卫说君小姐已经回来几日了,没有进城,在等着您,此时...住在竹楼中。” 墨一说到竹楼时,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当初君小姐会突然离开,此时又怎么会住在竹楼里,要知道,那里可是竹姑娘的住处。 显然,这是千墨夜与木婉竹两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千墨夜握着木婉竹的手一紧,隐隐约约在担忧着什么。 女子察觉到身旁的男子有些异样,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去竹楼。” “是,主上。” 很快,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停在了竹楼前,千墨夜掀开马车的窗帘,对着旁边刚刚下马的墨一吩咐道:“去后面拿一件斗篷过来。” 顾梓冉说话时,是对着扇青羽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刹如风。 “不只是梓冉的贺礼,本宫和阿城的贺礼也会一同送上。”站在一旁的封以雪开口说道。 第492章 一切的源头(10) 扇青羽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到了嘴边,万千言语只化作一句一路小心,将自己对顾梓冉和凤婉竹的感激默默留在了心底。 “你的成婚之礼大概是来不及参加了,但你放心,届时我自会送来贺礼。”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封以雪北堂城两人也知道,扇青羽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刹如风的,有些意外,却坦然接受了。 如此,刹如风也算是自己人了,倒是变得客气了一些,只不过封以雪还是有一些尴尬,毕竟之前,她给了刹如风许多难堪,好在,大家都不在意。 北堂城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至今都记得你很喜欢青色的玉石玛瑙,但那青色极难寻找,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你找来。” 听着三人话里话外的维护,刹如风甚是无奈,这毕竟是自己的妻子,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吗? “放心吧,各位,我会照顾好青羽的,倒是你们再不走就该留下吃午膳了。” 说着,刹如风拉过扇青羽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 早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顾梓冉的凤兮凉,掀开了车帘,爽朗一笑。 “哈哈,好了好了,本王是着急回去回禀父王的,先走一步,六公主,北堂小将军,刹幕僚告辞。” “二王子慢走。” “我倒是真不清楚,他竟然会给你写信,真是让人意外啊。”凤兮凉咋舌。 “不过,他这说得是什么话?是时候让世人知道南霖公主的存在了,所以这一次你要以南霖公主的身份去参加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北霜夜王爷?...那不是...” 凤兮凉看向了凤婉竹欲言又止。 北霜夜王爷大婚?他记得北霜夜王爷就是在东炎时他见到的千墨夜才是,那时候他似乎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凤婉竹是他的王妃。 现在,他要大婚了,可是凤婉竹却还在这里,那说明...千墨夜要娶的人,不是凤婉竹喽? “二王子,夜王爷是谁不重要的,现在重要的是,西凉这边的事情交给谁处理才好?”扇青羽适时开口提醒道。 用眼神示意凤兮凉,凤兮凉看到了凤婉竹脸上淡漠的表情。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但知道千墨夜要同别人成婚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凤婉竹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些伤感的成分在里面? “父王在信里说了,让本王同殿下一同前去北霜,毕竟殿下是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父王很不放心,有本王陪在身边,还能多照顾她一些。” “所以喽,这里的事情,自然还是要交给放心的人才是,不过,索性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留下一些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了。” 凤兮凉最后说道。 “去叫梓冉公子过来。”凤婉竹看向了一旁的死士。 北霜将军府里,墨十二与墨五僵持许久,缘由是墨五意外发现墨十二竟然隐瞒了千墨夜木婉竹早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事实。 男子走之前交代过两人,墨十二专门负责竹姑娘的一切事宜,所以后来墨五专心于探查都城中的一切动静,至于关于木婉竹的一切,没有再过问一句,直到烟雨楼与品茗阁办丧事时,墨五方才知晓。 原本墨五以为墨十二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千墨夜,墨五以为以千墨夜疼爱竹姑娘的样子,定然是要让自己去查探一番的,谁知,等了许久,竟然只是等到了几封佛语。 墨五以为大概是墨十二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结果今日回将军府准备拿几份密函时,意外地看到墨十二竟然在模仿竹姑娘的笔迹写信,这一刻,向来单纯的墨五终于知晓了墨十二隐瞒的一切。 “为什么?”在十二人中墨五的功力最低,可以说站在十二面前一点儿气势也没有,但却是硬生生的抑制着自己内心的胆怯,看着墨十二。 “什么为什么?”十二挑眉看了墨五一眼,手中的笔未停。 “为什么要瞒着主上竹姑娘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要模仿竹姑娘的字迹给主上写信?你不觉得...恶心吗?” 墨五随意一瞟就看到了“思君久未归”等等这样的话语,顿时觉得恶寒。 听到恶心两字的墨十二,手中的笔一顿,瞬间将笔扔出,那笔成了锋利的剑刃一般,直直地向着墨五刺来,直接刺中了墨五的冠起的发髻。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十二暗卫之间向来是以武论高下,虽平日里大家都是称兄道弟的,但若是产生了什么分歧,向来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说完,顾梓冉提气,脚步飞快,一晃而过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下一刻,从刚刚顾梓冉所站地方的一棵大树旁走出来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人影,不禁乍舌。 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凤婉竹都查得到,凤临何查不到也属实不正常。 许久之后,凤族族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老身也想了很久,确实没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顾梓冉与坐在对面凤白凤黑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便知晓了彼此的想法。 凤白开口:“族长大人,事实上我们来找您,并不只是为了告诉您尊上消失的消息的,确实还有一个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凤族族长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了凤白,“哦?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大小姐回来了。” 另一边,早已经踏上回北霜路途的千墨夜与木婉竹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一辆马车之中。 为了尽早离开东炎,女子早早地就起了,此时正像一只猫儿一样窝在男子身上补眠,一脸舒适惬意的模样。 男子则一手轻轻搭在女子身上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在哄自己的猫儿睡觉,另一只手中则拿着一本兵书。 马车开得极稳,在车中又特意加了好几层厚实的垫子,没有丝毫的不适。 除了女子淡淡的呼吸声,便是千墨夜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过了许久,察觉到窝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有了动作,千墨夜将书放在一旁,小心将女子扶起。 “醒了?” 第493章 一切的源头(11) 凤黑表情一怔,暗自翻了个白眼,让自己不要在意凤皖松的调侃。 顾梓冉上前一步,问道:“尊上,您是早就知道我要回来吗?” 凤皖松将额间的密汗擦干净,黎姝再次上前接过,并将刚刚派人沏好的茶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嗯,凤白上一次回来告诉本尊那些事情之后,本尊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凤皖松已经坐在了小桌旁。 “坐,这一位...叫渺粟对吗?”凤皖松看着渺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 渺粟一愣,有些手足无措,“您知道我?” 凤皖松轻笑一声,“这四国之中鲜少能有本尊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上一次凤白回来说的事情确实本尊是不知晓的。” 顾梓冉与凤黑对视一眼,带着渺粟在小桌上坐了下来,顾梓冉轻车熟路一般地开始倒着一旁的茶,放在每一个人手边。 “梓冉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啊。”凤皖松不由得感叹道,眼神却是看着凤黑。 凤黑有些不自在,小声嘟囔:“不是,这茶有什么好喝的,再说了,平日里尊上不是都喜欢喝酒的么?” “是,但每次练剑之后,尊上都是要喝一杯清茶的。”一直候在一旁的黎姝开口道。 是啊,那你整日都待在尊上身边你自然是清楚了,但是我又没那么闲。 凤黑瘪瘪嘴,索性自己说什么都不对,于是就选择性的闭上了嘴。 看见凤黑吃瘪的样子,黎姝暗自偷笑,在这庄重无趣的大宅中,凤黑是他们每一个人想要调侃的对象,实在是太过有趣。 “梓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黎姝看着顾梓冉问道。 “青羽,夜已经很深了,你身子重,赶紧回去休息吧。” 刹老夫人远远的走来,看到站在府前一动不动的女子,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一出口忍不住的呵斥,但话到嘴边,又变得很轻很轻,舍不得用一句重话。 自从刹如风去了四国边界之后,便再也没有送回来任何消息,一开始扇青羽只以为是刹如风太过繁忙顾不上。 直到千墨夙派人来府里过问刹如风有没有送回来家书,扇青羽渐渐意识到,刹如风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扇青羽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心底,不与任何人说,甚至也没有在刹老夫人面前露出一点点的异样。 前不久,南霖与东炎攻入边境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虽然千墨夙已经及时制止了这种消息的传播,但对于刹家而言,是一早就知道了的那一个。 刹老夫人常年都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从很久以前刹老将军出征就是如此,五年前,刹如风开始征战也是如此,早已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每日都进佛堂祈祷着,希望刹如风能平安归来,除此之外,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任何事情了。 她原以为刹府上下都听从她的意思在瞒着扇青羽这件事,殊不知,扇青羽也在想着用她自己的方法瞒着刹老夫人。 两个用心良苦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对方,倘若今日不是一直跟在扇青羽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找到了刹老夫人,恐怕两人都还以为对方不知道实情。 刹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如自己当年痴情的模样等在府前,好像总以为这样就能等到他归来一样,心里无限感伤。 北堂城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凤兮凉,抬头看了看众人防备的姿势,便明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刹如风皱眉,围在他身边的千刹军和墨一则没有任何动作,仍是防守的状态。 比起千刹军那紧绷着的状态,凤兮凉和北堂城就随意了很多,见状,凤兮凉略有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有不小心碰上的泥土。 随意地开口继续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本王呢,是受了顾梓冉的托付,至于北堂小将军,也是因为你是扇青羽的夫君,说到底,都是因为扇青羽的缘故,如果婉竹在的话,当然也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闻言,北堂城一愣,看了凤兮凉一眼,受了顾梓冉的托付?他可从未听凤兮凉讲起顾梓冉。 转念一想,北堂城慢慢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凤兮凉什么都清楚,若是有顾梓冉在背后,一切都说得通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到北堂城和凤兮凉身后再出现人,刹如风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放下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听到刹如风的话,众人才松开了紧握着剑的手,一瞬间将身上的所有气势都收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本躺着的位置上,接着闭眼休憩。 刹如风缓步走到了凤兮凉和北堂城面前,“凤二王子,北堂小将军,抱歉...” 凤兮凉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妨,可以理解。” 看着一个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千刹军,回想到他们刚刚的气势,凤兮凉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若是这群人就这样死在了这丘壑之中,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墨六彻底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血液竟然会有这样的功效,这还能算是人吗? 难不成传闻中的木兰之主,最大的隐藏特点竟然是她神奇的血液和体质?墨六隐隐猜测着,看向凤婉竹的眼神变幻莫测。 有惊奇,有好奇,甚至还有那么一些的贪念,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凤婉竹无异于是一种珍奇异宝,起码她的血液拥有治愈的能力。 好在墨六还没有到达一种丧心病狂的境界,仅仅是痴迷于医,收敛心神,墨六沉寂了下来,看向了凤婉竹。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血液会有这样的效果?” 凤婉竹则将墨六的整个神情变化看在了眼里,默不作声,从柜子里拿出了崭新的纱布,缠绕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 墨六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子一眼,面色渐渐红润了一些,但看样子却是维持不了多久,典型的治标不治本。 第494章 一切的源头(12) 凤族族长的手一抖,茶杯中的茶水险些溢了出来,情绪十分激动。 在整个凤族中,能被凤白称为大小姐的人除了那一位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可是,这三年来,他也一直在等着凤婉竹的消息,每一次,凤皖松皆是摇头,说是搜寻未果。 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但求凤婉竹能在外过得平安顺遂就好,好在即使没有凤婉竹,还有君月在。 虽然君月此时还不能认祖归宗,也不能入凤族的族谱,甚至君月也不知道自己身世,更不知自己还有一个爷爷。 但凤族族长知道君月在凤城之后又怎能忍住不去见见,最后到底也只是见了见,别的一概没说。 此时凤白却突然告诉他凤婉竹回来了,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年纪大了,就是希望身边围着的子孙能多一些。 “你说什么?是谁回来了?” 凤白看着凤族族长再一次开口认真说道:“回族长大人,是大小姐回来 踏出东炎宫,北堂毅看着走在前面的封以雪有些犹豫,思量再三,仍是小步跑上前,“六公主,等等。” 封以雪转头,看到了是北堂毅,十分惊讶,他们两人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集。 “嗯?北堂将军?怎么了?” “最近阿城他...”北堂毅欲言又止。 封以雪恍然大悟,是为了北堂城而来,转念一想,确实,自上一次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北堂城就再也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 索性,北堂家做主的人是北堂毅,也没什么人关注北堂城究竟到了没有。 “阿城怎么了?”封以雪问道。 北堂毅叹了一口气,“看六公主的样子是不太清楚了。” 难得看到北堂毅如此模样,让封以雪意识到北堂城的状况应该是十分不好了。 封以雪再一想,想起来前不久宋熠随口说的话。 “本宫记得,前两天宋熠说,阿城近来都在风尘阁中?”说着,封以雪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宋熠。 宋熠则点点头,“不错,这件事情炎城中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 以北堂家现在的地位,几乎是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被闹得满城皆知,只不过,那人是向来顽劣的北堂城,纵使已经步入正轨了,但有些荒唐行径,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大惊小怪。 所以,即使北堂城一踏入风尘阁朝上的人便都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大概等哪一天,北堂毅踏入风尘阁,日落不出,才是真正的出事了吧。 “北霜东炎都会去?三国边境吗?” 东炎去,顾梓冉不意外,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北霜...是为了掩人耳目吗?然后攻其不备?越想,顾梓冉越觉得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 “对,而且北霜和东炎那边,似乎是已经商量好了。” “既然如此,那臣只能预祝二王子凯旋归来了。” 听着顾梓冉的话,凤兮凉挑眉问道:“所以,此去必有一战?” 顾梓冉摇摇头,“不知道。” 顾梓冉的话让凤兮凉更不明白了,他之所以来找顾梓冉,就是因为两人前不久的对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凤临何说什么要进行军事演练,都是假象。 只是,凤临何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他不知道,总归不能就这么明摆着出兵吧?北霜又不是傻子。 “此为何意?” 而顾梓冉思虑得和凤兮凉是一样的,他也搞不懂凤临何的想法。 “此去没那么简单是一定的,但至于究竟会不会打起来,就不知道了。” “那本王要怎么做?” 早之前,凤兮凉已经和顾梓冉站在了一起,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凤临何成为这天下之主,对于顾梓冉而言,更多的是因为凤婉竹的原因。 作为凤婉竹的亲信,顾梓冉自知,凤婉竹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而凤兮凉则早已经受够了凤临何,他从不认为,凤临何有什么做王君的资质。 “二王子就跟着便好,有什么消息能及时送回来,便好。” 凤兮凉挑眉反问道:“本王的消息会有你们木兰台自己人传送得快?” 顾梓冉一笑,凤兮凉说得也对,即使他跟着去了,也不是这一次的主角,大概也无法获知一些真实的情况,就算什么都知道,能不能送出来又是一回事了。 “近来,父王时常派人跟在本王身边,还将本王在外藏着的美娇娘搬入了府中,他想要将本王套牢,让本王不得不屈服。” 说这话时,凤兮凉的语气中带着淡漠与无奈。 三天后,千墨夜一行人回到了北霜森林,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再一次回到冰天雪地的冰霜森林之时,千墨夜仿佛仍然能想起第一次见到女子时的场景。 几乎赤脚踩在雪白的地面上,雪光的折射将女子小巧玲珑的足衬托得十分完美,舞步轻盈,随意步伐脚上铃铛轻轻作响,身姿柔和唯美,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袭白衣飘飘,若有若无,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的心头上,让自己心颤。 “主上。” 墨一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怎么?” “刚刚属下碰到了君小姐身边的穆护卫,穆护卫说君小姐已经回来几日了,没有进城,在等着您,此时...住在竹楼中。” 墨一说到竹楼时,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何当初君小姐会突然离开,此时又怎么会住在竹楼里,要知道,那里可是竹姑娘的住处。 显然,这是千墨夜与木婉竹两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千墨夜握着木婉竹的手一紧,隐隐约约在担忧着什么。 女子察觉到身旁的男子有些异样,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去竹楼。” “是,主上。” 很快,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停在了竹楼前,千墨夜掀开马车的窗帘,对着旁边刚刚下马的墨一吩咐道:“去后面拿一件斗篷过来。” 顾梓冉说话时,是对着扇青羽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刹如风。 “不只是梓冉的贺礼,本宫和阿城的贺礼也会一同送上。”站在一旁的封以雪开口说道。 第495章 一切的源头(13) 扇青羽想说的话还有许多,到了嘴边,万千言语只化作一句一路小心,将自己对顾梓冉和凤婉竹的感激默默留在了心底。 “你的成婚之礼大概是来不及参加了,但你放心,届时我自会送来贺礼。” 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封以雪北堂城两人也知道,扇青羽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刹如风的,有些意外,却坦然接受了。 如此,刹如风也算是自己人了,倒是变得客气了一些,只不过封以雪还是有一些尴尬,毕竟之前,她给了刹如风许多难堪,好在,大家都不在意。 北堂城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我至今都记得你很喜欢青色的玉石玛瑙,但那青色极难寻找,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你找来。” 听着三人话里话外的维护,刹如风甚是无奈,这毕竟是自己的妻子,难不成还会亏待了吗? “放心吧,各位,我会照顾好青羽的,倒是你们再不走就该留下吃午膳了。” 说着,刹如风拉过扇青羽的手,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 早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顾梓冉的凤兮凉,掀开了车帘,爽朗一笑。 “哈哈,好了好了,本王是着急回去回禀父王的,先走一步,六公主,北堂小将军,刹幕僚告辞。” “二王子慢走。” “我倒是真不清楚,他竟然会给你写信,真是让人意外啊。”凤兮凉咋舌。 “不过,他这说得是什么话?是时候让世人知道南霖公主的存在了,所以这一次你要以南霖公主的身份去参加北霜夜王爷的大婚,北霜夜王爷?...那不是...” 凤兮凉看向了凤婉竹欲言又止。 北霜夜王爷大婚?他记得北霜夜王爷就是在东炎时他见到的千墨夜才是,那时候他似乎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凤婉竹是他的王妃。 现在,他要大婚了,可是凤婉竹却还在这里,那说明...千墨夜要娶的人,不是凤婉竹喽? “二王子,夜王爷是谁不重要的,现在重要的是,西凉这边的事情交给谁处理才好?”扇青羽适时开口提醒道。 用眼神示意凤兮凉,凤兮凉看到了凤婉竹脸上淡漠的表情。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但知道千墨夜要同别人成婚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凤婉竹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些伤感的成分在里面? “父王在信里说了,让本王同殿下一同前去北霜,毕竟殿下是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父王很不放心,有本王陪在身边,还能多照顾她一些。” “所以喽,这里的事情,自然还是要交给放心的人才是,不过,索性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留下一些值得信任的人就是了。” 凤兮凉最后说道。 “去叫梓冉公子过来。”凤婉竹看向了一旁的死士。 北霜将军府里,墨十二与墨五僵持许久,缘由是墨五意外发现墨十二竟然隐瞒了千墨夜木婉竹早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的事实。 男子走之前交代过两人,墨十二专门负责竹姑娘的一切事宜,所以后来墨五专心于探查都城中的一切动静,至于关于木婉竹的一切,没有再过问一句,直到烟雨楼与品茗阁办丧事时,墨五方才知晓。 原本墨五以为墨十二已经将此事告知了千墨夜,墨五以为以千墨夜疼爱竹姑娘的样子,定然是要让自己去查探一番的,谁知,等了许久,竟然只是等到了几封佛语。 墨五以为大概是墨十二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结果今日回将军府准备拿几份密函时,意外地看到墨十二竟然在模仿竹姑娘的笔迹写信,这一刻,向来单纯的墨五终于知晓了墨十二隐瞒的一切。 “为什么?”在十二人中墨五的功力最低,可以说站在十二面前一点儿气势也没有,但却是硬生生的抑制着自己内心的胆怯,看着墨十二。 “什么为什么?”十二挑眉看了墨五一眼,手中的笔未停。 “为什么要瞒着主上竹姑娘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要模仿竹姑娘的字迹给主上写信?你不觉得...恶心吗?” 墨五随意一瞟就看到了“思君久未归”等等这样的话语,顿时觉得恶寒。 听到恶心两字的墨十二,手中的笔一顿,瞬间将笔扔出,那笔成了锋利的剑刃一般,直直地向着墨五刺来,直接刺中了墨五的冠起的发髻。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十二暗卫之间向来是以武论高下,虽平日里大家都是称兄道弟的,但若是产生了什么分歧,向来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说完,顾梓冉提气,脚步飞快,一晃而过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下一刻,从刚刚顾梓冉所站地方的一棵大树旁走出来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人影,不禁乍舌。 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凤婉竹都查得到,凤临何查不到也属实不正常。 许久之后,凤族族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老身也想了很久,确实没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顾梓冉与坐在对面凤白凤黑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便知晓了彼此的想法。 凤白开口:“族长大人,事实上我们来找您,并不只是为了告诉您尊上消失的消息的,确实还有一个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凤族族长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了凤白,“哦?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大小姐回来了。” 另一边,早已经踏上回北霜路途的千墨夜与木婉竹光明正大地坐在了一辆马车之中。 为了尽早离开东炎,女子早早地就起了,此时正像一只猫儿一样窝在男子身上补眠,一脸舒适惬意的模样。 男子则一手轻轻搭在女子身上轻轻地拍打着,像是在哄自己的猫儿睡觉,另一只手中则拿着一本兵书。 马车开得极稳,在车中又特意加了好几层厚实的垫子,没有丝毫的不适。 除了女子淡淡的呼吸声,便是千墨夜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过了许久,察觉到窝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有了动作,千墨夜将书放在一旁,小心将女子扶起。 “醒了?” 第496章 一切的源头(14) 随意地开口继续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本王呢,是受了顾梓冉的托付,至于北堂小将军,也是因为你是扇青羽的夫君,说到底,都是因为扇青羽的缘故,如果婉竹在的话,当然也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闻言,北堂城一愣,看了凤兮凉一眼,受了顾梓冉的托付?他可从未听凤兮凉讲起顾梓冉。 转念一想,北堂城慢慢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凤兮凉什么都清楚,若是有顾梓冉在背后,一切都说得通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到北堂城和凤兮凉身后再出现人,刹如风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放下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听到刹如风的话,众人才松开了紧握着剑的手,一瞬间将身上的所有气势都收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本躺着的位置上,接着闭眼休憩。 刹如风缓步走到了凤兮凉和北堂城面前,“凤二王子,北堂小将军,抱歉...” 凤兮凉不在意的摇摇头,“无妨,可以理解。” 看着一个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千刹军,回想到他们刚刚的气势,凤兮凉再一次在心里感叹,若是这群人就这样死在了这丘壑之中,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墨六彻底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血液竟然会有这样的功效,这还能算是人吗? 难不成传闻中的木兰之主,最大的隐藏特点竟然是她神奇的血液和体质?墨六隐隐猜测着,看向凤婉竹的眼神变幻莫测。 有惊奇,有好奇,甚至还有那么一些的贪念,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凤婉竹无异于是一种珍奇异宝,起码她的血液拥有治愈的能力。 好在墨六还没有到达一种丧心病狂的境界,仅仅是痴迷于医,收敛心神,墨六沉寂了下来,看向了凤婉竹。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血液会有这样的效果?” 凤婉竹则将墨六的整个神情变化看在了眼里,默不作声,从柜子里拿出了崭新的纱布,缠绕在了自己白皙的手腕上。 墨六看了躺在床上的男子一眼,面色渐渐红润了一些,但看样子却是维持不了多久,典型的治标不治本。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十六岁时忘却过往,生女时难产而亡,其天赋神力将由其女传承。 凤家嫡子可安然无事,然因血脉传承,其女于母胎中便可集天地之灵气,女生则母死。 代代相传,饱受丧妻丧女之痛。周而复始,直至万年之后,凤家救龙族后代于危难,方可解除诅咒... 隐世风族 凤家家主跪坐在凤家祠堂,祈求先祖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 “老爷!小大姐要生了!产婆说,双胞胎可能是龙凤胎,她们不敢擅做主张,请您过去主持大局!”凤家小厮跌跌撞撞跑到凤家祠堂。 “龙凤胎...这就是凤家的命啊!...”凤家家主拄着拐杖站起来,边摇头边无奈的笑着,眼角滴落两滴眼泪。 凤家小姐闺房外 “老爷呢?怎么还没到?老爷可就这一个女儿,自夫人生下小姐难产而亡后,小姐就是老爷的命根子啊!”一位老嬷嬷着急地观望着庭院的入口。 此时,凤家小姐的闺房门打开了,一位产婆走出来说“小姐说了,不论是男是女,她都要生下来!不用等老爷做决定了。” “那怎么可以呢?那...”老嬷嬷还没说完,小厮带着凤家家主急忙走了进来,凤家家主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生吧!我就在这里,陪着,花婆婆快进去吧。” “是,老爷。”产婆领命而去,吩咐下人准备好参汤。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凤家大小姐泪流满面,直到看到凤家家主点头答应那一刻,面露微笑,平和的离去。 如她的名字一般,凤熙,永远朝着光明,欢乐。 在此后的三年多里,封以雪决然离去的背影成了顾梓冉心头的枷锁,每每在夜深人静之时萦绕在他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情绪,也就任由他去了。 今夜,是这几年来难得一次他任着自己饮酒麻痹,原本只是因为担忧放下,担忧凤婉竹无法接受事实,而当这酒意渐渐侵蚀了自己的意识,这莫名的情愫便不受控制的跑到了他的脑海中。 眼前小桌上烛火摇曳,顾梓冉眼神迷离,恍惚中看着那发着微弱火光的火苗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看不真切,只知那是一抹墨紫色。 顾梓冉内心贪恋着那墨紫色,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传来刺痛感,他猛得收了回来,酒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第497章 一切的源头(15) 北堂城嗤笑一声,直接开口:“王世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又何必为难一个风尘阁中的琴女?” 封以雪扭头冷冷地将目光从竹玥身上放在了北堂城身上。 这是她认识北堂城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针对自己的北堂城,仿佛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宋熠看着僵直的两人,正要开口,竹玥却抢先一步。 “北堂小少爷说得是,王世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看得小女子真容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面纱摘了下来,“王世子殿下,这就是小女子的容貌,可还满意?” 竹玥始终是一副不咸不淡,不愠不怒的淡淡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让封以雪心里很不舒服,也说不上是自己欺负了她,看起来好像是给北堂城与封以雪之间找了个台阶下,事实上,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更推上一层。 封以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一般,竹玥的态度看起来是十分恭敬了,但封以雪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不友善。 不过,在看到女子面容之时,封以雪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起码这女子与凤婉竹长得一点都不相同。 不过,倒是有那么一点儿狐狸精的味道就是了。 宋熠作为一个旁观者则看得十分通透,眼前的这个竹玥,当真是不简单。 “怎么样?满意了?那王世子殿下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我还想听竹玥姑娘多弹奏一曲。”北堂城开始下逐客令了。 封以雪哪里受得了北堂城的如此激怒,“许你听得就不许本宫听了吗?” 北堂城挑眉,“呵,王世子难不成忘记了?风尘阁里你情我愿,你想听,竹玥姑娘不一定想弹给你听。” “是吗?那不如问问竹玥姑娘的意思?”封以雪又看向了竹玥。 而竹玥则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做不了决定,轻咬着下唇,看起来楚楚可怜。 宋熠将这表情看在了眼里,再看看北堂城的反应,似乎很吃这一套,让宋熠很是意外。 赶在北堂城和竹玥说话之前,宋熠连忙开口:“公主,今日毕竟我们没有提前预约,还是不要让竹玥姑娘为难了。” 封以雪直接转头看向了宋熠,不明白他的意思,宋熠却摇摇头,意图制止封以雪的行为。 两人眉来眼去一会儿,封以雪败下阵来。 北堂城看着两人的动作又笑了,“说实在的,我是不明白的,顾梓冉也没有离开多久,怎么宋熠这么快就顶替了顾梓冉的位置呢?” 封以雪身子一顿,感受到北堂城话里有话,猛地转身看向了北堂城。 “北堂城,你什么意思?” 本来还十分客气,没有任何针对北堂城的封以雪,直接冷声问道。 北堂城酒劲儿上身,也不愿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封以雪抿着嘴,看着北堂城,两人直接对视着。 她心里明白,北堂城就是意有所指,他在暗指自己移情别恋了,明明前不久还喜欢顾梓冉喜欢得死去活来的。 如今,却整日和宋熠待在一起,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大概连封以雪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是,封以雪心里十分清楚,她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顾梓冉,对于宋熠,她一时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感。 顾梓冉动作一顿,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若是真的像凤白所猜想的那样,凤临何都可能在凤族之中安插了人手,以掩人耳目。 那么他若真的想瞒着凤婉竹圈养一只军队,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些,他要怎么和面前的几个人言说呢? 不等顾梓冉想好怎么回答梅娘,梅娘看着顾梓冉,伸出了右手,接着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第一,王君为什么要瞒着殿下暗中训练一只军队?第二,这只军队他打算用来做什么?” 接着梅娘的话,菊娘又继续开口。 “而且,看你刚刚的神情,这个消息应该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不然你又怎么会想得出神?” 顾梓冉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已经三言两语就直接挑明了所有的事情,有些无奈,和聪明人坐在一起,总归是颇多压力。 “刚刚那册子上写着,凤临何在暗中调动着军队,看行径的路线猜测是冲着北霜去的。”风翎接着补充道。 “北霜?那若是这么说的话...”梅娘低头思索了起来,不一会儿,抬头,眼神中泛着光,想到了什么。 转头,和菊娘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一块儿。 三国对分割西凉的置之不理以及凤临何的这一举动,他们要再看不明白,那当真是白在木兰台里做事这么久了。 两人齐齐看向了顾梓冉,一同开口问道:“说吧,顾梓冉,你都知道些什么。” 顾梓冉甚是无奈,看到风翎云晳也一同看着他,顿了顿,最终在几人直视的目光之下,将所有事情托盘而出。 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几人,顾梓冉太清楚他们几人了,一旦他试图隐瞒些什么,梅娘菊娘等一定会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与其他们问个不停,不如直接将这些都说出来的是好。 四人的反应可想而知,与顾梓冉一开始知道时是一样的,惊讶之余也不敢相信凤临何竟然会这么做。 但细想之下,王室之中哪里来得真情实感?大多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只不过,到底是让人觉得唏嘘不已。 “那看来,凤临何这是要有动作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梅娘问道。 顾梓冉又看了看他们几人,想到他们并不清楚凤婉竹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木兰公主,而是凤族的大小姐。 看着凤皖松冰冷的眼神,凤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尊上说得极是,属下只是觉得,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出事的。” 谁知,听着凤黑的话,凤皖松拿起酒樽在手里转动着,嘴角微上扬:“哦?那倘若要是出事了,又如何?” 熟悉凤皖松的人都知道,凤皖松不笑还好,一笑定是要有人倒霉的,如此,凤黑再也不敢开口了。 第498章 一切的源头(16) 千墨夙身子往后一退,向着刹老夫人拘礼,让刹老夫人一惊,疾步上前,“国君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臣妇哪里受得了这个?” 千墨夙摇摇头,执意未起,“老夫人,孤有一事想来想去只能拜托给你了。” 刹老夫人也只得俯身下去,“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情,臣妇定然不会辜负君恩。” 见刹老夫人这样说,千墨夙方才起身,走到了马车旁,掀开了车帘,里面的身影赫然出现,是国母落淑慎。 刹老夫人不解,“国君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孤就把淑儿交付给你了,你们带着她一起走。”千墨夙神情十分凝重。 “什么?!” 刹老夫人更加惊讶了,竟然要让自己看护落淑慎,这一旦有什么好歹,整个刹府也赔不起的。 “如今,整个都城之中,能让孤毫无保留信任的,便只有刹府了。” 千墨夙态度之诚恳,让刹老夫人知道,此事没有拒绝的可能,思考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国君放心,只要臣妇活着就绝不会让国母有任何事。” 千墨夙遂心,紧接着神情更加严肃了几分,“还有一事,孤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 千墨夙看着马车中的女子,目光中尽是不舍与眷恋,“淑儿有了身孕,已经三月有余...” 这一次不只是刹老夫人惊讶了,连带着一旁的扇青羽亦十分惊讶。 整个北霜的人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千墨夙三年前坐上北霜国君之位,后宫便无所出,一直到如今都是如此,没有一个子嗣。 这其中的个中缘由不由纷说,但知道内情的几人却都明白,千墨夙是在等着落淑慎先为他生下王世子。 如今,终于等到了,却是这般局面。 这一刻,刹老夫人方才明白过来,千墨夙是将多么重的担子交到了自己身上。 倘若这一次,北霜真的在南霖与东炎的夹击之中而亡,那么北霜最后的血脉就在刹老夫人手里了。 刹老夫人看着千墨夙良久,跪了下去,缓缓出口:“臣妇定不负国君所托。” 终于,得到了刹老夫人如此承诺,千墨夙将心里的不安放了下来,将马车帘子放下,最后看了女子一眼,“好了,赶紧上路吧。” 刹老夫人起身带着刹府众人行礼离开,向着城外的方向行驶而去。 千墨夙一直看着他们消失,才缓步转身,“回去吧。” 这一次,他真的要回到那个只剩自己一人的北霜宫里了。 原本,他送走落淑慎的决心还没有那么大,倘若不是落淑慎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她有了身孕,恐怕千墨夙还真的会舍不得她离开。 千墨夙素来最忍受不了的便是落淑慎的哀求与眼泪。 但这一次,他必须要保证他们母子的平安,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这场关于他们男人之间的战斗,便真正开始了。 雪山地域,千墨秋一早就收到了各地藩王的来信,无一不是在争论关于南霖与东炎已经攻入北霜边境之事。 随即墨六离开,疾步走到了梅林,望向梅林深处,探寻不到底,缓步向前走去,很快,将整个梅林绕了一圈之后,无果。 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凤婉竹带着千墨夜离开了。 墨六走到了梅林中的小亭里坐下,看着放在小案上的梅子酒,还是他们上一次喝剩下放在这里的。 习惯性拿起上次自己放的那一个,掀开盖子,一把手拿起,仰头喝尽。 在脑海中细细回想着昨日夜里凤婉竹的一切反应。 他琢磨不透,明明昨日夜里凤婉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一些,甚至已经放弃了要带千墨夜走,难不成她都是装的,为的只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还有刹如风的突然离开也是因为顾梓冉的一句话,倘若顾梓冉那一句话是故意说的,又是故意将刹如风支走。 墨六觉得这一切也不无可能,只隐约觉得,昨日夜里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是真正导致凤婉竹带走千墨夜的原因。 他细细思索着,会是什么样的原因,不一会儿,思绪被墨一的叫声打断。 “墨六...墨六...木兰公主...木兰公主...” 墨六看向不远处,大声回应道:“墨一,我在这里。” 看到墨六,焦急的墨一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坐在了墨六旁边。 “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回事?你不是给木兰公主送早膳吗?迟迟不见你回去,刚刚我去了正阁,发现空无一人?主上呢?木兰公主呢?” “不见了。” 墨一拿酒的姿势一顿,抬头看向了墨六,表情有些迟疑。 “什么意思?什么不见了?...” 墨六随手又拿起一坛,掀开了盖子。 “主上和木兰公主都不见了,今日我去敲门无人应答,推门而入,床铺已经凉透了。” 墨一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 他只是以为墨六像往常一样,让人将千墨夜抬到竹林之中,晒晒太阳,吸收朝气,虽有些心急,但仍有些许从容。 墨六没有理会墨一的反应,又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 “昨日美人醉没有人值守,这是我的疏忽,毕竟在我搬进美人醉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主上一步,至于君小姐那边,也是一样的。” 纵使墨一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也只能顺着墨六的思路继续下去。 “也就是说,无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错,不过府里的暗卫向来都是你安排的,府里有任何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是会向你禀报,想来,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一个去找你吧?” 说着,墨六看向了墨一,十分笃定。 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些,那些人不是被迷倒了就是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他们两人的踪迹。 果真,墨一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没有,昨日夜里军师走了之后,我一直和你还有墨无待在一起,有没有人来找我,你再清楚不活了。” 整个局面陷入了诡异,两个大活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墨一觉得不可思议。 第499章 大结局(1) 最终凤白开口说道:“若是换做平日里,尊上本就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常又会消失许久,想要瞒着就容易一些,族里的事务有我和凤黑在,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可是,再有三个月便是族里的换位大殿了,到时候凤族所有人,包括旁支也会在场,尊上又是主人翁,根本就瞒不住的。” 若非如此,他们两人也不必如此着急了。 凤黑也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根本不知道旁支那些人会怎样猜想,又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顾梓冉同样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事情,几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总归是不能坐以待毙,寻找尊上的人继续寻找,族里的事情还是你们俩全权负责,另外,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族长知道的。” 凤白微微皱眉,摇摇头,“不好吧?近来族长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再让他知道这些,只怕族长会受不了。” “但是如今的局面,还是让族长早做打算的好,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也只有族长能制止这所有的事情了,你明白吗?” 顾梓冉神色十分严肃,如今可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况且,族长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事情,哪里会难得倒他。 凤白犹豫再三,最终点点头,“行吧。” 四周又陷入了寂静中,除了竹叶的声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不一会儿,凤白的某一个手下悄然走进竹林,手里拿着一封信,“主子,外面有人送了消息进来。” 凤白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顾梓冉,一脸疑惑。 自从顾梓冉跟在千墨夙身边之后,凤族已经渐渐地将许多人都撤了回来,几乎将外面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顾梓冉去打理。 可以说,已经很久没有外面的信送进凤族了,就算有,也应该是送去顾梓冉那里,怎么会送到自己手里呢? 凤白转头看向了手下,“你确定是给我的?” “是的,而且也确实是外面的人送进来的。” 看得出来,凤白的手下同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确实如此,他只得和凤白强调。 于是,凤白才拿起了他手里的信封,然而在看到信封上那独特的凤印时,凤白心里一紧。 这凤印,只有在发生一些重大事情的时候,凤族在外之人才会启用,凤白拿着那信封颇有几分犹豫。 他不知道这送来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而现在的他是经历不了任何不好的消息了。 “送都送来了,就打开看看吧。”顾梓冉缓缓说道。 “是啊,送都送来了,不管你看不看,也影响不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啊...” 说着,凤黑直接将信从凤白手里抽了出来,随即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只见凤黑的神情变了又变,不免让凤白有些急了。 踏出东炎宫,北堂毅看着走在前面的封以雪有些犹豫,思量再三,仍是小步跑上前,“六公主,等等。” 封以雪转头,看到了是北堂毅,十分惊讶,他们两人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集。 “嗯?北堂将军?怎么了?” “最近阿城他...”北堂毅欲言又止。 封以雪恍然大悟,是为了北堂城而来,转念一想,确实,自上一次他们不欢而散之后,北堂城就再也没有在朝堂上出现过。 索性,北堂家做主的人是北堂毅,也没什么人关注北堂城究竟到了没有。 “阿城怎么了?”封以雪问道。 北堂毅叹了一口气,“看六公主的样子是不太清楚了。” 难得看到北堂毅如此模样,让封以雪意识到北堂城的状况应该是十分不好了。 封以雪再一想,想起来前不久宋熠随口说的话。 “本宫记得,前两天宋熠说,阿城近来都在风尘阁中?”说着,封以雪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宋熠。 宋熠则点点头,“不错,这件事情炎城中大概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 以北堂家现在的地位,几乎是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被闹得满城皆知,只不过,那人是向来顽劣的北堂城,纵使已经步入正轨了,但有些荒唐行径,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大惊小怪。 所以,即使北堂城一踏入风尘阁朝上的人便都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动静。 大概等哪一天,北堂毅踏入风尘阁,日落不出,才是真正的出事了吧。 终于,凤兮凉摆摆手,亲卫离开,北堂城走上前问道:“聊什么聊那么久?” “没什么,南霖这边的情况和东炎不一样,东炎带来的都是你们北堂家的军队,南霖这边的元将军是父王手下的私兵,与其他兵之间有些矛盾,所以南霖那边的情况要复杂一些吧。” “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吗?” 北堂城在军营中待了许久,自然深谙其中之道,每一个将军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谁也不愿意服从谁的。 至于北堂家,因为世代拥有自己的军队,才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北堂家的每一任将军也都是早早送进了军营,从小兵做起,方才能让一众人听从号令。 这就是北堂城与北堂毅之间的差距,北堂城在军营之中的时日太短,如今最多也只是做到让人尊敬罢了。 “罢了,这些事情索性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元将军那边的意思是,让本王全权做主,你那边怎么样?” 北堂城耸耸肩说道:“一样喽,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这次我大哥竟然会这么容易地让我做主。” “那你什么打算?”凤兮凉又问道。 “我?已经交代了下去,下午与你们进行布阵演练。” 凤兮凉微微惊讶,“这么快?” “总是要做做样子的,不是吗?二王子,对于北霜那边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凤兮凉的神情一顿,“做做样子?你有别的想法?” “对啊,一开始我们来这边做什么自然就是要做什么的,只不过如今有些变化而已,但是,回去之后,总归是要有交代的。” 第500章 大结局(2) 凤兮凉不由得一笑,北堂城的话有些太过于幼稚了一些。 “只是为了扇青羽?你这样未免有些妇人之仁了,更何况,扇青羽应该也知道,你是做不了主的,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 “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是么?” 北堂城始终过不了自己内心的那一关,无法说服自己。 凤兮凉觉得实在是有趣极了,他自己都没想过要救北霜,只是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伸以援手,但他不会刻意去做。 说完,北堂城别有深意地看了凤兮凉一眼。 “但是,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我要救北霜。” “救北霜?”虽然北堂城的话在凤兮凉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听到的时候,凤兮凉还是有些惊讶。 “为何?” 北堂城看着远处空旷的平原,深吸一口气。 “朝政如何,既然大哥和父亲都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也不想过问,但是,刹如风不能死在这里,青羽还在等他回去。” 凤婉竹察觉到自己提及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 没等女子说完,落淑慎又是摇头一笑,“没有关系的,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人嘛,总是不能陷在过去出不来不是嘛?况且,如今,我也挺好的。” 说着,落淑慎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一脸慈爱。 凤婉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墨夙会如此独宠着落淑慎了,有如此一个善解人意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好了,别一直说我们的事情了,大致的那天也给你们俩讲了不少,说说你们的事情吧。”刹如风开口道。 千墨夙点头,没有忘记刚刚的事情,“对,刚刚阿夜说九年前炎山是怎么回事?” 千墨夜与凤婉竹对视了一眼,说来也很奇怪,三年前,随着千墨夜的病情一点一点好转,凤婉竹突然开始渐渐恢复了九年前在炎山的记忆。 尤其是和千墨夜在一起的种种,怎样相遇相知相爱。 当然,凤婉竹也想起了在当时情况下,千墨夜的生命极速流逝,那时候是陈典金从天而降,救了千墨夜,代价是什么,凤婉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她失去了那段记忆,也一度要失去她与千墨夜之间的感情。 两人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了四人,刹如风听到这些与自己当年所知道的有一些出处,疑惑不已。 “这也太玄乎了吧?关键是从天而降的那人是谁啊?” 凤婉竹摇摇头,“我努力回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只知道身着一身墨衣,本领高强。” “还有一点就是,他既然能救了阿夜,还能拿走你的记忆?只怕应该不是仅仅拿走你记忆这么简单吧...” “不行,我要去找找他。” 说走就走,墨十二脚下一动,等墨五反应过来,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显得你武功高强是吗?” 墨五摆了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信件,嘴角轻轻上扬,得意得笑着。 是夜,到了凤尘阁打烊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最后只剩下稀疏的几人,李林则带人一直守在凤尘阁门口。 直到凤尘阁里所有的灯都彻底暗下,北堂城被竹玥搀扶着走了出来,北堂城的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女子的身上。 李林看到北堂城那弱不禁风还需要女子搀扶的模样,眼神中说不出的嫌弃,对手下的人摆了摆手。 随即,李林身边的几人悄然上前,直接将北堂城与竹玥分开架走,已然喝多的北堂城没有任何感觉,竹玥吓坏了。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跟在竹玥身后的婢女已经吓到要惊叫,直接被人制止。 而竹玥也被人控在怀中,没等她挣扎,就昏倒了过去。 不一会儿,几人抬着北堂城和竹玥几人来到了李林面前。 看着手里的人,尤其是闻着从北堂城身上传来的酒气,有些嫌弃道:“头儿,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带去外宅,找人看着,在北堂将军回来之前,他们是不用出来了。” 手下人有些犯难,犹豫道:“这...头儿,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怎么?”李林皱眉。 “这个...”几人对视一眼,坏笑一声。 “若是闹出人命什么的,恐怕也不是北堂将军愿意见得的。” 李林一瞬间就明白了几人的意思,瞟了几人一眼,“瞎说什么呢?就算会,那也是他北堂城自愿的,怪不得我们,行了,别贫了,赶紧忙完,我还要回禀公主。” 李林有些不耐烦了,更多的是对北堂城的失望。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产房中出现了孩子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和丫鬟们的呼喊“小姐!” 门外,凤家家主站立不安,想冲进房间,又犹豫徘徊。“家主,小姐快不行了,小姐说,她有话想要和您说...”凤家小姐贴身丫鬟跑出了房门,凤家家主拄着拐杖踉跄着跑了进去。 “熙儿!...”凤家家主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儿,脸色苍白,呼吸缓慢,好似随时会消逝,但看到他时仍然面露微笑。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左右了就让婉竹和皖松代替我陪伴您吧,爹,我只希望婉竹可以无忧无虑,快乐的长大,您一定要告诉她,我很爱她,我不是因她而死,而是因为爱她,所以愿意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她...她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第502章 大结局(4) 封以雪耸耸肩,“那谁知道呢?原本进入了朝堂之后,他的性子变得沉稳了一些,后来发生了那么一些事情之后,反倒是活得更加洒脱了。” 看着北堂城的背影,“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让人有些羡慕了。” “怎么?难不成凉王爷活得还不够潇洒?”封以雪一笑。 “身上有诸多束缚,就算是想潇洒又能潇洒到哪儿去呢?”凤兮凉嘴角含笑,封以雪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别有深意的认真。 这样的凤兮凉,封以雪是第一次见到。 以前的凤兮凉,似乎没有这么沉重的心思,虽表面上也常常是如今这样匪里匪气没有正经的样子,但身上那独属于南霖王子的清贵秀气是十分难得的。 而且,之前的他就像是一个与君王,自己的父亲对着干的孩子,身上似乎没什么责任感。 如今的凤兮凉,依旧是一身银衣,照旧是匪里匪气的笑容挂在脸上,却没有了那清贵秀气之感,好像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种沉闷惆怅一般。 封以雪觉得,眼前的男子,成长了不少。 三年前,顾梓冉离开炎城之后,没多久南霖那边就传出了凤临何消息的消息,坊间隐约有传闻说,凤临何是被关押了,当时南霖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其中具体的细节,封以雪没有太过关注。 只知道,顾梓冉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南霖那边就传出了凤兮凉同意归附的消息。 而凤兮凉成为凉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休妻,当时这件事传了出去之后,曾一度让众人耻笑。 谁能想到,脱离了凤临何掌控之后,凤兮凉做得第一件事会是休妻呢? 紧接着便是迎娶自己的那位外室进门,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妻子,而那位外室的孩子就成了凤兮凉唯一的嫡子。 似乎还听说,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凤兮凉的母亲最后疯掉了,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得很快,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激荡起阵阵涟漪,可是没过多久,这涟漪也就消失不见了。 这三年里,凤兮凉身为掌管霖城附近一片藩地的异性藩王做出了许多的杰出贡献,是别的藩王所不能比拟的。 将这些事情在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之后,封以雪又看向了身旁的男子。 “怎么如此看着本王?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去看看吧,北堂城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看着北堂城站在那里似乎十分苦恼的样子,凤兮凉抬步上前。 “好了,走吧。” 刹如风系好之后,拍了拍千墨夜的胸脯,甚是满意,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倒是千墨夜看着刹如风的动作,一顿,站在原地,没有向前。 “怎么?走啊。” 刹如风察觉到身后的身形没有任何动作,不知发生了何事,上马车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了千墨夜。 从始至终,千墨夜都盯着他,让他很是奇怪:“可是我今日穿得有什么不妥?” 千墨夜收回眼神,摇摇头,没有任何情绪说道:“以往,你从不会坐自己的马车。” 说着,走向了将军府管家准备好的马车,马车边上有一个明显的千字。 刹如风一愣,转而漾开了笑容,看着千墨夜上车的身形说道:“那是,今时不同往日,本军师也是有官职之人了!” 千墨夜脚步未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仅一日,落思鸢便从这天地间消失了,千墨夙坐在太极殿中一夜未眠,也无心再看伏案上的奏折,自落淑慎那边接到消息之后便一直派人前来,一一都被千墨夙挡了回去。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那是她的姑母,她不舍得是真的,但是,那也是他的母后,纵使他们两人之间早已经再也无什么浓厚的母子情谊,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国君,该上朝了。” 太极殿中渐渐透入了光亮,千墨夙望向窗外,轻轻眨着泛红的眼睛:“已经快天亮了么?” “国君,还是爱惜些身子才是,这北霜的子民还要仰仗着您,奴才派人给您更衣吧。” 许久,千墨夙缓缓回应:“是啊,孤不能倒下。” 可是,心中愁苦又与何人言说呢? 金大宝带着宫女而入,千墨夙缓缓起身,“那边怎么样了?” “回国君,昨日夜里,罪后落思鸢已经伏法,抬出揽月殿了。” “按照北霜的规矩,她是不能葬入皇陵的,让人在皇陵不远的地方,给她找一个地方吧。” “是。” 太极殿中一片寂静,纵使站了数十人,却仍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生机,直到一阵慌乱的脚步打断了这寂静。 “国君...” “大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金大宝呵声叫住那脚步匆忙的宫人,呵斥道。 小宫人慌忙俯身跪了下去:“国君恕罪。” 千墨夙却觉得此时有人能打破那沉静的哀伤,再好不过了。 “无妨,起来说话。” “奴才多谢国君,国君,刚刚宫门口的人回报说,夜王爷进宫了。” 小宫人的声音略显着急。 “什么?!” 千墨夙一听,忙转过身子看向了那小宫人:“真的吗?” “回国君,千真万确。”小宫人急忙点头回应。 千墨夙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欣喜,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他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快,帮孤更衣,去上朝。” 一旁的金大宝看着恢复如常的千墨夙,也是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 没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孩啼声,产婆抱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老爷,是个男孩儿,只不过比肚子里那个孩子要小很多,但也很健康。”产婆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 “好啊!好啊!凤家也算有后了!熙儿肚子里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凤家家主试探着问。 “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比较大,小姐可能会难产...”产婆一脸担忧,“老爷,您照看好这个孩子,我再进去看看。” 自产婆进去产房后,一整夜,都没再传来好消息,直到黎明时分。 第503章 大结局(5) 封以雪一眼就明白了,嘲讽地一笑,“你想都别想!本王断然是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炎城的,临行之前,本王会亲自去一趟北堂府,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告知竹玥,那么你就不要一同前去了。” “喂,不是吧,要不要这样啊...”北堂城没有把自己肚子里想要埋怨的话说完,就被封以雪的送客的动作阻止了。 见状,本来也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宋熠,也将自己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于是,北堂城北堂毅宋熠三人只得行礼离开,“臣(草民)告退。” 封以雪摆摆手,随着几人离开了大堂,下人将门继续紧闭了起来。 借着幽幽烛光,封以雪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的是凤婉竹写的亲笔信,摸索着上面的墨迹,看着那熟悉的一笔一划,仿佛是回到了以前,让她十分怀念。 另一边,北堂城宋熠三人则一起向着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走着走着,北堂城用肩膀碰了一下宋熠,问道:“哎,你刚刚怎么没和以雪说一起去都城呢?” 宋熠嫌弃地看了北堂城一眼,脚步挪远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她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北堂城将宋熠的动作看在了眼里瘪瘪嘴,“没给你机会?她给你的机会还少吗?”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顾梓冉可是在都城里,况且婉竹回来,顾梓冉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见顾梓冉,到时候,以雪如果也去了都城,她和顾梓冉一定是要见面的。” 接着,北堂城又看似善意地提醒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几年里,她心里也一直没有忘记过顾梓冉。” 北堂城的话完全是在给宋熠添堵,让宋熠原本就有些不快的情绪更加的惆怅了一些。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北堂城,“我谢谢你啊,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用你如此刻意地提醒,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见宋熠又把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北堂城翻了个白眼,“切。” 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将顾梓冉与封以雪当年的事情告诉宋熠,宋熠如此态度,北堂城顿时就没有了那个打算。 凤婉竹察觉到自己提及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 没等女子说完,落淑慎又是摇头一笑,“没有关系的,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人嘛,总是不能陷在过去出不来不是嘛?况且,如今,我也挺好的。” 说着,落淑慎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一脸慈爱。 凤婉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墨夙会如此独宠着落淑慎了,有如此一个善解人意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好了,别一直说我们的事情了,大致的那天也给你们俩讲了不少,说说你们的事情吧。”刹如风开口道。 千墨夙点头,没有忘记刚刚的事情,“对,刚刚阿夜说九年前炎山是怎么回事?” 千墨夜与凤婉竹对视了一眼,说来也很奇怪,三年前,随着千墨夜的病情一点一点好转,凤婉竹突然开始渐渐恢复了九年前在炎山的记忆。 尤其是和千墨夜在一起的种种,怎样相遇相知相爱。 当然,凤婉竹也想起了在当时情况下,千墨夜的生命极速流逝,那时候是陈典金从天而降,救了千墨夜,代价是什么,凤婉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她失去了那段记忆,也一度要失去她与千墨夜之间的感情。 两人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了四人,刹如风听到这些与自己当年所知道的有一些出处,疑惑不已。 “这也太玄乎了吧?关键是从天而降的那人是谁啊?” 凤婉竹摇摇头,“我努力回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只知道身着一身墨衣,本领高强。” “还有一点就是,他既然能救了阿夜,还能拿走你的记忆?只怕应该不是仅仅拿走你记忆这么简单吧...” 千墨夙沉思片刻都想不明白那人这么做的原因,若是单单为了救人,也不会刻意的为难他们两人,显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救人,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又是为了什么。 或者说,此人更像是冲着千墨夜与凤婉竹两人一同来的。 想到这儿,千墨夙眸子一暗,目光在自己对面的男子和女子身上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我觉得呢,这一切只能说明,我们阿夜和竹姑娘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不是吗?” 落淑慎看着众人开解道,在她看来,当下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那些。 坐在另一边的扇青羽跟着回应道:“淑慎姐姐说得好生让人羡慕啊...” 对于扇青羽今日三番两次对千墨夜与凤婉竹表示出独特的情绪,刹如风有些吃味:“难道我们不让人羡慕吗?” 扇青羽一愣,转而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们呐...当然也让人羡慕啊!” 说着扇青羽连带着其他几人也欢笑不已,一时之间,整个竹楼里都是他们欢快的笑声。 正在楼下左摸摸右看看的两个小鬼头,听到了如此爽朗的笑声,对视一眼,“大皇子,娘亲他们好开心啊...” 千旭阳点点头,“是,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笑声了...” 身处深宫之中,对千旭阳而言,大笑都成了一种奢侈,每一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无趣得很。 千旭阳微微出神,感觉自己衣角被人拉扯了一下,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猛得一惊。 紧接着,刹思羽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旭阳哥哥,我对你笑呀!” 千旭阳一愣,转而低头无奈一笑。 好在他还有刹思羽这么一个纯粹的小伙伴在身边时不时能进宫陪自己玩玩,虽然自己总是十分嫌弃他,但他就是像一块儿牛皮糖似的黏人。 可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是啊,还有你呢...” 等几人的心绪渐渐收敛,止住了笑声,千墨夙仍是皱着眉一脸严肃,不免让几人有些疑惑。 第504章 大结局(6) 顾梓冉与凤黑等人等在了马车外许久,只看到那些婢女一个接一个地进去,又一个接一个的出来,过了很久。 凤黑百无聊赖地蹲了下来,手里拿着随便从路边采的野草把玩在手中。 “我的天,为什么需要这么久,不就是打扮一下吗?” 一旁的顾梓冉显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十分有耐心。 “既然是族长大人特意叫人来的,怎么会只是随意打扮一下?好了,等着就是了。”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一个婢女从马车上走下,走到了几人身前。 “回黑公子,梓冉公子,已经好了,不过族长大人吩咐过,这辆马车,只能坐大小姐与姑爷两个人。” “嗯?那我们呢?”凤黑指了指自己和顾梓冉。 “两位公子需要骑马回去,族长大人说,规矩如此,尤其是在旁支面前,断然不能坏了规矩。” 凤黑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那就骑马呗。” 接下来仍凤黑目瞪口呆的是,其他人竟然在他同意之后,又重新装扮起了马车来。 凤黑看着一个个络绎不绝地要将金碧辉煌的装饰一一放在马车上,心有五味杂粮。 “...梓冉,这马车是我们不配再坐了吗?” 顾梓冉淡淡地瞟了凤黑一眼,看向了那马车,神情复杂。 他们出来的比较匆忙,所以并没有坐很好的马车,他当然也觉得按照凤婉竹的身份这样的马车是不行的。 但是,若是按照眼前的这般,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这些也都是族长交代的?”顾梓冉问道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守卫。 守卫点头,看着很快就金碧辉煌的马车回答道:“实在是因为现在将族里的马车运出来有些引人注目,不然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如此,两人也就不便再说什么,等众人将一切都装饰好之后,方才继续上路。 远远走近,顾梓冉和凤黑明白了那句全部都到了的含义,简直就是携家带口,恨不得将所有的家丁都带来了吧。 随着顾梓冉等人走近,人声鼎沸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动作一致看向了他们身后的马车。 “大小姐,我们到了。”凤黑在车外说道。 此时,凤婉竹被马车中的一婢女搀扶着走了下来,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整个凤族外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火红色的衣衫飞舞着,头上的那凤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好似女子整个人都散发着别样的光影一般。 饶是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女子在看到这黑压压的一片人时,仍是有一瞬的愣神,转瞬即逝,眼神充满了冷傲,仰着头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 等凤族的人看清楚女子的面容时,周围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倒吸气的声音。 那一双琥珀色的凤眸已然足够说明一切了,凤婉竹是凤族的嫡女无疑,没有人怀疑。 北堂城嗤笑一声,直接开口:“王世子殿下如此尊贵的身份又何必为难一个风尘阁中的琴女?” 封以雪扭头冷冷地将目光从竹玥身上放在了北堂城身上。 这是她认识北堂城以来,第一次面对如此针对自己的北堂城,仿佛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宋熠看着僵直的两人,正要开口,竹玥却抢先一步。 “北堂小少爷说得是,王世子殿下身份尊贵,自然是看得小女子真容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面纱摘了下来,“王世子殿下,这就是小女子的容貌,可还满意?” 竹玥始终是一副不咸不淡,不愠不怒的淡淡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让封以雪心里很不舒服,也说不上是自己欺负了她,看起来好像是给北堂城与封以雪之间找了个台阶下,事实上,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更推上一层。 封以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一般,竹玥的态度看起来是十分恭敬了,但封以雪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不友善。 不过,在看到女子面容之时,封以雪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起码这女子与凤婉竹长得一点都不相同。 不过,倒是有那么一点儿狐狸精的味道就是了。 宋熠作为一个旁观者则看得十分通透,眼前的这个竹玥,当真是不简单。 “怎么样?满意了?那王世子殿下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我还想听竹玥姑娘多弹奏一曲。”北堂城开始下逐客令了。 封以雪哪里受得了北堂城的如此激怒,“许你听得就不许本宫听了吗?” 北堂城挑眉,“呵,王世子难不成忘记了?风尘阁里你情我愿,你想听,竹玥姑娘不一定想弹给你听。” “是吗?那不如问问竹玥姑娘的意思?”封以雪又看向了竹玥。 而竹玥则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做不了决定,轻咬着下唇,看起来楚楚可怜。 宋熠将这表情看在了眼里,再看看北堂城的反应,似乎很吃这一套,让宋熠很是意外。 赶在北堂城和竹玥说话之前,宋熠连忙开口:“公主,今日毕竟我们没有提前预约,还是不要让竹玥姑娘为难了。” 封以雪直接转头看向了宋熠,不明白他的意思,宋熠却摇摇头,意图制止封以雪的行为。 两人眉来眼去一会儿,封以雪败下阵来。 北堂城看着两人的动作又笑了,“说实在的,我是不明白的,顾梓冉也没有离开多久,怎么宋熠这么快就顶替了顾梓冉的位置呢?” 封以雪身子一顿,感受到北堂城话里有话,猛地转身看向了北堂城。 因此,宋阁老便寻觅了竹玥此人,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送到了北堂城的身边。 原本大概封逸阳只是浅显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毕竟如果成功攻占北霜之后,北堂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封逸阳不愿意看到如此场景,却也没真的想过要打压北堂家。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宋阁老自己曲解了封逸阳了的意思,也可以说是理解过度,总之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宋阁老做的,封逸阳丝毫没有过问,也没有插手。 当然,至于这是否也是封逸阳自己的筹谋之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505章 大结局(7) 再一次说回了诅咒上,顾梓冉早就对所谓的诅咒心中充满了疑惑,连忙开口。 “申老,说了这么久,这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尊上也说过,凤族中嫡系的女子要送出去寄养也是因为这所谓的诅咒。” 听到顾梓冉的疑问,申老的神情明显地一变,变得有些复杂,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顾梓冉只得再开口问道:“申老,是有什么不能明言的吗?” 申老摇摇头,略显疲惫,“大概过了今日,整个凤族上上下下都会知道这些事情了,也没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了。” 说着,申老站了起来,“还记得老夫刚刚和你们说的,千万年前,神境曾有一场浩劫,据凤族古籍中所记载的,那场浩劫是前所未有的壮烈,直接导致了整个神境的封印,至今,都没有人能将其打开。” “凤族的诅咒也是因为那一场浩劫,因为,在那场浩劫中,凤族背叛了自己所在神境中的派别,属于临阵倒戈吧,而在这一派中掌舵者便是龙族。” 龙族?顾梓冉隐约觉得,这里面的曲折很多。 “因为背弃了龙族,所以龙族用尽了全部的神力将诅咒放在了凤族身上,凤族全体被派到了荒芜大陆只是其一,凤族的神力减退,仅有嫡系血脉之人拥有...” 申老说着,微微一顿,又继续了下去。 “而凤族的嫡女虽拥有着凤族最为强大的神力,可是一则这神力只能由母亲传给女儿,也就是女生则母死,二则一旦这神力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在很长的时间里,年幼的身体根本无法忍受这神力的反噬,并且这神力会伤及到凤族的每一个人。” “至于为什么等到凤族的女子成婚之后方才可以回来,那是因为一旦嫡系女子成婚,与男子发生了交合之后,这神力便会不再那么纯正,也就对凤族的其他人没有了什么伤害。” 凤黑凤白顾梓冉三人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那尊上怎么还每年去看大小姐啊?”凤黑又问道。 “因为少主虽是男子,但少主拥有着纯正的嫡系血脉,虽然力量不如大小姐,但本就是一母同胞,自然是不会伤及到少主的。” 顾梓冉将申老所说的内容在脑海中串了一边之后,低头沉思着。 “申老,按照您的意思说来,凤族已经这样在荒芜大陆过了千百年?” 申老看着顾梓冉,点头回应。 “不错,已经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这段历史,但其实最早一批来到荒芜大陆的凤族早已经都入了黄土,但就算如此,凤族人的寿命也要比普通人长太多了。” 对于这一点,他们三人早已经知晓了,从凤族族长身上就看得出来。 “那您刚刚问族长大人说打破诅咒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封以雪看了那人一眼,“本王清楚,但本王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些,本王想知道,就目前这种情况,本王应该做些什么?用以自保。” 自保两字一出,北堂毅和宋熠都看向了封以雪,两人目光复杂,没有想到封以雪竟然也会到了如此地步。 其他人则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回复封以雪,若是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会就只有如今的成就了。 毕竟当初在东炎有些能力的官员如今大多数已经都直接在北国任职,就连顾梓冉都到了千墨夙的身边,也就是北堂家和宋家如今还留在这里。 可以说,当初顾梓冉留在了千墨夙身边对于东炎的各世家冲击也是很大的。 北堂毅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也不期望着别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了,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属下觉得,皇上是叫各藩王一个月后去都城议事,如今还有一个月,不如王爷先去一趟霖城?找找凉王爷,也许凉王爷那边会有什么好的方法也说不定。” “去找凤兮凉?”封以雪反问道。 转而,女子点点头,“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在这些人里,他与本王的处境才是一模一样的。” 别人不清楚,封以雪心里是十分明白的,凤兮凉现在就是一个逍遥散王,但心里可是像明镜一样,去找他商议一番,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其他人呢?”封以雪环绕了一圈,看了众人一眼。 良久,没等到任何人的回答,封以雪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扶额倚在一边。 此时,府中的小厮从门外走了进来,小心地走到了封以雪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小厮的话让封以雪一愣,紧接着封以雪看了一眼北堂毅,这一眼让北堂毅心生疑惑。 “好了,既然你们没什么想说的了,那诸位就先回去吧,今晚辛苦各位了。” 而她自己根本就无法控制,只能任凭其放肆地吸允。 一开始女子还能忍受,能看到那快血玉发着光,从玉佩的各个方向形成了许多条不同的通路向着中心汇集而去,每一条都形成了一道血柱,源源不断。 逐渐,女子感到自己有些难以站立,身形晃动了起来,头脑也无法保持清醒,而那血玉仍是紧紧地贴着她的手掌。 而那血玉,通体的红越发的耀眼起来,女子逐渐意识到,不能再任由这血玉吸允自己的血液,只怕这血玉会将自己吸干。 于是,女子尝试着想要将这血玉放下,尝试了许久未果,那血玉就像是紧紧贴着长在了她的手掌心上一样,根本甩不下来。 女子伸手去拽,也没能拽下来,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到了那血玉发出的光芒,他们心里无一不清楚,这就代表着凤婉竹拥有着凤族的嫡系血脉。 而其他有别的心思的人则有些失望了,尤其是刚刚一直说话的九长老,看到那光芒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凤族族长将众人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好了,这血玉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婉儿的身份了吧?还有人有质疑吗?” 第508章 大结局(10) “对,女生则母死,这力量十分强大而稀有,可以说,凤族嫡女的存在,是庇佑凤族的关键,因此凤族是以女为尊的,而您回来,之所以族长摆了这么大的排场,也是因为如此。” 这些话,女子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而是陷在了女生则母死的话语中。 而千墨夜则听明白了顾梓冉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何非让凤婉竹回来的原因。 也就是说,倘若凤族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凤婉竹是唯一能挽救凤族于水火之中的人。 因此,凤族的嫡女尤其重要,若是因此而必须寄养在外,千墨夜倒是有些理解的。 良久,女子问道:“也就是说,凤族的女子一旦怀有身孕,便有了死亡的风险?” 纵使顾梓冉有些不忍,却还是如实回答:“按照我所了解的,是这样,而且,到现在为止,也一直如此。” “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一些?难道母亲的神力就不能不传到女儿的身上吗?” 一时之间,凤婉竹有诸多疑问,可是,顾梓冉根本无法解答。 “至于削藩一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倘若你仍愿意做王爷,便大胆地提出你的想法就好,皇上是一个明君,此次削藩也不只是为了削减各藩王的势力而已,更多的还想要将那些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没有作为的藩王削减掉。” 凤兮凉这十分笃定的语气,让封以雪都觉得,在这件事上,是不是一开始千墨夙就已经和凤兮凉讨论过了。 但得到了凤兮凉肯定的答案,封以雪放心了许多。 “我敢肯定,千墨夜肯定回来了,那衣柜里放着的清一色都是墨色的长衫,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么花样来...” 北堂城的声音从三楼上传来,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他走下了楼,似是十分嫌弃地看着自己穿在身上的墨色长衫。 “对,放在祠堂里。”凤族族长只得再向护卫强调了一次。 “是。” “小黑,小白,梓冉。” 凤黑凤白顾梓冉听到了凤族族长的召集,小跑着上前,“属下在。” “安排他们离开吧,把族里的大夫全部都叫来,派人将你们大小姐送回刚刚收拾出来的院子里,让下面的人都机灵一些。” “是。” 紧接着三人便分工合作,很快便安排好了凤族族长交代的一切。 彼时,凤族的一种大夫都聚集在了凤婉竹的房间里,一个接一个的诊脉之后,聚在一起又讨论了许久。 “申老,还是你出去和族长大人汇报吧,你可不知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族长大人那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医者对着一位年事已高,正在写着药材的老者说道。 “嗯?” 被称为申老的老者有些不明所以,转而看了看其他几位,那目光之中透露出的信息也是希望自己前去。 “究竟发生了何事?”申老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向凤黑他们打听了几句,就是今日验大小姐的血脉出了一些事情,听说血玉变成了金色的,也不知是为何。” 闻言,申老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问道:“变成了金色?” “是啊,怎么?申老,看你的样子,这血玉变成了金色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小医者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好了,先去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吧,你们几位也先回去吧,族长那边,我去说。” 凤婉竹察觉到自己提及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 没等女子说完,落淑慎又是摇头一笑,“没有关系的,都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人嘛,总是不能陷在过去出不来不是嘛?况且,如今,我也挺好的。” 说着,落淑慎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一脸慈爱。 凤婉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墨夙会如此独宠着落淑慎了,有如此一个善解人意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好了,别一直说我们的事情了,大致的那天也给你们俩讲了不少,说说你们的事情吧。”刹如风开口道。 千墨夙点头,没有忘记刚刚的事情,“对,刚刚阿夜说九年前炎山是怎么回事?” 千墨夜与凤婉竹对视了一眼,说来也很奇怪,三年前,随着千墨夜的病情一点一点好转,凤婉竹突然开始渐渐恢复了九年前在炎山的记忆。 尤其是和千墨夜在一起的种种,怎样相遇相知相爱。 当然,凤婉竹也想起了在当时情况下,千墨夜的生命极速流逝,那时候是陈典金从天而降,救了千墨夜,代价是什么,凤婉竹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她失去了那段记忆,也一度要失去她与千墨夜之间的感情。 两人将这些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了四人,刹如风听到这些与自己当年所知道的有一些出处,疑惑不已。 “这也太玄乎了吧?关键是从天而降的那人是谁啊?” 凤婉竹摇摇头,“我努力回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只知道身着一身墨衣,本领高强。” “还有一点就是,他既然能救了阿夜,还能拿走你的记忆?只怕应该不是仅仅拿走你记忆这么简单吧...” 千墨夙沉思片刻都想不明白那人这么做的原因,若是单单为了救人,也不会刻意的为难他们两人,显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救人,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儿,千墨夙眸子一暗,目光在自己对面的男子和女子身上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我觉得呢,这一切只能说明,我们阿夜和竹姑娘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不是吗?” 落淑慎看着众人开解道,在她看来,当下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又何必纠结于过去的那些。 坐在另一边的扇青羽跟着回应道:“淑慎姐姐说得好生让人羡慕啊...” 对于扇青羽今日三番两次对千墨夜与凤婉竹表示出独特的情绪,刹如风有些吃味:“难道我们不让人羡慕吗?” 第509章 大结局(11) 紧接着凤婉竹就想到了自己那次见到这块玉佩时,突如其来的神情恍惚以及当时脑海里一些奇怪的景象,凤婉竹不由得盯着那块玉佩入了神。 族长的护卫则在凤族族长的示意下走到了凤婉竹的身旁,“大小姐,劳烦大小姐亲自拿起这块血玉。” 凤婉竹则一直盯着那玉佩一动不动,不一会儿,身形晃动了一下,眼看着要往后倒去。 站在一旁的千墨夜慌步上前,“婉婉...” 凤婉竹如此动作看在旁人眼里则有了别的意味,隐约能听到周遭的议论声。 “她连血玉的力量都抵挡不了,怎么可能会是凤族的嫡女?” “对啊,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天赋神力...” “也不知道族长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冒牌货,还好大长老执意要验血脉,不然岂不是大家都被骗了?” “听说,是因为少主消失了,族长大人着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的。” 千墨夜关怀地看着怀里的女子,充满了担忧,“怎么样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凤婉竹摇摇头,她只是莫名地又一次被这玉佩吸去了意识。 “没什么,大概是有些不适应吧...” 说着,女子从千墨夜的怀里离开,上前两步,静静看着凤族族长。 周遭的议论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止,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人人都看着凤婉竹,各有心思。 等到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之后,凤族族长方才开口:“够了,都少说两句吧,看看你们这沉不住的样子。” 凤婉竹则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感,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众人,问道:“族长大人,要如何验证血脉呢?” “她居然还敢问?倒是有些胆量的。” 凤婉竹心里明白,自己刚刚凝视这血玉时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自己与这块玉佩之间定然是有关系的,只是这些,旁边的这些人不会清楚的。 不等凤族族长开口,九长老又率先一步,“不愧是大小姐,验证方法呢十分简单,只需要大小姐拿起这块血玉即可。” 闻言,凤婉竹看向了护卫手里的托盘,“拿起这块玉佩?就这样?” 罢了,自己想这些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事情也轮不到别人去插手。 看着宋熠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北堂毅缓步跟了上去。 一进封以雪的屋子,北堂毅就感受到了气氛有些凝重,而坐在屋子里的除了宋熠之外,还有几个当初一起留下来的世家公子。 虽算不上多么有能力才华之人,但就在目前的藩地中也算得上是有用之人了,北堂毅与几人对视一眼,算是彼此打过了招呼,便坐在了宋熠旁边的那个空位上。 等北堂毅坐下,坐在上首的封以雪才开口道:“很抱歉,这个时候叫大家来王府议事,不过这也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与众位商议,还望大家体谅。” 一上来,封以雪就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纵使个别人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此时也断然不会让封以雪下不来台的。 很快便有人回应道:“炎王爷有事尽管直说,需要我等做什么,我等自然义不容辞!” “好,这是今日皇上送来的密函,众位不妨看一下。”说着,封以雪便将手里的密函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北堂毅。 北堂毅很快便看完了,面无表情递给了一旁的宋熠,大概是北堂毅的神情太过于淡然,让宋熠觉得这密函没什么。 一拿在手里之后看到上面的文字,宋熠就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由得看了北堂毅一眼,到底是心机深,一点儿都不露啊。 北堂毅大概是感觉到了宋熠的目光,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北堂毅又缓缓扭了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 宋熠当然不能落了北堂毅的下乘,十分淡然将信函看完便递给了下一个人,而其他人的反应就不像他们两个一样了。 “召集一个月后进都城商量削藩事宜!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一些吧?!” “是啊,削藩就削藩啊,哪儿有削藩还要召集各藩王进都城商议的道理?这让大家怎么坐在一块儿好好说话呢?” “怕就怕这是一场鸿门宴啊!到时候,倘若王爷不同意,能不能回得来还两说。” “但是,总不能不去吧?” 坐在上首位的封以雪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而他们所说的话,与自己想得也没什么区别。 她也是因为对此事充满了担忧,因此才召集他们过来的,只是看他们现在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封以雪觉得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最终顾梓冉压下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和不解,他知道,即使他问了出来,这事关凤族的存亡,凤族族长是不会告诉他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良久,等凤族族长情绪平复一些,顾梓冉方才再次开口:“族长大人,如今殿下已经回来了,我觉得,如果您真的还是打算继续举行三个月后的换位大典的话,或许,可以让殿下继承您的位子。” 这是顾梓冉从知道凤婉竹回来之后想到的目前为止最好的解决办法。 凤婉竹拥有着凤族嫡系血脉,继承凤族族长之位也是名正言顺的。 唯一有欠妥当的就是,凤婉竹从小并不在凤族长大,对于凤族的诸多事务大多是不清楚的,若是想让她上手处理,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但有凤白和凤黑辅佐其左右,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可以的话,顾梓冉也会回到凤族帮助她。 顾梓冉的提议让凤白凤黑微微一愣,转而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弯弯绕绕。 顺着顾梓冉的意思,凤白继续补充着。 “族长大人,梓冉说得不无道理,若是无缘无故的取消换位大典,只怕是也有人会多想,况且,以大小姐的能力,处理凤族的大小事务不在话下。” 凤黑还有些犹豫,“但就这么换成了大小姐,也不太好吧?有心人一眼就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第510章 大结局(12) “也是啊,大小姐既然已经和那千墨夜成婚了,那就可以回来了,不如我们先去将大小姐姐接回来再说?” 凤黑又是一激动,好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般。 紧接着,凤白便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我劝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才是,大小姐那般聪慧之人,想要将其带回凤族也不容易的。” 凤族族长沉思片刻“这提议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但老身只怕是以婉儿如今的样子不会愿意来搅凤族这趟混水的。” “不如先将殿下召回凤族,再行商议也不迟。”顾梓冉接着提议道。 结果凤黑就被两人摆了一眼,凤黑瘪瘪嘴,不再说话。 扇青羽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又看向了刹如风。 “当时你写信给我的时候,太突然了,怕是有心人的陷阱什么的,我也没有和皇上说,但是,他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开心的。” 刹如风看着千墨夜有些急切,他们是亲兄弟,要比他这个兄弟更亲切得多。 如果要刻意隐瞒着千墨夙,刹如风大概是藏不住的。 刹如风一说完,凤婉竹便笑道:“哈哈,如今成了大将军到底是不一样了,心眼很多,竟然还会以为是陷阱。” 转而又看着男子说道:“不过,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回来了有些人是不得不见的,而且关于千家的事情,你大哥总归比你知道的清楚一些才是。” 千墨夜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神情有些犹豫,“若是按照如风所说,现在正是削藩的时候,我这个时候出现,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什么人遗留在外的血脉?!” 凤族族长觉得大长老的话是天方夜谭,有一个凤婉竹已经是很难得了,难不成他真觉得像凤婉竹这样的,是随处可见的? 但转念一想,能被凤婉竹看上眼的,也断然不能是一个普通人才是。 想到这儿,凤族族长又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小黑,去派人查查看,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莫名被点到名的凤黑只得忙点头,“是,族长。” “行了,老东西,知道你的宝贝外孙女没事儿就赶紧先去祠堂吧,想必其他几个人早已经等不及了,不管你怎么想,都先稳住那几个再说。” 说着,大长老背过手,缓步转身,看着凤族族长那有些犹豫的模样,“走啊。” 无奈,凤族族长只得离开,对着顾梓冉几人道:“照看好你们大小姐。” “是。” 凤族族长大长老两人一离开,凤黑就看向申老,有些迫不及待,“申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拯救凤族于危难之中?” 申老看向凤白与顾梓冉两人,也是一脸迷茫无措中带着好奇。 申老低头思索了一番,“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是时间过了太久了,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希望,也就没人再提了,却不曾想到,竟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凤黑又问道。 看着凤黑这着急的模样,凤白无奈摇头,上前一步,看着申老,友好的一笑。 “小黑,别着急,申老既然开口了,便会告诉你的,申老,您先坐下。” 申老摸着胡子会心一笑,“无妨无妨,小黑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老夫可太了解了。” 凤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笑。 “申老您坐,您坐。” 申老坐下,目光之中带着神往,“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就说来话长了啊...” “没关系,申老,您可以慢慢说,我们慢慢听着。” 另一边凤族族长和大长老一路走到了祠堂,一进门就看到其他长老早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 除了几位相对比较年轻的长老,诸如刚刚成为长老的九长老之类,其他年长一些的,皆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情浮于言表。 而一看到凤族族长之后,这份激动更多了一些。 几位年轻的则不明所以,全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激动什么。 “族长...族长...”有几位站了起来。 凤族族长早已经想到会是如今这般的局面,“好了,你们先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本以为从冰霜森林一路回到凤族大概要走上许多日,然而不过是三日后的一天早晨,他们再一次上路的时候,顾梓冉便告诉凤婉竹,他们今日就会回到凤族。 并且他与凤黑早已经写信告诉了凤族族长,彼时凤族族长已经带领着凤族上下等在了凤族之外。 一进入凤城,凤婉竹就听到了周围声音嘈杂,掀开了一旁的车帘向着窗外看去。 绕是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凤婉竹,在掀开车帘看到了如此大的阵仗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千墨夜也同样感到了一些震惊,一进凤城,城里的平民百姓便站在两边,并没有任何的守卫守在旁边,他们是自发地迎接着,并且没有任何的挤挤攘攘。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马车上,看着他们,那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在千墨夜还是北霜的夜王爷时也不曾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迎接,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明明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却十分井然有素的样子。 将车帘放下,千墨夜收敛了心神,看着顾梓冉和凤黑问道:“平日你们尊上回来,也是如此的阵仗?” 不等顾梓冉说话,凤黑直接摇头:“怎么会?平日尊上进出,这些人根本就不会知道的,而且,族长也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 这不禁让千墨夜有些疑惑,若是都不曾如此迎接过凤皖松,那么这样迎接凤婉竹的原因又是什么? “所以,这番是你们凤族族长为了庆祝婉婉回凤族?” “唔...这当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毕竟大小姐是我们凤族寄养在外的嫡女,但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凤黑说着,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他好像还没有告诉凤婉竹与千墨夜两人,求助一般地看向了顾梓冉。 第511章 大结局(13) 那晚凤皖松在屋内一直与顾梓冉聊了一整晚,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一些什么,只知第二日顾梓冉和渺粟便跟着凤白一起离开了凤族。 等到凤白带着人感到北霜时,南霖和东炎的人马已经攻入了北霜都城中,向着北霜宫的方向行进,就在千墨夙等人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时,凤白带着人直接扭转了局势。 从那一天开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荒芜大陆的天变了,却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变化的。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半躺在床边的女子缓缓起身走到了桌前,点燃了整个木屋中唯一的烛火,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着木屋。 躺在床上的千墨夜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幽暗的烛光看到了女子,“婉婉...” 女子轻轻扯出一抹笑容,紧接着转过头去,轻轻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阿夜,你醒了...” 她心里知道,千墨夜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子,他会担心她的,所以她不可以。 “阿夜,觉得好点儿了吗?”女子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在凤婉竹的搀扶下,千墨夜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十分认真,“婉婉,我心里什么都清楚的...” “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 听到男子的话,凤婉竹眼眶的泪水又在打转,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看到女子的表情,千墨夜心一紧,将女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指腹划在女子的眼眶下,“别哭...” 千墨夜这么一说,女子声音哽咽着,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好,我不哭...” 然而,下一刻却越哭越凶了,根本抑制不住,见状,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头一偏,薄唇直接压在了女子的眼睛上,感受到女子眼皮轻微的颤抖着。 顺着女子眼泪划过的方向,一点一点向下,极尽轻柔,小心翼翼,一直到擒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一瞬间,像是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出口一般,一触碰便想要更多。 而女子贪恋着还能将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双手向上,揽住了男子精瘦的腰,两人越发的投入。 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男子的后背隐约发着蓝色的光芒,随着两人一步一步深入,背后的光芒越发的明亮,渐渐整个图案都展现了出来,是一条完整的飞龙... 三年后 “爹...你等等我呀...”一个小孩童跑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向前跑着。 就在小孩童差点儿摔倒的时候,被一个长着可爱娃娃脸的青衣女子抱在了怀里,“小羽儿...你慢点...” 小孩童抬头看到了女子的脸庞,开心的一笑,一口亲在了女子的脸上,“娘亲!” “你在做什么?跑这么快?万一摔倒了,又是摔得鼻青脸肿的,上一次的教训忘记了?”女子故作生气的模样教训着怀里的小孩童。 被称做小羽毛的小孩童在女子的怀里摇晃着脑袋,“娘亲不会的,小羽不会摔倒的...” 女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怀里的孩子没有办法,“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跟着谁出来的?” “是奶奶带小羽出来的,但是刚刚小羽看到了爹爹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了...”小羽指着一个方向。 听墨五说到墨六,墨十二眸子一暗,大概是多年以来的一种敏锐感,让墨十二觉得墨六的消失很有蹊跷。 但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他也没功夫去调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北霜的困局,起码等墨六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得到路。 “墨六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心里都应该有数,大概是又去什么地方找药草了吧,他那个性子,总归是不会吃亏的。”墨十二一边说着,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墨五一眼。 这让墨五觉得墨十二意有所指,“不是,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吃亏喽?” 在所有人里,墨五是最小的一个,平日里也是被大家关照最多的一个。 在墨十二眼中,墨五一直是一个小孩子。 果然,墨十二随意地一调侃,墨五就急了眼,墨十二随即摇摇头,笑道:“我可没那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墨五恶狠狠地看了墨十二一眼,不再打扰他收拾行李,随即离开。 走在了院子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万般滋味,半年之前,整个将军府还是喜气洋洋的,说是人声鼎沸也不为过。 然则,还没有过多久,整个宅子里好像就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想到这儿,墨五不由得多愁善感起来,实在是他的武功根本不够看的,不然他也想上战场,总好过在后方干等着着急。 “哎,等十二一走,才是真的孤寂落寞了吧。” 叹了一口气,抬脚向着书房走去,为了能尽快让北霜脱离险境,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 与墨五一样寂寥的,还有整日待在太极殿中的千墨夙,对于千墨夙来说,自落淑慎离开之后,整个北霜宫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处理公务的地方。 太监总管金大宝一直侯在千墨夙身旁,看得出来,近日千墨夙总是频频出神,很多次处理公务时,都是过了许久不曾翻动一页。 看着坐在上首的千墨夙,犹豫再三,金大宝还是缓步走上前,“国君,夜已经很深了,不如今日先回去歇歇吧?” 千墨夙恍然回神,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卷轴,心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整个太极殿里也只有两三个人侯着,“什么时辰了?” “回国君,已经过了子时。” “嗯,明日留守在都城中的几位是什么时候出征?” 金大宝想了一下,回道:“约是卯时。” “那没几个时辰了...” 与一脸幸福的千墨夜不同,刹如风从宫中出来之后,原以为自己的好兄弟会随自己一同坐马车的,而他只留给了自己一个马屁股。 可谓是,一出宫就马不停蹄地走了,都不曾与自己道个别,想都不用想,刹如风都知道他这般匆匆忙忙是去找谁了。 第512章 大结局(14) 封以雪一眼就明白了,嘲讽地一笑,“你想都别想!本王断然是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炎城的,临行之前,本王会亲自去一趟北堂府,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告知竹玥,那么你就不要一同前去了。” “喂,不是吧,要不要这样啊...”北堂城没有把自己肚子里想要埋怨的话说完,就被封以雪的送客的动作阻止了。 见状,本来也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宋熠,也将自己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于是,北堂城北堂毅宋熠三人只得行礼离开,“臣(草民)告退。” 封以雪摆摆手,随着几人离开了大堂,下人将门继续紧闭了起来。 借着幽幽烛光,封以雪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的是凤婉竹写的亲笔信,摸索着上面的墨迹,看着那熟悉的一笔一划,仿佛是回到了以前,让她十分怀念。 另一边,北堂城宋熠三人则一起向着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走着走着,北堂城用肩膀碰了一下宋熠,问道:“哎,你刚刚怎么没和以雪说一起去都城呢?” 宋熠嫌弃地看了北堂城一眼,脚步挪远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她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北堂城将宋熠的动作看在了眼里瘪瘪嘴,“没给你机会?她给你的机会还少吗?” “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顾梓冉可是在都城里,况且婉竹回来,顾梓冉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见顾梓冉,到时候,以雪如果也去了都城,她和顾梓冉一定是要见面的。” 接着,北堂城又看似善意地提醒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几年里,她心里也一直没有忘记过顾梓冉。” 北堂城的话完全是在给宋熠添堵,让宋熠原本就有些不快的情绪更加的惆怅了一些。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北堂城,“我谢谢你啊,我心里清楚得很,不用你如此刻意地提醒,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见宋熠又把事情扯到了自己身上,北堂城翻了个白眼,“切。” 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将顾梓冉与封以雪当年的事情告诉宋熠,宋熠如此态度,北堂城顿时就没有了那个打算。 不过一想到当年封以雪为了得到顾梓冉,竟然能做出下药的举动,想必也是爱惨了顾梓冉的。 而封以雪和顾梓冉也都是他的好友,他是十分希望两人可以修成正果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如此的困难。 北堂城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了看宋熠。 算了,大家都不太容易,还是想一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和竹玥坦言吧。 于是,北堂城便跟着北堂毅心事重重地回了府。 北堂毅和北堂城一路无言,北堂毅一直在闭目养神,却明显地感知到了北堂城的焦躁不安。 这半个月凤皖松的刻意清闲都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好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机会,果然没多久就露出了马脚。 凤黑找到了那个翻看了顾梓冉书信的人,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最为信任的手下。 经过好几天的暗中调查,凤黑才最终确定,他是二长老的人,这让凤黑十分意外,二长老在他的印象中,一向是与世无争的样子,怎么会牵扯进这些。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缈粟在一旁默默说道。 凤黑耸耸肩,“反正我是搞不明白了,尊上,接下来怎么做呢?” 两三日前凤白就确定了,当时凤皖松说再等等,他也不明白他们在等什么,但凤黑夜不愿意动脑筋去想这些。 凤皖松没有回答凤黑的话,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问道:“凤白什么时候回来?” 凤黑低头沉思一会儿,“约摸着今日就该到了吧。” “一会儿,你出去一趟,和凤白把君月安排好,然后再回来,带上你那个属下。” 凤黑先是点点头,然后猛的一愣,“啊?带上他去做什么?” 顾梓冉也抬头看向了凤皖松,等着回答。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等凤白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回来之后,你就可以清闲一些了。” 凤黑躲避着凤皖松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好,尊上,那属下先告退了,属下这就出城去。” “尊上,您觉得二长老与外面有联系吗?”顾梓冉问道。 凤皖松嘴角微微扬起,邪魅一笑,看着顾梓冉,“你觉得呢?” “属下觉得,正是缈粟说得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二长老有别的心思是一定的,只是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凤皖松摩挲着手里的棋子,若有所思,目不转睛看着棋盘,“只怕这族里有异心的,应该不止二长老一人才是。” 说着,手里的棋便放下了,“该你了。” 顾梓冉一看棋盘,显然胜负已分,表情十分无奈,一旁的缈粟则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如此。 这让缈粟明白,凤皖松是一个真正可以掌握全局之人。 人迹罕至的世外之境,有一处别致的小木屋,屋外是瓜田绣锦,一片青葱,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忧心忡忡的模样一直张望着屋内。 不一会儿,小木屋的门打开,墨六走了出来,看到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女子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撕裂,眼眶的泪水顷刻而出,拉着墨六的胳膊轻微的颤抖,“小六,这不是真的,对吗?” 墨六心有不忍,偏过头不再看凤婉竹,“姑娘,主上的生命正在极速流逝,大概是撑不过今晚了,只有五六个时辰了。” 女子缓缓松开了墨六,摇头,“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吃了雪莲,情况转好的...” 北堂城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竹玥,我喜欢你听话的样子。” “那我给北堂小少爷换一曲就是了。” “算了,今日不想听了。” 北堂城直接拒绝了竹玥,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北堂城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疏离的态度,好像竹玥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顿时,竹玥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北堂城一坛接一坛的喝酒。 第513章 大结局(15) 一连几日,女子都闭门不出,不是在睡觉便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似乎待在这个屋里就像是待在了一个安全地带,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侵入其中。 千墨夜不知道女子究竟是在躲避着这些事情还是在躲避着顾梓冉,总之在他看来这没有任何区别。 女子既然不愿意走出来,千墨夜也不愿逼迫她,这种事情除非她自己想明白,不然就算是逼迫也无用。 而千墨夜在这几日里也没有闲着,大多都是在与顾梓冉和凤黑闲聊,凤黑呢,因为贪杯不免和千墨夜说了很多。 “所以说,婉婉从生下来就被送出凤族也是逼不得已的?为了让婉婉更好的生活,就送到了南霖国,至于后来的事情全都是凤临何的自作主张?” 凤黑一边喝着酒一点点头应承,“是啊,原本呢只要大小姐能平安长大就好,送到普通人家也可以,但是因为族长的女儿就是送到了普通人家后来因为战乱导致失去了联系,于是族长就将大小姐送到了南霖。” 对此,千墨夜有很多的疑惑,尤其是为什么要将嫡系女子送出族,而男子却不需要。 至于其中的一些事情凤黑也说不清楚,千墨夜就姑且以为是这些大家族的一些独特之处。 “可是,按照你这么说,婉婉虽从小就被送到了南霖,但暗中一直都是被派人保护的,既然如此,你们族长的女儿又是怎么和凤族失去联系的?” “嗐,照理说已经送出了凤族,那么在她成婚前与凤族不能有任何瓜葛的,以前也都是这么做的,就是因为族长的女儿走失了,而且尊上又很关心大小姐,这才派了我们暗中保护大小姐,族长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样啊...” 千墨夜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此时他也在安静地等待着,等待女子愿意自己走出房间, 一直坐在凤黑身边的顾梓冉也难得没有喝茶,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凤黑喝着酒。 不同的是,凤黑一直在和千墨夜聊着天,顾梓冉的眼神则始终看向了楼梯口的方向,似乎在期待着那抹身影的出现。 千墨夜看了顾梓冉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问道凤黑,“你们这一次是出来多久?什么时候回去?” “唔...三个月后才是凤族的换位大典,其实如果尊上能安然回来那是最好的,大小姐嘛,就可以继续的逍遥自在了,但如果尊上没能回来的话...” 凤黑欲言又止,一张脸通红,看着千墨夜眼神有些迷离恍惚,甚至还有些惆怅。 “没回来的话,又怎样?” “若是尊上没能回来,大小姐也不回去,那么凤族大概就会出些乱子,一旦凤族出了乱子,大概整个荒芜大陆也无法再太平下去,像凤临何这样的人有很多的,凤族旁支每一个都野心勃勃...” 那是他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凤黑自己内心也是期待着凤婉竹回去的,只是这样大概对凤婉竹很不公平。 “至于削藩一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倘若你仍愿意做王爷,便大胆地提出你的想法就好,皇上是一个明君,此次削藩也不只是为了削减各藩王的势力而已,更多的还想要将那些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没有作为的藩王削减掉。” 凤兮凉这十分笃定的语气,让封以雪都觉得,在这件事上,是不是一开始千墨夙就已经和凤兮凉讨论过了。 但得到了凤兮凉肯定的答案,封以雪放心了许多。 “我敢肯定,千墨夜肯定回来了,那衣柜里放着的清一色都是墨色的长衫,就是想挑也挑不出什么花样来...” 北堂城的声音从三楼上传来,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他走下了楼,似是十分嫌弃地看着自己穿在身上的墨色长衫。 北堂城要比千墨夜精壮一些,但身高却是要低一点,这墨色长衫穿在他身上多少有些不合身,却别有一番风味。 封以雪将北堂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评论道:“唔...我觉得还行啊,只不过你是穿不出千墨夜的那种感觉就是了。” 北堂城气质使然,大概穿什么都是掩盖不住自己身上的那股子不受拘束。 “嗐,要他那感觉做什么,不是我说,我一直觉得千墨夜太过沉闷了一些,也不知婉竹究竟是怎么受得了的。” 说着,北堂城又坐了下来。 “那我同样也很好奇,竹玥又是怎么能忍受得了你的?” 封以雪笑着问道北堂城,又向一旁的凤兮凉解释,“竹玥就是他的妻子。” 北堂城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哎,我也不清楚啊,竹玥她真的很好...就挑不出任何毛病吧...” 凤兮凉感到北堂城的话很奇怪,“挑不出任何毛病?” 任何人都会有缺点的,所谓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就是因为初见之时彼此见到的都会是最美好的那一面。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越加了解,就会暴露出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而这一面大多都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凤兮凉是不会相信所谓的挑不出任何毛病这句话的。 “难不成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在你的眼里,你的这位妻子样样都好?”凤兮凉调笑道。 北堂城摇头,有些着急,“真的不是,你不信问以雪啊,竹玥是不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就是面面俱到吧!” 封以雪看着凤兮凉点头,“说来也是很奇怪吧,竹玥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是一位好妻子,也是一位好母亲,同样还是一位好儿媳妇儿,她将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 封以雪一边说着一边想到了自己临行前,前去北堂家拜访的场景,她曾亲自找到竹玥,告诉她北堂城此次与她前行的根本原因。 说来,封以雪还是怕北堂城会对竹玥有所隐瞒,但谁知,竹玥早已经清楚了一切。 “王爷,若是只有此事的话,阿城已经和我说过了。” 女子站在那里,云淡风轻地模样似乎十分胸有成竹,什么都不怕。 第514章 大结局(16) 虚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恍惚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闻言,陈典金坐正了身子,看着虚空,一脸严肃地问道:“这种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典金清楚的知道,虚空和自己是不一样的,虚空本就是一面虚空幻镜,是神境之中的神物,因为是神物而有了神识,对于他们这种神物来说,可以清楚地记录所有发生的事情。 甚至随意说一个时间地点,就能随意地从自己的记忆中翻阅出来,而不是现在的样子,连最普遍的东西都不曾记得。 对此,陈典金不得不多家注意一些。 “什么时候开始的?...唔...什么时候开始的?对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虚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一直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到,摇摇头,“记不起来了,好像已经很久了吧,总是能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在渐渐消失,可是也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 说着说着,虚空用力地回想着,甚至还像人一般锤着自己的脑袋,但锤来锤去也不过是将一团一团的白云锤散再聚集起来,而没有什么实际的功效。 “可恶...怎么会记不起来呢...明明不应该忘记的才是啊...” 眼见着虚空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状态,陈典金慌忙起身,前去制止了虚空。 “虚空,虚空,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为难自己,没关系的,说不定等回到了神境就会好的。” 虚空看着陈典金,陈典金即使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也能感觉到,虚空的神情有一瞬间呆滞,“回去?如今这情形,我们还回得去吗?” 陈典金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神境的封印并不会因为凤婉竹和千墨夜而打开,况且,你心里也清楚,就算千墨夜和凤婉竹来到了这里,也只是会知道剩下那些他们不知道的细枝末节而已。” 陈典金看了一眼虚空,仍是没有说话。 因为虚空说得没错,神境的封印不会因为千墨夜和凤婉竹而打开,只能说,到此为止,龙族和凤族之间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 可是在那场千万年前的浩劫之中,从不是只有龙族和凤族而已,还有很多族别。 在凤族的古籍中所记载的内容,还有一部分是不齐全,那就是他们来到这些碎片大陆的原因。 从根本上来讲,凤族的诅咒只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个细枝末节,根本原因是,开启神境的封印在于许多个像他们这样的身上。 如果说,开启神境的封印像是盖一座新房子,而千墨夜与凤婉竹不过就是其中的一砖一瓦,而这样的砖瓦散布在各个碎片大陆中还有许多许多。 他和虚空,也不过是保证荒芜大陆中的这一块砖瓦可以顺利的进行,至于其他的,他们同样是一概不知。 针对虚空的这种情况,陈典金想了许久,猜测大概是因为待在荒芜大陆的时间太久了一些,虚空幻境的神力有限,长久地待在荒芜大陆中,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什么人遗留在外的血脉?!” 凤族族长觉得大长老的话是天方夜谭,有一个凤婉竹已经是很难得了,难不成他真觉得像凤婉竹这样的,是随处可见的? 但转念一想,能被凤婉竹看上眼的,也断然不能是一个普通人才是。 想到这儿,凤族族长又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小黑,去派人查查看,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莫名被点到名的凤黑只得忙点头,“是,族长。” “行了,老东西,知道你的宝贝外孙女没事儿就赶紧先去祠堂吧,想必其他几个人早已经等不及了,不管你怎么想,都先稳住那几个再说。” 说着,大长老背过手,缓步转身,看着凤族族长那有些犹豫的模样,“走啊。” 无奈,凤族族长只得离开,对着顾梓冉几人道:“照看好你们大小姐。” “是。” 凤族族长大长老两人一离开,凤黑就看向申老,有些迫不及待,“申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什么拯救凤族于危难之中?” 申老看向凤白与顾梓冉两人,也是一脸迷茫无措中带着好奇。 申老低头思索了一番,“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是时间过了太久了,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希望,也就没人再提了,却不曾想到,竟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凤黑又问道。 看着凤黑这着急的模样,凤白无奈摇头,上前一步,看着申老,友好的一笑。 “小黑,别着急,申老既然开口了,便会告诉你的,申老,您先坐下。” 申老摸着胡子会心一笑,“无妨无妨,小黑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老夫可太了解了。” 凤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笑。 “申老您坐,您坐。” 申老坐下,目光之中带着神往,“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就说来话长了啊...” “没关系,申老,您可以慢慢说,我们慢慢听着。” 另一边凤族族长和大长老一路走到了祠堂,一进门就看到其他长老早已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 除了几位相对比较年轻的长老,诸如刚刚成为长老的九长老之类,其他年长一些的,皆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情浮于言表。 而一看到凤族族长之后,这份激动更多了一些。 几位年轻的则不明所以,全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激动什么。 凤族族长早已经想到会是如今这般的局面,“好了,你们先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缓步走向前,走到了主位上,“老身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让诸位都很激动,但是,也有很多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 凡凤家嫡系女子生而拥有神力,内力深厚,武艺高强,年少时不可于凤家主家,否则凤家一族不日而亡,喜结良缘后方可入族谱。 第515章 大结局(17) 纵使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可是在真的看到的时候,凤族族长仍是有些意外。 “你们可都要想清楚了,一旦她失败了,整个凤族都会万劫不复的。” 其中一位长老站起来,眼眶中含着泪水,有些哽咽,“族长大人,从我等的祖辈开始,就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了,这一天,整个凤族都等了太久了,所以,就算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辞。” 如此,凤族族长还能再说些什么,反倒是他自己因为疼爱凤婉竹,不舍得她去做这些事情而而显得狭隘了。 “好了,你们的意思老身都清楚了,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你们就先都回去吧,剩下的,等婉儿醒了再说。” 申老将其中的细节一一与他们三人讲清楚之后,他们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凤白缓缓开口:“如此看来,大小姐是一定会进入凤族禁地的,即使凤族真的会因此而堕落为普通人,他们也会让大小姐进入凤族禁地。” 凤黑翻了个白眼。 “那还用说吗?前去禁地的人又不是他们,更何况就算是失败了,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反而若是成功了,那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凤白轻轻一笑,“所以,你是鸡还是犬?” “我...我是人!”凤黑没好气地和凤白强调道。 转头,便看到了微微出神的顾梓冉,“喂,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让本大爷给你解答!” 顾梓冉淡淡地看了凤黑一眼,“唔...只怕你解决不了吧...” “嗯?说来听听啊!” “我在想千墨夜是什么身份,若是所有的这些都像申老说的这样,那么千墨夜应该也不是什么意外才是。” 顾梓冉也说不上来为何,隐约觉得千墨夜与凤婉竹之间应该还有些什么纠葛才是。 尤其是之前千墨夜身上那莫名的力量,一开始渐渐吞噬着他的生命,后来他竟然能安然归来,再接着就是今日他碰了那血玉,竟然可以毫发无伤。 之前他就想不明白,如今将这些串联起来之后,反而觉得能想明白些什么了。 “你说的千墨夜就是姑爷吧?”申老问道。 “是,申老。” “这点也让老夫很意外,照理说,他应该也有什么特殊身份才是。” 凤黑又插了一脚,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别着急嘛,当务之急是,先赶紧让大小姐醒来才是吧。” 顾梓冉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申老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今日和你们说得已经够多了,老夫也要赶紧回去了,记得,这药要按照药方上的来,过不了多久,大小姐就会醒来了。” “遵命,申老。”凤黑嘿嘿一笑。 “好,那老夫就回去了。” “申老,我送您。”凤白说道。 “好。” 凤白一路将申老送出了凤婉竹的院子之后,方才转身回来,只见两人兴致不高地坐在石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你们怎么这副样子?” “对,放在祠堂里。”凤族族长只得再向护卫强调了一次。 “是。” “小黑,小白,梓冉。” 凤黑凤白顾梓冉听到了凤族族长的召集,小跑着上前,“属下在。” “安排他们离开吧,把族里的大夫全部都叫来,派人将你们大小姐送回刚刚收拾出来的院子里,让下面的人都机灵一些。” “是。” 紧接着三人便分工合作,很快便安排好了凤族族长交代的一切。 彼时,凤族的一种大夫都聚集在了凤婉竹的房间里,一个接一个的诊脉之后,聚在一起又讨论了许久。 “申老,还是你出去和族长大人汇报吧,你可不知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族长大人那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医者对着一位年事已高,正在写着药材的老者说道。 “嗯?” 被称为申老的老者有些不明所以,转而看了看其他几位,那目光之中透露出的信息也是希望自己前去。 “究竟发生了何事?”申老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向凤黑他们打听了几句,就是今日验大小姐的血脉出了一些事情,听说血玉变成了金色的,也不知是为何。” 闻言,申老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问道:“变成了金色?” “是啊,怎么?申老,看你的样子,这血玉变成了金色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小医者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好了,先去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吧,你们几位也先回去吧,族长那边,我去说。” 待在屋子里一直没有离开的几位一听到申老的话,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直接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申老最后一个走出了凤婉竹的房间,一出房门,就看到了守在屋外的凤族族长,大长老以及凤黑几人。 申老抓紧上前两步,“族长大人,大长老。” “嗯,刚刚他们说,你出来告诉老身情况,说吧,婉儿如何了?” “回族长大人,大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气血不足,调养几日就好了,至于姑爷,就是被血玉的力量所伤,不会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昏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了。” 原本凤族族长丝毫不关心千墨夜的状况,如今申老主动说了,凤族族长便也不好再无视。 “没事就行,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看到凤族族长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一旁的大长老慢悠悠说道:“倘若不是他,恐怕你的掌上明珠就不仅仅是气血不足这么简单了。” 凤族族长眼睛一瞪,“凤斯麒,你是故意找事情的吧?” “什么就非要按照规矩来?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吧?怎么就偏要验血脉呢?不验就不行吗?” 大长老亦是十分不客气地回复道:“规矩也不是我一个人定的,何况我这么说了,你也没有阻止不是么?” 第516章 大结局(18) 凤黑先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大小姐回来之后,许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如今看来,却是越来越复杂了,关键是,族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凤黑说着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起来,一点儿都不想过问这点点滴滴的事情。 凤白无奈一笑,“这才过了多久?更何况,族里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忙。” 转而看向了顾梓冉,“你呢?又在想什么啊?” 顾梓冉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忧,现在倒是希望大小姐不要那么快醒来了。” 凤白一愣,顾梓冉能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让他十分意外。 “族长大人不会逼迫大小姐做什么事情,当然,大小姐不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能逼迫她,这点,你放心。” “是啊,关键就是,她知道了这些之后,会不去吗?”顾梓冉反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因为答案早已经种在了他们三人的心中。 凤婉竹会去的。 缥缈的虚空中,虚空幻镜里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如此的真实,一旁陈典金似是刚刚睡醒,将刚刚凤族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凤族的这本古籍,与实情似乎有些差异?” “再说了,你没有阻止难道不是因为,这是最好赌住那些旁支人嘴巴的方法?也有利于三个月后婉儿登上族长之位,不是么?” 闻言,凤族族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却是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 顾梓冉神情复杂,最终仍是点点头,“他对您没什么坏心,只是想看看,但又不能被您发现,只能通过属下...” 只要说到此事,顾梓冉就十分心虚,说到底,他也是借着凤婉竹对自己的信任而做了这些事情,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凤婉竹,但究其根本也是一种背叛。 然而,女子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摇头。 “好了,不必说了,这些年,难为你了,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需要再如此心事重重了,顾梓冉,我仍是希望,你可以简单一些。” “您的意思是?...”顾梓冉眼神中带着期许,他生怕自己误解了女子的意思。 “过去的就这样都过去吧,回到凤族之后,我肯定会有许多不清楚的事情还需要你。” 顾梓冉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您是说,您还愿意信任我?” 女子莞尔一笑,反问道:“对啊,不然呢?这个世上如果你都不能信任了的话,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呢?” 闻言,顾梓冉直接半跪了下去,“多谢大小姐的信任,属下定不会辜负大小姐。” “好了,赶紧起来吧,收拾收拾,我们启程吧。” “是!” 顾梓冉如此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心事,只觉得身轻如燕,翩然起身,转身离去。 而将这一切与顾梓冉言明清楚之后,女子也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之前,她在心里诸多担忧,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便是顾梓冉待在她身边别有意图。 如今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远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 想着,抬头看了看自己依偎着的男子,莞尔一笑,“我们先去凤族瞧一瞧,等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之后,然后再去我再陪你烈狱,我们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所有事情。” 女子转身,抱紧了身后的男子,“好吗?” 男子抵在女子的肩头,点点头,“好,我们一起。” 没多久,顾梓冉便带着人收拾好了一切,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凤族的归途,走得算是十分匆忙,没有告知任何人。 凤婉竹没离开几天,冰霜森林便来了两队人马,一路自然是封以雪北堂城,另一路则是他们许久未曾再见过面的凤兮凉。 两队人马直直地撞在了一起,向着一个方向,冰霜森林的小径都十分窄,双方的人马差一点儿便打了起来。 两队人马相遇,凤兮凉的人先发制人,“你们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吗?” 他们来势汹汹,封以雪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年常常外出都总是会觉得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一般他们都会先一步让开。 但今日,碰到这样的情况,对方这样的态度,让李林也有了脾气,挡在那里,不想让开。 “呵,好大的架子,你们又知 因此,宋阁老便寻觅了竹玥此人,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送到了北堂城的身边。 原本大概封逸阳只是浅显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毕竟如果成功攻占北霜之后,北堂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封逸阳不愿意看到如此场景,却也没真的想过要打压北堂家。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宋阁老自己曲解了封逸阳了的意思,也可以说是理解过度,总之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宋阁老做的,封逸阳丝毫没有过问,也没有插手。 当然,至于这是否也是封逸阳自己的筹谋之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北堂毅回到炎城之后查出来的就是如此,如此一来,北堂家和宋家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但北堂家心里早已经记恨着了,只不过是在寻找一个时机罢了。 想到自己最近听说的消息,宋熠只觉得头大,这些事情他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也是后来听宋阁老讲的。 “其实,原本也没什么事的。” “嗯?”封以雪不解看向了宋熠。 “此事北堂家藏得很严实,不过还是多多少少传了出来,北堂毅从北霜回来之后,你就派人将北堂城放了出来。” “是啊,北堂毅都回来了,还关着他做什么?” 看着女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宋熠说道:“看来,你对后来的事情,是一无所知了?” “后来的事情...?”女子一脸茫然。 自顾梓冉离开炎城之后,封以雪很长时间陷入了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外面的一切丝毫不在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传说,古老的隐世大族凤家秘史中记载,因凤家忠信背叛,将遭受万年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