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配的偏宠》 第1节 ============ 《虐文男配的偏宠》 作者:鸡腿冰淇淋 文案: 一朝穿成虐文路人后,夏徽音每天都在认认真真调养身体,兢兢业业的当路人。 剧情开始当天,她一步未出府门,就怕蝴蝶效应。 谁知,本该摔在女主房门外,开启虐文男配之旅的顾锦嘉,当夜却带伤撞开了她的房门…… 再后来,家中双亲为她相看对象时,顾锦嘉疯了一样的将她逼至角落,阴戾的盯着她,“徽音,只要你乖乖听话,待在我身边,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夏徽音:…… 最后,他事事以她为先,尊她爱她,甚至还亲手抱着她一同走上了高位。 偏执且占有欲强烈男主*温柔病弱女主 感情上,男主前期敏感偏执,后期温柔,女主前期冷清,后期柔情。 男主开局单箭头。 【感情流甜文】 本文阅读指南: 1.文章背景一切架空。 2.1v1,男女主都是彼此的唯一。 3.一切剧情为感情服务,后面超甜。 4.有男配,前期有一定戏份。 5.各花入各眼,不喜欢本文的小天使,咱们有缘下本再见(^w^) 6.目前更新时间不稳定。 一句话简介:他独独偏爱我 立意:保持赤子之心,真诚对待感情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徽音,顾锦嘉 ┃ 配角:┃ 其它: ============ 第1章 穿成虐文路人 雨季过后,扶城的天渐渐放晴。 清晨,阳光和煦,微风习习,拂动了少女额前的碎发,青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在少女脑袋上打了好几个圈,也没有引起主人的丝毫注意。 海棠园,一袭青色衣裙的夏徽音,正专心在亭中对着大片的海棠树作画,力求把画作得生动逼真。 殊不知,此刻的她,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副清丽生动的画。 青衣少女,面如芙蓉,娟好静秀。 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温婉柔雅。 临近午时,少女才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春喜,把这些画都拿到那边的画桌上晒晒,干了再收回书房。” “是。”春喜应声,移步到另一边晒画。 “小姐,您今日要在这里用午膳还是回院里用?”春夏边给夏徽音打扇边道。 夏徽音站起身,伸展手臂,活动了下因久坐而僵硬的身体。 “今日天气好,就在这里用午膳吧。” “好,奴婢去安排。” 春夏离开后,夏徽音看了看仔细晒画的春喜,又看了看海棠树上红彤彤的像苹果的一样果实。 心下一动,抬步就往海棠树走。 见此,某个一直倚在树干坐着的人,身子僵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低头看了眼蹲在自己腿上的白猫,抬手轻轻拍了三下猫头,往它嘴里塞了一颗海棠果,随后把猫放下,转身藏匿到更远处。 至于为何不现身,说来话长。 夏徽音还没走几步,春喜焦急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小姐,您等等奴婢,奴婢马上就好。”春喜眉眼间全是灼色,手下摊画的动作越发快了,生怕慢了,自家小姐就自己走远了。 尽管这几年来,小姐的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但这期间仍然大病过几次,因此,她和春夏被老爷和夫人耳提面命数次,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 夏徽音明白春喜的意思,当即道:“我只是想看看海棠果熟了没,不会走远的。” 夏徽音说完看见春喜的动作更加快了,没几秒就压完画,保证风吹不走之后,就迅速小跑到她身边。 春喜低着头,也不敢看夏徽音:“小姐,咱们走吧。” 希望小姐别恼她。 夏徽音无奈笑笑:“春喜,你不必如此,我不会怪你。” 想来也是前几次,自己甩开春喜春夏二人,又无意间与那人发生争执,从而白白搭上自己,大病几场,给她们留下了阴影。 想到这,夏徽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自己熬夜赶漫画稿,能熬到猝死,而且还穿到一本曾经看过的古早虐文里,成了一个早早病死的炮灰病弱路人。 全文的作用仅仅是拿她的死来渲染头号男配的悲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戏份。 原主的确也死了,只不过,她来了。 原主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全靠大把的汤药吊着。 八岁那年的大雪天,终于还是熬不住,没了。 而那天,书中男配顾锦嘉恰好入住邻府。 她也是那天晚上穿过来的。 一晃六年,她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在尽力调养身体,灌了不少汤药,一通折腾下来,身体真的好了许多。 这六年,她除了好好将养身体之外,偶尔心情好时,还会捡起前世的老本行,画了不少画消遣时间。 这本虐文里,主角团身边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她一点都不想掺和,只想专心养好自己的身体罢了。 这些年,她一直尽量避免和主角团打交道,避免不了的也尽量当个木头。 到目前为止,她几乎都做的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早年忍不住和顾锦嘉,隔壁的男配起了几次冲突。 好在如今也相安无事。 这样就挺好的,希望以后也没什么变化吧。 毕竟,再过几个月,到了大年夜时,剧情才开始拉开帷幕。 希望剧情没有变化才是。 “小姐,小白又来了。”春喜一句话成功让夏徽音从诸多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顺着春喜的视线往前看去,正好看到一只行动灵敏的白猫从树上跳下来。 白猫踩着奶奶的步伐跑过来,嘴里还咬着一个红彤彤的海棠果,行至夏徽音身边时,还将果子放在她脚边,喵喵叫着,抵头轻轻蹭上夏徽音的裙子。 夏徽音蹲下身,捡起那颗海棠果,好笑的揉了几把猫头。 “小白,你怎么又到我这儿咬果子了?” 这猫,是她另一位邻居,许家夫妇的猫,两年前开始就经常来她这里串门,据她观察,小白最喜欢来的就是这海棠园。 “你是不是也想吃果子了?每次过来都叼着一颗果子。”夏徽音搂着它,轻轻给它顺了几遍毛发,挠着它的下巴道。 此时的夏徽音,只以为白猫同她一样喜欢海棠果,所以才经常过来咬果子,却不知道,小白每次会叼果子过来给她,皆是那个少年所引,也是它真正的主人。 “喵~”白猫亲昵的顺势拿脑袋拱了拱夏徽音的手。 刚从厨房回来的春夏看见的便是这一副温馨的画面,心情颇好。 “小姐,来用午膳吧。” “好。” 夏徽音捏着果子抱起白猫揣到怀里。 “春喜,厨房前些日子不是晒了鱼干吗,你去拿点过来喂给小白。” “是,奴婢这就去。” “小姐,您先净手用膳,小白就交给奴婢照顾吧。”春夏道。 夏徽音点头,将小白连同果子一起交给春夏,“春夏,待会儿你去找两个小厮帮我摘一筐比较熟的海棠果下来。” “届时装一盘留给我就好,其余的,一半做蜜饯,一半做果酱。” 海棠果的样子跟苹果差不多,只不过个头比较小,她还挺喜欢吃的,真的甜又好吃,而且能一物多吃,可以直接吃,还可以做成蜜饯和果酱果酒之类的东西,算是她在这里最喜欢的零嘴了。 “奴婢知道了。” 用完午膳,夏徽又陪小白玩了一会儿。 她拿着春喜带来的布偶小猫爪在小白面前晃了几下,在小白想要抓的时候,扬手一扔,把猫爪丢到了不远处。 拍着小白的猫头言笑晏晏:“小白,去把它捡回来。” 第2节 “喵~”小白晃着尾巴,开心的叫了几声后,迅速朝猫爪跑去,将猫爪叼到嘴上,又跑回来把它放到夏徽音身边。 如此反复几回,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 远处的黑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与此同时,他身周萦绕的戾气也渐渐和缓。 看来,自上次后,她身子的确恢复了许多。 “小姐,海棠果已经摘好了。” “您也该休息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春夏提醒道。 夏徽音拿了手帕轻轻拭去额角的薄汗,“嗯,回院子吧。” 说完,不舍的抱起小白,轻轻揉了几把:“小白,我要回去歇一会儿,你也回去吧,下次再陪你玩。” 话落,夏徽音带着小白走到海棠林中,才把猫放下:“回去吧。” 夏徽音说完朝小白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慢慢离开了海棠园。 其实刚开始知道小白是许家的猫时,分别后,她也有让春喜把猫送回许家,只不过次数一多,就渐渐地让它自己回去了,总不好每次都上门叨扰许家人,反正海棠园墙后就是许府。 小白蹲在原地,对着夏徽音的背影喵喵叫了几声,随后也转身回了海棠园深处。 黑衣少年的双眸一直盯着夏徽音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敛了神色看向树底下的白猫。 一个纵身,已经屈膝蹲在了白猫面前。 只见少年缓缓抬手,指节分明的五指慢慢落到了白猫的额头上,食指轻捻。 她的脸,刚刚就贴着这里。 想到这,少年的双眼曾有一瞬的放空,只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再一转眼,黑衣少年和白猫已消失在海棠园中。 消失的方向正是“许府”。 第2章 忆往昔 少年抱着白猫回到许府,途中遇到的下人纷纷向其行礼:“主子。” 少年面色淡然,径直穿过人群,往书房而去。 如果夏徽音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男配,顾锦嘉。 只可惜,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不会知道许家夫妇是假的,也不会知道,许府真正的主人是他。 因为,顾锦嘉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除非,是他主动透露。 顾锦嘉以为,既然她对顾府,对自己避如蛇蝎,若是再让她知道许府的存在也是他一手在背后操控,怕是会气青了脸。 因此,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是秘密。 书房门口,顾五早就在此静候片刻,此刻见顾锦嘉回来,立刻上前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顾锦嘉点头:“进屋说。” 两人一齐进了书房,顾锦嘉把猫放到地上,才对顾五道:“何事?” “主子,探子来报,那位最近与云王私交甚密,且年关之时,两人估计会来扶城走一趟。” 顾五的面色不是很好,这两位来扶城,绝不是简单的游玩,更多的,绝对是冲着主子来的。 顾锦嘉闻言,右手无意识的覆上左手小臂,眼底戾色尽显。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明日戌时,你同顾二到书房来,我有事吩咐。” “是,属下告退。” 顾五走后,书房内重归静寂,斑驳的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分了几缕散在顾锦嘉身上,隐隐绰绰间,顾锦嘉垂眼,掀开了左手臂的宽袖。 恰好此时有一缕光跳到顾锦嘉手上,映出青色的血管,以及掌下那一条遮掩不住的可怖伤疤。 这条伤疤横贯了他的整只左臂,丑陋的伤痕蜿蜒斑驳,像是被人拿一根粗壮带刺的树枝硬生生的从手臂上划过。 即使已经痊愈,也成了一条不可愈合的伤疤,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过往的不堪。 阳光散去,门窗紧闭的屋内瞬间昏暗了不少,同时也衬得屋内的气压更低。 “喵~”一直抓光玩的小白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安的走到顾锦嘉身边,看着他喵喵叫唤出声。 可惜没有丝毫作用,顾锦嘉陷入了过往的血色回忆里,完全听不到它的声音。 小白焦急的围着顾锦嘉转了几圈,突然,好似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尾巴一甩,直接跳上了书案,从果盘中咬了一颗海棠果,随后猛的跃到顾锦嘉肩上,松嘴扔了果子。 正好落到顾锦嘉腿上。 “喵。” 这次,顾锦嘉总算清醒过来了。 他捡起海棠果,拧眉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头。 顾家... 时隔多年,当初那一遭变故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群人贪婪丑陋的嘴脸。 *  傍晚时分,夏府。 夏家四口人一齐聚在大堂用晚膳,席间偶尔分享趣事,其乐融融。 夏徽音刚捏起勺子,想尝尝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红枣粥。 还没吃到一口,就听到自家父亲说后天要在府里办赏秋宴,瞬间,握勺的手指一紧。 “爹爹,后日您真的要在府里办赏秋宴吗?”不是吧,又是赏秋宴,要知道,每年的赏秋宴,夏家不仅会邀请各大商人,还会邀请一些有才的青年之士。 再者,受到邀约的人还可携带家眷,因此,每年的赏秋宴都有许多适龄男女参加,夏父夏母对于此等现象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谁让她哥哥至今都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对象,那可不得多邀请一些适龄人来参加宴会吗。 “是啊…”夏广落还没说完,话头就被一个稍有富态的少年截走了。 “那还有假,妹妹,你是不知道,爹爹在我耳边念叨了多少遍,让我在宴会上好好表现,赶紧找个夫人回来。” “唉,一个人多舒服啊,我可不想找夫人。” “你们就是办再多宴会我也不找,嘿嘿。”夏盛凡说完,还往碗里夹了个大鸡腿。 “爹爹娘亲妹妹慢吃,我先撤了,再见。”话落,夏盛凡就端着碗,一溜烟跑了。 夏徽音:...… 每到这种时候,她哥哥那圆润的身材倒是跑的非常快。 夏盛凡这一溜,可把夏父气的够呛。 “这逆子!” “叮嘱他找个媳妇还有错了不成?” 夏徽音默默扒粥,希望战火别烧到她身上。 如果烧到她身上,那她就...只能卖惨了。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盛凡的脾性,有什么好气的。”夏母施施然的捏手帕擦了擦嘴。 “等他以后碰到了心仪的对象,说不定比你还急。” “先吃东西吧。” “但愿吧。”夏父长叹一声,刚执起筷子还没夹到菜,余光瞥见默默低头喝粥的夏徽音时,手一顿。 “徽音,你身子最近如何了?” “爹爹放心,一切无碍。” “无碍就好,过几日宴会,可以出席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少年。” “为父觉得温家那小子挺好的,门当户对,知根知底,长得也好。” 夏母不满地拍了下夏父的手臂,这人念叨起来还没完没了。 “好好吃你的,徽音还小,跟她说这些做甚,我还想再留她几年呢。” “我同意娘亲的话,爹爹,我还想在家多待几年,好好陪陪你们呢。” 接连碰壁,夏父神色微恼:“行行,我知道了,你们都有自己的主意,就我一个人瞎操心。” 夏徽音嘴唇微抿,伸手拾起公筷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夏父碗里。 “爹爹,你也知道女儿的身体,难道你忍心让我早早嫁人生子吗?” “而且我都偷偷听到别人说了,许多夫人都嫌弃我,怕我不好生养。” “所以您主要操心哥哥的姻缘就好了,至于我,一切随缘吧。” “你这话听谁说的?谁敢嫌弃你,告诉爹爹,爹爹为你讨公道。” “是啊,徽音,你之前怎么也不同我说,她们敢嫌弃你,咱还看不上她们呢,夏家好歹是扶城的一把手,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可以任你选择。” 夏徽音低着头,神情低落,“爹,娘,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想说。” 夏母拿手肘去撞夏父,瞪着他轻声说道:“都怨你。” 夏父心虚的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行,咱不说了,好好用膳吧。” * 翌日,温府。 黄衣少女手上抓着一封烫金的请帖,蹦蹦跳跳的就往某一处院子而去。 人还未到院子,声音便先传了进去。 “哥哥,夏家来请帖了。”少女的声音充满活跃。 闻声,正在作画的温怀玉,手下力度没把握好,几滴墨水就撒到了画上,一副好画生生被毁了,换做平时,温怀玉定会惋惜一番。 可如今,他面上不仅没有惋惜之色,反而还带着一丝隐秘的喜悦。 第3节 “福升,去开门。” 福升了然,迅速走去打开书房的门。 门刚打开,黄衣少女几乎是飞奔的跑进屋子里了。 少女跑进屋,直接将请帖扔到温怀玉怀里,自己倒了茶水猛灌几口后,才舒缓道:“大哥,夏家的请帖,赏秋宴。” “我刚从母亲那里拿到请帖马上就跑过来找你了,怎么样,为了让你尽快知道,妹妹我够义气吧。” 温怀玉仔仔细细的看完请帖,才温声笑道:“凝儿,谢谢你。” “咦,哥哥你这笑能收敛一点吗。”温凝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谢就不必了,谁让你是我亲哥哥呢。”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跟夏小姐统共也没见过几次,怎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 温凝是真的想不通,她哥哥明明跟她一样,每次见到夏徽音都是在赏秋宴上,而且全程夏徽音都没有跟她俩搭过几次话,哥哥怎么就看上人家了呢? 想不通,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 “凝儿,等你以后碰到心仪的人,就能明白了。” 而且,他与夏家小姐,并不止那三面之缘。 四年前,他就见过她了。 只不过,她不记得了。 “可是,哥哥,我要是遇到喜欢的人,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就这样默默的看着,我肯定是会主动去追求的。” “不然,万一被别人抢走了,我都没地方去哭。” “夏小姐如今也到适婚年纪了,你就不怕她会被人抢走吗?” 温怀玉默了片刻。 怕吗?他又何尝不怕。 但目前也明显不是言明心意的时机啊。 “她身体弱,以夏夫人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早早嫁人的。” “至于其他的,我自有打算,你不用顾虑。” “那我不管你了,万一以后错过了,你可别找我哭诉。” 温凝原本只是对他哥哥温吞的性格不满,想损几句,万万没想到,一语成谶。 * 与此同时,顾府。 顾五一大早的就拿着请帖过去找了顾锦嘉:“主子,这是夏府送来的请帖,应该是赏秋宴的邀约。” 顾锦嘉接了请帖,打开后久久未言。 还是顾五主动开口询问,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您这次要赴约吗?” 主子鲜少参加宴会,夏府这三年来,每年九月都会办一次赏秋宴,在他记忆里,三次赏秋宴之邀,主子一次都未曾赴约。 换做往年,顾五有把握主子不会去参加,不过今年,倒是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顾锦嘉将请帖放到盒子里,盒子里显然压着几封一模一样的烫金贴。 “届时再定。” 第3章 赏秋宴 夏府后花园种有很多种类的菊花,有万寿菊、粉菊、白菊、紫菊等,当然最多的还是黄色的菊花,因此后花园亦称菊苑。 适逢金秋,正是菊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因而每次夏府的赏秋宴都会在后花园举办。 这日,夏徽音刚从海棠园回来,路过菊苑时,便看见里面折腾的闹哄哄的,看样子,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小姐,要进去看看吗?”春夏道。 夏徽音摇头:“不去,反正下午都会进去参加宴会。” “至于现在,还是回去好好睡个午觉比较好。” 睡一觉补充好精神,到宴会时才能好好扮演一个木头人的角色。 扶城的温家和夏家,两家地位相当,因此,赏秋宴,每次温家赴约时,几乎是全家都到齐宴会,而虐文里的女主正好就是温家女儿,温凝。 温凝是个很活跃且自来熟的姑娘,之前的几次宴会上,温凝每次都会来找她聊几句,不过很快就被她敷衍回去了。 因而,几年下来,她跟温凝仅仅算是点头之交。 相反,她哥哥跟温凝的哥哥,温怀玉,交情似乎还不错。 * 时间转到下午,此时宴席已经开始,来赴约的人比去年更多了些。 夏徽音兴致缺缺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水果,啃糕点,间或与来客的视线交汇时,只能作出一副腼腆的模样笑笑。 这不,已经和温凝的视线对上了。 温凝冲她笑得灿烂,又侧头跟温怀玉耳语了几句。 夏徽音心想,温凝这次应该不会过来找她了吧,毕竟前几次的会话都以无趣结尾。 这么想着,夏徽音刚想再捡块糕点吃,就看到温凝已经结束了与她哥哥的耳语,起身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温凝走到她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青色的香囊递给夏徽音。 “徽音,今日茱萸节,这个茱萸香囊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青色香囊上绣有几从海棠花,沿口的两束花穗也用了同色的丝线编织而成,可以看得出来送香囊的人很用心,这个香囊很符合她的喜好。 温凝会送她,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好在她为了以防万一,今天也有准备香囊。 今天是扶城的茱萸节,同龄姑娘之间大多互送香囊,算是讨个吉利。 夏徽音抬手接过香囊,认真道谢:“温凝,谢谢你,也谢谢你的礼物。” “不必客气,我帮你把香囊戴上吧?茱萸香囊就是要在今天戴才比较有意义。”温凝道。 “我自己来就好。”夏徽音说完,自己把香囊系到了腰带上。 同时不忘吩咐春夏道:“春夏,去把我给温小姐准备的香囊拿过来。” 温凝听着,颇惊喜道:“徽音,你也有替我准备香囊吗?” 她还以为两人目前这冷淡的交情,夏徽音是不会替她准备香囊的。 毕竟,若不是今日出门时,她哥哥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帮忙把这个香囊送给夏徽音,她都不会想到这茬。 “嗯,我知道你今天会来赴宴,所以有专门准备你的香囊。” 还好她之前留意到今年的赏秋宴和茱萸节撞到了同一天,因而特意准备了香囊,否则,现在只怕会很尴尬。 “徽音,你真好,谢谢你。”温凝惭愧道,她没有专门准备这些,这些事情,都是她哥哥准备的。 “不必言谢,我也是回礼。”夏徽音道。 两人闲聊间,春夏很快就拿着香囊回来了。 夏徽音拿过香囊,放在掌心上伸到温凝那边:“这个香囊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温凝一看见香囊,眼睛都亮了,这个香囊的设计很别致,还是鹅黄色的,是她最最喜欢的颜色。 “喜欢,徽音,你真是太好了。” 这次,温凝终于体会到自家哥哥为什么会对夏徽音倾心了,真的是个很细致又贴心的姑娘。 而且一点都不造作,大大方方又温温柔柔的。 夏徽音笑笑,对她的夸奖不置一词,她只是觉得回礼是必须的礼数,并没有觉得自己多好。 “你喜欢就好。” 温凝开心的握着香囊:“嗯嗯,那我先回去找我哥哥了,省得他待会儿又念叨我。” “好。” 温凝回位置后,神情激动的扯着她哥哥的衣袖:“哥哥,你看,徽音送给我的香囊。” 温怀玉仔细瞧了被温凝挂在手指上晃悠的香囊:“很好看。” 话落,又悄然转头去看夏徽音。 她待人待事,一如既往的用心。 温凝离开后,夏徽音继续美滋滋的用着茶点,吃的正开心呢,就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她循着感觉望过去,正好和温怀玉四目相对。 温怀玉朝她点了下头,很快移开视线,去同温凝说话了。 夏徽音也没在意,估计是温凝跟他说到香囊的事情了,他才顺势往她这边瞅一眼。 她也压根不会对此多想,因为温怀玉在原剧情,是某个郡主的驸马来着。 夏徽音不以为意,可另一人,却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对视的那一刻,温怀玉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脏鼓动的频率,又急又快。 好不容易对视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头了。 遗憾却又不敢再直接看她,只能如往常一般,假装不经意的扫视。 温凝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但她说的话,温怀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温凝手上的香囊。 “凝儿,这香囊,能给我吗?” “什么?” “哥哥想要香囊吗?” 第4节 “可这是徽音送给我的,我也很喜欢。”温凝有些犯愁,一边是喜欢的香囊,一边是哥哥。 她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一看到哥哥的表情就忍不住心软了:“好吧,回府了再给你。” 本来这也是靠哥哥的香囊才得到的礼物。 “谢谢。” 宴席上,夏父同生意上经常打交道的几人聚到一处寒暄了半晌,才各自散开,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扫了一圈宴上的人,瞟到温怀玉那处时,目光多停顿了一会儿。 温怀玉其人,人如其名,温润如玉,又谦和有礼,是他比较中意的女婿人选。 只可惜,刚刚听温承沛那老狐狸说,有意让温怀玉从仕,话里话外也透露着等温怀玉金榜题名后,会择世家女作为儿媳的意思。 这个朝代,富商之子确实可以从仕,也可以和世家建立姻亲关系。 温老狐狸既然有这个想法,看来温夏两家估计是没有缘分做亲家了。 宴席直至卯时末才彻底散去。 等人全部散完,夏徽音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这么久,身子都要硬了。 “爹爹,娘亲,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夏母道。 夏父在一旁点头附和,“回去吧。” 夏徽音会意,带上春喜和春夏踩着最后一丝夕阳回院子去了。 彼时,顾府院子。 顾锦嘉倚坐在树上,手里明明拿着那封烫金的请帖,却没有要去赴宴的意向。 而是倚在树上,望着夏府那处人声鼎沸的地方,时至夕阳西落,才依稀看见夏徽音的身影。 她腰上多了一个香囊。 不知是谁送的,碍眼极了。 也许,他今晚应该赴宴的。 哪怕会让她不高兴。 此时的顾锦嘉,渐渐意识到,若是有意,自己便不能一直在暗处待着了。 * 夏徽音进屋更衣时,才摘下腰带上的香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春喜,找个盒子来,把这个香囊放好吧。” 春喜应声,也不多问,利落的找到合适的盒子,将香囊放了进去。 夏徽音室内的烛光熄灭后,顾锦嘉才转身离开。 他回到顾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唤来顾五。 “你去查查今晚谁送了香囊给夏府小姐。” 第4章 初雪 立冬这日,扶城的天气又比之前冷了许多。 夏徽音比往日醒得更早了些,醒来后,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覆上额头贴了会,又极其迅速的把手重新塞回被子,顺带把被子往上提得更高了。 今天好冷啊。 额头不烫,估计是昨晚着凉了。 夏徽音无声叹息,又要喝一段时间的药了,每到冬季,她喝药的频率总会比之前高上许多。 窗外寒风呼啸,夏徽音按紧了自己的被子,朝外唤了一声:“春喜。” 春喜闻声赶来:“小姐,您醒了?” “奴婢伺候您起身吧,今日天冷,春夏已经去备碳火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夏徽音无力的缩了缩身体:“我今天不想起,外面好冷。” 春喜瞧出了不对劲:“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徽音点头:“脑袋有些晕。” “春喜,你再给我拿床轻点的被子来,感觉身上这床不是很暖和。” 闻言,春喜立刻转身去找了条前日晒好的新被,仔细盖到夏徽音身上。 “小姐,暖些了么?” “暖些了。” 春喜看着夏徽音萎靡的面色,内疚不已:“小姐,您再休息会儿,奴婢马上去外面叫人喊徐大夫过来。” 话落,春喜已经疾步走出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徐大夫已经赶到她房间了,一起到的还有夏家父母及夏哥哥。 夏徽音抢在夏家父母出声之前开口:“爹娘,哥哥,我只是着凉而已,没什么大碍的,你们不用担心。” 夏父对夏徽音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徐大夫还没说话呢,有没有大碍你说了可不算。” “确实只是着凉了,待会儿我开几副药,喝完再注意保暖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几日会比较冷,风也比较大,小姐还是少出门好一些。”徐大夫叮嘱道。 “徽音晓得了,谢谢徐大夫。” * 夜晚,寒风凛冽。 顾五向顾锦嘉汇报完情报之后,没有立刻退下,反而犹犹豫豫的,似乎还有话想说。 “顾五,还有事?” 顾五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抱拳道:“回主子,属下听说今日夏府的青霜院叫大夫了。” 顾锦嘉神情一滞,青霜院,夏徽音的院子。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顾五嘴唇微动,大抵是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依然放弃了,转身退了出去。 顾锦嘉斜倚着靠在紫檀木制成的太师椅上,望着窗外不断被风吹落的树叶,眉眼沉沉。 下一刻,顾锦嘉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再出现之时,已然是在夏徽音的屋子里。 此时,夏徽音早已喝了药,早早入眠了。 顾锦嘉神色淡漠的睨向两旁早已昏睡过去的春夏春喜,踏步越过两人,直接坐到了夏徽音的床沿上。 顾锦嘉一身玄衣,坐在床沿上,出神的凝着夏徽音的睡颜,而后缓缓抬手贴上她的脸颊,手指微屈,试探性的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可惜收效甚微,睡梦中的夏徽音仿佛感知到脸上的触摸,眉头皱的更紧,不自觉的转过头,脸便往墙壁那边侧过去了。 顾锦嘉沉默的望向自己悬空的手,片刻后,渐渐把手收回。 其后,他轻轻的将被子掀开一角,寻到夏徽音的手掌后,又小心将被子放下。 他轻轻的将自己的右手贴上夏徽音的手掌,触之冰凉。 顾锦嘉好看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他蹙眉看了夏徽音一眼,随后,才敛神静气,贴着手掌给夏徽音输了少许温和的内力。 少倾,夏徽音冰凉的手渐渐回暖,紧蹙的眉头也随之松展,顾锦嘉的神色也慢慢和缓下来,同时,逐渐小心的将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抽离出来。 只是,顾锦嘉的手刚有动作,夏徽音的手指就动了。 她手指向上屈起,五指微动,恰好刮在顾锦嘉的手心上。 顾锦嘉神色一怔,手心酥酥麻麻的触感叫他一时没了反应,愣在原地。 他本想顺遂理智,果断的把手抽出来,可是,内心深处的贪婪却让他想再靠近一点。 顾锦嘉望向夏徽音,试探性的弯起自己的手指,包住夏徽音屈起的五指,随后,极其缓慢的包住她的五指往下压,直至抵住她的掌心。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深邃幽暗。 原来,真实的触碰到她的感觉是这样,心尖好像都溺进糖水了,让人留恋。 睡梦中的夏徽音对顾锦嘉的心理变化一无所知,只隐隐感觉到周身都暖融融,尤其是手掌的位置,仿佛那里一直有块热源,源源不断的给她供暖,让她睡了极舒服的一觉。 翌日,夏徽音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的夏徽音神清气爽,她躺在床上,不自觉的魔挲起自己的双手。 总感觉,昨晚睡觉后,手脚一点都不冰,反而暖洋洋的,很舒服。 尤其是… 夏徽音举起自己右手,放到眼前盯了半晌,左手食指轻轻抚过眼前的掌心,神色有片刻的惘然。 尤其是右手,不仅更加暖和,也有些奇奇怪怪的触感,温温热热的。 是什么呢?那感觉好像是…… 夏徽音脑海里的答案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打断了思路。 “小姐,您该起了,待会用了早膳还要喝药呢。”春喜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人也随声而至。 “我醒了。”夏徽音裹着被子坐起身,没再深究刚刚的问题,也许是错觉呢。 “奴婢服侍您更衣。” 春喜利落的帮夏徽音换好衣服,正好对上春夏送早膳过来。 夏徽音洗漱好,坐到桌前捧起粥碗,小口小口喝着,细嚼慢咽。 其间不经意地瞥到窗口外面飘落的白雪,她凝着窗外纷纷飘落的白雪:“外面好像下雪了。” 第5节 春夏闻言转头看向窗外:“真的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往年下得早了。” 春喜点头附和:“小姐,我去把窗关起来吧,免得雪飘进来。” 夏徽音轻轻颔首,转头继续喝起粥,反正她长大后也没了看雪的兴致。 可有一个人却与她相反,顾锦嘉似乎对飘雪极感兴趣,为此还特意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一袭金色滚边的黑色锦袍,满头青丝用了玄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衬得他的容貌越发冷峻。 他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微微仰头看向满天飘落的雪花,缓缓伸手接住了几朵雪花。 雪花很快在他掌心融化,徒留下一片濡湿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顾锦嘉看着自己掌心中不断飘落又融化的雪,突然想起偶然听到的一句话。 若是能和彼此心仪之人一起看初雪,会幸福一辈子。 彼此心仪之人… 不知他与她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说起来,他和夏徽音的初见,也是在一个雪天,但不是初雪那天,且初识也称不上愉快。 他记得,那年他十一岁,她九岁,他们初见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冬雪。 那时候,他满身戾气,而她却弱不禁风,病怏怏的。 第5章 除夕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到了除夕。 天才蒙蒙亮,夏徽音因为梦魇,早早就醒了,她起身拿了一件红色斗篷披好,缓缓走到窗边,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一推,打开了窗户。 入目皆是满府喜庆的红灯笼,热热闹闹,夏徽音光看着,心情都舒畅了许多,不再那么憋闷。 甚至还有了打扮自己的兴趣,除夕嘛,辞旧迎新。 夏徽音想着,复又关起窗,回到内屋翻起自己的衣柜,她记得前几日新做了几身红色的裙裳,挺好看的,过年穿正合适。 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外屋的春喜春夏,两人齐齐进屋,就看见了夏徽音在衣柜前捣腾。 春喜快步上前,问道:“小姐,您要找什么?” “今儿不是除夕吗,我想找前几日新做的红裙子出来穿。” 夏徽音蹙眉,苦恼道:“但是,我翻了几遍柜子,都没找到。” “春喜春夏,你们两个谁知道新衣裙在哪吗?” 闻言,春夏走到衣柜附近,打开了一个衣箱,最上面叠的那几件衣裙显然就是夏徽音要找的。 “小姐,您要找的衣裙是这几件吗?奴婢昨日刚将它放到您最常用的这个衣箱里。”春夏道。 “对,就是这几件。”夏徽音喜笑颜开,上去挑了一件最喜欢的红裙展开,在身上比划了一番。 “我今日就穿这件。” 春喜在一侧默默点头:“衣服交给奴婢吧,奴婢帮您更衣。” 夏徽音颔首,将衣服递给春喜,没多久,就换好了衣服。 换上新裙子的夏徽音,心情颇好,笑着抬手轻轻将裙摆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好看吗?”她唇角微弯,笑着问。 “好看。”春喜直直点头。 春夏也笑着道:“好看,红色裙子很衬您的气色。” 夏徽音唇角更弯了,“我去看看镜子。” 夏徽音坐到梳妆镜前,看到镜中秀丽的容颜后,毫不犹豫的打开妆匣,取了眉笔,细细描绘自己的眉毛,之后又取出一盒口脂,食指轻压,将豆沙色的口脂小心涂到了唇上,霎时,娇艳欲滴。 本就秀丽的容貌变得更加清丽可人。 夏徽音弯了弯眼睛,心想女为悦己者容果然不虚,打扮自己真的快乐。 等春喜帮她梳好发髻后,夏徽音抬手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红色发带,才起身道:“走吧,我们去前厅找我爹娘和哥哥一起用早膳。” 夏徽音去到前厅,和三人用完早膳后,就待在那儿陪他们聊了会天。 夏盛凡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夏徽音:“妹妹,今日外面可热闹了,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夏徽音接过橘子,剥了一瓣轻轻咬进嘴里。 挺甜的。 “哥哥,今日街上肯定很多人,我不太想出去。” “你和朋友一起去吧,记得帮我带点好吃好玩的回来。” 夏盛凡表情失落:“妹妹,你怎么都不愿意和我出去玩?” 这么多年,他妹妹和他出门的次数,他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哎,有时候节日出门看见温怀玉和他妹妹一起玩,感觉更加失落了。 还没等他结束失落,脑壳就迎来了一敲。 “娘,你敲我做什么?” 夏母美目一瞪:“你说敲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身体弱,还天天撺掇她跟你出去。” 夏盛凡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见妹妹身体好很多了吗。” 夏徽音把橘子放下,“娘,你也别怪哥哥,他也是怕我天天在府里闷坏了,想带我出去走走。” 夏盛凡哼了一声,神气抬头,“就是,还是妹妹懂我。” “所以咱今天……” 夏徽音摇了摇头:“今天不行,改天吧。” 今天是原书剧情拉开帷幕的第一天,她可不能出去,万一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尤其今晚,是顾锦嘉成为虐文男配的一个关键点。 “好吧。”夏盛凡垂头。 但很快又扬起头,精神十足道,“那改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扶城,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夏徽音想了想,也不能一直拒绝自己哥哥,遂点头道:“好。” “嘿嘿,那就说定了。”夏盛凡摸了摸后脑勺,一个劲的傻笑。 这傻样,夏父看不过去,随手给他扔了一个果子,嫌弃道:“行了,一早的闹什么傻样呢。” 夏盛凡双手接住果子,笑嘻嘻道:“谢谢爹,我先去外面逛一圈,晚点再回来吃年夜饭。” 夏父扶额摆手,这小子脸皮是越来越厚了,“随你。” 夏盛凡走后不久,夏徽音也告别夏父夏母两人,回院子休息了。 顾锦嘉望向青霜院里逐渐关起来的房门,以及被掩藏起来的倩影。 利落翻身下树,扫了眼候在一旁的顾五。 “顾五,当你找不到理由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时,该当如何?” “回主子,依属下所言,如果真的想要出现,大可不必管什么理由,直接出现即可。” “若是真要找正当的理由,应当是不得已之时。” “不得已之时…”顾锦嘉默念了一遍,指尖轻捻,不知在想什么。 * 温府,众人齐聚正厅一起用早膳。 席间,温承沛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温怀玉,“怀玉,你可有意中人了?” 温怀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的意中人… 某个名字在温怀玉脑里一闪而过,他几乎想直接把那三个字倾吐而出。 温怀玉放在桌下的手松了又握,握了松,片刻后才道:“没有。” 温承沛听此,满意点头,“没有就好,好好看书,为父相信以你的实力,你定能拔得今年考试的头筹。” “儿女情长这些,等你获取功名之后,为父和你娘亲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温怀玉低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怀玉知道了。” 围观了全程对话的温凝,默默抓了一个包子慢慢咀嚼,其间还不忘悄悄观察她哥哥的表情。 温承沛锐利的视线移向温凝,“温凝,你一直看你哥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温凝捏着包子的手一顿,随即打哈哈笑道:“爹,瞧您说的,哥哥能有什么问题,他最近不是看书太认真太累了吗,所以我刚才只是在想待会儿要不要让哥哥陪我出去玩。” 温父闻言点头,“出去走走也好,怀玉,你待会儿和凝儿出去逛逛,放松放松。” 温怀玉侧头去看温凝,只见温凝一个劲的冲他眨眼。 温怀玉:…… “我知道了。” 饭后,温凝很快就拉着温怀玉跑到集市上,她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温府和周围的行人,这才小声道:“哥哥,刚刚爹爹问你意中人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撒谎说没有啊?” 温怀玉牵起一抹苦笑,“凝儿,父亲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父亲一直想让我走上仕途,拉温家一把,这种情况下,他断然不会考虑让我娶夏家小姐。” “他一直考虑的,都是如何攀上世家。” 温凝吃了一惊,抬手掩住微张的嘴,“爹爹该不会也想用我和世家攀上关系吧?” 温怀玉看向温凝,摇摇头,“父亲一直很疼你,如果你不愿,大抵是不会勉强你的。” 第6节 “那就好。”温凝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像其他人一样被送进哪位世家的后院里。 温凝放下心,想到哥哥的事,正想开口宽慰几句,只不过,刚刚启唇,就被远处传来的叫声止住了话头。 “温怀玉!” 夏盛凡远远就看见温怀玉和他妹妹了,当即喊了温怀玉一声,几步并做一步,小跑至他们身边。 温怀玉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夏盛凡和他身后的仆从,确定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后,眸中不禁染上一丝失望之色。 “夏哥哥,徽音不和你一起出来玩吗?”温凝主动问道。 夏盛凡喘了两口气,平复道:“她今日不想出门,说改日再和我出来逛逛。” “这样啊,那你同我哥哥一起去逛逛吧,我带秋玉去买些东西,晚点去找你们汇合。” 温怀玉点头,“自己小心点,我们在茶楼等你。” “行。”温凝应下,带着秋玉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们也走吧,爷今天请你吃好吃的。”夏盛凡豪气道。 温怀玉对此习以为常,转了个话题问道:“徽音妹妹今日不出来是因为身体不适吗?” “不是,她是怕街上人太多,不好逛。”夏盛凡摆手道。 ...... 两人去茶楼里侃了半天,温凝才带着秋玉姗姗来迟。 柳庆风本来正在和顾世荣坐在二层的茶楼上喝茶,岂知,视线只是随意一晃,就看到了后几桌的温凝,那张脸,与她极为相似。 顾世荣原本好好说着话,但许久没得到对方的反应,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温凝。 不过是一个姿色稍艳的女子,怎么还看入神了。 即使心中这么想,但顾世荣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招手叫了一个小二过来,扬起下巴朝温凝的方向轻点,“那个女人是谁?” 小二顺着顾世荣点的方向看过去瞅了一眼,“那是温家小姐温凝,温家是我们扶城数一数二的富商。” 得到答案,顾世荣挥手道,“下去吧。” 柳庆风自然也听到了小二的话,他看向顾世荣,“你这是何意?” 顾世荣笑着给柳庆风重新添了杯酒水,“云王,本世子这也是为您分忧,既是富商女,想来可以轻松迎入您府里。” 第6章 除夕夜 听完顾世荣所说,柳庆风略过装着酒水的杯子,转而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眉眼冷冽。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管好你自己。” 被当面驳了面子,顾世荣的脸色不太好看,心中有怨却不仅不敢表露出来,还要圆好冷硬的气氛。 顾世荣双手举杯,“这杯酒,本世子干了,刚刚的话,云王也别放在心上。” 话落,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手掌向下翻,将酒杯倒了过来,滴酒未剩。 面对顾世荣这一番作态,柳庆风倒是没再说什么。 他拾起桌上的酒杯,薄唇轻沾。 瞥见温凝一行人下楼时,目光微闪。 茶楼门口,夏盛凡同温怀玉兄妹告别后,便转了头意欲离开,不过,脚刚踏出一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问温凝。 “温凝,你刚刚可有路过盛食记?他铺子里的人现在多不多?” 温凝颔首,“我刚刚排了蛮长时间才买到他家糕点。” “不过,你此时去的话,人应该不会很多了。” “多谢,我知道了。” “我先行一步,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府吧,告辞。”夏盛凡说完就带着小厮赶向盛食记。 今日给妹妹带盛食记的桃花酥回去,她那么喜欢,肯定开心。 申时末,夏盛凡才回了夏府,一进府门便直冲青霜院,“妹妹,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此时的夏徽音恰好放下画笔,闻声便踱步到外面迎了上去,“是什么啊?哥哥。” 夏盛凡将糕点盒子放到桌上,仔细打开,“你最喜欢的桃花酥,快过来尝尝。” 夏徽音依言拿起一块粉色的桃花酥,轻轻咬上一块花瓣,入口酥软清甜,顿时让她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吃,谢谢哥哥。” 得到感谢的夏盛凡坐在对面嘿嘿傻笑,“你喜欢吃就好。” 夏徽音吃完一个就停了,因为待会儿还要吃年夜饭。 年夜饭过后,夏徽音随大家一同走到院子里,准备踩岁。 踩岁是用黄纸将芝麻杆粘上并卷成元宝形,然后他们一家人再抬脚将其踩碎,以此表达对新一年的期盼。 他们到前厅的院子时,管家已经准备好一应物品了,因而他们踩岁的过程很快也很顺利。 “徽音,你先回房歇着吧,不用守岁了。”夏父道。 “爹爹,没事的,我陪你们守到子时再回去睡。” 她挺喜欢守岁的,守岁可以迎接新年,而且守岁期间也有很多好吃的。 没错,她就是馋那些好吃的。 夏父沉思一会,“也行。” * 子时一到,整个扶城都响起了炮竹声,热闹不已。 与此同时,一袭黑色锦衣的顾锦嘉独自一人穿过狭小的街巷,步履匆匆,所经之处,地上均沾了几滴血迹。 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亦或两者兼有。 顾锦嘉面色沉沉,抬手抚上左侧肩膀,沾了满手的血。 他本想往顾府走,但不知为何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他往别处走,直至到了一处院落,那股力量才消失不见。 他抬眼打量起周围,心中有了结果。 “温府。”顾锦嘉喃喃念着,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瓦片,在深夜里发出不小的响声。 “秋玉,你有没有听到外面什么声音?”温凝疑惑侧耳。 第7章 他和她 “外面?” “小姐,您听到的会不会是炮竹声?” “不是。”温凝直接否决。 府里的炮竹声早已经停了。 她思索片刻,便重新系上披风,“秋玉,你跟我出去看看。” 秋玉及时拦住要出门的温凝,“小姐,您先在屋里等会儿,奴婢去外面探探情况。” “不碍事。”说完,温凝已经率先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撞进院里那人的眼睛时,温凝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只是听到院里有动静,但没想到真的有人在啊。 还不止一人。 好在后来她还算镇定,“你们是何人?” 与温凝相比,秋玉显然慌张得多,张口便想喊人,只不过,到喉咙的声还没出口,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柳庆风收手,面色不改,“本王来找人,不知你刚才可有见到一名黑衣男子。” 温凝蹙眉,对柳庆风的所作所为极度不满。 她蹲下身子,捡起被人投掷过来的瓦片,用力一甩,便重新甩到了柳庆风身边,还险些砸到了他身上。 柳庆风眉梢一挑,站在原地一步未挪。 温凝怒声,“黑衣男子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个脑子有病的。” 眼见柳庆风还想跟这女人闲扯,顾世荣压下火气,不耐地皱眉,“云王,何必跟她多说,本世子直接带人进去搜寻一番便知道结果了。” “他肯定跑不远。” 柳庆风扬手,“你带人进去,本王在外面等你。” 顾世荣会意,带人便冲进了温凝的房间。 温凝想拦也拦不住,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被柳庆风挟制住了。 她瞪着眼前掐住她双手和双颊的人,怒火难掩。 柳庆风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抬起温凝的脸,“性子这般暴躁,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顾世荣很快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不虞。 “他跑了,屋里没人。” 柳庆风手指猝然用力,力度痛得温凝倒抽一口冷气,也成功吸引柳庆风回神。 柳庆风神色难看,毫不留情地推开温凝。 “走。” 等人全部走后,温凝再也憋不住气,痛声大骂起来。 第7节 * 顾锦嘉睨向腰间的软剑,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把剑也会染上自己的血。 他撕了一角布料缠上左臂汨汨冒出鲜血的新伤口,至今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到温府,且临走时仿佛还有一股阻力在阻止他。 仿佛冥冥中会发生一些脱离他控制的事情,让他发慌。 甚至在那一刻,他格外地想见到夏徽音,想看看她,和她说说话。 他再也不想一直在背后看着她。 他想靠近她,光明正大的亲近她。 纵使万般想法,但当顾锦嘉真正来到夏徽音房门前,见到屋里仍然亮着的烛火时,心底仍然踌躇不定。 就在他萌生退意之时,突然想起之前和顾五的那一段对话。 不得已之时…… 他抚上左臂的那一道伤口,看着浑身狼狈的自己,眉眼微压。 下一瞬便直接推门撞进了屋子。 此时的夏徽音刚刚散下满头青丝,闻声转头看向门口。 看见狼狈不堪的顾锦嘉时,愣怔片刻。 “是你。”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夏徽音意外不已。 他此时不是应该躲在温凝那边吗? 为什么会脱离剧情,难道蝴蝶效应真的不可避免吗? 夏徽音想避免蝴蝶效应,可她却不知道,有时候,一个本不该存在之人的存在,本身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根本是无法规避的,除非...她亡。 顾锦嘉看着她,视线交汇时,脚步突的顿在了原地。 “是我。”他说。 话音刚落,便见她身边的那两个侍女齐齐挡到了夏徽音面前,掩住了她的身影。 春夏语气不善,“顾公子,您深夜闯入我们小姐的闺房,此举似乎过于冒犯了。” 春夏的话,顾锦嘉充耳不闻。 他的视线落在夏徽音露出的那一截红色衣摆,眼睑微垂。 “有人想要我的命,敌众我寡,我想来你这儿避避。” “你放心,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我处理得很干净,不会连累你。” 顾锦嘉说了许多,都没说出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他只是想来看看她,想和她说说话。 即使是今夜的他,行为过于冲动了,他也不后悔。 他们之间的僵局既源于他,那也是时候该由他主动打破。 他不想和她渐行渐远,直至彻底变为陌路。 夏徽音站起身,拉开春夏二人。 她瞟向顾锦嘉锦衣上的那几处暗沉,以及他沾了血的手,目光平静。 “你素来谨慎,想必顾府里会有安全之地,我建议你回顾府,也好尽早疗伤。” 顾锦嘉直直迎上夏徽音的双眼,自然看得清楚,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平静至极。 哪怕是小白不小心刮伤了爪子,她看到时,眼里也会充斥着担忧心疼。 可换成他时,她眼中的情绪除了平静还是平静,竟让他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情绪。 没有他想象的不满,也没有他期待的怜惜,只有平静,犹如陌人。 在她眼里,他竟比不过一只猫啊…… 顾锦嘉手指微蜷,触到满指的冰冷湿黏,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突然没了和她对视的勇气,别开头道,“我寅时回去,届时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寅时之前,容我在你院里待上一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的。” “我出去了,你歇息吧。”顾锦嘉握拳说完,便转身往外走,而他小臂上的伤口因压力过大,又重新爆出血来,甚至还滴到了屋内的地板上。 滴滴答答…… 衬得他的背影愈发萧索。 夏徽音拧眉看着地上的血迹,转头在妆台上翻出了几个小盒子,从中挑了一个玉白色的瓷瓶出来。 她将瓷瓶连同一块干净的锦帕,一起交给了春夏。 “春夏,把这个拿出去给他。” “小姐,这……”春夏犹豫的接过瓷瓶和锦帕,欲言又止。 “去吧。”夏徽音螓首轻点,不欲再多说。 “奴婢知道了。”春夏领命,出门追上了顾锦嘉。 “顾公子,请留步。” 顾锦嘉应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何事?” “这两样东西给您,瓷瓶里的药是止血的,您拿着吧。” 顾锦嘉一怔,下意识抬头想往屋内望去。 可门关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顾锦嘉接过东西,摸着冰凉的玉瓶询问道,“这些,是她吩咐你拿过来的吗?” 春夏却不作答,只欠身道,“奴婢告退。” 即便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顾锦嘉心中也有了答案。 是她给的。 是不是说明,他在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份量。 这个认知,让顾锦嘉冷沉的面庞稍微染上了一丝愉悦,唇角微勾。 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指将锦帕放进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其后,直接坐到了院里的石凳上,弯腰撕了一角布料,用来仔细擦拭被自己弄脏了的瓷瓶。 至于上药止血,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顾锦嘉凝着重新变得干净剔透的玉瓶,小心将它收好后,才起身意欲离开。 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 第8章 温家兄妹来访 翌日巳时,夏徽音正在和夏母清点收到的礼单,还未清点完毕,夏府又迎来了两位来客,温怀玉和温凝。 夏管家引着两人到了正厅,夏广落和夏盛凡今天会一直在正厅会客。 “老爷,温家少爷和小姐到了。” 夏广落点头,瞅着夏管家手上提着的礼盒道,“你去找夫人和小姐过来。” 夏管家应下,转身走了。 寻到两人所处的偏厅后,便将手里提着的两个红漆礼盒放到桌上,再把一张礼单交给了夏母。 “夫人,这是温家的礼单。” “今日温家少爷和小姐来访,老爷吩咐奴才唤夫人和小姐过去。” 夏夫人接过礼单,并未直接打开,转而诧异道,“今年竟是温家少爷和小姐亲自过来送礼吗?” 若是按以往,一般都是让管家过来的。 “正是。”夏管家道。 夏夫人打开礼单,简单扫过后,看向旁边的夏徽音,“徽音,咱们去正厅看看,你和温家小姐同龄,彼此也可以聊聊。” 夏徽音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回绝,因而颔首轻应,“好。” 大约是因为正厅里有夏盛凡这个活跃气氛的好手在,她们两个到正厅时,正厅里的气氛还算热闹融洽,几人说说笑笑的。 温怀玉一身蓝袍,斯文俊秀,见到夏徽音时,温润的脸上不自觉的牵起一抹笑意。 温凝依旧是一袭黄裳,尽显活跃,向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夏徽音回笑,简单和温家兄妹打了一个招呼,便坐到夏盛凡旁边,正好在他们对面。 她慢慢喝茶听着他们的对话,偶尔会插入几句话,恰到好处。 期间,夏徽音被夏盛凡逗了一下,忍不住笑着嗔了他一句,一抬头却对上温怀玉的眼神。 他眼底似乎带着光。 感觉怪怪的。 夏徽音不自觉敛了笑意,轻轻垂首避开视线。 因而也看不到温怀玉眼底渐渐染上的失落,遮去了浅淡的光芒。 尽管两人的目光交集得极其短暂,但有一人却仍然捕捉到了这一刻,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温怀玉收回眼神,敛起情绪,温热的指腹轻轻触上杯壁,脑海中依然在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笑起来真好看。 唇脂…… 温怀玉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眼睫轻颤。 第8节 唇脂,很适合她,很好看。 …… 临近巳时末,温怀玉适时提出告辞。 他站起身,斯文作揖,“伯父伯母,时辰也不早了,怀玉携家妹先行告辞。” “也罢,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让人送你们出府。” 夏广落说完,还未来得及吩咐管家,夏盛凡立即积极起身道,“爹,我送送怀玉他们好了。” 夏广落闻言朝夏盛凡投去视线,瞥了他一眼,“也行。” 夏徽音本来以为等温家兄妹一走,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谁知,夏盛凡走到她身边时,突然拉起了她的手。 “妹妹,你跟我一起送送他们。”夏盛凡笑着说,然后不容拒绝的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夏徽音无法,只得跟着夏盛凡一起,送温家兄妹出去。 几人刚步出正厅,温凝立马上前去挽住了夏徽音的手臂。 “徽音,待会儿你要不要去温府和我一起玩?” “今日就不去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突然过去未免有些冒昧。”夏徽音婉言拒绝。 说话间,两人已经越过夏盛凡和温怀玉,渐渐走到前面。 两人的对话,自然也都被听到了。 夏徽音与温怀玉擦肩而过时,温怀玉侧首望向她。 “你想去的话,直接去便好,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温家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夏徽音循声看向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改日有机会的话,我再去找温凝吧,今日不太合适。” 言外之意便是婉拒,温怀玉听懂了,颔首低眉,也不再言语。 温怀玉听懂了,可温凝却并不明白,只以为夏徽音说的改日就一定是改日,当即开心道,“好啊,那我等你。” “我院里有很多好玩的小物件,到时候你去了,我教你玩。” 夏徽音闻言笑笑,嗯了一声,只是心情并不轻松。 越与温凝接触,才越发觉得她的确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这会让她想要动摇自己原本的想法。 夏徽音和夏盛凡把人送到府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后,才转头准备回去。 夏徽音转头,还未走上一步,就听到夏盛凡问,“徽音,你觉得温家兄妹为人如何?” 夏徽音重新回头,和夏盛凡并排而战,看向温家兄妹的背影。 “哥哥,何出此言?” 夏盛凡如是说,“你似乎并不想和温家兄妹多来往,故而我想问问,你如何看待温家兄妹?” 夏徽音沉吟片刻,尔后缓缓道,“温凝纯真活泼,温怀玉沉静自持,皆属良善。” “哥哥,我不想与他们过多来往只是我个人问题,无关他们为人,你不必深究。” 夏盛凡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们回去吧。” 他之所以突然问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今天才看出来,温怀玉那家伙好像对徽音有意,只是被他自己藏得极好。 若不是今天他恰好看到温怀玉失态的表情,再联想到从前温怀玉旁敲侧击的问过徽音相关的事情,他也不会发现。 温怀玉这人,也太能沉得住气了,都不知道他何时开始看上徽音的。 既然徽音对他无意,温怀玉又藏着掖着,那他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 夏徽音回到青霜院后,意外的在院里见到了一个人。 顾锦嘉。 他背对着院门而站,听到院门处的动静时,便转了头回眸看过来,正好与心心念念的人四目相望。 顾锦嘉想,她今日穿的果然还是红色的衣裳。 夏徽音瞧见顾锦嘉今日的打扮时,不由一愣,今日的他难得穿了一件绛红色的衣服,衬得整个人朝气许多,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侧头回眸时,恰好右边的一缕青丝连同发带被风吹起,飘至肩前。 眉目如画的少年,静静的侧首望来,便真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清俊美好。 他站在院子中央,手上不知还握着什么,她瞧不真切,只隐约觉得是个盒子。 还未发问,就听他道,“你回来了。” “我在等你。” 第9章 礼物 夏徽音莲步轻移,驻足在他五步之外,不解地微微仰头看他,“等我做什么?” 红衣少女仰起头,钗环轻晃,在某人心里晃起一片涟漪,竟让他忘了回答。 直到夏徽音再次出声,蹙眉喊了他的名字,“顾锦嘉?” 顾锦嘉才恍然回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瞧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眉宇轻拢。 他握紧了手里的盒子,试图走近她,只是,刚迈出一步,就看见夏徽音往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快到我午间歇息的时辰了。”夏徽音说。 顾锦嘉顿住,凝视着她秀丽的脸庞缓声道,“我有礼物送你,以庆新年之喜。” 话落,顾锦嘉展手将盒子完完整整的暴露在她的视野下。 是一个方形的盒子,挺大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夏徽音盯着盒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你一看便知。”顾锦嘉说完,直接大踏步的走近夏徽音,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了很多,仅剩一步之遥。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低头便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细嫩的皮肤,和她眼中的惊愕。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直接离她这么近吧。 顾锦嘉拢起夏徽音的双手,意欲将盒子交到她手里,只不过,指尖刚触摸到她细腻的手腕就被她用力挣脱开了。 夏徽音后退一步,神色愠怒,对顾锦嘉抓她手的行为极度不满。 她恼怒地拍了几下自己被碰到的手腕,似乎想把那份黏人的触感拍掉,“顾锦嘉,你别乱碰我。” 顾锦嘉看着她的动作,左手虚握成拳,闷声道,“是我莽撞了,我只是想把礼物交到你手上。” “礼物?”夏徽音停下动作,看向他手上的盒子,几乎是同一时刻,直接拒绝道,“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夏徽音也不知道顾锦嘉今天犯哪门子的抽,突然要送她礼物,他们两个人的交情貌似还没有到这个份上吧。 虽然她昨晚给了他一瓶药,那也是不想让他的血在自己屋里甚至是院子里滴滴答答的流。 而且,他们每次见面基本都不是非常愉快,除了那一年春天,每次相见几乎都是不欢而散。 初见时,是她穿过来的第一年冬天,那时,她仔细调养了一年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恰好院内又积了一层厚厚的冬雪,她一时眼馋,就偷偷溜出屋,想去堆雪人。 她把自己裹得厚厚的,兴冲冲地出屋,寻了一个偏僻的院角就打算堆雪人。 她刚蹲下身抓了一把雪,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墙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脸色苍白,衣袍凌乱的少年。 他歪头靠在墙角,双眸紧闭,一动不动的。 夏徽音当时也没有多想,匆匆就跑到少年身边,伸指想探一下他的鼻息,谁知,手指刚碰到他的鼻尖,他却突然睁开了眼,强势凌厉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甚至想折了她的手。 要不是因为她喊了春夏春喜的名字,两人及时赶到的话,她的手估计真的就会折了。 那时,顾锦嘉望着跑过来的春夏春喜,转而掐住了她的脖颈,浑身戾气,“你是谁?” 夏徽音身体本来就刚刚好转,被他用力一掐,整个人都不好了,随时感觉自己会窒息而死,当即用力抓挠起顾锦嘉的手,脸色也越来越白。 顾锦嘉也瞧出了不对劲,立刻松缓了手上的力道。 这时,春夏春喜已经赶到夏徽音身边了,看到夏徽音的脸色时,两人都被吓得不轻,迅速把顾锦嘉推开,与此同时,夏徽音也软倒在春夏身上,她咳嗽几声,指着顾锦嘉想说话,可话还没出口,她自己先晕了过去。 一时间,小院里闹哄哄的,外头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应是又有人来了。 顾锦嘉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脸色泛青的夏徽音,最终还是在来人到来之前迅速离开了院子。 …… 想起初见那时的情形,夏徽音脸色更不好了,即使后来他道歉了,也不能抹平她的恼怒。 她直接转身绕开顾锦嘉,“你的礼物,我受用不起。” “你回去吧。” 顾锦嘉看着她的背影,眉眼下垂,他紧了紧手里的盒子,直接将盒子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徽音,我知道你因为过去的事,而对我不喜,所以自那些事之后,我也鲜少出现在你面前。” “可最近,我不想再避开你。” 第10章 礼物 “即使你厌我恶我,我仍旧想要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我如今才明白,比起被你厌恶,我更怕的,是被你忽略我的存在。” “徽音,只要你不再排斥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的存在。” 夏徽音听他说完,重新转身看向他,神色冷淡,可见顾锦嘉的话对她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明……” “可我不愿。”顾锦嘉扬声直接打断了夏徽音未说完的话。 “原因呢?”夏徽音抬头,目光与其直视。 第9节 顾锦嘉迎上她的目光,不避不闪。 “我不想与你成为陌路。”他说,语气坚定又执着。 夏徽音怔忡片刻,这个回答完全在她预料之外。 “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无论是从剧情还是他们两人的交集出发,夏徽音一直都觉得她和顾锦嘉之间,最好的结局便是陌路。 可顾锦嘉却突然一改常态,还跟她说不想和她成为陌路。 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顾锦嘉看着她,嘴唇抿动几次,最终只道了一句,“日后你会明白的。” 话落,他放在盒子上的手不自觉地缩紧,继而道,“盒子里面的东西,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你应该会喜欢,希望你能收下它。” 夏徽音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落在盒子上,眉头轻蹙,“我真的不要,你拿回去吧。” 一再被心仪之人拒绝心意,顾锦嘉的眉宇上不自觉拢了一股浅淡的郁气。 他收回手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抬步缓缓走近她,在夏徽音想退远之时,伸手直接抓住了夏徽音的手腕,让她无法退远。 他一手掌控着夏徽音的手腕,触之细滑,忍不住用拇指魔挲起掌下的肌肤,在夏徽音即将发怒之时,适时收了手,转而隔着衣裳握住了她的小臂。 白皙而骨节分明的五指落在夏徽音的红裳上,轻轻松松便将她的手臂连同红裳一起圈住,而两人的红色衣袖也因此紧紧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也是这个时候,夏徽音才发现,顾锦嘉的手掌很大,手指也很好看,白而修长。 顾锦嘉紧紧握着夏徽音的手臂,略略低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薄唇轻言,“徽音,我送你的东西,不会再拿回去,你若不要,便丢了吧。” “你丢了,我会择日再送你一份不一样的礼物,总有一日,你会收下它们。”顾锦嘉说完,眉间郁气仍旧未散。 看到夏徽音脸上渐渐染上怒意时,他竭力按下自己阴郁的情绪,抽回手放开了夏徽音,并自觉退开几步。 “我回去了。” “改日再来找你。” 话落,顾锦嘉已经转身,红色衣诀翻飞,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面。 夏徽音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抬手抚平被人捏皱的衣袖,皱眉走到石桌前,看着桌上做工精细的木匣子静默不语。 “小姐,您要收下这个木匣子吗?”春夏默默走到夏徽音身边,低声询问。 夏徽音不语,半晌后才道,“不收,他爱放这里就放这里吧。” 春喜瞄了眼夏徽音的神色,“小姐,要不要奴婢打开木匣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不必,随我回屋吧,我想歇息了。”说完,夏徽音便率先转身回屋去了。 春夏和春喜停在原地面面相觑,一同看向桌上的木匣子,不约而同的叹了声气。 “回屋吧。”春夏道。 春喜点头,跟春夏一起追上夏徽音的步伐进屋了。 一时间,院里只剩下一个方形的木匣子孤零零的躺在石桌上,无人理会。 * 夏徽音一觉睡醒后,天色已经暗了不少,灰蒙蒙的,乌云密布,她寻思着应该是准备下雨了。 果然,没过多久,天上已经开始飘下了毛毛细雨,细碎而缥缈。 春夏望着窗外细碎的小雨,再次询问起来,“小姐,下雨了,外面那个木匣子真的不用收回来吗?” 夏徽音的目光移到渐渐被雨滴浸湿的木匣子上,愁绪如麻,心情复杂。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手腕,静默片刻后,才似乎有了决定,朱唇轻启,还未有吩咐之时,院里却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夏盛凡一进青霜院,就看到了桌上的木匣子,木匣上还沾了不少雨迹。 “妹妹,你这木匣子怎么放在外面?是不是忘记收了。” 夏盛凡扬声喊完,也不待夏徽音回答,赶紧上前将木匣子抱起来,拿出锦帕将雨迹擦干,踏步便往夏徽音屋里走。 屋内的春夏见状,迅速走过去打开屋门,迎夏盛凡进屋。 夏盛凡身后替他打伞的侍从亦步亦趋的跟上他,直至屋门才止步停下。 他一进屋便直接将木匣子放到了桌上,同夏徽音道,“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这木匣子铁定要被雨淋透了。” 夏徽音抿唇,瞥了一眼潮湿的木匣子,这才看向夏盛凡,“哥哥,如今下着雨呢,你怎么过来了?” 夏盛凡摆手,没有率先回答夏徽音的问题,反而先不满的质问起候在旁边的春夏春喜二人。 “春夏春喜,你们两个怎么做事的,下雨了还不记得把你们小姐的木匣子收回来,今日若不是我来这一遭,这个木匣子怕是就要毁了。” 春夏春喜闻言,连忙福身告罪,“奴婢知错,还望少爷海涵。” 夏盛凡还待再说,夏徽音直接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哥哥,是我让她们不用把木匣收回来的,你别怪她们。” “为何不收?是不想要了吗?”夏盛凡问。 “嗯。”夏徽音颔首,不欲多说,干脆转移话题道,“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怎么冒着雨过来找我?” “哦对,我刚刚回到自个儿院里才想起来,忘记送你新年礼了,这不,我这趟就是专门来给你送新年礼的。” 夏盛凡说完,从宽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扁形匣子。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手镯吗,我专门去紫霄阁挑了一个手镯来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夏盛凡说着打开了匣子,匣子里安静躺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很好看。 “戴上试试。”夏盛凡将匣子推到夏徽音面前,示意她戴上。 夏徽音取出手镯,套到腕上晃了两下,很合适,也很好看,当即展颜一笑,“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这个手镯。” 夏盛凡也笑,轻轻敲了一下夏徽音的脑门,“傻妹妹,你喜欢就好,何需跟哥哥客气。” 夏徽音捂上自己的脑门,不满道,“哥哥,别敲我脑门,被你敲傻了怎么办。” 夏盛凡一乐,忍笑道,“好,哥哥知道了,下次不敲了。” “这还差不多。” “徽音,哥哥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的,哥哥去忙吧。” “好。”夏盛凡应声,不消片刻,便带着侍从离去了。 夏盛凡离去之后,春夏重新掩上房门,看着近在眼前的木匣子,不由对夏徽音道,“小姐,既然少爷都把木匣子带进来了,不如打开匣子看看,也不枉费一番心意。” 闻言,夏徽音坐在桌前,对着木匣子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抬手打开了紧闭的木匣子。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时,不禁一愣。 与此同时,夏盛凡离去之后,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里的某处角落里。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那抹绛红色的身影,除了顾锦嘉还能是谁呢。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滴溅湿了好几处,尤其是脚踝处的衣摆,已经完全被雨淋湿了,也不知道他在院里躲了多久,是不是下雨之初便来到了这里。 他望着自夏盛凡离去后再无动静的房门,捏紧了伞柄。 他想,以她的性格,应当是不会丢掉木匣了,哪怕将其尘封,也不会丢掉。 她依旧心软。 顾锦嘉在屋外站了许久,直至雨越下越大,而屋内的动静也渐渐趋无时,他才抬步转身,撑伞离去,渐渐消失在一片雨幕之中。 这时,他膝盖以下的衣摆都被雨水溅湿了。 屋内,夏徽音望着木匣里色彩齐全的墨块,一时没有言语。 倒是春喜先出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小姐,这个木匣里有好多种颜色的墨块啊。” “您喜欢绘彩画,这匣子里的墨块,颜色齐全,倒是很方便您日后绘彩画。” 春夏也在一旁附和,“这份礼物很适合小姐,顾公子确实用心了。” 匣子刚开之时,春夏就默默数了一下墨块的颜色,数出十二种颜色之时,心内讶异不已,她在扶城最多只见过七种颜色的墨块,但顾公子送的墨块却足足有十二种,应当是费了许多心思。 夏徽音听着春夏春喜的谈论,玉指轻轻在质量上乘的墨块上划过,最后停在一块青色的墨块上。 这个墨块上,刻着一个小女孩,边上还提着一个“音”字。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个小女孩是她? 意识到这点的夏徽音,心情更是五味杂阵,她现在完全参不透顾锦嘉的想法。 很烦。 “小姐,奴婢替您将这些墨块放到书案那边吧,等绘画之时磨墨也比较方便。”春喜兴奋道。 夏徽音闻言,啪的一下合上了木匣,冷声道,“不用。” “春夏,你把这木匣收起来,没我允许,不要擅自拿出来,明白吗?” 春夏愣住,但还是应声道,“奴婢明白了。” 此时的春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捂上自己的嘴,诺诺不敢言,只在心内告诫自己,以后有关顾公子的话题,一定要慎言。 夏徽音起身离开,踱步走至书案前,提起画笔开始绘画,意图用绘画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只是,大约是心绪过于杂乱,她画着画着,画上却渐渐出现了一个她从未画过的人。 第11章 作画 尽管只是简单绘了几笔脸部的轮廓,也依稀能瞧出画上之人的五官极其清俊。 剑眉星目的少年,转头回眸,青丝倾斜,这般情景,赫然是夏徽音今日第一眼见到顾锦嘉时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所画之人是顾锦嘉时,夏徽音画笔一顿,本是意欲用来细细勾勒线条的笔尖止不住的下压,在画纸上留下一大团浓黑的墨迹。 她凝眸看着画中人的双眼,仿佛真的透过画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不由让她忆起了今日的场景。 顾锦嘉握着她的手腕,双眸直直盯着自己说话时,眸中尽显认真,她毫不怀疑,他会做到他说的一切。 她不收,他就会一直送。 第10节 那时的她,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那又如何,她并不想顺了他的意。 本想晾着匣子在外面,他兴许会识趣的过来自己拿走,谁知,今日会下雨,而匣子,也阴差阳错的被自家哥哥抱了进来。 这时,匣子已经到了她手里,事已成定局,倒也没有了再退回去的必要。 想到这,夏徽音的目光在画中人的轮廓上多停顿了几息后,便直接扬手将画纸掀了起来,揉成一团丢至一边。 被揉成团的画纸轱辘轱辘滚远,夏徽音望着滚远的画纸,心情莫名顺畅了几分,似乎某个烦人的存在也随着画纸一同滚远了一般。 一直候在夏徽音身后的春喜,自是目睹了一切起因过程,但这次的她明显学聪明了,默默敛眉低头,对此情此景一言不发。 夏徽音丢开画纸,心情畅快几分,很快又重新伏案作画,作画之初,想起许久未见的小白,心神一动,便提笔着手开始画起了小白。 这边,春夏刚把匣子收好,准备回到夏徽音身边伺候,快要走到她身边时,脚下却踢到了一团画纸。 她退后一步,望着脚下的画纸,朝春喜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什么情况? 春夏不解,在她印象里,小姐作画时,鲜少像这般丢过画纸。 春喜对上春夏的视线,无奈摇头,伸手指了指窗外,隐喻顾锦嘉。 春夏没看懂春喜的意思,但她也不纠结,直接蹲下身,疑惑地捡起画纸,仔细打开。 看到画中人的样貌之时,不禁愣在当场。 画里的人,分明是顾公子。 小姐她……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春夏的表情经过几番变化,最后归于平静,她重新揉起画纸,打算丢到竹娄里。 只是,她刚将画纸揉成团,还未丢出去,便被夏徽音叫住了。 “春夏,把你手上的那团画纸拿过来给我。”夏徽音出声,她看着春夏手上握着的那团画纸,脸色不是很好。 “是。”春夏呐呐应声,走上前把画纸放到了书案上。 夏徽音把成团的画纸打开,看见画中人的眉眼后,两指轻捏,直接将画纸撕成了两半。 她抬首看向紧闭的窗户,一手将撕碎的画纸重新揉成一团之后,几步走到窗前,她打开窗,素白的纤手一扬,画纸便直接滚进了雨水里,渐渐被雨水浸湿。 夏徽音最后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滴,便将窗户重新关紧了。 因而,也看不到在她关窗之后,有一道黑影在她窗前一闪而过,带走了她丢出去的那团画纸,神形鬼魅,来去无踪。 与此同时,顾府白岑院。 刚刚出现在夏徽音窗前的黑影来到顾锦嘉所在的白岑院。 只见他走到顾锦嘉屋门前,屈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主子,顾七有事求见。” “进。” 顾七推门进屋,寻到顾锦嘉所在后,疾步走了过去。 他从袖里拿出刚刚在夏徽音窗外捡到的画纸,双手递给顾锦嘉,垂头恭敬道,“这纸团,是属下刚才在夏小姐窗外捡到的。” “纸团是夏小姐亲手丢出来的,属下捡起后,粗略打开看了一眼,若是猜测无误,画中之人应该是主子您。” 顾锦嘉听到顾七所说时,眉毛一扬,惊讶不已。 “当真?”他道。 顾锦嘉脸上的惊讶之色一纵即逝,他接过被□□的破碎的画纸,对顾七道,“你先退下吧,若有情况,再及时前来禀报。” “是,属下告退。”顾七领命告退,离开了白岑院。 顾七是顾锦嘉前段时间才安插在青霜院附近的人,主要观察青霜院和夏徽音的情况,然后再一一禀报给顾锦嘉。 屋内,顾锦嘉身着黑色寝衣,鬓发微湿,许是刚沐浴完毕的原因,身上还萦绕着几丝潮气,而满头的青丝也未束起,只尽数铺散在背后。 他拿着既潮湿又破碎的画纸走到书案前,他将画纸放到案上,又特意去点燃了几盏油灯,一时间,屋内灯光更亮,足以把屋内情况一览无余,更别提这几盏灯全被顾锦嘉聚到了书案附近,光亮更足。 待到油灯弄好后,顾锦嘉才坐到书案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案上的纸团。 一打开,就察觉了不对劲。 画,被撕过了。 得到这一个认知的顾锦嘉,心中沉了几分,他面色沉沉的打开完整的纸团,只不过,因为纸团被雨水浸泡过,他在打开的过程中,难免会扯烂几角画纸。 而每次一扯烂,都会被顾锦嘉就着潮湿的水迹重新稳住画纸的位置。 每个过程,每个动作,均是小心翼翼,足以见得顾锦嘉对这团画纸的重视。 好在没用多久,他也终于顺利的打开了整个纸团,他盯着被撕成两半的画纸,表情凝固了一瞬,心绪复杂,神情低落。 他神色复杂的拼接好画纸,呈现出画作最原本的模样。 画里的人,真的是他。 她把他画得极好。 顾锦嘉伸手触上画中的自己,原本阴沉的面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欢喜。 他右手的手指贴在画纸上,顺着画纸上的每一个眉眼,而同时,他也忍不住抬起左手,用手指描摹起自己的眉眼,并在心中暗自与画纸上的自己比较起眉眼来。 顾锦嘉想,总感觉画上的自己,比真人要好看一些。 或许,她眼中的自己便是这样的吗? 若是如他所想,那自己在她眼中,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差。 顾锦嘉想着,手指便触到了画纸上的那一团乌黑的墨迹。 他的视线在这团墨迹上停留许久,食指轻动,点了几下未干透的墨团,沾了一指的墨水。 他收回食指,举至眼前看了一会儿,眸色深邃,他抬起拇指轻轻压上食指处的墨迹,辗转轻抿。 她此次作画之时,心绪烦乱,又与自己有关。 看来,她对自己,也并非无动于衷。 第12章 元宵节 正月十五,元宵节。 初到卯时,扶城所办的元宵灯会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了三三两两的少年少女驻足观赏。 夏徽音跟在夏盛凡身边,好奇地抬头望向街道两旁的花灯,目光略带赞赏。 扶城的元宵灯会,夏徽音今年还是第一次逛。 没想到,扶城元宵灯会上的花灯还挺好看,样式种类也远远超出她之前的预想。 夏盛凡在一个小摊前停下,随手拨弄起一盏精致的走马灯,他侧头愉悦地看向夏徽音,“妹妹,你觉得这盏走马灯如何?若是喜欢,哥哥便买来送你。” 夏徽音的视线在走马灯上停留了一会儿,旋即转向另一处,伸手指向被摊主高高挂起的一个莲花灯,“哥哥,虽然走马灯很好看,可我更想要那个莲花灯。” 夏徽音说完,一眨不眨的盯着精巧的莲花灯,这盏莲花灯做的极好,一瓣瓣花瓣拼叠在一起,宛如盛放的莲花,再加上烛光的点衬,更加夺目。 相比走马灯,她还是更喜欢这个。 夏盛凡顺着夏徽音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去,“这盏莲花灯确实好看,你等会儿,哥哥马上帮你买下来。” 话落,夏盛凡正想叫摊主把莲花灯拿下来,熟料,话还未出口,就听得一声叫唤。 “徽音,夏哥哥。” 夏盛凡与夏徽音对视一眼,齐齐转头望向声源处。 一如所料地看见了温凝和温怀玉。 温凝依旧一袭黄衣,见他们望过去后,脸上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同时兴高采烈的朝他们走过来。 而温怀玉一袭蓝袍,眉眼温润,笑意温和,将翩翩公子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跟在温凝身后,一前一后的走到他们身边。 温凝一走进夏徽音,立即自然的挽上了她的手臂。 “徽音,难得在灯会上碰到你,咱们待会儿结伴一起逛逛灯会吧。” 夏徽音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臂,她不太习惯跟人挽手臂,但奈何温凝挽的比较牢,她并不太好将手臂抽出来,于是挣扎片刻后,也就做罢。 温凝并未察觉到夏徽音的挣扎,见她片刻未语,不自觉挽紧了夏徽音的手臂,复问道,“徽音,你意下如何?” “这样方便吗?若是结伴,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原本的计划?”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了,我跟我哥哥并无任何计划,我和他每年元宵都会出来逛灯会,早已经逛腻了,如今见着了你,自然想和你一起结伴逛逛,也热闹一些。” 温怀玉的视线停留在夏徽音身上片刻,倏而转向夏盛凡道,“温凝说的对,既已偶遇,不如结伴逛逛,如此也是一番乐趣,夏兄意下如何?” 温凝闻言,点头极力附和道,“对啊,徽音,我还从未与你一同逛过灯会呢。” “夏哥哥,咱四个就一起结伴逛逛呗,听说今年关河上会有龙灯呢,应该好看极了。” 夏盛凡看着温家兄妹,又看向夏徽音,“徽音,一同结伴去关河看看如何?” 夏徽音:……“也好。” 眼下这种情况,难道她还能说不好来扫兴吗。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这会儿,关河那边应该很多人了。”温凝雀跃不已,挽着夏徽音就要走。 见状,夏盛凡出声道,“稍等,我先给徽音买个花灯。” 说完,夏盛凡已经叫了摊主过来,指着莲花灯,同他交涉起价钱。 温凝看了看莲花灯,又看了看自家哥哥和夏徽音,几次流转视线。 “哥哥,那盏莲花灯好好看啊,我也想买一盏,你去问摊主还有没有多余的一盏呗?”温凝说着俏皮地向温怀玉眨了眨眼。 “如果有的话,一起买过来吧,待会儿去关河也可以放。” 温怀玉刚开始愣了一下,后面很快反应过来,他颔首走近夏盛凡,拦下了夏盛凡要付钱的手。 “夏兄,温凝也想买一盏莲花灯,届时,两盏莲花灯的银钱均由我来付吧。”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付吧。”夏盛凡道。 第11节 温怀玉温和笑笑,不着痕迹的推开夏盛凡,“区区一盏莲花灯的银钱,夏兄何必见外,你去陪徽音妹妹吧,我帮温凝买好花灯再过去。” 见此,夏盛凡也不再坚持,反正他和温怀玉也挺熟的,一盏花灯的钱确实没什么。 “也罢,那你快点。”夏盛凡催促道。 温怀玉颔首,还未说话,早已听完两人对话的摊主弯腰从地上又拿出了一盏新的莲花灯,热情道,“两位公子可真有眼光,今晚扶城卖得最好的花灯,当属我这儿的莲花灯。” “诺,两盏莲花灯,只收您两钱银子。” “好,多谢摊主。”温怀玉数了两钱银子递给摊贩,接过花灯走近温凝三人。 他先将其中一盏交给温凝,而后,捏着另一盏莲花灯转向夏徽音。 温怀玉看着夏徽音似玉的脸,捏紧了莲花灯的灯柄,“徽音,这盏莲花灯,给你。” 夏徽音先看了一眼夏盛凡,见他点头后,才接过莲花灯,同温怀玉道谢,“谢谢。” 温怀玉收回手,掩到袖下擦了擦湿黏的掌心。 他紧张到手出虚汗,可面上却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沉静。 “不必客气。”他说。 温凝瞅着温怀玉的神色,忍不住轻笑出声,见三人均朝她看过来后,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笑吟吟道,“我们去关河那边看看吧,那边更热闹。” “对,赶紧走,否则待会人变多之后太挤了。”夏盛凡拍掌道。 关河这边的确比街市上的人多了许多,有人在河边放花灯,也有人聚在一处观赏河中央的巨大龙灯。 他们一行人站在高处,能清晰地看见河边花灯及宏伟的龙灯。 温凝望着龙灯,止不住地赞叹,“哇,好漂亮的龙灯。” “徽音,我们到底下去,近距离看看龙灯吧,顺便还可以放放花灯。” 夏徽音看着下方人挤人,并不太想下去,正想出言拒绝,没想到,有一人先替她说出了拒绝的话。 “她不会跟你们下去。” 夏徽音闻声,就知道是谁了,可温凝一众人并不知道。 温凝不满地看向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黑衣男子,质问道,“你是谁?” 第13章 花灯 顾锦嘉一袭黑色锦衣,手握一盏走马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夏徽音几人身后。 他抬眼扫过温凝及温怀玉,视线在温怀玉身上多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又垂眼转向夏徽音手上的莲花灯,眼中郁色一闪而过。 他提着走马灯走到夏徽音面前,趁她呆愣之际,伸手从她手里把莲花灯拿了过来,并将走马灯塞到了她手里。 “徽音,这盏走马灯,灯上的剪纸是我特意找工匠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顾锦嘉看着夏徽音,正想邀她同自己随意逛逛,可话才刚出口,夏盛凡就把她拉远了。 成功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夏盛凡把夏徽音拉到自己身边,夺过她手上的走马灯,举至眼前看了一下灯里的剪纸,是海棠树和海棠花的形状,还有几只小猫。 夏徽音自然也看清了灯中的剪纸,也是同时,她朝顾锦嘉投去视线,与他对视数秒后,率先垂下头,盯着青色的鞋面,不知在想什么。 夏盛凡睨着顾锦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发问道,“你是何人?” 顾锦嘉看向夏徽音以及夏盛凡手上的走马灯,从容作答,“顾锦嘉,顾府人。” 夏盛凡若有所思,“原来你就是顾锦嘉。” 他听父亲提过这个人,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真人,而且,他跟徽音,似乎早已相识。 夏盛凡想着,转头去看夏徽音,想问她几句话。 “徽音,你何时跟他认识的?” 夏徽音抬头,语气平静,“哥哥,我与他也是幼时阴差阳错认识的,仅是点头之交。” 夏盛凡捏着走马灯轻晃几下,“既如此,那我们四个还是继续去别处逛逛吧。” “至于这位顾公子,还请你自便,我们有缘再会。” 温凝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点头,她同意夏盛凡的话,这什么顾锦嘉还是自己一边玩去吧,她才不欢迎这个半路插过来的人呢。 无视她的问话也就罢了,还无视她和自家哥哥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还把自家哥哥送给徽音的莲花灯拿走了,换成他的走马灯。 绝对是自己哥哥的情敌,当然是让徽音离他越远越好了。 而温怀玉,从开始便一直在打量顾锦嘉,尤其是顾锦嘉强势地换走莲花灯之时,给了他极大的危机感,向来温润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尤其是听到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之后,危机感更甚。 只听顾锦嘉对夏徽音道,“徽音,方便陪我单独走走吗?” 话落的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徽音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夏徽音:…… 她抬手扯上夏盛凡的衣袖,露出一截皓腕及腕上的翡翠手镯,“许是不太方便的,我要和我哥哥一起逛灯会。” “你回去吧。” 顾锦嘉的眸色暗了一瞬,视线也被她腕上的手镯勾住,片刻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罢了,我也不强求,省得惹你厌烦。” “夜里风凉,你逛完灯会后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顾锦嘉转身就走,途径温怀玉时,被温怀玉伸手拦了下来。 温怀玉身高与顾锦嘉齐平,两人目光交汇之时,颇有剑拨弩张的感觉。 “你可以走,但走之前,请你把莲花灯还回来。”温怀玉指着莲花灯,面色严肃。 “这个?”顾锦嘉漫不经心地抬起莲花灯。 温怀玉点头。 顾锦嘉嗤笑一声,“这是我同徽音换来的,为什么要给你,还用“还”这个字眼。” 温怀玉还没说话,温凝已经忍不住了,愤愤不平道,“你这人怎么强词夺理啊,这明明是你抢过来的,什么时候变成换的了。” “再说了,这花灯是我们买的,用“还”字难道不对吗?” “对与不对又如何,反正这盏花灯如今已经到了我手里,我如何处置它都是我的事情,与你们何干。” 顾锦嘉沉声说完,又靠近温怀玉低声说了句,“温怀玉,收起你的小心思,夏徽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只会是我的。” 温怀玉不甘示弱,反击道,“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徽音她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因而,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温怀玉所说,正中红心,顾锦嘉眉眼染上了几分戾气,他抬手覆上花灯,下一瞬,花灯里的烛光已经彻底熄灭,他把花灯举至温怀玉跟前,而后缓缓放开手。 “那我拭目以待。”顾锦嘉如是说道。 那盏被放开的莲花灯也在即将落地之时,被温怀玉稳稳当当的抓住了。 顾锦嘉眉尾微扬,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才迈步离开。 温怀玉属实能忍,是他小瞧了。 温凝生气地瞪着顾锦嘉离去的背影,毫不避讳地当着几人的面大声指责道,“这人好生傲慢无礼。” “气死我了,哥哥你没事吧。”温凝看着温怀玉担心道,毕竟顾锦嘉刚才一直在挑衅他。 温怀玉低眉摆弄起漆黑的花灯,语气难掩失落,“无事,不用担心。” 可惜这花灯了,难得她这么喜欢。 夏盛凡看不下去,拉上夏徽音主动走过去道,“我带了火折子,你扶好花灯,我重新把蜡烛点亮。” 温怀玉闻言,抬头起来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他双手扶稳了花灯,心潮起伏道,“有劳夏兄了。” 夏盛凡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不甚在意道,“举手之劳,何必客气。” 夏徽音看了会儿点烛的两人,目光瞟到旁边的温凝时一顿,思量几番后,便趁机凑近她问道,“温凝,你对顾锦嘉此人观感如何?” 虽然她知道顾锦嘉和温凝初遇的剧情改变了,可好歹也是原文女主和男配,但是她刚刚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两人一点都不对头呢。 尤其顾锦嘉,好像对温家兄妹很有敌意,连带着温凝对他的印象似乎也是极差的。 “顾锦嘉?他差点没直接把我气死。” “想想他那么挑衅我哥哥,我就生气。” “徽音,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温凝生气又狐疑。 夏徽音面色不改,自然道,“没什么,毕竟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好奇问问。” “既然你对他无感,那就不提了,免得烦心。” “嗯嗯,别提了,他真的很讨厌。”温凝道。 “徽音,时间不早了,我们待会儿放完花灯就回去吧。” “也可以。” 在两人闲谈的间隙,夏盛凡已经重新把蜡烛点亮了,他从温怀玉手里接过莲花灯,放到夏徽音手里,“徽音,你和温凝去放花灯吧,我和怀玉跟在你们身后就好。” “好。”夏徽音接过花灯。 温凝看到重新亮起的花灯,很快把糟心的事情扔到一边,拉着夏徽音迫不及待道,“走走,我们去放花灯。” 温怀玉和夏盛凡跟在两人身后,夏盛凡晃着自己手上的走马灯,问起温怀玉,“依你看,这盏走马灯丢还是不丢?” 温怀玉一愣,不太明白夏盛凡问这句话的用意,“它的去留,我如何能干涉,这应该是徽音自己决定的。” 夏盛凡叹气一声,“徽音从头到尾,都未曾多看这盏走马灯一眼,你觉得,她会在意它的去留吗?” 温怀玉敛眉,凝视着夏徽音娴静的背影道,“我只是尊重她的选择,无论她在不在意。” 何况,丢与不丢,又能改变什么呢,若是什么都不能改变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坏了印象。 夏盛凡摇头,“若我是你,对于刚刚的问题,为了杜绝一切意外,我的回答绝对是丢。” 温怀玉还待再说,可温凝和夏徽音很快放了花灯回来,遂放弃。 夏徽音脸上难得染了一份惬意,“哥哥,花灯放完了,我们回府吧。” 第12节 温怀玉看着夏徽音惬意的神情,一直压抑的心情也变好了些。 “一起回去吧,我和温凝也要回府了。”温怀玉主动接话道。 “都可以啊。”夏徽音道,反正都是顺路,她总不能拦着。 “徽音,这个,你打算如何处置?”夏盛凡提着走马灯问道。 夏徽音沉默一会儿,“哥哥决定就好。” “既如此,那哥哥把它丢了如何?” 夏徽音嗯了一声,“早点处理了回府吧,我累了。” “好。”夏盛凡说着,扬手便直接把走马灯扔进了河里,任它沉浮。 “回去吧。”夏盛凡道。 夏徽音默默点头,跟上夏盛凡回去了,即将离开关河之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在河上沉浮的走马灯,心思几转。 * 这边,顾锦嘉离开之后,回府时正好经过紫霄阁,无意间望到紫霄阁内琳琅满目的手镯时,脚步一顿。 下一刻,直接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便引起了店掌柜的注意,店掌柜看着顾锦嘉周身的气度及不菲的衣物,当即热情道,“这位公子,可是想要替心上人买手镯,恰好店内新上了几种新款式,都放在左边,您可以看看。” 顾锦嘉的目光往左边扫了一遍,随后伸手拿起了一个银色的手镯,他把手镯套到指上转了一圈,仔细翻看镯上的花纹。 “公子,可是看中这款了?”店掌柜道。 “掌柜,有没有让人戴上了就摘不下来的镯子,银色的。”顾锦嘉答非所问。 “这……”店掌柜略显迟疑,“有是有,只不过需要拿腕围来定制,价钱方面也会更高一倍。” “当然,定制的镯子,您也可以自己设计花纹图案。” 顾锦嘉放下手镯,“店内可有纸笔?” “有,您请跟我来。”店掌柜说完便率先走到了前面带路。 顾锦嘉随店掌柜到了内堂,步至书案前提笔便开始绘制手镯的图案。 少倾,将画纸交给了店掌柜,“按这张纸上的图案制一个手镯,用时多久?” 店掌柜接过画纸,讶异的看着纸上的镯子图,同时不忘回答道,“快则五天,慢则十天。” 顾锦嘉递了一张银票给店掌柜,“这是定金,届时手镯制好之后,送到城北顾府。” 第14章 交手 顾锦嘉刚从紫霄阁出来,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柳庆风。 今日他身后仅跟着两个侍卫。 顾锦嘉看见他后便顿在原地,眉眼冷冽。 反观柳庆风,他起初看见顾锦嘉时先是一愣,而后又抬头重新确认了一下门上的牌匾,确实是紫霄阁没错。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顾锦嘉,要知道,这里面多数卖的都是女人家的饰品。 也不知他来这里买什么,但无论买什么,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关心的,另有其事。 柳庆风执扇一摇,上前漠然道,“顾府前几日来信急召顾世荣回去,听说是傅将军发了急病。” “本王还以为,你也回去了,毕竟傅将军怎么说也是你外祖父。” 柳庆风说完,意料之中的看见顾锦嘉脸色越发冷冽。 他打开执扇,往顾锦嘉身上扇了一阵冷风,“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毕竟没有本王父皇的旨意,你也不能擅自回顾家。” “真是可怜。” 顾锦嘉伸手挡住他的执扇,四目相对,冷然道,“你也挺可怜的,有鸿鹄之志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当个闲散王爷,还要东奔西跑,替他收拾烂摊子。” 顾锦嘉的话,成功让柳庆风僵住,脸色一瞬间变得奇臭无比。 顾锦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径直越过他走了。 柳庆风捏紧了执扇,转身看着顾锦嘉的背影,眉宇凌厉,他抬手轻挥,身后的两个侍卫立即会意,悄悄跟上了顾锦嘉。 顾锦嘉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随后面色沉沉的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两人紧随其后,掏出佩剑拐了进去。 一进去,便迅速与顾锦嘉缠斗起来,只不过,这两人明显不是顾锦嘉的对手,从开始便处于劣势,处处被顾锦嘉压着打,身上挂了不少彩,却依然没能伤到顾锦嘉分毫。 柳庆风抵达巷口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那两人根本不能奈何顾锦嘉,就连牵制也渐渐乏力。 柳庆风神色更加难看,他扬手掷开执扇,便有数根银针飞掷而出,直朝顾锦嘉背后。 正在与顾锦嘉交手的两人一看,立即竭尽全力的牵制住顾锦嘉,力图让他无法避过银针。 “不自量力。”顾锦嘉声音沉沉,他挣脱两人的控制,闪身跃到两人身后,抬脚一踹,便将两人推向了银针的方向,而银针也尽数没入两人身前。 仅仅数息时间,两人便齐齐倒地身亡。 顾锦嘉垂眼望着两人嘴角的黑血,冷声道,“沙毒,云王对自己的属下真是够狠。” 柳庆风双眼微眯,狠厉道,“顾锦嘉,此处仅剩你我二人,你也不必对本王明嘲暗讽。” “有本事,手下见真章 。”柳庆风说着执扇攻向顾锦嘉,历历生风。 顾锦嘉抓住执扇,双目紧盯着柳庆风,“今日单凭你一人,还奈何不了我。” 柳庆风眉眼下压,一语不发,只是攻势越来越迅猛,两人一时打得难分上下, 但最后,显然是顾锦嘉赢了,他站直身子,俯视着地上狼狈的柳庆风,冷眸阴沉。 “柳庆风,你回去告诉他,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把属于我父亲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若想高枕无忧,他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如今再想除掉我,已经晚了。” 说完,顾锦嘉利落转身走了。 柳庆风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盯着顾锦嘉离去的方向,阴鸷道,“顾锦嘉,来日方长。” * 另一边,因为温家和夏家隔了一条街,因而夏徽音几人如今正在一个岔路口告别。 温凝拉着夏徽音的手,“徽音,我很开心今晚能和你一起逛灯会。” “改天你还能出来吗?我可以带你去博心楼吃好吃的,它家的茶点很出名,也很好吃。” 夏徽音摇首,轻声细语,“我也不确定,届时再说吧。” 她当然是能少出门就出门的,这次和夏盛凡出来,也是因为上次答应过他,否则,她今晚应该也是待在府里的。 “好吧。”温凝有些失望。 “那我改天去夏府找你可以吗?”她道。 夏徽音对上温凝期待的眼神,“嗯…可以。” 温凝喜笑颜开,轻轻拍手道,“好,那说定了,我有空会去夏府找你玩的。” “嗯。” 此时的夏盛凡也结束了和温怀玉的交谈,他拍了拍温怀玉的肩膀,这才侧首对夏徽音道,“徽音,我们回府吧。” 夏徽音颔首,同温凝道,“我先和我哥哥回府了,你们也早点回府吧。” “好,再见。”温凝笑着挥手道。 夏徽音回以挥手,向温怀玉点了个头,便同夏盛凡渐渐走远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温凝才和温怀玉转身朝温府走回去。 “哥哥,你知道刚刚那位顾锦嘉是什么身份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温凝问道。 温怀玉沉吟一会儿,“顾府顾锦嘉,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六年前迁来扶城的,迁来之后也鲜少出现,因而我也不知他的具体身份。” “不过,他落户的府邸正好是在夏府隔壁。”说到这,温怀玉的眼神晦暗片刻。 “什么!在夏府隔壁!”温凝惊讶出声。 “那他岂不是近水楼台。” “倒也未必。”温怀玉低声道。 “哥哥,我瞧着,他对徽音势在必得,你要多上心些,不能再沉默了。”温凝好言轻劝。 她是真的担心,以自己哥哥这闷性子,斗不过顾锦嘉。 温怀玉沉声,“我知道。” 话落,也不知在想什么,明显走神了。 温凝见此也不再多说,两人一到府里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温怀玉回到房里,躺到床上后,神情不属地翻了几个身,随后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嫩黄色的香囊,他摸着香囊上的花纹,神思恍惚,想到灯会上的事情时,更是毫无睡意。 夏徽音…… 第15章 九连环 两人回夏府的路上,夏盛凡一路仔细护着夏徽音避开拥挤的人流,临到夏府时,人流才逐渐变得稀少。 夏盛凡侧目看向夏徽音,“徽音,我瞧着那个顾锦嘉的性格不太讨喜,你往后还是离他远些吧。” 他的攻击性太强了。 夏徽音螓首轻点,“哥哥,我和他的交集一直都很少。” 第13节 “嗯,他若是像今晚一般对你献殷勤,你也不必理会,晾着他就是了。”夏盛凡叮嘱道。 顾锦嘉的性格过于锋利了,而徽音的性格又比较温和,这两人撞在一起,若有什么事,率先妥协的肯定是徽音,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亲妹妹吃亏。 而且,虽然顾锦嘉身份不明,但肯定不简单,徽音若与他牵扯到一起,日后估计会有麻烦。 总之,顾锦嘉在他这里就代表着麻烦两个字,能远离就远离。 夏盛凡想了诸多,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却是顾锦嘉会在夏徽音面前收敛所有锋芒,也只对她妥协。 夏徽音乖乖应下夏盛凡的话,“我知道了。” * 温凝说有空会来找夏徽音就真的来了,就在元宵后的第二天。 温凝一到青霜院,便直奔夏徽音而去,“徽音,你猜我今日带了什么过来?” “是件很好玩的小玩意儿,我专门带过来给你玩的。”温凝拍了拍手里的红漆木匣兴奋道。 夏徽音摇头缓声道,“猜不到,这是什么?” “铛铛铛,是九连环。”温凝打开了木匣,从里面拎出了一个银制的九连环,叮铃作响。 温凝把九连环放到桌上,问起夏徽音,“徽音,你有玩过九连环吗?” 夏徽音拿起九连环,“以前玩过几次,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玩过了。” 夏徽音前世的时候曾经因为无聊,在网上买了些小玩意来打发时间,其中就包括九连环。 算起来确实是很久没有玩过了。 “那你以前可以把九环全部解开吗?”温凝问。 “可以。”夏徽音点头。 “哇,你好厉害,我身边的人,只有我哥哥能把九环完整解开又穿回去。”温凝不禁赞叹出声。 “徽音,我能看看你是怎么解的吗?” “当然可以。”夏徽音握着九连环跃跃欲试,这么多年了,她也想试试自己解环的手速有没有下降。 “对了,桌上有果子,你想吃的话可以自己拿。” “嗯嗯,我想看你玩,想吃的时候会自己拿。”温凝应声。 “好,那我开始了。”话落,夏徽音已经动起手来,开始认真拆解九连环。 只不过因为太久没碰过九连环,起初的拆解动作有点慢。 温凝在旁边看着,心想夏徽音应该要解蛮久的,就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水果,打算边吃边看她解环。 岂料,她刚啃了几口果子,就看见夏徽音的手速变得越来越快,让她看得目不转睛,连啃水果的速度都不自觉放慢了许多。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几乎是顷刻间,夏徽音就把九连环解出来了。 她把九连环往温凝面前一推,温声道,“解完了。” 温凝愣愣地看着桌上已经被夏徽音拆开的九连环,震惊得连手里的果核都没抓稳,果核直直的从她手里掉下,滚落在地。 这…… 若是她没估算错,徽音仅仅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把九连环解开了。 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把九个环全部解开了! 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她仅仅啃了一个水果。 夏徽音露的这一手完全刷新了温凝的认知,原来真的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九连环解开。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缠着她哥哥学了半个月才勉强解开了五环。 至于九环,她至今还没有靠自己一个人把九环全部解开过。 而且,她哥哥解开九连环的最快时间都要半刻钟呢。 “徽音,你真的、好厉害啊。” 太快了。 “我以前玩过的,所以也还好,没你说得那么厉害。” “不,你真的很厉害,绝对是我见过的解九连环最快的人。”温凝笃定发言。 “徽音,你还能把九连环重新串起来吗?”温凝好奇道。 九连环她勉强会解一点,但是解开后,要重新串起来,她是真的不会。 她脑子转不过那个弯。 “能。”夏徽音说着就把九连环重新拿过来,动作极快地把它串了起来。 不消片刻,九连环已经恢复成了它最初的模样。 温凝再次赞叹不已,同时也觉得自己这次带九连环过来,带对了! “徽音,你能教教我怎么能像你这么快的解开九环吗?我最多只会解到五环,速度还很慢。” “其实只要你明白解环的技巧之后,速度是可以越练越快的。” “我可以教你我解环的方法,但是速度方面,还是要靠你自己。” “好啊好啊。”温凝直直点头,她也很好奇夏徽音解环的方法,她刚刚看着总感觉跟哥哥教给自己的方法不同。 夏徽音见状,拿起九连环边解边同温凝道,“九连环,环环相扣,因而解某一环之时,则要保证某一环的前一环在环上,此外,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解,比如一环下三环下,一环上,一二环下……” 说实话,温凝开始还听得迷迷糊糊的,也不太好意思打断夏徽音的话。 但是,夏徽音估计察觉到了她的窘境,很耐心的跟她讲了几遍,在让她上手时,也很细心的指出她的问题。 如此反复几次,温凝终于彻底学会了解九连环的方法,还能把它重新串起来,虽然耗时比较久,但是她也很开心了。 温凝摸着自己重新串起来的九连环,兴奋不已,“徽音,谢谢你愿意教我。” “你真好。” 她可算是学会了,待会儿回去还可以跟她哥哥说说。 夏徽音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温声轻言,“不必。” 温凝瞧着夏徽音眉间隐隐带的一丝乏色,当即愧疚道,“徽音,今天是我太叨扰你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待会就回去了。” “也好。” “我让春喜送你出去。”说完,夏徽音又呷了几口热茶,她说了半天的话,的确口渴。 “嗯嗯,我这就回去了,你回里屋休息吧。” “至于这个九连环,我想送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夏徽音没有拒绝,只道,“你放在桌上就好,待会儿我会让人收起来。” “好,那我便不叨扰你了,下次再会。” 温凝说完,春喜很快候到了她旁边,准备引路送她出府。 温凝会意,很快随春喜走出了青霜院。 屋内,温凝一走,夏徽音就站起来伸了伸双臂,从窗户往外窥了一眼渐暗的天色。 “小姐,回屋躺一会儿吧,晚膳的时候,我再喊您起来。”春夏道。 夏徽音应声,慢慢朝里屋去了。 春夏紧随其后,进去伺候夏徽音躺下之后,才出来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她收好九连环,照惯例将其放到了一个箱子里后,才出屋去忙其他的事情。 春夏的身影刚消失在青霜院内,顾锦嘉便出现在了夏徽音的屋门前。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抬,便迈步进了屋内。 第16章 是谁 他脚步极轻,慢慢走到了夏徽音的床前。 夏徽音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白皙的双手极为安分地搭在被子上,叫他一眼便注意到了。 顾锦嘉眼神微闪,撩起衣袍缓缓坐到床沿上,他望着近在眼前的皓腕,抬手小心圈住了她纤细的皓腕。 脂如白玉。 顾锦嘉圈上夏徽音的手腕,手指微移,似乎在丈量什么。 片刻后,似乎有了结果,他才松开手,手指曲成圆环。 与他上次估量的腕围没差,顾锦嘉想。 得出结果之后,顾锦嘉复又看向夏徽音,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探手触上她腕上温润的手镯,指尖轻动。 在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的时候,夏徽音的手突然动了,她双手交握,手指下意识的擦向手腕,也是因此,撞上了顾锦嘉的手指。 夏徽音本来就刚睡熟,谁知入睡之后总感觉腕上痒痒的,起初因为贪于睡眠,她也不以为意,想随便挠挠痒。 可结果,她不仅没挠到痒,还碰到了莫名的东西。 夏徽音心中一惊,睁开了眼,只不过,她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还没看清楚是谁,眼皮又不可抑制地耸拉下来,彻底陷入睡意。 顾锦嘉沉默地望着她重新陷入梦境的脸庞,将手指从她左肩上滑落,撑在了她的寝床里侧。 他定定凝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俯下了身子,在离她的脸仅有咫尺之遥时顿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头一次大胆而放肆的盯着她不放,边看边在心中仔细描绘起了她的眉眼,一寸都不肯放过。 触及她温润的红唇时,眸光一暗,撑在她寝床里侧的手指也忍不住蜷缩起来,揪皱了掌下的被垫。 顾锦嘉呼吸微沉,勉力将目光移至她的发顶,以平静心绪。 第14节 少顷,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顾锦嘉眸光一转,迅速收回自己的手,静静看了夏徽音一会儿后,便很快消失在屋内。 春喜回屋后,先进来看了一眼夏徽音,见她睡得熟,也轻轻退到外屋去了。 一般情况下,小姐就寝时是不用她和春夏在里间伺候的。 因而,春喜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 直到夏徽音醒来,把她和春夏叫过去问话时,才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夏徽音倚在床柱上,唤了春喜和春夏进来,启唇问道,“我今天睡着之后,有人进屋过吗?” “回小姐,奴婢曾经进来瞧过您一次,是送完温小姐之后。”春喜忐忑回答。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春夏敏感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遂问道,“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您入睡后,奴婢去了膳房替您安排晚膳了,并未进里屋。” “除春喜外,奴婢也并未见有其他人进过里屋。” 见问不出什么,夏徽音心烦意乱的直接摆摆手,“无事,你们先出去吧。” “我想静静。” “是。”春夏春喜相觑一眼,齐齐应声退了出去。 夏徽音倚在床上,神思不属。 难道真的没有人进来过吗? 可她明明看到人了,身影还有点熟悉,好像是穿黑色衣服的。 夏徽音摸着自己的手腕,仔细回想自己模糊间看到的人影,试图辨别。 她依稀间好像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熟悉,绝对是她最近见过的人。 她最近见过的人…… 夏徽音在心里排除一番后,隐隐得出了一个答案。 顾锦嘉!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17章 桃花林 六日后,清晨。 “主子,紫霄阁已经派人把您定制的东西送过来了。” 顾五将匣子放到顾锦嘉的案桌上,“您看是否合意?” 顾锦嘉放下书卷,拿起精巧的匣子,临打开之际瞟了一眼探头探脑的顾五。 “顾五,你先退下吧。” 顾五心虚地干咳一声,“属下告退。” 他只是想看看匣子里装着什么而已,毕竟紫霄阁…嗯…都是女儿家的饰品,他还挺好奇的。 尤其还是主子专门定制的,想来是要送给夏小姐的,这让他更加好奇了。 可惜啊,还没看到,就被赶出来了。 屋内,顾锦嘉轻轻抚上手镯所刻的海棠花纹,目光扫过伏卧在海棠花旁的小蛇,拇指轻压。 他的生肖是蛇。 顾锦嘉的拇指在镯上游移,滑过内环上的“嘉”字,继而覆上其紧邻的“音”字,慢慢捻拢。 许久,顾锦嘉才将镯子重新放进匣子里,揣着匣子放到怀里出门了。 他刚到青霜院,却只见到了夏徽音离去的青色倩影,她身边的婢女还挎着包袱,不知要去哪。 原本要跟上夏徽音主仆的顾七见到顾锦嘉,赶紧过来,“主子。” 顾锦嘉眉头紧蹙,“她要去哪?” “回主子,夏夫人今日要带夏小姐去济宁寺祈福。” “济宁寺祈福…”顾锦嘉默念一声。 “随我跟上她们。” * 济宁寺。 夏徽音陪着夏母祈福完毕之后,因夏母还要和住持诵经吃斋,夏徽音便被她打发出了寺庙大堂。 春夏望着前方的人群,那里热热闹闹的,围了许多妙龄女子,“小姐,前面好像有僧人在帮忙算姻缘,咱们要不要过去瞅瞅?” “不去了,随便逛逛就好。”夏徽音摇头,她一向不信这些。 “要不,我们去寺里的桃花林看看?”春喜提议。 春夏想了下,“桃花林?可现在还未到花期,去了也无花可赏。” “寺里的桃花一般都开得早,这会儿许是有些花苞已经开了呢?”春喜满怀期待。 “小姐,您看呢?”春夏轻声询问。 夏徽音环绕了眼人声鼎沸的寺院,点头道,“去桃花林看看。” 桃花林应该会比这里清净许多。 说完,夏徽音一行人转头便往桃花林的方向而去。 顾锦嘉看着她转向走远的背影一愣,那边,是桃花林。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神思竟有些涣散,还是顾七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主子,要继续跟上去吗?”顾七问。 顾锦嘉重重捻上自己的食指,“跟。” 桃花林。 夏徽音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想,花期未到的桃花林果然清净很多。 “小姐,您看,真的有花苞开了。”春喜惊喜地指向左上方刚刚绽放的一朵桃花。 夏徽音闻言,惊讶地顺着春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真的看到了一朵刚绽放的桃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真的开了。”夏徽音笑意轻漾。 她开心抬手,想把这一朵桃花摘下来,因为身高不够,还微微踮起脚尖去够桃花枝。 “小姐,奴婢帮您把它摘下来。”春夏主动靠近了夏徽音,伸手欲摘。 “不用,我自己来,就快摘到了。”话音刚落,夏徽音就摘下了那根桃花枝。 她开心地去碰桃花枝上的花瓣,伸指轻轻沾了一滴花瓣上的露水。 今天真幸运,摘到了第一朵绽放地桃花。 顾锦嘉出神地望着她脸上的笑靥,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天。 同样的一片桃花林,同样的人,却是不同的情景。 那时候,他方满十四,羽翼未丰,被人围追堵截,误打误撞地跑到了桃花林之中。 他避在林中深处,本以为深处无人,却不料,会遇见她孤身一人待在深处。 她见到自己之时,也是一脸意外。 但时间紧急,顾锦嘉来不及想太多,直接拉起了夏徽音的手就跑。 他当时本想重新换个地方藏身,可是,那两个人追上来太快,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寻藏身之地,暴露了自己,也连累了她。 “你快跑。”顾锦嘉冲着夏徽音道。 下一刻,他就放开了夏徽音的手,直接转身往后迎了上去。 夏徽音那时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等反应过来想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人掼到地上,手掌擦过地上的沙砾,刮破了皮,脚踝也咔嚓一声崴了,当场痛得夏徽音冷汗直冒,生理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高大个直接踩上夏徽音的后背,扬声问瘦高个,“大哥,这个女孩怎么处置?” 夏徽音不适地挣扎,却换来更重的踩踏,再次痛得夏徽音忍不住流出了几滴生理眼泪。 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吧。 “以绝后患,杀了。”瘦高个漠然道。 顾锦嘉闻言,转头去看夏徽音,就看见大高个提着大刀要挥向夏徽音,这幅场面,成功刺激了顾锦嘉,他疯了一样,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实力,迅疾地冲过去踹开了大高个,举剑刺入他的心脏。 一剑毙命。 瘦高个很快反应过来,立即举剑攻向顾锦嘉致命处,而顾锦嘉此时杀意蒙心,不要命的打法一套接着一套,最终这场战斗以瘦高个的倒地为结束。 彼时的顾锦嘉也已是筋疲力尽,身上到处挂了不少彩,血汨汨地往外流。 可他恍若不知,犹如无事一般上前扶起夏徽音,仔细查探她的伤势。 顾锦嘉执起夏徽音的手,细心地替她吹走掌上的沙砾,沉默地撕了一角内衬衣物将伤口简单包扎起来。 他探手小心拭去夏徽音眼睫上挂着的泪珠,哑声道,“徽音,对不起。” 夏徽音身体很不舒服,并不想理会顾锦嘉,也不想说话,扭头避开了他。 顾锦嘉神色暗淡,朝夏徽音伸手,想拉她起来,“你的伤要看大夫,我送你回去。” 夏徽音看着眼前的手,嘴唇张合几次,轻声道,“我脚崴了。” 走不动。 第15节 顾锦嘉一怔,视线落到她的双足,手掌缓慢收回,掩在袖下握紧了。 都是因为他… 顾锦嘉转身,蹲到夏徽音面前,“我背你回去。” “你身上有伤。”夏徽音犯难地看着他。 “小伤,我已经习惯了。”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看大夫,不然拖久了对你身子不好。” 她身子不好,现如今又受了伤,若不及时上药,只怕又要将养几个月。 夏徽音犹豫一阵,终于在身体阵阵叫衰的情况下攀上了顾锦嘉瘦削的背脊。 顾锦嘉背着她,两人沉默着慢慢走了一段路。 她很轻,也很软。 他甚至在那一刻有了一辈子都想背她走路的想法。 夏徽音看着浑身狼狈的自己和顾锦嘉,忍不住叹气道,“好像每次遇到你,我都会很倒霉。” 顾锦嘉脚步一顿,嗓子干涩,“他们都说我是……” 煞星两个字,顾锦嘉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一直以为这是别人强行给他冠上的名号,他不会相信。 可身边所发生的事情,却好像偏要他承认,承认自己是个煞星,承认自己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是我连累你了。”顾锦嘉垂眸瞥向夏徽音的手和脚,嗓子微涩。 他又连累她受伤了。 顾锦嘉说完,本以为她会附和,却没想到,她说的完全是另一番话。 “不是,这次我也有错。” 夏徽音望着顾锦嘉淤青的脸颊和浑身挂彩的伤口,“若不是我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及时跑掉,你也不会和他们硬拼,还受了伤。” “顾锦嘉,这次谢谢你。”夏徽音诚恳道。 顾锦嘉听着夏徽音的话,不知为何,心底竟奇异地漾起了几丝涟漪。 他一边唾弃自己不耻,又一边控制不住涟漪起伏。 夏徽音并不知顾锦嘉的心里活动,只是思及他是书中男配时,又补充了一句话。 她说,“但你之前也确实连累过我,因而这次,权当我们扯平,今后再不干涉彼此,如何?” 闻言,顾锦嘉心底刚升起的几丝涟漪又很快沉下去,彻底变成一潭死水。 他哑着声音回了一个字,“好。”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被风吹落的一片片桃花,纷扬的桃花飘至他们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顺着风滑落到地上,任人辗踏。 而他背着她,踏桃花而归。 …… “主子,夏小姐要走了。”顾七的话成功打断了顾锦嘉的回忆。 顾锦嘉凝视着夏徽音的背影,抬手抚上贴在右胸口处的匣子。 下一瞬,突然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夏徽音面前。 第18章 济宁寺 夏徽音吓了一跳,手上的花枝都不小心被她掰折了,掉落在地。 她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顾锦嘉,“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清净,我来转转。”顾锦嘉说得一本正经。 夏徽音根本不信,他完全不是会闲逛的人。 但她也没兴趣和他闲扯。 “那你慢慢转,我先走一步。”夏徽音抬步便要越过顾锦嘉。 可走至他身边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夏徽音挣了挣,没挣开,仰头怒目而视,“你干什么?” 春夏和春喜两人见状,赶忙想要去帮夏徽音,只不过,还未迈出一步,就被顾七拦住了去路。 顾锦嘉不语,伸手从怀里掏出匣子,一手取出手镯,作势便要套上夏徽音的手腕。 夏徽音看到顾锦嘉手里的手镯时,瞬间猜到了他的意图。 她蹙眉严声道,“顾锦嘉,放手。” “不放。” 话落,顾锦嘉握紧了夏徽音的手腕,不容反驳的将手镯套上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顾锦嘉摸着她腕上刚刚带好的手镯,将镯子转了一圈,把蛇形图案转至手腕的正面后,这才满意地放开手。 他的生肖在镯子上,而镯子在夏徽音的腕上,也权当是自己缠上了她。 从此日夜相伴。 夏徽音的手腕一获自由,立刻伸手覆上冰凉的银镯子,意欲摘取。 可她摘了数次,怎么都摘不下来,这个镯子,宛如粘在了她腕上一般。 她腕处的肌肤甚至被擦红了,尤以手掌下部的位置为甚。 顾锦嘉望着她为了摘镯子而露出的左手腕,那腕上,依然带着一个翡翠手镯。 她就这么不想带自己送的手镯? 顾锦嘉钳住了她的双手,盯着她道,“你摘不下来的,别白费力气。” 他抚上她腕处被擦红的肌肤,低声轻喃,“除非,你能舍弃掉这只手腕。” 顾锦嘉说话的声音极低,因而这句话也只有夏徽音能听到。 夏徽音气恼不已,顾锦嘉这是吃错药了吧。 “我们从前就说好了不再干涉彼此,可你…你最近一反常态,到底想干什么?” 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六年来仅有的几次交集,他都是谨慎又压抑,从来不会这般张扬,遑论强势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我反悔了。”顾锦嘉说。 夏徽音愣怔片刻,“然后呢?” 顾锦嘉弯下腰身,捡起地上被掰折的花枝,伸手摘下了枝上娇艳的桃花。 他两指轻拈,轻柔地将桃花插到夏徽音的发间。 “我想出现在你身边。” 夏徽音怔忡的看着他,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后,忍不住别开头。 她抬手想把发间的桃花拿下来,只是,手刚举起,便被人握住了。 顾锦嘉握住她的手,“好看,别摘。” 夏徽音看着他,“你先放手。” “你答应我别摘,我再放手。”顾锦嘉执着道。 夏徽音妥协了,“我答应你。” 她懒得和他再掰扯,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 顾锦嘉闻言,慢慢松开手。 夏徽音收手,临走之际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日潜进我屋内的人是你?” 虽然她猜是他,可还是想亲口问问,证实一下。 顾锦嘉低眉承认,“是我。” “我本意是想悄悄丈量你的腕围,没想到会把你惊醒。” 后来,他情急之下便点了她的睡穴。 “果然是你。” 夏徽音右手一动,镯子便在她腕上轻晃。 她垂眸抿了抿唇,“我要回去了。” “你让开。” “我送你回去。”顾锦嘉直言。 夏徽音瞟了他一眼,“随便你。”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桃花林,往寺院内去。 途经一个算卦小摊时,被算命先生喊住,“二位留步。” 夏徽音回头,“我不卜卦。” 算命先生摇头一叹,“让二位留步并非是因为卜卦,而是……” 说至一半,算命先生突然转了话题,问起夏徽音,“敢问这位公子与你是何关系?” 夏徽音看了顾锦嘉一眼,复转向算命先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疑惑道,“这是何意?” 算命先生缕了一把花白的胡子,看向顾锦嘉道,“这位公子的命局中有劫煞与孤辰,说明其命犯天煞孤星,刑亲克友,六亲无缘。” “老夫劝你离这位公子远些,免得殃及自身。” 天煞、刑亲克友、 顾锦嘉闻言,似是想起过往种种,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尤其是听到他劝夏徽音远离自己时,眉间迅速染上了几分浓重的戾气,而掩在袖中的手掌也在暗暗蓄力,意欲掀翻这老头子的卦摊。 第16节 若不是夏徽音说的话打断了他,眼前的卦摊及老头或已不能完好。 夏徽音说,“老先生,卦命如何能说明一切,命之一字,玄之又玄,岂能测算一生。” “我从不信卦命,无论好坏。” “哦,你不信,那老夫问你,你可曾因为这位公子而遭受过无妄之灾?” 夏徽音果断回答,“未曾。” 顶多就是倒霉一点吧,但她不相信是因为天煞。 老先生看着她,无奈道,“罢了罢了。” “反正你们命格牵扯极深,其中一方又过于执着,老夫所说也属无用。” “你们二人姻缘线极稳,假以时日,若能修成正果,均贵不可言。” 老先生看着两人叨叨说完一通,便靠椅仰躺,“你们走吧。” 夏徽音一脸莫名地看着老先生,摇摇头走了。 顾锦嘉落后一步,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老先生后,方转身追上夏徽音。 顾锦嘉侧首望向夏徽音,“徽音,你当真不信那人所说?” “不信,也没有理由信。”夏徽音道。 卦命之事,一向玄学,她找不到理由让自己相信卦命。 与其相信这种虚无的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 夏夫人远远就看到夏徽音与一位俊秀的男子并排站在一块儿,她女儿头上还罕见地簪了朵桃花。 两人不知在聊什么,面色颇为严肃。 于是她特地等两人说完话,才走近夏徽音道,“徽音,这位公子是?” “娘。”夏徽音惊讶的唤了夏母一声,没想到会在外面撞到夏夫人。 而且,她现在还和顾锦嘉站在一起。 夏母应声,看清楚顾锦嘉的样貌后,赞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一表人才。 夏徽音见状,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尴尬,驻在原地,脚尖轻轻点地。 顾锦嘉唇角几不可察的微微翘起。 他垂首不卑不亢道,“夏夫人,在下顾锦嘉。” 第19章 马车 夏母点头,“顾公子可是来济宁寺祈福的?” 顾锦嘉似是不经意地抬眸,看了夏徽音一眼。 缓声道,“我来寻人。” “哦?”夏母眼尖,自是发现了顾锦嘉的动作。 夏徽音站在一旁,先是接收到顾锦嘉意味深长的视线,又眼见夏母还想与顾锦嘉多闲谈几句,立即启唇打断了夏母欲说的话。 “娘,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夏徽音走过去拉住了夏夫人的衣袖。 衣袖被扯,夏母转头瞥向夏徽音,“是,等仆从备好马车,我们就回去了。” “那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启程回吧。”夏徽音催促着。 闻言,夏母多看了夏徽音几眼,尤其是她发间簪的那朵桃花。 夏徽音不太自在的碰了碰脸颊,“娘,怎么了?” 夏母摇摇头,转开了视线,“无事。” 顾锦嘉看着,主动提出告辞道,“夏夫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夏母回。 顾锦嘉颔首,踱步至夏徽音身边,侧眸瞧她一眼后,才继续往前走。 而这整个过程,夏徽音都没有再多看顾锦嘉一眼。 顾锦嘉走之后,夏母才指着夏徽音发上的桃花,打趣道,“这桃花是怎么回事?” 经夏母一提,夏徽音才想起自己发间还簪着那朵桃花。 她赶忙抬手将花拿下来,捏在手上转了一圈,而后不紧不慢的把花丢至一边。 “娘,我刚刚去桃花林,正巧碰见桃花初开,心生欢喜之下,便将其摘来簪发了。” 她原本是打算出来之后把花拿掉的,只是出来后被算命先生一打岔,就突然忘了。 夏母望向被主人丢弃至地的桃花,“既是心生欢喜,又为何把它丢了?” “我…”夏徽音顿了一瞬,接着道,“花准备凋了,簪着不好看。” “娘,天上的乌云变得好浓,待会儿指不定要下雨,我们快回去吧。”夏徽音再次催促。 这次她可没有说谎,天上的乌云是真的浓重,层层叠叠的。 好在夏母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道,“行,回去吧。” 也不知该说夏徽音的嘴灵还是说乌鸦嘴,因为在她们下山回府的途中,天上真的下起了细碎的毛毛雨,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夏徽音掀帘瞧了一眼马车窗外渐渐变大的雨,心焦之余又强行让自己定了定神,“娘,若是不出意外,雨势彻底变大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回到府里了。” “但愿如此吧。”夏母轻叹一声,枉她昨日还专门花钱去问过观天先生今日的天象,没想到根本不准。 今日明明下雨了,哪像他说的晴空万里,果然还是不能全信。 马车一路平稳行着,直至行到一条较为崎岖的道路时,马车车轮在颠簸之中卡进了一个泥坑里。 这时,雨势已经比之前更大了,也是因此,泥坑中的淤泥极其软散,车轮一卡进去,便一直在打滑,暂时出不来。 马车内,夏徽音明显地察觉到马车一前一后的在摇晃,但却未行进分毫。 她当即打开了马车门板,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回小姐的话,马车的轮子不小心陷到泥坑里了,侍卫们都赶到马车后面推起来,估计再等一会儿就能起来了。”车夫回道。 夏徽音冒雨往后看了一眼泥坑,感觉一时半会推不起来,于是转身回车内同夏母道,“娘,车轮陷到泥坑里了,我们要不要先下去,如此一来,马车想必会比较顺利出来。” 夏徽音一进去,夏母立即拿了条锦帕替夏徽音拭雨,“瞧你,脸上都被雨淋湿了。” “娘下去看看,你好好的在马车内等着,免得被雨淋到。” 夏徽音接过锦帕,自己擦了几下,“娘,我跟你下去吧。” “不要胡闹,你是想生病吗?”夏母肃声道。 “乖乖在车上待着就好。” 夏徽音无奈,“好吧,我不下去。” 夏母得了夏徽音的保证后,这才握了把油纸伞,打开门板下去了。 春夏见到夏母,急忙赶过来,“夫人,您怎么下来了,快回车上吧,省得被雨淋湿了。” “无妨,我下来看看。” “如今情况如何?” 春夏晃首道,“因为附近寻不到干草和石头垫着,因而估计要多花费一些时间。” 夏徽音掀了车帘,“春夏,或许有没有结实一点的木头呢?” “可以去附近寻寻,若是有便拿来垫到车轮下。” 春夏双手一拍,喜声道,“小姐说的是,我这就去周围寻寻。” 春夏正待去寻木头,然一辆马车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顾七驾着马车行至夏府马车旁边,见着夏母和夏徽音后,迅速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步至两人面前。 “夏夫人,夏小姐,因雨势渐大,我家公子特意吩咐顾七来接二位回夏府。” “你家公子可是顾锦嘉?”夏母问道。 “正是。” 夏母继续道,“他如今可在马车上?” “不在。” 夏母正还想再问他怎么这般及时出现,却被夏徽音打断。 夏徽音道,“替我谢谢你们公子的好意,但因雨势渐急,我并不想换马车而乘。” “若是可以,可否牢烦你替我寻几块木头来?” 第20章 夜半 顾七犹疑地抬眸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还未作答,只听夏夫人轻斥夏徽音一声,“徽音,不可无礼。” “让春夏和春喜去寻木头即可,不必劳烦顾公子的侍卫。” 春夏见状赶紧拉着春喜告退,两人急匆匆地去周围寻木头了。 夏徽音轻咳一声,是她心急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还请勿见怪。”夏徽音对顾七歉声道。 顾七本来就是顾锦嘉的人,她冒昧让顾七帮忙本来就不大好,何况她还驳了顾锦嘉的好意,只怪她一时心急,行事鲁莽了。 顾七腰身微弯,抱拳道,“夏小姐言重了,顾七领命前来,帮您是应该的,担不起您的歉意。” 第17节 “顾七功夫尚可,这就去帮您寻些适合的木头过来。”顾七说完,也不等夏徽音发话,披着蓑衣追上春夏二人了。 夏母回头看向夏徽音,“徽音,顾公子似乎对你颇为上心。” 夏徽音避开夏母的视线,转移话题道,“娘,您先上来吧。” “想必春夏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见夏徽音不愿多说,夏母也顺着她的话道,“不着急,等马车拾整好我再上去,马车晃动,你在车上小心些,不要撞到车壁。” 夏徽音应下,“我明白。” 春夏几人很快抱着木头回来,顾七用剑将木头砍成了小块,叠着垫到车轮下,之后又帮忙将马车推了上来 “顾七,多谢你了。”夏徽音道。 顾七抱拳,“这是顾七该做的。” “夏小姐,马车既已平稳,顾七便先回去复命了,告辞。” “等等。”夏徽音叫住顾七,抿唇说了句,“劳烦你替我向他传声谢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顾七明白。” 等夏徽音一行人走远后,顾锦嘉才出现在顾七面前。 他背手沉默地看着夏府远去的马车。 “主子,夏小姐让我向您转达她的谢意。”顾七恭敬道。 “我知道,回府吧。” * 夏徽音回到夏府时,雨势已经很大了。 即使遮了伞,可回屋的路上,还是被雨淋湿了不少,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上,不免让人生了几分寒意。 好在院中的其他侍婢早就备好了热水,因而夏徽音一进屋,便在春夏春喜的伺候下很快泡上了热浴,舒缓了几分寒意。 春夏给夏徽音拘了捧热水,“小姐,奴婢先下去替您熬碗姜汤,这里便留春喜伺候吧。” “春夏,直接吩咐膳房的人去熬姜汤,你和春喜先下去收拾好自己,省得受寒了。”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退下吧。” “是。”春夏两人齐声退下。 夏徽音约莫在浴桶中泡了两刻钟,才缓缓起身,纤细嫩白的脚踝踩在脚踏上,在脚踏上留下一片水迹。 她换上青色的寝衣,自己绞干头发后才缓步走至梳妆台前。 她执起梳子,坐在镜前,对镜梳发,手腕晃动间,右腕上的银镯子也暴露在镜中。 夏徽音梳发的动作一顿,看着镜中的银镯子愣神片刻。 她方才沐浴之时,只想好好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因而也并未过多在意这只银镯子。 可如今,再看见这镯子,却让她下意识的想到了今日在桃花林中发生的事。 夏徽音放下木梳,将手腕举至眼前,覆手而上。 她轻轻将手镯转动一圈,第一次看清了镯子上的图案以及内环中的刻字。 其中含义,昭然若揭。 “小姐,出来喝碗姜汤再就寝吧。”春夏的声音从外屋传进来,惊醒了夏徽音。 她放下手,衣袖自然落下,把镯子掩盖住了。 夏徽音垂眸,神色复杂地瞥向右手手腕。 “知道了。”她说。 话音一落,她便起身踱至外屋。 夏徽音从春夏手里接过姜汤,几口饮尽。 春夏放好茶杯,觑着夏徽音的脸色问道,“小姐,您身体可有不适?” “要不今晚让奴婢和春喜替您守夜吧?” 她和春喜守着,若是半夜里,小姐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搭把手。 “我没有大碍,不用守夜。” “你和春喜今日劳累一天,都好好歇着吧。” 春夏小心端详了会儿夏徽音的面色,确认她并无不对劲后,顺从道,“是,奴婢告退。” 深夜时分,夏徽音自从入睡后,脑内便一直不得安宁,脑门上甚至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只不过,那层虚汗很快被人用锦帕轻轻擦去。 她梦魇了。 手握锦帕的人抬手轻轻抚去她额边的两缕湿发,又将锦帕重新浸入水中,扭干后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额头。 他坐在床沿定定望着她,间或抬手替她擦去额角的冷汗,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而当夏徽音因梦魇睁眼醒来后,一个熟悉的人影便直接跃进了她的眼里,他眼中的情绪叫她一时愣住,忘了反应。 第21章 照顾 夏徽音第一次从顾锦嘉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担忧,而且是对她的担忧,以至于她愣神片刻。 顾锦嘉将她额上的锦帕拿下来,触之温热。 他重新将锦帕浸到水里,再提起来拧干覆到她额上。 “你发热了。” 夏徽音愣愣地看着他,“你为何会过来?” 顾锦嘉定睛看她,低声道,“你今日淋了雨,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也庆幸自己过来了,因而才能及时发现她发热了。 夏徽音对上顾锦嘉专注的视线,下意识往右侧偏开头,避去两人的视线交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及今天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能说什么。 因而,室内有一瞬间的静谧。 顾锦嘉凝着她的侧脸,“你睡得很不安稳,可是做噩梦了?” 夏徽音蹙眉,许是因为发热和做噩梦的缘故,总感觉浑身乏力,脑袋也很沉,有种失重感。 “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什么梦?是否与我有关?”顾锦嘉敛眉低声询问。 “没有。”夏徽音侧头说话间,额上的锦帕不小心滑落下来,落在她脸颊右侧。 她默了一瞬,从被子里伸出手,打算将锦帕放好,然而,她的手指刚碰到锦帕,另一个人也同时碰上了锦帕。 两人的手指在同一处相触相交,夏徽音一怔,手指轻动便要缩手,可顾锦嘉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顺势覆上了她的手,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的笼住她的整个手背,将她整只手尽握掌中。 他的手指温热,连带着夏徽音都觉得自己冰凉的手指好像可以这么被他捂热。 察觉到自己所想,夏徽音的神情登时变得更为复杂。 她为什么要想到这些,她应该挣开他才对。 夏徽音想着,不耐地屈指握拳撞上他的手心,心神烦乱,“放手。” 可她却不知,以她此时的力气,在顾锦嘉眼里,她并不是在撞他的掌心,而是在轻轻柔柔的蹭着他的掌心,类似撒娇的猫儿。 可想归想,顾锦嘉也不想在她生病之时还故意惹她生气,因而观她面色,适时放开了手。 他重新捡起被两人冷落的锦帕丢进水盆中,伸手覆上夏徽音的额头,手掌轻贴,查探她额上的温度,又在夏徽音想拍开他的手时,自己主动收回手。 似乎没有那么烫了。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了三下叩门声,顾锦嘉心中了然,和夏徽音解释道,“是顾七,应该是你的药已经煎好了。” “你等等,我去把药端进来。” 顾锦嘉走到门外,从顾七手里接过汤药,稳步端进屋内。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步至夏徽音床前,弯腰想扶她起来。 手刚触到她的肩膀,就被夏徽音阻开了。 夏徽音不太自在的提高被子掩好自己,她外面只穿了寝衣而已。 “顾锦嘉,你回去吧。” “我已经好多了,不喝药也可以的。” 顾锦嘉眉头紧锁,显然不赞成她的话。 他单手撑在床沿外边,俯身看着夏徽音,束起的长发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倾滑而下,落在夏徽音枕边,与她的几丝黑发交缠在一起。 “徽音,你是自己喝还是由我喂你喝,你从中选一个。” “没有第三个选择,你若拿不定主意,便由我亲自喂你。” 夏徽音望着顾锦嘉近在咫尺的脸,莫名的压迫感骤降,大约是为了缓解这种压迫感,她突然伸出双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就势把他的脸推远。 推开之后,虽稍感轻松,可因此而触到他脸庞的那种触感却一直残留在她手上,温温热热的。 他整个人好像都是暖的。 顾锦嘉看着夏徽音,愣愣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他也没想到,夏徽音会这样推开他。 这是她第一次碰自己的脸。 她的手软软的。 虽然顾锦嘉极其留恋脸颊上的触感,可他依旧还惦记着正事。 第18节 顾锦嘉手指轻压,“徽音,你可做出选择了?” 夏徽音摊手在被子上揉搓了一会儿手掌,闻言道,“我自己喝。” 她若是不喝的话,真的怕顾锦嘉会强行亲自喂她,那场面,光想想便极为不自在。 顾锦嘉虽早知她的答案,可她真说了之后,心内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失落。 因为她未说之前,他确实存着可以亲手喂她喝药的可能。 无他,他只是想与她多亲近一些罢了。 虽然这次不行,可他有足够的耐心,不急于这一时。 顾锦嘉想着,去桌边把药碗端了过来。 他端着药碗坐在床沿边,对夏徽音道,“徽音,起来喝药吧。” 夏徽音应声,抱着被子坐起身,倚在床柱上。 也因而,能清楚地看到顾锦嘉端着药碗,提勺缓缓搅动碗里的汤药,渐渐把碗中的热气散去。 整个过程都很认真。 夏徽音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以及他认真的神情,双手不自觉的揪住了被子。 “我自己来吧。”夏徽音道,嗓子微干。 顾锦嘉抬眸看她,把药碗递了过去,“药还有点烫,你小心些。” “我知道。”夏徽音应,好歹她也喝过那么多次药了。 夏徽音接过汤药,轻轻吹了吹,接收到顾锦嘉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时,捧碗的双手下意识收紧。 她抿唇看他,轻声道,“顾锦嘉,无论如何,今晚还是谢谢你。” 第22章 糖块 顾锦嘉眸光一顿,看着她道,“先把药喝了吧。” 夏徽音嗯了一声,把勺子拿出来,举碗仰头,几口喝尽了碗里的汤药。 中药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苦,夏徽音皱眉想着。 顾锦嘉主动收回她手上的碗,静置一旁,又从宽袖中拿出了几颗糖块,他将糖块握在掌中,递到夏徽音面前。 “含上一颗糖就不会那么苦了。” 夏徽音怔住,盯着躺在他掌中的糖块,不自在的揪紧了被子,缓声道,“我平时喝药之后,鲜少吃糖的。” “因为徐大夫说过,吃糖会影响药性。” 她之前就是因为喝完药后,偷摸着吃糖,被她爹爹抓住了,因此还被训了几顿。 “是吗?”顾锦嘉手指蜷起,合住了掌心的糖块。 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糖块,可如今好像用不上了。 夏徽音颔首,“是啊,何况现在是深夜。” 晚上吃糖不太好。 顾锦嘉似是想明白了,他把糖块重新收起来,“我去替你倒碗水。” 说完,顾锦嘉起身走到桌边,执起水壶倒了一碗清水,他刚端起水碗,便蹙紧了眉。 水冷了。 他蹙眉看向夏徽音,夏徽音不明所以的回望,起初还不明白他怎么倒完水就站着不动了。 直到看见他覆手至水碗上方,而碗中也渐渐飘起热气后,才稍微回过味来,他蹙眉不动是因为水冷了。 不过,夏徽音的视线好奇地转到顾锦嘉手上,这样看起来,他内力好像很好。 竟然还能这样热水,真神奇。 须臾,顾锦嘉才端着温热的水碗走到夏徽音身边,“喝点水吧,水温应该正合适。” 夏徽音接过,低声言谢,“谢谢,麻烦你了。” 等夏徽音喝完水,他自然地接过碗,低声询问道,“身体感觉如何了?” 夏徽音伸手提高被子,“比刚醒来时好了很多。” “如此便好。” 顾锦嘉说完,瞥见她左腕上的翡翠手镯时,又慢声道,“徽音,你双手带着的分别是不同的手镯,感觉不太好看,你不妨把其中一个镯子摘下来?” 顾锦嘉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夏徽音就想起自己右手被强行套上了一个镯子,还摘不下来。 想生气,又因为发热提不起生气的精神,何况真生气的话,她气到的还是自己,再者说,自己今夜发热,也是他在照顾。 可即便如此,夏徽音依然想怼他两句。 夏徽音朝他举起右手,“我也想摘一个,你帮我把这个银镯子摘下来如何?” 顾锦嘉低眉看她,“这个摘不下来的。” 夏徽音放下手,“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提?” 顾锦嘉心想,自然是因为想把你套牢。 但他没答,而是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今日已同我道了三声谢,可有想过要如何谢我?” “你想要什么?” “把翡翠手镯摘了。” 夏徽音犹豫地摸上翡翠镯,她挺喜欢这个翡翠镯的,而且还是她哥哥送的。 至于顾锦嘉送的银镯子,好看是好看,可她总觉得有压力,因为镯上所隐藏的涵义,而且,他送镯的方式也极其强势。 想到如此种种,夏徽音回道,“我不太想摘,你换另一个要求。” 顾锦嘉默,她连摘翡翠镯都不愿,何谈他的其他要求,其他要求只会比摘镯子更难让她做到。 眼见平和的气氛即将再度变僵,顾锦嘉沉默一会儿,终还是道,“这个要求先存着,日后我想到了,再同你说吧。”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不值得。 夏徽音不知他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闻言只道,“那你想到了再和我说。” 顾锦嘉垂眸,答了声好。 夏徽音见此,掩嘴打了个哈欠,没心没肺道,“我想睡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顾锦嘉应声,看着她道,“好好歇息,愿你今夜安眠无梦。” “我替你把屋内的烛火熄了便回去。” 顾锦嘉说完便自顾自转身往烛台走去了。 夏徽音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谢谢,你也是。” 话落,她侧身调了下枕头,不经意间,从枕下勾出了一条黄色的平安符。 夏徽音捡起平安符,这是她今天和夏母一起在济宁寺求到的平安符。 她转头望向顾锦嘉,此时的他已经站在烛台旁边了,正朝着她看过来,想来是确定她躺下后再吹灭烛光。 夏徽音捏着平安符,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再叫他过来。 她将平安符重新塞到枕下,同他挥手道了句晚安,便侧身躺下了。 与此同时,屋内微弱的烛光也被人熄灭。 顾锦嘉望着她寝床的方向,将那几颗糖块放到了桌上,随后悄然离开。 翌日清晨,春夏收拾桌子时,自然发现了这几颗糖块,当下奇怪地戳了戳春喜的胳膊,“春喜,这是哪里来的糖块?” 她们这几日分明没有拿过糖块回来。 春喜也奇怪,她拾起一颗糖块翻看,看着像是府里的但又不太像,干脆道,“我拿过去问问小姐。” 夏徽音此时刚好从里间出来,见况问道,“问我什么?” “小姐,这糖块是您拿回来的吗?”春喜转身,将糖块交给夏徽音。 夏徽音拿过糖块,仅仅看了一眼,便认出来,这是顾锦嘉昨晚想给她的糖。 他没拿回去。 “是我拿回来的。”夏徽音道,毕竟她也不能说这是顾锦嘉昨晚拿过来的,好在夏府也有类似的糖块。 夏徽音将糖块交给春喜,“拿去放好吧。” 春喜应声是,转头又去忙活了。 倒是春夏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夏徽音略显憔悴的面色,“小姐,您可是身体不适?” 夏徽音摇头,随口道,“无碍,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她昨天发过汗,又吃了药,今日确实好多了,也没必要再惊师动众。 “那奴婢服侍您用完早膳之后,您再去歇一会儿吧。” “也可以。 *  几日后,夏徽音闲来无事,从书案上随意抽了一本话本,打算翻来打发时间。 而她读话本时,又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她喜欢在嘴里咬颗糖,边吃边看。 因而春喜见到夏徽音在看话本时,便自觉将前几天早上收到的糖块连同新领回来的糖块放到一起装盘拿了过来,放在平常夏徽音顺手拿糖块的位置。 少顷,夏徽音翻页时,顺手一伸,便摸到了糖块,她没有多看,直接剥开糖纸,把糖块往嘴里一扔,正想继续接着往下看,结果,糖块的味道成功让她她停下动作。 她捏着下颌,将糖块顶在嘴里来回滚了几圈。 这味道…怎么跟以前的不一样。 好像更甜一点。 可夏府的糖块一直都是偏酸甜的。 第19节 夏徽音想着,找到之前的糖纸仔细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她在吃的糖,并不是夏府的,而是…顾锦嘉的。 “春喜,你是不是把前几天那几颗糖块一起放进这个盘子里了?”夏徽音问。 “是啊,小姐,怎么了?”春喜不解,糖块应当是还没有变坏的。 夏徽音顶了顶糖块,摆手道,“无事。” 她发现,她越顶这个糖块,甜意在嘴里蔓延得就越发肆意。 顾锦嘉竟然喜欢这么甜的糖吗? 真的太甜了。 夏徽音索性将糖块咬碎,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她真没吃过这么甜的糖,有点不习惯。 春夏及时给她递上茶水,“小姐,奴婢听说海棠园里的花已经开了很多,您要过去看看吗?” 夏徽音灌下一杯茶水,起身道,“过去看看。” “春喜,替我备好纸笔,我待会儿要在那边作画。” “是,小姐。” 海棠园里的花已经开了大半,一眼望过去,入目皆是粉色的花海,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夏徽音坐在亭子里,满心欢喜地看着盛开的海棠花,迫不及待地展开空白的画纸。 顾锦嘉倚坐在枝干上,伸手折了一枝开得最艳的海棠花,朝夏徽音刚刚摊开的画纸上飞掷过去,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空白的画纸上。 夏徽音被突然飞过来的海棠花吓了一跳,她顺着投掷的方向望过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树上,勾着唇角看她的少年。 他侧身倚坐在树上,左腿曲起,手里还握着一束茂盛的海棠花。 他握着花,侧脸朝她看来,眸子微弯,唇边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似乎在得意自己成功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第23章 海棠园 夏徽音仰头看他,他倚在离亭子距离最近的一棵海棠树上,可她竟然没有半分察觉。 若不是他扔了枝海棠花过来,兴许她都不会知道他藏在这里。 “你何时过来的?” 顾锦嘉从树上纵身跃下,捧着手里的海棠花徐徐向她走来。 “比你早来一步。” 他缓缓步入亭中,站在夏徽音对面,“徽音,海棠园的花开得极好,这几枝花是我专门为你折下来的。” 他向夏徽音伸手,把海棠花递了过去,“如今借花献佛,送给你。” 夏徽音垂眸去看,海棠花吐蕊而放,鲜艳娇嫩,确实开的极好。 几枝海棠花均被一条青色的绸带缠绕成束,成了一束小捧花。 而这一束小捧花被顾锦嘉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更添精致。 夏徽音盯着海棠花迟迟未语,也没有伸手接过。 顾锦嘉望着她,“你不喜欢吗?” 夏徽音摇头,“也不是。” 就是觉得一切都挺突然的。 “既然不是不喜,那……”顾锦嘉说至一半,动手把花束塞进了夏徽音的手里。 而后抬眸望进她的眼睛,“那便收下吧。” 顾锦嘉攥上她手腕之时,夏徽音下意识收紧了五指,也自然握住了初入手中的海棠花。 她把花握住之后,顾锦嘉很快松开手,薄唇轻启,“你屋内插花常换,这束海棠花,待你回屋之后,便可换上。” 夏徽音掌心所触正是束花的青色绸带,柔软舒滑。 她举起花,指尖触上柔软的青绸,转眸看向顾锦嘉,“你怎么会想到用绸带束花?” 不仅想到了,还用绸带把花束得很好看。 “我想着你会喜欢。”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道出了他的用心。 夏徽音一怔,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 她确实喜欢。 往年海棠花开之时,她也会过来摘一些花枝,然后用绸带束好放到屋里。 夏徽音想着,指尖一压,覆上了青色的绸带,尽显五指纤细白皙。 顾锦嘉的眸光在她白皙的指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他的视线在亭中环绕一圈,最终停在桌上刚被摊开的空白画纸以及旁边的旧墨。 墨块……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锦嘉眸光一暗,压了压指尖,唤了夏徽音一声。 “徽音。” “怎么了?”夏徽音闻声看过来。 顾锦嘉迎上她的视线,“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 夏徽音启唇,“自然记得。” “你如今问,是想好了吗?” “没错,我想好了。”顾锦嘉道。 夏徽音微微仰头看他,“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顾锦嘉望着桌上的画纸,复又将眸光转到夏徽音身上,看着她澄澈的双眼道,“我要你亲手为我绘一副彩画,要用我送给你的那套彩色墨块来画。” “你可愿意?”说完,顾锦嘉默默观察夏徽音的反应。 夏徽音仔细想了一会儿,望向早已备好纸笔的桌案,“绘画而已,何不用现成的墨块?” 他的墨块早被放起来了,若是用他的墨块,还得差人回去找寻一番,实属麻烦。 “若我没猜错,你至今还未启用那套彩墨,而我送你的彩墨,你既还未启用,便由我来借此启用。” 夏徽音闻言顿住,尴尬的屈指刮了刮鼻尖,自己不用那套彩墨是一回事,可被顾锦嘉当场戳破又是另一回事。 “你考虑的如何?”顾锦嘉又问了一次。 夏徽音颔首应下,“可以,我答应你。” 绘画本就是她所擅长之事,顾锦嘉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何况,一副画换一个要求,夏徽音觉得自己不亏。 夏徽音此时以为顾锦嘉的这个要求很简单,可直到她提起画笔之后,才知道,他的这个要求有多磨人。 “好,那便开始准备吧。”顾锦嘉道。 “你先等会儿,我吩咐她们回去取你的那套彩墨过来。” 顾锦嘉点头应了声好,便率先坐到桌边,侧首撑额看着她。 “春夏,你回青霜院取那套彩墨过来。”夏徽音吩咐道。 春夏应声,快步走回去了。 夏徽音转身走回桌边,也因而对上了顾锦嘉的视线。 她先是一愣,随后敛好神情,若无其事的坐到他对面。 顾锦嘉伸手执起画纸上被自己飞掷过来的海棠花,手指触上画纸中央,那里被海棠花枝划出了几道痕迹。 他点上画纸中的划痕,对夏徽音道,“这张画纸被划花了。” 夏徽音把海棠花束放至一边,不以为意,“无碍,换一张便好。” 她说着重新换上了一张新画纸。 顾锦嘉看她,突然将手上的海棠花伸到她面前,“将这枝花一齐与花束放好吧。” 夏徽音抬眸与他对视,犹豫一会儿后,缓缓接过了他手上的花枝。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枝了。 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接过花之后,顾锦嘉的心情貌似更加愉悦了。 她明明一接过花就把它放到旁边了,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小姐,彩墨已经拿过来了。”春夏的声音及时止住了夏徽音乱七八糟的想法。 “拿过来给我看看。”夏徽音对春夏道。 春夏应是,走到夏徽音身侧,打开了木匣。 夏徽音从中选了几条彩墨出来交给春夏,“磨墨吧。” “是。”春夏应声,开始着手磨墨。 “顾锦嘉,亭外有小凳,你去那坐吧,这样我也比较好画。” 顾锦嘉闻言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很快收回视线。 “换个地方坐吧。”他道。 夏徽音好奇发问,“你想换在哪里?” “海棠树下。” 夏徽音思忖片刻,“也可以。” 她指着顾锦嘉刚刚所待的那棵树,“便去那棵树下吧。” 那棵树是离亭子最近的,也是视野内最合适的。 顾锦嘉应好,抬步慢慢往那棵树走去。 第20节 他倚着树干而站,直直的望着她。 夏徽音起初对他的视线不以为意,只专心绘画,什么都没有多想,因而绘画的速度很快。 只不过,到了后期,需要细细描绘他的五官之时,会向他脸上投去比较多的视线,这期间,也与他的目光短暂交汇过数次。 他的眸里好似只映着自己一个人,因而眸光极为专注。 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交汇次数一多,顾锦嘉的那双眸子似乎就这样映进了她眼底,挥之不去。 而顾锦嘉想要的,正是这般效果。 他要她为自己绘彩画,一来是真的想让她画,二来是想以这种方式让她记清自己的眉眼容貌。 她作画之时,极为认真,又力求生动逼真,往往会仔细端详所绘之物。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而他,正在被她认真看着,被她仔细描绘着一眉一眼。 第24章 彩画 顾锦嘉望着她,唇角微扬。 夏徽音看着,手下自然也勾勒出一个微扬的薄唇。 直至申时末,夏徽音才停下笔,看着画中的顾锦嘉微微一愣。 他的眼睛…很吸引人,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极其愉悦的东西,以至于周身气质都变得温和了很多,少了许多戾气。 春喜瞧夏徽音看着画像发愣,禁不住问道,“小姐,已经画好了吗?” 夏徽音回神,轻声道,“好了。” 她抬眸去看顾锦嘉,却见他与画中的神情气质几乎一般无二,竟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眼花还是他今日便是这般模样。 她轻掐指尖,收回自己四散的思绪,朝顾锦嘉招手示意他回来。 顾锦嘉眉尾一扬,缓步走回亭子。 “画好了,你看看可还合你心意?”夏徽音腾开中间位置,踱至旁边。 顾锦嘉依言看过去,她笔触细腻,无论是轮廓描摹还是上色,她都画的极好,画像与他足有九分相似,尤其是眉眼神情更是与他本人一般无二,极为生动传神。 “很合心。”他缓声道。 这兴许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自己,细到衣服纹路和配饰,以及眼尾那颗极浅淡的痣。 听他这么说,夏徽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原本还担心顾锦嘉会不喜欢这幅画的氛围。 “如今画已成,若是无事的话,你便回去吧。” “等画干后,我会差人送到顾府。” “不必如此麻烦,我在这儿等着就好,等画干了,我自行取走。” “况且我今日无事,便是在这儿等上半天也无妨。” 夏徽音沉默一会,轻声道,“那这幅画暂且放在这里,之后你自行取走即可。” “海棠园除了我,鲜少有人过来,你大可在此多待一会儿。” “我要回青霜院了。” 顾锦嘉神情微顿,凝着她似玉的脸,掩在袖下的手指渐渐屈起。 “不妨一起再坐一会儿?”他道。 夏徽音摇头,“不了,我院里还有事。” “真的吗?”顾锦嘉看着她的眼睛问。 他不太信。 夏徽音垂眸,“嗯,我哥哥待会儿要找我。” 顾锦嘉手指松开,“既如此,你先回去吧。” 话落,余光瞥至桌上的花束时,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他把花递给夏徽音,“把花带回去,别落下了。” 夏徽音看向他手上的海棠花束,移眸至他脸上,犹豫一会儿终还是抬手接过,并小声道谢,“多谢。” 话落,夏徽音抬步转身欲走,岂料,脚下绊到了一团毛茸茸软乎乎的物体。 她提着裙摆后退一步,垂眼去瞧,就瞧见了好久不见的小白。 也不知它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它低头绕着夏徽音的脚踝蹭了一圈,以示亲昵。 夏徽音神色一亮,刚想蹲下身揉揉它的猫头,谁知,她还没有动作,小白蹭了一圈她的脚踝后,便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而顾锦嘉,在那里。 小白走到顾锦嘉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边转边发出喵叫声,最后,甚至也拿猫头蹭上顾锦嘉的衣摆,很是亲昵。 可小白从来不喜生人,何谈如此亲昵。 就连她自己也是花了好多时间才跟它熟络起来的。 “你见过这只猫?”夏徽音忍不住问。 顾锦嘉神情微敛,仿若不经意的朝夏徽音迈近一步,拉开了和小白的距离,神情自若。 “它曾经跑到我的院子里觅食,因而见过几次。”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理解,可不知怎么的,夏徽音对此依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摸不到原因,只能暂且放下。 顾锦嘉走近夏徽音后,小白也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近两人。 它在顾锦嘉身边叫得极欢,但顾锦嘉恍若未觉,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大约是在顾锦嘉这里受到了冷待,小白很快转移目标,缠上了夏徽音。 夏徽音可不像顾锦嘉一般冷淡,她欢喜的蹲下身,揉上猫猫头,捏了捏它灰色的耳朵,舒舒服服的揉了一顿。 而全程中,顾锦嘉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 到了最后,经由春夏提醒时,她才停止了揉猫。 “小姐,奴婢估摸着少爷已经回来了,咱们回去吧。” 夏徽音仰头看了眼天色,确实快到她与夏盛凡约定的时辰了。 她起身望向桌上即将干透的画像,同顾锦嘉道,“画像差不多干了,届时你自己把画收起来吧。” “我先回去了。” 顾锦嘉应下,“你回去吧。” 夏徽音颔首,看向懒懒躺在地上的小白,弯腰意欲把它抱起来,送到海棠林中。 顾锦嘉明白她的意图,当即握住了她要抱猫的手,“徽音,我与许家老爷有些交情,届时由我送它回许府就好。” 他当初把这只猫抱过来,确实意在讨夏徽音的欢心,可如今,近距离瞧见她与小白的互动比他还亲密,她甚至会为了和小白玩而忽略自己时,他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因而拦住了她想抱猫的手。 夏徽音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你和许家老爷认识?” 顾锦嘉不像是会主动结交邻居的人,而许家老爷,她曾见过一次,感觉就是普通的商人,与顾锦嘉应当扯不上关系。 没想到,两人竟然认识。 “只是有过几面之缘。”顾锦嘉简而言之,并不打算多说。 而他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毕竟许府真正的主人是他。 夏徽音本来就是好奇问问,并不打算深究,见状也止住了话头,转而道,“那小白就拜托你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再见。” 话落,夏徽音匆匆转身走出了亭子,春喜春夏二人利落的收拾好东西,也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海棠园。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海棠园内,顾锦嘉才收回目光,他低头淡淡睨向地上的猫,而后越过它步至桌边,伸指触上完成度极高的画像。 确认墨迹干透后,小心卷起了画纸揣到怀里,抱起小白转瞬消失在亭中。 青霜院。 夏徽音一行人回来时,夏盛凡还未过来。 也因而,她才有空慢慢处理手上的海棠花。 她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海棠花束放进宽口花瓶,又将单独的那一枝海棠花放至一个细长的窄口花瓶,握起剪刀稍微修整满意之后,才将两个花瓶重新放回原位置。 顾锦嘉挑花的眼光挺好的,起码非常适合用来插花。 春喜放好纸笔,侍立在夏徽音身后道,“小姐,奴婢先去替您和少爷准备晚膳。” “嗯,快去快回。” 夏盛凡与她约了晚膳,说是有事要和她谈,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徽音。”夏盛凡喊了一声。 夏徽音转身迎上去,轻声询问,“哥哥,今日都忙完了吗?” 夏盛凡如今在跟夏父打理夏家的生意,所以平日里都会比较忙,偶尔得闲之时才会来看看她或者与她约个晚膳,再随意聊些家常。 这几年,也是因为夏盛凡,她养病的日子才不会太过枯燥。 夏盛凡大踏步进门,“忙完了。” “我听春夏说,你前几日睡得不太好,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件事情。” “何事?”夏徽音好奇道。 “你知道温凝下月要办及笄礼吗?”夏盛凡问。 夏徽音摇头,“不知,还未曾听她说过。” 第21节 仔细算来,她和温凝也有两月左右未曾见过了。 夏盛凡提到及笄这件事,她才想起来,若是按原剧情,温凝及笄那日,顾锦嘉会摊上麻烦。 “你不知情也正常,我也是刚听说此事,想来再过几日,温凝会给你递请帖参加她的笄礼。” “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同我说这件事?”夏徽音问。 夏盛凡神情惆怅,“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你与温凝差不了几个月,她办完及笄礼之后,也该轮到你了。” 徽音身子虽弱,可夏家财力雄厚,这两年,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在打探她的婚事,等及笄礼一过,想必会有不少人直接上门提亲。 夏徽音闻言一笑,大概明白了夏盛凡的惆怅从何而来,“哥哥,及笄礼罢了,何必如此忧心。”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徽音说完望了一眼已经摆上膳食的桌子,接着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今日忙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先用膳吧。” “行。”夏盛凡摆手,暂且把这些问题抛至一边。 徽音说的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另一边,顾府白岑院。 顾锦嘉回到院里,直接把小白交给顾五,而后独自一人进了屋子。 他一进屋便直奔书案,取出怀里的彩画,将其小心放入一个专门防潮的长形木匣里,此外,他还取了一把小锁过来,锁上木匣的锁扣,又把木匣放入了一个暗格之中。 可谓是重重守护,而这,仅仅为了一副画像。 存放完毕,顾锦嘉方才抬步离开,经过转角处的画筒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画轴。 顾锦嘉抬手去扶画轴,碰上画轴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顿。 他从画筒中挑了一个空白的画轴出来,坐到书案前打开了画轴。 他静静地望着空白的画轴,食指轻敲书案,神思恍惚,好似在回忆什么,半晌后,才伸手提笔落墨。 时间渐移,空白的画轴上也慢慢出现了一抹青衣,她乌发垂背,双手纤细白皙,手中还握着粉色的海棠花。 仅凭这几点,便让人猜疑画中之人是夏徽音。 而随着画中之人五官的描摹越来越完整,也足以让人确定,顾锦嘉所画之人,确是夏徽音无疑。 第25章 他的心动萌芽 夜半时分,更深露重。 月光从窗外倾洒而下,铺散到顾锦嘉床前,隐隐绰绰映出他的身影。 顾锦嘉又做梦了。 大雨滂沱的梦里,他浑身浴血,无力地倚靠在墙角,神色麻木地看着地上渐渐被腐蚀消失的尸体,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下,冲散了地上的血迹。 顾锦嘉仰头,雨水肆意地打在他脸上,他却连眼都不眨,无神地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天空。 明明是春日午时,天上却尽是乌云,遮去了所有的阳光,徒留一片昏暗,亦如他的人生。 生来曾享光芒,但当光芒消散之后,所见却尽是黑暗。 顾锦嘉闭眼,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滚落而下,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颌,慢慢滴到地上。 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缓缓收紧了瘫在地上的双手。 顾氏一族事变后,他何曾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可他不甘心,因而苟活至今。 顾氏一族的荣誉是他父亲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可转头,却又被人毫不留情地剥夺而走,甚至因而殒命,大权旁落,而他也一朝之间从云端跌落泥尘。 可笑的是,旁支族人为了寻求宣泄口,竟将顾氏陡然逢变的事情全怪在了他的头上。 可笑至极。 顾锦嘉兀自陷在回忆里,倏而,马车轱辘的声音在周边响起。 他睁眼望去,便看见夏府的马车缓缓驰来。 顾锦嘉看着马车上挂着的青色穗结,几乎可以判定出马车里的人是谁。 是她,夏徽音。 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哪怕他如今狼狈不堪,也没有立即离开原地,而是等着马车缓缓驰进。 很快,马车在他右侧停下,那里,是夏府后院小门。 如他所料,车里确实是夏徽音。 马车一停,夏徽音便伸手掀帘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见到顾锦嘉之时,意外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他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顾锦嘉穿着黑衣,而且全身又都被雨水打湿了,所以夏徽音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伤。 最多觉得他不太对劲。 她站在原地撑伞看了他一会儿,就收回目光,转身欲回夏府。 不过是见过两面的人,他在这儿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却不料,她才转身,便听顾锦嘉忽然唤了她一声,“夏徽音。” 声音有气无力。 夏徽音听出来了,转身打量他,启唇问道,“你怎么了?” 顾锦嘉从地上抬手,雨水落到手臂上时,冲出了一片血水。 “受伤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受伤。 可他不知道,他眼中所露的情绪完全出卖了他。 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淡然,起码对于受伤之事,他是在意的。 夏徽音一愣,鬼使神差地举伞走近了他。 也是走近之后,她才发现顾锦嘉身上许多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了,可他不知为何竟还在外面淋雨。 夏徽音看着他发白的伤口,慢慢将伞向他倾移,遮住了他,也遮住了不断打在他身上的雨滴。 一直跟在夏徽音身边的春夏赶忙打开了另一把伞撑在夏徽音头上,免得她被雨淋到。 夏徽音的目光落在顾锦嘉苍白的脸上,慢声道,“起来吧。” 顾锦嘉坐在地上,愣愣地仰头看向被倾移过来的油纸伞,眸光转换至她脸上,“你为何……” 话说至一半,他突然转了话头,“夏徽音,你不恨我吗?” “我曾连累你无故受伤,以至于你要休养数月。” 初见时,无意掐她脖子,以至于害她晕厥,二见时,害她落水,以至于害她卧床修养数月,桩桩件件,若换做发生在旁人,或者是他那些族人身上,再见到他时怕是会退避三舍,并附带诅咒谩骂之声。 可夏徽音的态度,却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即便生气,也很快气消,容易哄极了。 而他和她,如今已是第三见。 “谈不上恨,至多不喜。” 但也没有到对他目前的情况置之不理的态度。 毕竟一码归一码。 夏徽音捏了捏伞柄,“顾锦嘉,你若执意坐在地上,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顾锦嘉出声,手掌撑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低头望进她清澈的眸子,缓声道,“抱歉,前两次的事情是我无意为之,却无端连累了你。” 夏徽音颔首,看着他身上发白的伤口和磅礴的大雨,不欲再多说。 雨越下越大,她是真不想耽误时间。 如此想着,遂伸手将伞柄递到了顾锦嘉手边,“自己拿着。” “我没带伤药,你自己回顾府找药包扎。” 顾锦嘉怔住,反应过来后很快接过了雨伞,伞柄处还留着她的余温。 “夏徽音,多谢。”他道。 说完忍不住用手指辗了几下手中的伞柄,试图留下那一缕残存的余温。 夏徽音看着他,淡声道,“我回府了,你好自为之。” “好。”顾锦嘉应。 夏徽音闻言,转身往夏府走了,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背对顾锦嘉,抬眼望着从伞边滴落下来的雨珠,轻声道,“顾锦嘉,无论何种情况下,我从未觉得,虐待自己可以缓解压抑。” “何必自欺欺人。” 夏徽音说完,不再停留,继续抬步往前走了。 顾锦嘉神情凝滞,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伞柄。 他次次连累于她,可她待他却一如初始,尽管面上是一如初始的平淡,却也足以让顾锦嘉感受到暗藏其中的暖意。 除了父亲和祖父之外,她是第一个能给予他暖意的人。 …… 翌日,顾锦嘉醒来后还怔怔地望着床顶的帐幔。 不知为何又梦到从前的事情了,而且,梦到最多次的也是那次相遇的场景。 顾锦嘉想着,伸手从床边抽出了那把油纸伞。 油纸伞的伞柄不知被他摸过多少次,以至于抛光了。 顾锦嘉抚上伞柄处挂着的青穗,思及最近发生的事情,唇角渐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第22节 他就知道,她的心一向柔软,只是她不自知。 不仅如此,她还以为她自己很冷心。 顾锦嘉再摸了一会青穗后,很快就起身了,他打算今日再去找找她。 若他没记错,她今年九月及笄,而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嫁人了。 他心中自然是有想法的。 顾锦嘉拾整好自己,直接就往青霜院去了。 远处不经意窥到这一幕的柳庆风双眼微眯,打开折扇望着夏府的方向,神情沉沉。 顾锦嘉到了青霜院,却不想看见自己念了一晚上的人正被另一人缠住了。 第26章 请帖 顾锦嘉神情不虞地望着正屋里交谈正欢的两人。 温凝又来找她了。 温凝一大早就到了夏府来找夏徽音,并亲自给她送上请帖,邀她去参加自己下个月,六月十六的笄礼。 她把请帖递给夏徽音,眼含期待,“徽音,我笄礼那日,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她挺想交徽音这个朋友的,虽然她性子比较淡,但是相处起来很舒服,也能比较轻松一点,不必一直端着。 夏徽音收下请帖,将请帖打开把内容一览而尽,应声道,“好,我会去的。” 说完,她的目光在温凝手背上的淤青顿了几秒,继而道,“你手背上怎么会有淤青?” 被打了?不该啊。 温凝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淤青的手背,不以为然地伸手按了按,“你说这个啊。” “这是前几日逛集市时,被一个脑子有病的男人害的,他当街纵马,害得我躲闪不及,撞上了旁边的摊子。” “这只手,就是这般被撞青的。”说到这,温凝又愤愤不平道,“可恶的是,他还说幸好我这张脸没有破相。” “本小姐的脸如何跟他有何关系,属实脑子有病。” 夏徽音默默抿了一口热茶,照温凝所说,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书中男主柳庆风了。 两人的虐恋情深归源于温凝的长相,温凝长得极像柳庆风的白月光,温凝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两人水到渠成的成亲回到都城后,见到白月光的那一刻,她方如梦初醒,从此开启虐恋路线。 原剧情实在是太虐了,典型的古早虐恋,生生把温凝从天真活泼虐到死气沉沉,而且最后he。 她看着朝气十足的温凝,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几句。 柳庆风着实配不上她。 夏徽音想着,又慢吞吞抿了两口热茶,思量许久,缓缓启唇道,“温凝,若是有人把你当成别人的替身来追求你,你会如何?” 温凝回答得很快,“当然是拒绝,本小姐才不屑于做别人的替身。” 夏徽音颔首,“你说,你碰到的这个男人这般在意你的脸,会不会……” “会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像他的故人?” 温凝呆住,捶了下自己的手心,“你说的有道理,我曾经看见有些话本就是这么写的。” 毕竟那个人,屡次见到她时,目光总是第一时间胶在她脸上。 “我往后还是多多避开他为好。” 夏徽音见此,也不再多言。 反倒是温凝早早提出了告辞,“徽音,既然你已经收下请帖,那我就先回去了,不叨扰你休息。” “好,下次见。” “嗯嗯,我笄礼那天你一定要来。”温凝再次重复道。 夏徽音点头应声,“会去的。” 温凝闻言,也不再多留,跟着春喜走出青霜院了。 与此同时,顾锦嘉掠到了夏徽音面前,他坐在夏徽音另一侧,闷声不太开心道,“她为何又来找你?” 夏徽音对他的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然,只是稍微顿了一会儿就道,“她邀请我届时去参加她的笄礼。” “你答应了吗?” 夏徽音拾起请帖晃了晃,“自然答应了。” 话落,又望着顾锦嘉问道,“你有收到请帖吗?” 她记得原书中,他是收到了请帖的。 “没有。”顾锦嘉直言。 夏徽音惊讶出声,“怎么会?” “为何不会?” 顾锦嘉低头,探究般与她对视,“我与她素不相识,何况还是外男,收不到请帖才正常,你为何这般惊讶?” 夏徽音强自镇定,迎上顾锦嘉迫人的视线,勉力平静道,“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她差点忘了,现在的顾锦嘉根本就没有按原剧情走,更没有和温凝建起一个良好的关系,何谈被温凝邀请去参加笄礼。 顾锦嘉见状,也不再探究,他收回目光,扫到窗台处的花瓶时,唇边划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花瓶里的海棠花,是他摘的。 他看向夏徽音,“你自己的笄礼也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可以送你。” 夏徽音抬眸望他,他好像很热衷于送她东西。 “没有。”她确实没什么想要的。 顾锦嘉的眸光落在她的乌发上,缓慢开口,“那我自己选一样送你。” “你很喜欢给别人送东西吗?”夏徽音忍不住问。 顾锦嘉敛眸,专注地看着她。 “我只送你,也只送过你一个人。” “咳…”顾锦嘉的话打了夏徽音一个措手不及,她掩唇轻咳一声,强行生硬的转了话题,“你这段时间都会待在扶城吗?” “下个月要出去办事,会离开扶城几天。” “怎么了?”顾锦嘉问。 “没什么。”夏徽音抿唇,手捧热茶,垂下眼睫,轻声道,“若是途径涛河,还望多加小心。” 若按原剧情,顾锦嘉会在温凝笄礼的那天晚上悄悄赶回都城,打算秘密寻他祖父,结果途中遭遇埋伏,不小心坠入了河流。 “你是知道什么吗?”顾锦嘉诧异道。 “不是,只是因为那边经常出事,故而想让你小心一些。” 顾锦嘉噙笑应下,“我知道了。” 夏徽音瞧见了他唇边的笑意,不自在地捧起热茶多喝了几口。 此时的夏徽音,也不会想到,温凝的笄礼还没有到,顾锦嘉也还没有出事之时,倒是她先出了事。 第27章 被绑 温凝笄礼的前一天下午,夏徽音在午睡前如往常一般,坐在妆台前慢慢把钗环卸下。 她刚拿起木梳,就见春喜垂头走到了她身后,似乎是要帮她梳头。 “春喜,我自己来就好,你退下吧。” 她说完,本以为春喜会顺势退下,没想到,春喜一步未停,继续走到了她身后,并且抬手触上了她的脖颈。 夏徽音蹙眉,盯着镜中的春喜,启唇欲言,却不料会在镜中对上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她瞳孔微缩,猛地站起了身。 这个人根本不是春喜! 那人抬眼直视镜中的夏徽音,凶光毕露,在她还未来得及喊人时,扬手直接把她劈晕了。 他揽住彻底晕过去的夏徽音,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唯有跌落到地上的木梳昭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春夏刚从膳房端了安神茶回来,进屋后却没有看见夏徽音的身影,只看见了掉在地上的木梳和凌乱的妆台。 “小姐?”春夏放下安神茶,朝里间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一点声响也无。 春夏拧眉,直接走进了里间。 里间空无一人。 春夏的眉毛拧得更紧,她疾步而出,一一打开院里的其他屋子去寻夏徽音。 很快,她在邻近的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卧倒在地上的人,可地上的人根本不是夏徽音,而是春喜。 小姐肯定出事了! 春夏心急如焚,她进去拍醒春喜,着急道,“春喜,小姐人呢?” 春喜迷迷瞪瞪地醒来,还没有机会揉上自己酸痛的脖颈,就听见春夏问夏徽音的去处,登时清醒,“小姐不见了吗?” “对,你昏过去之前有没有见到小姐?” “没有,我原本想出来换壶热茶水,谁知,一出门就被打晕了。” “糟了。”春夏拧眉,“春喜,你速速去找少爷,就跟他说小姐不见了。” 第23节 “记住,不要太过声张。”春夏叮嘱。 “我去找老爷和夫人。” “好。”春喜连连点头,和春夏兵分两路,各自去找人了。 彼时,顾府。 顾锦嘉正在与顾五顾七等人谈论回都城的事宜。 一支短箭“唰”地钉上了旁边的柱子。 顾锦嘉止住话头,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抹黑影,稍纵即逝。 他沉着脸伸手扯下箭上的信纸,看清信中内容后,神情骤然变得格外凝重。 “主子,怎么了?”顾五追问。 “徽音被他们绑走了。” 顾七往前踏了一步,面色肃然,“主子,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顾锦嘉抬手将信纸放到烛上烧毁,“顾五,你带着人按计划行事,顾七,你先跟我去救人。” “属下遵命。”顾五等人齐齐抱拳。 * 夏徽音再次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布条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双手也被锁在背后捆的严严实实的,无法挣脱。 就在夏徽音思索如何脱困时,外头隐隐传来了交谈声。 “孙进,你说王爷这样做行得通吗?” “谁知道呢?我们只需奉命行事,把人带到主子面前,其他的事情,也不需要我们多想,想了也没用。”孙进道。 “嗐,我也是好奇,毕竟那位给我的感觉,就不是个会为旁人改掉自己计划的主儿,何况还是个女人。” “你别瞎想了,王爷既已安排妥当,也无谓他来不来,当然还是来了最好。” “至少,王爷又掌握了他的一个软肋,以后要拿捏他时,想必也会比从前容易。”  …… 两人交谈间,马车一路疾驰,也不知是打算要把她带去哪里,这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摸不着门路。 而且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被绑,可现在她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 她不想坐以待毙,只想赶快找个方法逃掉。 夏徽音慢慢摸索着坐起来,靠在车壁上,伸脚探了探周边的东西,企图找到一些工具来解开绑在她手上的绳子。 可惜,徒劳无功,马车里除了她,好像空无一物。 她一边听着外面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一边又在脑内思索有效的逃跑方法。 夏徽音冥思苦想,期间因为马车颠簸,她一个没坐稳,导致脑袋撞到了窗边,脸颊泛起一阵疼意。 可她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这点疼意了。因为就在刚刚,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弄掉她眼睛上的布条。 夏徽音想着,立即挪身,跃跃欲试。 她侧脸贴在窗边,低眼将布条的边缘抵在窗棱边,小心磨蹭,试图把布条往上拉。 期间,因为马车的颠簸,窗棱偶尔会擦过夏徽音的眼周,疼得她眼皮一颤。 后来,夏徽音也渐渐的掌握了蹭高布条的方法,不消片刻,布条终于成功被她往上蹭开了一截,虽然依旧没解开,可起码已经可以正常视物。 她低眼往窗外瞧,依稀可以从飘扬的车帘中窥到外面的场景。 这好像是郊外? 绑她的究竟是什么人? 眼见车速趋缓,似乎准备到了目的地。 夏徽音抿唇看着窗外,横竖都是一赌,她不如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这样还踏实些。 心中想法一定,夏徽音微微直起身,听着两人的说话声,小心探头往窗外瞧,寻到合适的时机后果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由于惯性,她跳出马车后还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度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腕骨错位的声音。 夏徽音咬唇忍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往林中跑去。 这厢,孙进听到马车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不放心地掀开车帘,打眼一瞧,没瞧见夏徽音。 他暴脾气的踹上潘刚,“那女人跳马车跑了,还不快去追!” 潘刚不以为意,言语间多有轻视,“得了,她能跑多远,你等着,老子这就去把她抓回来。” “快点!”孙进停下马车,率先沿着夏徽音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潘刚啐了一声,也赶忙跟了上去。 夏徽音边跑边回头看,见两人发现她逃跑后追上来时,迫于压力,跑得更快了。 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子滑了脚,摔倒在地。 等她再爬起来之时,那两人已经追了上来,又一次抓住了她。 截至此刻,她所做的一切终究成了无用功。 “继续跑啊,会跳马车,你还挺能耐的!”潘刚伸手把夏徽音拽过来,拍上她的脸蛋讥讽道。 “行了,对着一个女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赶紧把人带回去交差。” “啧,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 潘刚拽着夏徽音跟孙进再度返回马车,这次,为了防止夏徽音再搞小把戏,潘刚全程都紧紧盯着她,直至两人到了目的地。 是一处悬崖。 悬崖上站着一个握着执扇的白衣男人。 她不认识。 孙进走到男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汇报道,“王爷,夏小姐已经带到了。” 潘刚适时的把夏徽音押到男人面前,“王爷,她就是夏徽音。” 柳庆风点头,挥手示意两人退开,他上下打量了夏徽音一番,“气质确实出众,但除此之外,倒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你是谁?”夏徽音直接问出了声。 “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绑我?” 柳庆风手打执扇,轻飘飘道,“怪只怪顾锦嘉对你颇为上心,本王为了对付他,只能从你身上下手了。” 夏徽音抓住了他的自称,心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但她也没有冒昧明言,反而重新问了一次,“齐朝有三位王爷,你是哪位?” “柳庆风。” 夏徽音了然,果然是他。 他绑自己过来,是想利用她拖延顾锦嘉回都城的时间,同时也想利用她对付顾锦嘉。 不过,柳庆风的算盘大概率要落空了。 因为她不认为凭自己和顾锦嘉目前的交情,顾锦嘉会为了她过来涉险。 即使顾锦嘉曾隐晦地对她表示过好感,可那些好感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尤其是放在这种处境下,更没有参考价值可言。 这般想着,夏徽音自然也这么说了,“你打错算盘了,我与顾锦嘉之间,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是不是,本王自有判断。”柳庆风根本不信她的话。 夏徽音手腕不舒服地动了动,牵扯到崴了的腕骨时,眉心一皱。 “总归都是在等顾锦嘉,不妨让人把我腕上的绳子解开,如何?” 柳庆风打量她几眼,招手道,“孙进。” 孙进会意,解开了夏徽音腕上的绳子。 双手重获自由,夏徽音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若是他不来,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她问。 “这可就说不准了。”柳庆风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 夏徽音默然地捂上自己摔崴的手腕,无论顾锦嘉来不来,自己都不可能轻易回得去。 柳庆风将夏徽音的动作收入眼底,他慢慢摇起执扇,“依本王看,他十有八九会过来。” “你不如与我赌一把?” “我拒绝。”夏徽音道,这种注定不对等的赌约根本毫无意义,也没有必要。 几乎是她话落的同一时刻,不远处也渐渐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且声音越来越近。 柳庆风挑眉,抬头直视前方,竟真的在入口处看见了顾锦嘉! “你果然来了!”柳庆风的声音略微兴奋。 他赌对了。 “没想到她对你这么重要。” 夏徽音闻声,转头看向身后,就看见了高坐在马背上的顾锦嘉,他发丝微乱,似乎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夏徽音愣神地看着他。 他竟然真的来了。 第28章 崖下深潭 顾锦嘉的眸光定定的落到夏徽音身上,一眼便瞧见了她的狼狈。 他握着马缰的手骤然收紧,眉心紧蹙。 他翻身下马,对柳庆风冷然道,“如你所见,我来带她回去。” “人就在这里,带不带得回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柳庆风说完,递给潘刚一个眼神。 潘刚会意,锁住了夏徽音的脖子,把人带到了悬崖边上,留出一大片战场。 第24节 顾锦嘉拢眉看着夏徽音被带离的位置,不耐的率先出手袭向柳庆风。 柳庆风完美接招,压住了顾锦嘉的软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不属意你的女人打乱你原本的计划,可真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顾锦嘉软剑翻转,袭向他的脸,冷声道,“彼此彼此,你当年把易听莲拱手让给予别人,也确实开了我的眼界。” 柳庆风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黑沉,出招也越发狠辣。 同时,两方人马也很快交战起来,一片混乱。 夏徽音垂眼瞧着潘刚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低头张口狠狠咬上他的手臂。 潘刚吃痛松开手,夏徽趁机想跑到顾锦嘉那边。 可潘刚反应很快,她还未跑出一步,潘刚就把她重新扯了回去,怒喝扬手,“臭女人。” 夏徽音偏头,意欲躲开潘刚的巴掌,脚步也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石块渐滚,一步步滚下悬崖。 然而夏徽音并未察觉,在潘刚的手即将落到她脸上之际,她抬手挡住,因此受力,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锦嘉与柳庆风交手时,能感觉到他比上次难缠了不少,因而一时也抽不开身去把夏徽音带过来。但他也没想到,等他稍占上风,分神去看夏徽音时,就看见了这么一幕,登时瞳孔猛缩。 “徽音,别往后退!”顾锦嘉嘶声。 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话落的同一时刻,夏徽音一脚踩空,就这么直直坠了下去。 “啊!”唯有她的惊叫声在崖边回响。 顾锦嘉眸子发黑,戾气顿生,他一掌击远柳庆风,迅速朝崖边掠过去,也是因此,将整个后背暴露在柳庆风面前。 柳庆风甩开执扇,数枚毒针如数飞向顾锦嘉的后背。 顾锦嘉连头也未转,背身执剑,听声挥剑避开毒针。 柳庆风见状,趁势飞了几枚毒镖过去,顾锦嘉在疏漏之间,就被一枚毒镖刺入了肩膀。 可顾锦嘉已经无暇理会了,他竭力掠至崖边,险险抓住了夏徽音的手。 他一手撑地,一手抓紧了夏徽音,手上青筋暴起,“徽音,抓住我的手。” 夏徽音依言抓住他的手,顾锦嘉手上用力,作势要把夏徽音拉上来,夏徽音也在尽力配合。 就在顾锦嘉渐渐把夏徽音拉上来的时候,潘刚执剑走到了顾锦嘉身后,剑尖高举。 夏徽音瞳孔不由放大,盯着那柄剑尖颤声道,“顾锦嘉,小心身后!” 剑尖刺下之际,顾锦嘉沉脸将手中软剑掷上去,正中潘刚心脏,一击毙命。 同时,毒素催发,顾锦嘉眼前一暗,手上不稳,自己也往前坠了半截身体,两人挂在崖边摇摇欲坠。 夏徽音瞧出了他的不对劲,果断道,“你松手吧,再这样下去,我会连累你的。” 闻言,顾锦嘉把夏徽音的手抓得更紧了,“徽音,我不会放手的,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放开她,更做不到亲眼看着她去死。 柳庆风走到崖边,从潘刚身上拔出了顾锦嘉的软剑,冷眼看着顾锦嘉二人,“既然做不到,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还可以做一对亡命鸳鸯。” 夏徽音看见柳庆风走过来后,整根弦崩得更紧了,“顾锦嘉,你快放手。” 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连累他。 这般想着,夏徽音伸手慢慢掰开了顾锦嘉的五指。 “我不想连累你,不想我们两个人全部折在这里,你明白吗?” 她看着顾锦嘉紧绷的俊容,微微一笑,“届时,你帮我报仇就好了。” “我绝不答应。”顾锦嘉厉声。 在柳庆风执剑刺来之时,他撑地的那只手,手腕一翻,便扯下了自己肩上的毒镖。 他朝柳庆风掷过去,正好刺在柳庆风腕上,而他手中的软剑也顺势而落。 与此同时,顾锦嘉的手因为离地,没了支撑点,本就坠在崖边的身体很快沿崖而落。 “主子!”顾七震声。 悬崖边。 顾锦嘉抱紧了夏徽音,把手中佩剑刺上崖壁,以此缓解下坠的压力,剑尖在璧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徽音,抱紧我。”顾锦嘉低声道。 夏徽音乖乖配合,依言揽上顾锦嘉的腰,抱紧了他,两人沿崖而坠。 崖中山风呼啸,夏徽音的眼睛也不知是被山风吹的还是之前被窗棱碰到的,已经红了半圈。 她望着顾锦嘉近在咫尺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抹难过,再启唇说话时,竟忍不住哽咽,“顾锦嘉,对不起。” “你来找我,可我却连累你和我一起落崖,凶多吉少。” 顾锦嘉低头看见夏徽音泛红的双眼时,神色一滞,忍不住心生怜惜,“不怪你,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期间无端牵连了你,是我该说抱歉才对。” “而且,我们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嗯。”夏徽音垂首默默抱紧了顾锦嘉,不再言语。 她本以为两人会坠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骨头生痛,没想到,崖下是一汪深潭。 可这也不会让夏徽音感到庆幸,因为,她不会水。 故而两人一坠到潭中,夏徽音只感觉四面八方的潭水都朝她涌过来,她扑腾之时还被迫喝进了两口潭水。 她不会游水,也根本不敢呼吸,只能乖乖闭气配合顾锦嘉往上游去。 潭水极深,他们从高处坠下,也坠的极深,她被顾锦嘉揽腰带着游至一半,就感觉不行了。 在她怀疑自己会窒息而亡之时,顾锦嘉单手扶住了她的脸,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 她还在疑惑顾锦嘉的举动,下一刻,就见顾锦嘉的脸慢慢向她贴近。 顾锦嘉看着她的眼睛,一双薄唇轻轻慢慢的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夏徽音愣住,双眼怔怔的放大,完全不知所措,直到感觉有气息从他嘴里渡过来之后才稍稍回神,配合他渡气之余不禁用力掐上了自己的掌心,印上掌心的指印清晰可见。 有气泡从两人紧贴的唇瓣飘出,夏徽音更觉度日如年。 一直放在他腰上的手也不由缩紧,揪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那处被揪住的衣服也随之拧成一团。 顾锦嘉看着她因为惊愣而放大的眼睛,渡气结束之时轻轻咬上了她的下唇,一触即离,随后揽住她的细腰游出了水面。 第29章 受凉 顾锦嘉揽着夏徽音破水而出,游到岸上。 夏徽音到岸上站稳之后,不自在的转过身,抬起湿衣袖擦了擦嘴唇。 但那种温温软软的感觉怎么也擦不掉。 顾锦嘉看向她水中的倒影,眉眼暗了一瞬。 片刻,他收拾好情绪,唤了一声。 “徽音,走了。” “好。”夏徽音应,她抿了抿唇,也不再纠结,转身走到顾锦嘉身边。 “你受伤了。”夏徽音指向顾锦嘉肩膀处的伤口。 “无碍。”顾锦嘉伸指在伤口处点了几下。 夏徽音看不懂他的手法,只是看见他点完之后,伤处的血就渐渐凝滞,没有再往外涌。 夏徽音盯着他指上的黑血,拧眉询问,“那枚银镖有毒,你如今感觉如何?” “无事,我已封住经脉,五日之内回到城中服下解药即可。” “那就好。”夏徽音精神稍松。 “哈欠!”一阵山风吹过,夏徽音忍不住打了声喷嚏。 山风很大,吹的夏徽音浑身发冷,何况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两者叠加,更让人难受。 她搓搓手臂,环顾四周茂密的树林,“我们怎么出去?” 顾锦嘉见她脸色发白,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太冰了。 他皱眉放下手,“这里地处偏僻,以我们的脚程走出去颇耗时间。” “你身上的衣裳要先弄干,否则你受不住。” “你跟我来。”顾锦嘉说着率先走到前方带路。 夏徽音连忙跟上,因为害怕,默默从顾锦嘉身后走到了他身侧,与他并排前行。 荒郊野岭的,她真不敢一个人跟在他后面走,她怕有东西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害怕吗?”顾锦嘉转眸看她。 夏徽音摇头否决,“没有,就是觉得并排走比较好。” 她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能承认自己害怕呢。 “是吗?”顾锦嘉又问。 夏徽音嗯嗯点头,“是啊。” 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直接跳过去了,谁知,顾锦嘉接话道,“可是我害怕。” “啊……”夏徽音一时接不上话。 顾锦嘉看她,伸手隔着衣裳牵上了她的右手腕,“所以,我可以这样牵着你一起走吗?” “这样就不怕我们两人中有一人突然消失了。” “咳。”夏徽音转头咳了一声,有受凉的原因,也有被他的话惊到的原因。 他这是在逗她吧?是吧? 顾锦嘉听见她的咳声,不容拒绝的直接握紧了夏徽音的手腕,肃声道,“跟上我。” 第25节 夏徽音默默跟上他的步伐,终究没有再挣开他的手。 顾锦嘉很快带着她寻到了一处山洞,“徽音,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我去寻些柴火回来。” “嗯,你小心点。” “我很快回来。”顾锦嘉说完,转身出去了。 顾锦嘉出去后,夏徽音抬眼打量了一番凌乱的山洞,动手稍微整了一处整齐的角落出来。 整理完毕,她才掀开左手衣袖,皱眉看着自己的手腕。 左手手腕关节已经发肿了。 因为她之前跳马车落地时扭到左手,后来又经历一番波折,现如今,腕关节处已经高高肿起了一个鼓包。 “哈欠!”夏徽音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放下衣袖,揉了揉鼻子,看来是逃不过受凉这一劫了。 顾锦嘉拾了柴火回到山洞,动作利索的把火生了起来。 夏徽音自觉凑近火堆,眼见顾锦嘉还在另一处折腾其他东西,遂问道,“你在弄什么?” “先过来烤火吧,别着凉了。” “我搭个架子给你晾外衣。”顾锦嘉回,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 夏徽音顿了一会儿,“别麻烦了,像现在这样烘干就好了。” “已经搭好了。” 顾锦嘉提了一个简陋的木架子过来,放在火堆旁边,对夏徽音道,“把外衣解下来挂上去吧。” “这样衣服比较容易干,你也不会太难受。” “这……”夏徽音犹豫的看着架子。 她也心动,可总归不太方便。 犹豫间,夏徽音又打了一个喷嚏。 顾锦嘉蹙眉,“你大可放心,直至你外衣干透之前,我都会转身背对你,不会回头窥你分毫。” 他说完,已经转身面向另一边坐定。 夏徽音见他这般,对于解外衣下来烘的事情更加心动了。 她只思索了一会儿,在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终于应声道,“等我外衣干了,我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不能转头。” “自然。” 得到承诺,夏徽音慢慢解下外衣,挂到架子上,随后紧紧靠在火堆前慢慢烘起身上湿哒哒的里衣。 这样确实比之前舒服了许多,衣服也会干的更加快。 她看向自从坐定后,一动未动的顾锦嘉,“你离火堆近一些吧,好方便烘衣服。” 顾锦嘉摆手,仍然端坐原地,“不必!我待在此处便好。” “此处也不妨碍烘衣服。” 闻言,夏徽音也没有再坚持叫他过来。 两人安静相处了半晌,夏徽音越来越困,她坐在地上,单手撑腮,眼皮子渐渐耸拉下来。 直到顾锦嘉出声,她才猛然惊醒。 “徽音,你身体可有哪处不适吗?”顾锦嘉问。 夏徽音伸手捏了捏眉心,没有逞强,如实道,“确实有一点。” 她凝视着自己肿的不行的左腕,轻声道,“我今日跳马车时,不小心扭到了左腕,本以为没什么大碍,可是它好像越来越肿了。” “而且,现在的精神也不太好。” “手腕扭到了?”顾锦嘉重复了一遍。 “嗯。” 顾锦嘉眉头拢起,“你衣裳都干了吗?” 夏徽音摸上身上的里衣和架子上的外衣,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于是道,“都干了,我这就套上外衣。” 夏徽音勉强撑着精神穿完外衣,而后道,“你可以转过来了。” 闻言,顾锦嘉才转过去,他一转过去,便走近夏徽音,挽起她左腕的衣袖。 入目一片红肿。 他蹙眉凝神,“为何不早点同我说?” “你刚刚在忙,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让你分心。” 顾锦嘉不赞同的看她,“以后再发生这种事,要直接和我说。” 夏徽音点头,“我知道了。” 顾锦嘉见她精神不济,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去试温度,不烫。 他稍稍放了心,凝着她红肿的手腕道,“我去外面摘些草药回来给你敷上,你可以歇一会儿。” “好。”夏徽音颔首应声。 顾锦嘉转身去寻草药,夏徽音坐在地上屈膝抱腿,把脸枕在腿上,闭眼眯了过去。 顾锦嘉摘草药回来后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放轻脚步,走到夏徽音身边,慢慢将捣碎的草药细心敷到她腕上。 第30章 相伴 感受到腕上的凉意,夏徽音缓缓睁开眼,她直起腰,顾锦嘉认真给她上药的模样便直直撞进她的眼帘。 他小心将捣碎的药草轻轻敷到她红肿的腕上,神情柔和认真,恍若对待珍宝。 一向黑沉的眸子里藏着对她的怜惜和担忧,褪去了平日里的沉冷。 夏徽音怔怔的看着他,或许是因为人在脆弱无助之时,总是能够轻易铭记住他人给予自己的温柔。 她看着顾锦嘉的神情动作,思及今日发生的一切,心里有块地方突然软了下来。 她如今终于明白了安全感这三个字的奥义。 顾锦嘉撕下一块干净的衣摆,动作极轻的帮夏徽音包扎好腕处,一抬头便瞧见了夏徽音怔怔看他的模样。 他愣了一会,随后缓缓抬手抚上了夏徽音泛凉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圈。 “怎么了?”他问。 夏徽音难得的没有推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没,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好。”她看着他,轻声细语。 闻言,顾锦嘉放在她脸上的手顿了片刻,缓声道,“徽音,我很欢喜你能对我说这句话。” 也很欢喜,终于能在你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尽管只是一个极小的缩影。 夏徽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垂眼暗暗揪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轻声问,“我们待会儿就启程么?” 顾锦嘉敛起情绪,慢慢收回手,他转头去看渐暗的天色,低声道,“我内力暂封,如今天色将黑,我们今晚许是要在这个山洞歇一晚。” “等明日清晨再出去。” “徽音,你身体难受的厉害么?” 夏徽音抬手撑上额头,“大体上还好,就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忍不住想睡,估计是落水受凉了。” 希望她明天没事儿。 顾锦嘉眉宇紧锁,观望四周,瞥到角落里堆着的干草时,心神一动。 “你等会儿。”他对夏徽音说,而后起身去那边角落把干草抱了过来。 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干草铺好,同夏徽音道,“躺在这里好好歇息一晚吧。” “也好。”夏徽音顺从的走过去,她看着用干草垫得厚厚的一人席,转头看向顾锦嘉,“你把干草全垫给我了,那你呢?” 顾锦嘉拿起一根长棍挑了下柴火,“我在旁边守着你,用不着干草。” 夏徽音闻言转头,直接把他铺好的干草分了一半出来放到旁边铺好,并道,“我没有大碍,不用熬夜守着。” “你也好好歇一晚,明日才好赶路。” 眼看夏徽音已经把分出来的那半干草铺好,顾锦嘉也不再多说,而是道,“好,我听你的。” “你先歇息,我再看会儿柴火。” 夏徽音点头,“你记得早点歇息。” 大抵是犯困加上精神不佳的原因,夏徽音侧身躺到干草上后,很快便睡熟了。 顾锦嘉耳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眸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时不时挑动几下柴火,将火烧的极旺。 因而夏徽音入睡之后才觉身周一片暖和。 直到半夜山风渐起,吹进了山洞,夏徽音才初觉凉意。 顾锦嘉坐在火堆旁边挑火时,恍惚间听见了夏徽音的呓语声。 声音极轻,让他听不真切。 他放下木棍,缓步走到夏徽音身边,俯首侧耳,试图听清她梦中的呓语。 “冷。”他听见她说。 顾锦嘉闻声,重新搜寻了一番山洞的物什,却没能找到避寒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外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迅速解下了外衣,紧接着盖到了夏徽音身上。 他坐在夏徽音分出的那堆干草上,将盖到她身上的外衣仔细掩紧。 片刻之后,夏徽音终于安分下来,沉沉的睡过去了。 顾锦嘉弯唇,伸手抚开她额上的碎发,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顺势倚到墙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才闭目一会儿,腰身处就缠上了一双柔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