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难养:殿下宠妻有点忙》 第1章 惊梦初遇 淅淅沥沥的雨穿林打叶,惊入了竹林间的幽栖小筑。 柳忆陡然苏醒,从床榻上折身坐起,初夏时节的气温,硬是生出了一身冷汗,透骨彻寒。 她怎么会还活着? 身为燕国公主,她为报亡国之仇,隐姓埋名,女扮男装,想尽办法混入露国成了帝师,实则是追随在太子身边,做太子的谋臣幕僚。 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怂恿太子出兵攻打灭了燕国的夏国,手刃杀害父皇母后的仇人符枭。 可她没能想到,在她说服太子将夏国作为收复目标之前,符枭便先用诡计攻破了露国。 太子为救她而死,她最后,仍没能逃过被符枭万箭穿身杀害的下场。 胸口被利箭贯穿撕裂的痛意还令她心有余悸,苍茫四顾,熟悉的伶仃陋室环境把柳忆拉回了现实——这里竟是她在成为帝师前,于白鹭江畔独自隐居的地方! 她这是,重生到了从前? 柳忆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能活着当然没人愿意死,可她背负的国仇家恨该怎么了结? 前世她拼尽全力复仇不仍落了个惨死的下场,难道好不容易重获新生,还要再重蹈覆辙一次? 已经争了一辈子输赢荣辱的柳忆累了,怕了,佛了,这辈子她只想好好活着,能多苟一天是一天,尽力……争取不像前世死得那么惨。 静室之中,柳忆悠悠一叹,前世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太子顾演,这一世她定要离他远远的,既然一切重来,自己还没害他死去,应该也不用对他心怀愧疚吧? 就在这时,小筑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柳忆披衣起身,很是疑惑,外面阴雨未休,会是谁来找她? 可看到来人,柳忆吓得差点哆嗦的说不出话。 初夏的雨水尚带着春季的朦胧温婉,六十四骨油纸伞张开如盖,在绵绵细雨中撑起一片晴爽。 描画在纸伞上的玉兰从容简静,恰似执伞青年明净眉眼。 一袭深色华服衬得他长身玉立,束发为冠,丹唇微挑,带着三分温和三分痞坏,在小筑门开的刹那,与柳忆期然对视,潋滟的眉眼间迸出一抹亮光。 “阁下就是柳忆先生吧,早听闻先生才识过人,在下顾演,特来拜师。”说着,不等柳忆反应,顾演直接跪在了柳忆面前,连纸伞都丢开了:“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柳忆整个人都不好了,才刚说完要与顾演不再相见,下一刻就出现在她面前是否搞错了什么? 这是拜师?怕不是顾演枉死的冤魂来找她索命的吧! “阁、阁下认错人了,我不是柳忆!”柳忆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转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门,忙不迭得收拾打点起屋里的家当细软。 为了脱离上一世的轨迹,如此是非之地,她先跑为敬! 而被扔在小筑门外淋着雨的顾演疑惑的蹙起眉头:师尊还是他的那个师尊,怎么他故意设计来的这场初遇,不仅没有给师尊留下个好印象,效果还适得其反了呢? 第2章 抛下包袱 顾演不得其解,却没有过分纠结。 前世他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师尊,一国太子成了一个断袖,已经自我否认别扭一辈子了。 为此还做了不少荒唐事,最终死在符枭手里,有部分也是那些荒唐所导致的后果。 直到临死前他都还在后悔,长久以来竟然从未对师尊表明过心迹,哪怕没有结果,也好想对她说一句‘我心悦你’。 原以为人死俱灭,再也没办法说出口了,怎料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故而,顾演在发现自己回来后,便做下决定,这辈子定要学着坦率面对自己的心意,就算师尊不喜欢男人他也要努力争取。 一人之下的太子之位如何?天潢贵胄的身份如何?弃了何妨,总好过爱而不得还落个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顾演抛下一切包袱,主动来寻柳忆,就算……就算最终只能成为师尊的身下受,他也是愿意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师尊重新收他为徒。 前世师尊是被父皇迎入皇宫的,分明年纪比他还小,却时时摆出一副严肃刻板的态度,轻易不苟言笑。 他还曾觉得师尊是一个虚伪做作的小人,因此横加责难,如今想想就后悔不已——直至生命终结,他众叛亲离,唯有师尊肯陪他到最后。 这么好的师尊,他怎么就舍得欺负了! 小筑里传来叮叮咣咣胡乱收拾东西的响动,让顾演心生焦躁,师尊这是要逃跑?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把师尊给吓跑了,还是……师尊隐居是为了躲避谁的追踪,这是将他误认为是追踪的人了? 想到刚才师尊一开门见到陌生人就避恐不及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师尊在躲谁? 有关师尊的过去,顾演一无所知,就连当初父皇是如何说服师尊入宫的,他都不甚清楚。 早知道他就该更上心一点才对。 顾演暗自懊恼,但所幸,他知道师尊是个心软的人,只要表明自己拜师的诚意……应该就能求得师尊收留了吧? 就这么思索的一会儿功夫,雨水就已经将顾演浇湿透了,偏偏他自幼习武身体素质太好,不仅不觉得冷,还精神抖擞。 顾演无奈,抬手用内力蕴藉雨天里的寒气,尔后猛得拍进自己的肺叶里。 寒意刺激着他剧烈的咳嗽,也顺势让他整个人发起热迷糊了起来。 为了缠住师尊,他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也是蛮拼的。 彼时,小筑内,柳忆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准备悄咪咪的溜走,可路过门口时听到外面的咳嗽声,心里‘咯噔’一跳。 顾演竟然还没走吗? 不放心的打开一丝门缝向外观察,就看到已经烧得靥颊通红摇摇欲坠的顾演,倔强的跪在原地。 柳忆嘴角一抽,谨慎的放大了门缝,露出半张脸盯着他:“都说你认错人了,怎么还不起来?” 顾演抬头:“你不收我为徒,我就不起来。” 柳忆翻了个白眼,从门里伸出胳膊,扯着他的衣领,强硬的把他拽起来,开玩笑,你让我收我就收了? 谁知顾演竟很配合:“你扶我起来,我就是你徒弟了。” 接着踉跄两步上前抱住柳忆的胳膊,在她肩膀上蹭蹭:“师尊,我难受。” 柳忆傻眼,她这是被套路了? 第3章 精明得很 灼烫的体温和逐渐模糊的话语,让柳忆很快意识到,这人是发烧烧糊涂了。 病成这样她也不好丢下不管,且不说自己对他心怀愧疚,他可是露国的太子殿下! 若让他在自己这里出了意外,别说成功跑路摆脱惨死命运了,说不定还会被官府以‘谋害太子’的罪名抓起来打入大牢,处死的更早。 权衡之下,柳忆很识时务的选择了将顾演拖进屋里照看,打算等他病情好转了再离开。 然而被柳忆扒光了湿衣服,强行塞进被窝里的顾演并不老实,长臂一伸,便将柳忆拉进自己怀里。 潋滟的凤眸闭着,嘴里仍念念有词:“师尊是不是想偷偷溜走,不管我了?” 柳忆不得已趴在他身上,单手撑着床板,与他保持距离,秉承着不与病人计较的态度轻哄:“我没有。” 谁料顾演却不依不饶:“那师尊躺下陪我。” 说着还掀开被子邀请柳忆同床共枕。 在这般拉扯下,柳忆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裹胸布松了,若自己真顺势栽下去,隐藏的性别就要露馅了! 心中不妙,匆忙间粗鲁的扯开顾演的手退离床榻好远,这才平复下自己紧张的心绪,故作沉声:“别胡闹,为师去给你熬姜汤驱寒,你身体素来良好,好好睡一觉很快就能恢复。” 这句‘为师’,纯粹是柳忆上辈子没改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说罢柳忆就后悔了——这岂不是变相肯定了顾演的拜师? 暗暗祈祷顾演病迷糊了,刚才没听清。 结果事与愿违,顾演不仅听了个清楚,热得发红的俊颜还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那师尊快去吧,徒儿在这里乖乖等你回来,而且徒儿想,师尊一定会回来的。” 柳忆瘪瘪嘴,正要吐槽他未免自信过头了,若她真的走了,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拦不了自己,然而抬眼一撇,瞧见顾演正默默的将一个熟悉的包袱塞进被窝里…… 卧槽,她装着全部身家的包袱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了! 怪不得顾演在躺下的时候要故意拉扯她,也怪不得他能自信她不会走,原来拉她一起躺下是假,借机抢走包袱是真。 身无分文她能去哪里? 果然,即便病到迷糊,太子殿下也腹黑精明得很! “我都说了不会在你病重的时候离开,如果你拿着包袱才能安心的话,那你就拿着吧,不过不能把包袱翻开,否则你这个徒弟我再也不要了。” 柳忆嗓音严肃,似乎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这么坦荡,根本没存偷跑的心思。 顺便也敛藏下她的忐忑紧张:一定要稳住这小子别轻举妄动,她的抹胸和月事布还在包袱里呢,被翻看到还得了? 自家师尊的威胁,顾演当然乖巧遵循,前世的相处,他早就知道师尊讨厌其他人碰自己东西的习惯。 平时随和儒雅,端方谦谦,可一旦触及她的底线,就会立即炸毛。 虽然在他看来,炸毛的师尊有着说不上的可爱,但这会儿还是别把师尊惹毛的好。 第4章 三声鹧鸪 顾演只要把握住师尊包袱里的全部家当,限制住师尊不能离开即可。 至于包袱里装了什么东西,他没有弄清楚的必要,若是因此惹得师尊不喜,才是得不偿失。 唯一可惜的是他邀请师尊同床共枕也是认真的,奈何师尊不上钩,纵然没成功也在预料之中,顾演仍难免叹气:唉,要是师尊再容易骗一点就好了。 不知躺了多久,窗外涟涟阴雨有了减缓放晴的趋势,竹林间突然传来了三声鹧鸪鸣。 顾演蓦然睁开眼,眸中已不复迷糊,清明一片。 缓缓坐起身子,乌黑长发沿着优雅的锁骨颈项垂下,扫在光洁的如玉的结实胸膛前,凤眸微挑,丹唇戏谑,自是清冷矜贵,丝毫不见在柳忆面前耍无赖的模样。 “清风,过来回话。” 三声鹧鸪鸣,是顾演培养的隐卫之间的暗号,通过音色不同、长短不一的鸣啼声来传递消息。 而刚刚的音色,正是作为太子隐卫头领的清风。 “殿下。”有了顾演的允准,清风才敢从竹林闪身到临近顾演的窗外,将一折信卷呈给顾演:“这是今日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还有……” “皇上微服私巡的队伍已至白鹭江附近,现在三里外的避雨亭内躲雨,殿下此次是偷偷溜出宫的,被皇上发现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拖延皇上的行程?” 清风完全不明白一向勤于政务的太子殿下,为何心血来潮的跑到这里,死乞白赖的拜一个没什么名气,还白净瘦弱,看上去就胆小易惊,弱不禁风的年轻先生为师。 皇上私巡,太子监国,这分明是皇上给太子殿下巩固朝政的机会,可太子殿下却一点都不珍惜,还把大好的机会塞给了宁王顾慎。 这是何道理? 清风惆怅的纠结起眉头,但隐卫的职责是坚决执行太子殿下的命令,故而哪怕心有疑虑,也不敢问出口。 顾演挑眉,眼角余光恰好能瞥见清风露出窗台皱成一团的黝黑额头,稍作思量,便能猜到清风在不解什么。 但他主动放权,自有他的原因。 宁王顾慎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可与身为嫡长子,自幼便被封为太子,以大统继承人培养的他不同,顾慎从小便被当做闲王放养。 父皇母后对他的要求有多严苛,对顾慎便有多纵容,这番做法虽是为了避免未来兄弟争权,同室操戈,但不得不说,顾慎得到的自由轻松,委实令顾演羡慕。 而见惯顾演被压着读书学习的顾慎,也始终表现得对那个至高皇位的敬谢不敏。 可前世,就是这个看似对权利无所欲求的闲王,打着自己才是皇位正统的旗号,亲自迎开城门,将敌军领进了皇城,送自己坐上了那个明晃晃的王座。 顾演阖上眸子,唇露嘲讽,不知道拿自己同胞兄长的血浸染的位子,坐起来舒不舒服。 在老奸巨猾的符枭眼皮底下,他的这个傻弟弟,又安稳的当了几天皇帝? 不过既然这辈子重新来过,他提前知道了顾慎有心帝位,那他便为弟弟制造接触朝政的机会,免得他得不到皇位,又想歪招被符枭利用。 左右他是个断袖,继承皇位必会遭朝臣诟病,或许还要引得那群人将矛头指向师尊,有人愿意接盘让他得以轻松,自是求之不得。 当然前提是,顾慎真的有能力,通得过德才考验,可堪大任才行。 第5章 心思难猜 朝政是交给了顾慎,但顾演并非彻底甩手不管了,每日都要求隐卫将顾慎上朝时的表现,和朝论的议题记录下来,传给他阅览检查,以免错漏。 清风呈上的信卷记载的就是那些内容,然而浏览着信卷,顾演脸色越来越黑。 顾慎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他才离宫不过三天,顾慎第一日代他上朝,处理朝政虽不熟练,却还说得过去。 当时顾演还很欣慰,不愧是亲兄弟,自己聪明,弟弟也是有天赋的,认真培养,假以时日,定能替他承担起太子之职。 可第二天,顾慎在早朝上怂恿两个意见相悖的朝臣当庭掐架,打得头破血流时,还在旁呐喊叫好。 今天传来的消息,更是离谱——顾慎以自己连日劳累,睡眠不足为由,命人将自己的床抬到了大殿上,仰天躺着听朝臣奏事,生无可恋的脸上十分安详。 顾演忍不住将信卷攥紧揉皱,透过信纸都能感受到顾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的浓浓抗拒,哪有半点要涉足朝堂的意思? 这也正常,宁王顾慎一直展露出来的个性不就是这般放浪形骸? ……所以这家伙上辈子究竟哪根筋搭错了,才伙同敌国造反逼宫的? 顾演头疼的揉揉眉心,看来上辈子的事,还得想办法仔细调查一下。 将阅览完毕的信件丢给清风焚烧销毁,顾演即刻吩咐道:“你去父皇那边,让他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到这里来。” “啊?”清风一脸懵比,殿下您偷跑出来,不想着法子避着皇上以免被抓包,还上赶着自爆? 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但忠诚的隐卫不会多言,只是犹豫:“殿下,雨还没停,用什么办法能让皇上冒雨赶路?” 任务执行对象不是旁人,是九五至尊的帝王! 他有几个胆子敢威逼皇上淋雨?一炷香的时间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你就去说,本太子快要死了,让父皇赶紧来瞧我最后一面!” 顾演知道他不能在师尊这里拖延了,若再不回宫,顾慎那小子都敢在大殿上搭戏台扭秧歌。 可他绝不会对柳忆放手,本以为提前与柳忆相遇,便会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彼此深入了解,博得师尊的好感。 熟料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不够,事不宜迟,只能采用点强制手段将柳忆掳回宫了。 但是‘强掳’的恶人,顾演当然不会自己来做,这个黑脸角色,交给父皇才最合适。 安排好了一切,顾演又安心的躺下。 柳忆也熬好了姜汤,望着床上似乎昏睡过去从未动弹过的顾演,不禁满面愁容: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好啊?老子还等着跑路呢! 纤纤素手抚在他发烫的额头,测试体温变化,顾演缓缓睁眼,便对上了柳忆蕴含担心的明眸。 柳忆怔了一下,连忙缩手:“吵醒你了吗?抱歉,不过姜汤熬好了,恰巧你也醒了,喝了汤再睡吧。” 顾演点点头,佯装虚弱的摇晃起身。 果不其然,柳忆见状连忙紧张的过去扶住他,捧着碗把汤给他喂下。 享受着柳忆的照料,顾演激动紧张得心跳加速,面上又不能泄露半分,以免被识破装病假象。 这般按捺委实难熬,可最让他不甘的是,他似乎只有用计谋和欺骗,才能跟她靠得这么近啊…… 第6章 都是男人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可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失而复得的际遇。 顾演很珍惜来之不易的现在,哪怕嘴里正被喂着汤药,目光也一瞬不瞬的凝睇着被他弄丢后寻回的‘宝贝’。 整颗心都熨帖成一团软软的棉絮,被她的举手投足牵动得飘向天空。 而不知顾演胸中波澜万千的感慨,柳忆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总怀疑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在厨房熬姜汤的时候,她分明已经将束胸重新系紧了,应该不是暴露了吧? 一碗姜汤喝下,顾演的‘风寒’症状很快缓解消退。 柳忆再次伸手试探他的额头,不得不感慨顾演的身体素质果然优秀。 “你已经退热了,你的衣服我也帮你烘干了,快起来穿上吧。” 柳忆笑容可掬,指着挂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衣服,企图骗顾演离开床榻自己去穿衣服,她也好趁机把包袱从床上搜出来跑路! 反正顾演已经快康复了,哪怕被她丢在这里也死不了,她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 顾演眸光微闪,柳忆的心思他一目了然,他的‘风寒’本就是以内力制造的,‘痊愈’起来当然快,可他刚表露出病情好转的迹象,师尊就惦记着逃走? 怎么能让你得逞! “师尊,我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有失体统,更衣期间,烦请师尊回避。”顾演面色坦然,抬臂指向门外,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柳忆嘴角一抽,她都‘回避’了还怎么拿回包袱? 走是不可能走的,柳忆脚步钉在原地,同样面色坦荡的回了一句,由她来说很扯,但以她目前的形象却很有道理的话。 “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快,起来穿衣服。” 顾演盯着她,还没想好反驳的措辞,红晕就先从脖颈爬上了耳尖。 对,都是男人,哪怕一起洗澡,赤诚相待都不奇怪,换个衣服就要师尊回避,反而显得他矫情了。 可师尊不是‘别的男人’,是他喜欢的人! 哪怕不是为了阻止师尊偷拿包袱,两人独处,他也根本无法心无旁骛不掺任何杂念的去看她。 两辈子的执念,岂是那么容易敛藏的?穿着衣服都忍不住,何况他还光着! 顾演揉揉额角,强压下心里的悸动。 他素来冷静自持,更是不愿在才认识柳忆的时候就在她面前失态,故而迅速平复心绪化被动为主动。 抬眼,潋滟的凤眸波光婉转,充满了期待和真诚:“我知道了,师尊是不放心我病体虚弱,特意留下帮徒儿更衣的,那就多谢师尊了。” 抛开了先前的矜持,顾演掀开被子,攥住柳忆的细腕,便往衣架那边走。 “咦?不是,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被反将一军,柳忆连忙矢口否认,想要挣脱顾演的桎梏。 “那难道师尊有盯着别人穿衣服的特殊癖好?”顾演不依不饶。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好好好,为师就是不放心你。” 越说越离谱,柳忆不得已只能妥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着远离她的包袱家当,突然后悔起自己为何要把衣架摆在角落里了。 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她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顾演迅速闪身到柳忆背后,把她困在自己与衣架之间,遮住她凝望床铺的视线。 “有劳师尊为我穿衣了。”顾演展开双臂,将自己结实紧致的身材展露无遗。 面上却挂着一副乖巧听话,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诚挚道:“师尊,我冷,可不可以快点?” 第7章 突然不怂 匀称的身体线条,在柳忆面前暴露无遗。 柳忆表情一僵,虽然在脱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看光了,但草草瞄一眼,和被迫看仔细是不一样的。 即便她也不是第一次直视他的身子,可心里还是毛毛的。 毕竟前世她擅自把他给睡了,还瞒着他没敢让他知道。 而丢了自己的第一次,丧失了童贞的太子殿下,为此大发雷霆的盛况,柳忆至今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柳忆就怂得不敢吱声。 咳,不慌,这辈子又没睡,顾演还是纯洁的,淡定淡定…… “喜欢你看到的吗?”顾演低低一笑,显然被她呆掉的小模样取悦了:“师尊可以摸摸看,如果师尊愿意跟我走的话,我可以教你如何变得跟我一样。” 男子多半喜欢让自己结实英武一点,师尊和普通男子比,要相对羸弱,他这样说对师尊应该有一定的诱惑力吧? 柳忆白他一眼,顾演的身材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流的好,可饶是如此,这种体格放在女子身上也是相当恐怖的,她又不要成为女金刚。 不过……顾演这话是在嫌弃她弱? 也对,前世顾演就常常说她瘦得像棵草,只会碍手碍脚,眼下这莫不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思及此,柳忆突然不怂了,眉梢微挑,唇畔弯弯:这可是你让我摸的! 素白柔软的指腹沿着他的胸前划过,向下蜿蜒描摹他结实的腹肌轮廓。 顾演只觉得有丝丝温暖在自己身上游走,如凝脂润玉,细腻无声,所过之处泛起轻飘飘的涟漪,柔软的微颤浸透四肢百骸。 可还不等他继续沉迷于这份亲昵中,就听柳忆昧着良心,口是心非的,用古井无波的语气表露着她的不屑:“手感……也一般嘛,有什么好炫耀的。” 随手扯过晾在衣架上的裤子,俯身撑开,面无表情的抬眸望着他:“不是要我帮你更衣吗?来,抬腿。” 冷冰冰的态度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顾演一个透心凉,瞬间什么旖旎幻想都没了,所有对柳忆的调戏全都变成了属于他的困窘,只能僵硬的服从着柳忆的口令。 柳忆眯眼如猫,笑意促狭,视线在他因紧张而绷起的身躯上流转……啧啧,万万没想到,一贯坏心眼的腹黑太子也会露出这么窘迫的神情。 让你以前总欺负我,报应! 柳忆顿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然而顾演素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太久,在柳忆又去扯外套给他穿的时候,突然将她抵进墙角,夺过自己的外套穿好,壁咚着柳忆:“师尊如此嫌弃徒儿的身子,徒儿很是伤心。” “不如就让徒儿感受一下,师尊的手感怎么样,徒儿也好知道以后要怎么改进。” 宽厚的大手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她的腰带扯开,柳忆慌忙护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以免衣服掉落,瞳孔宛如受惊的猫咪般骤然缩起,低喝道:“顾演,住手,不许胡闹!” “怎么是胡闹?徒儿是在认真向师尊讨教学习。” 顾演敛下眉目,无意瞥见从她从松散衣带间泄出的寸缕如玉肌肤,一股控制不住的热流涌上鼻端,令他把持不住的想继续欺负她,听她喊“不要”。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不客气的踹开,一道浑厚的中年男音朗声而至:“哈哈哈,臭小子,听说你快死了?” 露国陛下霸气迈步,进屋转眼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模样眼熟的人,一脸羞愤的被同样衣衫不整的自家儿子困在角落里。 恩…… 这情况,有点东西啊。 第8章 燕国长安,一去不返 露国陛下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很快就从熟悉的眉眼模样,辨别出了被自家儿子堵住的人是谁。 登时惊怒不已:“儿贼,你不是要死了吗,朕怎么看你还活蹦乱跳的欺负人啊!你欺负的还是……” “露国陛下!”柳忆心道不好,她这是被露皇认出来了,若直接在顾演面前戳穿身份该怎么办? 一个闲云野鹤的教书先生,可以随意漂泊,四海为家,可一个与夏国结了灭国之仇的亡国公主,利用价值则不可语同了。 辅佐过了一辈子,柳忆很清楚顾演的心性,他对外展露出的模样总是那么的潇洒自如,偶尔的不正经给人以平易近人的错觉,实际上他是个心思深沉如潭渊,走一步算计百步的人。 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会紧紧攥在手心,直到压榨完最后的利用价值。 他是博弈中最强的执棋者,前世的覆灭,完全是他无比信赖他和宁王之间的兄弟情,从未怀疑过宁王的用心,最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柳忆从不怀疑,若无宁王捣乱,他与符枭之间,胜出的会是他。 但也正因如此,柳忆面对他的时候更加谨小慎微。 亡国公主啊……多么有利用价值的人物,即便燕国大厦倾覆,仍然残存着不少支持燕国反对夏国的旧部,挟她之名,冠以为燕报仇的正当理由,不知又能增加多少支持,收买多少人心? 沦为棋子的人,命运都不由自己了,岂能期待会有好下场? 前世柳忆不光不愿成为棋子,为了能手刃符枭亲自报仇还争做执棋者,虽然仍没能避免落入他人棋盘,被戳成筛子,但身份总归是没有暴露。 这辈子她都要远离是非,逃开争斗旋涡了,身份更是要严防死守! 故而柳忆急忙抢在露皇唤出她的名字前站出来,‘噗通’一声面向露皇跪拜:“草民柳忆,参见露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忆知道,露皇要唤她的,不是她的本名柳忆,而是“长安”。 这是柳忆父皇在她出生时便赐予的公主封号,也是她的乳名,父皇对她许下期盼,期她一生长安,盼燕国长盛久安。 她确也曾在那样昌盛的燕京城里,长歌纵马,诗酒年华,过得恣意潇洒。 直到夏国铁骑汹涌而来,将一切都践踏殆尽,父皇拼死抗敌,以身殉国,母后不愿沦俘受辱,自尽宫墙,大燕泱泱黎民,尽为敌俘。 燕国长安,一去不返。 柳忆听说过,自己父皇与露国陛下在尚未登基前,便是至交好友,后来虽因两国立场不同疏远,但私交甚笃,相互间也有闲话家常的密切往来。 燕国出事后,露皇还秘密派人寻找过她,所以能一眼认出她来,柳忆并不意外。 可长安这个名字,是万万不能叫的,一来顾演聪慧,一听必然能联想出她的身份从而暴露。 二来……‘长安’于她,就是个讽刺的笑话,每听一次便如一柄尖刀剜进心口,扎得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可在被扎痛到麻木,转身回首,她已无家,再没有能够包纵她、治愈她,不再流浪的栖身之所。 第9章 给朕留着 “哎,都是自家人,跟伯伯那么客气作甚?快点起来。”露皇心疼的把柳忆扶起来,很快就知道柳忆此举是不愿意被他点名燕国公主的身份。 至于原因……露皇嫌弃的看向杵在一旁的自家儿子,没好气道:“还愣着干嘛,没瞧见朕在跟柳忆说话?还不外头呆着去!” 顾演嘴角一抽:父皇,您还记得您是来看您要死了的儿子的吗? 见到师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给忘了。 不过……伯伯? 父皇什么时候添了个师尊这样的侄子? 顾演的疑惑有很多,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有疑问慢慢调查就是,当下最重要的是把师尊留下。 慢条斯理的抚平自己衣襟上的褶皱,顾演将鼻尖涌上的热流按捺下去,模样坦坦,拱手告退。 “那儿臣就不耽误父皇与故人叙旧了,只是父皇的故人,是儿臣新拜的帝师,儿臣是要带回皇城的,师尊胆子小,父皇可千万别把人吓跑了。” 顾演唇瓣弯弯:“儿臣早些日子得了尊白玉观音像,想来母后会喜欢,待回皇城后,儿臣差人替父皇送宫里去。” 言下之意,则是提点露皇,只要露皇把柳忆忽悠进皇城,他便用白玉观音像帮露皇讨皇后欢心,如若不然,他不介意自己用白玉观音像搞点多余的事,让露皇在母后面前难堪。 闻言,露皇总算正经施舍给顾演一个眼神,却满是诧异:自家儿子什么脾性,身为父亲怎么会不清楚,他最在乎的人就是皇后,以哄皇后开心为筹码,父子俩互相伤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儿子自幼聪敏神慧,懂事得早,哪怕露皇表现得再嫌弃顾演,对儿子的优秀也是暗自满意的,之所以不说出来,是怕儿子骄傲自满。 ……虽然顾演本身,从未在乎过包括露皇在内的任何人的看法。 但因为太聪明通透,露皇也知道自家儿子很少将谁放在心里过,这次竟然不惜用皇后做威胁,也要让柳忆去皇城,看来是真的很看重柳忆。 露皇没多想,甚至还很欣慰自家儿子终于不再冷漠无情,反正他也没打算放任柳忆一个女孩子继续在外漂泊:“用不着你操心,就算你不说朕也要把人家带回去。” 顾演挑眉:“那白玉观音……” “给朕留着!” 获得了想要的答案,顾演满意的迈步出门,不过并未因此忘记把柳忆的包袱家当一起带走,顺便贴心的关上屋门,留下露皇和柳忆好好叙旧。 白玉观音本就是他寻来哄母后开心的,如今还额外获得了父皇的帮助,这波买卖不亏。 不过顾演素来谨慎,并未因露皇出手就认定此事彻底妥了,到了小筑门外,便立即叫来了清风:“别闲着了,快去准备车撵,准备回宫,要速度最快的马,塞上马车就没机会跳下去的那种。” 清风:……您这是打定主意,不管那位柳先生同不同意,都要把人绑走的节奏啊。 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容置喙,清风刚要领命,抬头就见顾演鼻管里缓缓流出血来,不由瞠目:“殿下,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顾演回忆起柳忆露出的那寸白白的肌肤,急忙拿出巾帕把鼻血擦干净,为掩尴尬,鄙视的看着自己愚蠢的部下。 “你觉得有谁敢打本殿的脸?姜汤喝多了,上火而已。” “哦……” 第10章 想报仇吗 小筑外,顾演踌躇满志的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把自家师尊哄上马车,打包回皇城。 可屋内的气氛并不如顾演想象的那般热络。 在一阵儿尴尬的沉默中,还是露皇摸摸鼻子,率先打破了平静。 “好久不见,长安。” 柳忆身子一悚,怔然抬眸,忽觉恍若隔世——虽然露皇来访的时机不同,开场白却与前世如出一辙。 露皇接着一叹:“长安,你想报仇吗?” 柳忆垂下眸子,她还记得前世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言之凿凿,字字铿锵的表明自己不愿欺君罔上,直言自己的彻骨恨意。 她每夜都能梦见故国处在水深火热的惨状,冤魂伏尸,哀转不绝! 恨不得现在就能手刃害死父皇母后、屠戮百姓的凶手,啃其血啖其肉! 可惜,亡国公主,势单力薄,复仇无望,满腔怒火无处释放。 露皇通透,眨眼间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凄惨愤懑的铺垫,势单力薄的喟叹,该要如何扭转? 不就是……借势借力? 柳忆言下之意,无非是与露国合伙,同仇敌忾除掉夏国符枭,收复燕国旧都。 露国和夏国表面上虽未到形同水火的地步,可随着夏国吞下燕国,日益强大,对露国也是虎视眈眈,背地里明争暗斗,已属势不两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柳忆还是故友之女,有德有才,于情于理都应接纳支持。 便同意让柳忆在露国谋划布局,借以作出兵讨伐夏国,报复符枭的匕刃,然而条件却是要求柳忆,在杀掉符枭之前,不能去想复国之事,并且要尽心辅佐太子顾演,巩固露国河山平定。 柳忆想,此事毕竟牵扯到借兵出征,即便露皇相信她,也少不得要防备着她挟露国兵力财力谋私。 若她私心重,仅仅是为光复自己的国家,利用了露国就跑,又当如何? 上位者也不是傻子,露皇再宽纵故人之女,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国本开玩笑。 这一要求并不过分,何况她是费了好大的心力才见到露皇,报仇心切,她自然答应了要求。 然而直到前世露皇死前,才告诉她,他只是不想她将自己逼得太紧,希望她能将露国当做自己第二个家,好好放松一把。 否则,背负着报仇、复国两大重担,迟早自己会先被压垮。 她身后,还有他这个伯伯撑腰支持。 只是在前世,这些细心体贴柳忆知道的太晚,成为了她来不及感激的温暖。 再次面对这样一位真心呵护她的长辈,柳忆心里五味杂陈,悲从中来。 眼睛酸涩,却不敢将眼泪流下来,慌忙拱手作揖,遮面加以掩饰:“陛下言重了。” “故国沦落他人囊中,燕京繁华早已是过眼云烟,这天下可没有什么长安公主了,站在陛下面前的,是苟且偷生的布衣柳忆。” “至于报仇……” 柳忆苦笑一声:“说不想,是假的,但布衣柳忆能力有限,只身抗衡不过以卵击石,父母拼尽全力才让在下活了下来,如果被复仇蒙蔽了双眼,拼得头破血流,甚至枉送性命,那才是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父母血亲,陛下,现在的我,只想与世无争的活下去。” 露皇惊讶的打量着柳忆,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热情冲动,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治世经纶在胸,却未免浮躁。 可如今的柳忆,寡欲、淡泊,显然平静成熟了很多。 第11章 改写结局 成长和改变固然令人欣喜,可助使成长的代价,同样让人痛心疾首。 露皇半是欣慰,半是心疼:“你能这么理智,朕很高兴,但你真的情愿就这么默默无闻下去,眼睁睁看着符枭的气焰日益甚嚣尘上?何况无论你如何隐藏摒弃自己曾经的身份,符枭都会将你视作心腹大患,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麻烦。” 柳忆叹道:“在下知道。”只要她身上还留着燕国皇室的血,符枭就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避开争端旋涡的中心,也并非绝对安全,自己的未来,仍未可知。 “所以啊,你孑然一人飘零在外,万一被符枭那个狗东西找到你,该如何脱身?”露皇关切道:“朕与你父皇是旧相识,怎舍得看你孤苦无依,而不施以援手?” “原先是朕未寻到你,这才没能保护你,眼下既然知道你在这儿,就断没有不管你的道理,你即刻启程随朕进宫,符枭的手伸得再长,也够不到朕的皇宫,长安,你且放心,有伯伯在,必然护你无恙。” “可是陛下,草民的身份,不适合进入皇宫,还请陛下免了恩典。”柳忆立即拒绝,她已经决定要远离那些纷扰了,岂有再进皇宫的道理? “不行!”露皇坚决的摇摇头:“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忍心让自己流落在外,时时处在危机中,难道也忍心伯伯为你担惊受怕?” “我……”若是换成顾演或是旁人,柳忆还能与之辩驳,据理力争,推脱不要插手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哪怕知道对方是好心,为了不重蹈覆辙,她也要装作油盐不进狼心狗肺的样子。 可面对的是前世今生都对她慈爱有嘉的露皇,柳忆开不了口。 露皇一向对她视如己出,前世将死之时,最放心不下,最让他谆谆叮嘱不休的人也是她……对了,前世! 柳忆突然记起,前世露皇的死有蹊跷。 她见露皇最后一面的时候,露皇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当时她只念着这世上关心她的长辈又少了一个,悲痛欲绝,却忽略了,露皇虽年事已高,可身体素来强健,怎么会突得急症暴亡? 而且模样还和久病缠绵病榻,病入膏肓的人一般? 可惜露皇亡故后,夏国就有了大动作,她和顾演不得不尽快将露皇安葬,专心稳住朝纲,主持大局,避免在皇位更迭期间发生层出不穷的内忧外患。 如今,那些来不及探究的线索,从脑海中纷至沓来,细思恐极,柳忆后知后觉的惊出一身冷汗——前世,露皇是被人暗害死的! 而当初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从露皇死后,开始变得扑朔迷离:夏国的动作来得太巧、素来无心皇位的宁王开始夺位…… 如果露皇的死是拉开一系列惨剧的关键,那如果她能保护露皇,改写了被害身亡的结局,那么之后的一切走向,是否也会改变? 柳忆深吸一口气,露皇对她恩重如山,为了露皇,她也要再忍耐一下,若能成功保护露皇无恙自然是好,她可以安心的功成身退。 如若不能……等失败了再离开皇宫这片是非之地,也为时不晚。 她总归,不会比上辈子死得更惨了。 第12章 忒不讲理 “既然陛下盛情难却,柳忆再推辞下去,就太不识抬举了,不过草民有一个请求,希望陛下能答应。” 柳忆直言道:“陛下关怀柳忆,但皇宫始终不是柳忆的家,希望有一天,若是草民想离开皇宫了,还请陛下恩准。” 露皇无奈,却也知道柳忆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便答应了下来。 他和皇后只生了顾演和顾慎两个男孩,从以前就没少羡慕燕国有个才情不输男儿,却娇俏可人疼的公主,把人家带到自家皇宫里,当然是要当亲女儿疼的。 也算是完成了自己一直想要女儿的夙愿。 “那你先收拾行李,我们即刻出发。” 柳忆忙道:“多谢陛下。” 给柳忆留下足够的空间打点行囊,露皇转身出门,就看到一直站在不远处,想靠近偷听,又不敢走上前来的样子,不由挑眉:“臭小子,你呆这儿干嘛呢?” 顾演故作淡定的轻咳一声:“父皇明知故问,师尊答应跟我们一起回皇城了吗?” “这是当然,”露皇不由得意道:“你小子劝了那么久,愣没把人家劝动,能力可真差,瞧瞧,你父皇这刚一出马,人家就决定跟朕走了,哈哈哈。” 顾演嫌弃的看着模样嚣张的父皇:“您可收敛点,别一会儿再把人给吓跑了。” “怎么可能,朕和柳忆商量好了,赐她帝师身份,但不承担任何事务,做她自己想做的就够了,没事儿就去你母后宫里,跟你母后谈谈诗,论论画即可,尤其是你,闲着没事儿别去骚扰人家。” 顾演目瞪口呆,这怎么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教导辅佐他的帝师呢,怎么变成了陪母后唠嗑的闲职了? 还不让他经常去找师尊,不多多交流,怎么和师尊拉近关系! “父皇,柳忆是儿臣的师尊,儿臣凭什么不能多去找她?您也忒不讲理了,”顾演沉着脸:“您到底跟师尊说了什么!” “想知道?嘿嘿,朕不告诉你,说不定,在人家心里,朕比你个臭小子更有魅力,更值得信赖,敬仰于朕的王霸之气已久,你啊,还嫩着呢。” 露皇摆手踏步,往自己的銮驾队伍走去,边走还边摇头:这臭小子恐怕到现在都没发现长安是女孩子,啧啧,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眼瞎了呢? 不过,若日后让臭小子知道真相,还能吓臭小子一跳呢,倒也有趣。 恩,没错,回去之后就找皇后分享,博皇后一笑! 露皇乐颠颠得先行摆驾回宫。 可把留下的顾演吓得脸都白了:什么叫比我更有魅力,我不信我不信!师尊怎么会更喜欢你这个中年大叔呢! 不对,师尊又不是断袖,怎么会喜欢男人! 顾演一时纠结,到底是师尊喜欢父皇的情况更坏一点,还是师尊不是断袖更糟糕一点? “不管了,清风,马车准备好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备好了,属下用的是八百里加急的千里马,速度又快又稳。” “那就好。” 柳忆重新打点好包袱出来,正好和‘密谋’完得主仆俩对上视线,心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谨慎的退后两步道:“露皇陛下呢?你在这儿做什么。” 第13章 终是入局 “露皇陛下?”顾演心里酸溜溜,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 凭什么师尊对他那么抗拒,对父皇却敬重有嘉?那臭大叔有什么好的。 “徒儿为何不能在这儿?徒儿可是专门在此等候师尊的,马车徒儿已经为师尊准备好了,我们立即出发。” “不,等一下,我自己可以走……” 然而不管柳忆如何反抗,顾演都强硬的抓着她,把她塞进了马车里。 清风心领神会,在自家主子上车之后,就忙不迭的驾马奔跑起来。 “哎哟!”马车动得猝不及防,柳忆一个踉跄,直接歪在了地上。 但让她意外的是,栽倒得一点都不疼,来不及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头顶就传来一声低沉好听的轻笑:“师尊,砸地板上的人是我,要疼也是我疼,你喊什么?” 柳忆这才意识到自己趴在了顾演身上,手还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连忙起身坐稳,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可脸上却不着痕迹的爬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咳,你疼也不会吱声,我这不是替你喊出来嘛。” 顾演眨眨眼睛,马车里空间狭小,他稍一侧身,便靠在了柳忆身旁,微微偏头,呼出的鼻息,便能扫在她纤细雪白的颈子上。 他只要再弯一下头,便能亲吻在这一寸雪肤上。 可是,他不敢…… 断袖之风与正统礼教相违,眼下师尊还不能接受他,如果师尊觉得他不正常很恶心,他就更没有盼头了。 “师尊这是在心疼我吗?”微微一叹,顾演轻声道:“总算有人心疼我了,师尊可能不知道,父皇只会惦记着母后,而母后则多会关心父皇和我弟弟,仿佛一家人只有他们三个,我是多余的一样,可有可无。”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师尊了,师尊会心疼我的,真好。” 柳忆心中微颤,自己也弄不清这丝触动,到底是心疼他,还是因为他靠得太近别扭得了。 前世她和顾演的关系不算好,可仔细说来,和他却是接触最多的。 先是太子,后为帝王,顾演稳扎稳打的每一步,她都有参与其中,古来帝王多寂寞,高处不胜寒,顾演心中有正道,也十分能认清自己的定位,故而于谁都不假辞色。 但人非圣贤,哪怕表现得多冷淡不屑,心底未必没有过艳羡,只是身份责任摆在那里,他不得不伪装起来,让人敬,使人畏。 被人敬畏到一定程度,便是无懈可击的‘完人’,而完人,是不会有那种渴望的。 就连前世,顾演也从未将这种脆弱的期待宣之于口过,没想到重来的这辈子,他反倒更坦率真实了些。 因为遇到的时间提前了吗? 柳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对这样的顾演,有了几分心软。 在清风的快马加鞭下,马车颠簸了一日半便抵达了皇城。 夤夜风清,星河天悬,清朗乾乾,柳忆仰望着皇城巍峨的城墙,伴着璀璨星辉,踏进皇城大门。 终究还是迈入了局中。 第14章 简直污点 正如顾演猜测的那样,这日早朝时间,宁王顾慎果然穿上了扭秧歌的红绿相间大花绵绸袍子,系上了腰鼓往朝殿上走,扭着屁股分明是打算在朝上唱大戏。 捏着嗓子,一声戏腔刚要出口,突然被人从身后揪住衣领,声音卡在喉头发不出来,激得顾慎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谁啊,这么大胆竟敢偷袭本王!” 顾演沉着脸:“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你说还有谁能管得了你?” “兄长,你终于回来啦!”顾慎眼睛一亮,也不管顾演气势汹汹是要教训自己的,直接矮下身抱住顾演的大腿哭诉:“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朝廷政务全压在小弟一个人身上,小弟我都要顶不住了。” 顾演嫌弃的推开他,委实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栽在这么个混小子身上的,简直是污点! “堂堂男子汉哭什么哭,别把鼻涕抹我衣服上了。” “嘤嘤嘤,还不是兄长你不疼我。” 顾演嘴角一抽:“我怎么不记得,朝廷政务全是你一个人办的,你整日做的不就是睡觉、起哄吗?军民大事有孟丞相盯着,小的事务可以推到我和父皇回宫再议,你顶多是替我们上朝主持秩序,全程划水摸鱼便够了,可你连划水都坚持不下来,让我怎么说你。” 顾慎瘪瘪嘴:“这本就不是我的活还非要我干,这不是逼公鸡学母鸡下蛋嘛,哥,父皇母后只培养了我做闲王的本事,朝廷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物我本来就不该碰啊!” 顾演竟无言以对。 “对了哥,你这趟出门都去了什么地方,好玩吗?” 顾演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玩,还不快换了衣服跟我去上早朝!” 若不是这家伙胡闹,他也不至于急着回宫,否则这时候,他还在白鹭江上的幽栖小筑和师尊甜甜蜜蜜的培养感情呢。 “咦!哥,你都回来了,早朝为什么还要带着我啊!” “少废话,把自己收拾干净,下早朝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彼时,后宫。 经过一夜的修整,柳忆也拾掇一新,由内监宫女引进皇后宫中拜见。 毕竟露皇答应不让她去参与针对夏国的争端布局,只把她放在皇宫保护娇养着,故而名为帝师,实则与皇室公主的地位相仿,主要任务是陪皇后解闷说话,太子什么的,干脆被露皇排在了最后面。 而现在,柳忆就是要去皇后那报道上工了。 只是这会儿后宫嫔妃也在为皇后请安,柳忆站在殿外犹豫片刻,打算去耳室等候,待嫔妃散去后,再行拜见。 但还没走,就有宫女来传话:“帝师大人留步,皇后娘娘请您现在就去觐见。” 柳忆点点头,没一会儿就跟着宫女进了正殿,映入眼帘的先是皇后望着她的慈爱眉眼,紧接着便是置在案台上的白玉观音。 “哟,要说咱们陛下,是真的疼惜皇后娘娘,微服出巡本就舟车劳顿,却还惦记着给皇后娘娘带礼物,瞧瞧这尊白玉观音,线条流畅与真人无异,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据说陛下还特意在寺庙里供奉过七七四十九天,才亲自请回来的。” 坐在皇后下首位置的妃嫔怪里怪气道:“这还不算,陛下政务繁忙,未免娘娘深宫无聊,居然找了个帝师来,专门给娘娘解闷儿。” 妃嫔打量着柳忆嘲弄道:“啧啧,芝兰玉树,风华霁月,模样挺俊,这张小嘴肯定也够甜,很会说哄女人的话吧。” 第15章 独占恩宠 “萱贵妃,无论是白玉观音像,还是这位帝师大人,都是陛下的恩泽所赐,我等姐妹同在后宫,仰仗的都是陛下的恩宠,陛下宠爱谁,冷落谁,全是陛下的意思。” “你们一个个的,与其在这里眼热别人的恩宠,不如自己去争取,难道属于陛下的赐予,还能拱手让给他人不成?” 皇后语气温软,可意思摆得明白:你们没本事得到露皇的宠爱,跑到她这里拈酸吃醋是没用的,作为女人,她是不会主动将自己的丈夫推到别的女人床上的,想让她退步,门都没有。 随便别人如何说她独占恩宠,霸道善妒,露皇疼她爱她,她受之无愧,心里高兴! “本宫不是聋子瞎子,你们背后里是如何议论本宫的,本宫一清二楚,按表不提,乃是本宫身为一国之母的肚量,但若继续过分下去,传到陛下耳中,惹陛下烦恼……就休怪本宫不再容忍,按宫规处理了。” 萱贵妃还没酸过瘾,拿新来的帝师做文章,就被皇后给怼了回去,憋了一肚子火,登时在宫里也坐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起身福礼:“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只望皇后娘娘除了记得国母该有肚量外,还要平衡后宫,劝诫陛下雨露均沾的职责” “那嫔妾们也告退了。” 随着宫嫔们的离开,殿内也安静了下来。 柳忆顿了顿,望向皇后,正要拱手行礼,就听皇后道:“长安,到伯母这里就别多礼了,快到伯母这里,让伯母好好看看,这些年在外颠沛流离,可苦了你了。” “昨晚陛下一回来,向本宫提起你,本宫就迫不及待的想见你,谁知他竟然给你封了个帝师的职位,以男儿的身份呆在宫中,可把我给气得,大燕举国宠大的公主,怎么可以受这等委屈,本宫还是想认你做干女儿,封为公主……” “皇后娘娘,”柳忆浅笑:“男儿身份行动方便,难道柳忆变成男儿,皇后娘娘就不疼柳忆了吗?” 皇后忍俊不禁:“怎么会呢,我家那两只皮猴若有你懂事乖巧就好了,你这孩子啊,苦楚自己咽,也不告诉伯母我,快来跟伯母说说,你这几年在外是怎么过的?” 露皇和皇后待柳忆是发自内心的疼爱,柳忆也不想他们过多的为自己操心,便避重就轻的讲了些,重点则是讲述这些年所经历的风土人情。 可皇后细腻,哪怕提到柳忆自己的只有片语只言,仍拼凑出了那些不好的历练,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正要擦拭眼泪,便听门口一道男声惊恐道:“母后你哭了?” 顾慎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朝,还没偷溜走,就又被顾演抓来给皇后请安了,谁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母后哭了,原本满心的不情愿瞬间被惊悚代替。 露皇对皇后视若珍宝,以至于带着两个儿子也围着皇后转,对这三个男人而言,大概没有什么事会比皇后伤心难过更重要了。 这一哭可不把顾慎给吓坏了,眼下殿里也没别人,那么惹哭母后的只有母后身边多了的那个小白脸了:“你是谁,本王看着眼生得很,敢欺负我母后,活腻歪了,来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第16章 哥坏掉了 被指做小白脸的柳忆嘴角微抽,早听闻露皇和皇后伉俪情深,当年露皇还曾要效仿燕国帝后,清空后宫,独宠皇后。 奈何抗议的太多,露皇不能遣散后宫不说,还得广纳美人填充。 好在皇后生下了两个儿子,大统后继有人,而后宫其她嫔妃没有所出,纵然露皇偏爱皇后,他们也没理由再议论那些有的没的了。 毕竟帝后和谐,才是国家之幸。 露国的朝臣其实已经很知足了,燕国帝后只有一公主长安,纵然才华斐绝,也终归是女儿身,他们有的可是嫡出太子呢! 上辈子的柳忆很少进入后宫,对露皇的后宫家事没做过了解,只知道顾演和顾慎都十分敬重皇后,今日一瞧,竟然都到了诚惶诚恐的地步。 “吼什么吼,都已经封王了,还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皇后瞪了顾慎一眼:“这位是你们父皇才找来的帝师,给本宫讲故事,本宫听入迷了而已,你们这俩皮猴,还不快来拜见你们的师尊?” “哦。”顾慎撇撇嘴,面上应着,眼神却往顾演身上瞟:“帝师?本王愚笨,父皇母后一直想有人能再教教本王,但本王兄长自幼明慧,十岁战群儒,无论是帝王之道还是论述谋策,全都胜过那些所谓的太傅帝师。” “从那之后,便再无人有能耐教兄长,更没有人能让兄长心服口服的拜为师尊,不知阁下这位……父皇亲自请来的帝师大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顾慎挑剔道:“看阁下还很年轻,可说赢过几位学究?难不成也和本王兄长一样,天赋异禀?” 柳忆不慌不忙:“王爷过誉,微臣愚笨,怎敢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微臣从未与学究辩论,故而一个都不曾赢过。” “呵,真逊。” “让王爷见笑了,微臣只是觉得,无论辨还是不辨,世间正道就摆在那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管众生认可还是不认可,言语上或许能辩赢所有人,但赢了,就是证明是对的吗?以自己的偏执辩倒他人,或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因为固执己见而错失了世间真理,赢,亦是输矣。” “什么!”顾慎恼怒:“依你的意思,本王兄长辩赢了他人,反而是错了,那些输家说不定还在背后嘲笑兄长得不偿失?巧舌如簧,没能耐就是没能耐,何必饶这么大弯子解释,侮辱当朝太子,你该当何罪!” “顾慎,不许对师尊不敬。”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演淡淡呵斥道:“师尊说的对,赢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必要罢了,只要本殿下占得是天地沧桑正道,赢,是必然,何必再浪费唇舌,多此一举,以辩论的方式放大别人的失败,为自己添彩?” 柳忆嘴角微抽,这一世的顾演待她的态度确实好了很多,但这自视之高却从未改变,不过……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顾慎满是意外,他的哥哥素来所向睥睨,怎么会对一个任命的帝师假以颜色? 难道说……这个帝师会法术,把他的哥哥弄坏掉了! 第17章 哪里跑偏 顾慎暗自寻思,目光在顾演和柳忆之间观察,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乖乖,兄长何曾有过如此温柔宠溺过!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新来的帝师。 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这个帝师耍的鬼花招,她要把哥哥抢走……怎么办? 哥哥是他的哥哥,谁都不能抢! 顾慎紧抿唇瓣,眼神阴鸷。 顾演一门心思在和师尊说话上,好半天才意识到顾慎已经安静很久了,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儿,诧异的偏头看去,而顾慎却在视线投来的瞬间,转变了脸色。 如常的嬉皮笑脸:“哥,你和新来的帝师挺投缘啊,那小弟就不打扰你们相处了,母后,儿臣告退。” 若不是顾演捕捉到了不同的神色,真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那种阴森的眼神,可不是一个慵懒闲人能有的,自己的弟弟,果然拥有很多小秘密。 但顾慎若和上辈子一样要争夺皇位,自己出行前给他留了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 还是说,顾慎看出了自己的试探之意,故意装成混不吝的样子,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顾演至今都没弄清楚自己的弟弟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跑偏的。 而另一边,顾慎刚走出皇后的殿门,就遇到了在附近赏花的萱贵妃。 “萱贵妃吉祥,难得瞧见萱贵妃好兴致,太阳升得那么高了,还在我母后殿周围赏花,也不怕日光毒辣,晒坏了娘娘的花容月貌,更入不得父皇的眼了。” 萱贵妃气得磨牙,可想想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忍下来:“劳王爷关心,可脸坏不坏都一样,哪有什么区别?世人都说男人喜新厌旧,爱极了年轻貌美的,王爷你扪心自问,本宫不年轻,不貌美吗?” “那为什么陛下不喜欢本宫,不宠着本宫,只宠爱皇后!为了她还专门弄来了个帝师哄她开心,后宫这种地方,除了御医侍卫,没有外臣出入的道理,陛下竟然为她破例!” 顾慎面不改色:“不是为了本王母后破例,而是那位帝师手段高明,把父皇和母后哄得团团转,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本王和兄长见多了,用不了多久就把他赶跑了。” “萱贵妃要抱怨,不该抱怨父皇对母后的宠爱,而且抱怨那位帝师,何况,本王以为贵妃娘娘也没资格抱怨什么。” “父皇广纳后宫,是为了绵延子嗣,可偌大的后宫中,只有我母后诞下了皇子,你们在抱怨没有获得宠爱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好后妃该做的事吧。” 冷嘲热讽一番,顾慎才摆手离去,他相信,只要萱贵妃没有愚笨到极致,都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在后宫中立足,最坚实的依仗便是子嗣,若无嗣,便要和子嗣,乃至未来的储君搞好关系。 他已经向萱贵妃透露了,他和兄长都讨厌那个帝师的消息了,想要得宠,想要获得注意,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对付帝师不就行了吗? 望着顾慎的背影,萱贵妃忿忿跺脚,子嗣?以为她不想诞下皇子吗! 数年来,只有皇后产下皇子,众多后妃皆无所出,真当没人觉得奇怪吗! 第18章 后宫秘辛 露国后宫,后妃宫嫔侍寝之前,都会被喂下一碗送子汤,美其名曰喝下好受孕。 露皇子嗣唯有皇后诞下的顾演和顾慎两个,期盼后宫能多有好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可从露皇广纳妃嫔到现在,却无一人为露皇增添子嗣,总不能她们这些女人都身子不行,生不出孩子吧! 凡是宫里的老人儿猜得到那碗汤的作用了,露皇心里只有皇后一人,容不得其她妃嫔产下皇子,与皇后争宠,动摇太子的地位。 露皇根本不想有别的女人为他生孩子,每三年一选秀女,不过是用来堵朝臣的嘴的。 入宫的女人,不过是家族用来与皇家捆绑利益的棋子。 大臣们想要与帝王家关系更牢固,露皇也会给她们这些女人应有的尊重和荣耀,以安她们,和她们背后家族的心。 可对于她们自己,抛去家族利害后,单单身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宠与爱,露皇全都给予了皇后,分毫都吝于分给她们。 恨吗? 她们带着家族的荣辱,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不能恨也不敢恨。 爱吗? 一如宫门深似海,哪怕有常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背后也是无尽的孤独寂寞,如何爱得起来。 唯有带着永远都宣泄不完的不甘和嫉妒,以及种种后宫中的秘辛传闻,无声呐喊。 在没有宠爱的前提下依然能够做到贵妃宝座的萱贵妃,自然听懂了顾慎的言下之意——讨好顾演,她的未来才有依仗。 “这么说,太子和王爷两位殿下,都看新来的帝师不顺眼?”萱贵妃回到自己的寝宫中暗自思忖。 据说这位帝师是露皇出巡时遇见的,因欣赏其才学和为人,火速带回宫中给予了官职,还准他住在宫中,享受皇室宗亲待遇。 之前她以为对帝师的各种优待,皆是露皇宠爱皇后所致,可若是如此,有人能专门逗皇后开心,太子和王爷该不会反对才是。 这么说,一切都是露皇想光明正大的将此人塞进皇宫里,皇后只是个幌子? 可非亲非故,露皇为何要如此厚待一个草根出身的人,除非……这位帝师和露皇有关系! 难道……她是露皇的私生子! 萱贵妃猛得睁大眼睛,越想可能性越大,不然为什么太子和王爷都讨厌帝师?恐怕就是知道帝师和露皇有血缘关系,会危及他们的地位,甚至是重新立储。 但思及此,萱贵妃又犯了难,她要对付的是陛下的私生子唉,哪怕陛下现在还没公开帝师的身份,想弄垮也不容易,何况她还没有充足的理由。 正在愁眉不解的时候,中宫突然响起一阵儿喧闹,不多时,便有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向萱贵妃禀告。 “贵妃娘娘,太医院传出消息,说新进宫一年的蕊常在诊出了喜脉,已有三月余,蕊常在正给各个宫室的下人洒喜钱呢,陛下和皇后知道此事,也都喜气洋洋的看望去了,娘娘,您去不去?” 萱贵妃白宫女一眼:你确定陛下和皇后是满脸喜气而不是怒气冲冲? 但须臾间,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萱贵妃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19章 圣洁绿光 萱贵妃委托了宫里宫外,将事情布置好,赶去蕊常在宫里的时候,不光露皇和皇后到了。 后宫嫔妃、顾演和柳忆,就连顾慎也去又复返,挑眉看着姗姗来迟的萱贵妃,似在等什么好戏。 蕊常一脸害羞,娇艳得模样像极了开至最繁盛时的花朵。 可惜,花儿绚烂之后,便是凋零,如果不出意外,距离蕊常在凋零,也就是这一两个时辰里了。 蕊常在见萱贵妃盯着自己,不仅不怕,还得意一笑:“萱姐姐在宫里多年,都没有怀上孩子,可臣妾才呆了一年就有了好消息,这般看着臣妾,可是羡慕啦?” 萱贵妃:我羡慕你个鬼啊,我这是怜悯和同情好不好! “来人,给萱姐姐的宫人也发点喜钱,沾沾喜气。” 萱贵妃:什么喜气,本宫稀罕咩?这会儿洒喜钱,还不如攒下来,省得一会儿连给自己买草席的银子都莫得辽。 “哎呀,陛下,萱姐姐还盯着臣妾瞧,臣妾害怕……” 露皇也遭不住蕊常在的矫揉造作,嘴角几不可察的抽动一下,故作平静道:“萱贵妃,赐座吧,蕊常在怀有身孕,神志不清,你别跟她计较。” 萱贵妃却没有坐下,上前福身一礼:“纵然蕊常在辛苦,臣妾仍有话要说,臣妾怀疑,蕊常在腹中孩儿,并非龙种,臣妾恳请陛下捉拿奸夫淫妇,杖毙以正宫闱!” 蕊常在脸色一白,连忙跪到露皇和皇后面前:“陛下圣明,为臣妾做主啊,萱贵妃污蔑臣妾,可见她用心狠毒,求陛下还臣妾清白,严惩萱贵妃!” 露皇似吞了苍蝇般,脸色又臭又难看,从未见过给朕戴绿帽,还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自己做错事被戳穿,不仅不知悔改,还反咬一口。 偏偏蕊常在以为露皇是为她生了萱贵妃的气,心里得意,面上却一副泫然欲泣,委屈的眼神望着萱贵妃,宛如无声控诉。 皇后忍俊不禁,抬手以帕掩唇,生怕自己的笑意被人看见,失了皇后的威仪。 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似蕊常在这般愚蠢自作聪明的可不多了,瞧着也是个有趣的笑话。 就是让她有点不忍直视自家陛下,一瞧见他,仿佛就能看到笼罩在他头顶的圣洁绿光。 不错不错,这事儿她能笑一年! 萱贵妃惋惜的摇摇头:“蕊常在,你若知错能改,诚心悔过,陛下或许还能网开一面,不牵连你的家族,可你冥顽不灵,就休怪本宫冷面无情了!” “来人,带蕊常在宫女樱桃,和负责皇宫宫门看守的太监小卓子带上来,指认奸夫!” 蕊常在跪在地上垂首不语,可浑身不自觉的颤抖,显然做贼心虚。 在宫人指认的时候,更是痛苦的阖上眼睛。 只听宫人道:“蕊常在的奸夫是……是新来的帝师柳忆!” 蕊常在蓦然睁眼,一脸茫然:啊? 柳忆无辜的歪歪头:哎? 看戏吃瓜,突然吃到自己头上也就罢了,还喜当爹是怎么回事? 第20章 认不了啊 柳忆望向萱贵妃:“贵妃是说,微臣与宫中的蕊常在有染?可微臣昨晚抵达都城,今早才入皇城任职,蕊常在的身孕已月余,无论怎么看,让蕊常在怀孕的人,都不可能是微臣吧。” 最重要的是她一女子,如何让女子怀孩子? 柳忆能猜到萱贵妃为何针对自己,无非是因为她是露皇陛下特意请来给皇后解闷的帝师,如果她沾上了后宫丑闻,不说她难逃一死,也能挫皇后的威风。 但问题是,这一陷害从最开始就不成立啊! 柳忆扭头,无奈的向露皇和皇后摊手,苦于她的女儿身是秘密,只能这般表明立场:“陛下,皇后娘娘明鉴,微臣与蕊常在绝无私情。” “朕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萱贵妃的指证不像是空穴来风,想来蕊常在肚子里的孩子,血统确实有点问题,得彻查才行。” 露皇点头让柳忆安心,尔后踱到蕊常在面前,嗓音威严:“蕊常在,念在你侍奉朕有功劳苦劳,朕不想对你严刑逼供,坦白你的奸夫是谁,朕可以给你个痛快。” 蕊常在抖若筛糠,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她是天真骄纵,却绝不是傻,按照常理,她做出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露皇该在第一时间将她与奸夫杖毙才是。 可露皇在萱贵妃指认帝师后,连片刻迟疑都不曾,亲自给帝师开脱……这个帝师肯定有来头,陛下舍不得杀,如果自己真的攀扯上了帝师,是不是自己还有活命的余地? 蕊常在心一横,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下去呢。 “陛下圣明!臣妾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臣妾一定改过自新,好好侍奉陛下,绝无它想。” 蕊常在涕泣涟涟:“臣妾的奸夫……奸夫就是帝师柳忆!呜呜,帝师大人您救救我吧,我这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 柳忆怆然仰头,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这孩子我真的认不了啊。 露皇脸色一沉,没想到这个时候,蕊常在还敢攀扯柳忆,正要呵斥,顾演却更为激动,抢先叱责:“胡说八道!绝无可能。” “你是不是觉得,奸夫的身份我们只能听你胡说是谁就是谁?未免太天真了吧。” 蕊常在吓了一跳,顿时连话都不敢说了,再问她,就只是哭着摇头,硬是不肯更改自己的口供,死命咬定就是柳忆。 萱贵妃也是意外,说好的太子不喜欢帝师呢?怎么反应这么大? 明眸转盼望向兴味盎然看热闹的顾慎,显然顾慎正在等着柳忆被处罚,萱贵妃恍然,自认为弄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对兄弟素来同心,顾慎看笑话,太子肯定是逢场作戏。 明为帮助帝师解除嫌疑,实则是鼓励她继续为坐实帝师私通后妃添砖加瓦! 萱贵妃又有了底气,言之凿凿:“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蕊常在私通帝师,樱桃和小卓子皆是证人,还有什么疑问的地方?” “呵……”顾演眼神犀利,扫过两个证人,阔步冷笑离开:“希望待会儿他们还能说出和现在一样的证言。” 第21章 没有动摇 顾演雷厉风行,踏出蕊常在的宫殿后,便迅速以鹧鸪声召集自己身边的隐卫,将蕊常在的宫殿封锁。 “把蕊常在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以及在宫殿附近巡逻换班的御林军,全都抓起来搜查。” 能出入后宫接触后妃,让后妃怀上孩子的,除了露皇自己,就只有这些御林军侍卫了。 而既然蕊常在和那人暗通款曲,为了保护那个奸夫,甚至不惜污蔑师尊,奸夫那里很有可能藏有蕊常在送的信物。 所以控制住可疑的御林军是假,趁其不备,直接去御林军的住处搜找证据才是真。 隐卫行事凶狠诡秘,一个时辰内,便从蕊常在宫里的人中探寻到了证词,且从附近巡逻的御林军中,捉到了奸夫。 并在奸夫身上搜到蕊常在亲手绣的鸳鸯戏水图样的荷包一枚,奸夫住处发现露皇赏赐给蕊常在的珍宝挂件无数。 “证据确凿,蕊常在,还有这位御林军侍卫,还不认罪?” 那侍卫被押解跪在露皇面前,抖若筛糠,直呼冤枉。 “哦?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顾演唇角微勾,凤眸里却充满了凉薄的冷意:“为了验明真相,唯有滴血认亲,来确定蕊常在腹中胎儿到底是不是你的。” “滴血认亲!”那侍卫长吁一口气,顿时喜形于色,等蕊常在的孩子生下来验证血缘,至少要再等七个月。 这么长时间,他有的是机会逃离皇宫,隐姓埋名的讨生活,再不济还能躲到夏国去。 总是能活下去! 然而下一刻,他的欣喜便在顾演的话中分崩离析,整个人彻底痴傻呆滞。 “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剖腹取子,滴血认亲?” “遵命。” 大殿之中,立即有两个隐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将蕊常在拖到外面的空地上,收起刀落,将蕊常在的肚皮割开。 堪堪三个月大的胎儿还不足成年人手掌大,骤然剥离了母体,猩红的一小块还在蓬勃的跳动。 隐卫面无表情的从胎儿身上取了几滴血,滴进盛了清水的碗里,摆在了那侍卫面前。 背后是蕊常在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眼前是装着血滴的水碗,余光还能看到隐卫手中跳动的那团血肉模糊…… 那侍卫直接崩溃,疯狂的向露皇磕头认错:“陛下饶命啊陛下,是蕊常在勾引小的,小的也是迫于无奈。” 无奈? 蕊常在痛不欲生中睁大眼睛,亏她还为这个人苦心周旋,将奸夫的罪名嫁祸到柳忆身上,好保全他,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孬种! 终归是她瞎了眼,为了孬种背叛了露皇,仔细想想,露皇除了没有给她们这些后妃,如皇后一般的宠爱,到底不亏待她们。 她何必一定要背叛露皇,提心吊胆为一个孬种生孩子呢?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彼时她已奄奄一息,仍凭着最后一口气,冲殿内吼道:“陛下,就是他,是他强了臣妾,臣妾没有办法,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声嘶力竭的喊叫戛然而止,可临死之前,蕊常在依然瞪着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 隐卫很快确定了蕊常在断气的消息回禀。 露皇瞥着跪地的侍卫冷笑:“蕊常在对你用情至深,朕不愿做棒打鸳鸯的恶人,既然蕊常在已死,你便为蕊常在陪葬,生时不能永结同心,便去做一对冥间夫妻吧。” “不要啊,陛下饶命,饶命啊!” 露皇神色倦怠,对吵闹声充耳不闻,牵起皇后的手,抬步离开这里。 那侍卫竟然伏跪爬着跟去,要抓露皇的脚。 顾慎呵声戏谑:“愣着作甚,还不将此人拉出去,和蕊常在一起埋了?” 一旁的隐卫看了眼顾演,见顾演点头,迅速控制住那侍卫,拖下去处理了。 萱贵妃见情况不对,也告退离开了,她现在才真的弄明白,顾慎或许是真的讨厌帝师柳忆,要将柳忆除去,可太子顾演,却实实在在的维护柳忆。 后妃私通虽是死罪,但不至于死的那样凄惨,显然是触了太子的霉头,她若是还呆在这里,下一个被顾演拿来开刀的就是她了! 反观众人的战战兢兢,处于被污蔑事件中心的柳忆,便显得从容不迫过头了。 素衣无华,茕茕泠泠,面上虽淡笑着,周身却萦绕着一股子泊然疏离,好看的眉眼敛起,似俯瞰众生的悲悯。 可眼见着人命的消逝,血腥的发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如果不是看着事情发生,本王都要以为此事与帝师大人无关了。”顾慎睨着柳忆,抬脚将地上盛血滴的碗踢翻。 由于时间太久,血滴已经弥漫开,将整碗水渲染成了血色。 顾慎若无其事的踏在血水上,眉宇间几不可查的浮现发泄凶戾的舒适,压低嗓音冲柳忆道:“帝师大人好手段,本王从未见过兄长对谁这么上心过,只不过怀疑了你一下,兄长便急不可待的查真相,找证据,还你清白。” “可咱们走着瞧,这次是兄长替你撑腰,你能躲在兄长的荫蔽下独善其身,但躲得了一时,焉知能躲得了一世?奉劝帝师大人,多加小心!” 柳忆很无辜,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怎么到了顾慎嘴里,却成了因她而起的了? 但柳忆依然神色淡淡,缓缓抬头将视线定在顾慎身上,笑意温婉,言辞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尖锐:“这么说,宁王殿下是承认了?” 顾慎皱眉:“承认什么?” “微臣本还奇怪,萱贵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微臣麻烦,原来是宁王殿下指使的,微臣不知自己初来乍到,哪里得罪了宁王殿下,但如果宁王殿下没有反省收手的意思的话,微臣除了奉陪到底,也没有别的办法。” 柳忆唇边笑意愈发繁盛,只是眼底涌动深邃的冷意,证明她的话绝不是开玩笑——上辈子之所以功败垂成,就是因为她和顾演太相信顾慎了。 这次她要更加小心的筹谋,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22章 病娇弟弟 “好,算你有骨气,咱们走着瞧!” 顾慎狠狠瞪了柳忆一眼,怒气冲冲转身甩袖离开,哥哥第一次那么重视一个外人,肯定是这个劳什子柳忆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哥哥,他一定要将她除去,夺回哥哥! 踏过血水的鞋走出一串血脚印,顾演处置安排完蕊常在的后事回来,便望到顾慎背后留下的脚印。 夏季的温度好,水渍很快便蒸干,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似乎只是无意间的小事,却让顾演若有所思,重新审视起顾慎来——自己懒散胡闹的弟弟,原来有这么喜好血腥吗? “殿下,宫中若无它事,微臣就要先告退去住所休息了。” 此间除了顾演便只剩下收拾凌乱宫室、打扫血迹的宫女太监,左右没有自己的事,柳忆决定先行告退。 “师尊……”顾演欲言又止:“徒儿的所为,没有吓到师尊吧。” 刚刚师尊被污蔑,他气愤过头,只想查出真相还师尊一个清白,手段便雷霆了些…… 柳忆心中诧异,她素是见惯顾演冷酷无情的铁血手段的,顾演高傲,亦从未顾及过,没想到有朝一日,顾演会因手段残忍,会吓到她感到扭捏不安。 真不知这一世的顾演是怎么转了性子的,还会巴巴的来关照她。 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太子殿下,微臣没有那么胆小。” “师尊胆子确实不小,私通后妃这么大罪过,寻常人哪怕只是提上一提,便要心惊胆战了,可旁人都污蔑到师尊头上了,师尊却丝毫不见紧张,这点徒儿自愧弗如。” “咳咳。”柳忆嘴角微抽,她哪里是不慌张,不过是仗着露皇和皇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相信她绝无私通后妃的可能罢了。 但这话对顾演是万万说不得的,只能故作寡然:“太子殿下谬赞,微臣只是坚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将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心上罢了。” 顾演眸色微沉,因为无关紧要,所以不在乎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她清者自清,也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根本不在意他的手段血不血腥。 原来,他也列在了‘无关紧要’之中。 心里说不上的滋味,顾演迅速挪开视线,不想被柳忆发现眸中刹那间流过的狼狈和受伤,但掩饰后才了悟,自己都‘无关紧要’了,师尊会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才怪呢。 暗嘲自己反应过度,缓声道:“师尊累了又受了惊,便先回去休息吧,只是……” 徒儿很好奇,师尊淡泊,会有什么能留在师尊心中? 她的心里,还容得下他吗? 终究,顾演没有问出口,他委实是怕她直接说个“没有”。 他总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和念想,才好继续努力的追求她。 只是什么? 柳忆困惑的歪歪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音,只好告辞离开。 顾演看着她呆呆萌萌的样子,心痒难耐,师尊真是小笨蛋,直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墙角,眼底的温存悉数退尽,唯有寒彻入骨的冷。 “清风,宁王离宫后去了什么地方?” 低沉森然的嗓音,哪有半点与柳忆交谈时的温柔和患得患失? 清风早已见怪不怪了,或者说,这才是主子正常的样子,和小帝师一起的时候,简直堪比鬼上身。 “回禀主子,宁王出宫门后,直奔了宁王府,似乎并没有外出的打算。” 顾演神色冷峻的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自己的这个弟弟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 宁王府。 粉得白得紫薇花扶疏掩映间,一道身影自花叶丛中穿梭而过,挥动这重链长鞭。 刹那,鞭响,悲鸣彻,被鞭子切断的花叶纷纷扬扬,零落成泥,被摧残的惨败枝条上依然明艳的紫薇花,亦是被洒满了星星点点腥味浓厚的血滴。 直到猎物死透,再激不出半点血来,顾慎才意犹未尽的罢手收鞭,带着浑身血气,让府上的管家将捆绑在紫薇花树上的猎物解下来。 彼时猎物已经满是破烂,惨不忍睹,可管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本王搅得够碎,吩咐厨房拿去包羊肉饺子吧。” “老奴遵命,已经为王爷准备了洗澡水,请王爷沐浴更衣。” “恩。” 自顾慎十二岁学习狩猎之后,意外的爱上了杀戮,尤其是将猎物撕开,断绝生息时血腥气弥漫的瞬间。 但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肮脏的,不正常的,故而对外表现得飞扬跳脱,来隐藏自己内心的阴暗。 在不足为外人道的角落里,他才敢展露真实的面孔,借助家养的牛羊牲畜来发泄他残暴的欲望。 顾演隐藏在宁王府的一隅阴影里,收敛气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有惊讶,有震惊,却并没有所谓被顾慎的表象‘欺骗’的愤怒。 人无完人,有些小秘密是人之常情,譬如他也隐藏着爱慕师尊的断袖情节。 他只是惊讶于,顾慎竟然是有残虐阴暗属性的病娇,所以说上辈子顾慎与自己作对,也是病娇属性爆发所致? 仔细回忆起来,前世自父皇病逝后,他只顾着忙于稳固朝纲,防备着夏国符枭趁虚而入,确实冷落了顾慎。 甚至也没有过问顾慎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若说因此激发了顾慎的逆反心理,得不到的就毁掉,也在情理之中。 这确实是他倏忽大意所致,可就因为这个,顾慎便跑去与符枭联手,堵上整个露国,也要将他灭掉。 怪不得他看不透,顾慎借兵符枭有什么好处,符枭定然不会让顾慎坐稳皇位,原来顾慎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要坐上皇位。 顾慎不过是想拉着他这个不关心弟弟的哥哥一起死罢了。 顾演唏嘘不已的同时忍不住怀疑人生:就这? 他上辈子会败给符枭就因为这? 好想给顾慎一套人格修正拳,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肿么破。 顾演头疼的揉揉眉心,还好他重活了这一世,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既然知道了顾慎叛逆的原因所在,他便不会让错误重现。 第23章 始终如一 柳忆在宫中辗转反侧,她清楚的知道上一世是顾慎害死了顾演和她,她有心想提醒顾演,却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顾演和顾慎是亲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当初连她都不敢相信,顾慎会背叛顾演。 想要提醒顾演,首先她要有顾慎值得怀疑的证据。 柳忆想了想,距离前世露皇暴毙的日子不远了,等她救下露皇,便要离开,她也不知道当初顾慎是从什么时候起,与顾演离心离德的,如今的顾慎有没有与符枭勾结。 但她至少得从顾慎身上找点东西,引起顾演的重视和怀疑,提醒顾演小心顾慎,如此她才能安心离开,否则这么重要的事不告诉顾演,她仍会觉得对不起顾演的。 柳忆想,她这辈子哪怕不能杀了符枭报仇,总要弥补遗憾,问心无愧才行。 证据不会主动送上门来,何况顾慎已经直接表露了对她的不喜,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了。 午后的天气添了一丝沉闷,柳忆更衣束冠,立在宁王府门前。 管家笑眯眯的请柳忆进去稍候:“帝师大人,不好意思,王爷在沐浴更衣,请帝师大人在花厅等着。” “大中午的沐浴?” “帝师大人有所不知,咱们王爷爱干净,早中晚皆要沐浴一次,何况今日在宫里还见了血腥,王爷受了冲撞惊吓,要使劲儿泡泡,除去血气才行。” 柳忆默默无言,惊吓? 她怎么没看出来,你家王爷分明就顾着吓唬人,找她麻烦了。 不多时,顾慎披着宽松的长袍,浑身散发着热腾腾水汽的味道,可见管家并未说谎,顾慎刚刚确实是在沐浴。 “帝师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步入花厅,顾慎自顾自的坐上了主位,撩起披散在鬓边的长发,搅在修长的食指上,与顾演有几分相似的凤眼带着刚沐浴过的倦怠慵懒,令他略带邪肆的神情带上了几分懵懂无辜。 柳忆一时恍惚,顾慎的模样委实具有迷惑性,只是视线随着他的脸向下,望见他松垮敞开的衣领,袒露的胸膛时,眼神不自然的游弋开。 “王爷不先穿好衣服吗?” 顾慎拧起眉毛:“本王又没裸着,这是本王的府上,本王怎么舒服怎么来,你管我?” 只是看到柳忆规避的视线,眼底划过一缕深思,难道说……呵呵,有趣,怪不得萱贵妃构陷柳忆的时候,父皇和母后根本不怀疑她,她自己也毫不紧张,原来如此。 但瞧兄长反应过度的样子,想来是不知晓的。 有意思,本王倒要看看,你处心积虑埋伏在兄长身边,骗取兄长信任是为了什么! 顾慎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看来帝师大人是没有将本王的警告放在眼里,明知本王讨厌你,还主动送上门来,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柳忆从容不迫,笃定道:“王爷不敢,王爷知道,微臣是奉旨担任帝师的,露皇和皇后爱护微臣,太子殿下在意微臣。” “说来王爷可能不知道,微臣小心谨慎惯了,在离宫外出的时候,交代了住处的宫女自己的去向,如果微臣遭遇不测失踪了,恐怕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王爷您了。” “你威胁本王!” “王爷多虑了,微臣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很好,帝师大人胆子够大。” “王爷谬赞。” 顾慎暗恼柳忆伶牙俐齿,还没脸没皮,猛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睥睨着柳忆,妄图在气势上压柳忆一头:“别让本王知道,你要对本王的兄长不利,否则本王今天动不了你,不代表以后也动不了。” “帝师大人最好时时刻刻都记得这般小心谨慎,莫要被人钻了空子,导致小命不保。” 柳忆凝眸,听出顾慎口吻里对顾演的维护,想来现在的顾慎,对顾演应是没有二心的。 同样缓缓从座子上站起,扬起下颌以不输于顾慎的气场道:“王爷的话,微臣自然谨记在心,也希望王爷能始终如一的敬重太子殿下,否则微臣也不是好相与的,定然要让王爷付出应有的代价。” 针锋相对的敲打一番,柳忆心里也有了底,便准备告辞了。 顾慎嗤笑一声,他与兄长情深义重,如今竟有个外人跑到他面前,怀疑他不会对兄长始终如一?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和帝师大人这个连真实身份都隐瞒着兄长的人相比,本王自认面对兄长是更真实些的,也不知帝师大人哪来这么大信心,觉得自己会比本王更得兄长信任,要劳烦你操心我们兄弟俩的关系。” 顾慎的意有所指,是柳忆对自己外形的伪装,柳忆却下意识的认为,顾慎是发觉了她的身份。 心中微顿,柳忆来不及考虑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正要试探顾慎究竟了解了她多少时,顾慎已经喊了管家送客,再不看她一眼的闪身离去。 “帝师大人,请吧。” 管家端着张人畜无害的脸挡在了柳忆面前,柳忆也不好再赶上去追问,只好作罢。 走在回宫的路上,柳忆暗自懊恼,她还是表现得太急切了,事关她的身份,她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若顾慎只是诈她,其实并不知道详情,她的反应无异于不打自招。 顾慎的离开,想来就是要让她担心害怕,迫使她不得不细想顾慎掌握的信息有多少,再碰面时少不得要做出行动去试探。 而试探的行为越多,则多说多错,以至于此时的顾慎未观全貌,用不了多久,也会从她不小心暴露的细节中窥探推敲出来。 她也确实得庆幸顾慎离开得够快,让她有时间冷静下来。 露皇和皇后明知她的身份也没有揭穿,她的隐瞒是获得认可的,她根本没必要心虚和紧张。 柳忆迅速调整思绪状态,只要当做若无其事,顾慎就算怀疑她,也不敢妄动。 只是有一点柳忆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外人,她有什么底气让顾演相信她,怀疑自己的亲弟弟? “啪嗒”。 倾盆而泄的大雨像沉闷的天空终于撕裂的豁口,喷涌倒出。 恰逢其时,将逗留在长街上的柳忆浇了个透心凉。 第24章 跟我走吧 猝不及防的大雨中,狼狈奔跑躲避的不止柳忆一人。 柳忆冲进一家酒馆的时候,另有一人几乎与柳忆同时进入。 彼时酒馆里已经人满为患,不少都是在此躲雨的,小二讪讪的走过来招呼:“两位是一起的吗?” 柳忆望向一旁与自己同时进来的青年,凝眸诧异,竟然是他,后者已经冲着柳忆温和一笑:“我们不是一起的,不过想来酒馆里已经没有两个单独的座位了,阁下可否赏脸一起拼个桌?” “能和孟公子拼桌,是柳忆之幸,还要感谢孟公子不嫌弃在下。” “你认识我?” 柳忆淡笑:“敏而好学雅望,浊世瀚海浮之,皇城最赋盛名的孟雅之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孟丞相之子,为人最是谦和端方,在人人都以为他要接替孟丞相,立于百官之首的时候,却弃笔从戎,死在了出征岭南告捷,载誉而归的路上。 也是从那时起,露国的形势开始每况愈下。 柳忆心中微动,既然自己重生回来了,救一个人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不知她能否改变孟雅之的命运,让他活下来呢? 在前世,柳忆便与孟雅之很说得来,与顾演锋芒毕露的霸道相比,孟雅之柔和的像一淙清泉,干净,澄澈,让人洗去疲惫,获得短暂的安谧与放松。 顾演是天生王者,生来便是让人敬仰的,而孟雅之则是良师益友,平和温婉,令人心情舒畅。 虽然最开始,柳忆会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曾在燕华京都的时候,人人盛传,她是燕华第一才女,能与她媲美的唯有露京才子孟雅之。 可见过孟雅之,柳忆才恍然发觉,自己目的性极强,报仇心切使得本性浮躁起来,根本没有与孟雅之一较高低的资格,孟雅之才是处乱不惊真君子。 “柳忆?”孟雅之思忖片刻,眉梢微扬:“原来是帝师大人,是雅之失敬了,没想到帝师大人会如此年轻,既然有缘在雨中相遇,一起就坐吧,雅之很好奇帝师大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这下轮到柳忆诧异了,她记得她今天才被下旨封了职位,怎么孟雅之听了她的名字,直接就认出她是帝师,还会好奇她,仿佛她已经享誉在外很久了…… 柳忆忙道声“却之不恭”,试探一二。 孟雅之为人磊落,闻言便知柳忆误会了:“倒是在下没说清楚,其实是今日早朝,陛下、太子和宁王一同上朝,在退朝的时候,宁王溜得最快,太子却在众臣走之前,叫住众臣,亲自宣读了陛下册封你任职的圣旨。” “太子早慧,以前陛下也给太子找过帝师,却都被太子用各种手段驱逐走了,陛下也便绝了给太子找师父的心思,没想到这次找来了你,太子不仅没有拒绝,还很欣然的接受了。” “临了还站在朝堂上威胁了一通,让众臣都对帝师大人尊敬点,谁敢难为帝师大人,便是跟太子作对,大家都对帝师大人很感兴趣,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能驯服得了桀骜不驯的太子殿下。” 柳忆嘴角一抽,颇有些不可思议,行事如此放浪形骸的人,真的是顾演吗? 还为她去威胁群臣……虽说从孟雅之嘴里,像是在听故事一样,但柳忆心里还是泛起了些许暖意。 只希望这些暖意并不是她的错觉。 瓢泼大雨下了几个时辰,仍没有停下的意思,天却渐渐黑了。 柳忆起身凑到酒馆的窗边向外眺望,发愁今晚要如何回宫,否则就要在酒馆里枯坐到天明了,不期然被屋檐上滴落的雨水砸中,凉的柳忆打了个喷嚏。 “帝师大人莫要着急,如果时间太晚了,丞相府的小厮会驾马车来找我的,到时我让小厮先送帝师大人回去。” 孟雅之褪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柳忆身上:“帝师大人身子瘦弱,要小心别着凉,虽然我的外袍也有些被淋湿,但多少能抵御一些寒气,还望帝师大人不要嫌弃。” “多谢孟公子照顾,柳忆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顾演也从隐卫那里得到消息。 “你是说,师尊离宫去了宁王府后,和孟雅之一起被困在了酒馆里?那还愣着干嘛,备马车,本殿下要亲自去接师尊。” 那可是有浊世佳公子之称的孟雅之,师尊素来喜欢孟雅之的温文尔雅,面对孟雅之的笑脸明显比他多得多。 虽然也有他经常给师尊摆臭脸,故意刁难的缘故,可顾演自知他的亲和力不及孟雅之。 也不知道前世师尊对孟雅之是个什么感觉,万一在他出手之前,师尊便被孟雅之勾搭走了,他可没地方哭去。 果不其然,顾演一到酒馆,便透过窗户看到了谈笑风生的两人,顾演更注意到柳忆身上披着的衣服,是绛紫色滚暗云纹长袍,衬得柳忆肤色更加洁白如玉。 但,那并不是柳忆的衣服,而是出自柳忆对面那个男人。 顾演脸色微沉,虽然孟雅之借衣服给师尊是好心,可顾演仍然暗搓搓小心眼的不希望师尊接受别的男人的示好。 吃醋的太子殿下吩咐马车停下的同时,还让车夫故意将马鞭打响,引起酒馆里人的注意。 尔后才缓缓撑伞,踏进雨幕之中。 柳忆和孟雅之自然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 “太子怎么来了?分明已经这个时间了……” 因为天黑,很多在酒馆避雨的人,已经等不及冒雨跑回家门,或是被家人接了回去,故而酒馆里略显萧条空旷。 店家也点燃了暖黄色的烛火,与酒馆外的漆黑对比鲜明。 顾演执伞立在酒馆里的明灭烛光外,静静矗立等候。 孟雅之望着神情呆滞的柳忆,无奈一笑:“太子当然是为你而来,看来是用不着雅之送帝师回宫了。” 柳忆还在纠结,顾演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的? 在孟雅之的催促下踱到了顾演面前:“太子殿下……” “师尊。”顾演微微扬起纸伞,好让自己更清晰的望见她的眉眼。 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空下的右手伸向柳忆,邀请她走向自己。 男人沉着的嗓音在雨夜里掷地有声:“师尊,跟我走吧。” 第25章 亲到师尊 柳忆凝望着这个湛如青松般挺拔而立的男子,想起不久前,他还在幽栖小筑门前淋雨生病,不忍他继续站在湿雨中,鬼使神差的就将手递了过去。 刹那,顾演唇边的笑意愈发繁盛,右手微微使力,便将柳忆拉进自己的伞中,随即挑衅地看向跟随柳忆一同出来的孟雅之。 “多谢雅之兄照顾我家师尊了,本殿下改日再向你道谢,师尊身子单薄,不宜在雨中久留,本殿下和师尊先告辞了。” 柳忆想到自己披着的衣服还没还给孟雅之,也还没跟他好好道别,素手捏着绛紫外袍的衣角,扭头正要与孟雅之说什么,却被顾演打断,直接塞进了马车里。 “师尊,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皇城人多嘴杂,情况更是复杂,你不能放下戒心,不假思索的什么人都相交。” 顾演一脸严肃,谆谆教诲的同时,也不忘将柳忆身上属于‘别的男人’的外袍扔了,披上了他特意为柳忆准备的暖和的裘衣。 柳忆哭笑不得:“究竟殿下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我自然知道什么人能交心,什么人不能了,孟雅之誉满皇城,殿下难道还怀疑他的人品?” “师尊才与他相处多久啊,便与他交心了?”顾演敛下眸中划过的黯淡,故作随意道:“我才是最早认识师尊的人,怎么不见师尊与我推心置腹,相信我的人品啊。” 柳忆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正色:“太子殿下,微臣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但微臣可以告诉殿下,微臣绝对相信殿下,不会做任何损害殿下的事,只要我人还在皇城,是殿下的帝师,便会全心全意的为殿下着想。” 虽然柳忆的‘君臣’身份摆得明确,可顾演却像是听了热切表白一样,心宛如泡在温水里,都快要软化了。 师尊素来言而有信,既说全心全意的为他,便定然能做到,这是师尊对他的承诺。 但是…… 顾演忍不住问:“师尊为什么会相信我?是因为父皇吗。”毕竟师尊是因为父皇劝说才留下的。 柳忆怔了怔,默默摇了摇头,眼底浮现淡淡哀伤,那是浓厚仇恨无法释然,却无可奈何的缩略烙影。 恬然清软的嗓音在寂寂的车厢内响起。 “殿下,微臣心里曾有一个愿望,它强烈得如同烈火焚烧,让我不顾一切,舍生忘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可终究,那个愿望破灭了。” “那时我才幡然领悟,我其实没那么勇敢,也没那么坚强,如今的我,已将那些过往看淡,只想,不辜负眼前人,再让自己后悔不已,追悔莫及。” “殿下,就是微臣不能辜负的人呢。” 柳忆眉眼弯弯,柔和一笑,似是觉得自己回答完了顾演的问题,柳忆拢了拢裘衣,将脸颊以下的脖子身躯,全都密不透风的裹进裘衣里,缩在其中闭目养神。 白糯的小脸被茸茸的裘衣衬托得,似开在毛绒绒花朵中心的花蕊,徒增爱怜。 尤其是落在顾演眼里,更似罂粟般,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吸引他慢慢凑近,却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他很想详细询问她的愿望是什么了,想知道有关她的,自己没有参与过的以往是怎样的。 可顾演直觉,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或许师尊保持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所以,不问也罢,他会护她、爱她,再也不让她的眉眼里,添上那么浓重的哀伤。 突如其来的马鸣,惊得休憩中的柳忆陡然睁开眼睛。 意外也让顾演始料未及。 彼时,他正凑在柳忆身侧端详着她妍丽的侧颜,意外令他猝不及防间,身体不受控制的歪向柳忆。 饶是如此,以顾演的武功能力,也大可以在电光火石间稳住自己的身子,不惊动柳忆分毫。 可难得与师尊亲密接触的机会,顾演怎么能不把握? 故而什么习武的条件反射,下意识的肢体反应,全被顾演有意识的压制克制,让他在马车颠簸的瞬间,倒向柳忆,整个人将柳忆压在车厢壁的同时,唇不偏不倚的贴在了柳忆的额上。 第一次亲到师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但是考虑到他们是两个男人,虽然借着‘意外’做掩护,若是师尊当真厌恶反感该如何? 思及此,顾演心中忐忑,眼光闪烁的观察着柳忆的反应。 额上的温软触感稍纵即逝,却足以让柳忆愣在当场,视线微抬,依然能看到男人性感好看的下颌,和纠结的眼神。 柳忆顿觉委屈,顾演这是因为亲了她感到不喜厌恶吗! 长安公主自幼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便是打马招摇过市,也没人说一句重话。 纵然山河破碎,身份不再尊崇,可成长至今尚无人敢轻薄于她。 结果这回,她不仅被顾演给轻薄了,后者还一副十分不愿意,厌恶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柳忆登时涨红了脸,双眸因为羞愤沁出了水来,雾蒙蒙的似萌萌的小鹿崽,看得顾演心痒难耐。 可不及顾演心动到开始行动,柳忆已经先行转移了话题,扭开脸,语气如冰:“只是个意外罢了,太子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然而眸中未散尽的水汽,证明柳忆只是在故作淡定。 师尊因为他动摇了心绪,说明师尊是在乎他的! 意识到这点,顾演忍不住暗自雀跃欢喜,可接下来无论顾演对柳忆说什么,柳忆都爱答不理,偶尔还会略表不屑的“哼”出声。 这让顾演十分无奈,显然,师尊在乎他是真,对他生气也是真。 “咦?”柳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什么,心绪烦乱间总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太子殿下,这并不是通往皇宫的路吧。” 皇宫的方向,素来都位于正位上,而通往皇宫的长街,也都宽敞笔直,怎么会使得马车颠簸? 顾演单手支颐,凤眸微扬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师尊总算乐意搭理徒儿了,这确实不是去皇宫的路,而是前往徒儿的太子府的。” 第26章 乐意之至 “这个时间,皇宫已经下钥了,如非特殊要事发生,不会轻易打开,咱们进不去,何况今天蕊常在的事,师尊还没警惕吗?” 顾演淡道:“师尊到底是外臣,在皇宫住久了,难免惹人闲话,若是以后什么有的没的事,还都往师尊身上凑,就算师尊清者自清,苍蝇多了也惹人厌烦。” “不妨就在徒儿府上安心住着,避避嫌,何况帝师一职,本便是专为太子所授,住在一处,行事起来也方便。” 将想要独占柳忆的小心思藏起来,顾演说得冠冕堂皇。 柳忆好气又好笑,连问都不问她一声,便擅自做了决定把她塞进马车里装走,若不是中途被她发现,恐怕这厮到太子府之前,都要继续将她蒙在鼓里。 不过顾演说得也在理,身为‘男子’,是要懂得‘避嫌’。 前世她是直接住进了太子府里,比起皇宫,太子府里的一景一物她更为熟悉,故而对顾演的这个决定,并没有排斥之感。 唯一令她不喜的,便是顾演擅自做主,事先不知会她一声,就带她回太子府,以及……竟然对不小心亲了她表现得厌恶! 她有那么招人嫌吗! 意外而已,分明可以一笑置之的事儿,偏生那般计较,心眼也忒小了。 柳忆瘪瘪嘴,“哦”了一声,表示对顾演的解释没有异议,便继续窝着生闷气了。 顾演见柳忆还不理自己,愈发纠结——师尊是因为他自作主张,把她拐进太子府生气,还是为了他的那个吻…… 心里装着同样的两件事,两人却不仅各怀想法,还不约而同的谨慎小心,不肯轻易流露出来,以至于车厢内陷入沉默,直到马车驶入太子府才打破。 “我……徒儿带师尊去客房休息吧。”顾演不知该如何解释,而眼下似乎也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柳忆冷若冰霜:“不必劳烦太子殿下,随便打发个丫鬟引路即可。” 哼,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不再看顾演的脸色,柳忆自顾自的向前走,然而毛绒绒的裘衣刚露出墙角,突然间一个丫鬟冒出来,直接撞在了柳忆身上。 丫鬟手里捧着的汤碗里的汤水,自然而然的全都洒在了柳忆身上。 “啊,太子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来给您擦擦。”丫鬟捏着手中皱巴巴的手帕,就要上前。 但顾演的速度比她更快,几乎在瞬间将丫鬟从柳忆身旁挤开,紧张得检查着柳忆身上被汤水溅湿的地方。 “师尊!你没事吧,烫不烫,有没有受伤?” “别担心,汤水是凉的,全都洒在裘衣上了,没有渗进去。”柳忆怔然,下意识回应顾演的关切。 随意发觉哪里不对,拧着眉毛道:“太子殿下不是嫌弃我吗,何必故作关心。” “啊?”顾演无辜:“徒儿何时嫌弃师尊了,对师尊好还来不及,非要说的话徒儿更加……担心师尊会嫌弃我。” 凤眸熠熠生辉,带着珍视和少许的小心翼翼:“师尊会嫌弃徒儿吗?” 柳忆忍不住呼吸一滞,顾演这厮真是妖孽,有着这么一张俊逸好看的脸,偏生还要这般认真诚挚的望着她,哪里有人能受得住这样的攻势? 可顾演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时候,顾演的眼神不是嫌弃她,而是担心她会感到厌恶,所以不安? 太子殿下竟是这么别扭敏感的人吗! 柳忆发现了顾演全新的一面,深感有趣的同时,心里莫名添了些说不清的欢喜,什么别扭闷气顿时烟消云散。 灿然一笑,似夏花初绽。 “怦通” 一刹那,顾演明白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微臣乏了,可否有劳殿下送微臣去住处?” 闻言,顾演便知柳忆解除了对自己的芥蒂,愉悦的牵起柳忆的手:“乐意之至。” 至于撞到师尊的丫鬟,顾演也没有忘记处置,他出门特意拿了裘衣的事并没有隐瞒府里的人,只要有心留意,自然能知道。 而方才分明没有人跑动的声响,师尊的裘衣露出来后丫鬟却迅速出现,果断直呼太子殿下,连手帕,都像是在手里攥了很久的,想来是计划等候了很久。 只是没料到,穿了裘衣的人是师尊而不是他。 顾演瞥了丫鬟一眼,认清丫鬟的模样更是厌恶,原来是她啊…… 强压下心里的反感,语气古井无波:“你擦得是什么胭脂,竟然这么香?” 丫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顾演不会注意到她,没想到竟然还会留意到她的胭脂? 殿下肯定是看上她了! 丫鬟心里狂喜,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用自己最柔媚的声音道:“回禀太子殿下,奴婢用的苓香坊的桃花脂,香味浅淡甘甜,殿下喜欢吗?” 顾演冷笑:“原来本殿下府上还有这么姿色的人,真难为你特意打扮一番,若是无人欣赏岂不是太浪费了?来人,把这个连汤碗都端不稳的丫鬟,打发卖了,我太子府欣赏不不来这等姿色,留给他人赏玩吧。” 丫鬟的脸瞬间白了,连连告饶:“殿下不要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不是故意,那便是有意的了,如此,本殿下就更不能留你了。” “殿下等等,她只是无心之失,殿下不必这般斤斤计较吧。”柳忆本不欲在掺和顾演处置自己府上下人的事上,可看清那丫鬟的容貌,心中‘咯噔’一声。 罗红姗,前世顾演唯一纳入房里的女人,因为只是个丫鬟身份低微,没有封妃,而是作为良娣,养在太子府,在顾演登基后,才有了正式的名分,成了贵人,入主后宫。 当时露国内忧外患,顾演无心充盈后宫,故而罗红姗虽是贵人,但作为顾演唯一的女人,掌握着凤印,权利与皇后无异。 不过顾演纳妾当时,柳忆正由于某些原因病着,并不知详情,也就更不知晓顾演是怎么喜欢上罗红姗的了。 但眼下如果顾演因为她发落了罗红姗,使得顾演以后都遇不到罗红姗,顾演岂不是要打光棍? 简直罪过! 第27章 务必除去 左右罗红姗只是一时疏忽,汤水是凉的她也没有受伤,未来贵人娘娘的人情,她还是要送的。 顾演复杂的看了眼柳忆,他不想轻易放过罗红姗,这个女人是他的耻辱,每每看见她都像是在提醒他曾经的自己有多愚蠢。 但师尊都开口了,他不好在师尊面前表现得太残暴,姑且先放罗红姗一马。 先前他是只顾着高兴与师尊相遇,忘记了还有这么个跳梁小丑,既然罗红姗在府上一如既往的蹦跶,不愁以后没机会收拾她,到那时再打发掉好了。 “既然师尊为你求情,本殿下暂且饶过你,还不快滚。” “多谢帝师大人,谢太子殿下宽宏,奴婢告退。”罗红姗诚惶诚恐的退下,临了却意义不明的默默看了柳忆一眼。 柳忆微微歪头,不明所以,但很快就将这些抛之脑后,随顾演去了她的住处。 骤雨初歇,经过雨水冲洗得澄澈的夜空点缀上了稀疏明亮的星子。 孟雅之已经被府上的马车载回了丞相府,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休息,而是移步到了府里的书房。 如他所料,里面灯光摇曳,显然还有人在书房里挑灯夜读。 “父亲。”孟雅之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后,方踏进去,冲着里面伏案工作的长者恭敬拱手。 “不必多礼了,且说你与那位帝师接触得怎么样?”孟丞相开门见山。 “那位帝师大人,才学斐然,确实是有识之辈,陛下找来的帝师,总是为太子着想,不会害太子,父亲是否多心了?” 孟丞相却愁眉苦脸:“不,是你考虑的太少了,为父从来没怀疑过陛下对太子的用心,毕竟陛下一直以来都对太子寄予厚望,而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假以时日,绝对能成为一代明君。” “陛下和太子都是圣明的人,但圣明的人并非不会犯错,朝臣存在的意义便是时时替上位者注意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实在是,陛下这次的帝师任命的太突然了,先前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过,朝中也完全没人清楚那位帝师的品行如何。” “太子早慧,十几岁后陛下便不再给太子找帝师辅导了,为父不得不考虑,这个突如其来的空降帝师有什么特别的,陛下此举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正因如此,孟丞相早朝后便派人调查柳忆的行踪,尔后让自己的儿子去与之接触,想从柳忆这里找出些许端倪,结果却一无所获。 这不禁让孟丞相有些焦虑,食指急促得敲击着桌案:“雅之,你再仔细想想,什么细节都可以,那位帝师真的就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吗?” “这……”孟雅之犹豫片刻,踯躅道:“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新来的这位帝师大人,才情容貌,都与多年前失踪的那位长安公主相仿。” 孟丞相的夫人,祖籍燕国,孟雅之幼时曾随母亲去燕国祭祖,对燕京繁华印象深刻,并有幸从远处望见过一眼在长街快意纵马,恣意潇洒的长安公主。 虽时隔已久,孟雅之记忆略有模糊,随着年龄变化,长大的长安公主容貌也与他记忆中有所差别,但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矜贵优雅,孟雅之绝不会认错。 之所以迟疑,是不敢相信消失已久的长安公主,会卸去一身羁傲洒脱,女扮男装追随在了太子身边。 “哦?竟然如此!”孟丞相的眼神立即锐利起来。 这世间能被唤做‘长安公主’的,唯有燕国的那位,当年燕国被夏国铁骑踏平,焚烧燕国皇城的火焰连绵了三天三夜才熄灭。 据说那是在燕皇殉国后,燕皇后不愿沦俘受辱,在自尽宫墙前放的,为了将皇城中的一切付之一炬,不给敌军留下一砖一瓦。 如此气节,孟丞相当时还佩服了很久。 可佩服归佩服,理智还是让孟丞相对异国人,始终抱有怀疑警惕的态度。 “不用想,帝师柳忆,定然就是消失的长安公主,陛下与燕皇是故交,据说在登基前,还曾追求过燕皇后,为此与燕皇大打出手。” “在陛下眼里,燕皇的女儿与他自己的女儿没有区别,得知了长安公主的下落,自然要想办法留在身边照顾,只是为父没想到,陛下竟如此乱来!” 孟丞相表情阴愠,帝师是何等要职,常伴君王侧,各种朝廷隐秘都逃不过帝师的眼睛,若柳忆包藏祸心,想借陛下和太子之手,帮她复国,或是做其他有损露国利益之事该怎么办? 这是在拿露国国本根基开玩笑! “雅之,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帝师柳忆除去!” “可是父亲,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柳忆就是长安公主,何况就算她是,也不见得会对露国不利,何必……” “雅之!”孟丞相厉声呵责:“现在不会,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长安公主’这个身份本身,便会会给露国带来无尽的隐患和灾厄,你对她心软,她未必会对你心软。” 孟雅之还想反驳,但见孟丞相神色严峻,又将话吞了下去,无奈叹了口气:“父亲心意已决,孩儿便不说什么了,时间不早,孩儿告退。” 一夜无梦,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镂空的格子窗,洒在柳忆脸上时,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可眼前的一幕却在瞬间令她的大脑清醒了过来,惊得她目瞪口呆。 “哎呀,奴婢本想偷偷过来,给帝师大人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被帝师大人发现了,不过没关系……” 罗红姗不知何时溜进了柳忆的房间,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衫扔在地上,一边笑吟吟的走向柳忆,直到爬上柳忆的床,隔着被子,跨坐在柳忆身上。 “昨晚多亏了帝师大人,奴婢才从太子手里逃过一劫,为了感激帝师大人,奴婢愿意以身相许,帝师大人就要了奴婢吧。” 桃红的肚兜隐隐约约的泄露着春光,都让柳忆无所适从,最可怕的是,罗红姗竟然将手伸进了柳忆的被子里,抚摸在柳忆的肌肤上。 柳忆情不自禁得打了个冷颤,厌恶之感从心中来,下意识的高喊出——“非礼啊!” 第28章 扯平好了 柳忆喊过之后便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作为‘男人’喊“非礼”是否搞错了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柳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罗红姗并没有被吓退,柳忆的抗拒挣扎,反而让她更有征服的欲望。 “男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伤说着不要,其实很想尝试。” 舔舔唇瓣,罗红姗笑意妖娆:“瞧帝师大人清纯的样子,想来是第一次吧,不要紧,放心把自己交给奴婢,奴婢一定能将帝师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走开,别靠近我啊!”柳忆死死的扒住覆在身上的被子。 她的裹胸布还没束上呢,被你一览无遗还得了! “你这女人,在对我师尊做什么!” 就在罗红姗对柳忆上下其手之际,顾演的雷霆喝声突然从房内炸裂开。 刚刚赶来的顾演,盯着面前的一幕,宛如一头暴怒的野兽,根本无法冷静。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来争当第一个给师尊请安的人,想在师尊面前多刷点好印象和存在感,结果大老远就听到师尊的惨叫,吓得他分寸全无。 急匆匆的跑来,发现自己不仅被人捷足先登了,抢先他的人还做了他想对师尊做却始终有贼心没贼胆行的不轨之事。 太子殿下若还能忍就见了鬼了!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都不舍得唐突的人,怎么能让这种随便跑来的阿猫阿狗给‘玷污’? 顾演寒着脸,快速掠到柳忆床边,毫不怜香惜玉的用力一扯,便将罗红姗从床上拽下去,扔在了地方。 可面向柳忆的时候,所有的寒气都在第一时间消融,只剩下了担心和心疼,温柔的捧起柳忆的小脸,轻声安抚:“师尊,你没事吧,她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柳忆懵懵的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配上红彤彤的鼻子,模样好不可怜,见到他仿佛见到了救世主,双臂一伸,便扑抱在了顾演身上。 “好徒儿,还好你来了。”不然她因为被一个女人强上而暴露身份,也太乌龙了吧,呜呜呜。 “如狼似虎的女人好可怕!” 顾演紧紧的抱住在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人儿,更加怒不可遏,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来晚一会儿,师尊这么清雅干净的人被罗红姗给弄脏了会怎么样。 他昨晚就不该心软留下她! “来人,罗红姗死性不改,侮辱师尊,她不是想男人吗?那便把她发卖到男人多的地方,让她每天都承受不同的男人!” 那样的地方,除了青楼还能是哪里? 听到骚乱赶来的下人心中都明白,罗红姗这次是真的将太子殿下惹恼了。 “遵命,太子殿下。” 为了平息太子之怒,众人立即将摔在地上,几乎赤身果体的罗红姗拉起来往外拖,另一边联系人牙子,把她打发到青楼里去。 等柳忆淡定下来,从顾演怀里探出脑袋,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想来是太子府的下人们处理了罗红姗后,自觉退下,给他们留下一片安静的相处的空间。 柳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竟然主动抱住了顾演,意想不到的是顾演没有甩开她,还任她抱了那么久,心里一阵儿别扭,讪讪然的撒手,准备退出顾演的怀抱。 “那个……太子殿下,微臣不是故意的,请恕微臣失态之罪。” 顾演素不喜与外人亲近,自己还这样抱着他,怕不是要惹恼这厮了。 分明昨晚才与他和好,今天关系就被她搞砸,真是罪过。 毕竟是女子,哪怕扮成男装,身量明显还是较男子小一号。 可偏偏顾演沉浸在终于能亲昵的抱住她上,却并未多想,满脑子都是小小只的师尊依偎在他怀里,让他有种他被师尊需要着,是师尊生命里不可或缺重要角色的感觉。 如果能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就好了。 以至于,在柳忆推开他的时候,微微皱眉来表达不满,师尊也忒小气了,多抱一会儿都不行。 然而这副神情落在柳忆眼中,让她不由心里‘咯噔’一声:完了,擅自抱住了顾演,果然让这位太子殿下生气了! 接下来她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被顾演像前世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 柳忆暗自吞吞口水,为难就为难吧!谁让她忘形了呢? 她已经做好了迎接刁难和挑战的准备了。 顾演凤眸微挑,瞧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顿时什么怨气都没了,心下甚至有些想笑。 师尊是觉得他生气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 顾演不动声色的将柳忆推倒,床咚在了身下:“师尊擅自抱住徒儿,冒犯了徒儿,徒儿原本是很生气的,但考虑到事出有因,能被师尊需要也是徒儿的荣幸,所以这次就先原谅师尊了。” “不过师尊抱了徒儿,占了徒儿的便宜,可不能轻易就算了,师尊也得给徒儿点便宜扯平才行。” 柳忆嘴角一抽,还能这么算? 但能在不惹怒顾演的前提下,将事情解决是再好不过的了,只要顾演的要求不过分,他爱‘扯平’就扯平好了。 便道:“好吧,徒儿想要我做什么?” “闭眼,”顾演微笑道:“师尊只要闭上眼睛就好。” “额……”这算什么要求? 柳忆眨着眼睛疑惑的望着顾演,可顾演板着脸,什么端倪都看不出来,两人对视一会儿,还是柳忆先败下阵来。 “好,我闭上眼睛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不过师尊要等我说睁开,才能睁开哦。” 顾演看着面前乖乖闭眼的人,心里软得不像话,目光沿着她精致的脸不停地描摹着她面庞的轮廓。 这个人,他不知想了有多久,如今总算乖巧的躺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彼此间呼吸的温度,他却仍不敢妄动。 心里告诫着自己不要着急,把师尊吓跑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按捺住占有她的冲动,缓缓地挪到她的头顶发梢,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半晌,方意犹未尽的缓声道:“好了,师尊可以睁眼了哟。” 第29章 断袖之名 可是说好的扯平呢? 怎么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柳忆迷茫睁眼,与顾演四目相对,久久,见顾演确实没有进一步的反应,才迟疑道:“既然徒儿已经扯平了,那该起来,让为师更衣梳洗了。” 她全靠用被子硬捂着才没被顾演发现,束胸不系上她心虚啊! 顾演唇角微翘:“师尊在徒儿府上受了惊,便是徒儿之过,为了表达徒儿的歉意,就让徒儿亲力亲为的侍候师尊更衣洗漱,略做补偿吧。” “何况先前师尊曾为徒儿穿衣,徒儿也该如是孝敬师尊才对。” 可她不要这样的‘孝敬’啊,会折寿的! 她不想因为身份暴露而死,快来个人阻止他丫!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只闻‘嘭’得一声门响,一名少女闯了进来欢快的喊道:“太子哥哥,你在这里呀!” “你府里的下人太可恶了,竟然敢拦着本小姐,不让本小姐找你,你一定要狠狠得惩罚那些刁奴……嘎?” 轻快的嗓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议的颤音,似乎是受了巨大打击后强行保持镇定,却抑制不住后的崩溃。 “太子哥哥,你和这个男人,太子哥哥你竟然是……呜呜呜,太子哥哥不干净了!” 少女风风火火而来,泪奔而去,柳忆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少女的模样,少女的踪影便消失了。 “她怎么来了?”顾演啧了一身,连忙从柳忆床上起来,丢下一句“师尊,我去去就来”,便跑出去追那名少女。 柳忆则长舒一口气,不管顾演是担心被少女误会,还是什么原因的追出去,她总算能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好好穿衣服,伪装她的性别了。 就是想到顾演或许是怕少女误会伤心,才匆忙追出去安慰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落落的不舒服。 是因为顾演只在乎少女的感受,忽略了她的缘故吗? 不不不,她早已经习惯一个人了,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儿矫情?顾演不关注她,她应该求之不得才对。 一定是因为她不认识那名少女,感到奇怪而已! 前世顾演只娶了罗红姗,身边根本没有其她女人的影子,可顾演分明那么紧张刚才的少女,为什么最后却没走到一起呢? 柳忆很快就将心里的空荡郁闷按捺下去,将注意力放在了顾演的桃色八卦上。 未来的红姗贵人已经被顾演给处理了,起因还是为了她,若是顾演找不到心仪的女子,可不是要一直打光棍的节奏? 她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为了能将功补过,柳忆决定全心全意的支持顾演的‘恋情’,一定要帮太子殿下娶回来个媳妇儿才行! 不知道柳忆这边已经歪到哪里去了,顾演到底没能拦住少女离开。 “该死,究竟是谁把谢雨崎放进来的!” 露国谢家,是皇后娘娘的母族,皇后只生了两个儿子,心里始终想要个女儿,可惜生了顾慎之后,身子骨便弱了下去,不宜再生养。 故而想要个女儿,便成了皇后永远都无法成真的梦想。 端看皇后能提出要收养柳忆做干女儿,便能清楚皇后有多遗憾。 然皇后没有女儿,皇后的妹妹却诞下了一个女孩儿,为了能弥补缺失,在女孩儿小的时候,时常将其接进宫里小住。 不过等女孩儿渐渐长大,为了和母家避嫌,免得被朝臣多嘴说什么,谢家借着出了个皇后的便利,给谢家谋福祉,抬高家中女子的身价,皇后就不再召其进宫了。 偏偏女孩儿并不懂这些,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被皇后宠爱过,自以为和顾演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在,未来的太子妃地位非她莫属,经常大摇大摆的闯进太子府,对外也俨然一副太子府女主人的模样口无遮拦。 那些流言蜚语,顾演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不屑于去管,否则万一将谢雨崎惹哭了,跑去母后面前告状,无论是非对错,吃亏的都会是他。 跟女人吵嘴理论是没有好下场的,这是父皇在第八百一十二次被母后罚跪搓衣板时,语重心长言传身教给他的道理。 深谙其道的顾演素来不与谢雨崎多言,只是吩咐府中下人,谢雨崎来一次轰一次,不许再将她放进来。 谁料今天下人们忙着处理罗红姗,让谢雨崎钻了个空子闯了进来,还看到了他和师尊之间的互动,还嚷嚷着他和师尊…… 如果他的清白真的被师尊夺走了,他求之不得呢,可惜根本不是啊! 若是被谢雨崎传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心里早有准备不要紧,可师尊怎么受得了? 本想将谢雨崎扣下,将谣言扼杀在摇篮里,还不慎让她给跑了…… 顾演满脑子都是自家师尊受委屈了该怎么办,失去了一贯的冷静,阵脚全乱,根本无心去想对策行动,以至于不过半天的时间,经过谢雨崎的大嘴巴,顾演的断袖之名,太子殿下与当朝帝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迅速发酵成了皇城内的焦点。 孟丞相听说了这些闲话差点没背过气去:“就知道长安公主没安好心!他娘的是瘟神吧!” 这才刚踏入露国皇城两天的功夫,便弄死了一个蕊常在,一个御林军侍卫,败坏了太子的名声,害太子成了为人指指点点的断袖…… 丫的瘟神都没有这效率! 这丫头就是来露国搞破坏的吧! “咳,父亲,淡定淡定。”孟雅之连忙劝慰,能将素日里温文儒雅的父亲气到爆粗口,长安公主还是头一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安公主这个瘟神还是蛮厉害的。 意外地,孟雅之竟对柳忆产生了佩服之情。 能让孟丞相气炸,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哼,务必尽早将柳忆除去,否则任由她翻腾下去,迟早将露国的天捅破!” 露国皇宫。 “噗……咳咳咳,你说朕的那个倒霉儿子断袖了,还是跟帝师柳忆?”露皇正在和皇后共进午餐,冷不丁听随侍太监说起外面的流言,笑得差点喷饭。 第30章 赌局乐趣 随侍太监生怕露皇和皇后不信,焦急道:“是真的,谢家的谢雨崎小姐亲眼所见,哭哭啼啼的跑出去说的。” “仔细想想,咱们太子殿下年已弱冠,不学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们三妻四妾,便是寻常百姓家,这个年纪也该定亲娶媳妇儿了。” “可太子殿下别说定亲,连走得近的女人都没有,谢雨崎小姐所说的说不定是真的,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若断袖无后,不利于朝廷稳定啊,陛下和皇后娘娘可千万别不当回事儿啊。” 可露皇除了最开始失态了一下,很快就继续和皇后一起专心吃饭了,真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半晌,饭毕,露皇吃饱喝足才思考计较起这桩,在满城人看来属于惊天丑闻的大事件。 露皇一脸凝重:“皇后,你说咱儿子是不是真的把柳忆给……”这么说他快要有儿媳妇儿了? 皇后不赞同的摇摇头:“本宫生出来的皮猴,本宫清楚,他没那么大胆子,肯定是雨崎误会了。” “啧,蠢儿子这么没用吗,可是如果蠢儿子没跟柳忆……闹出这种乌龙,应该很快就收拾掉,打扫干净了,怎么会放任事情闹大?” 露皇玩味的摸摸下巴:“咱们儿子蠢是蠢了点,但应该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皇后,你我不妨打个赌,看看咱们儿子究竟愚蠢到何种地步?” “好呀陛下。”皇后优雅的扬起一抹淡笑:“虽然本宫也想要个儿媳妇儿,也很希望能和柳忆做真正的一家人,可惜本宫太了解蠢儿子了。” “所以本宫赌蠢儿子肯定是没意识到雨崎会误会,故而想不到加以阻止,不知不觉间让事态发展成这样的。” 露皇却道:“那朕便赌咱们蠢儿子跟柳忆意外发生了点什么,发现了柳忆的性别,对柳忆动了心,用不了多久,蠢儿子就要来请旨让咱们赐婚了。” “恩,朕就用新得来的那一斛东珠做赌,若是朕赢了,便劳烦皇后给朕做你最拿手的桂花糕,如何?” 皇后知道露皇素来宠她,即便这次输了,用不了几天,露皇也会用别的由头将东珠送给他,而只要露皇想吃,她还能不给他做桂花糕不成? 不过是用赌局的形势,给夫妻生活增添点乐趣罢了。 “陛下决定就是。”皇后含笑,丝毫没有拿亲生儿子的终身大事作乐的罪恶感,也是令人汗颜。 为了揭晓赌局,两人兴致勃勃让人去传太子顾演进宫。 彼时,顾演也听说了满城里说他断袖的言论,正扶额头疼。 他喜欢师尊,确实是断袖没错,也没想藏着掖着,可是因为谢雨崎猝不及防的曝光出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就让他有些乱了方寸。 得知父皇母后这个时候召见他,不用想,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 凌乱了半天,顾演决定破罐子破摔,趁早和父皇母后说清楚,让父皇和母后别再将储君的重担压在他身上,好好的去培养顾慎做继承人。 好好盯着弟弟不黑化,做皇帝守江山,他放下一切追求师尊求仁得仁,多完美的事儿! 但是自己好歹是父皇认定的继承人,贸然坦白自己的打算,说不准会让父皇迁怒师尊。 故而顾演在前往皇宫之前,先派了自己的隐卫高手,保护在柳忆身边,并交代:“一旦父皇要来捉拿师尊,或是有谁要对师尊不利,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师尊送去隐卫的暗桩安置。” 隐卫们面面相觑,暗桩的位置,可是他们的绝密,主子连露皇和皇后都不曾告知,竟然要泄露给帝师柳忆! 看来这位帝师在主子心里的地位很高,很得主子信任。 主子的事隐卫不能置喙,只需执行主子的命令即可,但主子突然间对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深信不疑,还是让众隐卫有些担心。 这位帝师可千万莫要辜负主子,否则他们不介意替主子将有异心的威胁者拔除。 哪怕会因此受到责罚,以死谢罪! 顾演来到皇宫,还没有冲动的直抒胸意,便被露皇诡异的盯视下毛骨悚然。 英挺的眉毛纠结成团:“父皇,你在看什么?” 露皇戏谑道:“看你……”这只童子鸡有没有一夜成长啊,是不是把人家柳忆累得下不了床? “不是朕说你,朕从小都告诉你一定要对女孩子温柔,礼貌,不能欺负,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事。” 露皇一副胜券在握,以顾演已经和柳忆结成事实为基础,认定顾演欺负了柳忆而展开了说教。 但没得意多久,便被皇后一个刀眼给止住了,皇后淡道:“陛下,你有些忘形了,咱们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呢,话都被你说光了,让阿演说什么?” “阿演,皇城里都在说你跟帝师柳忆断了袖,你不解释一下?” 顾演凤眸微潋,结合露皇所说的对女孩子温柔礼貌和欺负,下意识认为肯定是谢雨崎跑来向露皇和皇后告状,还说了柳忆的事,露皇和皇后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 “父皇母后,若是别的事,你们为谢雨崎撑腰,儿子无话可说,但此事会闹大,全都是谢雨崎的责任,因此连累师尊,败坏了师尊的名声,儿子绝不能姑息!” 皇后眉梢微挑,得意的看向露皇:瞧瞧,我就说肯定是谢雨崎误会胡说传出去的,陛下您输了。 可还不等露皇投降,愿赌服输,就听顾演继续道:“但是儿子对帝师柳忆别有用心,意与其断袖是真,不是谣言,是儿子自己被她吸引,心甘情愿为她沉沦,与帝师柳忆无关,一切责任,儿子一人担负,希望父皇母后不要迁怒于她。” 瞬间,露皇和皇后脸上的笑意都有了龟裂:蠢儿子,你说了啥? 你跟谁断什么玩意儿了? 露皇和皇后都快要被儿子蠢哭了,素来城府颇深的儿子,肯不顾一切后果的向他们坦白断袖,定然是深爱柳忆爱到骨子里了。 可如果是真爱,怎么会到现在连人家其实是女孩子都不知道,还搁这断袖呢?! 第31章 岁月静好 根据现在的情况,误会和谣言确实是谢雨崎传出去的,但之所以产生误会,却是由于自家蠢儿子对柳忆动了心。 而且还是在不知道柳忆真实性别和身份,没有对柳忆有任何越矩行为的前提下动心! 合着他们两人谁都没赌准! 赌局双输的两人实在不想再看这糟心的蠢儿子,直接下令让人将顾演关在皇宫的冷宫里闭门思过。 顾演料到自己会被惩罚,但无论遭受怎样的对待,为了能让父皇和母后接受他喜欢柳忆的事实,他都会咬牙忍受。 可紧接着却听露皇在打发他去冷宫后,派内侍太监去传召柳忆入宫。 生怕露皇要迁怒柳忆,顾演不顾自己被御林军抓着拖走,仍是喊道:“父皇、母后,是我对师尊动的心,师尊并不知情,不要对师尊不利!” 露皇简直没眼看了,他就是把自己的两只臭小子都打一顿,也不舍得动柳忆一根手指头啊。 人家可是自己好兄弟家的娇娇女,自幼便聪慧懂事,燕国还在时,他就没少从燕皇夹带私货的两国邦交国书中,看到燕皇炫耀女儿的内容。 这对一直想要女儿却没有的露皇来说,简直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暴击,露皇早就对长安公主柳忆稀罕得不行,岂是自家臭小子能比的?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着柳忆的处境,担心他们会为难柳忆…… 露皇摇了摇头:“啧,皇后,咱们的蠢儿子陷得很深啊。” 皇后很以为然:“就是不知道柳忆是怎么想的,等柳忆来了,咱们旁敲侧击的询问一下,如果柳忆也喜欢咱们儿子,咱们就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但若是柳忆没想法,咱们也不能操之过急。” “国破家亡,柳忆那孩子纵然面上不说,心里也还装着事儿呢,想撮合他俩成事儿恐怕是难,咱们只能尽力帮儿子一把,但其他的只能让咱这蠢儿子自己努力,自求多福喽。” “确实如此。”露皇很是感慨,为什么自家儿子半点都没遗传到自己的魅力,和撩妹的情商? “连看上的女人都勾不到手,真是笨蛋,想朕当年风华正茂时,也只在……” “只在什么?”听到露皇一不小心吐槽出来的心声,皇后凉凉道:“看上的女人都能勾到手,唯在燕瑜姐姐身上失手了对吗?那本宫算什么!” “这个,皇后,是朕失言了,朕最爱的人是你,你还不清楚吗?”露皇急得抓耳挠腮。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仗剑天涯,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几乎是所有狂妄少年都有过的梦想。 而露皇少年时最为传盛的天下美人,一是燕国燕瑜,另一个则是如今的露皇后谢莞。 虽都是惊艳天下的女子,两人的气质却截然相反,谢莞是大众公认的温柔婉约的美人,繁似牡丹一般雍容华贵,赏心悦目,惹人呵护珍藏。 可燕瑜却是女子中,最离经叛道的典型,她刚柔并济,退可如寻常女子洗手羹汤,进则比男儿还要坚韧,训得了烈马,扛得起长枪。 如一株山茶,开得如织似锦,轰轰烈烈,也凋零得决绝狠厉。 既颓败,则连整朵花一齐坠下,不留半片枯瓣摇曳枝头,残忍得抹去所有的眷恋念想。 露皇曾经想过,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若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让他做什么都愿意,可她却被另一个男人吸引,奋不顾身的投身到了那个男人的怀抱。 最终也与那个男人共同携手,在火光中燃尽了一生。 不留粉红枯骨的喟慨,她来时何其灿烂,去时亦然。 那时的露皇,在‘喜欢的人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的打击下,惨兮兮的回到露国,见到了谢莞。 如果说燕瑜的美,浓烈极具侵略性,谢莞便是一杯香茗,初识不惊,越品越香。 露皇才幡然醒悟,此前的他,像是被绚丽烟花迷了眼的无知孩童,追逐着永远无法拥抱住的镜花水月,因而忽略了身边。 还好蓦然回首时,那个属于他的人还在,与他岁月静好最相宜。 柳忆被传召进宫的时候,正看到露皇卸下属于帝王的威严,可怜巴巴的讨皇后欢心,隔着很远,柳忆只能模糊的听到什么要拿东珠送给皇后。 皇后板着脸,可耳尖通红,显然在心里已经原谅露皇了。 温馨的相处场面,让柳忆不禁莞尔,想念起了她父皇母后秀恩爱的日常。 “微臣参见露皇陛下、皇后娘娘。” 见到柳忆,露皇瞬间变得正经起来,也不管自己刚刚的模样有没有被看到,轻咳一声道:“柳忆,你可知朕传召你来,所谓何事?” 关于这点,柳忆在接到传召的时候便打听清楚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顾演怎么可能断袖,而且还是跟她断! 但就是在她看来无稽之谈的事情,竟然被传得沸沸扬扬,在她被传召的时候,顾演的那群忠心耿耿的隐卫,还要让她逃走避避风头,好似她一进宫就要被露皇问责,无法活着出来似的。 这种事情,只要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 故而柳忆果断拒绝了隐卫要她逃走的建议,坦坦然的来到露皇和皇后面前,恭敬拱手:“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微臣知道两位召见微臣是为了什么,请听微臣解释。” 柳忆被谢雨崎撞见误会的事说了一遍:“微臣可以保证,太子殿下绝对不是断袖,而且微臣的情况,两位都明白,所以太子更不会对微臣有什么,请两位放心。” 柳忆说得义正言辞,可闻言露皇不光没有放心的意思,心里还哇凉哇凉的:还不会对你有什么呢,臭小子已经为了你不惜坐实自己断袖了! 露皇不死心的继续问道:“虽是误会,但已然闹大,如果不给出个交代的话,恐怕太子会被天下人诟病耻笑,你觉得该如何平定这次的风波?” 柳忆不假思索:“请陛下下令,务必严惩以子虚乌有之事,败坏太子名誉之人,以正立场,另外,为从根源上破除太子断袖的谣言……” “太子和宁王都已过而立,是时候选妃了。” 第32章 操碎了心 认真来讲,选妃确实是个好主意。 一来顾演和顾慎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是时候娶妻生子了,露皇和皇后没有女儿,但他们可以期待一下孙女啊! 二来只要顾演娶了太子妃生了孩子,谁还敢说顾演是断袖? 可这么说来,柳忆是真的对蠢儿子无意了。 露皇和皇后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无奈,难得儿子有了喜欢的人,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够得偿所愿的。 若是真给顾演选了别的女子做太子妃,恐怕蠢儿子不会配合,也会耽误了被选中女子寻觅良配。 思忖再三,露皇想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先放出太子和宁王要选妃的消息,但具体什么时候选,怎么选,却并不公布。 再让皇后在宫里举办一场花宴,遍请皇城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且不言明意图。 两件事在同一时间公布,自然而然会让人联系在一起,以为宴会是为了给顾演相亲。 实则是放了个烟雾弹,给顾演拖延时间罢了,如果顾演能够打动柳忆的芳心抱得美人归,还相个屁的亲啊! 啧啧,儿啊,父皇母后也只能给你助攻到这儿了,剩下的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努力哟。 露皇用心良苦的计划,得到了皇后的高度赞赏,藏在广袖之下的柔荑默默伸到露皇背后,轻捏他腰间的软肉,悄声道:“做得不错,待会儿给你做桂花糕。” 柳忆并不知道露皇的想法,甚至因为自责,还决定要在皇后的花宴上,好好为顾演助攻一波,帮顾演勾搭到一个最适合的太子妃人选。 毕竟无论是罗红姗的被处置,还是断袖的谣言,追根到底都是由她而起,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不让顾演打光棍,柳忆简直操碎了心。 露国冷宫,清寂渗人。 历来冷宫这种地方,充满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奇诡传说,令人人闻之色变,避恐不及。 只不过露皇后宫安稳,冷宫里早就没了被发配的妃子,空无一人,唯一的作用,便是给顾演和顾慎两兄弟充当小黑屋。 阴森恐怖的氛围,可不就是吓唬小孩儿的首选? 即便这已经是两兄弟幼年时的待遇,自他们能独当一面后,便再没有被关过禁闭。 如今再被关进来,顾演只觉恍若隔世,轻嗤一声,当年被关起来,不是因为调皮捣蛋惹了母后生气,便是耽误了父皇和母后恩爱,被当做麻烦丢进来。 谁知道如今父皇对他最正经的一次处罚,是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成了一个断袖。 但他不后悔,也绝不妥协。 他既然敢爱,敢袒露出来,便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顾演寻了个角落里坐下,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也不知道师尊怎么样了,父皇派人传召师尊肯定没安好心……”他的那群隐卫属下究竟有没有按照他的吩咐保护好师尊,把师尊送到安全的地方啊! 素来冷静的顾演有些焦虑,隐卫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事关师尊,难免会让他自我怀疑和不安。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突然闯入冷宫,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 顾演立即警觉,厉声呵斥:“谁在那鬼鬼祟祟的,给本太子出来!” “咦?好徒儿,原来你在这儿呀。”柳忆闻声,脚步愈发轻快的跑到顾演面前:“陛下说事情解决了,让我来带你回家。” 可是冷宫太大,她又不熟悉环境,步伐才迟疑停顿的。 “师尊,你怎么来了!”顾演不可思议,连忙起身跑过来,上下打量着柳忆有没有被责惩的痕迹。 不用说,肯定是他的那些隐卫,没能执行将师尊带走藏起来的命令,害得师尊被父皇的人带进了宫里。 无法完成命令任务的隐卫,需要回炉重造,不狠狠得历练得脱(扒)胎(掉)换(层)骨(皮),这辈子休想再看到明媚的太阳! 太子府,尚不知太子殿下给他们准备了变态惩罚的一众隐卫,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师尊,父皇有没有为难你?父皇还让你……带我回家?”检查完柳忆安然无恙,顾演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确定不是父皇迫使师尊答应了什么非人的条件,或是将师尊也发配到冷宫关起来? 柳忆歪歪头,为什么每个人都将误会的事,看得那么严重? 但见顾演这般紧张,柳忆开始反思,这其中是不是存在她未曾发现的盲点。 对了!肯定是断袖之事,牵扯到男人的尊严,试问正常男人,被怀疑了取向,哪能不爆炸,故而即便是顾演,也无法保持淡定。 思及此,柳忆对顾演更觉抱歉了,事情因她而起,她一定要帮顾演解决掉! 为了安慰顾演,也为了展现身为师尊的‘慈爱’,柳忆抬手虎摸顾演的脑袋,宽和笑道:“徒儿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所有的麻烦,师尊都会竭尽所能帮你解决的。” 顾演享受着柳忆的爱抚,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师尊是在安慰包容他,可师尊个头矮小,为了能摸摸头,在他面前努力踮起脚尖的样子太可爱,活脱脱就是故意撩拨他的小兔子。 冷宫轻易无人敢进,此刻两人独处,顾演想,就算他一时冲动对师尊做了什么,师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打断。 他甚至有些期待师尊受了欺负的可怜样子,那样肯定很美…… 顾演心头像有簇火苗在燃烧,越是这样想入非非,火焰便不可收拾得愈演愈烈,烧得他都要忍不住付诸行动,将想想变作现实了。 “对了师尊,你是怎么说服父皇放我出去的?”即便明知不可能,但顾演还是小小的期待了一下,是父皇接受了他断袖的事实,还告诉了师尊他的心意,而师尊恰好并不讨厌和他接触…… “哦,这个啊,露皇陛下打算给你相亲,只要你表现得喜欢女孩,谣言便不攻自破了呀。” 柳忆一脸欢快的告诉顾演这个‘好消息’,却并未发现,青年俊美无铸的脸上,原本柔和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龟裂开。 第33章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顾演心里的火苗刹那连个火星都不再迸了。 他以为,师尊至少是对他有好感的,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 “徒儿,你怎么了?”柳忆敏锐的察觉到顾演的情绪变化,怎么好好的,突然生起气,是她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吗? “不,没什么。”顾演认清现实后认命的暗叹口气,随便搪塞个借口过去:“父皇突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有些不高兴而已,还好现在师尊来接我了。” “咦?徒儿原来害怕一个人吗?”柳忆似有了重大发现般的,眉梢微挑,眼眸含笑,灼灼璀璨,带着幸灾乐祸的揶揄。 这辈子越是接触,她越是发现,顾演并非冷酷无情的器械人,他只是将自己柔软的本性敛藏起来,让人以为他是铜墙铁壁,水火不侵。 故而那些不经意间暴露在她面前的小情绪,让她觉得惊喜意外的同时,也更心疼顾演。 将自己伪装成无懈可击的模样太累了,难得他愿意相信她,如果他只在她面前才肯放松展现真实的情绪的话,那她也应该给予他这片他所需要的安栖之所。 “好徒儿,放心吧,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毕竟她就是为此而来的,等她救下露皇和孟雅之,看着顾演娶了可心的太子妃,一切都上了正轨,这里不再需要她了,她便能功成身退。 只是想到离开这里,柳忆的心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难不成她还留恋起这里,产生了离愁别绪? 柳忆暗嗤自己胡思乱想,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孑然与清风明月相伴,才是她应有的归宿,她一个见不得光的亡国公主,还奢求个什么东西,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将脑子里凌乱的想法挥散,柳忆攒了个笑,转身蓦然有些潇洒的味道:“徒儿,咱们该走了,难道你还想留在冷宫里过夜不成?” 顾演连忙追上,牵起柳忆的手,止不住心里的悸动:“师尊,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恩。”柳忆歪头:“只要你还需要,我就一直在。”不过等到你有了太子妃,恐怕也就想不起她了。 “那就好,师尊是言而有信的人,徒儿相信师尊一定会信守承诺的。”顾演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他不会有不需要师尊的那天。 因为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她一直在一起。 有了柳忆的诺言保证,顾演心情好上了几分,连回府惩罚打发那些没能完成任务的隐卫时,脸上都带着笑。 隐卫们超想哭了,他们有拦着柳忆啊,是柳忆自己执意要进宫的,他们好无辜啊! 然而再怎么哭诉都无法改变被自家主子发落的事实,一个个如丧考妣,滚回隐卫窝里接受回炉重造。 处理完杂事,顾演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顿觉神清气爽,以至于五天后,被母后勒令进宫参加特意为他举办的相亲宴时,他才意识到什么叫乐极生悲。 柳忆对此太子相亲一事,抱有极大的热情,一大早便跑来帮着顾演梳洗打扮起来,大有不给他相中一个女子不罢休的架势。 最心塞不过,自己喜欢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还要他去喜欢别的人。 顾演无可奈何,轻轻推开极力推荐他试换衣服的柳忆,皱眉不耐:“师尊,衣服这种小事,不用浪费时间挑来挑去吧,母后还等着呢。” 随意拽了件白衫穿上,顾演半晌没听到柳忆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他刚刚是不是太凶了,吓到师尊了? 他委实是气不过师尊要把他推给别人的做法,一时急了些,转身正想解释,不期然却撞进柳忆亮晶晶的眼睛里。 “说的也是,我徒儿龙章凤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没想到徒儿也想快些进宫参宴呀,既然收拾好了,那咱们就快出发吧!” 顾演:……得,白担心了。 顾演头一回觉得进宫的路那么短,没一会儿马车竟然就抵达了皇宫,不情不愿的下马车踏进宫门。 路上可以看到有很多衣着华贵的陌生女子,望见他不是兴奋的打量观望,便是靥颊含羞,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很显然,这些都是他的‘相亲对象’。 顾演兴致缺缺,从这些人身边走过,甚至有种自己被当猴看的感觉。 偶尔还能听到从那些女子中,传来对他的评头论足。 “那就是太子殿下,果然长得一表人才。” “但是我更喜欢宁王殿下,闲散慵懒中带着优雅,放浪形骸洒脱的样子简直太戳我了。” 闻言,顾演心里的不悦略轻了轻,被当猴看的人不止他一个,而且顾慎还先于他被这群女人看,他平衡了。 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 “要我说,还是宁王好,分明样样不逊于太子,却不争不抢,老实的当个闲王,先前露皇陛下和太子外出,朝政交给了宁王,宁王不处理的很好吗?” 谈论的人中,很快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但若只是对比两人,踩一捧一,顾演也不会在意。 偏偏女声尖锐,揪出前几天冒出来的断袖传言:“要我说,这次花宴,就是因为太子行为不检,和帝师的关系曝光,陛下和皇后没办法了,打算给太子娶妻,以此来证明太子不是断袖的。” “可实际上他是不是喜欢男人,谁又知道呢,刚刚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个劳什子帝师,还跟太子并肩走在一起,举止亲密……” “呵,劝你们别老想着嫁给太子当太子妃有多好,小心嫁进去就是守活寡,看着他跟别的人缠绵,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还是个男人!” 柳忆闻言,怒意刹那喷涌而出,狠狠攥紧拳头,恨不得将说这话的人的嘴给撕烂,这些女人怎么敢这样嚼舌根! 她们根本不知道顾演有多努力,多隐忍,为了做到最优秀,付出了多少心血,可就是因为子虚乌有的误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嘲笑他。 愚昧! 这种人根本不配呆在顾演身边! 第34章 互动超可 柳忆暗暗将那些讨论顾演、说顾演坏话的女人模样都记下来,待见了皇后娘娘,向皇后娘娘汇报。 背后嚼太子和宁王的舌根,她就让这些人这辈子都别想嫁进皇家! 帝师大人是很护短的。 但与此同时,她也默默的拉开了和顾演之间的距离,从并肩而行,变作在顾演身后一米远的位置随行。 既然相亲宴是为了澄清谣言,她确实应该避避嫌才对。 身边的人突然跑到自己的背后,顾演如何能不知道原因? 虽然知道师尊是为他好,可心里仍是窝火,倏得在原地站定,蓦然转身。 跟在后面的柳忆低垂着眉眼,没注意到,一不留神直接撞在了顾演胸膛上。 “唔,徒……咳咳,太子殿下?”柳忆揉着撞得酸疼的鼻子,眼泪都要下来了,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顾演面若冰霜,肃声唤来旁边的太监:“皇宫重地,禁止喧哗,刚才喊声最大的女人是谁家的?给本太子打断腿扔出去,如果父皇母后问起,便将她嚷嚷的话,向父皇母后说一遍。” 太监战战兢兢,知道太子是被那些闲话给惹怒了,禀明了那女人的身份,便着人去办。 朱伯侯府的嫡小姐朱觅翠想不到,自己前脚还兴致勃勃夸奖炫耀着宁王有多好,这次花宴,她一定要博得宁王的注意,嫁给宁王作王妃。 后脚便被宫里的侍卫拖走打断了腿,扔出了后宫,不知是被腿断得太疼了,还是觉得委屈,哭得惊天动地。 连累其他入宫参宴的贵女,不管知不知道朱觅翠被拖出去惩罚的原因,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说什么闲话,也算是杀鸡儆猴。 这一番行动下来,柳忆心里也很爽,让这些女人胡说八道,咎由自取。 但作为帝师,难免还是担心处置了朱伯侯府小姐的后果,面上忧心忡忡,语重心长:“微臣不记得太子殿下是小心眼的人。” “那些闲言碎语无稽之谈,殿下听了忘了便是,左右掀不起大风浪,何必大动干戈?” 顾演冷笑一声:“师尊的意思是,徒儿做得过分了?若只是徒儿一人,自然不会将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话放在心上,可谁让师尊在意了。” 柳忆忡怔:“微臣并没有介意……” “那你躲什么!”顾演凝视着她的双眸,认真道:“如果师尊不在乎,为什么要在听了朱觅翠的话后,刻意与我拉开距离?” “这些日子师尊一直亲昵的唤我徒儿,怎么一进皇宫,转头便以殿下微臣相称,如此疏远,难道说师尊根本讨厌徒儿,在府上是不得已才表现得和徒儿亲近的?” “我不是!” 顾演质问得模样受伤难过,看得柳忆心里酸楚,顾演对她的信任依赖,她感受得分明,可正是为了对得起他的相信,她才这样做的啊。 “徒儿听话,这不是进了皇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若再和我走得近,称呼亲密,有多少人会像之前的朱觅翠那么说你?你总不能把每个那么说的人都打一顿扔出去吧!” 柳忆苦口婆心,她都是为他好啊,怎么她还没委屈呢,他反倒先抱怨上了? 越解释越气,等柳忆说完,已经气鼓鼓的像一只生气的仓鼠。 顾演愣了愣,忽而低低一笑,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师尊是笨蛋。” 他本也不是气朱觅翠编排他,而是朱觅翠提到了师尊,他被说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但谁要敢污蔑师尊,他绝不放过。 “这么说,师尊并不讨厌我喽?那就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别忘了,师尊是徒儿的师尊,跟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徒儿喜欢和师尊并肩而行,随他们怎么说去。” “任何人让你离开我都不行,除非那个人是我。”而他,永远不会这么做。 柳忆眨眨眼睛,虽然还担心着那些流言的影响,不过顾演都这么说了,她再小心翼翼,倒显得矫情了。 “好吧,既然徒儿都这么说,为师却之不恭。”柳忆绽开笑容,上前重新站在顾演身侧:“乖徒儿,快走吧,陛下和皇后娘娘恐怕已经久等了。” 顾演也笑意盎然:“恩,师尊说的是。” “哇,看来是真的了,太子和帝师……” “嘘,朱觅翠才被处理,你想重蹈覆辙吗!不管他们是真的假的,都闭紧嘴巴。” 几个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贵女小心谨慎,转头却瞧见自己的同伴盯着顾演和柳忆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哆嗦了一下,提醒道:“温初瑶,你别看了,再看小心太子也发落了你!” 被唤温初瑶的女子置若罔闻,呆呆的扭过头来,满是天真道:“你们不觉得,太子和帝师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样子很萌吗?” 身高差很合适,两人间的互动也超可,爱了爱了。 “噫,初瑶,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两个男人你不觉得怪怪的吗?”似乎是很嫌弃温初瑶的想法,几个贵女厌恶得皱起眉头,不再管呆头呆脑的温初瑶,说了句“果真是脑子不灵光,懒得管你,你不怕倒霉,想看就继续看吧”便离开了。 温初瑶一脸茫然,她不过是将自己内心的感觉直接表达出来,怎么又被她们嫌弃丢下了? 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转头看顾演和柳忆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墙角,只好悻悻然的走开,自顾自的哀怨:“呜呜呜,爹爹娘亲,女儿又一次没交到朋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嘛……” 皇宫,御花园。 顾演恭敬的向露皇皇后请安后,便被顾慎抓到一边,柳忆谨慎的盯了顾慎一会儿,确定顾慎不会对顾演不利后,才缓步走到皇后身侧,将顾演被编排,和顾慎做对比的事说了出来。 此时参宴的贵女都聚在一起,柳忆很轻易的根据记下的容貌,向皇后指明究竟是哪些人不敬太子。 “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绝不可以成为皇家的儿媳,尚未入太子和王爷的眼,便这般嘴碎,若真嫁进来,挑得太子和王爷家宅不宁还是轻,枕边人的话听多了,令太子和王爷兄弟间的情分生了嫌隙,就大事不妙了。” 第35章 要考察谁? 顾演处置朱觅翠的事,早就传到皇后耳朵里了。 不用说,肯定是自己对柳忆情根深重的蠢儿子,不愿意听人说柳忆的闲话才下了狠手,杀一儆百,让任何人都不敢再讨论他们两个的事。 可皇后却没想到,柳忆也是个记仇的,这会儿就跑过来向她告状,还是站在为皇室着想的立场上,言之凿凿,全然不带半点私心的样子。 这腹黑的算计,可是与皇后熟识的坦荡热情的燕瑜姐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倒是像极了燕皇柳文君。 皇后哑然失笑,柳忆不愧是那两人的孩子,模样集合了那两人的优点,心思谋略更不落下乘。 但是,柳忆这般为自家儿子着想,莫非其实对自家儿子也有好感,只是碍于心里装的事情太多,不敢轻易将小女儿家的心情表露? 这般犹疑的想,皇后眸光微转,不动声色的试探:“你说的对,这样喜欢搅弄是非的女人,是断不能嫁入皇家的,本宫这就记下,将她们排除在相亲女子名单之外。” “但是柳忆,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适合阿演啊?阿演他从来不与女子亲近,本宫也弄不准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委实头痛得很,本宫年纪大了,还想着能早点抱孙女呢。” 柳忆忍俊不禁:“皇后娘娘容颜如故,哪有半点岁月的痕迹?肯定能抱上孙女的,您不用着急。” “至于太子殿下……”柳忆的目光不自觉的越过重重人群,只一眼便寻觅到了那道隽朗的身影,视线就此定格,嘴角也不自觉得微微上扬。 “他是很优秀的,值得托付的良人,自然会有同样美好的女子成为他的良配。” 皇后观察着柳忆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心里暗暗激动,瞧这望向自家儿子温柔如水的目光,自家儿子绝对有戏啊! 兴奋的皇后眼睛都瞪得锃光瓦亮,就差直接宣之于口说:阿演的良配,找别的是找不到了,你自己上吧。 “咳,说不定阿演的良配已经来到他身边了,只是没有察觉呢?”皇后到底按捺住,没有挑明了说,更没有点清楚,那个没有察觉到的人是谁。 但柳忆素来聪明,应该能发现,顾演素来洁身自好,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不就柳忆一个吗? 然而纵然皇后提示到这个地步,柳忆却根本没有将自己考虑在内,转头仔细思索起了顾演身边都有什么女人……恩,顾演身边有出现女人吗? 柳忆很茫然,但是她相信皇后娘娘绝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有这样的女人存在,只是她没注意到! 故而,自觉自己倏忽了的柳忆,认真反思后,立即保证道:“皇后娘娘放心,微臣会竭力为太子殿下考察太子妃人选,定然为太子殿下选一位最合适的女子!” 皇后:……不是,考察什么?你要考察谁啊?本宫说的是你啊! 奈何这话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忆告退,态度端正严谨的观察起了宴会上的各位贵女。 …… “哥,这次被迫相亲,都是被你害的,你赶紧挑个太子妃,把宴会什么的结束掉啊!” 顾慎简直要抓狂,在他的人生词典里,只有父皇、母后、兄长,以及……随性逍遥浪! 找个女人成亲,将自己栓在家里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更别说有朝一日面临相亲了。 而且事情还是因为帝师柳忆和他哥传了‘绯闻’所致,在柳忆出现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风平浪静,结果她一出现,各种麻烦纷至沓来,她就是个瘟神吧! “为什么是我挑太子妃?你选一个宁王妃,同样能结束这场宴会。”顾演老神在在,他心里已经有师尊了,怎么可能找别的女人。 如果他们兄弟两个,注定要有个人娶亲才能结束相亲,那个人只会是顾慎! 顾演态度十分坚决,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宁可推亲弟弟去做挡箭牌也不能背叛师尊。 但是想到顾慎是个容易黑化的病娇,顾演犹豫的拾起自己掉地上碎成渣的良心,在准备随时出卖弟弟之前,决定先安抚一下这个不稳定的弟弟。 “放心,母后并没有明说在这场宴会上就得挑出太子妃和宁王妃的人选,只要咱们不作为,这就只是个普通的宴会罢了,还是说,你有心仪的女子想娶了? 顾慎闻言,疯狂点头,拒绝相亲,从他做起,他绝对老老实实,不闹幺蛾子。 顾演看到变乖的弟弟,从宴会的桌上挑了几块点心塞给他,算作奖赏:“吃点东西,堵上你的嘴。” “多谢哥哥。”顾慎受宠若惊,仿佛被哥哥送的点心,会比自己拿的更好吃。 顾演唇瓣弯弯:“你喜欢就好,师尊就喜欢这种点心的味道。” 只听一声细碎的‘咔沙’声,顾慎手一用力,将点心掰成了两瓣,声音也沉下去了几分,语气无悲无喜:“哥哥很喜欢那个帝师?那在哥哥心里,是帝师重要,还是弟弟我重要?” 顾演:??? 怎么好端端的,他从顾慎身上嗅到了即将黑化的味道? 还有这算什么问题啊,怎么那么像母后吃醋时问父皇,她和谁谁谁掉水里,先救哪一个的送命题一样啊! 难不成,这小子兄控到疯魔的地步,对他爱的深沉? 顾演吞吞口水,不敢轻易作答。 “哥哥很喜欢帝师吧。”顾慎凉凉道。 顾演身子一僵:这小子竟然这么敏锐吗!他应该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吧。 “哼,从小到大我一直仰望着你,哥哥的所有动态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顾演:!!! 原来顾慎都了解他到这个地步了,上辈子会被顾慎骗得失去所有赔上性命,输得不冤啊。 但是……“既然你知道了,不觉得我奇怪,或是反对我吗?” “反对什……”顾慎下意识张口就要提出疑问,却在望见顾演郑重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等等,哥哥不会是还不知道帝师其实是女子,认为自己是个 第36章 恕难从命 顾慎的表情很古怪,仔细打量着顾演,想从顾演脸上看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在他的视线中,顾演唯一的变化,就只有眼神变得别扭和不耐烦,以及手掌攥成拳头,跃跃欲试想揍他。 “咳咳。”意识到危险的顾慎见好就收,立即别开视线:“没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哥哥竟然还没发现柳忆是女人! 但哥哥竟然在不知道柳忆是女人的前提下,就对她情深不寿了。 他怎么没发现柳忆有那么大魅力啊。 顾慎很不爽,柳忆这个瘟神果然把他的哥哥抢走了! “哥喜欢上谁,是谁的福分,你是露国太子,未来的储君,谁敢说三道四。”反正也不是真断袖。 顾演苦笑:“如果她也这样想就好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顾慎瞪大眼睛,暗暗磨牙:好家伙,这个柳忆不仅把哥哥抢走了,还不珍惜,不接受哥哥的喜欢! 这个女人玩弄哥哥的感情,简直不能更可恶! 彼时,柳忆穿梭在御花园中,默默观察着宴会上的众位贵女。 皇后举办这场花宴时说的是,御花园的花都开了,邀请皇城内的贵女、公子来赏玩,为了不拘束他们,露皇和皇后会在凉亭呆着,让这些少年少女们自由活动。 但此番作为,落在那些有心人眼里,就是为给太子和宁王认识皇城贵女们提供便利。 至于还邀请了那些公子哥们,应该是不想将相亲的目的表现得太明显,用来做陪衬的。 可是眼看着受邀的贵女、公子,早就三两成团的聚在一起玩乐了,作为相亲主角的顾演和顾慎,还在花园一角呆着,根本不想着跟姑娘搭讪。 这一度让柳忆恨铁不成钢,顾演他是不是真的想打光棍啊! 柳忆暗暗叹气,顿时觉得,给顾演找个可心的姑娘做媳妇儿的任务很是艰巨。 突然间,一道阴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柳忆抬头看,却是闹出顾演断袖谣言的罪魁祸首,谢雨崎! 柳忆收敛神色,冷冷的看着对方,想到皇后娘娘的提示,顾演的良配是可能是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 若论顾演身边的女人,谢雨崎确实算是一个,可是谢雨崎太不稳重,现在就能闹出断袖这种误会来,真娶进门的话,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个女人不够体贴,得从太子妃候选人中除名。 柳忆在心里记上了小本本,抬脸淡道:“谢雨崎小姐,听闻皇后娘娘命令你抄佛经五十遍,作为不小心给太子殿下带来捕风捉影谣言的惩罚,今日出现在御花园,想来是佛经抄完了?” 谢雨崎脸色一僵,忿忿道:“还不是因为你跟太子哥哥走得太近,害我误会才导致的,本小姐奉劝你,未免给太子哥哥惹麻烦,你最好离我的太子哥哥远点!” “你的太子哥哥?”柳忆嗤笑:“谢小姐与太子殿下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更无婚书信物,何来你的我的?” “两位清清白白,擅自冠之‘你我’,恐于名誉有损,谢小姐今后还是莫要说这种话了,至于谢小姐让窝远离太子殿下?” “抱歉,我是帝师,专为、也只为太子殿下服务,我不能擅离职守,除了太子殿下自己,也没有谁能指使我离开,恕难从命。” 谢雨崎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柳忆说的有理有据,她确实没有这个权利。 “那你要怎样才肯把太子哥哥让给我啊!他是露国储君,决不能是断袖,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柳忆都被她给气到了,顾演那么好的人,她却将顾演当成了一件物品,来跟她讨价还价让来让去。 懒得理论下去,柳忆直接道:“我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在一起,但我知道谢小姐你肯定不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 “因为谢小姐你,根本不爱太子殿下,你若是真的爱太子殿下,就该相信他,在发现误会的时候,第一时间是冷静下来,听他解释,而不是脑门一热,就将误会宣扬出去。” “想必谢小姐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你传出去的言论,对太子殿下有多大影响,要花多久才能将负面影响消除。” “如果你真的爱太子殿下,更不会对我说什么让不让的话了,你根本不尊重他,连尊重都没有,你就根本不配拥有他!” 柳忆从小在恩爱的父皇母后的熏陶下,对爱情的要求极为严苛,爱就应该像她的父皇母后那般,一心一意,只有彼此。 在她看来,顾演那么优秀,那么好,也应该拥有那样孤注一掷的甜美爱情,但凡不能做到她父皇和母后那样的,都不行。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配不配的?”柳忆的观念她闻所未闻,谢雨崎既新奇又怪异。 她一直以来想的很简单,她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而太子又会是未来的皇帝,露国最尊崇的人,嫁给太子,她就是未来的皇后,她不嫁给太子还能嫁谁? 柳忆嘴角一抽,倒是没料到谢雨崎的想法会这般理所当然。 当年她还是燕国娇宠的长安公主时,也只模糊的幻想过未来夫君的模样,还曾放言,她要嫁的人,必然是这天下间最聪慧英勇的男子。 如果不及她聪明,不及她勇敢强大,有什么资格让她委身下嫁? 但在燕国的变故之后,她便失去了幻想的能力,国破家亡的她,东躲西藏的苟活着尚且艰难,有什么资格期盼那些美好还能与她有关? 索性,她已经将一切看淡,不执着,不在乎了。 把该说的和谢雨崎说完,柳忆便折身离开,去考察别的太子妃候选人。 但是几乎将参与花宴的人都认了个遍,都没能找到她认为合适的,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要求太严苛的帝师大人,纠结的挠挠头。 “这……顾演不会真的要孤独终老吧。” 帝师大人很苦恼,正要关于此事去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一抬脚,一只蹴鞠突然砸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柳忆怔住,很快,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大坏蛋,爹爹说不能欺负人!” 诸如泥人、糖葫芦、风车,等等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纷至沓来,在柳忆面前簌簌落下。 第37章 喜欢着谁 谢雨崎和柳忆分别后越想越气。 她一直就把顾演当做未来夫婿,以为凭从小长大的情分、她与皇后的关系,成为太子妃指日可待。 却没成想,美梦尚未实现,就被人说她不配。 重点那个说她的还是个男人! “分明是个男人,勾引太子,还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她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小姐!” 谢雨崎忿忿跺脚。 “那我们有没有资格教训谢小姐啊。”三名少女突然间将谢雨崎团团围住,逼到了无人的角落。 “虽然我们也讨厌整日缠着太子殿下的帝师,但我们的想法与那位帝师一样,谢小姐根本配不上太子殿下,就别成天妄想着成为太子妃了。” 分明和太子什么关系都没有呢,却整天以太子妃自居,也不看看太子对她有没有兴趣。 帝师再讨厌,也是个男人,纵然太子喜欢她,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太子玩腻了,就将她抛弃掉了。 太子,还是需要正经的太子妃来传宗接代的。 “谢雨崎,你自己想想,如果凭借着你家族的关系就能成为太子妃的话,皇后娘娘直接下旨册封你就是了,何必大费周折的搞一个花宴出来?” 三少女中为首的那位眼神嘲弄:“原因很简单,太子殿下不喜欢你,要从别的贵女中挑一个喜欢的做太子妃,你若是识相,就别到处嚷嚷太子是你的了,小心再弄出什么流言影响了太子的名誉,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你。” 谢雨崎委屈的耷拉下嘴角,都快哭出来了。 她虽然任性刁蛮,还有些小矫情,但那都是家人和皇后宠惯出来的,她自己并非不知事,甚至出自谢家望族,她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还要多。 太子顾演精明能干,储君地位几乎不可动摇,谁能成为他的太子妃,谁便是未来的皇后。 花宴上所有瞄准未来皇后位置的女子,都是竞争对手,而谢雨崎出自皇后的母家,与顾演青梅竹马,是最大的竞争者。 若能打击她,逼迫她退出竞选,那么其余女子胜选的可能性便更大些。 就算最后自己仍没能成为太子妃,但只要被选中的不是谢家,对他们来说都是件好事。 谢家本就如日中天,连续两代皇后皆出自谢家,他们这些旁的家族,哪里还能出头? 故而谢雨崎在被三名少女逼着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阻拦,或是帮谢雨崎说话。 因为这些人都和这三名少女有着一样的想法,只不过其他人仅仅敢在心里想想,这三名少女却是直接付出行动的。 这些冲着太子妃去的女子,不是因为喜欢,更没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是为了利益! 谢雨崎郁卒纠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让她嫁给太子哥哥,可她不嫁给太子哥哥的话,还能嫁给谁? 她喜欢着谁? 或是该问,她心里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 见谢雨崎愣愣的没反应,三名少女等不急了,在皇宫里她们动手不能太明显,否则闹出动静,被露皇和皇后发现就不好了。 但小动作还是可以做一做的,为首的少女向身边的两人使了眼色,后者立即会意,一个上前要捆住谢雨崎的胳膊,一个伸手就去堵谢雨崎的最。 就在这时,一道呆萌的声音撞进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由于没人愿意和温初瑶相处,她便自己在御花园里吃吃点心,看看花,误打误撞看到了谢雨崎被欺负的场面。 迷茫看了看泪眼汪汪的谢雨崎,再瞧瞧凶神恶煞的三名少女,温初瑶正义感爆棚,立即冲到谢雨崎身前,保护谢雨崎。 指着三名少女道:“大坏蛋,爹爹说不能欺负人!你们快给我走开啊!” 为了驱逐三名少女,温初瑶不客气的将身上能扔的东西都扔了过去,只是温初瑶身娇体弱,没什么力气,东西全都扔偏了。 三名少女起先还有些怕,但见温初瑶扔出来的全是蹴鞠、糖人这种小孩子玩意儿不说,还伤不到她们,纷纷笑了起来。 “哈哈哈,不愧是尚书府的傻瓜,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种玩意儿。” “温尚书特意送傻子入宫,不会是觉得,她这样蠢笨的丫头,也能入得了太子和宁王的眼吧!” “一个是收拾,两个也是收拾,快点动手,把她们两个都教训一顿,让她们不敢再肖想太子殿下!” “本官以为,该受到教训的人是你们!”柳忆循着那些蹴鞠糖人被扔出来的轨迹,找到了这里,一眼便知那三名少女是要做什么。 冷道:“在皇宫搞欺凌人的这出,本官看三位是无法无天了,不如本官现在就叫御林军侍卫过来,将三位带到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看看陛下和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 “不,不要!”三名少女瑟瑟发抖。 柳忆轻呵:“看来三位也知道,事情捅到陛下和皇后面前,将无法善了,那么在行动之前,怎么就不想想东窗事发的后果,能不能担当得起?” 为首的少女咬咬牙:“算你狠,不过你别得意,太子对你只是玩玩而已,咱们走着瞧!” “大坏蛋,做了坏事也不道歉,拍拍屁股走人算怎么回事!”温初瑶义愤填膺,扬起小拳头冲着离去的三名少女的背影跃跃欲试。 “她们是坏人,自然不晓得懂礼貌,做错事该道歉,但你是好孩子,不能跟坏孩子一样,动拳头打架哦。” 柳忆敛下眉目,好笑的捧着沿途捡起来的蹴鞠、糖人,送到温初瑶面前:“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东西,应该是小姐你的吧。” 透过树影藤蔓的细碎的阳光,洒落在柳忆的发顶眉梢,倒映的剪影,让她嗪在唇角的笑意,更显宁静疏朗。 温初瑶一时看呆,天真的小脸冲着柳忆笑得傻呵呵:“小哥哥,你真好看!” 恰巧发现三名少女行色匆匆,似有古怪,赶来查看的顾演:!!! 他的师尊被人表白了,他是不是得上前手撕情敌啊! 第38章 移情别恋 “咳咳,哥哥淡定。”紧随在后的顾慎忍不住提醒,反正柳忆是女子,怎么会接受女子的表白? 转而问道:“帝师大人,怎么你走到哪,哪里就会闹出幺蛾子,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瞧王爷这话说的,好像是微臣故意制造事端似的,微臣是老实本分人,麻烦不来找我,我从来不去碰麻烦。” 言下之意,便是麻烦是自己找上门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顾慎挑眉,嗤道:“那为什么麻烦从来不来找本王,偏偏是帝师大人你走哪,麻烦就跟到哪,这不是侧面印证了帝师大人你本身就是个麻烦。” 柳忆心里一刺,虽然顾慎是有意找茬,可他说的不错,她的存在,她的身份,确实是一个麻烦。 “你胡说,小哥哥才不是麻烦呢。”温初瑶天真呆萌,对善恶是非的判断也很简单,谁对她好,她就向着谁。 柳忆帮她吓跑了坏人,还温柔的帮她捡回扔出去的东西,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她也要保护柳忆,不被坏人欺负! 仅仅是靠自己还不够,温初瑶还拉上了呆在一旁的谢雨崎:“爹爹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谢姐姐,小哥哥保护了咱们,咱们也得保护小哥哥,你也快来一起帮小哥哥赶跑坏人!” 谢雨崎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目光却落在柳忆身上,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若非柳忆来得及时,她和温初瑶一定在劫难逃。 谢雨崎细细的看着柳忆的眉眼,意外地觉得柳忆长得很好看,心头一热,谢雨崎只觉心中乍然怦通一声,春暖花开。 这就是心动吗? 谢雨崎陡然发现,自己前几年盲目追求顾演,要嫁给顾演的想法简直可笑,那根本不是爱。 从现在开始,她要扭转错误,移情别恋,追求帝师柳忆! 不知谢雨崎的心理变化,柳忆发觉谢雨崎一瞬不顺的盯着自己瞧,略感怪异:“谢雨崎小姐怎么了吗?” “我……”心上人突如其来搭话,谢雨崎心跳更快了,脸色泛红,扭捏的游弋开视线:“人家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都怪你,既然赶来救下我们了,干嘛不拦住她们的,送到皇后娘娘面前,让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 撒娇的甜腻语气让柳忆虎躯一震,皱眉看了眼一旁的顾演,以为谢雨崎这副娇弱态,是做给顾演看,来吸引顾演注意力的。 顿时嗓音都冷了下来:“谢小姐该知道皇后娘娘遍邀贵女,举办花宴的目的,将那三位小姐送到皇后面前告状确实可行,但你觉得事情闹大了,对你和这位小姐的名声就没有影响了?” “大家都住在皇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谢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其实谢雨崎若执意要告状,柳忆也不会拦着,左右谢雨崎弄得顾演风评被害,她对谢雨崎没有好感,才不在意谢雨崎的名声问题。 她只是想保护温初瑶这个仗义执言的小可爱。 可这番话落入谢雨崎的耳中,却像是专门为了保护她的名誉一般,对柳忆的好感度更高了。 柳忆不知自己莫名其妙的便俘虏了少女的心,正想着去皇后那边,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 大张旗鼓的告状不行,可悄悄打小报告,让皇后留意那三名女子,将她们也从太子妃候选人中划去还是可以的。 ——和太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用行凶这种暴力手段铲除竞争对手,这样的女子娶进家门也不得安宁。 帝师大人恪尽职守的为太子殿下严格把关,将所有品行有瑕疵的女子,全都排除在外。 见柳忆要走,谢雨崎眼神忽闪,想要挽留他,却找不到很好的借口。 温初瑶更是恋恋不舍,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她还想多看一会儿呢。 但是她孩子心性,素来乖巧懂事:“唔,初瑶知道小哥哥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是,等花宴散了,小哥哥不忙的时候,初瑶能去找小哥哥玩吗?” 柳忆莞尔:“当然可以,微臣就住在太子府,只要温小姐高兴,随时可以来找微臣,微臣也很喜欢温小姐呢。” 喜欢……喜欢……喜欢温小姐…… 温初瑶闻言高兴的晕晕乎乎的,捂住自己白嫩的小脸:哇,她被好看的小哥哥喜欢了,小哥哥还说可以随时去找小哥哥玩。 嘿嘿,回去之后就告诉爹爹,她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小哥哥,爹爹肯定会为她高兴的! 可另一个人听了这话,只觉天旋地转。 顾演脸色苍白,踉跄两步:一定是他听错了,师尊怎么会对一个小丫头说喜欢呢! 师尊若是真的喜欢温初瑶,他岂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假的,绝对是假的,他不接受! 顾慎注意到自家老哥微妙的变化,嘴角一抽,看来老哥陷得很深啊。 纵然顾慎不愿意兄长被别人抢走,却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兄长不被人珍惜。 在他看来,兄长想要的东西,就必然要拿到手,哪怕到手后毁掉扔掉,就算失恋,也得是兄长甩了别人,哪轮得着别人让兄长受情伤? 故而兄控到变态地步的顾慎决定,要帮着顾演,让柳忆动心喜欢上顾演! “哥哥你放心,柳忆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顾慎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找柳忆,实行他的助攻计划。 失魂落魄的顾演没听清顾慎说了什么话,此时隐卫清风突然找他禀告,从夏国新截获的消息。 顾演迅速调整状态,默默收敛了心酸,肃脸沉着,去听清风的汇报了。 “帝师大人原来躲到这里了。” 柳忆向皇后说明情况后,刚寻了处凉荫休憩,顾慎便找了过来。 “帝师大人是爽快人,本王也就开门见山了,帝师大人觉得本王的哥哥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正端着杯子喝水的柳忆,差点直接喷出来:“咳咳,王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微臣是个男人啊。” 顾慎:……你要是个男人,本王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第39章 身份有别 问一个男人,喜不喜欢另一个男人? 柳忆觉得,顾慎肯定是受到了流言的影响误会了。 故而义正言辞的和顾慎解释了起来。 “王爷,你是太子殿下的亲弟弟,那些莫须有的流言,你竟然也会当真,不知王爷你是愚蠢到连流言真假都分辨不出来,还是故意拿这样的流言来攻击太子殿下的。” 柳忆不信任顾慎,顾慎的任何问题,她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加以揣度,一句话的功夫,两人间的气氛再次尖锐了起来。 顾慎素非脾气好的人,否则也不会在黑化的边缘反复横跳,换平时似柳忆这般针对他的,他早就撸起袖子,先打一架再说了。 可谁让柳忆是自家兄长喜欢的人。 而且柳忆针对他,是出于警惕为了兄长好,只是不信任他罢了。 但他与兄长间的兄弟情谊众所周知,柳忆凭什么怀疑他会对兄长不利啊! 顾慎很抓狂,难道他曾经在不知名的时候得罪过柳忆,才让柳忆这么怀疑他的? 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让柳忆产生了他会对兄长不利的误解啊! 揉揉眉心,顾慎傲娇的哼了一声,他和兄长之间的感情坚固得很,才不会破裂反目成仇呢。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王怎么会害自己的哥哥?这不是闲来无事,和帝师大人闲聊,假如帝师大人是女人,你会不会爱上我哥!” 柳忆狐疑的望着顾慎,确定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使坏的意图后,方迟疑回答:“微臣配不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风华霁月,不是微臣能肖想的。”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能认清自己的位置。”顾慎嗤之以鼻,兄长那么好,他就没发现能配得上兄长的人存在。 但随即话锋一转:“可本王问的不是配不配,而是你喜不喜欢!” 柳忆微怔,蓦然回避开顾慎的视线,可也因为挪开了脸,不期然望见了另一端的风景。 柳忆还记得幼时她对未来夫君的幻想,比她强大聪明,比她勇敢坚强,比她能容能忍。 会像父皇待母后那般专注执着,必然也一定要和父皇那般好看,成为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 目光所及,青年活脱脱似从她幻想的梦境走入现实中来,一身随意的白衫,俊逸疏朗,拨开攀附爬架的大朵紫藤萝,从容矜贵,笑吟吟的朝她走来。 她亦展颜舒缓,高雅别致。 前世的她心高气傲,不知变通,执拗不服输的抗争,却忘了慧极必伤,刚极易折。 重生回来,她看似完好,可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千疮百孔。 没有谁能从一开始就能做到平和简静,不过是经历过惊涛骇浪,大是大非后的大彻大悟。 不强求,不抗拒,也是明白了有些事,求也不得,抗拒不了。 无可奈何,只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风动无声,带来阵阵花香。 柳忆收起思绪,神色淡然笃定:“王爷,我与太子殿下身份有别,哪怕是假如,微臣也不会有任何念想,所以微臣不喜欢。” 也不敢有所喜欢。 “徒儿,花宴的贵女们都在那一边,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柳忆为了图清净,特意寻了偏僻的角落,没想到顾慎找来之后,顾演也跑了过来。 这让柳忆很是惆怅,两手一摊:“徒儿啊,这好歹是你的相亲宴,你姑且努力一下,去搭讪几个女孩子呀,否则日后打光棍怎么办?” 顾演气结,大手按在柳忆的头顶胡乱的揉,直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怎么办?你自己想!” 师尊果然是个笨蛋。 顾慎也为自家兄长打抱不平,重重一哼,这个柳忆忒不识好歹,她凭什么不喜欢兄长? 你说不喜欢,他还偏要跟你对着干,非要你喜欢上兄长! 两兄弟诡异的站在了同一阵营里,弄得柳忆莫名其妙。 困惑的挠挠头:太子殿下让她想怎么办,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害羞,公务又忙,没时间跟妹子聊天约会,要她帮忙搭讪妹子,给太子殿下牵线? 花宴就在太子和宁王两个主角,几乎全程失踪中落下帷幕,弄得宴会散后的众贵女们都紧张兮兮。 太子和宁王都没有跟她们聊天打招呼,太子妃、宁王妃的人选,太子和宁王打算怎么定啊? 自己究竟有没有被选中呢? 不管这些贵女们心里的想法,花宴过后,有关太子断袖的流言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众人都回到了往日熟悉的生活中去。 唯一产生变化的,大抵就是温尚书府的大小姐温初瑶,开始频繁出入太子府。 因冒失传出太子流言的谢雨崎,也在受罚结束后,继续往太子府跑,还比以往更加明目张胆了。 观望的众人本以为,温初瑶一个心智未开的傻子,谢雨崎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都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人选。 经常去太子府,只会招致太子的厌烦,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太子拉进禁入太子府的黑名单。 却万万没想到,两人不仅没有被太子丢出太子府,还往太子府跑得越来越欢快了。 ……因为她们要找的不是太子,而是柳忆。 纵然吃醋于师尊和别的女人相处融洽,太子殿下也不至于小心眼的将师尊的客人逐出门外。 太子殿下十分大度,毕竟他预料到,自己今后需要大度的日子可能还有许多。 真是越想越心塞。 “小哥哥,我又来找你玩了!”温初瑶笑意繁盛,小哥哥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平等真心待她的人。 至于其他人,不是因为她的头脑不健全,心智不成熟,对她嫌恶不已,避恐不及,便是怜悯她生而缺陷,可怜她,过度的照顾她。 前者是看不起她,后者是施舍她,都是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去低看她。 可温初瑶只是心理如稚童般天真单纯,并非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不过是没有那么多心眼罢了。 那些低看回避她的眼神,她也会觉得受伤失落。 但令她高兴的是,小哥哥不会那样待她! 第40章 空巢太子 小哥哥看她的眼神,始终是澄澈的,并没有因为她与正常人有些不同而有所区别。 所以她特别喜欢小哥哥! 大抵是心思深沉的人,都偏爱单纯的人一些,故而柳忆对温初瑶的感觉很亲切,很欢迎温初瑶来找自己。 至于另一个前来的谢雨崎,柳忆只当她是不速之客,没法驱赶,便晾在一边。 但让柳忆想不通的是,她都摆明冷落谢雨崎了,谢雨崎还死皮赖脸的往她这儿凑。 “小哥哥,娘亲说快到盛夏了,皇城绣阁纺里来了一批冬暖夏凉的冰蚕丝布料,让我去给自己量定一套衣服,小哥哥能陪我一起去吗?” 由于温初瑶的情况特殊,除了家人没有任何朋友,故而那天的花宴之后,温初瑶说认识了柳忆,还吓了温尚书和温夫人一跳。 生怕女儿是被人给骗了,再三询问,才敢确定温初瑶口中的小哥哥,指的就是帝师柳忆。 露皇亲自选定的帝师,人品自然不容怀疑,可为人父母总是难免操心的多留个心眼,眼见为实,没有真的和柳忆接触过,他们委实不敢妄下定论。 可柳忆平日里不是进宫,便是呆在太子府上,就连接待温初瑶,也都是在太子府里,他们根本没机会接触。 这才想了个办法,让温初瑶约柳忆一起去挑布料量衣服,绣阁纺的老板和温夫人有交情,温夫人提前在绣阁纺等候,自然能够见到柳忆。 柳忆眨眨眼睛,以温初瑶的情况,温尚书夫妇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去量定衣服?想来只是个借口吧。 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眉目灼灼,含着清浅笑意:“初瑶,你在家里是不是经常跟爹娘说我的事呀?” 温初瑶点头如捣蒜:“当然啦,小哥哥是第一个主动靠近我,对我那么好的人,遇到那么好的小哥哥,肯定要跟爹娘分享了!” 柳忆了然:“那你爹娘就没说想来太子府见见我吗?” “有,”温初瑶瘪瘪嘴:“爹娘说怕我识人不清,想要来试探小哥哥是不是好人,是否对我图谋不轨,被我直接拒绝了。” “小哥哥怎么会是坏人呢,爹爹和娘亲真是想太多了!” 很多人都会觉得小孩子看不透成人的手段和阴沉,认为小孩子很容易被人欺骗。 但其实小孩子的心思最敏感通透不过,谁真心谁假意,小孩子有发乎直觉的辨察力。 很多时候小孩子被恶人拐骗,不是因为没能发现对方是心怀不轨的坏人,而是小小的他们没有从坏人手里逃脱的能力。 柳忆有些好笑,温尚书夫妇显然是对她这个,突然靠近自家女儿的陌生人不放心,可他们又尊重着女儿的选择,不舍得违背女儿的意愿,只能出此下策。 借外出之机,悄悄观察,以他们成年人的经验和眼光,来判定她究竟是不是个好人。 “那好吧,既然初瑶小姐盛情邀请,我怎么能扫了小姐的雅兴?”最重要的是,她若是不跟温初瑶走一趟,怕是要被温尚书夫妇当做连面都不敢露的可疑人了。 温初瑶想不到那么多,只知道小哥哥答应她陪她一起去做好看的新衣服,高兴得眼睛都亮起来了。 谢雨崎立即抢着道:“本小姐想起,本小姐也该做新衣服了,我也要一起去!” 柳忆不好拒绝,便道:“既然顺路,同行也未尝不可。” “那我也要去!”顾演不知何时出现,也抢着要跟来。 太子殿下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本来温初瑶和谢雨崎这两个女人,总是上门缠着师尊,他也就忍了,毕竟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不会将他的师尊‘生吞活剥’了。 这回她们竟然要拐着师尊出门! 万一她们拐着师尊一去不回头,他就成空巢太子,孤家寡人了。 “乖徒儿,女人选衣服,你去做什么?陛下交代你的政务都完成了?前些日子截获的消息都处理安排好了?” 柳忆掰着葱白般纤细的手指,一桩桩一件件的悉数顾演尚未完成的各种任务,语重心长道:“徒儿,正事要紧,反正你又不缺衣服穿,何必浪费时间?” 最重要的是,顾演截获的消息是关于夏国的,在这个时间点上,恐怕就是那件事了,顾演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布置,严阵以待才行。 也就是说,可怜的太子殿下根本没空外出去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尊,被两个可恶的女人夺走。 顾演气不过,为什么他的事情有那么多! “来人,去打听一下宁王现在什么地方?” “回禀主子,宁王闲来无事,去戏楼听小曲儿去了。” 顾演冷呵一声吩咐道:“去把他给本太子抓回来!” 要苦逼一起苦逼,公务也要一起分担! 绣阁纺位于皇城最繁华热闹的街上,人潮如织,街道两旁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三人还未道绣阁纺,便被路上的各色新奇玩意儿迷花了眼。 温初瑶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的欲望,平时又鲜少出门,故而见到外面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谢雨崎却是对皇城的一景一物都很熟悉,对那些已经没兴趣了,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能和心上人多相处一会儿,什么地方她都愿意去。 甚至还热情主动的帮柳忆和温初瑶介绍各个地方。 柳忆就是陪两人出来玩的,就更不着急了,看着两个少女嬉戏玩闹,不觉敛下眸子,她也很久没有如此悠闲的在街道上漫步了。 虽然脚下的土地,并非她熟悉的故土。 心绪缅怀而哀伤,恍恍然间,衣袖突然被温初瑶拉住。 后者扬起懵懂的脸,关切道:“小哥哥,你脸色不好,是在想什么呀?” 柳忆微怔,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缓缓攒出个笑来:“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罢了,怎么了?” “小哥哥你没事就好,”温初瑶松了口气:“我是来让你帮我瞧瞧,这几枚胭脂色,哪一个更好看?” 第41章 独占柳忆 女子感兴趣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相同的。 好看的衣服、能让自己美美哒的胭脂,还有各式各样的珠钗首饰。 女子对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虽然从国破家亡后,扮上男装的柳忆再也没碰过这些东西,但自幼培养的精致审美,已经成了她少女的本能,根本不会忘怀。 温初瑶兴致勃勃的征求她的意见,柳忆也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不吝指点她该如何打扮搭配好看。 这让温初瑶和谢雨崎受益良多,在柳忆的帮助下买了好看的胭脂珠钗。 只是谢雨崎不免酸溜溜的:“帝师大人很了解女孩子的首饰用品搭配,肯定是帮过很多女人细心挑选过,熟练之后总结出的经验吧。” 谢雨崎立即给柳忆脑补了一个红颜知己遍天下,风流多情的人设,瘪了瘪嘴,哼,渣男! 可谁让她喜欢上这个‘渣男’了呢? 喜欢是自私的,她想独占柳忆,不希望柳忆心里还装着除她之外的花花草草! 但谢雨崎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达到独占的目的……这种事皇后娘娘是不是更有经验? 回去有时间,她还是请教皇姑母,如何手撕情敌,从万花之中脱颖而出吧。 不知道自己在谢雨崎的脑补中,已经成为了渣男典型,柳忆无辜茫然的眨眨眼睛:她本来就是女子,了解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绣阁纺,藏在小室里的温夫人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温初瑶,心急如焚,一时间脑补了很多不好的事,生怕自家女儿是被人忽悠拐骗到了别的地方。 绣阁纺的老板月娘,好笑的看着自己操心的朋友:“你别担心,我已经派绣阁纺里的伙计出去打听了,她们正在胭脂铺里玩呢。” “那位帝师大人很有耐心,挺温柔的,你不是说初瑶在家的时候总是封闭着自己,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喜欢玩蹴鞠泥人这样的小孩子的东西,根本不懂得打扮?” “现在她开始对胭脂、钗环这种小女儿家的东西感兴趣,也是一种成长和进步,你该高兴才是。” 这是从女童,逐渐朝女人演变成熟的过程,封闭在家没有朋友谈心的温初瑶,是不会有这种成长的。 温夫人叹道:“月娘,我知道啊,认识了帝师大人后,初瑶性子也活泼开朗起来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她,破天荒的能和我们聊一天关于帝师的话题,这是一个好的发展。” 温尚书夫妻两人头疼担心的,并不是温初瑶始终保持着幼儿的心智,封闭自己,不成长,不走出来。 温家虽不是天潢贵胄,钟鸣鼎食之家,但还不至于无法养大一个女儿,让女儿做一个不愁吃穿的米虫。 他们也不惧流言蜚语,嘲笑他们生了个心智不全的丫头。 他们害怕的是,如今他们年轻,有充沛的精力,能够无微不至的保护着温初瑶,但以后呢? 待他们年华老去,步履蹒跚,自己的身子都应顾不暇,行将就木的时候,或是他们已经老死以后,他们的宝贝女儿该怎么办? 温初瑶没有保护自己不受欺负的能力,谁能帮他们负担温初瑶的一生? 做父母的要求的不多,他们只盼望着温初瑶能独立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被人欺负的时候能够反抗,有知心的朋友肯帮她一二就足够了。 曾经温夫人连达成这么渺小愿景的希望都看不到,可如今,温初瑶在柳忆的影响下逐渐融入外界,每一天都在进步,她如何能不激动感激? 她现在只盼望着,柳忆是真的对温初瑶好,而不是包藏祸心,利用温初瑶,或是以为温初瑶好骗,单纯的馋身子。 做母亲的忧心忡忡,柳忆三人却姗姗来迟。 即便逛了那么多地方,温初瑶精力仍然旺盛,拉着柳忆挑选着各色布匹的花样颜色。 倒是谢雨崎有些累了,再加上意识到自己或许喜欢上了一个‘渣男’,心情沉重,兴致缺缺,索性便在绣阁纺里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就坐,看着柳忆和温初瑶去挑选。 目光不自觉的追逐着柳忆,看着她对着温初瑶含笑,照顾温初瑶……可恶,温初瑶有什么好看的,帝师大人就不能多看看她啊! 果然是个渣男吧,哼! 谢雨崎忿忿不平。 而躲在小室里偷窥的温夫人却对柳忆的一举一动很是满意:恩,帝师大人果然很照顾我们家初瑶呢,而且丝毫没有越矩,看着初瑶的眼神澄澈,似在照顾一个邻家妹妹,而没有欲念。 好人! 让初瑶和帝师大人相处,她放心了! 温夫人激动不已,差点笑出了声。 正帮温初瑶挑衣服的柳忆,察觉到了异样的细碎响动,警觉的回身环顾四周:是谁在观察她? 柳忆下意识觉得是符枭派来追杀她的人,故而迅速做好抵御暗杀,和随时跑掉的准备。 但冷静下来,柳忆很快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符枭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人手渗透到露国皇城中,想来那道观察她的视线,是来自不放心女儿的温家父母的吧。 绣阁纺这样的地方,男子出入会很显眼,那么埋伏在这里观察她的,应该是温夫人。 思及此,柳忆直接在绣阁纺内搜索起能暗中藏人的地方,很快便锁定在了小室上。 从小室外虽然瞧不见里面的人,但柳忆还是冲着小室颔首坦然一笑,作为招呼示意。 温夫人吓了一跳,随即释然:“不愧是能跟在太子身边的人,能耐非凡,连我躲在这里都能发现,却没有当面拆穿,果然心思细腻很为人着想啊。” “咦?小哥哥,你在看什么呀。”温初瑶选中了布料,想试试成衣上身的效果,便找月娘要来了样衣,转头求问柳忆的意见,却见小哥哥的心思不在自己这里。 温初瑶蹙起秀眉气鼓鼓:“小哥哥,做事不能三心二意,说好的陪初瑶呢。” 柳忆失笑:“好,我专心陪着初瑶,绝不分心!你喜欢这匹布料,就先去试试样衣吧,我等着你。” “恩!”温初瑶展颜笑起,跑去试穿衣服了,可柳忆在外等了一阵儿,没等到温初瑶人出现,却等来了她的尖叫声。 第42章 物以类聚 朱觅翠心情糟糕透了。 给太子和宁王选妃的花宴,没能正式进场露面,便被人拖走扔了出去,拖走她的御林军甚至还要打断她的腿! 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及时给打她的人塞了满满当当的一包银子,她的腿就真的保不住了。 饶是如此,为了做做样子,她腿上还是挨了好几棍,走路一瘸一拐。 她的哥哥,朱伯侯府的小侯爷朱振的小妾见她不高兴,特意拉着她,带了三两好友,出来散心,听说绣阁纺来了新布料,便来逛逛。 朱觅翠知道那小妾是朱振才从外面买回来的,很得朱振喜欢,但朱振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后院里的小妾不止一个。 这个新来的是想趁还得宠的时候,和她拉近关系,傍上她这个靠山。 朱觅翠也不是傻子,有人示好,乐意捧她舔她,她干嘛要拒绝? 她也没说接受了新妾的讨好,就要帮新妾固宠啊。 谁知道,她正饶有兴致的试着绣阁纺里的样衣,就见到温初瑶也拿着样衣过来试换。 最该死的是,温初瑶手里拿着的样衣,和她正在试穿的一模一样。 朱觅翠直接就炸了:“真晦气,好好的来量制新衣服,也能遇到傻子,一个傻子,也敢跟本小姐穿同样花样的衣服,凭她也配!” “你去把她手里拿的样衣夺过来,她若是再拿和本小姐一样的样衣,也一样夺过来,要是被本小姐发现,她和本小姐穿了同样花样的衣服,本小姐唯你是问!” 朱觅翠跋扈的给新妾和跟她的那三个朋友下命令。 新妾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撕扯拖拽温初瑶手里的样衣。 温初瑶刚刚解开自己的衣衫,全身只剩下一个肚兜和一个如薄纱般的衬裙,正要换上样衣试效果,手里的衣服就被人粗暴的夺走。 “啊!”温初瑶惊叫一声,连忙扯住样衣的一角,和新妾抢夺了起来:“你是谁,为什么要抢初瑶的衣服。” “你一个傻子,不配穿这么好的衣服!”新妾力气大,身边又有人帮忙,很快就将样衣夺走。 温初瑶也在她们大力的拖拽下,摔倒在了地上,膝盖磕破渗出血来。 可和膝盖的疼相比,温初瑶更气愤于对方骂自己是傻子,顿时泪眼婆娑:“大坏蛋,小哥哥说了,初瑶不是傻,只是还有很多东西不懂,等初瑶都学会了,就能和小哥哥一样聪明了!” “哈哈哈,傻子还想变聪明?你口中的小哥哥恐怕也是个傻子吧。”新妾不客气的嘲笑:“整个皇城谁不知道,温家生出来了个傻子,十几岁了还玩着小孩子喜欢的泥人长不大!” “你也不想想,你身边除了温尚书和温夫人外,还有谁跟你走得近,与你相交做朋友吗?你就是个累赘,谁想出门还要照顾着你这个蠢蛋啊。” “你是温家的耻辱,温家因为你才遭受嘲笑,还好意思在这里哭,我若是你早就一根绳吊死了,省得连累家里的名声。” “呜呜呜。”新妾的话句句直白扎心,温初瑶听得明了,却无法辩驳。 对方说的好像都没错,和她一般大的女子,没有一个会整日拿着泥人糖人不撒手的,而且她确实没有很多朋友,也没有很多相熟的人。 连小哥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小哥哥在照顾她……小哥哥不会也把她当做麻烦累赘吧! 思及此,温初瑶的哭声更大了。 柳忆在听到温初瑶的惊叫后,便急忙往换衣室赶,沿途还遇到了绣阁纺的绣娘阻拦:“公子,你不能擅闯!” 柳忆也顾不上这些,急忙跑到温初瑶身边,发现她凌乱着衣衫倒在地上,皱起眉头,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关切道:“初瑶,有没有伤到?” 温初瑶皱巴着小脸,抹着眼泪,像终于找到了依靠般的紧紧揪住柳忆的袖口,沙哑着声音可怜巴巴:“小哥哥,初瑶不是故意麻烦你的,你不要讨厌初瑶好不好。” 柳忆愣了愣,揉揉她的发顶:“乖,我从未觉得初瑶是麻烦,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是不怀好意的坏人瞎说的,初瑶要有自己的判断,相信我好么?” “恩!”声音里仍带着哭腔,但已经平和了很多。 小哥哥说的对,小哥哥对她那么好,她感受得到,怎么能因为坏人编排了几句话,就怀疑小哥哥呢? 小哥哥肯定比那些坏人可靠,她真是太笨了! “初瑶,你怎么样!”听到女儿的喊声,温夫人也顾不得瞒着女儿,慌张现身赶来,看到女儿只穿着肚兜衬裙,外面披着柳忆的外袍,眸光闪烁。 快步上前,将温初瑶和柳忆之间的距离拉开。 柳忆没多想,只当温夫人爱女心切,柔声道:“温夫人,初瑶好像受了惊吓,您好好安抚她。” 至于欺负初瑶的人,她会好好收拾的! 长安公主不仅才识过人,更睚眦必报,她看重的小姑娘也敢招惹,看来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皮痒了,柳忆不介意动手给她们松松皮。 新妾在看到柳忆闯进来的时候,便心虚得想快些离开,奈何她是跟朱觅翠一起的,朱觅翠不走,她也不敢走,只好躲在朱觅翠的身后捂着脸,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柳忆眯起双眼环顾朱觅翠一行人,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看来几位是在花宴上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印象深刻,这才几天便抛之脑后了。” 除了朱觅翠,动手的三名贵女小姐,可不就是在花宴上堵温初瑶和谢雨崎的女子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的话果然很有道理。 “哦,对了,还有一位也很眼熟,这不是从太子府里赶出来的罗红姗吗,什么时候跑到朱伯侯府去了?” 罗红姗脸都扭曲了,既然被发现,她索性也厚着脸皮不躲了:“帝师大人,我会被太子驱逐出来,还不是因为你吗?” “难不成是看到我成了朱伯侯府小侯爷的女人,后悔吃醋了?可惜奴家的身心已经都属于朱小侯爷,帝师大人没机会了。” 第43章 有何不可 柳忆承认自己被恶心到了。 分明是罗红姗想借自己的身子上位,却表现得像是她对罗红姗求而不得,眼睁睁看着罗红姗成为朱伯小侯爷的女人,惋惜不已的样子。 “看来朱伯小侯爷对你很好,那你何必故意找初瑶的茬,故意引起我的注意,纠缠于我。”柳忆语气冰冷,罗红姗恶心她,她便顺着话题,给罗红姗添堵。 罗红姗不是一脸娇羞的炫耀在朱伯侯府过得很好,她没机会了吗? 那她也用模棱两可的话,引导人以为罗红姗和她确实有关系,她不信朱伯小侯爷的女人红杏出墙,作为小侯爷妹妹的朱觅翠能不管! 一旦被朱伯小侯爷怀疑,罗红姗受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为了再添把火,柳忆继续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本帝师不喜欢你,还让太子打发你出府而怀恨在心。” “见到本帝师和温初瑶走的近,怂恿着朱觅翠小姐几人对初瑶下手,否则皇城那么大,你们怎么那么巧就进了我和初瑶在的绣阁纺呢?” 实际上确实是巧合,温初瑶要来绣阁纺的事没有除了温夫人、柳忆几人,没有任何人知道。 更何况罗红姗和朱觅翠来的还更早,罗红姗根本没有事先密谋的可能。 但柳忆的话落入朱觅翠耳中,味道却不一样了,人是容易被影响的动物,除非真的意志坚定,相互之间非常信任,可显然朱觅翠和罗红姗之间并没有深情厚谊。 闻言,朱觅翠开始怀疑罗红姗是不是给自家哥哥带了绿帽子,更怀疑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罗红姗对付‘情敌’的工具。 “贱人!”朱觅翠反手便给罗红姗一巴掌:“你敢算计本小姐,待本小姐回去的,一定要让哥哥把你给卖去楼子里!” “不要啊小姐,奴家是被冤枉的,奴家和帝师什么关系都没有啊……”罗红姗就是从青楼里被朱伯小侯爷赎出来的。 青楼那种可怕的地方,根本不把她这种被卖进去的女人当人看,她进去一次,就再也不想进去第二次了! “你这些解释,留着跟我哥说吧!”朱觅翠揪着罗红姗的头发便往外走。 跟着罗红姗的三名贵女自然也愿意在这里逗留,急忙跟着过去。 “等等。”柳忆抬步一横,挡住她们的去路:“你们就不觉得少做了点什么事儿吗。” 罗红姗头发被拽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看到柳忆拦路,心里生出了些许希冀,说不定柳忆是见不得她受苦,心疼她才拦住朱觅翠她们的。 模样楚楚可怜,娇声唤道:“帝师大人救我,帮我跟她们解释清楚。” 可柳忆置若罔闻,连丝眼角都不曾施舍给她,只看着朱觅翠。 朱觅翠冷笑,更用力的拽着罗红姗的头发:“还想跟人求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贱人一个,谁会把你放在眼里!” “呜呜呜……”罗红姗疼得直哭。 “帝师大人,你若不是可怜这贱人,要救她就别挡路,这是我们朱伯侯府的家事,哪怕帝师大人背后站着的人是太子,也不能将手伸进我们朱伯侯府家吧。” “否则说出去跟露国太子只手遮天了似的,别忘了,露皇陛下还建在呢,露国的天最后要落入谁手,还说不定呢。” 朱觅翠瞪着柳忆,明里暗里都在阴阳怪气的嘲讽。 柳忆也不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最后继承大统的人是宁王还是太子,都和露皇陛下父子同心,这露国的天下,他们哪里伸不得,管不得?” “而且本帝师也没说是要管朱小姐的家事啊,莫不是朱小姐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才这般紧张?” 朱觅翠一哽,怼不过柳忆,气呼呼道:“那敢问帝师大人平白无故为何要拦住本小姐的去路!” “噗,朱小姐的话可真好笑,你们欺负了初瑶,连句对不起都没有,还想一走了之,所谓大家闺秀的素养就是如此?” 柳忆讥诮:“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朱小姐行事如此不知礼数,本帝师哪怕不去了解朱伯侯府内的情况,也能猜出朱伯侯府内是怎么一个乌烟瘴气的模样了。” “你让本小姐跟一个傻子道歉?”朱觅翠一脸不可思议,她还以为柳忆拦着她有什么天大的事呢,没想到竟然是让她向温初瑶道歉。 “温初瑶就是个傻子,难不成本小姐连实话都不能说了?本小姐今天还偏不道歉,你能把本小姐怎么样,还敢打本小姐?” 柳忆心里冷凝,面上的笑意却愈发繁盛,好看的眉眼绽开,灼灼艳艳,精致的容貌有着雌雄莫辩的妖娆。 哪怕朱觅翠和柳忆针锋相对,此时此刻也不由被她的美貌吸引,有了瞬间的呼吸停滞。 在朱觅翠的失神中,柳忆轻启丹唇:“有何不可。” 朱觅翠怔住,想了半天才想出柳忆的意思是,打她而已,有何不可! 转眼间,柳忆已经从绣阁纺里找出了一柄硬质木尺。 “你,真的敢?我可是朱伯侯府的嫡小姐!”朱觅翠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的同时,连罗红姗都放开了。 柳忆却没有放过她们的打算,抬起木尺便当做戒尺抽在了朱觅翠和那三名贵女的手心上。 力道之大,抽一下掌心便红肿起来。 “何为帝师,连太子都归我管,肯亲自教训你们礼数,是你们的荣幸,本帝师大度,就不让你们谢恩了,早点知错就改,也省得浪费本帝师的力气。” ……什么浪费力气,你分明揍她们揍得很开心。 其中一个贵女实在受不住手抽的疼,哭着爬到了温夫人和温初瑶面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是傻子,你聪明着呢!” 柳忆挑眉,总算有个识时务的了,便放过了她,继续抽另外三人。 原来真的只要道歉就能放过她们了? 其她人连忙如法炮制,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向温初瑶道歉,为了不再被打,只能低头,连朱觅翠也不例外。 第44章 希望负责 罗红姗早在柳忆教训朱觅翠她们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便偷偷跑了。 朱觅翠在不得已道歉后,也带着另外的三名贵女灰溜溜离开。 柳忆丢掉木尺,转身关切起温初瑶:“感觉好点了吗?” “恩,就是膝盖还有点疼,不过娘亲已经帮我把伤口处理好了,养两天就没事啦!” 温初瑶展颜,模样天真可爱:“谢谢小哥哥帮我出气,就是朱觅翠那些人,道歉一点都不诚心,初瑶才不原谅她们呢,还有罗红姗骂初瑶骂的最凶,却没有受到惩罚!” 柳忆揉揉她的脑袋:“放心,我不打她手心,她才会更惨。” 朱觅翠已经怀疑罗红姗有二心了,在朱觅翠被抽手心的时候,不仅不护着朱觅翠,还自己独自逃跑……得罪了朱伯侯府的嫡女,柳忆完全可以想象,罗红姗日后在朱伯侯府里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哦。”温初瑶应了一声,她不懂那些,但她相信小哥哥说的一定都是对的。 温夫人看见自家女儿这么信赖柳忆,心情微妙,视线又落在了温初瑶披着的衣服上。 “咳咳,帝师大人,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请您先离开片刻,容初瑶将衣服穿好了再说?” “对哦,我还没问娘亲怎么会出现在绣阁纺里呀?不过多亏娘亲及时赶来了,不然初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膝盖上的伤呢。” 温初瑶歪歪头,一派天真,当着柳忆的面,就将披着的外袍还给了柳忆:“小哥哥你穿好,初瑶要穿回自己的衣服了。” 奶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温夫人顿时就感到了头痛,忙趁着温初瑶俯身去拾起自己衣服的时候,快步挪动,挡在了温初瑶身前。 柳忆瞬间明白了温夫人顾及着什么,敛眸颔首,转身离开了试衣间。 她如今是个‘男人’,得懂得非礼勿视。 谢雨崎在试衣间外急得上蹿下跳,她清楚肯定是温初瑶出事了。 连日的相处,还有花宴上温初瑶勇于搭救她的行为,让她认定温初瑶是个好姑娘,当温初瑶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出事,她怎么能不去帮忙? 然而柳忆跑的太快,试衣间里本就发生了骚动,若再被人传出有男人闯进去,就更麻烦了。 谢雨崎只好控制住外面的人,避免有人为了看热闹,钻进试衣间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传出去坏了温初瑶和柳忆的名声。 直到柳忆出来,谢雨崎才松开了戒备,担心的望向柳忆:“我看到朱觅翠那些人从里面出来,是不是她们搞得鬼!” 柳忆笑道:“确实是她们,不过她们已经受到教训了,这次多亏了谢小姐控制现场,才没让骚动扩大,你做的很好。” 乍然受夸奖,谢雨崎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能帮到你就好,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之前你和初瑶也都帮过我啊。” 话一出口,谢雨崎就后悔了,神他喵的朋友,她想让柳忆做她男人啊! 友人卡发出去,她以后还怎么改口追求柳忆? 谢雨崎心里泪流成河,瞧她这张嘴! “咦?谢小姐也当我是朋友吗!”穿好衣服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温初瑶,恰好听到谢雨崎的话,激动的亮起眼睛。 “太好啦,初瑶有两个朋友了,娘亲,你听到了没有!除了小哥哥,谢小姐也把我当朋友呢。” 温夫人笑容和蔼,拍拍温初瑶的肩膀:“是呢,真是太好了,正好娘亲有点事儿要和帝师大人商量,你先和谢小姐一起玩吧。” “好~”温初瑶欢快的跑到了谢雨崎身边。 温夫人臻首致意,让柳忆跟着自己来,一边向月娘要了绣阁纺内月娘自己的休息室。 将休息室的门锁上,确定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后,温夫人才忧心忡忡的开口:“帝师大人你知道的,我家初瑶心智不成熟,至今没有男女之防的意识。” “只穿着肚兜和衬裙在外男面前晃悠,在初瑶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帝师大人和本夫人是心智成熟的人,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柳忆点点头,女子被外男看到裸露的肌肤,便意味着于清白有失,而她以男人的身份看了温初瑶,也不怪温夫人会如临大敌,直接将她叫到这里来。 温夫人叹了口气:“本夫人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帝师大人不是故意看初瑶身子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 “初瑶因为自身原因,本就遭人非议,本夫人不想她在清白上再被人诟病,所以在这件事上,本夫人希望帝师大人能为初瑶负责。” 柳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可温夫人以为柳忆不愿意,着急道:“帝师大人是否嫌弃初瑶心智不全,不想娶她为妻?其实我和夫君很宝贝初瑶,也不想那么仓促的将她嫁出去,” “但初瑶被帝师大人看了身子的事,不光本夫人看到了,还被朱伯侯府家的小姐看到了,得罪了朱伯侯府的小姐,日后恐怕还要找初瑶麻烦,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我家初瑶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如果可以,帝师大人能和初瑶拜堂,只做表面夫妻也行啊,等事情风头过了再和离。” 柳忆看明白了,温夫人心疼女儿,也不放心她,根本不舍得将女儿交出去,可温夫人更明白清白对女子的意义。 故而萌生出让柳忆和温初瑶做表面夫妻的主意,既能堵住外界的悠悠之口,又保全了自己的女儿,唯有柳忆白白被占去了‘妻子’的位置,成为一位有名无实的‘有妇之夫’。 明明是好心救了温初瑶,却像是故意占了温初瑶便宜的色狼一样,被温夫人防备着,柳忆很是无奈。 更何况……她也根本不能娶‘妻’呀! 迎上温夫人沉痛的眼神,柳忆觉得自己再怎么解释,都会被温夫人当做不想负责任的人渣。 索性开始脱衣服,用事实做最有利的解释。 温夫人还在忧伤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不得已要被才认识几天的猪给拱了,却发现猪当着她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卧槽,这是变态?! 第45章 兹事体大 “帝师,你不能这样!” 温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心里暗自懊恼自己相信柳忆相信的太早了,怪不得柳忆看了初瑶身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竟然连嫁为人妇的她都不放过。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温夫人呆滞了下来。 柳忆无奈解开自己的裹胸布:“温夫人,我没有恶意,你……看到了的。” 天雷滚滚,帝师柳忆竟然是个女人! 温夫人瞬间觉得自己刚刚惊吓过度的反应有些可笑,讪讪然:“咳咳,妾身失礼了,帝师大人见谅,不过……帝师大人的身份……” 柳忆默然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装束:“温夫人放心,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知道微臣的女儿身。” 所以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不存在什么欺君罔上。 “微臣出于某些原因,只能以男儿身份行动,这次是没办法必须要想温夫人解释清楚,不得已才告知的,还请温夫人能守口如瓶,为微臣保密。” 温夫人愣愣的点点头,让一个女子扮作男装出任帝师,陛下和皇后定然有自己的考虑,那不是她一个普通命妇能够知道的。 事关天家,兹事体大,她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可温夫人也犯了难,为了女儿,她连有名无实的亲事都说出来了,就是唯恐女儿清白有失,既然柳忆是女子,相互之间看几眼倒是没什么。 但她们知道,外人却不知道啊! 在外人眼里,柳忆依然是男子,温初瑶就是被男子看过身子的人。 “帝师大人可不可以……” 柳忆知晓温夫人想说什么,摇摇头:“温夫人,不行的,我女子的身份若能暴露,也不会扮男装了,而且成亲也是行不通的。” 她随时面临着符枭的追杀,温初瑶呆在她身边太不安全了,她不能连累温初瑶。 温夫人重重一叹:“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朱伯侯府的小姐良心未泯,不至于拿初瑶的清白开玩笑了。” 但是以朱觅翠的跋扈,柳忆还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有可能会放过温初瑶吗? 温夫人忧心忡忡。 “温夫人不要慌,事情闹成这样,有我的责任,虽然不能娶初瑶,但我也不会撒手不管,任由人拿此事去编排初瑶的,夫人相信我,我会将一切做好的。” 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是愚蠢的,不妨自己主动出击。 既然朱觅翠和罗红姗挑衅在先,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柳忆安抚了温夫人后,便去外面和谢雨崎温初瑶汇合。 两个女孩正在毫无危机感的热络的聊天,望见柳忆回来了,纷纷扬起笑脸招呼示意,显然两人已经很相熟了。 柳忆也回以微笑,视线落在谢雨崎身上,不由停顿片刻:能够毫无芥蒂的接纳温初瑶,和温初瑶做朋友,虽然性格毛躁了些,但好在没什么坏心眼。 做太子妃或许不够格,但并非不能相交之人。 “被朱觅翠一闹,衣服是没兴致选了,我送几位回家。”柳忆挂着浅淡的笑意,催促着她们离开。 两个姑娘还意犹未尽,温初瑶嘟着嘴:“好不容易和小哥哥一起出来玩,初瑶还没玩够呢。” 温夫人却知道柳忆很可能是要脱身去处理如何封住朱觅翠的口,不让温初瑶被人看了身子的消息外泄的事。 向柳忆点头致谢后,忙拉过温初瑶道:“笨丫头,你和帝师大人日后见面逛街的机会还多着呢,不差这一次,下次再约就是了。” “对哦!”温初瑶恍然绽开笑脸,欢快摆手道:“那小哥哥,我先跟娘亲回家啦,下次咱们再一起出来玩呀。” 谢雨崎也只好摆手和柳忆作别。 柳忆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唇角微翘。 好久没见过这般纯粹的笑脸了,为了守护这张笑脸,她也得尽力不是? 彼时,朱伯侯府。 朱觅翠和三名贵女被揍得浑身狼狈,从绣阁纺跑出来后,便钻进了朱伯侯府的马车,忙不迭的载着她们回到了府上。 “该死,本小姐竟然被逼着向一个傻子低头道歉,简直奇耻大辱!”朱觅翠当时只想着能快些逃离柳忆的尺责,被迫丢掉了耻辱心和她自己的尊严。 如今回到了对她来说绝对安全的地方,那些丢掉的东西又回来了,令她后悔不已。 “都怪你们,那个柳忆跟条疯狗似得,你们就不知道机灵点,帮本小姐拦住她,你们若能困住柳忆,本小姐何至于被打得这般狼狈,早趁乱跑了,何至于受她侮辱,对傻子低头!” 人是怠懒的动物,总会不自觉的选择对自己最轻松的选项。 既然道歉能免去则打,那跪下何妨? 既然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能让自己心里好受,获得轻松,那诬赖别人又如何? 如果躺着就能活得好好的,谁愿意起来辛苦搬砖啊。 朱觅翠和那三名贵女,便是习惯性软弱逃避,来蒙蔽现实逃避责任的人。 然而在软骨头的人中,也存在着天然的生态链。 朱觅翠性格强势,朱伯侯府高耀的门楣也给了她跋扈的资本,反观另外三人,家世不及朱觅翠,也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在朱觅翠面前,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可是在她们心里并非没有抱怨:她们也怕疼啊,朱觅翠凭什么要求她们在面临同样的责打时,身先士卒的保护朱觅翠? 但这样的话,只要她们还追随着朱觅翠一天,便不敢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朱觅翠骂够了,发完了脾气,又不满意:“你们三个哑巴了是怎么的,吃了这么大亏,还不赶紧想想办法怎么让柳忆她们倒霉!” “是……”三人喏喏点头,忽然有一人道:“朱小姐可还记得,那帝师冲进换衣室时,温初瑶衣衫不整?温初瑶是傻子,但也是女子啊,被男人看了,于贞洁有失。” “朱小姐想报仇,不妨从这方面下手?” 朱觅翠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让她的脸看上去阴测测的:“好,就这么办!柳忆不是要维护那个傻子吗,本小姐就让她将傻子娶进门,维护个够!” 第46章 坐立难安 可仅仅是报复柳忆和温初瑶还不够,朱觅翠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罗红姗呢?那个贱人,和柳忆不清不楚,绿我哥哥,还在我被柳忆打的时候偷跑,这会儿去哪里了?等本小姐找到她,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对柳忆下手还需要耍手段,可罗红姗就是被朱振买回来的一个妾,在朱伯侯府的地盘,就算被朱觅翠打死都没人会问的。 但朱觅翠翻遍阖府上下,都没见到罗红姗的身影。 “啧,贱人跑得够快的,但本小姐不信,她作为我哥哥的妾,还能不回朱伯侯府不成!” 罗红姗自然不能不回朱伯侯府,但她更明白现在回朱伯侯府和去送死一样! 她哪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倒霉遇上了柳忆,闹出这么一遭事,她窜动着朱觅翠出门,原意是想巴结讨好,帮她在朱伯侯府的后院站稳脚跟。 如今别说获得朱觅翠的助力了,直接将朱觅翠得罪的死死的,再无从中获利的可能。 罗红姗是个机灵的,既然朱觅翠这条路废了,那就索性直接放弃,反正已经决裂,还介意裂得有多深多宽,有意思吗? 所以在柳忆打朱觅翠她们的时候,罗红姗果断选择了抛弃她们,自己逃跑。 她没回朱伯侯府,而是直接去了朱伯小侯爷当差的地方,楚楚可怜的将在绣阁纺发生的事情,以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添油加醋的编排给朱伯小侯爷听。 反正事情瞒不住,她不妨先坦白从宽,顺便给朱伯小侯爷留下她是无辜的印象。 朱振被罗红姗梨花带雨的一说,恼上心头的同时,又觉得罗红姗曾经在太子府果然很受重视,否则不至于在被逐出府后,还被太子的帝师针对。 他从青楼里买下罗红姗,便是因为听罗红姗吹嘘自己是太子的女人,可太子嫌她身份低微,不愿意给她名分,还强迫她去伺候新来的帝师,她宁死不从,惹恼了太子,一气之下才将她卖进青楼里的。 小侯爷素来喜欢与太子顾演一较高下,可偏偏从启蒙开始读书识字起,小侯爷德智体美劳各个方面,就没胜出过太子。 甚至在某一此小侯爷兴冲冲的去给太子下战书,太子连眉梢都没挑,冷漠的回了句“你是谁”,便把小侯爷气得泪奔。 从那天起,小侯爷便单方面和太子结下梁子,太子要做的事,他捣乱,太子看重的人,他抢。 奈何小侯爷自认做了那么多事,却仍没能让太子正视他。 所以在得知罗红姗是太子的女人后,他异常兴奋,用他强大的占有欲和征服欲,天天在床上的时候询问罗红姗,他和太子谁更厉害。 每当这时罗红姗都会娇羞的说他更厉害,让小侯爷的争胜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故而在罗红姗找他诉说委屈的时候,他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妹妹或是罗红姗有没有受伤,而是:帝师是太子的人,帝师来找罗红姗的麻烦,是否意味着太子很在意罗红姗? 夺了太子在意的女人,小侯爷自信心爆棚,也就根本不在意罗红姗所说的和朱觅翠之间的矛盾。 “觅翠小孩子脾气,你理她作甚,放心,有本小侯爷在,觅翠不会拿你怎么样。” “真的?”罗红姗一脸谄媚,吹捧道:“小侯爷最好了,小侯爷真棒。” 几句话就把小侯爷勾得心里痒痒的,只想快点回去把罗红姗给办了,什么妹妹,什么帝师,统统抛之脑后。 太子府,拉着顾慎做苦力后,顾演处理事务的效率增加,难得在这会儿便清闲下来。 顾演一空下来就想去找柳忆,想到自家师尊被两个女人拐走,便坐立难安。 “哟,哥哥把我抓过来分担政务,完了连声谢都没有,急匆匆的这是想去哪?” 顾慎斜倚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没骨头般瘫着,凉凉道:“有的人啊,哪怕只会撩着妹子出去惹是生非,也有人惦记,有的人啊,帮着忙里忙外,也换不来一句好,啧啧,这兄弟情,委实凉薄得很。” 这语气里的酸味,冲得顾演头皮发麻,生怕这病娇突然不满黑化,反手就捅他一刀,顾演只得顿下脚步,瞥顾慎一眼:“是啊,这些政务你做的都很好。” “虽不乏缺少经验所致的判断偏颇,但就结果来看不失可圈可点之处,所以在我和父王外出的时候,你为何敷衍了事,恩?好弟弟不妨跟哥哥好好解释一下。” 顾慎心虚的瞬间没了脾气。 你哥哥永远是你哥哥,再故意搞事是会挨揍的! 见他不闹人了,顾演轻哼一声,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孩子病娇老不好,多半是皮痒,打一顿就好。 不知道自家哥哥心里的凶残想法,顾慎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帝师大人出门那么久,我也挺担心的,哥哥,咱们一起去找师尊吧。” 顾演这才轻哼一声,示意顾慎跟上。 可不等他们出门,隐卫清风便抢先回来禀告有关柳忆的动向。 “主子,您说过如果帝师那边遭遇了什么情况,便立即禀告,所以……” 顾演急忙:“是不是师尊出事了!” “咳咳,不是,帝师没事,有事的是朱伯侯府家的小姐。”清风将绣阁纺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似乎是帝师为了帮温初瑶小姐,不小心看了温初瑶小姐的身子,温夫人专门拉帝师去谈话,因为锁着门,属下也不知道她们谈论了什么,但看温夫人的脸色,应该是想让帝师为温初瑶小姐负责,但帝师不愿意。” “噗。”顾慎忍不住笑出声,柳忆是女子,让她娶一个女子,自然是不愿意的。 然而发觉顾演扫向他的刀眼,顾慎不得不将笑意收敛,故作正经道:“我就知道帝师走到哪,麻烦就惹到哪,她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所以呢,事关女子名节,她不想娶温初瑶,该怎么摆平?她人去哪了?” 清风挠挠头:“帝师她……去了和朱伯侯府小姐一起闹事的那三名小姐家,和她们的爹娘进行了一场促膝长谈。” 第47章 指条活路 柳忆确实去了那三名贵女的家中,但促膝长谈说不上,实打实的威胁倒是一箩筐。 然而柳忆风度翩翩,威胁的话也裹着蜜,撒着糖,恭恭敬敬的端到人面前,逼着人哪怕不想吃,硬着头皮也得吞下去。 可等蜜糖入了喉,糖衣融化了,才露出尖锐的本质,扎得人满嘴是血,却卡在喉头吐都吐不出来。 绣阁纺内的事才发生不久,这些大人根本不清楚,但这些大人背地里都做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两世为人、还是陪太子走到最后的幕僚柳忆却门清。 柳忆不会提绣阁纺的事,而是旁敲侧击的将这些人背地里的腌臜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隐晦的说出来,便让这些大人心惊胆战。 ——柳忆是露皇亲封的帝师,如今住在太子府,肯定是太子的亲信,那柳忆知道的事,不就意味着太子也知道了吗! 但既然太子知道,却没有惩治他们,是否意味着,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做官的没有几个不是人精,把糖和扎人的刺和着血吞下去后,转而又带上虚伪的笑。 “求帝师大人指条活路?” 柳忆老神在在:“路究竟会被走死还是走活,全看大人如何选择,大人做的这些事,细数叠加起来,罪名不轻,但若从现在开始便处理干净,并且绝不再犯……大人是栋梁之才,改过自新的机会,太子自然会给。” “但是大人得记得,给你机会的人是谁,你得感激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得想想,自己这身官府,这糊口的俸禄,究竟是谁赏赐的。” “老实说,大人巴结朱伯侯府,促使自己的儿女追随朱伯侯府的小侯爷、嫡小姐的举动,并不明智。” “朱伯侯府的小侯爷处处跟太子殿下作对,嫡女更是挑拨太子和宁王之间的兄弟情,背后的动机是什么,大人在官场的时日比在下久,应该能觉察出一二。” “但是大人你更清楚,露国的太子到底是谁,这露国的天下姓顾,不姓朱,大人能走到今天,全靠这层官皮加身,否则你连被人巴结或是巴结别人的资格都没,而剥去你的这身官皮,只需上面的人一句话。” 在对方脸上成功看到了惊诧和害怕后,柳忆满意的给这次谈话做了收尾。 “大人是聪明人,柳忆言尽于此,剩下的大人自己权衡吧,注意,祸从口出啊,不要因为儿女年纪还小便养成口无遮拦的坏毛病,否则这后果,恐怕要由大人您全家一起承担了。” “帝师大人的提点,下官谨记在心,帝师大人慢走。” 对方战战兢兢的将柳忆送走,心里不由猜想,朱伯侯家和太子是不是有了什么龃龉,要开始针对排挤朱伯侯府了。 这才来敲打属于朱伯侯府一党的自己,好让朱伯侯府一党分崩离析,朱伯侯府孤立无援? 可只是这些的话,为何要特意提到他的儿女? “来人,叫小姐过来!问问她最近是不是背着老夫和朱伯侯府家的密谋了什么?” 自己的亲爹询问,那些小姐们自然不敢隐瞒,尤其是主动给朱觅翠出主意的小姐,还很得意的告诉自己的爹,她的主意让朱觅翠很高兴。 可换来的是她们爹爹的训斥。 “你们真是糊涂啊!老夫就说,无缘无故的帝师怎么会上门来,原来期间还发生了这种事,你们还想着败坏温家小姐的名声,造谣温小姐和帝师不清不楚。” “帝师背后的人是太子殿下,你们连太子殿下都敢得罪,不要命了,而且太子正在选妃,这结果眼上,只有温家小姐和谢家小姐频繁出入太子府,这说明什么!” “很可能就是太子看上了她们其中的谁,或是两个都要收房,其中必然有一人为妃,一人做侧妃,而太子选中的女子,必然不能名声有亏,你们若害得太子看中的女子无法嫁过去,咱家算是完了!” 将个中利害讲清楚,贵女们也慌了,一方面是伤心于太子竟然喜欢上一个傻子,那个傻子有什么好。 另一方面则害怕太子因为温初瑶而找他们家的麻烦,真害得自家爹爹丢了官职,她们就是全家的罪人了。 “那爹爹,女儿该怎么办啊,朱觅翠已经开始找人散布消息了!” “啧,朱觅翠说,你们不说不就行了?无论任何人问,就说那些事儿都是子虚乌有的,是朱觅翠欺负温初瑶不成,蓄意陷害的!” 于是在朱觅翠派人说温初瑶和柳忆之间不干净的时候,那三名贵女立即站在朱觅翠的对立面,义正言辞的说朱觅翠说谎,污蔑温初瑶的清白,温初瑶纯真可爱,竟然这般狠毒的污蔑温初瑶的清白,其心可诛。 皇城里的人都知道,那三名贵女平素和朱觅翠走的近,虽不知为什么这次她们不向着朱觅翠,但她们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相了。 说不准就是她们看温初瑶实在可怜,良心发现,不再与朱觅翠同流合污了呢? 温尚书听到这样的流言后,也立即表态上书:他和温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无论这个女儿聪明与否,他们都将女儿视若掌上明珠。 女儿单纯善良,必然不会与外男有过分亲密之举,朱觅翠竟然以风言风语攻击他们女儿的清白,希望朱伯侯府能给他们一个说法。 温尚书言辞恳切,温夫人甚至还在外流了几滴眼泪,众人都不禁心疼起这一对夫妻,唾弃起朱觅翠惹是生非,连个心智不全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了。 确定了外面的风向都是对温家有利的,没人相信温初瑶清白有失,还顺便踩了朱伯侯府一脚,柳忆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太子府。 但人才刚进门,就被人拦腰扛在了肩膀上,眼前一花,自己就进入到了一间陌生的屋里,被人给扔在了床上。 柳忆一脸懵比,抬眼,就对上了顾演那双充满幽怨的凤眸。 空巢太子顾演直勾勾的盯着她,直把柳忆看得不得不低下头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控诉道:“师尊,你眼里还有没有徒儿!” 第48章 宝宝太难 柳忆愣了愣,才发现这里是顾演的房间,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啧啧,这床铺又软又滑,比她的卧床舒服多了。 秉承着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躺平的信念,柳忆索性褪去了鞋袜,在顾演的床上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侧卧,支着下巴望着顾演:“瞧徒儿的话说的,为师怎么会忘了徒儿?” 顾演看着她丝毫不见外的在自己床上打滚,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师尊没忘了徒儿的话,怎么在外面玩了那么久才回来。” “害得徒儿都以为,自己的太子府哪里亏待了师尊,让师尊在外面乐不思蜀了呢,若师尊再在外面呆久一点,说不定徒儿都要有师娘了。” 说起‘师娘’这两个字,顾演忍不住透露出酸溜溜的意味。 柳忆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凝眉一瞬,便知道自己今日在外的行动,已经被顾演知道了。 威胁那些大人的时候,柳忆没少扯顾演做大旗吓唬他们,这会儿被顾演拆穿,当着正主的面,柳忆难免心虚,讪讪然道:“咳咳,事从权宜,为师那是为了不毁了一个姑娘,不得已而为之。” 顾演眉梢微挑:“什么叫毁了姑娘?若有姑娘能嫁给师尊,是那姑娘的福气,师尊很优秀,何苦贬低自己?” “不是贬低,是……”柳忆无奈,又生怕顾演因此生疑,故意给她介绍姑娘,导致麻烦,便搪塞道:“我不喜欢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和女人成亲的!” 空气似乎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柳忆回过味来:为了拒绝被介绍女人,她不惜直言出柜,可男人有断袖癖多为人不耻,顾演这厮,不会嫌弃她是个断袖吧! 殊不知,顾演沉默完全是被惊喜到的:师尊不喜欢女人,不就是说,师尊喜欢的是男人?既然师尊喜欢男人,他模样不差,绝对是男人中的佼佼者,是不是有很大的机会? 顾演心花怒放,就差直接跳起来说:师尊,我也是断袖,不妨咱俩断断? 但一国太子这样有些太不矜持了,说不准还会被师尊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消遣她。 反正师尊都已经喜欢男人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师尊不接受自己了,循序渐进,他不着急。 顾演笑容温和:“师尊喜欢谁是师尊的自由,徒儿支持师尊的任何选择。”反正自己那么优秀,师尊最后一定会选择我! 柳忆抹抹额头上的虚汗:“呼,那就好。”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此时刚刚追上顾演,站在门口正要敲门的顾慎:…… 你们两个相互坦白一下各自的秘密不好吗?非得争着当断袖有意思? 可这情况看上去很有趣怎么破! 想笑又不敢笑,被兄长听到肯定要被毒打一顿,知道全部的真相的宁王宝宝皱着脸,宝宝真是太难了。 经过一天的发酵,朱觅翠的恶毒之名几乎人尽皆知。 走在外面连卖菜的小哥对她都没好脸色,朱觅翠丢不起这人,只能打道回府。 可这口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便跑去找朱伯侯告状。 谁知朱伯侯今日早朝,同样被露皇训斥了一通,再辅以温尚书的软刀子,他连还嘴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而平时和他关系好,巴结他的官员,在朝上不是闭嘴装哑巴,就是以为他着想的语气,帮着温尚书劝他认错服软。 “简直岂有此理!”他朱伯侯何时吃过这么大亏,可露皇都开口了,这亏他还得闷着吞下去,不能发作。 这会儿朱觅翠找上了,正在气头上的朱伯侯总算找到了个撒气口,对着朱觅翠就是一顿呵斥。 “都是你,平时刁蛮任性,惹是生非就算了,这次你竟然惹到了温尚书头上,谁不知道他那只笑面虎最宝贝他的傻子闺女了?整天跟护眼珠子似得护着,你倒好,还想污蔑人家清白,你说说现在该怎么收场!” 朱觅翠觉得自己很无辜,当即红了眼眶哭起来:“呜呜呜,爹爹你训我,你从小到大都没训过我,现在你却为一个外人大声跟我吵!” “什么叫污蔑清白,温家那个傻子,就是被帝师看了身子,女儿不过是实话实说!他们敢做,凭什么还要我给他们遮羞啊。” 朱伯侯额上青筋直跳,太阳穴突突得疼:“愚蠢,现在讨论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有意义吗!别人已经认为你是在造谣说谎了,和你一起的那三名贵女,也都作证说没有此事,你说你说的是真话,那也得有人信啊。” 谎言说一百遍,也会被当成真相,如今被大众接受的事实就是,朱觅翠恶毒造谣污人清白。 无论朱觅翠如何去诉说她口中的‘真相’,也会被当做拒不认错的拙劣谎言。 没人会真的在意,在绣阁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朱伯侯叹了口气:“女儿啊,你去给温家的小丫头当众道歉吧,就说你一时头脑发热,信口胡说,请求原谅,也好保留个知错就改,能屈能伸的形象,否则顶着一个恶女的名声,往后给你说亲都不好说。” “爹爹,我不!”朱觅翠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的爹爹竟然会让她向一个傻子低头。 “我没错,我凭什么要去道歉!” “来人,将小姐带下去闭门思过,她什么时候愿意去温家道歉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朱伯侯冷了脸,这个女儿是他一手宠大的,结果却养成了嚣张跋扈,不知进退的性格,趁这个机会教训教训也是好的,否则日后……很可能因为她,满盘皆输。 “父亲。” 在朱觅翠吵吵嚷嚷的被下人给拖走后,朱伯小侯爷朱振才姗姗来迟:“这个闷亏,咱们就这么吃下了?” 朱伯侯摆摆手:“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不吃,咱们家就要成为满朝文武打压的对象了,大业未成,我们不能被人抓住把柄,招惹怀疑,这次就先让让太子那个小崽子吧,来日方长。” “是,孩儿谨遵父亲吩咐。”想到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将太子踩在脚底,就忍不住眼里放光。 第49章 指桑骂槐 朱觅翠养尊处优惯了,被朱伯侯罚闭门思过没多久,便受不住委屈,让人去找朱伯侯,说自己愿意去跟温初瑶道歉。 “爹爹,我想明白了,宁王殿下也要选妃,必然不会选一个有恶名的女子,我要将我的名声给扭转回来,好嫁给宁王殿下!” 无论是为了什么,朱觅翠能想通去道歉,朱伯侯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至于女儿想嫁的人是太子还是宁王,他并不在意,等到他们的事情做成了,什么太子宁王,想要什么男人,还不是任女儿挑? 道歉的时间,定在了这天的正午,为表诚心,朱觅翠还要徒步从自己家走到温家门前,在街上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向温初瑶下跪道歉。 而选这个时间,朱伯侯其实是带了点偷奸耍滑的私心的。 他也觉得让自家女儿向一个傻子道歉太没面子了,可朝廷施压,他的处境举步维艰,面子该丢的时候,还是得丢一丢的,只要日后能收回来就行了。 只是丢到什么程度,他心里自有计较。 大夏天的日头大,正午的气温更是跟置身蒸笼一般,家家户户都忙着回家吃饭午睡呢,谁会在意路上一个衣着朴素的丫头,悄咪咪的跑到了温尚书家门口敲门道歉呢? 朱伯侯想得很好,让朱觅翠见了温初瑶,低声下气的说句对不起就算完了,可不知道是谁,将朱觅翠要在正午登门道歉的事宣扬了出去。 以至于朱觅翠刚离开朱伯侯府的大门,就被一群人看热闹。 朱觅翠觉得丢脸,匆忙捂着脸,往温家跑,想趁早甩开这些人,快点道完歉就回来。 但没想到,越往温家去,围观的人越多,到了温家门口,正午本应空旷的街道,竟然支满了防晒的凉棚,众人围坐在凉棚下,嗑瓜子剥花生,还有无限续杯的冰镇酸梅汤。 派人过去一问,竟然是免费供应的。 朱觅翠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是有人怂恿着组团来看她笑话来了! “哟,朱小姐来的真准时,说是正午来跟初瑶道歉,就绝不提前半刻钟,如此守时,微臣佩服。” 温家大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人却是柳忆,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只让朱觅翠深感嘲讽。 做错事及时道歉改正,是连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可她道个歉还磨蹭这么多天。 朱觅翠的脸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通红,忍不住道:“本小姐都来道歉了,何必咄咄逼人,身为帝师如此小肚鸡肠,可见有什么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柳忆眼神冷凝,最先挑事的是朱觅翠,要坏初瑶名声的也是朱觅翠,如今轮到她为做下的事向受害者道歉了,还一副‘我没错,都是你们逼我’的样子。 当然,柳忆也没天真的以为,朱觅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改过自新,她不过是想给温初瑶出气。 偏偏朱觅翠不长记性,非得带上太子指桑骂槐,帝师大人素来护短,肯放过她才有鬼呢。 帝师大人暗暗点头,朱觅翠一看就是没经过现实毒打,身为露国帝师,她必须要担负起为人师表的责任,教导国民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出来混迟早要还! “初瑶,出来吧,朱小姐来向你赔礼道歉了。”柳忆柔声唤温初瑶出来。 后者这才在温夫人的陪伴下出现,小心的看着朱觅翠。 温初瑶并不清楚朱觅翠做了什么,只是听说那是对她不利的坏事。 哪怕坏事没得逞,那也是坏事,应该对她道歉! 温初瑶很懂事,她心性单纯,忘性也大,绣阁纺的事情她早就抛之脑后,根本没想着记仇,再次见到朱觅翠,习惯性的露出她纯真的笑容。 “朱小姐,你道歉吧,我不会为难你哒,娘亲说了,知错就改还是乖孩子。” 朱觅翠:……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在耍我吗!” 去它喵的乖孩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个傻子一样吗! 愤怒的眼里仿佛都迸着火星,半点没有要道歉改过的意思。 温初瑶被吓了一跳,怯怯的后退一步,望向柳忆:“小哥哥,我害怕。” 呜呜呜,她每次不小心做错事,只要诚恳的向爹爹娘亲道歉,爹爹娘亲就还夸她是乖小孩。 为什么分明是朱觅翠做错事,朱觅翠还敢那么凶呢?她就不怕她的爹爹娘亲不喜欢她? 温初瑶想不明白,但她有些不想原谅朱觅翠了,不管朱觅翠跟不跟她道歉。 可是…… 温初瑶犹豫的看向柳忆,如果朱觅翠道歉,她不原谅的话,是不是就变成坏孩子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啜泣出声。 “噗,初瑶别多想,你不原谅她,是她心不诚,她不是个好孩子,不值得你烦恼多想。” 弄清楚温初瑶的想法,柳忆好笑道:“她道不道歉,是她的事,你原不原谅她,是你的事,两者没有直接联系。” 做错事道歉是应该的,但有些错误造成的伤害,是道歉也无法抚平,甚至会成为一个人终身的心理阴影。 凭什么受伤者在不知多少个夜晚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忍受疼痛,转头被补偿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要将所有的痛苦一笔勾销,原谅对方? 为什么受伤的人隐忍之后还要故作大度? 没有这种道理,而那种无论遭遇什么都原谅的圣母伪善,也是对犯罪者的一种纵容。 柳忆可不会惯着,更不会让温初瑶受委屈。 朱觅翠闻言忿忿然:“既然不打算原谅我,干嘛还要我来道歉,你们果然就是故意耍我,要看我出丑的!” 柳忆嗤笑:“耍你?不好意思,朱小姐你还不值得我们特意费心思戏耍,如果不是你非要搞幺蛾子,蹦跶到我们面前,我们根本不会愿意见到你,因为,你根本不值。” 素来只有看不起别人,从未被人不屑过的朱觅翠气得浑身发抖,周围看热闹的人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好似每一道视线背后的人都在嘲笑她,鄙视她。 不值? 柳忆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太子养的一条狗,怎么敢这么说她! 她可是堂堂朱伯侯府的嫡小姐,未来的宁王妃,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侮辱? 对,她身份尊贵非凡,根本就不该来道歉! 第50章 喜欢渣男怎么办 朱觅翠受了刺激,却也下定了决心。 这歉她不道了! “咱们走着瞧!”朱觅翠狠狠瞪了柳忆和温初瑶一眼,仿佛她就是来温家门口串门下战书的一样,转头甩袖折回朱伯侯府。 “切,这就是朱伯侯府的气度?坏事儿敢做不敢道歉。” “大摇大摆的过来,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挑衅啊。” “朱伯侯府和温家的梁子是结下喽。” 凉棚里看戏的人众说纷纭,但无一例外都是瞧不起朱觅翠的。 人走了,看客们见没有戏看,也就撤了凉棚,各自回家了。 “师尊讨厌朱伯侯府?”顾演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柳忆身边。 柳忆要帮温初瑶出气,自家师尊想做的事,太子殿下当然全力支持,尤其是在知道师尊喜欢男人,他获取师尊青睐的可能性很大后。 左右师尊不会喜欢温初瑶这个小丫头,他不妨帮师尊一把,还能博取师尊的好感。 温家门口这些个凉棚就是顾演的手笔,唯有借助大众之口,才能让朱觅翠声名狼藉,朱觅翠自顾不暇了才会收起自己的那些坏心眼。 一句话,他太子老人家心情好,帮起师尊没有下限。 柳忆淡道:“我并不觉得朱伯侯府讨厌,只是朱觅翠这个人太讨厌了,朱伯侯和露国皇室渊源深厚,仅家中女儿出了问题,并不足以动摇朱伯侯在朝廷中的地位,只不过……” “为师很奇怪,徒儿和宁王应该都没有和朱觅翠接触过吧,可朱觅翠却疯狂的推崇迷恋宁王,对徒儿你充满了敌视,如果没有人引导的话,很难想象一个名门贵女会这么偏执。” “还有罗红姗,徒儿你前脚才将罗红姗打发出府,后脚便出现在了朱伯侯府,成了朱伯小侯爷的小妾,这很不正常,就像……朱伯侯一家始终盯着太子府似的。” 朱伯侯和朱伯小侯爷,在朝廷中的职位并不显眼,故而前世今生,柳忆都是第一次注意到朱伯侯府的异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忆觉得朱伯侯府需要提防。 顾演沉下眸子,他心思敏锐,柳忆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朱伯侯府有问题,他自然要加以关注。 与此同时,皇宫。 皇后看着今日突然跑来看望自己的谢雨崎,新奇道:“好久不见雨崎了,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望本宫了?” “本宫听说正午温家有热闹凑,朱伯侯府的丫头欺负温家丫头的时候,你也在场,本宫以为你会帮着温家丫头主持公道呢。” 谢雨崎神色纠结,咬唇似有难以启齿之事要说。 皇后慈爱道:“你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孩子,在姨母这里更不用藏着掖着,有话就说吧。” 谢雨崎都快哭了,直接扑进皇后怀里:“姨母,喜欢上渣男怎么办!” 皇后:……啊? “呜呜呜,姨母,之前是外甥女不懂事,老缠着太子哥哥,还败坏了太子哥哥的名声,现在雨崎知错了,再也不冲动了,而且雨崎也知道,自己对太子哥哥的感情不是喜欢,雨崎喜欢上了其他人,可是那个人……却是个渣啊!” 皇后一下子就懵了,忙让谢雨崎说清楚喜欢的渣男是谁。 谢雨崎追求顾演的事,皇后是知道的,只是皇后没打算让谢家再出一位皇后,顾演对谢雨崎也没有情意,皇后便没有撮合。 如今顾演还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谢雨崎能主动退出,放弃顾演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作为姨母,皇后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去选择一个渣男。 谢雨崎听到皇后关心她的话,稍稍镇定了些呜咽道:“就是帝师大人,她帮过我的忙,我就喜欢上她了。” 皇后嘴角一抽,暗道长安这孩子的魅力,竟然都达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得催促阿演快些把人拐回家,否则吸引了各种狂蜂浪蝶,阿演就没机会了。 “那她怎么渣你了?” 谢雨崎摇摇头:“帝师大人没怎么我,就是在绣阁纺的时候,她不小心看了温初瑶的身子,可她却不打算负责!” 和温初瑶相熟后,谢雨崎便对温初瑶的事上了心,朱觅翠放出流言的第一时间,便找了温初瑶求证。 为了好朋友的名誉着想,对外谢雨崎是和坚决否认朱觅翠的说法的,可在无人的时候,难免会抑郁心塞——她喜欢的人,怎么就是个没责任心的渣男呢! 皇后脑壳疼,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解谢雨崎了,只能劝她说柳忆跟她不合适。 经此一遭,皇城里再没人提起温初瑶的风波,反倒是朱觅翠因为拒不道歉态度嚣张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朱觅翠是闺中女子,躲在家里大门一关,外面的流言便听不到了。 可朱伯侯和朱伯小侯爷每天都要上朝做事,弄得他们里外里被同僚嘲笑,回府后对朱觅翠也没有好脸色,责怪她都跑到温家大门前了,脸面该丢的都丢得差不多了,就差临门一脚说个“对不起”,有那么难吗! 连父兄都不理解自己,朱觅翠委屈到自闭,索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父兄都不见了。 但朱伯侯府并没有被风评困扰多久,朝廷收到了来自夏国的国书,在朝野乃至民间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也就无心再揪着一个小小的朱觅翠不放,纷纷讨论起夏国到底是何意思了。 “符枭送国书来说,夏季鲜草肥美,是个狩猎的好季节,有意和露国的青年才俊,在两国交界之地,举行一场狩猎切磋赛,联络两国情谊。” 露皇沉着脸,很想直接将国书给撕了,派人把碎片砸符枭脸上。 燕国山河破碎犹在昨日,他的兄弟,和那个如山茶般艳丽女人的性命,都葬送在了符枭手中,可符枭转头就像无事发生一样,玩世不恭的要与他联络情谊? 去他娘的,联络你个大西瓜! 露皇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心知,任由他再如何愤怒、如何恨毒了符枭,也只是他的私人感情。 而一国之君,是不允许夹杂私情在其中的。 默然半晌,露皇沉声问向众臣:“众爱卿对此事有何意见?” 第51章 危言耸听 朝臣的意见都大同小异。 赞同两国往来的,是认为此举是来向露国示好的,夏国主动递来友谊的橄榄枝,若是拒绝了会显得露国没有大国气度。 反对者则是认为符枭此举,目的并不单纯,以血腥手段灭了燕国的人,怎么会是好相与的? 这递来的是橄榄枝还是扎人的毒刺,还不好说得很呢。 露皇自然想得出其中的利弊,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国书上写明了是为了促进两国睦邻友好,露皇若是拒绝了,反而会授人以柄。 符枭要是以两国不是友邦为由,直接翻脸派兵攻打露国怎么办? 露皇严重怀疑,符枭就是因为没有正当理由对他开战,才送来国书卖个破绽的,可见所谓的狩猎切磋,并不简单。 “去,还是要去的,夏国摄政王符枭亲自带领夏国才俊联谊狩猎,朕也得亲自下场才能表达我国的诚意。” 最重要的是,万一狩猎时出了什么幺蛾子,有露皇在,也能及时解决,不让符枭抓住漏洞,趁虚而入。 露皇暗暗感慨,自己为国为民真是操碎了心。 “父皇,夏国主动邀请我们举行狩猎,我们能够接受已经给足了夏国面子,何必您亲自走一趟呢?” 顾演凤眸微敛,语气却无比郑重:“父皇担心符枭会在狩猎时算计对我们不利的是非,但别忽略了,帝王不坐镇皇城指挥,万一皇城有变,父皇来不及赶回来。” “符枭为人狡诈,若符枭此举就是打着声东击西的把戏呢?我们不能大意。” 有上一世的经验,顾演很清楚符枭并没有神通广大,胆大包天到直接对露国皇城出手。 之所以危言耸听,是因为前世露皇便是在狩猎时突然发病暴毙的,他当时同样遭到了暗算,让他混乱无比,可他心里知道,露皇身体素来康健,怎么会暴毙? 必然是和他一样遭了贼人暗算,那个人不是符枭还会是谁? 所以这回,他要从源头上杜绝这些事的发生,不让父皇遭难,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直接避免父皇去有可能遇到危险的地方。 露皇沉默片刻,被顾演夸张却不乏谨慎的说法说服了:“太子言之有理,那狩猎一事,便交由太子全权负责了。” “儿臣领旨,必然会谨慎接待夏国摄政王。”绝对不让他有机可乘,对露国捣乱! “恩,太子办事,朕最放心不过,朕只交代你一点,此次前往,你必须带上帝师柳忆,还有,今天下午就让柳忆进宫一趟,朕有事情交代她,你母后也好些天没见过她了,要留她在宫里用晚饭。” 此言一出,众臣忍不住交头接耳:那帝师什么来头,这么重要的事还要带着,难不成陛下对帝师比对太子还信赖? “你们觉得那个传言有几分真啊?” “什么传言?” “笨蛋,就是说那帝师是陛下的私生子的事啊!” 众所周知,咱们的陛下是个妻管严,但男人怎么会不风流?帝师或许是陛下风流后不小心的意外,这才遮遮掩掩的带进了皇城。 皇后虽然善妒,可到底是陛下的血脉,所以不得不端出宽容大度的做派,来和帝师搞好关系。 不知道众臣们,都暗暗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恩怨纠葛,太子殿下听言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狩猎这一趟辛苦,师尊娇气,水土不服,前世刚到狩猎地点安营扎寨,师尊就不舒服的病倒了,而且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回到皇城身子才好转。 但从那以后,师尊便经常脸色发白,手脚冰凉,显然是在那个时候伤了身子。 当时的他由于不接受自己断袖,加之事务繁多,故意对师尊的情况视而不见,等他幡然悔悟的时候,师尊已经缠绵成了顽疾,时不时的都冒出来要折磨师尊,可师尊却从来不抱怨…… 每每想到这里,顾演都心如刀绞,而这辈子,他从将师尊接进太子府后,便安排了可信的太医设计饮食,暗暗的给师尊调理。 好不容易把看着瘦巴巴的师尊,养得丰腴了些,活泼了些,顾演可不想去一趟狩猎,就把先前的努力付之东流了。 而顾演的烦恼落在众臣眼中,活脱脱是他们脑补的佐证——瞧瞧,太子殿下生气了,显然是不喜欢露皇和皇后和私生子走得太近! 唉,露皇还是别再继续偏心私生子的好,否则太子和私生子争锋,再加个宁王殿下,又是一出血雨腥风啊…… 太子府,柳忆算算日子,也知道今日就是符枭送国书来邀请两国举行狩猎赛,联络所谓的情谊的时候了。 “符枭,呵……”柳忆仰头望着湛蓝的青空,目光悠远又冰冷。 这一次她一定要阻止露皇前往参加狩猎,保护露皇不死,绝对不再让符枭的奸计得逞! 正思考着用什么办法能劝露皇不去狩猎,是否进宫一趟让皇后娘娘出面帮忙劝露皇留下。 便从顾演的随从口中听说,露皇决定这次狩猎全权由太子顾演负责,露皇则坐镇皇城。 “咦?露皇陛下没提自己要去的事?”虽然露皇不去是好事,省去了柳忆想办法说服的麻烦,但和前世的事情发展不同,柳忆忍不住多打听了几句。 随从是顾演上早朝时带着的,但朝廷里讨论了什么,他知道的也不清楚,这会儿回来是帮露皇来传话的。 “露皇陛下本来是打算去的,但被咱们太子殿下拦下了,现在太子殿下也被露皇扣在了宫里,请帝师大人进宫去领人呢。” “啊?”柳忆嘴角一抽,弄不明白这父子俩在闹哪一出。 可柳·家长·忆,还是认认真真的进宫去领被露皇扣下的太子殿下了。 “你这皮猴,凭什么这么霸道,人家柳忆还没拒绝呢,你就替她拒绝了,说不定人家很高兴能去参加狩猎,散散心呢。” “父皇好意思说儿臣霸道?师尊也没说愿意出远门啊,擅自决定你考虑过师尊的感受吗!” 在朝堂上顾演念及父皇的面子,没有当庭反驳,可下了朝,到了皇后宫里,立即和露皇吵得不可开交。 转头发现柳忆来了,顾演有立即收了跟露皇争执时的浮躁,唇角嗪笑,迎上去柔声道:“师尊,你来了。” 露皇翻了个白眼:呸,双标狗! 跟柳忆说话怎么不拿出跟老子吵架的气势啊! 第52章 打爆狗头 “柳忆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符枭的和咱们搞了个狩猎赛,你想不想去?” 露皇哼了一声,顺手将自家儿子从柳忆面前拎开,免得自家儿子影响了柳忆的判断。 柳忆不假思索:“当然去!” 不去怎么能防备着符枭下黑手呢?她可是要改变这一世的命运,拯救她要拯救的人!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个愚蠢的皮猴还跟朕对着干,说你不愿意去。”露皇得意的瞥了眼顾演,仿佛在说:还是朕更了解柳忆。 顾演脸黑,可既然师尊想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中做好准备,带好太医,照顾好师尊的一切饮食起居,避免一切病痛靠近师尊。 但是父皇为什么能笃定师尊愿意去?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 顾演一方面自责自己还不够了解师尊,一方面又忍不住的吃醋,师尊何时才会愿意跟他敞开心扉? 露皇十分恶劣的体会到了逗弄自家儿子的乐趣,果然,不告诉阿演柳忆的身份是正确的,给他和皇后添了多少笑料啊。 符枭是灭了燕国的罪魁祸首,哪怕柳忆表现得如何佛系,面临符枭的到来也无法保持心如止水。 柳忆是个顾全大局的孩子,不会因为仇恨对符枭做什么,更清楚夺回燕国暂时是不可能的,但将不甘和隐忍埋在心里不好受,别符枭那个小人没弄死,反把自己给整抑郁了。 所以露皇想让柳忆能借狩猎的机会,给符枭找点不痛快,哪怕只是让符枭吃点小亏,出出气也是好的。 “帝师柳忆听旨,朕命令你,狩猎赛上不用顾忌,一旦抓住机会,不用客气,打爆符枭的狗头!” 柳忆眉眼灼灼,心里好笑,露皇这是将她当成闹脾气的小孩子了吗,还要把仇人打一顿出气。 不过被长辈纵容的感觉真好。 “微臣遵旨。”柳忆笑意盎然,从现在起她就是奉旨打狗头了。 狩猎的日子和夏国商定好后,顾演便开始着手准备狩猎的各种事项,和清点前去参加狩猎联谊的名单。 虽说是友谊赛,无所谓输赢,但输的总归是没面子,哪怕努力争个平局也是好的。 前世露国便是输的很惨,再加上帝王暴毙,太子遭到暗算,整国气势低迷,助长了夏国的嚣张气焰。 可哪怕是平局,也不好争取。 “将军府的那几个小子可以选上,但夏国国书上说了,夏国还会派名门贵女一同来,还说只有男子的话,也没什么意思。”顾慎再次被抓到太子府来做苦力,和顾演一起斟酌。 “夏国尚武,无论男女就是不读书习字,也要先学骑射,而我们露国的大家闺秀都娇滴滴的,真要比起来,从夏国人中随便拎出个都能吊打咱们,所谓的狩猎赛,是符枭故意来恶心咱们的吧!” 顾慎气到炸毛,在他眼里,除了兄长,其他所有人都是垃圾,但兄长再强,也遭不住一群垃圾拖后腿啊,不用比也知道他们输定了。 顾演却不这么认为:“女子这边没办法,但只要男子的比赛能赢,输赢相抵,平局还是有希望的。” “可皇城里擅武艺的男子也不多啊。” “但已经够用了,我已经算好了。”顾演勾了勾唇,略带轻佻和玩世不恭,可凤眸里绽放的光华却有着志在必得的执着:“叫上孟雅之,赢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顾演拟定的名单在朝廷上甫一公布,便引起了轩然大波,男子里,除了朝野内外公认功夫好的将门之后,和明显为了充人数才填进去的名门公子外,孟雅之的名字,格外突兀显眼。 “太子殿下,孟雅之是文人,您带着他去给夏国送人头吗?” 不少臣子都以为顾演在开玩笑,纷纷劝谏要求换人,甚至说带自己这把老骨头去,都比孟雅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用。 顾演不置可否,睨了眼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的孟丞相,暗嗤:孟雅之能不能用,他和孟丞相最清楚。 那可是一腔热血,却被孟丞相这个老古板压着无处可发的将才。 这辈子,他要将孟雅之从孟丞相手里解救出来,给孟雅之应有的‘知遇之恩’。 顾演为了狩猎的事忙里忙外,柳忆也没闲着,手里拿着顾慎扔给她的,前往狩猎赛的女子名单,摸摸下巴:“徒儿那么认真,为师也得帮帮忙才行。” “劳烦王爷以皇后的名义,将名单上的女子叫进皇宫里,交给微臣调教。” 顾慎挑眉:“这倒是没问题,本王去母后那边说一声便是,不过帝师大人想做什么?狩猎赛就在下个月,由于路程原因,得提前十天从皇城出发,短短二十天,帝师大人还能将那些娇滴滴的丫头,培养成绝世高手吗?” 柳忆淡淡一笑:“绝世高手不敢当,但就算是去当个花瓶,也得是个耐看不容易碎的花瓶。” “好,本王拭目以待,看看二十多天后,这些花瓶能被帝师大人打磨得多靓丽好看,不过……本王突然有个主意,或许能让我们反败为胜。” 顾慎盯了柳忆一会儿,突然笑容奸诈的将名单拿走。 柳忆被看得莫名,但顾慎至少现在还是全心全意对顾演好,为露国着想的好少年,柳忆便没多想,制定了适合这些贵女们的训练计划。 顾演那么认真,她可不能让这些女人给拖了后腿。 于是隔日皇宫,不明真相的一众贵女,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带到了御花园空旷的平地上。 烈日炎炎下,她们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忍不住抱怨连连。 “皇后娘娘突然召我们入宫做什么?” “再多晒一会儿,皮肤都要黑了……” “你说会不会和太子、宁王选妃有关?要考验咱们,通过考验的就会被选为太子妃、宁王妃?” “好像很有道理……” 就在众说纷纭之际,有人发现,一个雌雄莫辩,宛如谪仙的白衣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第53章 妇女之友 灼热的艳阳下,柳忆一身白衣皎皎然,清澈,干净,挺拔如松。 但凡女子都不愿意在异性面前,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何况还是个那么好看的异性。 故而纷纷整理起自己的仪态,确认自己还是美美哒后,才微微挑起下巴,端着自己名门贵女的架子道:“原来是帝师大人,可是皇后娘娘派您来的?” 柳忆含笑摇头:“其实请诸位小姐们入宫,是微臣有事想与小姐们商谈,只不过以微臣个人的名义,恐怕没有这么强的号召力,这才假借了皇后娘娘的名义。” “不过小姐们放心,此举是皇后娘娘知晓首肯的,否则也不会同意微臣胡来了,想必小姐们已经听说了一个月后,我国与夏国间的联谊狩猎赛了吧,诸位小姐们也有份参与呢。” 众人面面相觑,起先她们没想到,如今寻思,在场的人果然都是被选中去联谊狩猎赛的。 有贵女不满的皱起眉头:“帝师大人特意找我们来说这个,不会是想鼓动我们参与进狩猎赛中,为国争光吧?虽然我们也想给露国带来胜利,可……你瞧瞧夏国那些野蛮人比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骑射、马术、摔跤,还要进林子里打猎,比谁猎来的猎物多!我们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手不能挑肩不能扛,连弓箭都拉不开,拿什么赢!” “就是,就是。” “帝师大人召集我们过来,不会是想临时抱佛脚,教我们学习骑射和打猎技巧吧?且不说就剩十几天的工夫,我们能学多少,就算学会了,也没法跟从小就接触骑射的夏国女人比啊!” 众贵女越说越委屈,她们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学的是琴棋书画,教的是知书达理,未来只要能嫁个好男人就行了。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与关乎国家邦交的事情有关,还成了影响其中的关键角色之一。 光荣是真光荣,可若是输了联谊赛,丢人也是真丢人。 众贵女本来就没有信心,抱着消极的态度,柳忆还把她们聚集在一起,催促她们努力,一下子就戳中了这些贵女们的逆反心理。 柳忆好笑的摇摇头:“诸位想多了,微臣还没天真到能在十几天内让你们能骑会射,我们会输或许已是定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得消极的去面对这个结果,利用发挥我们的优势,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众人懵了,反败为胜的可能?她们的优势? 可是她们这娇滴滴的样子,优势在哪里? 柳忆笑而不答:“微臣知道你们还不相信自己有反败为胜的能力,但不要紧,只要诸位相信皇后娘娘,相信被皇后娘娘所信赖的微臣,这段时间里全都按照微臣安排的去做,定能获得一个理想的结果!”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众贵女们不服从柳忆,就是不对皇后娘娘的安排有意见。 露皇如何宠妻无人不知,这些贵女自然不敢触皇后娘娘的霉头。 她们也都是要脸的人,代表露国参赛是势在必行的了,不听柳忆的,消极自逐会丢人,听柳忆的死马当活马医,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心里蠢蠢欲动,但骄矜的贵女不会坦率自己的想法。 一个个高傲的答复:“左右我们来都来了,帝师大人有什么想法,要我们怎么做就直说吧,不过我们可不保证一定能得到理想的结果。” 这话便是为日后,万一没能获得想要的结果,找一个台阶下。 柳忆不以为意,尽人事听天命,她也不强求结果,只要在这十几天内,这些贵女们能够听话就够了。 在此期间,皇后以自己的名义,给这些贵女的家中去了信,让她们的家人安心的把自己的女儿放在皇宫里,皇后会保证她们的安全。 却并未告知留宿她们是为什么,以至于外面众说纷纭,但几乎人人都往给太子、宁王选妃上面想,很好的为柳忆的所为保了密。 至于柳忆训练众人的方法,和一众贵女们想的也孑然不同。 虽然也有关于骑射和体能锻炼的训练,但只涉及简单的基础,让她们从一无所知的小白,变得能知道什么是什么。 而且这些训练在一天内所占的比重并不多,往往在阳光变得刺眼晒人前就结束了,剩下的时间,柳忆则带着一众贵女们美容养颜。 短短几天的功夫,贵女们便被柳忆养出了牛奶肌,体型也变得更优美动人。 众贵女从最开始的排斥柳忆,现在都争着抢着要做柳忆的女闺蜜,希望柳忆能多多传授她们变美的秘方。 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子,都对让自己变美没有抵抗力。 贵女们的变化太大,以至于后来皇后都忍不住,参与了进来。 柳忆哭笑不得,她可不敢操练皇后,便只帮着皇后和贵女们一样护肤塑性。 “你瞧瞧你这孩子,都快成了妇女之友了。”皇后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忧心忡忡。 有罗红姗喜欢上柳忆的例子,让她很怀疑,这些与柳忆交好的女子,最后都会成为自家儿子的情敌。 偏偏柳忆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让皇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柳忆专心听着皇后的絮叨,忍不住微笑莞尔,她知道,皇后是把她当做自己人关心照料。 给皇后按摩护肤做的就更仔细了。 特意调制的香脂,被仔细涂抹在每一寸肌肤上,滋润浸入肌理深处,让整个人看上去都焕发了不一样的光彩。 柳忆笑着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父皇为了讨母后欢喜,访遍各地寻来的保养润肤方法,机会难得,便都分享给皇后娘娘了。” 皇后微微颔首,心里却埋怨上了露皇:燕皇都知道要给燕瑜姐姐找护肤的方子,这般细腻体贴,可自家这个,除了会往她的私库里塞银票和各种珍稀的古董外,还会什么! 好似她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有了金银财宝就忘乎所以。 皇后越想越气,猛得起身,要去找露皇算账,恰好被她看到从门缝里探出的衣角,眸光微动。 顿下脚步,转头对柳忆道:“好孩子,忙活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本宫也让人帮你揉揉肩膀,按按背吧。” 第54章 多才多艺 柳忆没多想,站了那么久,她确实有些腰酸背痛,便没有拂皇后的好意,顺势趴在了软塌上休息,把脸都埋在松软的枕头上闭目养神。 皇后趁她看不见,连忙给躲在门缝里的人使眼色:蠢儿子,母后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顾演心里一跳,蹑手蹑脚的蹭到软塌旁,给柳忆捏肩揉背。 给儿子创造了相处的机会,深藏功与名的皇后娘娘,气势汹汹,磨刀霍霍向露皇的时候,不知情的柳忆正闷在枕头上,发出了舒服的哼哼。 粗粝的手掌在后背上四处游走,揉按的力道却恰到好处,适当的缓解了疲劳。 柳忆整个人简直都要融化在软塌上,软趴趴的和松软的枕头融为一体了。 正享受着,低沉的男声不期然的响起:“师尊觉得徒儿按得舒服吗?” “咦!”柳忆一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像只受惊的兔子,连忙缩到了软塌的一角,睁大眼睛无辜迷茫的看着顾演:“徒儿怎么来了!” 所以刚刚给她捏肩捶背的人是顾演?这厮……什么时候这般乖巧了。 顾演凤眸微眯,翘起的唇角带上了些许玩世不恭的痞意,大大方方的在软塌上落座,拉着柳忆的长袖,把柳忆拎到自己身侧。 柳忆越是回避他,他便越具有侵略性的挤到柳忆身边。 “师尊这些日子宿在皇宫,与那些个美人儿姑娘们相伴,徒儿若是不来,师尊怕是要将徒儿给忘了。” 暗搓搓的将吃醋于师尊和别人相处的时间,比他要长的小心思敛下,顾演捻起一缕柳忆披散下来的长发,缠在手指上把玩。 修长如玉的指节与漆墨般的长发相交映,黑白分明宛如艺术品,却逼得柳忆不得不更凑近顾演一些,生怕这位太子殿下不慎用力,直接将她的这缕头发揪掉了。 会秃的! 顾演瞥着主动靠近自己的柳忆,悬于唇角的弧度愈发繁盛,嘴上却漫不经心的找着话题:“徒儿瞧着在师尊手里没几天,那些贵女们的形象气质明显的与众不同了,师尊怎么这么了解女子?” 顾演是担心,柳忆那么懂女人,和女人相处那么熟练,是不是曾经和女子交往过,被伤透了心,这才对女人死心,再提不起兴致了。 可落在柳忆耳中,却像是一种质疑——她这么懂女人,俨然不像个男人! 吞吞口水,柳忆大言不惭:“徒儿不知道吧,为师多才多艺,徒儿要不要也体验一下?” “哦?” 柳忆趿拉上鞋子,将给皇后用剩下的香脂拿过来,笑嘻嘻的看着顾演:“乖徒儿,给为师躺平了,为师也帮你保养一下皮肤。” 躺平…… 发丝从指缝间溜走的触感,和令人想入非非的话语,让顾演心里蓦然有些躁动,鬼使神差的,没有任何疑问抗拒的扭身躺在了软塌上,按照柳忆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柳忆饶有兴致的给顾演净面,涂抹香脂,细嫩的指腹蘸着润滑的香脂划过过他俊朗的眉宇,描摹他的唇形。 凝望着他的脸,柳忆逐渐莫名感觉心跳有些加速,连涂抹的动作都变得紊乱了——不得不说,顾演这厮的模样真的很有吸引力,无怪皇城里有那么多女子想嫁给他。 柳忆莫名有些生气:都怪这厮长成这个样子,到处招蜂引蝶的,祸水! 连带着手劲儿也大了些,在顾演脸上按出好几个红印子才算解气。 “嘶,师尊,疼~” 顾演全然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惹到了柳忆,可怜兮兮的睁开眼睛,与立在他头顶,俯瞰他的柳忆四目相对。 凤眸潋滟生光,勾人心魄,柳忆只觉自己的心脏擅自‘怦通’了一声。 “咳咳,为师只是为了帮你将香脂涂匀一些,方便吸收,你继续闭眼,为师轻点就是了。” 柳忆完全不承认自己刚才莫名的暴躁失态了,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什么坏事都没干’的模样,十分的理直气壮。 顾演眉眼含笑,乖乖的再次闭好眼睛,师尊都这么说了,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不过从刚才师尊的反应看,师尊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至少……对他这张脸还是挺满意的,他要再接再厉,将师尊吸引住! 顾演在心里暗搓搓的计划着如何更进一步的和柳忆亲近,而此时的露皇,正被皇后找算。 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女人发起脾气来,都是蛮不讲理的。 女人是为什么生气,原因重要吗? 根本不重要! 总之,你老实认错就对了! 露皇小心翼翼的道:“朕最近寻到了上好的天然紫水晶,让内务府找人给你雕琢成手镯好不好?” “哼,陛下就会拿那些首饰金银等俗物来哄我,想来本宫在陛下心里,也就是这般庸俗的人了。” “咳。”露皇讪讪然,想到最近柳忆在宫里掀起的美容养颜热潮,谨慎试探道:“近日朕新得了一种粉珍珠,据说对驻容养颜有奇效,本打算立即给皇后送去。” “只是一想到朕的皇后国色天香,不施粉黛,不加点缀,便美得令天下女人自惭形愧,若再保养保养,夺目得朕都得把你关起来金屋藏娇,才能让你不被人觊觎了去。” “可你素爱在御花园散步,晒晒太阳,养花养草打儿子什么的,朕委实不忍心剥夺你的乐趣啊。” 彩虹屁不要命的往外冒,生怕晚一会儿,皇后就要执行家法。 而皇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深以为然:“确实,本宫不能美得太过分,否则朝廷上的那些人又该说本宫是火锅妖后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不过粉珍珠陛下还是得给本宫送去!” “自然自然……” 被哄好了的皇后娘娘,开心。 侥幸逃过一劫的露皇,擦汗。 眨眼间便到了出发前方联谊狩猎赛的日子了,众贵女个个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甚至比那些同去的男人还要有自信。 惹得那些男人嗤之以鼻:“哟,你们这些女人是上赶着去丢人的吗?这么激动。” 第55章 符枭不死,大恨不灭!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怎么就丢人了?”贵女们立即不满反驳。 这十几天来,柳忆不断的给她们灌输强调她们很有用,给她们很大的自信,哪怕面对夏国人,她们都不会怂。 谁料还没出国门呢,就被自己人给贬损了。 众贵女突然觉得,这些个往日看起来风流倜傥,仪表堂堂的贵公子们,也相当的没有大局观,想到自己之前竟然会推崇他们,认为他们很文雅,简直瞎了眼。 跟谦和有礼的帝师大人根本没得比! 连日的相处,众贵女们已经把柳忆当成了标准,认为真正温雅蕴藉的男人就该如柳忆一般,至于不如柳忆的,她们根本不屑与之争辩。 “哼,帝师大人说了,面对看不起咱们的人,咱们也不屑他们,毕竟他们看不起咱们是见识短浅,咱们若是与他们理论,反而是自降身份,显得跟他们一样鼠目寸光,还自以为是呢。” “对!” 众贵女轻蔑的对着瞧不起她们的男人们哼了一声,有条不紊的坐进了前往狩猎赛地点的马车。 这倒是让那一帮男人侧目咋舌:“这群姑娘平时有这么厉害吗?” “有没有觉得,她们进宫被皇后娘娘调教了几天,变得彪悍霸气了许多吗?” “呸,请称呼为雍容识礼,落落大方。” 男人中有那些贵女的哥哥们,立即反驳,维护自家妹妹的形象。 贵女们进宫做了什么,对外一直是保密的,故而没人知道贵女们在宫里经历了什么。 孟雅之若有所思的望着已经前行的马车,直觉告诉他,贵女们的变化一定和柳忆脱不了干系。 不愧是能将父亲孟丞相气得跳脚的瘟神,手段果然不俗,看来他可以期待下狩猎赛的结果。 瘟神效应发作在夏国头上的话……哼哼,一定很有趣。 两国商定的狩猎赛地点,在曾经的燕国,如今被夏国划为自己国土的那块土地上的一片地带。 跨过露国与之接壤的边界就到了。 此处草木肥美,夏季雨水充沛,更是让周边的森林绿意盎然,生活在其中的野生动物自然也活跃了起来,很适合狩猎比赛。 对于夏国或是露国的人来说,这只是一次关系两国联谊比赛的场地,可对柳忆来说,却是对早已面目全非故土的探望之旅。 燕京繁华已是明日黄花,那些触目惊心的残忍,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旁人只看得如今的模样,却无法追忆曾经车辚马萧,万人空巷的盛景。 国破山河在的怅然失所,莫过于此。 即便两世为人,每每至此,柳忆依然不禁热泪盈眶。 稍顿,马停,只听一声清脆的号角,柳忆知道,他们的队伍已经抵达了狩猎赛的地点,而夏国这边,符枭早已带着他那边来参赛的公子小姐们,恭候多时了。 柳忆整理自己的情绪,面色如常的走出马车,和其他人一起随着太子顾演和宁王顾慎,去向符枭行礼。 可即便混迹在人群中,不用去看符枭的脸,只要听到符枭的声音,柳忆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颤抖着,恐惧着,耳畔仿佛还能听闻燕京被烧时,身陷火海中人的悲鸣。 可一个念头却发疯般的肆意蔓延,充斥了她的脑海,叫嚣着:你不是要报仇吗,杀了他,快杀了他! 符枭不死,大恨不灭! 柳忆苦笑,她以为自己重生归来,可以放下一切,输赢成空,淡看沧桑变幻。 然而执念,又怎么会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从她再次被某人拖进了争斗旋涡那天开始,她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的佛系,她的不以为意,只是没有直面自己敌人的自我说服。 她不愿意面对现实,接受惨死的未来,欺骗自己能够避免争端安全的活下去的想法而已。 死亡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她还要克服恐惧,直面死亡。 可是,也罢……多活一天就是赚,放飞自我谁怕谁,来呀,互相伤害呀! 她就算是苟,也得苟出一个全场最佳来! 打击符枭,就从赢下这场狩猎赛开始! 心思笃定,心境豁达后,柳忆突然身体有些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旁的谢雨崎见状小声关切道:“帝师大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坚持得住吗?” 谢雨崎对柳忆的感情有些复杂,自从知道柳忆是渣男,皇后也劝她远离渣男后,便想放弃这段感情了。 可是她被选中参加狩猎赛,不得不和柳忆天天见面,喜欢柳忆的心情不退反进,并且与日俱增。 明知道不可以,但看到柳忆身体不适,还是下意识的关心,之后又会为之懊恼不已。 柳忆淡笑着摇摇头,强忍着不适,挺直腰杆,目光坚定的望着队伍最前面的顾演。 无论过了多久,经历了什么,她都始终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人。 而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便能汲取些许力量,让她坚持下去。 “多谢小姐关心,微臣不要紧,两国队伍刚见面,微臣若因个人原因告退,被夏国摄政王发现,说不定会被捏为把柄,微臣个人事小,有损国体事大。” 谢雨崎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了,心里却更加感到可惜——这么顾全大局的人,怎么就是个渣男呢,嘤嘤嘤。 顾演还在和符枭寒暄,明知是毫无营养的商业互吹,可在两国邦交上又是必不可少的接洽流程。 哪怕相互间恨不得把对方捅成筛子,丢去喂狗,永世不得超生,面上还是不得不保持礼貌的笑脸。 听了半天,顾慎实在听不下去,撇嘴打了个哈欠:“嗯哼,摄政王大人别见怪,本王闲散惯了,最听不得人在我耳边嘀咕些没用的屁话,这不,都把本王的瞌睡虫给念叨出来了。” “人生苦短,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不如及时行乐,去做些更有趣的事情的好,毕竟你我两国是什么关系什么态度,彼此都心知肚明,对不对呀,摄政王大人。” 第56章 你受伤了! 顾慎的话,可谓锋芒毕露,话里话外都点名了一个意思:他们两国的关系,没有那么好,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奈何这次两国交谊,是符枭起的头,无论顾慎真实的意思究竟是什么,都要将‘彼此心知肚明的关系’,默认为是友好的。 故而符枭再怎么不爽,也得憋着,隐忍不发。 符枭虽年过而立,可和顾演顾慎站在一起,丝毫不显老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年人还不曾拥有的成熟韵味,形象更是个俊美的大叔。 闻言面上没有兴起一丝不悦,眉眼带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晚辈,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瞧本王的记性,只顾着见到露国来的诸位高兴,却忘记了诸位舟车劳顿,得先休息,来到夏国的地盘别客气,你们且安营扎寨安顿下来,本王负责招待好你们,以尽地主之谊。” 顾演也不客气:“既然摄政王这么说了,我等却之不恭,那些杂事,我等便不操心,全权放心的交给摄政王了。” 一句话便将砍柴做饭的杂活全推到了符枭这边。 在外露营不方便,那些杂事做起来也麻烦,本来应该是双方各做各的,但既然符枭都这么客气了,顾演也就顺水推舟。 想到自己前世居然没有借坡下驴,而是警惕着符枭在膳食饮水上做手脚,拒绝了符枭的‘好意’,就忍不住捶胸顿足。 那时他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根本防不胜防,反而是全交给符枭,白得符枭这边的苦劳力不说,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还能理所当然的推到符枭头上,多好的事儿! 所以这次他就不再犯傻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笑吟吟的跟符枭道了谢,便指挥自己的队伍去安营扎寨住下。 “诸位放心,不用担心饿肚子和没有饮用水,摄政王会帮咱们都准备好的,有问题直接找摄政王即可。” “哦豁,夏国的诸位既然这么热情,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 露国的众人笑嘻嘻的去安营扎寨,看夏国这边的人的眼神里都带着挑衅。 这让夏国人脸色很不好看:“摄政王大人,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要被他们当下人使唤?” 符枭眼神冰冷,宛如毒蛇般黏着顾演的身影:露国小子,别得意的太早,咱们走着瞧! 狩猎赛上,定要你这嚣张的小子付出代价! 但转头,又摆出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安慰自己身边的人:“我们是狩猎赛的主办方,他们又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也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找回面子了,别忘了,狩猎赛一开赛,便是我们的主场。” “恩,也是,摄政王大人放心,我等必然在狩猎赛上给您找回场子!” 夏国人本就喜战好战,如今更是被顾演他们掀起了磅礴的战意。 符枭要的就是这种气势,他带来的人,都是精挑细选擅长骑射武功的好手,现下又被刺激得团结一心,绝对没有输的可能! …… 两方接洽结束的时间比柳忆想的要早,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适,故而非常需要早早的去营帐里歇着。 每个人的帐篷都是单人的,她倒是不怕有人发现。 待随行的下人将她的营帐给搭好,便迫不及待的进去准备躺下休息。 可是柳忆没想到,谢雨崎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始终留意着她的动向,看到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更是不管自己的事,直接跟了上来。 “咦?帝师大人,你受伤了!”谢雨崎瞪大眼睛,望着柳忆白袍的后摆猩红的一片血迹。 柳忆一窘,还好周围没什么人,否则她就暴露了! 连忙转过身将血迹隐藏,撩起帐帘往里走,边轻咳一声道:“谢小姐淡定,你怕是赶路太累,看花眼了,微臣无事,谢小姐还是快些去休息了,微臣告退。” 谢雨崎皱着眉头,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看错,无缘无故的那个位置沾到血,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个原因……不会吧! 预感剧烈放大,连心跳都因这个意外发现而加速,仿佛即将揭开一个不得了的秘密,谢雨崎睁大眼睛,一个箭步冲进了柳忆的帐篷里。 沾血的白袍滑落在地,裸露的雪白肌肤美不胜收,连她这个女人看上去忍不住心动。 可谢雨崎的视线却定格在了柳忆层层缠绕的裹胸布上。 “额,这个,我可以解释……”柳忆尴尬的抽抽嘴角。 “不,不用解释了,让我先缓缓。” 谢雨崎揉揉额角,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柳忆看了温初瑶的身子还不以为意,更不想着负责,为什么温夫人没有找柳忆麻烦,为什么皇后要她放弃喜欢柳忆…… 都是因为,温雅蕴藉的帝师大人,本就是个女人! 冷静下来后的谢雨崎,想哭又想笑,高兴于自己喜欢的人不是渣男,她看人的眼光没问题,又不得不悲伤喜欢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她的恋情注定无疾而终。 “帝师大人,我来帮你处理吧,你的性别,不能被别人知道不是吗?” 谢雨崎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露皇和皇后首肯,柳忆也不敢女扮男装出任帝师招摇过市,但这其中的事情,肯定不是她一个普通贵女能够知道的。 所以她也不问。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为柳忆做点什么。 谁让柳忆是个好人呢? 已经有了好感的人,即便自己被欺骗了,也恨不起来,毕竟柳忆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做不成恋人,她可以当闺蜜啊! 她可是所有闺秀中,唯一知晓柳忆秘密的,特别的人。 谢雨崎心里莫名泛起了些小骄傲。 不知道谢雨崎心思千回百转,柳忆的肚子突然间阵痛起来,忍不住的瘫坐在地上:“那就有劳谢小姐了,请谢小姐对外一定保密。” “我会的。”谢雨崎将柳忆扶到床上,帮她解开裹胸布,换上月事巾,触及到柳忆滑如新荔,粉嫩透亮的肌肤,禁不住暗暗咋舌,羡慕不已。 无论性别是男是女,帝师大人都是个媚骨天成惑人心魄的妖精! 第57章 与他有关 顾演将队伍营帐驻扎的事情处理完,才有空得以来探望柳忆。 营帐的分布看似散乱然则虚实有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时刻关注着符枭那边的动向。 在对符枭的防备上,顾演从未放松过警惕。 惦记着柳忆会水土不服,这个时候会不舒服,顾演早早便备好了温姜汤和泡脚舒缓疲惫的热水。 可他满心满意的想亲自照顾师尊的时候,却被谢雨崎截了胡。 谢雨崎理直气壮的将顾演送来的东西接走,面无表情的将这个曾经心心念念想嫁的人,挡在了帐篷外:“帝师大人这里有我照顾就够了,太子殿下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 顾演:??? 所以他拿来姜汤和热水是为了给你送人情,让你在师尊面前刷存在感的吗! 顾演自然不愿意,凤眸迸出冷芒:“本太子竟不知,这里由谢雨崎小姐当家做主了,让开,否则……表妹今年也十六岁了,是时候说媒嫁出去了。” “本太子现在就修书一封给谢大人,相信谢大人一定能在表妹回去的那天,给你挑选出一位门当户对的夫婿。” 这女人总是在师尊身边上蹿下跳,得想办法从师尊身边赶开,等嫁了人,囵于夫君家的后宅之中,应该就没那么多空闲杵在师尊面前碍眼了! 慑于顾演的气势和威胁,谢雨崎吓得头皮发麻,连脚都有些软,可想到柳忆的身份对顾演也是保密着的,现在柳忆根本没有伪装性别,被顾演闯进去看到就糟了。 谢雨崎鼓起勇气:“你、你敢,你欺负我,我要向皇后姨母告状!” “男婚女嫁多么正常的事儿,表妹就算去告状,也告不赢啊。” “过分!你……” “噗。”柳忆隔着帐子听他们吵嘴,忍不住笑出声,总觉得她重生回来之后,别的事情都没做,倒是发现了很多顾演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温柔的,贴心的,鲜活的……让她忍不住注视着,凝望着他,记得他的点滴变化,等她幡然发现,却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 那么她对他究竟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柳忆顿生迷茫,听着外面谢雨崎遭不住都被吓出哭声了,连忙拉回思绪,扬声道:“好徒儿,别为难雨崎了,我没事,你先去忙吧,稍后为师休息好了就去找你。” “师尊千万别!”和面对谢雨崎时的恐吓凶恶不同,但轮到跟柳忆说话时,顾演下意识的将语气放轻,脸上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了紧张和关心。 “师尊不舒服就不要乱动了,该是徒儿来看望你才是,师尊你好好休息,晚上徒儿再来看你。” 直到望着顾演真的走远了,谢雨崎才气呼呼回帐篷里抱怨:“帝师大人,你都听到了,我跟太子哥哥吵了半天,他都不肯走,你一句话的吩咐,他就乖乖离开了,臭表哥,双标狗!” 柳忆敛下眉目,将精巧的双足泡进恰到好处的热水里,没过纤细的脚踝,默默啜了口姜汤。 辛辣的姜味充斥鼻腔后,回味的是红糖的甘甜。 前世的她同样痛经发作,可那时身边没有谢雨崎,顾演也没有来关心过她,就算偶尔的过问,也是凶巴巴的问她是不是还活着,只要没死就成。 可这一世,顾演却像是早预料到她会身体不舒服一样,这么快就备好了姜汤热水送来,还特意来关心他…… 就算顾演看破了她女子的身份,她的月事日期,连皇后娘娘都不曾知晓,顾演就更不可能预料到了。 难道说…… 柳忆凝眸沉思,如果说顾演和她一样,将这一世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遍了呢? 她可以重生,顾演或许也…… 但既然如此,顾演应该首先防备着宁王啊,可他不仅没有和宁王疏远,反倒走的更近了。 思及此,柳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心里既然埋下了疑惑的种子,难免会想要试探——顾演究竟是不是和她一样重生了……端看那件事他有没有防备了! 露国的一众人抵达的第一夜,符枭安排了篝火晚宴给众人接风洗尘,柳忆借着身子不适可以不用去,但却绊住了顾演。 柳忆倒是悠闲的捧起了书来打发时间,顾演不来,她就不用系裹胸布伪装身份了。 但顾演没来,倒是宁王顾慎跑了过来。 柳忆猝不及防的被‘查岗’,只能慌忙披上宽大的外袍,假装那只是身材松垮,故作淡定:“王爷怎么突然来了,如此良辰美景,不应该围着篝火,与人把酒言欢吗?” “对酒当歌也得是和美人知己,你瞅瞅外面的那些人,除了本王的兄长外,有一个能配得上知己、美人这两个词的吗?” 顾慎将顺手拎过来的烤羊腿和葡萄美酒,随手摆在了柳忆的床旁,感慨道:“只可怜我哥,肩负着太子的重担,必须与那些人虚与委蛇,如果能有个可心儿的人陪伴他,帮着他就好了。” 顾慎还对自家兄长喜欢帝师柳忆,可柳忆却对兄长无意的事耿耿于怀。 兄长那么优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这根本不合常理! 因而兄控的宁王殿下,时不时的就要在柳忆身边吹一波兄长的彩虹屁,希望能让柳忆注意到兄长的优异。 柳忆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并深表赞同:“太子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不过太子那么好,这样的人肯定会有的。” 顾慎:老子说的人就是你啊魂淡!快给本王察觉到! “唉,算了,本王来是一是给你送吃的,二则是给你送这个。” 久久不见柳忆回应,顾慎也不打算继续干瞪眼,没好气的将一张名单甩给了柳忆。 “这不是参与狩猎赛女子组的参赛名单吗?”柳忆专门训练了那些贵女,对名单上的人了如指掌。 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咦?名单上怎么多了一个人,明晏?这是谁,宁王殿下请来的外援吗?” 顾慎勾唇笑起,眯起的双眼里掩不住他的奸诈之意:“这个人,当然就是帝师大人你呀。” 第58章 表里如一 顾慎的算盘打得贼响,他们带来的那些贵女娇滴滴的,比起骑射来怎么可能赢? 但柳忆不同,身手还是比较敏捷强健的,故而他在名单上额外添了一个名字,便是要柳忆换女装顶替,代表露国的贵女们与夏国较量。 别的贵女暂且不管,只要比赛中能有柳忆这么一个成绩突出的,面子上也算是说得过去。 柳忆扯着顾慎一同扔给她的一件艳丽的女装,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半晌,沉着脸肃声道:“王爷,微臣是男子,请不要开玩笑。” 顾慎都懒得拆穿她了,翻了个白眼道:“为了露国的尊严,请帝师大人忍辱负重。” 狩猎赛的流程很简单,先是基础的骑射比拼,男子组还额外多加了个擂台比武。 前几天是男子组比赛,后几日才轮到女子。 待男女双方的比赛都落下帷幕,才是进入树林里狩猎的比拼。 总共相当于有三轮比赛,取综合成绩判定输赢。 前世露国男女组比赛都以失败告终,为了至少能扳回一局,不至于零分输得太难看,顾演对最后的打猎赛很是上心。 结果也因为太过争强好胜被符枭给暗算了…… 如果男女组比赛都赢稳了,顾演应该就不会在最后的树林狩猎中那么拼命了吧? 柳忆如水的眸中浮现动摇,末了,狠狠心答应了顾慎女装,为了不让顾演再遭到暗算! “女子组的比赛是在七天后?时间倒是正好,我这些日子不舒服,七天后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柳忆叹了口气,将顾慎带来的女装重新叠好收了起来,认命道:“女子组的输赢,我只能尽力而为,希望从明日开始的男子组比赛,宁王殿下能够拼尽全力。” “这是自然。”顾慎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在柳忆身上打量了一圈。 七天后不舒服就能好转? 这个时间周期……不就是来月事了吗,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还想瞒着谁啊! 撇撇嘴,顾慎说了句“不耽误帝师大人休息”便转身离开。 顺手还拎走了特意拿来的葡萄美酒。 来月事不宜饮酒,可惜了这么好喝的葡萄酒,帝师大人尝不上喽~ 男子组的赛事正式开启,露、夏双方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赛场比试。 然而在柳忆的调教下,露国的众位贵女们的决胜战役,早在她们刚抵达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由于环境的不同,夏国彪悍的民风养出来的女子,也相对较凶,大街上经常能看到女子大大咧咧的捋着袖子,跟大汉喝酒划拳。 可露国的女子多是体格娇小,从视觉上和男子比便处于弱势,养成的女子看上去很是温婉。 即便她们也会有一颗和汉子一样彪悍的心。 但表面上,她们还是会尽量让自己表里如一。 故而,一个个肤白貌美,姿容纤细,温柔小意的女子出现在夏国粗野汉子的面前,很容易让他们心猿意马,春心荡漾。 贵女们再辅以“公子好帅”、“公子真厉害”、“哇,公子连这都懂,在我家都没人这样教过我”……等等夸奖的话,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夏国男子的防备。 男人嘛,多少有些好面子,被贵女们一哄,自诩大男子的他们基本上贵女们提什么要求都舍得答应。 贵女们也很‘懂事’的不提有关比赛的事,帝师大人说了,柔弱无害的女子会让那些男人没有警惕心,这是独属于女子的优势。 但如果点到她们的目的,令人没有防备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贵女们遵循着柳忆的教导,以一个崇拜者的身份,邀请他们陪自己看星星看月亮,吟诗赏花,熬个通宵。 睡眠不足,专注力下降,很容易在紧张的赛场上产生失误,比直接说自己的目的,让夏国的男人自己放水的效果还好,做出来还不留痕迹。 不过这种办法只能使用一次,而且等夏国第一天的成绩没有达到理想的时候,便会怀疑起是不是贵女们做了手脚。 但即便被发现了,贵女们也不慌,帝师大人早就替她们安排好了,若被质问,只要假装被误会生气,叱责对方竟然是自己学艺不精,却来找女人麻烦的笨蛋。 以一副幻灭委屈的形象,紧接着不理他们就能全身而退了。 虽然只是一些小心机,她们训练了十几天,效果却也只有一天而已。 但露国的男子也不是吃素的,只要占有一天的优势,后续夏国想追赶上来也难于登天。 最终,男子组的骑射赛上,露国远超夏国,可在后续的个人比武,由于露国众人的实力参差不齐,落败居多。 还好有顾演撑着全场,一直赢到了最后,孟雅之的表现也颇为不俗,这才险胜夏国。 露国这方欢呼雀跃,夏国这边则气氛低迷。 以为自己擅长,能够稳赢的比赛却意外失利,夏国男人们兀自怀疑人生,还因此遭到了夏国女子们的一致嘲笑。 “瞧瞧你们的熊样,这会儿伤心难过了,比赛的时候呢!不好好训练,就会追着露国女人的屁股后面跑,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被女人耍得团团转呢,真给摄政王大人丢脸。” “不过算了,那些女人看上去娇滴滴的,我们肯定能赢,就由我们来替夏国争取一个平局吧!” 听到夏国女人的叫嚣,露国的欢快也大打折扣,是了,还有女子组的比赛呢,这群贵女小姐们……可别再比骑射的时候摔坏了。 转头纷纷劝自己家的贵女,比赛的时候别逞强,输是肯定会输了,若是还因此受伤,才是得不偿失。 气得贵女们想打爆他们的狗头,她们可是帝师大人培养出来的人,有这么没用吗! 符枭趁着混乱,默不作声的来到顾慎身边,状似不意道:“露国太子才绝出众,更有孟雅之这样的人才,可怜和太子一母所出的宁王殿下,却连名次都排不上,宁王殿下就不觉得不公平吗?” 第59章 明眸流转,言笑晏晏 “本王怎么觉得,和摄政王大人无关吧。”顾慎挑眉瞥了符枭一眼:“都输了一场比赛了,摄政王竟然不担心,还有功夫在本王这里挑拨离间,看来是根本不在乎这次联谊狩猎赛的结果。”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我们露国摘取了最终的胜利,也不用觉得愧对摄政王,没能给您放水。” 符枭眼神微冷,黄口小儿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比赛,便以为自己能赢到最后,来嘲笑他吗? 面上却依旧笑意温和:“宁王说笑了,比赛有三场角逐呢,能够决定最终输赢的,还在最后的狩猎赛,本王不着急。” “哦?”顾慎淡道:“这么说,摄政王认为,明天开始的女子组夏国稳赢,令你我双方变成平局喽?” 符枭不置可否:“虽然男子组的比赛,露国侥幸获胜,但宁王不能不承认,骑射一向是我夏国擅长的技能。” 顾慎默不作声,扭头懒得搭理符枭。 可这在符枭眼中,像是认可了他的话,却羞愤的不愿意承认,心里暗道,果真是小孩子脾气,这样任性固执的人,最容易被他捏到把柄加以控制了! 可顾慎其实是在心底嘲笑符枭,一大把年纪了,装什么高深莫测! 稳赢?平局?这可未必! 莫名的,顾慎对柳忆怀揣着巨大的信心,毕竟是自家兄长喜欢的人,区区赢下一场骑射赛有何难? 说到底,顾慎相信的还是自家兄长的眼光。 柳忆穿着女装头都大了,艳红的颜色,穿在身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加之柳忆本身肌肤便白里透粉,被炽热的大红衬得更加肤色如雪。 墨发披散,只取发顶的些许用一根木簪松松挽了个髻,看上去妍丽又大方。 但是! 换衣服又无法换掉她的模样,一走出门被看见,她是女人的事就瞒不住了! “帝师大人你身子好一点了吗?大家都想你能去比赛现场为我们加油打气……呢?!”谢雨崎一走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帝师大人,你这是……” “咳,为了能够让我们赢得更稳一点,我打算亲自出场,就是我这张脸露出来,身份就露馅了。” 柳忆有些纠结,手上糊弄了一把灰,打算把自己的肤色抹黑些,变得与现在不同。 “帝师大人别动啊!”谢雨崎实在不忍心柳忆对她那张精致潋滟的脸下‘毒手’,连忙阻止。 若是眼睁睁看着这张脸,连女人看了都心动的脸蒙尘,谢雨崎会良心不安的! “我给帝师大人找一张面纱吧,遮着脸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来。” “也好。” 谢雨崎自己没有面纱,是去找同行贵女们借的,没有暴露柳忆的真实性别,但却悄悄告诉她们,为了她们能在女子组骑射赛上胜出,柳忆不惜穿上女装亲身参赛。 可将这一群信赖柳忆的姑娘们感动得泪流满面:为了家国荣誉,帝师大人的牺牲实在太大了,她们一定会努力,不辜负帝师大人为她们的付出的! 借东西的过程非常顺利,除了和柳忆红裙搭配的红色面纱外,甚至还有一把黑色镂空的小扇子做搭配装饰。 女子赛开始,露夏双方刚一登场,柳忆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红衣蹁跹,威武霸气的带着露国的一众贵女,面纱挡着虽无法窥清全貌,但露出的璀璨明眸顾盼生辉,熠熠夺目。 眼尾上扬,似笑非笑,手中黑扇展开,缓缓翻飞于手中,自有悠然高雅之境萦绕周身。 魅骨天成,艳绝楚楚。 顾慎对柳忆的亮相十分满意:明眸流转,言笑晏晏,倒真对得起他给她取的这个名字。 想名字的时候几乎是出自下意识,从脑子里蹦出了明晏这两个字。 如今想来,大抵是柳忆给他留下的印象便是如此,明眸善睐,笑语嫣然……可惜是要跟他争哥哥的人,哼! 希望接下来,柳忆在赛场是的表现,能跟她的登场一样耀眼吧。 冷不丁的,顾慎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怒气冲冲的往揍他的人瞪去,正想呵斥是谁这么不怕死,敢动他的脑袋。 结果一回头,正对上他亲爱的兄长大人的死亡凝视。 ……也是哦,这世上敢这么毫不客气揍他的人,似乎也只有兄长了。 揉着脑袋,顾慎有些委屈:“哥、哥,你干嘛揍我?” 顾演皮笑肉不笑,声音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恨不得将顾慎嚼碎的深意:“你还好意思问?” 把师尊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顾慎讪讪然:“她脸都遮成这样了,哥你还能认得出来啊。” “哼。”那可是他喜欢的人,无论怎么遮掩改变,他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肯定是你出的馊主意对不对!”否则师尊无缘无故怎么会去女装。 顾慎耸耸肩,毫无反省之意:“哥,我这也是为了咱们的胜利嘛,而且哥你就不想看她女装的样子?弟弟也是为了成全你嘛。” 顾演喉头一滚,不得不承认,柳忆这袭红裙烈焰的样子……更加令他心动。 但随即他便想到:“师尊身子弱,把身子在赛场上折腾坏了怎么办?” 顾慎看着顾演,神色纠结,该怎么告诉自己的直男哥哥,前几天柳忆卧病在床,不是体弱,是来了月事呢。 宁王宝宝太难了…… “妖冶的女人!”夏国女子组的领队,薛玲珑气得跺脚,她天生肤色较黑,知道自己和那些肤白貌美的女人没法比,便自觉走了爽朗的路线。 学习武艺,和男人称兄道弟,由于她刻苦,实力出众,倒虏获了一群人心,在同行的男人中,也是很有威望的。 可这些天,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男人,被露国那些娇滴滴的女人引诱,害得他们首战失利。 她本想凭借夏国女子独有的英气,在女子组比赛一出场便从气势上压露国一头,没想到露国的美人计使上瘾了,直接放了个美人出来,吸引了全场的关注,让她根本无法从气势上打倒露国。 最可气的是,那个女人,穿的衣服颜色居然和她的一样! 第60章 天赋异禀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薛玲珑眼下就十分的尴尬。 她人并不丑,五官端庄,活灵活现的黑葡萄般的眼睛,更给她添了几分神采,再加上她高挑纤细,与普通女子比,也算得上是一位独特的灵动美人儿。 可惜她面对的人是柳忆,只需一眼,薛玲珑便知道单从容貌上,她根本无法和柳忆同台竞技。 “有什么好得意的,比赛比的是骑射,又不是选美,看本小姐如何在赛场上把她狠狠教训一顿,看她还敢不敢恃美而骄的嚣张了!” “玲珑姐加油,瞧瞧她,一看就是只会向男人献媚的玩物,根本不如玲珑姐聪明能干!” 薛玲珑是夏国女子的核心,闻言其她女子纷纷围过来给薛玲珑加油打气:“就她那样,还遮着脸故弄玄虚,说不定面纱下面是一张麻子脸,根本没玲珑姐姐漂亮。” “不过是仗着那身段吸引男人了,绝对是个草包!” “玲珑姐姐,陶晋公子也在场呢,只要姐姐在赛场上大放异彩,还愁陶晋公子不会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吗?” 薛玲珑听了这些吹捧,虽然知道都是夸张不真切的说辞,但奈何话好听,给了她巨大的信心。 她喜欢陶晋不是一天两天了,为此甚至还亲自跑到陶家高调示爱,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随便问一个夏国人都知道。 可惜她的表白却惨遭拒绝,但薛玲珑不气馁,女追男隔层纱,肯定是陶晋的纱太厚了。 但只要她有耐心,一定能打动陶晋! 眸光流转,薛玲珑望向在旁观赛的陶晋,结果却发现,素来对女子爱答不理的陶公子,竟然专注的望着露国的那个红衣女人! 为什么你能看着她,却不将目光投注在我身上! 薛玲珑心里发狠:本来只要赢下比赛,让露国的女人输得很惨就够了,可现在……不毁了那个女人,她决不罢休! 尚不知自己拉了一大波仇恨的柳忆,挑选着骑射比赛要用到的弓箭和马匹。 露国的贵女没有练过武,力气小,故而使用的弓箭是特质的轻巧的,让她们能够轻松拉开,连马匹也是特意挑选了温驯的马。 但对柳忆来说,这么轻便小巧的弓箭,反而会限制她的实力发挥,故而去找男人用的弓箭。 “明晏姑娘,用这把弓箭吧。” 柳忆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意识到‘明晏’这个名字是叫她呢,转身看向来人,莞尔:“原来是孟雅之公子,这把弓……” 孟雅之微微一笑,队伍里突然多出个女子,而且如此惊艳,分明与他记忆中纵马当歌的长安公主别无二致。 若是猜不出这位‘明晏’姑娘的身份,他也枉负皇城最赋盛名公子的称号了。 以长安公主的飒爽,那些普通的弓箭自然不能发挥长安公主最强的实力,这才将自己的弓带来借用。 “这是在下用的弓箭,名为素霓,如果明晏姑娘不嫌弃的话,就用这它吧。” 柳忆眉梢微挑,接过素霓,沉重感立即从手中传来,但是弓箭的质感很好,可见孟雅之很爱惜的使用保养它。 “我以为孟公子是个文人,没想到还擅长武学兵器,是个高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雅之略带苦恼的思忖片刻:“父亲不许我学武,我都是挤时间偷偷学的,这样都能成为高手,我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吧。” 柳忆:…… 雅之兄,你脸掉了。 开赛前,柳忆特意和露国的贵女们强调,重在参与,输赢不要紧,只要将前段时间训练出来的所学稳定的发挥出来,就是胜利。 “一定不要被对手挑衅失去冷静,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小心不要受伤。” “嗯嗯,我们绝对听帝师大人的话!”众人都摆出一副自己是乖宝宝的模样。 暗地里却激动万分:“简直不可思议,帝师大人的女装竟然毫无违和感!” “简直是超美啊,如果帝师大人是女人就好了,每天都能看到美美哒的帝师大人,多养眼啊。” “要趁着狩猎赛的机会,仔细多看看帝师大人的女装,等回皇城后,就没机会看了!” 毕竟她们哪敢要求帝师大人女装啊! 路过的谢雨崎嘴角微抽,总觉得帝师大人若是真实性别曝光,收获的迷妹反而会更多啊…… 参赛比拼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将写有序号的竹签分别放在两个竹筒里,夏国和露国的参赛者分别从中抽出一根。 双方中抽中相同数字序号的为一组,进行骑射比赛。 女子的赛事比男子组的赛事简单了许多,没有那么激烈,按照抽签的次序,大概只需三天便能角逐出成绩。 薛玲珑使了点手段,让自己和柳忆抽到了相同的数字分为了一组,盯着柳忆的背影笑意诡魅:等着吧,她一定要将你的这张美人皮给撕碎! 比赛按照抽签数字的排列顺序,参赛者背着相同数量的箭羽,骑马跨过各种障碍,往安排在障碍旁的靶子上射箭。 全程不能碰倒障碍物,谁在靶子上射中的箭羽多,谁则获胜。 夏国的女子熟悉骑射,根本不将这么简单的比试内容放在眼里,开始前,还嘲笑露国的贵女能不能骑上马,可别摔着了。 柳忆清楚记得,前世就有贵女被夏国人激将,气上了头,还没爬上马背就摔了下来,最后断了腿成瘸子。 故而即便知道贵女们都被训练过了,柳忆还是难免紧张的盯着。 还好,有柳忆提前对她们进行了安抚,夏国人说的话,她们根本置若罔闻,按照柳忆教导的步骤,骑上马匹,跨过障碍,遇到靶子勒马停下。 老老实实的骑马,规规矩矩的射箭,看得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说好的比赛呢,还能这样?! 不过确实没有规定说,比赛中马必须一直跑起来,可这样的比赛和散步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意思可言啊喂! 顾演忍俊不禁,不用说,这主意肯定是师尊想出来的。 有够投机取巧,夏国那边都已经气得跳脚了。 可顾演只觉得,想出这样主意的人,过分可爱。 第61章 丝毫不逊 露国贵女们的行动很慢,往往夏国这边都已经抵达终点很长时间了,才姗姗来迟。 但每一步都很扎实,至少背篓里的箭羽都用完了,虽然技术菜,射中靶心的不多,大部分都落在了外环,故而分数不会太高。 可这对本来对比赛不抱希望的露国贵女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甚至远远超过预期。 反观夏国这边,由于策马速度快,有些人求胜心切,不慎失误掀翻了障碍物,或是箭羽没有射中靶子的,懊恼不已。 “露国人太奸诈了,竟然可以那么慢!” “要不咱们也慢?” “不行!咱们素以骑射为名,若跟这群外行菜鸡一样办,这脸往哪搁!” 自信心不允许夏国女子放慢速度,只能将露国投机取巧的气咬牙咽下去,继续比赛。 结果整体算下来,当前的比分,夏国女子组竟只略略领先于露国贵女们。 “玲珑姐,你要为我们报仇,展现你真正的技术,把比分拉开,让她们再也追不上来!” 薛玲珑瞪着自己的对手:“不用你们提醒,本小姐也会这样做的!” 薛玲珑一上场便引来了夏国众人的欢呼,还有很多人冲着露国喝倒彩,说露国没有竞技精神,投机取巧,是时候让露国人看看什么叫实力碾压了。 露国这边对他们的挑衅蔑视无比,若真是寻常的友谊赛,他们不介意跟你们竞技,可事关两国,当然是不择手段也要赢啦。 但最怕的就是,即便不择手段了,他们还是输啊……可恶,这个薛玲珑到底是何方神圣,希望她在赛场上也能失误,希望自己这边的能争气点,多射中几个靶心! 薛玲珑跨马而上,动作潇洒,弯弓拉试的动作利落,看得露国这边心凉了半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薛玲珑绝对是个高手,他们胜利无望了。 柳忆眉梢微挑,薛玲珑摆出这架势,是在挑衅啊,自己可不能被比下去。 一跃上马,弯弓试箭,行云流水,丝毫不逊于薛玲珑。 夏国这边:嘶,露国女人里竟然也藏着高手? 露国这边:哇,我们居然也有高手!有戏有戏。 稍时,比赛开始,两道红艳的身影从起点飞速掠向终点,两人操控马匹的动作几乎一致,完美的规避了赛道上的障碍,射出的箭羽,也皆正中靶心。 如果说之前的贵女们的比赛是在散步,柳忆和薛玲珑,则是真是的速度与激情,看得观赛的人不约而同的热血沸腾。 “玲珑姐加油,我们看好你!” “明晏姑娘,你就是我女神!” 某太子暗搓搓的表示,你们这群家伙是不是太忘形了,什么你的我的,师尊是他的! 露国阵营正为柳忆喝彩鼓劲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一阵恶寒,纷纷缩缩脖子,冷静下来后,又发现了其他盲点。 “咦?明晏姑娘用的弓好眼熟,那不是孟雅之的素霓吗?” “怪不得一直没有见过明晏姑娘,原来是被雅之兄藏起来了。” “对,素霓弓孟雅之一直宝贝的不行,舍得借给明晏姑娘用,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嘛。” 顾演心下微滞,孟雅之会借弓给师尊,想来是知道所谓的明晏姑娘就是师尊了,他竟然对师尊那么了解,那么他对师尊抱有的是什么心思? 沉浸在自己有了个情敌想法中的太子殿下,正在考虑用什么办法能将自己的‘情敌’彻底摁死,无法再在师尊面前出现,思绪却被一声惊叫打断。 “不好,明晏姑娘小心!” 薛玲珑一心想在比赛时给柳忆一个教训,本以为柳忆和露国的其他贵女一样是个菜鸡,没想到竟然是个隐藏的王者! 比她美貌吸引人,武艺竟然也与她不相上下,回忆起陶晋看向柳忆时迷恋的眼神,薛玲珑发了狠,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放弃一个射击靶子的机会,策马狂奔,抢先跑到柳忆前面,弯弓直将箭羽射向柳忆。 柳忆急忙侧转身子躲过薛玲珑的箭羽,可坐下的马匹却受了惊吓,甩动着马头,扬蹄嘶鸣起来。 眼见躁动的马要将马背上紧拽着缰绳的人甩飞,马蹄即将碰倒障碍物……只见那一抹艳丽的红陡然勒紧缰绳,迫使马匹改变奔行方向。 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控制着马蹄堪堪擦过障碍物,没有将障碍物撞翻,还在马匹腾空飞掠障碍物的同时,优雅的弯身后仰,下腰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拉开素霓弓稳稳的射在了安插在一旁的靶子靶心上。 这下不管是夏国人还是露国人,都被柳忆这一手绝妙的控制力和准头给惊艳了,不分敌友竞争的为柳忆喝彩。 薛玲珑以为自己突然的那一下,就算没有直接射中柳忆,惊了柳忆的马,柳忆也会被马弄得非死即伤。 得意洋洋的继续完成她的比赛,可谁知半天没听到柳忆的悲鸣声不说,在她进入比赛尾声的时候,柳忆竟然策马追了上来,精准的射准靶心后,还不忘对薛玲珑摆手打招呼。 尔后奔向终点。 薛玲珑不可置信,为什么柳忆会没事! 一时失神,薛玲珑失误撞到了障碍物,比赛成绩作废。 而柳忆每支箭羽都射中靶心,让露国女子组比赛的成绩,追超了夏国还不止。 有着柳忆给争取来的余裕,露国贵女继续平稳发挥,在比赛最终也和夏国维持到了平局的局面。 女子组比赛无胜无负,男子组露国获胜,综合算下来,还是露国领先一步。 也就是说,联谊赛最终的结果,不是露国赢了,便是与夏国打成平手,无论如何露国的面子是保住了。 但这些顾演都不放在心上了,女子组的比赛输了又如何?他可以在第三场狩猎赛上赢回来。 和输赢相比,他更在意柳忆的安危。 “师……明晏!”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故而柳忆的比赛一结束,顾演便忙不迭的跑来,上下检查着柳忆有没有受伤。 但心系柳忆的不止顾演一个,露国的众人,都关心着这位决定比赛胜负的英雄,甚至夏国的一些男子,还慕名而来,想在柳忆面前套个近乎。 如果能博得美人开怀,解开面纱让他们一睹芳容的话,就更好了。 第62章 乖乖的……才怪! 这些乌七八糟的人,严重影响了太子殿下关心他的心上人。 尤其是在发现其中还有他的‘假定情敌’孟雅之的时候。 太子殿下脸色不虞,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把将柳忆揽进怀里,横抱起来,排开众人阔步离去。 临了还不忘给孟雅之一个刀眼。 孟雅之一脸莫名:干嘛这样看着我,跟我要和你抢人似得,我只是想拿回我的弓啊! “可恶,怎么会这样!”薛玲珑恼恨不已。 可因为她在比赛中做的事情,连夏国她的同伴,都没有来慰问她一声,甚至还跑到露国那边和露国人一起庆祝。 尤其是她还看到陶晋跑到了露国那边,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不用想,肯定是那个红衣女人。 “我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他,他凭什么还对我不屑一顾!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个女人,这场比赛我就能赢下来,胜利是属于我的,瞩目是属于我的,他也是属于我的!” “是的,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可是错在下手太明显了。”符枭突然出现在薛玲珑身后,淡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直接对她动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在使坏吗?简直愚不可及!” 薛玲珑愧疚的低下头:“都是因为我,让我们夏国丢掉了比赛的胜利,请摄政王责罚。” “责罚嘛,不着急,如果你能将功补过的话,本王也未必不能饶过你。”符枭眯起双眼,眸中狡诈的精光乍现。 “你的行动鲁莽愚蠢,但你的果断却值得肯定,你只是缺少计划,不过不要紧,你不擅长的,本王可以给你设计好,只要你按照本王给你安排的剧本,一定能让你如愿将那个女人除掉。” 薛玲珑吞吞口水,总觉得现在跟她说话的摄政王,与她印象里宽厚温柔的摄政王有所区别,非常的阴森可怕。 可是……只要能除掉那个女人,陶晋就能看到她了! 打定了这个念头,薛玲珑果断答应了符枭的主意。 …… 柳忆紧张的冷汗都下来了,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看顾演的脸色,这厮绝对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要生气? 她分明是在帮他啊,如果不是她的话,这场比赛就不一定是平局了啊。 顾演把她抱走后,直接带到了自己的住处里,好好检查一通,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心里松了口气,师尊没伤着,真是万幸。 可脸色却始终紧绷,转而把柳忆翻了个面,摆在自己腿上,尔后抬手——啪啪打屁股! “师尊,还不肯说话吱声?以为打扮成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哇呀!知道是为师,你还敢打屁股,你这逆徒……” “师尊以身犯险,害得徒儿担心,难道不用受到惩罚吗?” “以下犯上的逆徒,你住手啊!” 柳忆涨红了脸,趴在顾演腿上挣扎,慌乱间面纱滑落在地,柳忆伸手去捡,不留神身子滑下去,差点摔在地上。 顾演连忙圈住她,未免自己动作粗鲁伤到她,索性自己也栽下去,翻身垫在柳忆身下,做她的肉垫。 “唔,好痛。”柳忆皱着眉头从地上爬起来。 顾演好笑:“师尊压的人是我,师尊疼什么?” “我……我屁股疼!”柳忆羞愤难当,匆匆将面纱系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离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柳忆不得不再看向这只逆徒:“这场联谊赛的最终结果不过就是那两个了,无论最后是哪个,都对露国无害,明天开始的狩猎赛,徒儿切记不可冒险。” 前世这逆徒遭了暗算死去活来的,这辈子可不能让他重蹈覆辙了。 顾演笑眯眯:“师尊放心,联谊赛结局基本已定,最后的一场比赛了,徒儿会乖乖的不冒险,不让师尊担心。” ……才怪! 上辈子露国联谊赛一败涂地,符枭都没放弃暗算他,这次联谊赛的结果成了这样……恐怕符枭此时心里已经恨毒了,等不及要对他下手,他怎么能让符枭失望? 还好狩猎赛女子不用参加,师尊可以继续在营地里休息,不会看到他有没有冒险。 打着隐瞒的心思,顾演偷偷筹备好了最后一赛的计划,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顾演带着参赛的众人蓄势待发的时候,符枭突然提出,为了让比赛更加有趣,让男女共同参赛。 符枭笑道:“大家可以自由分组,所以不局限于国别限制,有露国的姑娘想与我夏国的儿郎一起组队的可以,夏国的姑娘想去加入露国阵营的也可以。” 顾慎皱起眉头,觉得符枭的提议并不简单:“摄政王大人,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最后这场比赛,比得是你我双方的狩猎数量,若是你我双方的人混在一起,狩到的猎物,算谁的?” “很简单,谁猎到算谁的,只是组队一起行动而已,相互间有个照应。”符枭笑容和煦,像是在面对不懂事的晚辈般,耐心解释。 “你……” 顾慎还想反驳,顾演却拍拍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话。 让竞争关系的两组人混在一起,美其名为照应? 怎么想都是为了能更方便他搞事吧。 可两国是以睦邻友好的理由相处的,符枭的提议能更能‘促进双方友谊’,如果执意拒绝,会被符枭抓住把柄。 顾演面上含笑:“摄政王的主意甚好,就这么办吧。” 可是顾演很小心的将自己带来的贵女,全都塞在了自己人的队伍里,免得没有自保能力的她们落到符枭手里成为人质。 其中自然也包括再次被迫女装的柳忆。 顾演还使用权限,直接将她和自己安排在了一队。 经过昨天顾演霸气的将柳忆抱回去,众人都识相的看清了顾演和这位红衣蒙面姑娘的关系,悻悻然的放弃了和这位红衣美人儿套近乎。 毕竟,太子看上的人,他们哪有胆子来抢? 可偏偏就有不识时务的人挤过来。 夏国陶晋举止谦谦:“既然可以自由组队,那在下加入太子殿下的队伍里,太子殿下应该不会不欢迎吧。” 第63章 唤他阿演 如果拒绝陶晋的加入,会有回避与夏国友好的嫌疑,顾演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授人以柄,哪怕觉得陶晋看自家师尊的目光再碍眼,也只能同意。 而且顾演觉得,陶晋就是为了师尊才选择加入他的队伍的! 薛玲珑见状暗恨,都是那个招蜂引蝶的女人!陶晋竟然被那个女人给勾搭走了。 不过按照摄政王的吩咐,她也是要进顾演的队伍中的,能够巧合的和自己喜欢的人一队,于薛玲珑而言也是意外之喜。 而且有陶晋开了个头,她再要求转到顾演的队伍,也顺理成章了很多。 不多时,便陆续又有了许多人分散加入到了露国的队伍中。 顾慎见状冷笑一声,这些人加入队伍是想捣乱他们的人狩猎吗?那他也去捣乱捣乱夏国的队伍好了。 抬步就往一个夏国的队伍走去:“本王想,你们应该也会欢迎本王的加入吧。” 夏国人讪讪:“……欢迎,当然欢迎。”可是他们更希望加入自己队伍的,是露国的贵女啊! 他们想和美人相处! 骚动了一会儿,双方总算是安排好了队伍的分配,各自分散开来进入了狩猎的密林中。 一路上,陶晋都在想办法和柳忆搭上话,奈何顾演正提防着这个对自家师尊图谋不轨的家伙,挡在两人中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冻得陶晋只得望而却步。 薛玲珑则趁机凑到陶晋身边,假装担心害怕的扒住陶晋的胳膊:“陶公子,你说我能打到猎物吗?万一我一只都打不到,给夏国拖了后腿怎么办。” “一会儿发现猎物,陶公子能帮我一起猎下来吗?” 陶晋烦不胜烦,将薛玲珑缠住他的手臂抽出来,快步躲远。 真不明白这女人究竟什么毛病,他分明已经严词拒绝了她的追求,竟然还不要脸的贴上来,尤其是还追着他跟到同一个队伍里。 分明在昨天,她还在赛场上加害了……居然好意思跟着受害者来到同一组里,她就不觉得惭愧吗! 薛玲珑才不会那样觉得,甚至还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本来她能够在比赛时大放异彩,狠狠打击露国,给夏国带来胜利。 之所以失利,都是露国的这个女人的错! 所以她无论对露国报复什么,都是露国咎由自取,谁让他们带来这个女人的! 眼见着薛玲珑又狗皮膏药般的缠上了陶晋,陶晋刚想呵斥,就听一道清泠的声音道:“夏国薛将军府,重兵在握,传闻其家中儿女皆习武,果毅骁勇,今见了薛小姐,才知传言不实。 “居然连狩只小小的猎物,都要靠他人帮忙,薛将军府,恐怕也是金玉其外呢。” 柳忆嗓音轻软,悠悠的话语传入薛玲珑耳中,却只令薛玲珑扎心。 “混账,你敢侮辱薛将军府!” 柳忆明眸流转,丹唇即便隐藏在面纱下,也能看出那遮掩不住的悠扬弧度:“我不过是以已经发生的事实进行推断,难道刚才要人帮助你狩猎的话是我听错了?” “我……”薛玲珑被怼了个哑口无言,也没有颜面再去缠着陶晋,她还要脸,不能因为自己追男人而辱没了薛家的名声。 否则就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禁发出嘘声,默默嘲笑薛玲珑,也都以为,柳忆会去攻击薛玲珑,是因为两人在昨天的比赛上结了梁子。 但只有顾演察觉出,柳忆突然发言,其实是在帮陶晋解围,让陶晋得以顺利摆脱薛玲珑的纠缠。 难道说……师尊喜欢上了陶晋? 顾演纠结起眉头,打量起陶晋来——模样长得是不错,文质彬彬的,听说家里是经商的,性格肯定小气狡诈,而且,没他白,没他帅,师尊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嘛! 心里酸溜溜的,却别扭的不表达出来,只能把气撒在奔跑的野物身上,很快就收获了许多猎物,比之其他人只零星猎到了一两只,可谓是战绩斐然。 众人都不禁向顾演喝彩,唯有柳忆越看越担心:自家徒儿不会是还惦记着要赢下狩猎赛,为此不要命吧! 这般急功切利,与前世有什么区别?可千万别让他重蹈覆辙了! 柳忆连忙拉住他的手:“徒……阿演!” 顾演说过,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要用‘太子殿下’这么生疏的称呼,可眼下她穿着女装,身份不是帝师,唤徒儿的话会被人拆穿身份,只好唤他名字。 顾演微微一怔,心脏怦然狂跳不已,什么醋意全都在这一声“阿演”中荡然无存。 莫名的,顾演觉得自己在师尊面前,好哄的跟个孩子似得。 但傲娇的太子殿下,还是要保持自己应有的矜持:“咳,明晏姑娘,怎么了?” “不要那么看重胜负了,受伤了怎么办?”柳忆敛眸的抚着他的掌心:“你瞧瞧,短时间内不停的射击猎物,你的手指都磨出血了,不疼吗?” 被她葱白般细嫩的指腹拂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触感蔓延开来,连带着顾演的心都被拂得痒痒的。 “不、不疼,明晏姑娘放心,我会放慢速度的。” “这就好,也不要以身涉险,遇到危险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躲开,知道吗!” 顾演含笑点点头:“我记得了。” 可是他心里却另有计较,距离符枭给他安排陷阱的地点就快近了,他不能让符枭的计划‘落空’啊。 但师尊都这样嘱咐他了,如果不听师尊的话,惹师尊生气,后果会很严重的,所以就算要冒险,也得先将师尊支开,选择师尊不在身边的时候才行…… “明晏姑娘,你累了吗?我的猎物打的差不多了,不如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继续行进?” 说着,顾演将混有昏迷药的水递给柳忆——只要师尊睡着了,就绝对不知道他干了啥! 柳忆不疑有它,接过水正要喝,陶晋却突然跑来,抓着柳忆往休息地外跑:“太子殿下,您的猎物是狩够了,可以休息,但我的还没有,就不留下休息了。” “顺便这位姑娘我也带走,待我打了猎物,她来帮我去捡!” 第64章 没齿难忘 顾演沉着脸,这小子竟然把师尊给带走了! 什么让师尊帮忙捡猎物都是借口,太子殿下直觉陶晋醉翁之意不在酒,正要追上去,把柳忆抢回来。 忽然一声野兽的咆哮声,惊住了众人,也逼得顾演不得不停下脚步。 原来在众人刚停驻休息的时候,薛玲珑便偷偷跑走,将在树林深处安眠的庞然大物引了过来。 众人已经被庞大的野兽发现了,根本来不及逃跑。 顾演对这一切的发生并不陌生,前世他便是在符枭的诱导下,不小心招惹了这只狂躁的野兽,被算计的。 而这次,符枭没有将他逼到绝境,所以特意安排了薛玲珑加入他的队伍,引爆了这只潜藏的危机——生活在这片树林的霸主,黑熊。 “太子殿下,咱们怎么办?” 顾演唇角微勾,前世他便将这头黑熊给制服了,有了经验,这次他更加游刃有余。 “黑熊不足为惧,你们将本太子的水壶里的水,给薛玲珑灌下去,把她丢下后,你们逃跑就行了。” “可是如此一来,太子您不就暴露在危险中了吗!不行,我们要掩护太子您先走!” 顾演摇摇头:“你们不是黑熊的对手,留下来只会碍事,交给本太子,不会有事的,你们快走,这是命令!” 毕竟符枭真正的暗算不是黑熊,而是在他打倒黑熊之后…… 众人见顾演这么有自信,也只要执行顾演的命令。 薛玲珑被灌了昏迷的水,没一会儿功夫便昏死在地上像一条挺尸的咸鱼。 而顾演则拔出自己的佩剑,杀向了黑熊,心里不爽着师尊被别人带走,下手更是凶狠。 ——虽然他也是打算将师尊支开,但并不是以这种他无法掌控的方式离开啊! 他根本弄不清楚师尊多久才会回来,或是陶晋对师尊做些什么…… 可恶,越想越不爽了! 彼时,被陶晋拉着一路跑开的柳忆配合了一段路程后,便停了下来,甩开了陶晋的手。 “陶公子,说好的狩猎呢?你连弓箭都没拿,哪里有半点打算狩猎的意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柳忆望着陶晋,漆墨般明亮的眸子中只有冷漠。 前世她到了狩猎赛就一直称病,倒是没有遇见陶晋,左右顾演那边,顾演已经向她保证了不会去挑衅凶残的猎物,应该能够避开那头黑熊了吧。 顾演素来是有分寸的,她可以放心,如今既然与陶晋见面了,有些话,她不妨和陶晋当面说清楚! 陶晋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如此直白的个性,你果然还是我记忆中的长安公主。” “长安公主?”柳忆冷呵:“真难为你还能记得我。” “在下怎么会忘,当年在下所在的商队遭遇劫匪拦路,若非公主殿下碰巧路过,救下在下和商队,想必到如今在下的坟头草都要有三丈高了。” 陶晋一脸心有余悸:“多年不见,公主殿下英姿骁勇不减当年,故而在下在公主出现的第一眼,便将公主给认出来。” “我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与您相遇的一天,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柳忆轻嗤:“原来你还记得我救过你啊。” “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那你偿还救命之恩的办法,便是让你们陶家,带着符枭破开我大燕的国门,令我燕国沦为夏国俘土,这恩,本公主还真是承受不起啊。” 陶晋急忙跪在柳忆面前:“公主,此事我可以解释,而且公主此前还帮我解围,可见是相信我对公主的忠心,您……” “不必了,”柳忆打断道:“你见过将燕京付之一炬的那场大火吗?” 火光滔天,烧得天边犹如白昼,但是逃出燕京的柳忆,与火光隔得太远,已经完全听不到陷入火海中人们的嘶吼悲鸣。 她静静的矗立在安全的地方,仿若一个局外人,又像是一个被抛弃者,与世间所有的一切的关联,都因这场大火湮灭。 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你认识的那个长安公主,已经和燕京一起葬送在了那场大火里,现在的我,再也不是那个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的长安公主了。” “而且,我真希望我从未救过你,你说你若是死在了劫匪手里该多好啊~” 柳忆嗓音轻快,居高临下睥睨着陶晋,语意嘲讽:“毕竟那样的话,你还有坟头草,我的父皇母后,却是连尸骨都没剩下。” “公主,我没有背叛燕国,那其实是……” 柳忆却已经转身不再管他,呵,没有背叛? 陶家叛国是凿凿事实,因为帮助符枭夺去燕国,陶家还受到了表彰,如今在夏国还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如果不是叛国,有谁逼陶家必须要食敌国之禄了? 可笑! 柳忆快步往顾演那边赶去,她现在十分想要看到顾演,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她最愤怒彷徨,最需要依靠时,能被她相信的人,只有顾演。 可柳忆刚回到离开的地方,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他们暂停歇脚的地方变得满地狼藉,到处散布着血迹和野兽才有的腥臭。 柳忆直觉不妙,她分明已经交代过顾演了,为什么还会遭遇与前世一样的事? 顾演不会已经…… 心里慌乱不已,连脚步都凌乱了,但柳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循着血迹寻去,就看到分别倒在血泊中的黑熊和顾演,以及拿着匕首要去刺顾演胸膛的薛玲珑! 薛玲珑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黑熊已经被弄死了,而顾演倒在地上,胸膛起伏显然还有气。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显然黑熊是被顾演一个人弄死的,想到这儿,薛玲珑对顾演是佩服的,只身一人挑下一头发怒的黑熊,哪怕是以骁勇著称的夏国,能做到的人也屈指可数。 但是薛玲珑却没有忘记摄政王给她交代的任务——如果有机会干掉太子顾演,务必将顾演除去! 可就在匕首的尖刃即将没入顾演胸膛的时候,一支箭羽破空而至,直接将薛玲珑手中的匕首击飞。 第65章 夺命剑招 柳忆在将薛玲珑的匕首击飞后,便丢下弓箭,跑到顾演身边,查看顾演的情况。 发现顾演受了重伤,浑身浴血,像是失血过多晕过去的,可唇瓣却不是失血的苍白,而是青黑,这是中毒的特征。 前世的顾演被发现时,也是这种状态,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符枭的算计吗? 柳忆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掌心淡淡的温度传来,让柳忆安心了些许——好吧,既然没有躲过暗算,也不是没有办法救他。 不就是那种毒吗? 前世她能救,这辈子也一样! 但是眼下,还是先将薛玲珑处理掉再说! 柳忆安置好顾演,随手捡起,顾演丢在血泊里的佩剑,看向薛玲珑:“薛小姐不解释一下自己刚刚的举动吗?加害露国太子,想来你是不要命了。” “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那么你的这条命,在下就替你收下了!” 剑舞惊鸿,状似柔婉,扑面袭来的剑气,却凌厉如冰。 薛玲珑身姿灵巧的避开正面的一击,可霹雳而来的杀气,混在了剑气中,凝成了实质擦着她的耳垂飞过。 在她惊诧失神间,划伤了她的脸颊,顺带割断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 血珠沿着侧脸滑落,痛意让薛玲珑终于意识到了害怕——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你疯了吗!我可是夏国薛将军府的嫡小姐,你敢杀我,薛将军府是不会放过你的,何况,你们的太子好好的,根本就没死!” “哦豁,原来你管这种状态叫好好的?”柳忆持剑笑吟吟的逼近薛玲珑:“那么薛小姐即便变成了这样,也能称作是‘好好的’吧!” 剑气如天女散花般,纷纷刺向了薛玲珑的身体,没一会儿的功夫,薛玲珑的身体便向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般,被剑气割得七零八落。 而比剑气更加危险的剑锋,则在薛玲珑的四肢筋脉上游走,根骨碎裂,经脉断绝,从此以后,薛玲珑便是一个无法自己行动,连胳膊都难以抬起来的废人了。 “薛小姐还是小孩子啊,自己做了错事不敢承认,拉来大人来以权压人,可是,杀人未遂,就不是杀人犯了吗?” 柳忆攒了个笑,明媚灼艳,眼神却冷得似在看一坨死物:“生了杀念,动了杀心,有了杀人的所为,就要做好自己也会被杀的准备,毕竟冤冤相报,你说是不是啊。”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杀了薛玲珑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柳忆都一力承担,眼下她是必然要将这个要伤害顾演的女人,彻底从世上消失! “不、不要啊!我错了,不要杀我,是摄政王要我这样干的,摄政王说只要杀了顾演,就给我赐婚,让我嫁给陶晋,呜呜呜……我是鬼迷心窍,我不想死啊……” 意识到柳忆不被她威胁,薛玲珑急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柳忆,希望柳忆能看在她不是真正幕后操纵者的份上,饶她一条性命。 然而柳忆手中的剑,毫不迟疑的劈了袭来。 迎着剑锋,薛玲珑下意识闭上眼睛,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剑气划破长空。 “铮——” 两种兵器相撞的清亮金属鸣音,取代了惨叫,回荡在薛玲珑的耳畔。 薛玲珑紧张的粗喘着,发觉自己还没有死,重新睁开眼睛,就看到陶晋挡在了她的面前,抽出佩剑阻止了柳忆的夺命剑招。 “你不能杀她,薛家在夏国地位很高,且手握重兵,惹恼了薛家,薛将军会直接拔营的!符枭巴不得两国有机会开战,你不能冲动的给符枭可乘之机!” 陶晋努力抵着柳忆攻过来的剑刃,掌心冒汗,胳膊都在微微发颤。 论武艺,陶晋不是柳忆的对手,他真怕柳忆一气之下,把他和薛玲珑一块给斩了。 陶晋的话句句为柳忆着想,柳忆并不领情,可剑招倒是顺势收了:“我有分寸,不用你管!” 但薛玲珑却误会陶晋是在维护她,努力扭动着身子,贴到陶晋脚边哭诉:“呜呜呜,陶公子,还好你来了,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她要杀死我。” 陶晋默默转身,俯身捏起薛玲珑的下颌:“你冒犯了我的公主殿下,既然你不想死,那就享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吧,然后你就会知道,你会后悔今天没有选择丧命。” 陶晋捏开薛玲珑的嘴,将一枚漆黑的毒丸塞进去,几乎是顷刻间,毒性发作,薛玲珑浑身抽搐,呕出大量的黑血。 还有很多黑血从她身体的伤口中涌出。 薛玲珑愤恨的盯着陶晋,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张开嘴,声带撕裂般的疼,根本说不出话来,渐渐的她开始眼花眼黑,几乎失明。 “你现在应该还能听得见一点吧?”陶晋揪着她的头发,让她挺着身子,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放心,这只是个开始,待你我回到夏国,我会娶你为妻。”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事吗?只不过,你是要以这具千疮百孔,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活着,活到……夏国破灭的那天!” 薛玲珑心惊,嘴里呜呜呃呃的争辩着什么:怎么一场狩猎赛,所有人都变得和她印象中不一样呢? 宽宏如亲切长辈的摄政王大人,有恐怖的一面,一直以温润谦谦示人的陶晋,居然也这么可怕。 还有,陶晋对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耳朵嗡鸣,薛玲珑的世界突然陷入了彻底的,死寂的黑暗之中…… 柳忆并非不知道陶晋对薛玲珑做了什么,但无论陶晋做什么,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残忍也好,恐怖也罢,柳忆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做出评价,甚至干涉其中。 转身将昏迷不醒的顾演扶起,背在自己身上,成年男子的重量压负着她,柳忆迈着沉重的步子,努力想快些将顾演拖回驻扎地。 “顾演,你个大笨蛋,说好的不冒险呢,怎么平白无故还会招惹到黑熊!” 柳忆咬牙抱怨,目光却坚定的望着树林的出口:“不过,有我在,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66章 苗疆之毒 另一边,和顾演同队的人逃走后,立即去求援,但顾演遇险的消息刚宣扬开来没多久,便有人说顾演已经死了,还将顾演死的场面描述的活灵活现,宛如亲见。 这种传言没多久便扩散到了顾慎的耳中。 “哈哈哈,不愧是露国的太子殿下,在树林里打个猎也能遇害。” “这片树林在狩猎赛开始前几个月,摄政王大人便派人来检查了,根本不可能有危险的大型猎物,他不会是自己撞到树桩上把自己给撞死了吧。” “就知道,论骁勇善战,还是我们夏国,前两场比赛失利,只是意外,实战还是要看我们的!” 夏国人肆无忌惮的幸灾乐祸,有些人还算是会看人脸色,这种嘲笑的话,他们暗地里说给自己听就罢了,可别忘了如今他们队伍里,还有来自露国的王爷呢! 为了缓和气氛,有自作聪明的小心翼翼凑到顾慎身边道:“咳,宁王殿下在露国始终屈居于太子之下,如今太子没用,陨落在狩猎赛中,您就可以取而代之了呀。” “对,太子的死对王爷你有利无害啊。” “我们还是很看好王爷您的,太子算什么。” 顾慎沉着脸默不作声,这些人紧张得吞吞口水,摸不准顾慎的态度,便继续在顾慎耳边细数顾演的死,对顾慎有多少好处。 然而不期然的,顾慎发出了一连串很渗人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处?兄长都死了,那些好处对本王有什么用!” 顾慎瞬间黑化:“本王的兄长文韬武略,远胜你们这群逼逼赖赖的小人百倍,本王的兄长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还有什么颜面苟活?” 一条镶着尖锐金属倒刺的锁链长鞭,从顾慎的袖中抽出,猛得冲同队伍的那群夏国人挥去。 “啪”得鞭声响起,伴随被鞭子抽打的声音,和被打中者的惨叫声,顾慎冷笑道:“就用你们的血,来暖我哥的黄泉路吧。” “啊!魔鬼!” “救命!” 顾慎宛如一个顽劣的恶魔,这些人越是挣扎嘶嚎,他越是激动兴奋,疯狂的挥鞭而动,就如同在宁王府,对待那些当做靶子的牛羊牲畜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夏国人都已经倒地死透,尸体状况凄惨,顾慎才不尽兴的停下来暴虐的动作。 “王爷,你原来在这……咦,这里……”孟雅之匆匆赶来,就见顾慎站在一地狼藉的尸海中。 手里拿着的鞭子上,金属倒刺还滴着鲜血。 鞭子与那些尸体的致命伤完全吻合,孟雅之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这里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位爷干的。 嘴角一抽,宁王殿下放浪形骸,惹是生非的名声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这些尸体若是被有心人目击了,夏国和露国怕是都能直接开战了。 “你怎么来了。”顾慎眼神嗜血,盯着孟雅之,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正好本王还没杀尽兴,本王怕兄长黄泉路上寂寞,送你过去陪陪他也是好的。” 孟雅之:“……宁王殿下,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想法很危险,不过在你弄死微臣之前,微臣先告诉你一个消息,听完消息后你再考虑要不要杀死微臣,也不迟。” “哦?” “太子殿下没死,已经被明晏姑娘救回驻地了,只是好像中了毒,你要不要去看看?” “废话,兄长还活着,本王干嘛还在你们这群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顾慎的黑化气息瞬间烟消云散,唇边绽开一抹轻快的笑意,模样清爽宜人:“本王就知道,兄长吉人自有天相,他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夏国的那些人,就是故意嚼舌根!” 孟雅之看着不管不顾,飞快往驻地跑的顾慎,无奈的摇摇头,但是顾慎的话也提醒了他,顾演遭遇黑熊的消息才传出,便有了顾演身死的议论,说没有人事先安排,是不可能的。 狩猎场地是夏国安排的,这件事肯定和符枭有关,但是就算他能猜出太子遇袭是符枭的算计,也没有证据,无法证实符枭对太子下来毒手,这个哑巴亏,他们露国只能咽下。 孟雅之叹了口气,望着地上横七竖八惨烈的尸体:“那些事情,等太子苏醒过来,自有定论,我还是先帮宁王殿下把现场打扫干净吧。” 孟雅之狩猎的时候,发现树林深处有一群狼窝,这些尸体便都被他打包扔进了狼窝里,野兽将顾慎鞭子制造残留下的痕迹啃食殆尽。 所以啊,这群人是不自量力,被野兽给杀死的,跟露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柳忆背着顾演,在半路上便遇到了露国前来救援的人,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了驻地。 顾演被安全的带到他自己的营帐中,接受医师的照料。 柳忆紧张的守在顾演身边,握住顾演的一只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医师救治的动作。 “大夫,阿演他怎么样了!” 医师皱起眉头:“太子殿下的外伤,老夫已经处理好了,看着严重,其实都只是皮外伤,用了老夫的疗伤药,再修养几日便好了。” “太子殿下之所以迟迟不醒,是因为中了毒,这种毒老夫从未见过,但毒性特征,似乎与失传已久的苗疆之毒有所相似,老夫得去研究研究。” 柳忆送走医师,沉下脸色,苗疆之毒以其毒性的霸道残忍著称,也是因为其太过泯灭人性,才会失传。 到如今流传在外的苗疆之毒,踪迹难觅,而且找到的多半还是残缺或假冒伪劣的。 可符枭暗算顾演用的这种,无疑是真正的苗疆之毒,足见符枭在暗算顾演一事上,有多下功夫。 先是黑熊,后安排薛玲珑补刀,犹嫌不够的使上苗疆之毒…… 可是符枭有多巴不得顾演去死,她便多用力的将顾演救活! 世人从不知晓,燕皇后燕瑜身上便有着苗疆血统,对于苗疆之毒的毒性、解法,只要是燕瑜知道的,都悉数交给了她的女儿长安。 前世的柳忆便是根据母后告诉她的,有关苗疆之毒的解法,想到救顾演的办法。 第67章 一致对外 当时的柳忆,为了研究顾演中的是哪种苗疆之毒,花了不少时间,才抢在顾演毒发身亡前把他救回来。 有了一次经验,柳忆自然想顾演能够早点解毒醒来,但是解毒的方法需要……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柳忆叹了口气,转而会自己的营帐里为解毒做准备。 顾慎兴冲冲的跑来看望顾演的时候,发现柳忆不在顾演身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女人跑哪去了?兄长伤成这样也不来照看!” “这……就是明晏姑娘背着太子殿下回来的,在太子殿下身边照顾了很久才离开,毕竟遭遇黑熊袭击这种事,明晏姑娘受了惊吓,应该也很累了,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放任何一个旁观者眼里,都足够情深义重了,偏偏顾慎这个兄控认为,他的兄长都生死未卜昏迷不醒了,在旁边照顾着累点有什么关系? 兄长都那么喜欢她了,醒来如果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个不解风情的臭女人! 顾慎忿忿然,但露国太子倒下,要安抚兵荒马乱的人心,清点狩猎赛上赢得的猎物,还有将这里的情况禀告回皇城…… 等等事情都需要人做主,太子不在,顾慎只能硬着头皮承担了这些事务。 让处理完树林中现场的孟雅之,回来看到后非常感动,看着忙得团团转的顾慎,露出了老父亲般,老怀感慰的表情:“宁王殿下,您终于长大了。” “孟雅之,你在说什么鬼呢,信不信老子抽你!”顾慎炸毛道:“你来得正好,这些事务都交给你处理了!” 孟雅之微微一笑:“树林中的意外,牵连到我国太子安危,此乃国之大事,微臣怎么能处理得来?” “狩猎赛的安全是夏国全权负责的,发生这种意外,当由王爷亲自出面质问夏国摄政王。” ‘质问’两个字,被孟雅之咬得很重,顾慎立即意会,孟雅之这是让他将树林里发生意外的责任,全推到夏国的头上。 顺便还能将他杀了夏国人的事,也伪装成野兽发狂所致的意外。 孟雅之见顾慎悟了,才垂眸拱手,淡笑道:“王爷去处理这等大事,至于清点猎物,比出狩猎赛成绩这种小事,就由微臣代劳吧。” 顺便,他还能跟露国的自己人串一下口供和说辞,一致对外。 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自己人越不能乱了阵脚。 树林里发生意外,露国太子受伤昏迷,夏国薛玲珑也昏迷不醒,还有其他好些人遇害,等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被狼群啃食的差不多了。 害怕和伤心的低迷氛围在两国的驻扎地中弥漫,天刚一擦黑,驻地周围便燃起了一圈篝火,以防备树林里的野兽靠近。 符枭眼神阴鸷,顾演受伤昏迷确实是他的算计,但薛玲珑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没用的废物是被吓晕过去的?但凡她能醒过来说,黑熊是露国太子引过来的也好啊! 现在好了,顾慎带着人证说是薛玲珑引来的黑熊,害得他们的太子受伤昏迷,夏国这边死了人,也纷纷指责负责检查树林安全的符枭,怪他没有做好安全措施。 符枭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这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尤其令他雪上加霜的事,狩猎赛的结果揭晓,由于露国太子昏迷之前,还干掉了一头熊,也作为捕获猎物的加成,夏国根本没有收获能够与之媲美的猎物,无奈输掉了最后一场翻身赛。 两国联谊狩猎赛的总结果,以露国一胜一平一胜的成绩,成了最终的胜利者。 “真是恭喜你们啊。”符枭皮笑肉不笑,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得。 打算好的碾压露国,最后凄惨落败,他还能保持微笑,已经是毅力惊人了。 相比之下符枭,顾慎便坦然多了:“摄政王的道贺,本王收下了,只是获得这样成绩的结果,是本王的兄长受伤昏迷,恕本王委实高兴不起来啊。” 符枭拢在袖中的手掌收拢成拳,这是炫耀么?真该死! 可是他能肯定,树林里的危险,只有黑熊,夏国的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遭遇狼群无法脱身这种理由,他绝对不承认,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深夜时分,驻地静悄悄,除了巡逻警戒放哨人的脚步声,便只有从篝火堆里蹦出来火星的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 柳忆沐浴之后,穿上松垮的白色中衣,方便待会儿穿脱,悄悄走进了顾演的营帐,默默坐在了顾演床旁。 细白如玉的修长指节抚过顾演紧闭的眉眼,柳忆不止一次的觉得,顾演模样长得真好看。 浓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摸上去毛绒绒的,五官立体有形,在明灭的烛光下,更是像一尊经过精美雕琢的艺术品。 而她,就要对这么好看的人,伸出‘罪恶的魔爪’,即便经历过一次,柳忆还是忍不住靥颊泛起了绯红。 指尖沿着他的软唇中央,沿着喉结脖颈悠悠下滑,在他胸前划下一道弧线,喃喃:“好徒儿,别怪我冒犯你,为师也不想,可是迫不得已啊。” “你身上的苗疆之毒,名叫凤翎飞沙,只能以这种办法取出,我们都……忍忍,凑活一下。” 柳忆硬着头皮解开自己中衣的腰带,但由于太害羞了,还是吹熄了营帐里的烛灯,尔后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然而正在柳忆准备退开去解顾演衣服的时候,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手按住,迫使她不得不继续加深这个吻。 “唔,嗯嗯?”柳忆惊讶的睁开眼睛,这是……顾演? 可顾演不是中毒昏迷不醒吗,怎么会突然有了知觉,还抱住了她? 不等柳忆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阵儿天旋地转,她便被带着翻身压在了顾演身下,他宽厚温热的大手,还在她身上游走。 “咦?那里……不要啊,臭流氓!”柳忆泪眼婆娑,下意识抬手一巴掌摔在了顾演脸上。 清脆的“啪”得一声,将迷乱中的两人惊醒。 伴着朦胧月色,四目相对间,一方讶异,一方委屈,没怔多久,柳忆便羞愤难当的率先匆匆拢好衣服,逃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68章 心底答案 顾演愣在床上,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呆滞。 如果他没感受错的话,那柔软的触感绝对是…… 想到这里,顾演不禁脸红了起来。 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顾演自然不会愚蠢到再次中招,营造中毒昏迷不醒的假象,完全是为了迷惑符枭,让符枭以为他的暗算得逞了。 为此顾演早在符枭发来国书,准备召开狩猎赛的时候,便和他专门找来的,可信任的医师,提前准备好了和符枭所用毒药症状看起来相似的药物。 只是没想到,师尊会认出那种苗疆之毒的名字,还跑来给他解毒。 所以前世帮他解毒的人,也是师尊了? 想到这里,他愈发懊恼了。 前世中毒之时,他并不知道解凤翎飞沙这种苗疆之毒,需要女人才能帮他将毒药拔出,从中毒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满身暧昧狼藉的痕迹,侵犯他的女子却不在现场,顿时怒不可遏,大发雷霆。 搜遍整个驻地,进出过他营帐的只有当时在他身边当差的丫鬟罗红姗,便以为那个趁他病,夺了他清白的女人是罗红姗。 本想直接将罗红姗处置了,可谁知父皇也出了事,他临危受命,要接替父皇登基称帝,新帝后宫不能空着,顾演当时纠结于自己断袖,娶那么多女人也没用,便想到了与他发生过关系的罗红姗。 旁敲侧击的询问罗红姗那天的人是不是她,罗红姗竟然也大言不惭的承认了,顾演不想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便直接给了罗红姗位份,虽然后来,他从未去碰过罗红姗。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师尊都在抱病卧床修养。 当时他承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仍努力咬牙支撑起露国摇摇欲坠的大厦,只觉得师尊娇气自私,所有的纠结、暗恋的痛苦都由他一人承担,师尊这个始作俑者却逃避了一切,悠闲的养病。 即便他心里清楚,擅自喜欢上师尊的人是他自己,师尊根本没错,可承受太大压力的他,唯有在师尊身上才能找到发泄口释放。 他对师尊无理取闹,对她恶意针对刁难,但真让师尊体验到痛苦无助的时候,他又会心疼。 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折磨到他死,一直到,符枭兵临城下,数万只箭羽对准身旁的她,他不假思索的扑过去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而毙命的时候,他才明白。 他其实,一直都在做无用功啊…… 他心底的答案,不是很清楚吗? 无论她是谁,无论她的性别是男是女,他所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啊。 为了她,他愿意抛下所有荣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如今他更知道,师尊那时是为什么卧病了。 因为,为他解毒的人是师尊。 且不说帮他拔出苗疆之毒,对师尊的身体有没有影响,女子初尝,本就要比男子痛的多,不适颇多,师尊隐而不说就罢了,他竟然都没有多去想一想,还想尽办法去欺负师尊。 师尊说的对,他果然就是个大混蛋,大笨蛋! 只是……师尊是女子啊…… 揉着被甩了巴掌的脸,素日聪敏神慧、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突然开心的像个傻子。 彼时,柳忆逃回自己的营帐后,便忍不住反省起自己刚刚的举动是不是太激烈了。 她竟然给了顾演一巴掌! “不,不对,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是顾演耍流氓在先,我只是下意识……”柳忆烦恼得捶头,疯狂的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很快,她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顾演不是中毒昏迷不醒吗?她还没帮他解毒呢,他是如何自己解毒恢复意识,反过来欺负她的?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柳忆瘪瘪嘴,心里既担忧,又生气,如果她这个时候折回去看顾演身体情况的话,万一顾演还醒着,未免太尴尬了吧! 可不去,柳忆又放心不下顾演,思来想去,柳忆决定求助别人去替她探望顾演。 都这个时间了,柳忆不方便去打扰谢雨崎和孟雅之,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只有顾慎了。 弟弟去探望哥哥,理所应当! 柳忆重新伪装好性别,穿好衣服,去顾慎的营帐找他,然而顾慎的帐子里却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顾慎会去哪? 柳忆警觉的蹙起眉头,她对顾慎,还是充满怀疑的。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顾慎表现得很关心顾演,没有叛离露国,与符枭同流合污的迹象,但万一狩猎赛就是他今后转变态度的契机呢? 这样的话,她不仅不能怂恿顾慎去看望顾演,她还要对顾慎多加戒备! 柳忆默默收敛了气息,潜身在驻地附近游走,寻找顾慎,果不其然,在远离驻地篝火的一处,生长着低矮繁茂的灌木丛中,柳忆发现了顾慎的踪迹。 而顾慎面前站着另外一人——夏国摄政王,符枭! 柳忆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般,浑身冰冷发寒,顾慎真的和符枭搭上线了! 为了能听清他们两人的对话,柳忆蹲身隐藏在灌木丛中,暗暗凑近两人。 弦月渐垂,乌鹊声渡。 顾慎和符枭之间的气氛,却出乎意料的剑拔弩张。 顾慎吊儿郎当中,神色透露着不耐烦:“本王人都来了,摄政王大人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特意约本王在此时相见,本王可不觉得您是有闲情雅致,邀请本王在这阴森森的地方赏月。” “呵呵,宁王殿下真会说笑,本王被狩猎赛中途发生的意外弄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没这等附庸风雅的工夫了。” 符枭皮笑肉不笑道:“只是本王在处理意外的时候,调查出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的来和宁王殿下分享罢了。” “狩猎赛意外,露国只有太子一人受伤昏迷,而我夏国却损失了数十人,除了和太子一起受伤的薛玲珑外,剩下的夏国人都死了。” “然而另本王惊奇的是,死去的人都是与宁王你同队伍的人,本王还在死去的人身上,发现了不同于野兽啃食的伤痕,疑似被人打死后扔进狼窝毁尸灭迹……” “宁王殿下,这些,你不觉得你得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第69章 迷之自信 “笑话,本王要给摄政王什么解释?”顾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不服你来打我呀’的欠揍表情,看着符枭。 虽然符枭的那些话,明显是怀疑那些夏国人的死,和他有关,事实也确实是他所为。 但他素来胆大包天,而且后面又有孟雅之扫尾,根本不可能存在,有证明他行凶杀人的确凿证据,符枭只是不死心的来诈他罢了。 带着这种迷之自信,顾慎直接否认,甚至还倒打一耙。 “若非说要解释的话,本王才是受害者一方,该摄政王给这次意外事件向本王做解释才对,哦~本王明白了。” 顾慎笑眯眯道:“此次意外伤及了我国太子,事关重大,即便是贵为摄政王的你也难辞其咎,可是摄政王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过错,找替罪羊竟然找到本王头上了!” “呵,本王还从未见过将混淆黑白、无中生有玩得如此炉火纯青的,不愧是夏国的摄政王大人,本王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冷嘲热讽一番,把符枭气得够呛,究竟是谁在混淆黑白啊混蛋! 但符枭还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人就是顾慎杀的,符枭只能作罢。 收敛起自己的暴怒,符枭沉下眸子道:“既然宁王殿下不想承认,本王也不强迫了,区区几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有件事,本王想要提醒宁王殿下,本王看得出,宁王殿下和本王一样,都是杀伐果决的枭雄,都拥有帝王才拥有的最佳特质——无情,和孤独!” “宁王殿下和本王,都并不看重亲人、爱人,那种无关紧要的关系,却又碍于世俗,不得不遵照世俗的标准,顾及着那些。” “宁王殿下看似放浪不羁,没有大的才智,无非是屈居在太子的下面,不敢展露自己的雄才大略,否则便要被当做太子的异己铲除了,可那个至高尊贵的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宁王殿下何必委屈压抑自己,不去争取呢?” “本王,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将阻挡你登上帝位的人,全都除去,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希望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宁王殿下能够考虑清楚,和本王合作,不然……若露国的江山被他人夺去,不要怪本王没有给你机会。” 符枭故作高深莫测,摆手离去:“希望宁王殿下三思后行,考虑清楚。” 顾慎沉着脸,静等符枭走远,才转身望着自己背后的灌木丛:“帝师大人这么好兴致,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听墙角。” 柳忆尴尬的从灌木丛中出来:“咳,王爷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本王的知觉如野兽般敏锐,除非遇到绝顶高手,否则稍有风吹草动,本王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就凭帝师大人有的三脚猫功夫,糊弄糊弄符枭也就罢了,根本逃不过本王的洞察。” 柳忆:……好像符枭也是很厉害的高手啊,她躲过了符枭,却没躲过顾慎吗! “怎么,帝师大人崇拜我了?”顾慎勾唇,有些玩世不恭:“但是帝师大人还没回答本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柳忆报以冷笑:“在此之前,微臣想弄清楚王爷的立场,你是露国的宁王殿下,还是准备接受符枭扶持的傀儡王爷。” 顾慎立即炸毛:“哈?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接受那个老匹夫的招安,听他的话去和我哥争帝位?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这么做!” “这可不一定。”你上辈子,不就是这么做了吗。 顾慎恨不得能撬开柳忆的脑袋,瞧瞧里面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凭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他会背叛兄长啊。 顿时没了好气:“本王绝对不会,本王若是想要得到帝位的话,就直接对兄长说了,兄长最宠我,只要我想要,并且有决心承担,他不会不给我。” “可本王为什么要去向兄长要那个位置?本王自幼跟在兄长身边,看着他跟父皇学习那枯燥的帝王之术,繁复冗杂的朝廷政务,几乎没有玩闹的时间,甚至是……” 顾慎都忍不住扶额:“父皇那个不靠谱的,为了能多抽点空陪母后,还不客气的把他处理不完的折子都给兄长,这么麻烦令人头疼的位置,本王为什么要啊!当一个吃了睡,睡饱了玩的悠哉闲王不香吗!” 有病才会去抢皇位啊! “真的是这样?”柳忆将信将疑,但为什么,前世的顾慎会和符枭狼狈为奸呢? 难道说…… 柳忆突然想起,前世夏国死的那几个人,有传言说其实是顾慎杀的,为此还闹得沸沸扬扬,夏国差点直接杀过来。 当时顾演为了露皇的丧事和朝政,忙得焦头烂额,言论如何平息,便交给顾慎这个始作俑者自己处理。 后来也确实不了了之了,但如何摆平的,顾慎并没有说。 想来符枭就是捉住了顾慎的这个把柄,才控制了顾慎吧,只是没想到那会是与虎谋皮? 而这一世,有孟雅之帮顾慎扫尾,没被符枭抓住把柄。 柳忆抚住胸口暗暗松了口气,不愧是雅之兄,这次还好有他在啊。 “不过本王很奇怪,虽然本王没打算答应符枭,但他为什么说只给本王两天的考虑时间,还说如果本王不答应他,会有别人会抢走露国的江山?” 顾慎纠结起眉头,即便他并不相信符枭那个老匹夫有什么能耐,但符枭的话委实渗人,不得不让他多想。 “两天……啊,是那个!”柳忆恍然惊觉,凤翎飞沙的毒性渗透,不就是两天吗?如果两天后不给顾演解毒,顾演就彻底凉了。 急忙将这件事告诉顾慎,催促他快去探望顾演。 “什么鬼,兄长会昏迷不醒,果然是符枭这老匹夫做的手脚,竟然要兄长毒发身亡……等等,不对,本王又不会解毒,你让本王去兄长那也没用啊,本王这就去找符枭那老匹夫要解药。” “不要打草惊蛇啊!你不会解毒,我会解。”柳忆推搡着顾慎往顾演的营帐走去,脸涨得绯红:“只是解毒的方法有点特殊,所以需要你去确认一下顾演的状况啊!” 第70章 可疑目标 顾慎满头雾水,莫名其妙,但只要柳忆有办法给兄长解毒,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说话的功夫,已是坠兔收光,天降破晓。 自柳忆走后,顾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穿衣起身,让隐卫将驻地发生的事汇报一遍,待隐卫退下后,他便伏案整理顾慎和孟雅之处事遗漏的细节。 顾慎被柳忆推进帐子的时候,就见自家可亲可敬的兄长,拿着朱笔,顶着黑眼圈,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恩,和平时被父皇逼着熬夜办公的兄长别无二致,就是那半边脸上红色的巴掌印有点碍眼。 再看一脸窘迫,躲在自己身后小心探头的柳忆,顾慎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柳忆硬要他来看兄长的状况,原来是对兄长办了坏事儿,不好意思一个人来。 一边将巴掌印的始作俑者拎出来,顾慎边道:“哥,你不是中毒了吗?毒已经解了?” 顾演收起笔,望着柳忆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说来话长,我本来就没有中毒,做出昏迷不醒的样子,是为了迷惑符枭,而且这两天,我还得继续装下去,所以对外的事情,还是得拜托你。” 啊? 柳忆懵比,所以顾演只是在假装中毒,就算她不来为他解毒,他也没事? 那她今晚都来做了什么啊! 柳忆晕晕乎乎,只觉得脸更烫了。 顾慎完全听从自家兄长的安排,尤其是知道兄长没事之后,就更有底气了,顺便将符枭来找他策反的经过,也告诉了顾演。 “将阻挡登临帝位的人统统除去……符枭这是要对父皇下手了,可是父皇并不在这里啊。” 顾演神色凝重的分析:“而且符枭还自信满满的说,如果你不与他合作的话,会有别人抢夺露国的江山,难道说,皇城中潜伏有符枭的势力?” “哥,说不定那是符枭说的大话呢,若是符枭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皇城里,未免显得咱们太没用了吧。”顾慎并不相信符枭那么神通广大。 顾演摇摇头:“或许是这样,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在皇城中,潜伏隐藏着另一股势力意图反叛,已经暗中和符枭达成了联系,帮助符枭在这两天内对父皇下手。” “如此一来,那股势力应该就在父皇身边,并且能轻而易举的能靠近父皇,应该还是朝中深得父皇信任的人。” 但问题是,这个人是谁? 两天内那个人就要动手了,如果不能提前找出来阻止的话……他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 顺着顾演的思路,顾慎和柳忆都陷入了沉思。 只不过顾慎考虑的是,和父皇关系不错的朝臣都有谁,而柳忆则反复回忆着前世露皇死前后发生的事。 前世狩猎发生意外,再有顾慎杀人的传言,露皇不得不先行回朝准备解决两国间的摩擦,但顾演还昏迷不醒,便留下来等身体情况好转了再出发。 却没想到露皇会在回程的路上身亡。 众人都说露皇是旧疾缠身,等柳忆帮顾演解毒,赶回皇城的时候,露皇已经阖棺,他们只来得及看露皇最后一眼,为稳住朝纲,不能进一步详细的去调查。 但如果露皇是死于被人下毒,那么在半路上和露皇同行的众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 柳忆摸着下巴仔细思忖,核对着人名对号入座,忽而灵光一闪。 “朱伯侯!” 朱伯侯和露皇关系不错,至少在露皇面前,表现得憨厚老实,从不逾越,也不插手超过自己权利范围内的事,故而露皇始终觉得他很可靠。 但经过柳忆先前的发现,朱伯侯府在针对顾演,而且前世和露皇一起回朝的人中,就有朱伯侯! 最重要的是,这回他们带来参与狩猎赛的众人中,由于添加了孟雅之,取代了原本应该前来的朱伯小侯爷,和前世相比,独独缺少了朱伯侯府一家。 无论怎么排除考虑,朱伯侯都是最可疑的角色。 “朱伯侯怎么了?”顾慎睨了柳忆一眼:“你怀疑他,总得有证据吧。” “这……”证据自然是没有的,这些都是柳忆的揣测不说,还牵连到前世今生,若是说出来,肯定要被当成疯子。 可顾演却支持柳忆的看法,他和柳忆想的一样,通过回忆线索,能够锁定最可疑的目标,就只有朱伯侯了。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无缘无故的让父皇去防备朱伯侯不大可能,得有人回去看着父皇才行。” “让我去吧!”明知对方向露皇下毒手的时间就在这两天了,柳忆不想坐以待毙,时间不等人,当下也顾不得先前的尴尬与害羞,郑重其事的向顾演请命。 顾演弯弯唇,微微敛下的凤眸温软,流溢着光辉。 他的师尊啊,总是这么认真的为他和身边的人着想,为此将关于自己的一切都都抛之脑后,让他又喜又恼。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向师尊诉说心意的时候,父皇那边需要派去一个可靠的人。 “好,师尊,就拜托你了。” 露皇要被人暗害的时间就在两天内了,柳忆争分夺秒,从顾演这边告辞后,便简单收拾了行囊,快马加鞭不停蹄得赶往露国皇城。 顾演安排了自己的几个隐卫去帮忙,故而柳忆的离开,在隐卫的掩护下,并未惊动驻地中的任何人,离开得悄无声息。 “咳,哥,你跟那个小帝师之间都发生什么了?”正事谈完,待柳忆顺利离开后,顾慎瞅着顾演脸上的巴掌印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帝师都敢对打你脸了,你还对她和颜悦色,甚至派了隐卫去贴身保护她,你也忒宠她了吧!” 要知道,他哥的这些隐卫,他连使唤都使唤不动,更别说被隐卫保护了。 宁王宝宝气鼓鼓,哥哥偏心眼! “我没有,因为那……确实是我不对。”顾演别扭的偏开脸。 那时师尊主动亲他,他一个没忍住,就冒犯了师尊,不过…… 师尊真软。 顾演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后悔冲动的唐突了师尊,还是懊恼竟然没趁着师尊羞愤呆愣,继续多多的欺负欺负她了。 毕竟,这种占便宜的机会可不多啊。 第71章 思维误区 但很快顾演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对:“阿慎,当初我告诉你,我心悦师尊的时候,你没有惊讶,在狩猎赛上,你还让师尊女装……莫不是你早就知道师尊是女人才这样的!” 顾慎耸耸肩,没有否认:“不然我又没有特殊癖好,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穿女装?兄长就没有觉得她骨架精巧,连脚掌都很小,和男人的身材不太一样吗?” 顾演愣了愣,仔细想想确实不太一样,但他由于太喜欢师尊,两辈子的思念泛滥成灾,反而忽略了那些细节。 “对哦,小帝师的性别,除了我,父皇和母后应该也知道,不然父皇母后怎么会准许她一个外臣,随意出入后宫,母后和小帝师亲近,父皇也从来不反对,这放在咱父皇那个醋王身上,可稀奇的很。” 顾慎继续补刀:“我记得小帝师的女装,还是谢雨崎帮忙打扮的,想来也是已经知道了,至于还有没有别人知道,就不清楚了。” 顾演被打击得踉跄了两步,捂着胸口差点吐血,所以这是,全天下都知道自家师尊是女的,就他还蒙在鼓里嘛! 但是师尊为什么要扮男装,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演揉揉眉心,这些都需要他和师尊谈谈,由师尊亲口告诉他答案。 “阿慎,既然你说了,符枭要你两天内给他答复,我希望你能答应他。” “哥,你脑子被毒坏了?我干嘛要答应那个老匹夫啊!” 顾慎不可思议,既然父皇那边有小帝师去救援,兄长又没中毒,符枭的计谋根本就是已经失败了,他根本没有将符枭放在眼里。 顾演道:“你听我说,符枭的计划绝对不止这一个,如果事情不成功,一计不成,肯定会再来算计,敌暗我明,防不胜防,所以我希望你能去和符枭周旋,套出他的计划,透露给我,我们也好做防备。” “说到底,就是要我去做卧底。”顾慎轻哼一声,略带不满。 不过这种阴暗的事,确实适合他这样潜藏着阴暗面的人,看在是兄长请求的份上,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只要是能帮上兄长的忙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回皇城后,得跟父皇解释清楚,免得父皇说我不学好,跑去跟符枭混了。” 顾演翘起唇角,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可是我弟弟。” 虽然有着随时黑化的危险,但只要用心好好引导,就还是乖巧的好弟弟。 看着这辈子阳光茁壮成长的弟弟,太子殿下十分欣慰。 不眠不休的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一夜,柳忆总算掐算着时间在两天之内抵达了皇城。 而此时通过太子隐卫之间的飞鸽联络,已经将朱伯侯有问题,要露皇和皇后小心朱伯侯的消息,告知了他们两位。 柳忆回城后,直奔皇宫,却只见到了皇后。 “皇后娘娘,陛下呢?隐卫传来的消息您和陛下都已经知道了吧。” 皇后忧心忡忡:“知道是知道了,可是陛下不相信朱伯侯会害他,认为你们猜测的那股与符枭暗中关联的势力另有其人,你也知道的,你伯父这个人重情义。” “他和朱伯侯早年相交,朱伯侯在朝中也安分守己,陛下还一直想提协朱伯侯,可每次都被朱伯侯拒绝了,这样的人,要他怎么怀疑?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其实听了传来消息,皇后也是不信朱伯侯会对露皇不利的,毕竟朱伯侯表现的和露皇很亲厚,很为露皇着想。 但身为母亲,更相信自己的孩子。 “你们传来消息的时机也是巧了,消息来之前,朱伯侯说他新得了一株千年野山参,送进来给陛下补身体,炖汤喝。” “而且特意提点说,野山参是新挖出来的,趁着新鲜快点炖汤,功效会比长时间存放要好。” 皇后道:“但是本宫记着你们传来的消息,所以没有让露皇将野山参炖了,现在野山参在我那放着,虽然让太医来看过,说野山参没有问题,但本宫还是不放心,要不本宫拿来给你看看?” 柳忆立即点头,她也弄清楚,朱伯侯要如何对露皇下毒手! 野山参被存放在一尊寒玉匣中,天养寒玉自带寒气,玉匣被呈上来的瞬间,柳忆便明显感觉到了室内温度降低了很多。 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柳忆提醒皇后披上件衣裳,以免着凉。 “朱伯侯就是这样将野山参送进宫的吗?”柳忆问道。 皇后点点头:“玉匣寒气逼人,他带着一双鹿皮手套,才上手将玉匣打开,给我们看里面的野山参。” “朱伯侯的解释是,野山参难得,更何况是千年以上的,被天地滋养的已经有了灵性,若不用寒玉做匣存放,野山参中的灵性灵气会流失。” “而且存放在玉匣中的野山参,参须脉络都清晰可见,新鲜的与刚从泥土里挖出来别无二致,可见玉匣确实很好的保存了野山参,怎么了柳忆,可有什么不妥?” 柳忆皱着眉头,她记得母后教她的苗疆之毒中,有一种毒是保存着寒玉中,慢慢渗透出来的。 这种毒无色无味,与寒玉的天然寒气融为一体,故而不易被察觉。 服下这种毒的人,在初始的一两天内不会有症状,只会觉得身体虚弱,但在第三天,身体会迅速被损耗削瘦,尔后衰弱至死。 柳忆陡然惊觉,衰弱至死的人,往往是久病缠绵,病入膏肓,死时多体态枯槁,可不是和前世露皇的死状一样吗! 她以前一直觉得露皇死时的样子,定然是被下了极为凶残险恶的毒药,却忘了有毒药可以潜伏在人体内不动声色,然后在某一时刻,汹涌的爆发出来! 正是这种思维误区,让她现在才想清楚前世露皇的死亡真相。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柳忆阔步上前,徒手触碰在寒玉匣上,几乎是瞬间,与玉匣接触的指节就变成了黑色。 转身将变色的手伸在皇后面前,柳忆道:“皇后娘娘,野山参或许真的没问题,但玉匣,绝对有问题!” 第72章 人赃并获 含着毒性的寒气逼进柳忆体内,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但好在她身体素质还可以,这点毒还在她能压制的范围内,不要紧。 “此毒是苗疆之毒,名为寒萸,原是豢养在寒冰之中,取下有毒的寒冰,放入人的食物饮水之中,随着冰块的融化,毒性释放,可使人中毒身亡于无形。” “在此将寒萸寄养在寒玉中,毒性不会减弱,只是下毒的方式改变了,皇后娘娘找太医看野山参时,太医们是不是都顾及着玉匣的寒气,都带着手套?” 皇后心里一紧:“确实如此,可这分明是有毒的啊,难不成太医院被人收买了?” 那么的话,露皇身边就更危险了! 柳忆摇摇头:“并非如此,太医之所以没发现野山参有问题,是因为野山参被进献给陛下和娘娘的时候,才被放进寒玉匣内不久,潜藏在玉匣内的毒性还没有渗透进野山参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山参在玉匣里放久了,自然要被浸染了寒萸毒,但是已经由太医检测确定无毒的野山参,陛下和娘娘已经不会再进行第二次检测了。” “而且寒萸毒具有挥发性,带有寒萸毒的野山参在煮过后,毒性完全挥发出来,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如此一来,即便最后陛下吃出了毛病,也没人能查到野山参头上。” 连野山参都没问题,那谁又会想到,那个寒气逼人的寒玉匣子有问题呢? 皇后气得满脸愠色,忍不住攥紧拳头:“朱伯侯,他怎么敢!陛下有哪点对不起他,他竟然敢这样做!本宫这就去告诉陛下,让他将他的好兄弟抓起来审问!” “娘娘不可!”柳忆拦住道:“眼下我们没有直接证明,就是朱伯侯所为的证据,露皇陛下相信朱伯侯,只要朱伯侯说,玉匣是有人送给他的,到时再找个替罪羊来,我们也无计可施。” 皇后气闷不已,若非良好的教养,她都想骂娘了,朱伯侯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白白辜负陛下对他的信任不说,还想害陛下性命,死不足惜。 但她更明白,柳忆说的对,朱伯侯在朝廷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如果贸然抓了他给他定罪,必然要被有心人传出,陛下连情同手足的兄弟都不放过。 是陛下恶意污蔑朱伯侯偷毒,为了能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铲除朱伯侯府。 “难道就任由他逍遥法外?” “这自然也是不可以的。”柳忆道:“朱伯侯已经出手下毒,如果陛下平安无事,朱伯侯肯定要怀疑是不是陛下察觉到了什么,因而心生警惕,将自己隐藏的更深,那么我们就很难再找到他的破绽了。” “但是,捉贼拿脏,如果能想出办法,让朱伯侯人赃并获,当场现行,我们就能趁着朱伯侯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和他府上的一切控制住,慢慢调查了。” 皇后长舒一口气:“怪不得阿演会让你回来提醒我们,你是个有主意的,想来已经想好‘人赃并获’的办法了吧?告诉伯母,伯母一定配合,将朱伯侯那个该死的小人碎尸万段!” 柳忆莫名一哆嗦,却又忍不住翘起唇角,世人都说露皇独宠皇后谢莞,羡慕谢莞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知,谢莞对露皇的在乎,不比露皇对她的重视要少。 谁要是敢对露皇不利,谢莞绝对会第一时间去跟要加害露皇的人拼命! “皇后娘娘莫急,听臣一言,我们只要这样做……”柳忆凑到皇后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皇后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她希望能拆穿朱伯侯的真面目,但柳忆是她好友的女儿,更是她儿子喜欢的人,她也不希望柳忆涉险。 “娘娘放心,微臣有分寸,我答应过太子殿下,一定会保护好您和陛下的安危,微臣绝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的。” 皇后吞吞口水,刚想说她指的危险,是对柳忆的,如果柳忆出事,阿演肯定无法冷静。 但还来不及解释,就听殿门前露皇派来的小太监来传话。 “皇后娘娘,露皇陛下今儿留了朱伯侯在宫里吃饭,请皇后娘娘一同前去,还请娘娘将朱伯侯送来的野山参也拿上,让御膳房给炖汤喝。” 皇后声音微冷:“陛下怎么想起来炖野山参了?” 小太监道:“咱们国在和夏国的狩猎赛上赢了,夏国成天宣扬骑射比咱们国厉害,结果却输得很惨,陛下高兴,恰好朱伯侯在场,便留了饭。” “是朱伯侯提醒陛下,野山参要趁早食用,否则即便用寒玉匣装着,灵气也会流失,陛下惦记着娘娘,要和娘娘一起喝这千年野山参炖的汤呢。” “本宫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告诉陛下,本宫随后就到!”皇后脸色深沉,不屑的撇撇嘴:“陛下最疼爱本宫,自然是惦记本宫的,还用你们多嘴。” “可那惦记提醒陛下快点服用野山参的人,装的究竟是什么心思,本宫就不知道了……” 御膳房将山参躺炖好送到露皇那,皇后才携着柳忆姗姗来迟。 因为作为帝师的柳忆,应该在狩猎赛那里,贸然在皇宫现身,会引起朱伯侯的警觉,故而柳忆自觉的换了一身女装,改换了自己的身份,免得引起朱伯侯的怀疑。 一袭红衣娉婷袅袅,瞬间惊艳了众人的眼球。 连露皇都仿佛透过柳忆,看到了曾经那个绝艳如山茶般的女子。 朱伯侯更是把眼睛都瞪直了。 朱伯侯从未和帝师柳忆碰过面,再加上柳忆特意修饰了自己的容貌,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有些许区别,故而朱伯侯根本发现不了,她其实和帝师柳忆根本是同一个人。 露皇敛下目光里的怀念,只是态度变得更加温柔:“皇后,你和……咳怎么才来啊。” “明晏见过露皇陛下,都怪明晏和皇后娘娘聊天说话,说的时间长了,这才耽误了时辰,还请陛下勿怪。” 柳忆直接用了明晏这个名字,做足了小女儿家的娇憨态,笑道:“听闻陛下这里有千年野山参这等好东西,小女赶得巧,闻着香味儿特意来分一碗,陛下不会怪小女不请自来吧?” 第73章 始料未及 露皇怎么会介意柳忆的到来? 他只是奇怪,柳忆怎么这时候回宫,她不应该和太子一起呆在狩猎赛场上吗? 心里奇怪,可碍于柳忆隐藏的身份,当着朱伯侯的面也不好问出来,只好先让柳忆陪着皇后落座,待饭后送走朱伯侯再说。 香喷喷的山参汤送上,柳忆便迫不及待的抢先露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笑道:“野山参是小女和皇后娘娘亲自送到御膳房,盯着他们熬好的,这么稀少的食材可得小心烹饪。” 柳忆笑眯眯的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参汤喝光,眼神悄然飘到对面坐着的朱伯侯身上。 只见朱伯侯望着她的眼神带着贪婪,却又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还没来得及接进一番,就要香消玉殒,委实浪费得紧。 不过距离毒发之日还有一两天时间……如果在这两天内能把她骗到手,倒是不用那么惋惜了。 柳忆敛眸,闪过的眼光中带着一丝促狭,是时候让朱伯侯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惊喜’! 人生,总要有那么几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嘛。 见柳忆吃得那么香,露皇也被感染的,忍不住拿起了勺子,可还不等他将参汤送进嘴里,就听‘嘭’得一声,柳忆突然倒地,吐血不止。 “参汤里有毒!来人,封锁皇宫,任何人都不许放出去,传太医!” 皇后一脸慌张,却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宫人们听了皇后的话,纷纷行动起来,执行皇后的命令。 露皇睁大眼睛,想到柳忆出现的突兀,还有接到的顾演隐卫传来的消息提醒……再加上在场的人还有朱伯侯,立即知道了这一出戏是在针对谁了。 但皇后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会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或是……朱伯侯真的图谋不轨? 露皇沉着脸,他不敢相信自己当做好兄弟对待的人,会加害于他,但他更相信皇后。 他在等,朱伯侯主动坦白或是皇后拿出确凿的证据出来。 他私心里更希望前者能发生,可惜,一直到太医匆匆赶来,查看吐血昏迷的柳忆的症状,朱伯侯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露皇对他很是失望。 朱伯侯对眼前的变化也是始料未及,他的毒下的隐秘,更是几乎失传了的苗疆之毒,应该根本没人能发现才对。 怎么中毒的症状爆发的这么急促,而且中毒的人不是露皇,是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丫头啊! 就算毒性发作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好歹也得将露皇毒死吧! 究竟哪里出了偏差? 朱伯侯想不通,可在他混乱的档口,太医已经对柳忆进行了诊断。 “回禀陛下,这位小姐中的,似乎是近乎失传的苗疆之毒,具体是何种苗疆之毒,微臣暂且不能下定论,但这种毒异常凶险,如果没有尽早研究出解毒之法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太医神色惶恐,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如此棘手的毒:“此毒其实并不之致人昏迷,然而这位小姐身子弱,才使得毒性立即爆发。” “否则此毒潜伏在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等爆发的时候再发现就是真正的药石无医了。” 太医又说了一些关于苗疆之毒的事,和柳忆告诉皇后的如出一辙。 皇后刀眼扫向朱伯侯:“朱伯侯,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伯侯强装淡定:“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参汤被人下毒,应该立即去找在汤里下毒的人啊,皇后娘娘质问臣是何意?这汤又不是臣熬的。” 皇后深吸一口气,果然这么狡辩了! 还好柳忆告诉她不用跟朱伯侯置气,还将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汤,是本宫亲自盯着熬的,也是本宫派亲信送过来的,唯一不在本宫掌控内的,就只有朱伯侯送来的那株野山参了,为了让朱伯侯心服口服,那就请太医当众来找找下毒的毒源在哪吧。” 朱伯侯假模假样的和皇后一起义愤填膺:“这是自然,必须找出那个给陛下投如此凶险之毒的人,处以极刑,以儆效尤!敢给陛下下毒手,是要造反啊,陛下一定不要心软放过!” 话说得那么狠,好像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皇后都要被朱伯侯的演技折服了,怪不得能在陛下面前装孙子那么多年,连点演技都没有那怎么成? 但是露皇看到朱伯侯的表现,又开始动摇了,甚至还出言宽慰,说他一定不会放过始作俑者,查出真相,还朱伯侯一个清白。 “清白也得是本来清白的人才有的,如朱伯侯这样心都黑透了的人,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皇后讥诮道:“朱伯侯先别急着给自己找台阶下,你究竟有没有下毒,太医检查过后,自有定论。” 朱伯侯抿了抿唇,苗疆之毒在被那人送到他手里的时候说过,此毒一经煮沸,毒性便会完全挥发出来,根本找不出破绽,他对那人有自信,根本不怕太医能查出什么。 果不其然,太医将他们的参汤都检查了一遍,虽然发现了毒性,却没有是在人参的汤水里,并未在汤水里的人参中查到毒性,这证明人参是无毒的。 朱伯侯哈哈大笑:“人参无毒,证明投毒者非我,皇后娘娘是不是要为怀疑错了人道歉?” 皇后老神在在:“其实炖人参汤,只用了一半的人参,来人,呈上剩下的人参,给太医检查,看看人参上是不是真的没毒!” 朱伯侯笑声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皇后娘娘,人参劈开岂不是流失药性和灵性,你怎么能劈开炖汤!” 还剩下一半,他在人参里下毒的事,肯定瞒不住啊! “本宫高兴,你管得着么。”皇后翻了个白眼,静等着太医检查剩下的野山参,出结果。 果不其然,没多久太医就惶恐万分的道:“陛下,人参中含有苗疆之毒!微臣发现,这种毒可溶于水,只要投进汤里,药性挥发出来,人参中自然就没有药性残留了,刚才的判断,是臣失误了,毒确实是下在人参里的!” 第74章 父债子偿 随后,皇后又让人将寒玉匣呈上来,让太医查看,将朱伯侯下毒的方式公之于众。 “朱伯侯,证据确凿,你可服气?本宫等着听你狡辩呢。”皇后笑眯眯道:“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下毒之人,罪无可赦,应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还不让陛下心软。” “恩~让本宫想想,车裂之刑,好凌迟之刑……不知朱伯侯喜欢哪一个呢?” 朱伯侯眼神阴鸷:“皇后娘娘,不要太过分了,臣追随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陛下待你如兄弟多年,你不一样要害他性命?”皇后呵道:“从你背叛陛下,要谋害陛下那刻起,你就不配与陛下谈交情了!” “陛下,朱伯侯狼子野心,加害于你,罪证确诊,请陛下立即决断处置!” 皇后生怕朱伯侯花言巧语,再把露皇说动了,急忙要求道。 露皇沉痛的看向朱伯侯,但见他丝毫没有反省认错的意思,也就不再心软,直接让人将他打入天牢。 并派御林军包围了朱伯侯府,将府上的人都关起来审问,搜查府上所有可疑之处。 而此时,柳忆已经在地上躺很久了。 露皇见在场的只剩下皇后、太医等几个自己人,轻咳一声:“柳忆,事情都忙完了,你这丫头还赖在地上不起来?” 他满以为闹这么一出,柳忆肯定是假装中毒,吓唬朱伯侯的。 皇后因为露皇偏信朱伯侯,差点害了自己性命,正生着气,不想理露皇,扭头让身边的宫女将柳忆送到她的宫殿里休养。 还是太医尽职尽责的解释了一嘴:“陛下,虽然臣不知您误会了什么,但那位小姐是真的中毒了,而且小姐体弱,再加上连日奔波,情况真的很危险啊!” 何为逼真? 骗过自己,才能骗过敌人。 永远不要低估敌人的狡猾程度。 柳忆知道,在朱伯侯面前哪怕有一个细节露出破绽,都有可能被他抓住空子。 她不想朱伯侯逍遥法外,所以只能以身犯险。 熬参汤用的自然不是那株千年野山参,而是用普通人参替换,否则以野山参中的毒性,柳忆必然暴毙当场。 但寒萸的毒,柳忆确实摄入了一点,在内力的催动下爆发出来,欺骗了朱伯侯后,毒素在体内会慢慢的被内力克化。 只是柳忆忽略了自己的体质问题,故而表面看上去情况凶险,昏迷的时间,也比她自己预料的要长。 但总归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这孩子居然玩真的啊。”听了太医的话,露皇忍不住感慨出声。 这发起狠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心性,果然是文君兄的女儿。 可露皇更知道,柳忆不惜以身犯险,不光是为了给朱伯侯定罪留下确凿罪证,更是要让他看清,朱伯侯的真面目。 “唉,瞧瞧朕这把年纪了,竟然还因识人不清让个孩子操心……” 露皇挠挠头,觉得为了感激柳忆,他得补偿份大礼才行。 比如,把自己的蠢儿子送去给柳忆当牛做马。 恩,父债子偿没毛病! 想到这里,露皇立即给顾演写信,让顾演赶紧回来。 助攻一波的露皇将信件传走后,深藏功与名。 另一边,在符枭所提出的两日之期内,顾慎答应了符枭所说的协助合作。 但前脚才确立合作关系,后脚就传来露皇活得好好的,朱伯侯却被抓起来的消息。 顾慎挑眉,柳忆判断的没错,朱伯侯果然要害父皇,这女人确有几分聪明。 面上对符枭蔑视无比:“摄政王不是说,能将阻挡本王登临帝位的人,统统处理干净吗?这就是摄政王的能力?太令本王失望了,本王开始后悔与你达成合作了。” 符枭暗骂朱伯侯愚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面上海不得不赔笑,解释这只是个失误,以拉拢顾慎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盟友。 “这是个意外,其实朱伯侯失败,也不要紧,毕竟顾演中毒命不久矣,待顾演死后,露国储君之位非宁王殿下莫属,就结果而言,并无差别。” 顾慎轻哼一声,似乎是姑且被符枭劝服了下来。 可不等符枭为他机智的挽回了盟友高兴,话音刚落,就听驻地内传来骚动。 “摄政王大人,露国太子伤养好醒过来了!但似乎对咱们狩猎赛上出的意外很不高兴,说是希望您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露国太子让属下转告您,狩猎赛已经结束,比赛结果也已经公布天下,他们不宜在夏国地界上停留太久,这就要拔营回国呢。” “什么!”符枭不可置信,那可是苗疆之毒凤翎飞沙,顾演怎么能解? 顾慎也皱起眉头,兄长可没告诉他今天就要回朝啊。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当即也懒得再与符枭周旋。 “摄政王大人,本王想您是不是得调整一下自己制定的计划目标?再让本王失望下去,本王还不如自己去做,省得本王白白期待,浪费感情!” 符枭沉着脸,在顾慎走后终于控制不住脾气爆发了。 灌力一掌,身旁的桌案便炸飞的四分五裂。 “黄口小儿也敢放肆,该死!” 但露皇就算了,顾演是如何解毒苏醒的? 难道顾演身边有识毒高手? 可即便如此,凤翎飞沙的毒那么特殊,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他解? “看来那小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不容小觑啊……” 顾演即刻返程的原因,自然是知道了柳忆在皇城出了事,露皇送来的信上只有一句话,轻描淡写却无比恶劣。 详细的经过也不写清楚,只让顾演赶快回来,否则见不上柳忆最后一面别抱怨。 顾演现在无比后悔让柳忆独自回去,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能够立即飞到柳忆身边。 可就在他心急如焚,准备快马加鞭赶回去的时候,陶晋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用完就丢,原来露国的太子殿下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既然你不稀罕,留给本公子如何。” 即便两人都没有点名道姓,可顾演凭意会也知他指的人是柳忆。 素来占有欲极强的太子殿下沉声冷笑:“本太子的人,凭什么要给你,陶晋,你未免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第75章 君归·星夜兼程 陶晋脸色一寒,没在意顾演话中对他的贬损,猛得向前要揪住顾演的衣领:“你的人?这么说,你果然用她给你解毒了?你好狠的心!” 顾演侧身一闪,便避过了陶晋蹩脚的攻击,任由陶晋扑空后栽倒在地上,皱眉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 “你说本太子狠心,是什么意思?” “哼,苗疆之毒就没有不阴狠诡谲的,符枭给你用的毒名叫凤翎飞沙,一旦中在人身上,便不会消失,只能被另一个人转移走。” 陶晋瞪着顾演,咬牙道:“第一个被中下凤翎飞沙毒的人,会在中毒昏厥后的三天内暴毙,除非有人在三天内,将其身上的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作为将毒素转移走的人,毒素会将其当做温床,虽不会使其暴毙,却会逐渐侵蚀着附着者的五脏六腑,会日日夜夜沉浸在毒素所造成的蚀骨痛楚中。” “直到身体和内脏被毒素蚕食得破败虚弱,被毒素拖累至死!你让她替你承受痛苦,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 顾演面不改色,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原来是这样。 前世师尊为了给他解毒,竟然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可她却从未将这些宣之于口,唯一做的就是抱病卧床,尔后为了弥补休息浪费的时间,辛苦的为他筹谋。 然而师尊隐忍至此,他却还抱怨不停……他真是恨不得把过去那个不懂事的自己,抓过来狠狠得揍一顿才解气。 但也因此,顾演更加确信,师尊很重视他,为他做的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多。 这种默默的不图回报的关照,让顾演很是心疼,同时又很纠结:师尊,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对他又是何种感觉? 若只是当做师徒,师尊为他做的,就太多了,但顾演也看得出,师尊对他绝非喜欢,甚至一提到‘喜欢’这个词,便避恐不及。 不过顾演确定,无论师尊那个小笨蛋怎么想,他都喜欢着她,永世不移! 而他,在此刻无比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甚至开始跑了起来。 顾演转瞬间便已经掠到了快马上,不管不顾的往皇城的方向奔去。 留下一整个驻地,刚将行李打点收拾停当的众人:等等,太子殿下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好歹对他们下达个拔营回朝的命令啊! 他们接下来要以怎样的安排往回走啊! 顾慎很是无奈,自从兄长喜欢上了小帝师,就变得越来越毛躁了,说走就走,都不带打声招呼的。 可他又能怎么办?只能将牢骚往肚里咽。 宁王宝宝真是太难了。 星夜兼程,顾演十万火急的赶回皇宫,连露皇和皇后都没去见,便跑到了柳忆修养的地方。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一袭明艳的红衣,更是显得她虚弱和瘦小。 顾演坐在她的床侧,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直到从自己的大手间觉察出她掌心的温度,感受到她的存在,才暗暗松了口气。 三声鹧鸪唤出潜藏在皇宫里的隐卫,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顾演不得不感慨,自家师尊果然太爱乱来了。 “回禀主子,太医说,帝师的情况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帝师体内的内力,只有一小部分是属于她自己的,其余的内力是别人赠予传送给她的。” “对这部分内力,帝师并未掌控融合,无法似她本身内力一样,帮助她克化体内的毒素,只靠帝师自身的内力,克化速度会很慢,这也给了毒素在她体内扩散蔓延的机会。” 顾演回望着柳忆虚弱的睡颜凝神,被人赠予的内力? 武力的修炼是个积累的过程,内力积攒更是来之不易,而且内力一旦赠予出去,就必然是全部打包送走,没有只赠予一半的道理。 所以传说中有很多邪门的功法,是夺去他人内力供给自己,将他人从一个武学高手,变作一个丧失根基的普通人。 但师尊定然不是修炼邪功的人,那会是谁,在什么情况下,心甘情愿的将内力送给了师尊? 关于师尊的过去,他一概不知,无端的,顾演心里又吃起醋来。 不懂就问! 占有欲颇为强盛的太子殿下,将隐卫挥退,去把守殿门,并命令无论是谁都不准进来后,便把柳忆抱进怀里。 反正不管那是谁的内力,进了师尊体内就是师尊的了! 正好他懂得内力融合之法,只要将那些赠予的内力与师尊自己的内力融为一体,便能帮着师尊快速克化毒素,让师尊早日苏醒了。 到时候,他再好好‘审问’一番关于师尊的过去,哼! 朦胧的意识宛如沉浸在浩然冰海之中,直到有一簇暖黄色的光,出现在深暗的空旷之中。 似会发光的飘萍蜉蝣,又如沼泽中飘忽不定的萤火虫。 却有着火一般的温度。 谁不曾向往温暖呢,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意识情不自禁的靠近,即便发现那簇暖光愈发扩散亮堂,逐渐比肩太阳,也不曾停止。 然而,柳忆便被灼烫感唤醒。 陌生却华丽的宫室让她的思维回拢,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原来她是在皇宫啊…… 暗暗松一口气,转瞬便发现,那股灼烫的温暖并非错觉,而是来自身后的人。 “顾演?” 几乎下意识的,柳忆便唤出了顾演的名字,仿佛她本心里只希望亲昵拥着自己的人是顾演,或者说,她觉得拥有这样温度,会来温暖的她,只有顾演。 唤他的嗓音,沙哑温软,带着点点少女才有的清甜。 顾演颤了颤,心都要化了,从她背后更紧的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削瘦的肩头上,小奶狗般的蹭着她的侧脸。 “师尊别吓唬我,我好担心你啊,以后不许以身犯险了!” “这个,我不是为了更好的帮你,拆穿朱伯侯的真面目嘛……” 柳忆自认自己做的是正确的,选择的也是最好的一种方式,偏偏不知怎的,在顾演的质问下,她莫名的觉得心虚。 真奇怪,她分明都是为了他啊,为什么他不领情,自己还要跟做错事了一样? 第76章 君归·像是情敌 “师尊体内的毒,已经全部清理克化掉了,接下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聊聊师尊是怎么让自己中毒,以及师尊体内被赠予的内力,究竟是谁的了。” 柳忆一个哆嗦,这两个问题她一个都不想回答! 可顾演还提到了她的内力……柳忆下意识的运转了一下自己的内力,发现不光内力运行顺畅了许多,连那些被赠予的内力都与她融为了一体。 这是她尝试了很久都没能做到的事……是顾演帮的她? 柳忆微微歪头,小心翼翼的看了身后的顾演一眼,果然发现他模样疲惫的有些虚脱。 ……帮她整合这些内力,还为她克化解毒,肯定很不容易吧。 柳忆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在负罪感的压迫下,柳忆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我让自己中毒,真的是不得已,否则怎么能让朱伯侯认罪?至于我体内另一部分内力……” 那是她在燕国覆灭,为了助她逃离火海追杀才赠予她的。 那是教她武艺的师父,也是她父皇身边最强的第一侍卫,在将毕生功力全都给她后,便转身驻守在她逃跑的路口,拦住那些追杀她的夏军。 他说,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守护着公主平安长大,看着她子孙满堂,岁岁无忧。 他说,既然世事无常,那他就守在这里,守在她的身后,为她争出一条生路来。 他让她向前跑,别回头。 他告诉她…… “臣在,公主便永无后顾之忧,只管放心大胆的走就是!” 青年的脸庞棱角坚毅,是健康的略显有些黑的小麦色,下巴上还有没今早没清理干净的邋遢胡茬。 这也是他留在她记忆里的最后模样。 柳忆听了她的话,疯狂的向前跑去,背后是惨烈的血雨腥风,厮杀声,刀剑没入血肉的割裂声,久久不绝。 但她不能停,更不能回头看,否则她将会丧失全部的勇气,无法前行。 当时的心情,柳忆刻骨铭心,但详情细节,都是不能对顾演宣之于口的,便略过自己的身份和地点,简单提到了自己早年家破人亡。 为了救她成功出逃,教她武艺的师父不得已才将内力赠予她,为她保驾护航,只是师父却死在了追杀她的人手中。 “师尊的师父吗?”虽然柳忆只简单提了关于那位师父的几件事,可敏感的太子殿下,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柳忆的师父,像是他的情敌。 为了师尊,不惜转赠自己的内力,护着师尊从容赴死,平时也对师尊百依百顺……这不是对师尊有意思是什么! 可惜那人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师尊自己的爱慕,便与师尊阴阳相隔了。 而不懂这些的师尊却觉得,作为师长,就应该那样照顾徒弟,所以师尊没有对他心动,却甘愿照顾他,为他做这么多事,都是从这位师父身上,有样学样得来的! 原来师尊对自己的好,都是阴差阳错的误会? 意识到这点的顾演很心塞,更后悔自己刚才竟然主动将‘情敌’的内力,帮师尊融入了一体。 这岂不是以后师尊使用起内力,就要想起那个情敌了嘛! 可如果不这样做,师尊就无法这么早苏醒,故而顾演心里虽然别扭,却并不后悔。 纠结的叹了口气,顾演虚脱的松开柳忆,纵身仰躺,砸在了床榻上。 他对柳忆既有着汹涌的占有欲,不希望她被任何人觊觎惦记,哪怕是靠近都不愿意,却又舍不得她不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痛楚和委屈。 两种极端的念头在脑海里矛盾盘旋,让他无奈又懊恼。 他和师尊还是相识的太晚了,在她晏晏笑语,风轻云淡的背后,藏着多少他所不知晓的,来不及参与的过去? “阿演,你怎么了!” 环着自己的怀抱陡然消失,柳忆怔了一下,扭头看到顾演倦怠的脸色,立即紧张道:“是不是为我疏导内力消耗太多了?” 为了能更仔细的检查顾演的情况,柳忆在床上翻了个身,倾身与顾演面对面,可还来不及检查,就被顾演用力一拽,撞在他的胸膛上。 柳忆猝不及防整个人都伏在顾演身上,从外面看就像将顾演扑倒了似的。 “就是因为你!”顾演傲娇的故意道。 心里还暗暗肯定:都是你让我纠结彷徨,吃醋不停患得患失,这话根本没毛病! “抱歉,阿演,我没想到会这样。”柳忆以为顾演是由于自己害他消耗了太多内力而生气。 眉毛拧成一团,想了想,歉意道:“阿演放心,我会补偿你,为你负责的!” 顾演:…… 抬眸与柳忆四目相对,望着她清亮的眼神,目光无比幽怨,师尊,你说的明明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干嘛还要说的这般撩人,害我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分明,还生着气呢! 可被她的豪言壮语一撩拨,还气什么气? 情敌怎么了,不知道过去怎么了? 他了解的是当下最鲜活真实的师尊,虚无缥缈的过去,哪里比得上触手可及的未来! 强行让自己接受现实的顾演,紧紧的把柳忆锢在怀里,不让她起来,磨了磨牙:“那我们说定了,师尊要为我负责!” 听着顾演咬牙切齿的声音,柳忆吞吞口水,直觉自己似乎不小心将太子殿下惹怒了,为了挽回自己的过失,当即乖巧的疯狂点头答应。 “徒儿放心,为师绝不是始乱终弃,用了就丢的人,为师一定会为你负责到底!” 柳忆为了作保证,都开始语无伦次胡说八道了。 顾演却已经无心关注她都说了什么,左不过都是答应他的话。 他只觉得她趴在自己身上点头时,蹭的他软软痒痒的……啧,师尊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可就在此时,露皇和皇后强行冲破了殿门前隐卫的阻拦,进来后就听到末了柳忆说的话。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莫非,这两人修成正果了?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柳忆还是主动的那个? 卧槽他们都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瓜啊喂! 第77章 君归·狗粮掺假 露皇和皇后,听到自家儿子独自一人匆匆赶回皇宫,直奔柳忆养病的寝殿时,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然而他们既不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也不是怕顾演会对柳忆做什么。 毕竟自家儿子她们从小看到大,有多皮实他们心里清楚的很,只要还能喘气就约等于活蹦乱跳。 而自家儿子有多在乎柳忆,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只会比他们更心疼柳忆,根本不存在什么趁火打劫。 他们就是想来看看,自家儿子放在心尖上的人中毒昏迷不醒,自己蠢儿子伤心欲绝的反应。 一对恶劣的父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瞧见寝殿前守着的隐卫就来气:这混小子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自家爹娘都敢拦着? 露皇没好气,也招呼了自己的御林军去和隐卫缠斗,自己则带着皇后,悄咪咪的溜进了寝殿中。 然而万万没想到,蠢儿子的笑话没看成,狗粮却吃了一嘴。 不知道自己吃到的狗粮是掺了假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撇嘴啧啧:看来蠢儿子的好事要将近了。 顾演耳尖微动,敏锐的捕捉到了有人来过的动静,在皇宫里,敢跟他对着干的人,唯有露皇和皇后了。 想到他们来到后肯定看到了他和师尊相拥的样子,一定会误会他和师尊现在的关系的,顾演……喜闻乐见! 他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师尊是他的人,标明师尊名花有主,就没人敢来跟他抢了。 柳忆身体恢复,又和顾演在皇宫里住了几天,等顾慎带着狩猎赛的众人回朝后,才恢复男装身份,大摇大摆的与众人汇合。 那些贵女们从狩猎赛发生意外开始,就没见过柳忆了,担心的不得了,这会儿总算见到了,都围在柳忆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眼见自己的人被一堆女人抢走,顾演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脸色一沉叫来顾慎和孟雅之,便开始处理狩猎赛结束后的各项扫尾事务。 看着太子殿下的臭脸,顾慎嘤嘤嘤:兄长你不高兴小帝师被夺走,你去把人从女人堆里抓回来啊,对着他撒什么气。 宁王宝宝很委屈。 孟雅之无奈揉揉额角,暗道长安公主不愧是瘟神,将厄运带给夏国,让夏国自诩稳赢的狩猎赛,符枭认为天衣无缝的计策,全都落败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应验在自己人身上? 太子殿下的怒火可不好受啊,公主殿下您不要沉溺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快来救救我们,让太子殿下收了神通吧! 不知顾慎和孟雅之心里所想,柳忆正开心的和她的一众闺蜜粉们挥手作别,以及打点好与顾演一同回太子府的准备。 顾演的臭脸一直摆到和顾慎孟雅之交代完事情,打算回府的时候,发现柳忆在马车上等着他,心情顿时放晴,唇角微勾,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 落在后面的顾慎、孟雅之,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嘁,双标狗! “徒儿在和宁王、雅之兄聊接下来符枭会才去的行动吗?” 马车缓缓行进,柳忆端坐在顾演斜对面,在呈长方形的马车密闭空间内,与顾演保持了最长的对角线距离,拘谨的和他说话。 明明同坐一辆马车,师尊却刻意离他那么远,顾演心里稍稍有些不悦,但瞧着柳忆紧绷的脸色,又觉得有趣。 顾演单手支颐,好整以暇的戏谑:“马车里地方那么大,师尊为何偏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徒儿,究竟是师尊做了亏心事,还是徒儿是洪水猛兽?” 听着质问,柳忆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捶死自己:为人负责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结果她不仅说了,还对顾演……让她如何不尴尬。 “徒儿自然不是猛兽,而且为师哪里表现得亏心了?徒儿真会说笑,”柳忆游弋开视线:“为师,只是觉得有点热,既然马车地方大,两人坐开点还能散散热气,更爽利些。” 顾演抚摸着放置在马车里的冰鉴无语,入了盛夏,太子府的马车便备上了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舒适无比。 师尊的理由还敢找得再蹩脚点吗! 顾演悠悠一叹,等着师尊主动是不可能了,好不容易师尊和自己独处,这会子时光怎么能浪费? 长臂一伸,顾演抓住柳忆的手腕,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柳忆猝不及防,直觉身子一颠簸,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在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顾演!”柳忆气呼呼,挺起腰就要从他怀里离开,可就在她动的同时,顾演的大手按在她的纤腰上,控制住不让她动弹。 一时间,柳忆便成了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顾演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近在咫尺的丹唇皓齿,然后……微微挑起下颌,大手扣住柳忆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柳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她、她、她竟然被顾演这小子轻薄了! 而且是在这小子清醒着,没有中毒的迷乱,没有任何意外理由的情况下! 柳忆努力推拒着,可换来的却是顾演复发具有侵略性的攻城略地…… “唔,不要……” 身体,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脸颊发烫,柳忆敢说自己的脸一定红的不像话。 可在大脑空白的瞬间,柳忆竟然可耻的觉得,顾演的味道不错…… 久久,顾演才意犹未尽放过她,看着她伏在自己胸前微微喘息,受了欺负的眼眸沁出水来,透彻清亮。 顾演喉头滚动,默然半晌,克制住自己,故作淡定道:“徒儿确实是和阿慎、孟雅之商量接下来符枭会作何反应。” “师尊会这样问,显然是和徒儿想到一块去了,狩猎赛符枭吃了这么大亏,计策却一个没奏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几天应该就会有动作了。” 柳忆的神思渐渐回拢,又羞又恼,臭徒儿,坏阿演! 突然间那样对她,之后半点不解释,还若无其事谈起了正事? 既然要说事,早干嘛去了,那是谈论问题前必须做的事吗! 第78章 君归·甜蜜负担 帝师大人满面愁容,她怎么不记得顾演有对人动手动脚的坏毛病啊? 然而帝师大人不知道的是,太子殿下之所以控制不住的‘动手动脚’,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是她。 “咳,虽然不知道符枭会如何出招,但可以肯定,他一定会关注朱伯侯的动向,我们得早点派人盯着朱伯侯一家。” 柳忆别开脸,想打破现下尴尬的气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讨论的事情上:“朱伯侯没那么大本事能复刻出苗疆之毒,那毒应该是符枭给的,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比我们想的要密切,符枭应该不会放任他的盟友被抓。” “多谢师尊提醒,徒儿有分寸的,只是师尊为何不肯看着徒儿说话?难道是徒儿长得难看,入不得师尊的眼?” 顾演故作受伤的模样,悠悠叹着气。 柳忆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着他,暗暗撇嘴,不得不说顾演的皮囊长得是极好的。 容颜如玉,敛下的凤眸微垂,欣长的睫毛似小刷子一样,细细密密倒映的阴影,给素来强势霸道的他添了份乖巧和无辜可怜。 若连顾演这样的美色都入不得眼,那天下怕是没人能获得她的青睐了。 可是这厮看上去是乖觉了,但这作乱的手可一直没闲着,握着她纤细的腰肢不停移动。 柳忆涨红了脸,双手捧起顾演的脸,捏着他脸颊的软肉:“我为什么不看着你,你心里没点数吗!还不快点放开我!” “窝布放!”顾演脸都被揉变形了却依然倔强:“窝若是放了,师尊就妖跑辽。” 说着还变本加厉,挠起了柳忆的痒痒肉。 柳忆痒得被迫蜷缩起来,滚进顾演的怀里,捏脸的手也松开了,根本无法再‘威胁’顾演,只得忙不迭的求饶:“好徒儿,别挠了。” 顾演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师尊居然怕痒? 反倒挠得更起兴,任由柳忆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顾演表情古井无波,轻飘飘的道:“师尊想让我住手?那师尊还敢不敢再故意疏远我了?” “呜呜呜,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师尊答应过,不会离开我,会对我负责,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对吧?” “嗯嗯,绝对说话算话,所以……”可不可以停手啊! “师尊永远不离开我,留在我身边为我负责,换句话说,师尊已经是我的人了,对不对?” “对……”唉?好像有哪里不对? 柳忆还没反应过来,顾演就已经停手,把她揽进了怀里,郑重道:“很好,师尊是我的了,不能调皮,不许逃跑哦。” 柳忆眼泪都出来了,瘫在顾演肩头有气无力,心情却有些复杂。 顾演让她保证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柳忆觉得,自己得和顾演好好谈谈,她这个人,她的身份,与他天壤之别,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顾演,应该找个更适合他的女子才对。 喜欢的人趴在自己身上,也是一种厮磨的享受和甜蜜的负担。 顾演身体紧绷,好受不到哪去,只能极力克制,而柳忆恰好自顾不暇,没注意到罢了。 等到马车到了太子府停下,要下马车的时候,柳忆趁着顾演不得不松开她的时候,快速蹿下马车,和顾演保持距离。 顾演愣了愣,望着柳忆的逃走的背影,低低一笑:“师尊真是不乖啊,说好的不逃跑,这就没影了,接下来,该如何惩罚你呢?不过……” 今天给师尊的刺激已经过多了,暂时,就先放过她吧。 符枭果然如他们预想的那般出招了,但纵然柳忆和顾演预想了很多,符枭有可能做出的反击方式,却都没想到符枭会这样做。 早朝时间,露皇收到了符枭送来的国书,吹了一大波露国的彩虹屁后,提到了太子顾演年轻有为,却尚未娶亲,夏国恰好有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适龄公主,便同国书一道送来和亲,让两国关系更加紧密。 顾演冷笑:和亲?说得好听,这不就是堂而皇之的将一个夏国细作塞进来吗?然而由于是和亲,露国还不能拒绝,符枭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啊。 露皇则拼命的给兀自思考的顾演使眼色:蠢儿子你醒醒神儿,你有听清国书上说和亲的人是谁吗,说好的喜欢你家帝师呢,你长点心啊! 露皇头疼,才刚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和柳忆‘修成正果’,正想下了早朝后,和顾演提如何将柳忆娶进门呢,结果符枭就来了这一茬。 这不是故意给他添堵是什么! 他跟符枭果然不对付! 孟丞相都把自己的胡子捋掉了几根,不知是急的还是疼得咬牙切齿:“露皇陛下,太子殿下,夏国送来的国书上,说的可是将夏国公主和国书一道送来,也就是说,夏国公主,已经进皇城了。” 但往来的夏国人,除了送国书的使者,就没有旁的人了。 夏国公主必然不会偷渡,所以夏国公主就是…… 露皇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快将送国书来的夏国使者,夏国的公主请进来!” 一个穿着男装的少女矫健的阔步走来,扫视众人时,脸上还带着傲慢和不屑,在向露皇行礼的时候才稍稍收敛。 “夏国公主闵敏,参见露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露皇看着她的装扮疑惑:“公主为何扮作使者的模样前来?” “露皇陛下,本公主除了和亲,同样肩负着使者的责任,至于做此扮相,还不是听说露国太子口味独特,青睐于男子,特意换了男装,投其所好。” 众人:…… 所以穿男装就是男人了吗?您这玲珑有致的身材穿条麻袋都挡不住,就别在这自欺欺人了好吧! 闵敏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看着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的顾演,古怪的皱起眉头:“你就是露国太子吧,果然和摄政王说的一样一表人才。” “本公主都要嫁给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告诉你,本公主可是夏国第一美女,嫁给你,你就偷着乐吧。” 第79章 君归·大局为重 顾演连眼角都没有分给她,顾慎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夏国第一美女这样的称号,也好意思自己炫耀出来,符枭的人是都没脑子吗? 而且就这样的姿色,不及小帝师的一根头发丝,也好意思在这里狂妄自大。 闵敏却不这样觉得,她的夏国第一美女称号,是公选出来的,在夏国追求她的人,能从皇宫大门口,排到都城城墙跟。 她不信自己的美色引诱不了露国太子! 看到顾演对她没反应,闵敏只觉得他是在欲擒故纵,这种招式,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轻哼一声,对着露皇道:“露皇陛下,本公主的嫁妆已经运到了露国的边境,请露皇陛下尽快确定本公主与太子殿下的婚期,恩准本公主的送嫁队伍进入露国地界。” 露皇微不可察的沉下脸色,符枭直接将国书和夏公主一起送来,根本就是不给他们拒绝和亲的选项,要与他们强行和亲。 若送上门的公主,被他们给退回去的话,两国矛盾是避不开了,符枭早就找茬跃跃欲试想开战,不能落下退亲的把柄。 露皇看了眼沉着脸的顾演,狠狠心,将闵敏的要求答应了下来,让太子娶闵敏为妻,只不过送嫁队伍不能进入露国,露皇会另派自己的人,组成一支送嫁队,将嫁妆抬进皇城的。 放夏国的人进来? 谁知道运送嫁妆的是人是鬼,万一被符枭趁机安排了几个探子进来,露国就要重蹈燕国的覆辙了! 至于嫁妆也要仔细检查,以防夹带不得了的东西。 只是这些安排,都是露皇暗中布置的,自然不会让闵敏知道。 可仅仅是听到给自己送嫁妆的人不能进入露国,闵敏就有些不高兴了。 露国也忒小心眼,居然连她的人手都不给送来! 虽然在来之前,符枭早就提醒过她,嫁过来她得一个人展开计划行动,不可能让她浑水摸鱼,带人进来帮忙,少耍些小聪明。 但闵敏不死心,结果……真被符枭给说中了。 闵敏暗生气恼,面上却还是做出激动欣喜的模样:“多谢露皇陛下,本公主便期待着能成为陛下的好儿媳了。” 露皇也摆出慈祥长辈的模样,和闵敏寒暄了几句,便让人将闵敏带去使者住的驿馆休息。 “嘁,本公主千金之躯,竟然只让本公主住这样简陋的驿馆!他们根本没有和亲的诚意。” 驿馆里,闵敏独自呆在房间抱怨,可她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自言自语根本无法纾解她的愠怒。 “摄政王说,除非他们拒绝和亲,本公主才能走,夏国才有理由攻打露国,可若是因为他们刁难本公主,本公主自己退出和亲,落人把柄的就成本公主了……真可恶,本公主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本公主能忍!” 可其实,露国接待她的标准已经是最高的了,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刁难。 不知这位夏公主有怎样的被害妄想,早朝后,露皇便叫了顾演和顾慎到御书房里商讨对策。 “阿演,符枭就是故意的,这场和亲,你必须要娶,但你和帝师……” 露皇有些踌躇,他不想亏待故友的女儿,更不愿意儿子娶一个夏国公主做妻子,可谁让大局为重。 生在帝王家,注定儿女情长要放在家国荣辱后面。 露皇谆谆教诲,生怕顾演不听劝。 然而听着露皇喋喋不休了半天,顾演只摸着下巴问出了一个疑问。 “所以,父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师尊是女子了?” 你们这群无良的家伙,真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露皇嘴角一抽:……合着朕说了半天,你一点没听进去? 半晌,顾演凤眸微眯,似笑非笑:“父皇放心,我和师尊之间的事,我自有分寸,父皇就按照你想的安排迎娶和亲公主的日期吧,越早越好。” 露皇疑惑,顾演这小兔崽子竟然这么好说话?但事关两国,顾演肯配合当然最好。 顾慎也望着顾演,但没能从顾演脸上看出半点端倪,心下疑惑:兄长对小帝师用情至深,不至于反应这么平静吧? 还是说,果然兄长最在乎的是露国江山?那他也要为兄长尽一份力才是。 顾慎敛下一缕深思,当晚,趁着夜色悄然来到了夏公主下榻的驿馆。 “宁王殿下可算来了,本公主已经恭候多时了。”在四下静寂无人处,闵敏展露出与面见露皇时完全不一样的面目。 顾慎挑眉:“你怎么知道本王会来?” 闵敏轻轻一笑,淡沉的嗓音混合着夜色有着独有的知性魅力:“王爷和我们摄政王达成了合作,本公主是摄政王派来的人,王爷怎么会不来与我相见,判断一下我的虚实呢?” “王爷放心,本公主是摄政王派来协助王爷的,待本公主嫁入太子府,便能帮王爷找到太子的破绽,助王爷取而代之!” 顾慎盯着面前自信满满的女子,在朝的时候,她表现的像是一个恃美而骄,刁蛮横行被宠坏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是个演戏高手,没脑子只是烟雾弹的表象。 “哦,那就祝你一个人也能顺利施展你的计谋,完成你助本王的任务。”顾慎语气敷衍,心里则暗想,得去告诉兄长,夏公主是个两面三刀的心机女,看看兄长打算如何处理。 闵敏却听出语气里的轻视,气得跺脚:一个人也能顺利……不就是在讽刺她孤立无援吗! “一个人如何?本公主一个人也能办成大事,咱们走着瞧吧!”闵敏道:“还有,摄政王让本公主转告你,朱伯小侯爷还有用,让你想办法救他出来。” 顾慎凝眸:“只救朱伯小侯爷,不要朱伯侯吗?” “我们摄政王说了,下毒这件事,必然要有个交代,朱伯侯就是那个交代,小侯爷又不是主谋,王爷用点手段就能救出来,而且只有朱伯侯死了,朱伯小侯爷才会更加憎恶露皇和太子,与我们联手。”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符枭就是要制造矛盾,来让朱伯小侯爷彻底来到他的阵营里,为他做事。 第80章 君归·怎么收场 顾慎冷笑:“什么和我们联手,恐怕是为符枭所用吧,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闵敏道:“我们是一伙的,为摄政王所用,不就是为王爷所用吗?” “本王可不是摄政王的属下,这件事本王自有定夺,不需你多管。”顾慎佯装愠怒甩袖离开,实则已经有了计较。 什么舍弃朱伯侯,救小侯爷以加深小侯爷的憎恨,恐怕从一开始,与符枭勾结,拿到符枭手中苗疆之毒的人,就是朱伯小侯爷。 朱伯侯和符枭的交情不深,自然是不需要救的了。 接下来该如何将计就计,得跟父皇兄长研究啊…… “切,脾气真不好。”闵敏没觉得顾慎的态度奇怪,摄政王早就告诉过她,顾慎连摄政王都敢怼,但还不是跟摄政王合作了? 对她态度不好也是正常。 闵敏只当顾慎是心高气傲,口嫌体正直,是没见识过她的手段和能力,才会如此。 “宁王殿下,你就等着吧,本公主一定会勾搭到太子,让你刮目相看!” 想要凸显出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尽情的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博得关注,被人宣传。 闵敏打听到,皇城里的闺秀和贵公子们,明日要去马场郊游赛马,顿时来了兴致,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狩猎赛结束之后,露国的闺秀中,掀起了学习骑射的热潮。 骑射可以为国争光,还能强身健体,而且参赛的贵女们只学了不到一个月就能赢过夏国的女子,证明这项运动也不是很难。 故而时不时的就会组织起来去赛马场学习,虽然更多的只是为了游玩,学个皮毛大概。 但这并不影响素来擅长骑射的夏国公主,去砸场子。 闵敏出现在赛马场的时候,就引来了正在游玩中人的注意,褪去了送信使者的男装,闵敏一袭红衣张扬,衬得她肌肤如雪,而且她笑意爽朗,很容易夺人眼球。 一出手,便让露国的闺秀们黯然失色,闵敏脸上略带得意,她夏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然而与她想的不同的是,并没有什么人来跟她搭讪,有几个人扫了她一眼后,便扭头继续玩自己的,甚至有些还嗤之以鼻。 “嘁,还以为是帝师……咳咳,明晏姑娘来了呢,原来是个冒牌。”柳忆的女装身份是秘密,知情的贵女们自然守口如瓶,但并不妨碍她们打击闵敏。 “东施效颦,想引起注意,也不看看自己的气质配不配。” 闵敏愣住,这都什么鬼,这些丑女人看到她不应该自惭形愧吗? 那些男人见到她的美貌,不应该趋之若鹜吗! 为什么还会继续晾着她,把她当背景板啊! 闵敏不死心,看来想引他们主动,将自己拉进他们的交际圈的计划是不行了,闵敏改变策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主动去搭讪。 “你们在比赛骑射吗?本公主很擅长呢,不如也算我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反应明显就是不待见她这个夏国人好不好,结果她还死皮赖脸的贴上来,已经扫了大部分人的兴致。 但别人远来是客,又是主动笑着来打招呼的,他们还不好拒绝,只能皱着眉表现自己的不喜,态度也冷冰冰的,希望闵敏能看眼色自己离开。 谁知闵敏不仅没退出,反而自来熟的牵出了一匹马,跑到了赛场上,强行和正在赛场上练习骑射的闺秀比起来。 “怎么,你们在狩猎赛上侥幸赢了一把,就不把我夏国放在眼里,不屑于与本公主比赛骑射了?” 闵敏眯起双眼轻蔑道:“还是说,你们比赛的时候耍了什么手段,怕再跟本公主比一次就原形毕露了,所以才不敢跟本公主赛的?” 众人都被激怒了,他们算是看清楚,闵敏就是来找茬的,如果他们不接茬,岂不是坐实了他们是使了手段才在狩猎赛中胜出的吗? 这口气无论怎样都要争! “比就比,谁怕谁!”受了刺激的众人直接答应了闵敏的要求,纷纷跃上马背,要与闵敏一决雌雄。 谢雨崎在场看得分明,闵敏就是故意激怒他们,肯定是对自己的骑射技术有自信才为之,他们头脑一热就应战,委实太冲动大意了。 万一输了,该怎么收场? 谢雨崎无法阻止,第一想到要求助的人就是柳忆,跟周围的人说了一声,便匆匆赶往太子府。 柳忆无奈扶额:“你们最近喜欢去马场游玩的事不是秘密,夏公主明知你们在那里还去,显然是有预谋的与你们接触,虽然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谢雨崎眨眨眼睛:“啊?她想干什么。” 夏公主不是来和亲的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啊……”柳忆敛眸,符枭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一个公主送上门,肯定会让夏公主起到探子的作用,与符枭里应外合。 但如果夏公主的存在感太突兀,去哪都会被人注意到,就不要指望她能悄无声息的探听情报了。 除非夏公主能够与皇城里的人打成一片。 “她是想成为你们中的一份子,并且是最吸引人的一个,她是想借助你们,来在皇城的交际圈中扬名。” 夏公主做的事,必然是符枭要求做的,符枭的期愿,她怎么能让他得逞? 更何况,夏公主还是符枭逼着顾演要娶的女人,帝师大人会给好脸色就怪了。 柳忆迅速换好女装,戴好面纱,冷道:“谢雨崎,带我去马场。” 在露国皇城还敢欺负人,她要让夏公主体验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碾压! 谢雨崎嘴角一抽,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帝师大人好像很生气,很可怕的亚子…… 难不成帝师大人还和夏公主,夹杂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私怨? 直到进了马场,听到温初瑶清脆的一声,谢雨崎方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温初瑶:“坏女人,你欺负我,伤害我朋友,还要抢走太子殿下,小哥哥才是和太子殿下最般配的人,你竟然要拆散他们,大坏蛋!” 柳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温丫头,这乱七八糟的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第81章 君归·向你宣战 柳忆雄赳赳的气势,因为温初瑶的话尴尬的萎了大半。 真担心她一出手,就会被人传出说她是因为吃醋才对付闵敏的。 虽然她现在披的是明晏的马甲,和温初瑶口中的小哥哥并无关系。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场知道‘小哥哥’就是明晏的人不在少数。 众人不禁看向温初瑶:你刚刚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太子和帝师大人不早就澄清是误会了嘛! 但是忍不住脑补一下,女装的帝师大人和太子……两个那么美型的人走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啊,温初瑶眼光真好……不对,这是什么虎狼想法,他们怎么也被温初瑶传染了! 谢雨崎古怪的看着温初瑶:在场知道帝师大人性别的人只有她,温初瑶分明不知道情况,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想想太子对帝师的态度,大抵也无怪那天会被她误会了,肯定是太子早就知道帝师大人的性别,对帝师大人有不可告人的情愫! 这不,连天真懵懂如温初瑶都看出来了。 只是……帝师大人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太子的心思,她要不要去给帝师大人提个醒? 正踯躅着要不要告诉柳忆,柳忆已经恢复淡定的向温初瑶询问起事情的经过了。 温初瑶盯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听到清软的声音,就更能确定了,眼睛一亮:“小哥……” “咳,我叫明晏。”柳忆笑眯眯,没想到温初瑶这么敏锐,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分明她的乔装打扮很精细,根本看不出是同一个人啊。 温初瑶歪歪头,倒是没有纠结,欢快的喊起了“明晏姐姐”,反正小哥哥就是小哥哥,叫什么无所谓,只要是她就好。 自己的小哥哥来了,温初瑶有了底气,嘟着嘴跟她告状。 “明晏姐姐,就是这个坏女人,她不光要抢走太子殿下,还弄伤了卓哥哥!” 柳忆看向一旁,果然有个满头是血的男子瘫坐在地上,对着他的面貌想了想,便认出了他的身份——当朝将军第三子虞卓。 闵敏和众人开始比试后,果然仗着自己的骑射功夫好,碾压了所有的闺秀,还毫不留情的嘲讽她们,在狩猎赛上的胜利是弄虚作假,是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小人。 弄得众人脸上都不好看,想要反驳,可与闵敏的比赛成绩就摆在那里,根本拿不出手做证据。 温初瑶不服气的帮自己人说了几句话,就被闵敏呵斥为“小傻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虞卓看不下去,站出来挡在温初瑶面前,为温初瑶出头:“你说闭上就闭上,你脸怎么那么大,小爷听她说话的声音很动听,就喜欢听她说话,比你个破铜锣嗓子在这人叭叭叭舒服多了。” “你不是觉得自己骑射厉害吗?正巧,小爷的骑射也挺厉害的,与其欺负她们这些才学骑射没两天的丫头,不如来跟小爷我比划比划!” 将军府从小教习武艺,狩猎赛上,虞卓还拿到了名次,确实是其中的佼佼者。 然而还不等虞卓翻身上马,闵敏就干脆利落的抽出自己腰间的鞭子,甩出缠在虞卓的脚上,用力一拽将他扔在地上。 虞卓猝不及防便摔破了头。 末了闵敏还一副她什么都没干,虞卓自作自受的样子挑衅道:“一个男人好意思跟我一个女人计较。” 碾压了在场的闺秀后,闵敏确定自己的风头出足了,都打算停手,等着顾演听说这里的闺秀丢脸,记住她的丰功伟绩,来找她呢。 只有这样才能增加与顾演接触的机会,获得顾演的喜爱。 所以她决不允许自己输掉。 闵敏确定在场的女人没人能赢得了她,但男人就未必了,为免让自己好不容易奠定的胜局功亏一篑,闵敏先发制人,伤了虞卓,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柳忆的眸子当即冷了下来,比试胜负输赢尚在其次,动手伤人性质就完全变了。 “既然夏公主要和女人比,那本姑娘向你宣战,公主敢不敢接。” “有何不敢,就怕你们输不起!”闵敏瞪着柳忆,眼神里喷火。 怪不得她一出现就被人嘲笑东施效颦,原来这里也有个人穿明丽的红裙,哪怕还蒙着面,看不清容貌,可单凭气质便足以将她比下去了。 她还想借机艳压群芳,没想到却成了自取其辱。 简直可恶至极,她一定要让这个抢她风头的女人付出代价! “既然如此,那咱们的比试就别只比骑射这么小儿科的了,添点花样如何?”闵敏道:“花式马术,骑马越过障碍物,并不择手段的阻挠对方跃过,谁先冲到终点就算谁赢。” 既然是‘不择手段’,那为了阻挠,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都情有可原。 “咱们先说好,无论发生了什么,后果自负。” 众人一听就觉得不妙,这摆明是陷阱,等着柳忆往里面跳,温初瑶担心的扯着柳忆的衣袖:“明晏姐姐,太危险了。” “别担心,比赛是有危险,但危险是双向的,风险我和闵敏公主共同承担,公主千金之躯都不怕,我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毕竟,最后倒霉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柳忆眉眼弯弯,揉揉温初瑶的脑袋安抚她,蓦然瞥见虞卓紧盯她的眼神,心下古怪,她有做什么吗? 待她将手放下,虞卓的视线扭开,柳忆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啊…… 意味深长的看了虞卓一眼,柳忆笑道:“总之别担心我,你的卓哥哥受伤了,更需要你照顾,你和谢雨崎一起送他回家吧。” 温初瑶愣了愣,顺从的点点头,小哥哥说不用担心,那应该是胸有成竹很有把握的了,相比之下,还是卓哥哥比较废柴,需要操心。 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温初瑶道:“那我就去照顾没用的卓哥哥了,明晏姐姐小心,我会在心里默默为你加油的!” 虞卓:??? 不是,等等,我怎么没用了,还有,你这笨丫头为何这么听那女人的话! 第82章 君归·谨言慎行 送走温初瑶和虞卓他们,柳忆接下了闵敏的挑战。 轻巧的一跃上马,行云流水,眉目慵懒华贵,居高临下睨着闵敏:“公主殿下,请吧。” 闵敏听着周围对柳忆的叫好声,暗暗咬牙,同样翻身上马:“花架式做得好能怎么样,鹿死谁手还未定呢!” 她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好看! 一声哨音响起,两个红衣少女,两匹飞驰快马,如离弦的箭般,迅速脱出冲向终点。 最开始两人还并驾齐驱,但不一会儿,柳忆便超过了闵敏。 “哇,不愧是明晏姑娘,马术比在狩猎赛的时候还要精进了。” “若非我们是在皇城的马场,都要以为还在狩猎赛场上呢,当时和明晏姑娘比赛的薛玲珑,可不也是一身红衣?” “啧啧,真不明白夏国人怎么想的,红色这么浓艳的颜色,除了婚嫁时的嫁衣,放平时,没有明晏姑娘的气质底子,轻易可穿不出来,结果这一个个的跑来挑衅,还都穿红色。” “大概是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儿,以为自己就是人间绝色吧,哈哈哈。” “夏国的自恋原来是一脉相承的呀~” 众人的嘲笑飘到闵敏耳中,闵敏对柳忆的憎恶就更深了一层,看着柳忆都要领先自己一匹马的距离了,扬臂一挥,灵巧的长鞭便如毒蛇一般往柳忆座下的马后腿缠去。 “明晏姑娘小心啊!” 如果马腿被绊住,柳忆就要连人带马一起摔下来了,连摔死都有可能! 闵敏咧嘴笑得诡魅,期待着快点缠住马腿,将柳忆摔下来,死不死都不要紧,只要把她的脸给摔破相就行。 然而就在鞭子要缠上马腿的瞬间,马腿突然从鞭子旁消失了,等再出现在视野里,柳忆已经连人带马的几乎蹿到了终点线。 闵敏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操作,瞬移魔法吗?这怎么可能! 别说闵敏这个当事人,围观群众们也惊掉了下巴。 “你们瞧见没,明晏姑娘的马,在鞭子落下之前,扬起蹄子跳了起来,轻飘飘的像跳舞一样,带着明晏姑娘飞到了终点线!” “这马不会成精了吧……” “呸,你成精一个看看!那是明晏姑娘的驯马技术好,和马匹配合度高。” 体内的那些被赠予的内力全都化为了己有,柳忆的武艺提高了,身体素质跟得上,马术自然也提高了。 但柳忆顺利抵达终点,获得胜利后并未立即停下,而是飞快旋身转马,沿着闵敏的赛道狂奔而去。 闵敏吓得大惊失色:“疯子,快停下!你都已经赢了,还想干嘛!” 迎面撞过来,她躲不过,柳忆不会好到哪去,弄得两败俱伤有意思吗! 可柳忆仿若未闻般的,继续冲过来。 “啊!救命啊!” 然而就在快要撞上的时候,柳忆侧身偏移了身体重心,即刻驾着马与闵敏擦肩而过。 只是在错身的时候,趁机抽下闵敏骑着的马腹部,马匹吃痛,带着惊吓过度失神的闵敏疯了般的向前跑去。 接连撞翻了不少路障不说,闵敏还一个不稳,被狂奔的马甩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 还好马场的草地松软,甩出去受的冲撞也小,闵敏没受重伤,只是身上有磕破的地方,手腕也扭到了,看上去狼狈不堪。 柳忆驾马慢腾腾的走到闵敏面前,睥睨着她。 “本公主输了,你还想干什么!告诉你,本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本公主是来和亲的!” 闵敏充满戒备的瞪着柳忆,却忍不住害怕的瑟瑟发抖,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柳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会儿记得自己是和亲公主,代表着夏国,我们不能动你,否则便有与夏国作对为敌的嫌疑。” “可你作为夏国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伤害我露国国民,又是什么意思?我们可否视为夏国对露国不满,恶意挑衅中伤露国?” “如果有确凿证据,证明公主殿下你对我们露国有不轨的行径,露国就有理由将你遣返回夏国,并记夏国一笔账了哟,公主殿下,谨言慎行啊。” 闵敏心头一慌,她可不能被退回去,若是无法完成摄政王的任务,她一定会被狠狠惩罚的! 捕捉到闵敏脸色划过的畏惧,柳忆满意的点点头:“所以奉劝公主殿下,乖一点,才能留下来哦。” 这场比赛,闵敏不光没达成自己出风头的计划,输得一塌糊涂,还被威胁了,反观柳忆却像是英雄一般,被众人簇拥着。 闵敏眸色一深,决定改变策略,既然无法轰轰烈烈的成为公众焦点,那就装可怜,长得好看是最有利的武器。 从地上爬起来,闵敏一瘸一拐的也挤到了人群中,和柳忆并肩而立,如水的眸子闪着盈盈波光:“行了,本公主承认露国确实有赢狩猎赛的实力,可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闵敏亮出自己受伤红肿的手腕:“瞧瞧,本公主的手腕都伤成这样了,你们给本公主赔礼道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若在平时,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怜巴巴的说自己受了伤,正常人都会升起怜惜之情,别说是道歉了,就算是要照顾她到伤势修养康复,也有的是人愿意去献殷勤。 可是闵敏除了是受伤的弱女子,还是对他们不友好过,害得虞卓流血受伤的恶毒女人。 虞卓的伤可比她的重多了,闵敏变成这样,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想要他们道歉? 除非闵敏先向他们,向虞卓道歉! 众人冷着脸,根本不理会她,冷场的闵敏很是不解,心里更是气恼,露国的这群人,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她都放下身段了,怎么还没反应! 就在这时,顾演和顾慎听闻这边夏公主和露国的贵女公子们发生了摩擦,匆匆赶来。 闵敏眼睛一亮,这群人不理她也不要紧,只要她能在顾演面前演好一个受害者,顾演出于责任感和对自己国民无礼的愧疚,也会记住她,关照她的! 第83章 君归·有意难平 想到这里,闵敏哭哭啼啼的迎了上去,可张口还没来得及告状,就见顾演沉着脸,直直的朝她走来。 闵敏顿时止住了哭声,痴痴的望着顾演:不管她和亲露国,嫁给太子的目的是什么,看着太子的这张脸她也可以啊! 而这么俊美无铸的人,正朝着她走来,闵敏忍不住脸红心跳,连嗓音都放软了几分:“太子……” 可还不等她的称呼唤完,顾演连丝眼角都没给她,便已经与她擦肩而过,抓着一旁柳忆的手腕,直接将柳忆拖走。 在场的所有人都和闵敏一样懵比了。 闵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太子竟然不是为她来的?她是来跟他和亲的未婚妻啊,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不知柳忆身份的众人:哦豁,怪不得太子殿下对和亲那么不热情,原来是有喜欢的女人了,明晏姑娘又帅又飒,比那劳什子夏公主好不知多少倍! 知道真相的众闺秀:……太子殿下,不会是真的喜欢帝师大人吧!不过女装的帝师大人和太子真的好般配啊,这一对我嗑了!就算世俗不支持他们,我们也支持他们! “噗,你们瞧见夏公主刚才的表情了吗?对着咱们太子脸红害羞呢。” “她以为太子殿下是为她来的?凭她也配!” 闵敏闹了个没脸,连她重点要吸引注意的太子都不在了,只能气呼呼的离去。 不管身后的众人都是怎么想的,柳忆呆呆的任由顾演将她带回府上,有些踯躅:“徒儿,你不安抚一下夏公主,就带我回来,是否不妥?” “就算你在不喜欢她,权衡利弊也至少要打个招呼,给夏公主留点颜面……” “不妥?”顾演嗤笑一声,转身与柳忆对视,剑眉星目,极具侵略性:“师尊怎知徒儿不喜欢夏公主?” “若不喜欢夏公主,徒儿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柳忆吞吞口水,忍不住向后退却,然而退着退着,不知不觉就被顾演抵在了墙壁上壁咚。 “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受欺负,还要我保持冷静思考利弊,给她留颜面?我没动手处理掉她,已经是保持住理智的克制了。” 顾演目不转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表情,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师尊不开窍,他已经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只希望……师尊对他至少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欢喜,他也知足了。 可让他失望的是,柳忆只是惊讶的睁大眼睛,片刻,便困扰的敛下眉目。 心里虽然对顾演的心意有些揣测,但柳忆还是不敢相信,当做自我意识过剩,作为逃亡中的亡国公主,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多想那些。 在顾演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之前,她甚至不敢相信顾演真的会喜欢她。 可是……“徒儿你,喜欢我?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忆讷讷,垂下头,有些不敢看顾演的脸。 顾演哽住,回想起喜欢她的经过,颇有些意难平。 “从见到你开始,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是女人,我都以为我断袖了。” 柳忆怔住,软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放弃?断袖是没希望的。” “喜欢如果能放弃的话,那还叫喜欢吗!”顾演咬牙:“我想过要疏远你,刁难你,来让自己私心,我还想过要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带你离开,但是……” “我不想强迫你,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发现你的秘密,知道你是女人的时候,我高兴的都快疯了,但我不想吓到你,还是忍住了。” “我为你受尽折磨,你竟然让我放弃?你扪心自问,你说的话有多残忍!” 柳忆微微张口讶异,吃惊的样子呆呆萌萌,看得顾演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他应该更温柔一些的。 柳忆却是因为他的坦白,想清楚了一些事……原来顾演刁难她,只是因为喜欢她,却不敢接受自己是个断袖的别扭所为? 这一世因为很多事情意外的改变,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性别,就不那么别扭了。 真没想到,顾演会这么执着于她,即便断袖也坚定不移。 如此想来,她确实太残忍了点。 但惊讶之后,柳忆冷静下来,还是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殿下请自重,您还要准备迎亲的事宜呢,微臣告退。” 顾演对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有悸动,但压在心底的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还没来得及让她控制不住的情动表露,便被她的理智按捺了下去。 不能冲动,与夏公主和亲迫在眉睫,绝不可以因为她而影响耽误。 她,不能害了他! “柳忆!”顾演真是被她气到了,长久以来,他小心翼翼的留意观察她的态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她吓跑,因为她自我纠结折磨了那么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敞开心扉,却换来她冷漠的回绝。 顾演再也忍不住把她拉住,狠狠扔在自己床上。 即便床铺再松软,柳忆还是被摔得有些疼了,眉头微皱,然而不等她回过神来,偌大的阴影便覆盖了下来,重重的压在了她身上,吻住了她的唇。 “唔……” 柳忆睁大眼睛,本想要反抗挣脱,但顾演力气大,挣扎了几下,反而弄得她胳膊手腕有些疼,索性乖顺下来,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 一来,感觉还不错,她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喜欢上了和顾演这般亲密接触,二来……若是顾演得到过她,就不会过分执着于她了吧? 怀里的人像是狂躁的小野猫,刚被抓住时张牙舞爪,被驯服后温顺得像团棉花糖,顾演愣了愣,心里惊喜,难道说师尊对他也有感觉,所以改变主意了? 然而柳忆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窖。 他凝睇着她的模样,从最初的慌乱、惊恐,变作诧然,逐渐回归平静。 “如果殿下想的话,微臣奉陪,但也仅此一次。” 清亮的眸子有着对他的包容、豁出去的勇敢,以及为他倾尽一切的付出。 却独独没有他想看到的恋慕和欢喜。 第84章 君归·情敌掐架 为什么! 明明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却仍吝啬分一些欢喜予他! 顾演狠狠心,将主动纵入怀里的人推开,甩身愤愤离去:“别作践你自己,也别侮辱我的真心!” 倾覆的压力骤然消失,柳忆微微一叹,她会这样放纵,也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罢了…… 柳忆默然,从床上爬起身,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住处,重新换回男装,将自己的行囊简单打点后,悄悄离开了太子府。 望着渐渐渺远的太子府,柳忆喃喃:“多谢太子殿下的照顾,愿太子殿下能够一切顺遂,幸福安好。” 赢了狩猎赛,露皇没死,顾演没事,命运已然发生变化,她来皇城的目的不就是为此吗? 既然目的达到,她本也是时候离开了。 柳忆深吸一口气,将在皇城发生的,与她有关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统统抛之脑后,包袱款款的走出了皇城。 彼时,皇宫。 回驿馆后,闵敏自觉被欺负了,越想越觉得憋屈,便将手腕、膝盖上扭伤磕破的伤口,包扎的很是夸张,跑进皇宫,向露皇和皇后告状。 皇后被她闹腾的脑仁疼:这么点毛病也值得小题大做,找他们出头,那日后嫁进皇家可不得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而且在她看来,确实就是闵敏的错,将军府的小儿子被她用鞭子摔伤,至今躺在床上,闵敏行凶伤人,有目共睹,无可辩驳。 可柳忆只是吓唬吓唬她,是她的马受惊乱跑,也是她自己实力不济,没控制住马,被甩下去的,说是柳忆恶意伤她,怕是问遍所有人,都找不到一个目击者。 当然,大概也没人愿意做闵敏的目击证人,去治柳忆的罪。 “夏公主,你说明晏姑娘弄伤了你,可有证据?据本宫所知,是你自己从马背上颠簸下去的,明晏根本没有碰到你。” 闵敏抿抿唇,一脸委屈:“皇后娘娘,这就是那女人的恶毒之处!她故意惊了我的马,却假装无辜,请您一定要为本公主做主。” 皇后耐着性子:“本宫也想主持公道,但你没有证据,本宫没有合理的理由去治她的罪啊。” “还有,夏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在婚期确定下来之前,不应该呆在驿馆里老实待嫁吗?为何要跑出去,跟人赛马发生争执?” “如果夏公主没有诚意,不想和亲的话,本宫可以让陛下将你遣送回夏国,摄政王那边,陛下也会发国书去向夏国摄政王解释的。” 言下之意,则是怀疑闵敏是故意与露国的国民发生矛盾的,否则一个待嫁的新娘,不应该跑出去抛头露面。 闵敏心里咯噔一声,都说露国皇后素来好脾气,连皇后都这样说了,显然是已经对她不耐烦了。 如果皇后真的这样做……冷不丁的,闵敏想起了柳忆对她的威胁。 摄政王给她的任务是潜伏露国,协助顾慎,或是露国对她发难,刁难她,证明露国没有和亲诚意,好给摄政王一个出兵攻打露国的理由。 但这件事,是她先出手伤人的,说出去也是露国这边占理,根本达不到摄政王的要求,若被送回,便意味着任务失败,到时候…… 想到摄政王对失败者的惩罚,闵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垂下眉目,知趣的闭嘴,做出乖巧静候露皇和皇后安排的模样。 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不甘心地紧握成拳,这次的亏,她先吃下了! 先完成摄政王交给她的任务,至于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见她收敛,露皇轻咳一声来打圆场:“夏公主,你和太子的婚期定下来了,三天后便是良辰吉日,这三天里,还请公主呆在驿馆里安心备嫁,三天后的吉时到了,太子自会去驿馆迎你入府。” 闵敏低头恭顺,福身谢礼:“多谢露皇陛下,本公主会安心备嫁的。” 一切,都等她嫁入太子府再说! 露皇看她安分下来,便让她回了驿馆,转头又忍不住将顾演召进宫来,告诉他婚期。 本以为要花一段时间来说服顾演接受,没想到顾演答应的很爽快。 听着露皇喋喋不休,挑眉颇为意外:“父皇在担心什么,儿臣不是早就答应了吗。” “可是……”你不是在马场气势汹汹的拉走柳忆了吗! 马场发生的事,早在闵敏来告状之前,露皇便一清二楚了,闵敏伤了将军府的小公子,柳忆出手,也算小惩大诫,并不出格。 其实露皇还期待着柳忆能下手重一点,毕竟闵敏要嫁给顾演嘛,这两人间闹矛盾,四舍五入就是情敌掐架。 偏偏柳忆做事很有分寸,根本看不出被妒火冲昏头脑的模样。 这让哪怕是一直想看自家儿子苦逼追妻的露皇,也忍不住替儿子感到前途渺茫。 可自家儿子前脚从马场带走柳忆,后脚便满脸无所谓的答应和亲,露皇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纠结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柳忆呢?你娶了夏公主柳忆怎么办。” 顾演神色淡淡:“和亲事关两国,不容回绝,和师尊有什么关系?至于师尊,她已经离开了。” “哈?!” “恩,今天下午走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出皇城很久了。” “那你……”怎么不去追,不拦着啊! 露皇都快抓狂了,这臭小子究竟在搞咩啊,还想不想娶柳忆啊! “如果父皇没有别的事,儿臣就告退了,只剩下三天的时间筹备婚礼,有些仓促,儿臣刻不容缓。” 任由露皇内心焦躁,顾演面容沉着,不见丝毫异样。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啊,难道说他不喜欢柳忆了?还是他和柳忆闹别扭了?” 可若是闹别扭,这臭小子不应该紧张兮兮的去找柳忆,求原谅吗? 这算什么反应…… 露皇眉头都皱得打结成团,完全想不出顾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和皇后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预感,那就是顾演的平静之下,是在憋大招! 默默一叹,露皇道:“希望臭小子办事有分寸,一切都能顺利吧……” 第85章 君归·爱咋咋地 在朝廷上公布太子婚期,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毕竟是早就预料到的事。 但夏公主在马场上与露国的闺秀公子们产生的摩擦,却只字未提,便让众臣都觉得奇怪。 夏公主只受了轻伤,可将军府的小公子,至今还躺在床上,夏公主却根本没有要道歉的意思,这不是藐视露国是什么?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虞将军,这位才是真苦主。 下朝后,众人忍不住凑到虞将军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虞将军心里有什么不满。 一个个都关心着虞家小公子的身体如何。 虞将军冷着一张脸,多年来的沙场征战和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轻易不苟言笑的习惯,轻易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情绪。 可这次,众人竟然发现了浮现在虞将军眉宇间的一丝不耐和愠怒。 众人讪讪然:虞将军戎马半生,儿子被夏公主欺负了,露皇却不帮忙主持公道,说出来确实令人寒心啊。 “虞将军理解一下,陛下也是有苦衷的,毕竟那是瞅准机会就找茬的夏国,所以……”露皇陛下也实属无奈。 “哈?你们在说什么鬼。”虞将军冷笑,语气里颇有些忿忿然:“那臭小子死不了,就算让他再在床上躺个十年半载的,他也乐意之至!” “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虞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觉得无所谓,还是在说反话赌气啊。 哪有人愿意看着自家儿子卧病在床十年半载的,那不就废了吗。 难不成,将军的小儿子,被伤的很重,无法下床,养不好了? “那可是个不输于虞将军的英勇之才啊,可惜了……” 不知背后众人都是如何揣测的,虞将军是真的很生气。 他的夫人走的早,给他留了三个儿子,他在外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回家还得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孩子奶大。 谁成想,猪养大了,竟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拱白菜,还当着他的面‘秀恩爱’。 怎么滴,单身狗没人权啊! 下了早朝回将军府,果不其然发现温家的小丫头又来府上了,气得吹胡子瞪眼。 虞卓就是被闵敏用鞭子绊倒失去了平衡,磕破了脑袋,稍微养个一两天就好了。 当初虞将军操练自家小兔崽子们练武的时候,受的伤比这重多了,还不是睡一觉,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可为了能缠住温家的小丫头,能每天都来看望自己,虞卓装得跟自己什么生死攸关,不得了的重病一样,要死要活的。 虞将军大为不耻,然而想到这是将温家小丫头引诱进门做小儿媳妇儿的唯一办法,虞将军将自己拆穿虞卓‘阴谋’的正义感,可耻的咽了下去。 啧啧,爱咋滴咋地,单身狗不来吃狗粮了! 温初瑶皱着小脸,看着躺在床上,把脑袋包成个大馒头的虞卓,都快哭出来了:“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啊,你还流血吗?呜呜呜,昨天可吓死我了。” “哎哎哎,你别哭啊。”虞卓心里有些不安,他只是想借着受伤,和温初瑶多呆一会儿,不想因为他装病,害温初瑶伤心落泪啊。 “我没事,真的,我都快好了!” 温初瑶怔了怔,眨巴着红红的眼睛,像极了无辜的小白兔:“真的吗?” 虞卓重重点头,却又踌躇:“那我伤好以后,你还会来看望我,找我玩吗?” 马场上,他为她出头,已经算是有交情了吧,应该还会来的吧? 虞卓眼神忐忑却又充满了希冀和期待。 然而…… “当然不会来了,我跟你不熟呀。”温初瑶理所应当道:“你以前还老欺负我呢,这次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要报答你才来的,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扯平了,我就不需要来了。” 虞卓:……qaq,肿么可以这样。 “谁教你这样扯平的?”这个傻丫头绝对没这么聪明。 “小哥哥说的。”小兔子清脆的嗓音掷地有声,显然对她小哥哥的话深信不疑。 “小哥哥说,知恩图报是本份,但若有人谢恩图报,以此为借口与我靠近,都是心怀不轨,另有所图,初瑶要离这样的人远一点!” 正是想借机和温初瑶拉近关系‘图谋不轨’的虞卓,感觉膝盖上被狠狠戳了一箭。 “咳,你小哥哥说什么就信什么,你那么喜欢小哥哥啊。” 虞卓酸溜溜的,颇有种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还没养熟,就要被别人叼走的感觉。 更让他心痛的是,温初瑶竟然毫不迟疑的回答:“小哥哥对我特别好,我当然喜欢小哥哥了。” “不过小哥哥突然离开皇城,我很担心,想去找她,可我还要照顾你,去找她的行程就耽搁下来了,但既然你的伤明天就好了,那我就不用再来将军府啦。” 温初瑶笑意盎然:“卓哥哥再见,我现在就去找小哥哥了。” 虞卓懵比,不是,等等,小兔子你就这样把我给抛弃了? …… 与此同时,不知道还会有人来找自己的柳忆,正在皇城郊外,孟家的一座别庄中小住。 原本柳忆是打算,离开皇城,直奔白鹭江上,她的幽栖小筑,在那暂时修养几天后,再做接下来去哪的打算。 可是在出了皇城门不久,便遇上了孟雅之。 “帝师大人这是要走?”孟雅之似乎很意外柳忆这个时候离开:“在下以为,帝师大人至少会在观完太子的婚礼再走,否则,若不是在下见到了帝师大人,看到帝师大人如此平静的表情,都要以为帝师大人是吃醋赌气了。” 柳忆皱起眉头:“雅之兄真会说笑,我要吃什么醋,事情办完了,自然要走了,怎么了?” “那就是在下多虑了,帝师大人肯定一点都没有舍不得看太子殿下大婚,想提前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念头。” 孟雅之笑眯眯,转而道:“既然帝师大人办完事了,不妨到在下的别庄小住几天,休息一下也好。” 柳忆嘴角一抽,孟雅之的话说是好意,可听着总觉得莫名憋屈。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孟雅之也是个刁钻毒舌的人呢。 第86章 君归·落水两只 柳忆想想,自己不告而别,顾演肯定会派人来找她,孟雅之收留她,倒是可以避避风头。 顾演……应该不会想到她会住在孟家的别庄里。 而孟雅之,虽然预料之外的坏心眼,但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前世死在平叛归来的路上。 如果他能好好活下来的话,能帮顾演很多的忙吧…… 为了这个,她也得提点着他,这辈子将他的性命救下来。 于是柳忆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安稳的度过一夜,顾演没有找来。 到了第二天晚上,顾演还是没有找来。 柳忆忍不住旁敲侧击的询问负责庄子里,对外采买的人,太子府有没有外出找人的动静。 庄子上的人并不清楚柳忆的身份,只知道她是自家主子的朋友,要好生对待,面对询问,自然知无不言。 “太子府找人?这倒是没听说,不过太子府确实有大事发生,后天太子和夏公主大婚,太子府忙着布置婚房呢,这两天啊,皇城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太子府里送。” “而且凡是去过太子府的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能获得一份喜钱,可见太子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啊……” 柳忆心中一滞,顾演重视这场和亲,给夏公主做足面子是好事,这样符枭就没理由找茬了。 他不来找她也是好事,他们本来,也不会有结果。 可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 这种莫名的情绪弄得柳忆十分烦躁,便在别庄附近的后山上随便走走,散散心。 待到西沉日落,山间倦鸟纷纷归巢,在茜色的天空中,倒映过黑色的剪影,才准备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路过山间的河道,柳忆听到一声呼救。 “救命啊!” 眉头微皱,呼救声带着熟悉的音色,柳忆急忙循声奔去,发现了落水的两小只。 温初瑶死死的扒住耸立在河中心的一块石头,只是石块常年被河水冲刷,还附着的一些水华,表面十分光滑,很难抱住。 虞卓似是会一些水性,但游的并不好,都自顾不暇了,更别说是救温初瑶从水里离开。 只能拼命的拖着温初瑶,好让温初瑶,爬到石头上脱险。 两人不知已经坚持多久了,浸泡在冷冷的河水里,体温和体力都在飞速丧失,虞卓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初瑶,你别慌,等我来救你!”柳忆不知这两小只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眼下救人要紧,柳忆急忙运起内力,往河中心掠去。 蜻蜓点水般的便横穿了河道,顺便将温初瑶给拎到了河岸上。 “哇,小哥哥,我找到你啦!”温初瑶不顾浑身湿漉漉的,蹦起来抱住了柳忆,但也因为柳忆在,冷静了下来:“小哥哥,你快救救骗子哥哥吧!” 柳忆疑惑的望着另一个还在水里的人,这不是虞卓吗,前几天温初瑶还亲切的叫着卓哥哥呢,这会儿怎么成骗子哥哥了。 虞卓也望着柳忆,表情颇有些不服气。 ——落水之后,他为了劝慰温初瑶,嘴都快说破皮了,温初瑶还是忍不住害怕的颤抖,结果柳忆一来,只说了一句话,温初瑶就淡定了。 这人哪来这么大魅力,或者说,她怎么得到温初瑶如此信任的? 柳忆如法炮制,掠到河中将虞卓救了上来。 见天色已晚,两人浑身湿透,不注意的话会生病的,便带着两人也去了孟雅之的别庄,找了干爽的衣服换上。 吩咐别庄的下人去熬暖身子的姜汤,顺便上一些糕点水果。 安排妥帖,柳忆才询问起两人是怎么结伴到这里,还遇险了的。 温初瑶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她不顾安危,独自一人跑到荒郊野岭,小哥哥一定生气了。 虞卓却没温初瑶这般乖觉,气呼呼道:“小丫头会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你!” “啊?”柳忆不解的歪歪头。 “哼,这傻丫头为了找你才跑出来的,到处打听,才得到了一点关于你的消息,就着急忙慌的赶来了,如果不是我跟着,这丫头跑丢被人给卖了也不自知。” 虞卓瘪瘪嘴,温初瑶知道他的伤快好了后,便迫不及待的离开,分明他们才是青梅竹马,认识的时间比柳忆长多了,结果他都受伤了,还没柳忆重要。 因此还被他的两个哥哥数落,让他小时候老是揪温初瑶的羊角辫,欺负人家,嘲笑人家傻。 ……他那不是年纪小,不知道怎么才能正确的吸引这个小傻妞的注意嘛! 让他老是不厌其烦的将那些说温初瑶坏话的人,暗中套麻袋揍一顿,却不告诉温家的人。 ……那不是因为他认为,只有他能欺负小傻妞,让小傻妞哭。 不告诉,则是不想温尚书夫妇察觉到他的小心思,温初瑶傻,他们两位可不傻,若是知道有人想拱自家白菜,肯定会先将他的猪腿给打折。 结果,他心心念念的小傻妞,却惦记着别人,还是个疑似和太子断袖的,这怎么能忍? 故而在温初瑶出发找柳忆的同时,虞卓也顾不上装病,跟了上来。 尔后被温初瑶萌萌哒的一句“你不是明天伤才能养好,怎么现在头上已经没有伤疤了”的话给戳穿了欺骗的行径。 温初瑶心性单纯,但在是非对错上,一向不容人糊弄,虞卓装病欺骗她,还偷偷跟踪她,温初瑶很生气,便想甩开虞卓自己走。 可荒郊野岭的,虞卓怎么敢任由她一个人乱跑,便寸步不离的追。 两人只顾着对方,没注意周围的环境,稍不留神,才双双落水。 还好河水不算湍急,柳忆又恰好路过,否则两人也是在劫难逃。 但吃醋的少年,直接将遇险的这笔账记在了柳忆头上,如果不是因为柳忆,他和温初瑶也不会跑到野外去。 “总之,初瑶,你要找的小哥哥也找到了,时间不早了,快跟我一起回家,否则你爹娘该担心了。” 虞卓拉着温初瑶想赶紧离开,坚决不要他的心上人,再跟柳忆多呆一刻钟。 第87章 君归·太子逃婚 “我不,大骗子,初瑶才不听你的呢。” 温初瑶甩开虞卓,急忙躲到柳忆的身边,扯着柳忆的袖子挡着自己。 确定虞卓不会冲过来抓自己后,还做了个鬼脸。 柳忆嘴角一抽,虞卓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要是还看不出来虞卓对温初瑶是什么心思,就是她瞎! 温初瑶虽然嘴上说虞卓是个骗子,但其实还是很依赖虞卓的。 毕竟柳忆还从未见过,温初瑶对着别人这么活泼过。 ……所以这两只是大老远跑来,炫耀他们拥有甜甜的爱情吗? 帝师大人觉得自己有点酸了。 左右她也无事可做,送上门的两小只,不逗白不逗。 恶趣味上头,柳忆笑眯眯道:“虞小公子想回家,便回去吧,在下会派让庄子里的人准备马车,安全的送你回去。” “但是庄子的客房还有很多,初瑶想留下,就留下好了,我会送信去温夫人那里说明的,就不劳虞小公子操心了,虞小公子请回吧。” 虞卓脸一僵,等等,初瑶不走,他走个什么鬼啊! 好给你腾出空来,对小傻妞出手吗! “你休想,小傻妞在哪,我就在哪!”虞卓恶狠狠的瞪着柳忆,一副‘你敢乱来就死定了,小爷不会放过你’的模样。 如果不是念着自己的形象,柳忆一定笑出声了,果然,逗人玩可以很好的舒缓心情。 温夫人对柳忆还是很放心的,孟雅之又是有名的君子,听说自家女儿在孟雅之的别庄,和柳忆在一起,很是宽纵的送信来,让女儿好好玩,多玩几天也没关系。 虞卓知道后直接抓狂,帝师这个混蛋,竟然连他未来丈母娘都搞定了吗! 可恶,他怎么就没柳忆这般有先见之明! 这边虞卓懊恼不已,柳忆却和温初瑶相处的很开心。 孟雅之偶尔过来探望,挑眉好笑,果然女孩子还是和女孩子更有共同语言。 但是…… “帝师大人,不妨在下告诉你一个更值得开心的消息。”孟雅之恶趣味的勾勾唇:“明天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哟。” 柳忆:…… 她严重怀疑孟雅之是故意的! 可是,就算孟雅之不提醒,她也知道明天是顾演迎娶夏公主的日子啊。 她已经离开皇城了,顾演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 但既然无关,她为何听了孟雅之提起这些,心情就沉闷起来了? 难道说,她对顾演…… 柳忆敛下眸子,素来聪明的长安公主,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 …… 太子大婚,是举国大事,皇城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闵敏则是从天蒙蒙亮,便被皇后送来的喜娘收拾打扮起来,穿上漂亮的新娘礼服。 对着铜镜中面若桃夭的自己,闵敏露出自信一笑,摄政王大人,你等着吧,本公主一定能完成任务,将露国太子拖入深渊! 婚礼的过程复杂繁琐,一直忙碌到天黑下来,才进行到新人拜天地的步骤。 闵敏早就困乏难耐了,暗暗抱怨,露国成亲的仪式也太复杂了吧。 但就剩这一步,她就能顺利嫁入太子府了,不能松懈,她还可以坚持! 然而就在该拜堂的时候,周围的宾客却发出了一阵哗然。 闵敏皱着眉头,她蒙在盖头下看不到周围,也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没多久,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人走了过来,咬牙让司仪主持拜堂。 只是声音好像和顾演的有区别? 不过又累又饿的闵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 可就在她夫妻对拜完毕,要被人送到太子府后院的婚房时,却被与她拜堂的男人制止。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怒气:“跟她拜堂的人是本王,也就是说,她是本王的妃嫔,你们把她往太子兄长的院子里带是什么意思?还不快把人打包给本王送宁王府去。” 闵敏整个人都惊呆了,直接掀开盖头,质问顾慎:“为什么是你?顾演呢!” 她可是来辅佐他的,为什么他还要给自己捣乱! “你以为这是本王愿意的吗,”顾慎低声道:“顾演跑了,如果你想和亲失败的话,就尽情闹!” 顾慎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他那个无良又腹黑的哥哥,为了小帝师逃婚了。 如果他不接替顾演将和亲进行下去,闵敏则完全有理由以露国将和亲当做玩笑为由,和露国翻脸。 所以他必须闵敏发觉露国违约之前,将婚礼完成,让闵敏没有退路。 反正她已经嫁过来了,不管是嫁给谁,和亲都已经成功,如果这个时候她跑回夏国,那么破坏和亲的人是闵敏而非露国,符枭就算跃跃欲试想出兵,也师出无名。 闵敏也是懵了,被顾慎引导着,下意识认为,只要离开就是任务失败。 符枭太可怕了,她不想失败,被顾慎忽悠着,便送进了宁王府。 等她回过神来,才想到,如果她没有顺势进宁王府,就不算正式礼成,还有她反悔的余地。 可现在,她进了宁王府的门,想说自己不是宁王的人都没人信,简直追悔莫及。 “可恶,顾慎到底什么意思,本公主明明是来帮他的,为什么他要这样做?除非……他不想本公主嫁给太子,难道,顾慎喜欢本公主?” 闵敏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说服她自己,并且让她自己心里好过点。 “啧啧,宁王殿下也真是的,对本公主有意思就早说啊,待本公主助他登临大宝,本公主改嫁给他就是,何必这样做,把摄政王的计划都打乱了。” 被丢在宁王府独守空房,实则是被软禁的闵敏,托腮想入非非,兴之所至自言自语。 房外,潜身在暗处监视的隐卫们:…… “头,这位公主在嘀咕什么?” 隐卫头想想宁王不可一世的样子,默默摇头。 “大概,是在想屁吃。” 宁王殿下会喜欢上夏公主?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好不好! 不仅不可能,被迫娶了夏公主的宁王殿下,正憋着一肚子委屈,冲进宫里,跟露皇和皇后诉苦。 第88章 君归·一醉解忧 “父皇,母后,你们不觉得兄长太过分了吗!” 顾慎忿忿然:“兄长喜欢小帝师,就把这劳什子夏公主扔给我,让我来背锅,还说什么好弟弟就是用来坑的。” 想起顾演将新郎的礼服外袍扔给他,他就来气。 本来小帝师走了,顾演也答应了和亲,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顾慎还以为,自家兄长在家国天下和美人之间,选择了天下,不在乎小帝师了。 可万万没想到,顾演是故意表现的若无其事,来让他们麻痹大意! 自家兄长对小帝师那么上心,在兄长对小帝师的消失保持平静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了。 怪不得兄长特意安排婚礼的时间流程,要多长有多长,并且要将拜堂放在最后。 怪不得这两天,兄长盯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现在想来,那不就是带着同情怜悯的意味深长嘛! 兄长早就算计好了要他顶包了。 露皇沉吟片刻,正在顾慎以为,父皇会勃然大怒,为他撑腰,要将顾演和小帝师抓回来严惩的时候,突然摸着下巴道:“你哥说的好像不错唉,弟弟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顾慎:??? 皇后也老怀感慰,大有支持顾演,认为顾演做的对的样子:“本宫生了你们两只皮猴,你们什么性子,本宫能不知道?” “你哥跟你父皇一样,专情专一,有了喜欢的人,自然矢志不渝,不择手段也要在一起,但你不同。” “从小就没个定性,本宫都怀疑,你会成个沉溺在万花丛中的纨绔子,娶个名义上的妃子而已,反正你也不在意,就当为你哥分忧了。” 顾慎目瞪口呆,这展开不太对啊。 什么叫他不在意,你们都没问过怎么就知道他不在意了? 他难道就不需要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吗? 仔细想想,兄控如他,确实不需要,也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个女子,占据他心的全部位置,令他情不自禁的捧在掌心娇宠着。 但,他不需要,和你们以为他不需要,是两码事啊喂! 顾慎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完全没有地位…… 气闷的想要再跟父皇母后说叨说叨,结果这一对夫妻,已经兴冲冲的讨论起怎么将柳忆娶回家门了。 顾慎:连未来嫂子的地位都比我高,我在这个家已经是不重要的崽儿了,嘤嘤嘤…… 而在逃婚路上的顾演,已经精确的知道柳忆的所在位置,往孟雅之的别庄掠去。 他明面上没有派人去寻找柳忆的踪迹,实际上,早在柳忆离开府邸的那一刻,便有隐卫跟踪去了。 他两辈子的执念,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只是…… “孟雅之为什么要邀请师尊去他的别庄?” 孟雅之和师尊,应该没见过几次吧。 可初次见面一起躲雨谈天,在狩猎赛上,还将心爱的弓箭素霓借给师尊……孟雅之素来推崇君子之交淡如水,可他对师尊的照顾,早已超出‘君子之交’的范围。 顾演眯起双眼,那个居心叵测的狡猾小子,趁着他不在,将师尊拐进他的地盘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影朦胧挂在树梢,风过,倒映枝叶剪影婆娑,夏蝉也叫得疲累,渐渐将歇。 别庄里,孟雅之以无法参加太子婚宴为由,命人摆了一桌酒席,言之太子大婚,普天同庆,他们也得热闹热闹。 柳忆翻了个白眼:“雅之兄这是什么话?以雅之兄的官阶,怎么会没有资格参加太子的婚宴?” “帝师大人可是太子的师长,不也没有去参加太子婚宴吗?”孟雅之笑眯眯,明知故问道:“洞房花烛多么美好的事儿,太子今晚怕是没有心思去理会,谁参加了或是谁缺席了他的婚宴。” 是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新婚总之值得欢喜的日子,关照新娘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想一个外人? 但一思及顾演要和别的女人红烛暖帐度春宵,柳忆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说好的喜欢她呢,就这? 连找她都不找一下,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即便,她也明知顾演不找她才是正确的,夏国虎视眈眈,和亲一事,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啊…… 矛盾气闷,患得患失。 孟雅之单手支颐,端详着柳忆这样闹别扭的样子,颇觉有趣。 他曾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那位冠满京华的长安公主知交相谈,更没想到,长安公主像个萌萌哒的邻家妹妹一样的……好欺负! 有点可爱。 “庄子里藏有陈年佳酿,今宵良辰美景,当不醉不归,与天地同欢。” 看出柳忆心情不好,孟雅之怀疑自己是不是欺负过头了,为了弥补,狠狠心把自己的好酒都端了出来,悠然一笑:“帝师大人,可敢奉陪?” “有何不敢?”柳忆立即道,她正好需要,一醉解忧。 或许在酒水的作用下,她可以摒弃一切纷乱忧扰,将该忘却的忘却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但,奈何长安公主自幼被父皇母后管束,喝酒伤身。 甚少饮酒不说,每每都是点到为止,故而根本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深浅。 柳忆想着自己喝过酒,还从未醉过,酒量应该是比较大的。 殊不知…… 堪堪三杯下肚,便醉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的栽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睡得舒服。 卸下一切防备的睡姿,豪放的令人侧目。 温初瑶更是碰碰嘴唇就晕了,趴在桌子上睡觉。 虞卓的酒量也不济,但姑且还算保持着些许意识,就是走起路来只有他最摇摆。 唯有孟雅之,敲着自己身旁剩下的空酒坛,将手中白玉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啧啧摇头:“一个是妄图借酒浇愁,另外两个是不懂品酒的小屁孩,可惜了我这陈年佳酿,浪费在你们身上喽。” 孟雅之起身,刚要捡起躺在地上的小酒鬼,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外。 太子殿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自动忽略了另外两个醉鬼的存在,凝视着这个即将要碰到自家师尊的男人。 “你要对她做什么!” 第89章 君归·放飞自我 孟雅之整一个大写的冤枉。 他好心收留柳忆,生怕这小醉鬼躺地上着凉了,根本没想对她做什么。 怎么落在顾演眼里,看不到他的体贴,只怀疑他要图谋不轨呢? 孟雅之很是无奈,但视线落在柳忆身上,便很快释然了——得,谁让他将瘟神请进家,还肆无忌惮的欺负逗弄呢? 这不,报应来了。 顾演低沉可怕的气势让他不自觉的心头一凛,面上却故作从容:“今日是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这会儿您应该享受洞房花烛才对,春宵苦短,怎么千里迢迢跑到微臣这里了?” 顾演根本不理会他,直接绕过孟雅之,将地上毫无防备的柳忆抱起来。 察觉到一个温热的‘物体’靠近,柳忆下意识的便抱了上去。 被搂住的瞬间,顾演的心都软了,小人儿软软的,衣襟松松垮垮,从交叠布料的缝隙间,能够看到如玉如瓷般细腻的肌肤…… 顾演喉头滚动,差点克制不住。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无意识的师尊,被抱住的人就是孟雅之了。 真是万幸,谁知道孟雅之对外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内芯里是不是个衣冠禽兽啊。 若是被师尊动手动脚了该怎么办? 这些话顾演虽然没说出来,但从他充满敌意和戒备的眼神里就能看出。 孟雅之嘴角一抽,委实无辜得紧:有没有搞错,他分明什么都没干! 你们小两口闹别扭闹分居,关我什么事啊喂! 孟雅之盯着顾演,委屈的眼神太有既视感,顾演不得不分出点心思去应对他。 搂紧怀里的柳忆,顾演腾出手来,撂给了孟雅之一张牌子,顺口道:“把牌子收好,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夜半时分去朱雀门下等着,自有人接应你去龙虎营报道,让你得偿所愿。” 孟雅之睁大眼睛,捏着手里的牌子,摩挲过牌子古朴的质地,显然是有念头的老古董。 牌子上,龙与虎的浮雕栩栩如生。 龙虎营,是露国最强大的一支龙虎之师,潜藏在露国隐秘处。 没人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如何出现,只知道,当露国有了重大危机的时候,他们就会以露国最强保护者的姿态,守护着露国度过危机,保护露国的平安。 这只龙虎铜牌,则是龙虎营的标志,拥有了龙虎铜牌,便有机会成为龙虎营的成员,而他们,永远以龙虎营为骄傲! 如今,这只传说中的铜牌,正被他握在掌心。 有了它,他就有机会摆脱父亲的控制,单纯为自己的理想去闯荡,做出自己想要的功绩! 孟雅之激动得眸光闪烁,而聪明人之间的交流,素来只需点到为止。 “她的房间,左转第三间,在下会吩咐下人,今夜绝不来这边打扰。” 顾演满意的点点头,让孟雅之安排下人们离开前,送完醒酒汤过来,便带着醉醺醺的柳忆,去了她的房间。 在孟雅之拿出庄子里的陈年佳酿的时候,厨房上便备上了醒酒汤,故而很快就给顾演送了过来。 汤是有了,可顾演纠结的捧着碗,望着死死扒着他不肯撒手的柳忆,一时难以招架。 喝醉了的柳忆,活脱脱是小孩子心性,蹭着顾演,直接将脸埋在顾演怀里,抗拒着解酒汤。 “不要不要,我要喝酒!” 顾演被磨得没脾气,只得耐下心来轻哄:“师尊乖,酒苦苦的,一点都不好喝,解酒汤就很甜,你尝一口就知道了,相信我,你会更喜欢解酒汤的。” “我不!”柳忆皱着眉头嘟着嘴,说着任性的话:“好不好喝有什么要紧,我就要长醉不愿醒,反正活着没意思,就让我醉死好了!” “师尊!”顾演微微一叹,真没想过师尊放飞自我起来,会是这副模样。 粘人又可爱,如果是平时师尊这样撒娇,他也就顺着她了。 可她醉了,不喝解酒汤,明早醒来宿醉会难受的。 “师尊听话。” “我就不!” “那,就别怪徒儿冒犯,用些强制手段了。” 顾演唇角微勾,默默含了口解酒汤,送进了柳忆嘴里。 “唔……” 解酒汤微酸甘甜的味道,刺激了口腔,唤回了柳忆的些许意识。 但仍晕乎乎的,软的像棉花糖,没有反抗能力,渐渐的就在顾演怀里安分了下来。 顾演喂完汤,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柳忆的鼻尖:“看你还调不调皮了。” 谁知,柳忆却突然凑过来,亲了上去。 浅尝辄止后,还乐呵呵的傻笑:“阿演,你真甜。” 顾演:……他是被这个小酒鬼给调戏了? “阿演,你真坏!” 才刚被强吻的太子殿下语塞: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坏? 然而和酒鬼争辩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故而顾演顺着她道:“我怎么坏了?” “你欺负我!” 柳忆哼唧一声,开始数落起上辈子顾演欺负她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 真实的痛,鲜明的感受,曾经咬牙隐忍,绝不肯暴露半分的脆弱,在这时,柳忆全都不再掖藏,直抒胸臆,脱口而出。 顾演安静的听着,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些事,都发生在上辈子,这一世根本没有过,师尊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师尊也重生了? “呜呜呜,臭阿演,你知道被转移过的凤翎飞沙有多疼吗,你知道我豁出多大的勇气才舍弃自己为你解毒吗……可你还大发雷霆,我都不敢透露半句,抱怨抱怨你。” “结果,你还想着法的来刁难我,我容易吗!我以为,你是讨厌我,可我想不明白,既然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为我而死?” “反正万箭之下,咱们谁都逃不掉,你让我死的大义凛然点不好么,非要挡在我面前救我,让我欠你人情,唉……可你、咱们怎么就会输给符枭了呢……” 顾演愣了愣,无奈苦笑,师尊这是积压了多少怨念,才能滔滔不绝的说这么久。 而他则被数落的越来越心虚。 前世他真是错过忽略太多了。 第90章 君归有期,魂魄相依 “师尊,我救你,是因为喜欢你啊……” 无论面临怎样的境地,我都不舍得看到你先我离去。 顾演心疼的搂住她,浅声道:“师尊,是我错了。” 都是因为他的别扭,没有及早正视自己的心,才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如果当时他能再细心,再认真一点就好了,他就不会再兜转蹉跎一世,才得以抱紧怀里的这个人。 “师尊,我回来了,终于等到你,我绝不会放手……” 君归有期,魂魄相依。 怀里的小人儿蹭着他继续嘤嘤嘤。 “还好,这一次露皇伯伯没事,阿演也没事,还成亲了呢,我可以放心走了,哎,成了家就不能再胡闹了,也不会欺负我,甚至没时间想起我。” “这分明是好事呀,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顾演的心猛得一跳,凤眸里绽出璀璨的光,他突然间确信,师尊一定是喜欢他,放不下他的。 所以才会不高兴的借酒消愁。 真是笨蛋…… 顾演勾勾唇,凑到柳忆耳畔,低沉的嗓音沙哑,充满蛊惑:“让师尊不开心的,就一定不是好事呀。” “既然师尊因为阿演成亲不开心,那阿演不成亲,不欺负师尊,还让师尊欺负一辈子,师尊会不会高兴起来?” 柳忆睁开迷蒙的双眼,月色给眼前的人增添了些许虚幻的魅力。 如果眼前人是虚假的,如果他只存在于她的梦境,那么她应该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 凭心而动。 柳忆猛得挺身,将顾演扑在床上,若是阿演在这里,若是阿演是她的,她一定会:“……高兴。” 顿了顿又补充道:“会很高兴。” 清脆的嗓音在干净的室内掷地有声。 宛如宣誓一般的敲击在顾演的心头,让他的心脏‘咚咚咚’的狂跳。 “原来师尊想这样对我啊,”顾演低低一笑,抬手捏起柳忆的下颌:“师尊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却不敢告诉我?” “喜欢?”柳忆困惑迷茫的望着他,似乎长久以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那抹郁闷情绪,总算找到了确切的答案。 那是喜欢吧。 所以看到他娶了别的女子会生气,会失落。 会翘首以盼,希望他不顾一切的来找自己。 更会担心出格的行径造成无法回旋的后果。 只好忍耐着自己的心情,希望他也能同样忍耐,做好他应做之事,不用在意她的感受。 希冀盼望与现实想法背道而驰。 填充在矛盾和纠结中,有甜蜜,有酸涩,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思扰糅杂。 那,就是喜欢吧。 “喜欢哦。”眸中闪过些许清明,柳忆语气欢快,带着轻松与释然。 少女的面庞娇憨明艳,楚楚灼灼,宛如枝头烂漫的桃夭,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喜欢阿演呀。” 顾演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眯起双眼,噙住她的唇:“师尊,这下你不能赖账了。” 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他,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柳忆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就发现自己正八爪鱼一样缠抱着一个人。 这人好像还是顾演! 目瞪口呆了半天,柳忆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太、太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演不应该在皇城里,和夏公主洞房成亲吗? 顾演轻飘飘的瞥她一眼:“发生了什么事,师尊难道不清楚吗?晚上缠着我,唤我阿演,说喜欢我,一觉醒来就不认账,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尊。” 柳忆揉揉额角,昨晚的记忆,她只有零星的印象,她好像确实对顾演告白了,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全都不记得了。 难道说,这辈子顾演的清白,又被她夺走了? 可是她怎么没感觉啊。 顾演轻哼一声,什么都没做,当然不可能有感觉了。 昨晚他满以为师尊都对他袒露心扉,师尊一定不会‘放过’他,当然,也确实没有放过他。 只是铺垫了半天,却在关键的时刻彻底醉倒睡了过去。 偏偏顾演心疼她,还对她无可奈何。 师尊,果然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顾演指着身上点点红痕,淡道:“算了,师尊想不想得起来不要紧,证据在这里,你抹不去。” 柳忆羞赧的低下头,为自己竟然没把持住深感愧疚。 但是…… “等等,少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夏公主呢?” 顾演撇撇嘴:“我只会娶我喜欢的人,别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我太子府的门的,不过师尊放心,我有分寸,和亲没失败,我把夏公主……交给顾慎了。” “什么!” 柳忆扶额,乱来,太乱来了,夏公主来时明确表明,要与露国太子和亲,顾演转手却把她交给了顾慎…… 但是莫名的,又觉得顾演为她漏夜逃婚而来,有些欢喜。 然而这种欢喜建立在搞砸了和亲这种重大外交事务上,多少让柳忆觉得她的欢喜,自私又可耻。 得想办法弥补啊…… 柳忆默然叹道:“你不该来的,如果事情处理不好,符枭那边……” “你只想着符枭会怎么出手,有没有想过,昨晚我若是没有来,你喝得一塌糊涂后,会糟蹋谁?” 顾演指着自己身上的罪证控诉,眼神危险:“还是说,除了我,师尊还有别的想糟蹋的人?孟雅之?还是别的俏公子,恩?” 妖娆的尾音让柳忆不自觉打了个激灵——这绝对是道送命题没错了! 柳忆干干一笑,讪讪然:“怎么会呢,除了阿演,还有谁能让我情不自禁?” 顾演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收起危险的气息,慵懒的靠在床头,望着她好笑道:“既然情不自禁,还不靠过来?缩在床角作甚,徒儿我有这么可怕?” 柳忆吞吞口水,你的气息都危险的宛如一只大魔王了,还说不可怕! 但未免顾演真的化身大魔王,对她来硬的,柳忆还是依言,蹭回了顾演身边。 顾演嫌她靠近的太慢,直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轻轻吻在她的发顶,很是满足。 “师尊,相信我,只要你遵从本心,不再犹豫的选择我,其他的,我都会解决掉。” 因为,你的存在,便给了他直面一切的勇气和力量。 第91章 一起面对 柳忆抚在他的肩头,微微一叹,罢了。 他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她怎么还能继续止步不前畏畏缩缩? “不用这样,你已经为我做很多了,接下来的事,我同你一起面对。” 顾演眉宇温柔,捏住她软嫩的脸颊:“师尊愿意和我一起了?这么说,师尊是愿意嫁给我了?” “咦?”柳忆茫然的眨眨眼睛,她说的不是关于他逃了和亲引发的骚动,要与他一起承担吗? 怎么就跑到要嫁给他上了,小老弟,你话题跳转那么快的吗! “怎么?师尊还是不愿意?”顾演竖起眉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逼她答应,有些强人所难。 但他怕好不容易撬开了师尊的心房,如果不趁热打铁,过不了多久,师尊便又缩回去了。 故而面上表现得有些生气。 “我没有!”柳忆连忙给他顺毛:“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我们之间的事,得先问过露皇伯伯和皇后伯母,如果他们没意见,我自然乐意之至。” “还有关于我的一些事,等见了他们,也会告诉你的,到时候做决定也不迟。” 柳忆神色复杂,他们的事,露皇和皇后知道了怎么会没意见? 一个亡国公主,无论怎样都是配不上他的…… 顾演眉头微动,师尊来历一直很神秘,他调查过,也从父皇那里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却都一无所获。 仿佛师尊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白鹭江上,于幽栖竹篁里闲云野鹤。 有时候虽然也会好奇,但那都是出于关心,想知道喜欢的人的过去,可无论她的身份和过去是怎么样的,他都确定,自己对她的执着和感情,都不会因为那些改变。 太子逃婚,和亲的人变成了宁王顾慎,果然引发了朝廷内外的轩然大波。 不用闵敏去告状,弹劾顾演的奏折便如雪花般的堆在了露皇面前。 但大体都是一个意思——太子将婚姻视作儿戏,差点引发与夏国之间的纠纷矛盾,理应受罚。 而闵敏也在被软禁一整夜,错过了最好的向符枭传信告状的机会后,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见露皇和皇后。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如今儿臣也是露国皇家的人了,但有些委屈,儿臣还是不能藏着掖着。” 既然和她拜堂成亲的人是顾慎,而且闵敏还擅自认定了顾慎对她情根深重,嫁给顾慎,闵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若是能在自己好的同时,也将摄政王交代给她的任务做漂亮,就更完美了。 故而闵敏借机发挥,争取自己的利益和好处。 “儿臣不远万里来到露国和亲,已经言明自己要嫁的人是露国的太子,父皇也当着众朝臣的面,答应了下来,可到了成亲当日,临时更换新郎,算怎么回事?您是在故意羞辱儿臣,还是在蔑视夏国?” 这话闵敏说的严重,若放在昨晚之前,露皇或许还会担心一下。 可现在,闵敏进了宁王府呆了一夜,不管顾慎有没有碰过她,都会被认为已经是顾慎的人了。 木已成舟,她已经和亲成功,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媳妇,符枭没道理再以和亲未成的理由找茬。 露皇温和一笑,更是与闵敏尖锐急躁的语气对比鲜明:“闵敏想多了,露国与夏国是关系友好的邻邦,怎么会故意羞辱或是蔑视呢?” “这件事我们此前也不知情,阿演那个臭小子,我们一定会处罚他,让他向你赔礼道歉的。” “多谢父皇,谁让顾演是兄长,作为弟妹能把他怎么样?”闵敏道:“但作为夏国公主,儿臣的和亲对象必须是太子,顾演兄长不愿意娶我,那换一个人成为太子也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露皇,太子并不一定要顾演来当。 既然和亲之人必须是太子,而她嫁给了宁王,那完全可以废太子,立宁王。 随着弹劾顾演的奏折越来越多,以及闵敏的状告,露皇勃然大怒,当朝废黜了太子之位,并将废太子发配岭南反省思过,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太子被废黜,先前弹劾太子的众臣又开始后悔了。 他们只是想让露皇对太子小惩大诫一番,让太子别那么任性,没打算换太子啊! 谁成想露皇真生气了,严惩顾演。 众臣不禁反思,他们是不是弹劾的太过了,纷纷劝说露皇息怒,给顾演求情。 然而露皇一副我意已决,谁劝都不好使的样子,执意要将顾演发配。 众臣无奈想,这次顾演是真的栽了,再联系闵敏提出的条件,众臣开始担心,露皇真的要扶持顾慎为太子。 有些朝臣考虑朝中未来的风向,开始向顾慎示好混脸熟,甚至开始打听起露皇究竟有没有要立新储的意思。 都被顾慎一句“无可奉告”给打发了。 弄得众臣更是满头雾水,唯一能确定的是顾演真的失势,要被打发到岭南。 真可怜…… 众臣忍不住在心里为废太子点蜡。 殊不知,被他们暗地里默哀惋惜的废太子顾演,正和柳忆在后宫里,被皇后嘘寒问暖。 准确的说,备受关怀的人只有柳忆一个。 皇后亲切的拉着柳忆坐在自己身边,至于顾演,则孤零零的站在一旁,被皇后无视个彻底。 “小忆,来尝个新进贡的荔枝。” 柳忆一边乖巧的应着皇后的关怀,一边看向顾演,望着他可怜巴巴的站着的样子,于心不忍。 可每次她刚要开口向皇后提,让顾演也坐下来说话,便被皇后塞了个果子,把话头堵住。 柳忆感觉自己再被投喂下去,整个人都要变成甜丝丝的果子了。 不想再吃下去,只好投给顾演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专心陪皇后说话。 顾演望向自家母后,眼里有些哀怨:他搞出这么大事儿,被无视,被罚站都是应该。 可为什么,还得让他眼睁睁看着母后投喂自家萌萌哒的师尊? 总感觉自家师尊被母后给调戏了。 凤眸扫过柳忆吃了水果后,湿漉漉沾着果汁的红唇,心里痒痒的。 他也想吃呢…… 第92章 先安内,再攘外! 露皇下朝后,直奔皇后宫中,同样无视自家蠢儿子,热情的关照柳忆,让柳忆陪着皇后先下去休息。 柳忆欲言又止,露皇此举,明显是想避开她,和顾演单独谈话。 父子间聊天,她自然不会拦着,可如果是因为顾演逃婚之事,要惩罚顾演…… 柳忆担心道:“露皇伯伯,这件事都是我的责任,要罚就惩罚我吧,不要为难阿演。” 露皇好笑:“你的责任?腿长在他自己身上,当时你都不在皇城,难不成还是你隔空操纵着他,逼着他逃婚的?” 柳忆语塞,但站在原地不动,显然还是想留着和顾演一同承担后果。 “行啦,朕没打算怎么这臭小子,朕还没揍他呢,你就开始心疼了?”露皇啧啧道:“若是你爹还在,肯定要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哟。” 不过老友这么好的女儿,被他家臭小子拐了回来,还真有成就感。 柳忆脸一红,望了眼顾演,发现他冲她笑着点点头,让她安心,这才依言告退。 见柳忆走了,露皇才扭过头来,教训顾演:“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父皇多虑了,师尊是我的人,我比父皇更心疼她,倒是父皇和母后……”顾演盯着露皇:“愿不愿意接受师尊做你们的儿媳。” “哟,这就把人家划成自己的了,臭小子,你得庆幸长安的父皇母后都已经不再了,否则像你这种对他们女儿心怀不轨的臭小子,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打断你的狗腿,教训得你怀疑人生,真是便宜你了。” 露皇状似不经意的感慨,透露出的信息,却让顾演浑身一震。 长安,父皇母后?这称呼,难道师尊是…… “正如你所想,她的身份敏感,符枭还跃跃欲试要对她斩草除根呢,稍有不慎暴露了会引来追杀,带来生命危险,这才一直女扮男装,隐瞒身份。” 露皇道:“否则她小小年纪,不知道要遭受多少追杀和利用,朕可跟你说好了,臭小子,你若是敢让长安吃一点苦头,或是利用她,让她伤心受罪,朕和你母后绝饶不了你!” 顾演敛下眉目,眸光温柔,怪不得师尊分明惊才绝艳,却隐忍低调,处处小心谨慎,原来她就是名满燕京的长安公主。 与她素未谋面之时,他便钦佩过长安公主的才华。 只是那时他对恋慕某人、宜其家室,并不感兴趣,故而并未过多关注。 在燕国被那场掳夺的战火焚烧湮灭后,有传言长安公主也丧生其中,顾演只趁兴感慨两句红颜薄命,便抛之脑后。 谁知道,燕国长安没死,还成为了他的师尊,让他思之如狂。 想到这里,顾演更是心疼,国破家亡,生命受到威胁,不得已隐姓埋名的那段日子,师尊有多难熬…… “父皇这么说,是不反对我和师尊了?” “当然了,朕和你母后,一直把长安当做亲人,只要长安愿意嫁你,我们怎么会反对?就是长安的身份不能暴露……”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顾演眼中划过一丝光芒,连父皇和母后都支持他,他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顾演郑重保证:“儿臣绝不会辜负她,儿臣会想个恰当的办法娶她进门,父皇配合就是,她一定是您的儿媳妇。” 看着自家儿子这般重视在乎柳忆,露皇也就放心了,然后笑眯眯的给顾演泼了盆冷水。 “你和长安的私事谈完了,咱们该谈谈公事了,臭小子胆肥了,不声不响的策划逃婚,末了连解释都没有,便派隐卫告诉朕,让朕借机把你打发到岭南去。” “你小子,是在拿露国的江山社稷开玩笑吗,到底想搞什么,不跟朕说清楚,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长安了。” 露皇也是真生气了,儿子翅膀硬了,都敢先斩后奏搞大事了,不教训一顿怎么行? 而用柳忆来拿捏顾演,绝对一捏一个准。 顾演轻咳一声,该怎么说,因为前世露国的内乱便是从岭南开始的,可由于当时内忧外患太厉害,他能做的唯有出兵镇压叛乱,却没有机会深入去调查岭南叛乱的原因。 这次他打算先悄悄的将岭南的事调查清楚,先安内,再攘外! “咳,父皇,我的隐卫信息渠道,调查出岭南最近有不自然的异动,我担心会出大事,所以想亲自去调查。” “只是我身为太子前去,身份太显眼,肯定会引起注意,到时候什么都调查不到,反而打草惊蛇,索性借此机会废去身份,可以掩人耳目。” 露皇皱起眉头:“但这岂不是很危险?岭南到底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地方,非要亲自去一趟不可。” “暂时还不清楚,可若不去,放任问题继续存在,肯定会给露国带来危机,这一趟,必须要走。” 露皇望着顾演坚定的神色,应允了下来,自己这个儿子,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顾演离开后的打算,以及关于朱伯侯的处置。 顾慎已经告诉他们,符枭想要朱伯小侯爷活着,那,就如他所愿! 废太子要前往岭南思过,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 然而原本一个人的远行,却在出发前一刻,变成了两人相伴。 顾演看着背着包袱,追过来的柳忆,眉头紧锁,这小笨蛋跟过来干嘛?岭南与皇城气候地形千差万别,师尊身子骨瘦弱,万一有了什么差池,该怎么办? 可偏偏,望着柳忆清澈的双眼,顾演半句重话都说不出,只剩下无奈和感动:“师尊跟来做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柳忆道:“我已经向露皇伯伯递了折子,徒儿言行欠妥,皆是师之过,为师难辞其咎,徒儿受罚前往岭南思过,为师亦当随行,以便时刻指点着徒儿,免得再犯错。” 理由找的滴水不漏,奏折更是趁早朝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递上去的,露皇就是想当做没这回事,把柳忆给扣下不许走,都没得机会。 第93章 风月留醉,江山入痴 岭南一行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前世的叛军不在少数,顾演根本没打算带着柳忆一起冒险,只想单独去解决。 但同样,柳忆也知道岭南的危机,不会放任他一个人去。 好不容易让他度过了狩猎赛的危机,又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可不能一时疏忽不察,折在岭南。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而且柳忆已经上了奏折,满朝文武都知道她要跟顾演一起去岭南了,木已成舟,没有回旋的余地。 顾演只好勉强同意:“但是师尊要先保证,一旦爆发危险,师尊一定要第一时间撤走。” “为师相信徒儿的能力,徒儿身边一定是最安全的,遇到危险,我绝对会呆在徒儿身边,不到处乱跑。” 柳忆答非所问,根本没有答应的意思,还投机取巧的让顾演无法反驳她。 偏偏她还满脸真诚。 顾演无奈,又拿她没办法,一把揽在她的肩头,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故作恶狠狠道:“那师尊就跟好我,否则……哼!” 柳忆莫名心虚,现在哪怕顾演只是跟她简单的接触,就会觉得心跳加速,不能自持,被他抱着更是…… 别扭的想退开,然而刚有抗拒的动作,顾演便轻飘飘的道:“师尊说好的要留在徒儿身边,保证安全的呢?” 柳忆体验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城近来大事频发,夏国和亲公主成了宁王妃,太子顾演因逃婚被废去身份,发配岭南思过。 朱伯侯因投毒一事,被下令赐死,露皇年纪与其多年交情,没有公开处斩,而是赐了毒酒一杯,保留全尸,送去给他的家人们低调下葬。 朱伯侯一人做事,祸不及家眷亲属,露皇网开一面,没有要了朱伯小侯爷朱振,小姐朱觅翠的性命,但朱伯侯一家,露皇是再也不会信任了。 家产被查抄没收,与朱伯侯有关的人,凡是在朝为官的,统统被革职查办,找理由不再任用。 只给朱振和朱觅翠留下一座成为空壳的府邸,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们施以援手,日子委实贫寒难过。 但这些,都是朱伯侯咎由自取。 除了这种和皇家有关的瓜外,丞相府公子孟雅之不明不白的失踪,也引发了轩然大波。 据听说,孟丞相是在书房里找到了这位温雅蕴藉,清雅别致的谦谦佳公子的道别信,才知道孟雅之离开的。 信上的内容无人知,唯有孟丞相看信之后,气得大呼“逆子”,卧床不起告病了好些天。 引发无数人遐想揣测——世人皆知,孟丞相为人刻板,最重门第出身,莫不是,皇城第一公子和某位风尘绝艳的美人私奔了? 自古以来,才子佳人的戏码最为人津津乐道,一时间涌现了无数版本的月夜私奔出逃的故事,还在茶馆里被说书先生改编。 热度甚至超过了太子被废。 一川风月留人醉,半壁江山入梦痴。 一路向南,柳忆能明显的感觉到地貌风景,和温度的不同。 沿途的树林草木,比之位置偏北的皇城要高大茂密,叶片巨大,鲜翠欲滴,看上去便汁液饱满丰富。 岭南以五岭为界,是岭南的天然屏障,使得这里易守难攻。 却也因为五岭的存在,使得这里的经济交通,封密闭塞。 加之气候原因,外来人很容易患上湿气、疟疾、痢疾一类的病症,不适而死,故而经常会被不清楚岭南的人妖魔化,甚至将发配岭南,当做比死刑更可怕的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人会认为顾演大势已去,转头巴结宁王的原因。 但只要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便会发现这里与众不同的美。 顾演和柳忆从五岭中的越城岭进入岭南地界,山路崎岖,只能步行翻过。 为了掩人耳目,调查方便,两人乔装打扮成了一对普通的兄弟。 柳忆身材娇小,个头也比寻常男子矮上一些,哪怕换上普通的灰布衣服,也难掩她干净清朗,文弱纤细的气质。 相较之下,二十岁的顾演,便更有英朗的男子气,只是同样有着不容忽视的清冷矜贵。 两人都有武功内力傍身,脚程快,不过半天的功夫便翻过了山岭,只是又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有人烟存在的痕迹。 柳忆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或是不小心迷路了。 天边霞光映着山色,勾勒出山峦的优雅边际。 柳忆望向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好笑道:“好徒儿,咱们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今晚就要露天席地,枕石漱流了。” 堂堂皇子,流落岭南,竟然要露宿荒郊野外。 柳忆觉得,顾演养尊处优,肯定没遭过这样的难,更别说知晓野外生存知识了。 而她逃难离开燕国后,结结实实的受了一番大自然的毒打,早已琢磨出露宿生存的门道。 正跃跃欲试,打算在他面前大展身手,让顾演对她刮目相看的时候,顾演突然牵住她的手。 粗粝的指腹抚捏着柔软的掌心,有似羽毛般划过的痒。 潋滟的凤眸微眯,弯出一抹笑意:“没关系,师尊晚上可以睡在我怀里,我比石头软和舒服。” 柳忆:……这厮,一副敞开怀抱等自己入怀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她在徒儿面前展示师尊的可靠威严失败,还反被徒儿给调戏了! 柳忆突然发现,自从她和顾演把话说开,接受了彼此的心意后,顾演便愈发放飞自我,黏人的情话张口就来,她经常被顾演逗弄的面红耳赤,差点招架不住。 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始喜欢顾演的黏人,和亲昵的小动作。 这让她感觉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被他需要着,被他深爱着。 “你真是……”柳忆嗔他一眼,有些娇气,又带着些许恼羞成怒的味道,伸手捏住他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旁灌木丛中,突然传出一声“哎哟”的惊叫。 柳忆和顾演停下动作,双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人,涨红了脸,尴尬的挠头:“小生、小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采药路过,你们继续……” 第94章 心若赤子 青衫人很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书卷气,被着一个与他的文气格格不入的竹篓,里面的草叶洒了一地。 他低着头的,慌忙将洒落的草叶捡起,似是想赶紧离开。 可走了快一整天,才总算见到当地活人的柳忆,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他。 走上前去,也帮着青衫人捡。 “这是,莲月草,七叶重楼……家里有人生病了吗?”柳忆认识药材,故而发问。 青衫人亮起眼睛:“你认识药材,是大夫吗?我家阿姐罹患重病,久积沉疴,只能靠汤药续命,阁下是大夫的话,可不可以随我回家,去给我家阿姐看看?” 柳忆看着他竹篓里种类繁多的药材,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知你家阿姐得的是什么病?竟要吃这么多药。” “这,我也不知道,”青衫人挠挠头,内疚道:“我叫房青晔,阿姐叫房青栀,我出生的时候,家中遭遇一场大火,父母在大火中丧生,只剩我和阿姐相依为命。” “从我记事起,阿姐就病着,一直靠着一张药方,照着药方吃才养到现在,听说天下最厉害的大夫在太医院,所以我一边采药照顾阿姐,一边努力读书。” “希望能考取功名,带着姐姐去皇城,向露皇陛下恳求恩典,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给姐姐看病。” 柳忆和顾演对视一眼,原来是想要科举入仕的书生,心性倒是单纯,对着两个才照面的陌生人,便将自己家的情况说了个遍。 房青晔对两人,也是颇多震惊:两个男人,虽然是在几乎没有人烟的林间小道间,但光天化日之下忘我的打情骂俏,委实勇气可嘉。 既然是想要科举入仕的人,说不定未来在朝堂上能够遇见,顾演很感兴趣,攀谈了两句,便表明自己和柳忆两人是迷路了,希望房青晔能给他们带路。 顺便聊聊天,考教一下房青晔的学识。 房青晔丝毫没有察觉顾演的考教之意,听顾演跟他聊学业内容,还兴致勃勃的探讨了起来。 “没想到在荒郊野岭,也能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啊,真是缘分!” 柳忆嘴角一抽,真是傻小子,若是你顺利科举入仕,他就是你未来的上司。 不过柳忆听两人说了半天,也确实发现,房青晔是个心若赤子的可造之材,顾演应该也有了扶持培养的打算。 但具体的,还要近距离接触一番再看。 正好他们在岭南人生地不熟,就认识房青晔一个,便以此为由,去房青晔的家里住。 “作为租客,我们给房租。”柳忆笑眯眯道:“而且我多少懂一些医术,虽然不能确定能治疗你姐姐,但帮她检查下身体,总归不是坏事。” 说着掏出一大袋银子,少说有十几两。 “这……”房青晔眉头微皱,他热情没心眼又不是傻,哪有第一天认识就往家里带的? 何况还是两个男人,跟姐姐在家,不太方便。 但……柳忆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和姐姐两个人,吃饭要钱,看病抓药要钱,买笔墨纸砚要钱。 姐姐身体不好,不能做事,家中开支全靠他帮人代笔写信,买些自己的书画来补贴,就这还时常捉襟见肘,很多时候都要自己进山采药。 房青晔踌躇一下,便答应了下来,领着两人回了家——反正这两个男人是一对断袖,不会对姐姐又什么,增加的收入还能给姐姐买一些营养品。 合算! 岭南地势复杂,山地、丘陵、台地、平原交错,且河流山川较多,又临海,夏季炎热,湿润多雨。 故而岭南的建筑通常做成多层斜坡顶,外立面以深灰、浅色为主,隔热、遮阳、通风。 房青晔的家,便是岭南典型的镬耳屋,由青砖、石柱、石板砌成,瓦顶建龙船脊和山墙筑镬耳顶,用于压顶挡风。 只是灰色的外墙根部,有些许黑色似是烧过的痕迹,显然是房青晔所说的那场火灾所致。 竟然烧到这里,可以想象那场火灾有多惨烈。 房青晔敲敲门,不多时,随着重重的咳嗽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房青栀有些意外的看着门外和自家弟弟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立即变得警惕:“青晔,这两位是?” “阿姐,他们是我才认识的朋友,我们相谈甚欢,便留他们在咱家借宿了,瞧,这是他们二位给的租金……唉?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该怎么称呼呢。” 房青栀扶额,咳嗽的更剧烈了,连别人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为何而来都不知道,便往家里领,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傻过头了。 一脸戒备的将弟弟拉到身边,盯着两人。 柳忆笑了笑,这位姐姐虽然身子骨不济,但气质典雅,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千金,想来曾经的房家,底蕴优渥。 比房青晔精明的多,防备之心也更重。 “我叫明晏,这位是我的兄长明演。”柳忆笑容可掬,开始了她的表演:“说来叶鞘,我们和两位的遭遇也很相似,都是突遭变故,家道中落,只剩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不过我们家族是做生意的,这次是来岭南是赌一把,寻找商机,赌赢了,重振家族,带领家族起死回生,赌输了……就重整旗鼓,另寻机会再战,总归我和兄长有手有脚,还能饿死是怎么的。” 房青晔冷声:“岭南贫瘠,气候潮湿,不知有多少外来人病死在这里,若真有所谓的商机,何至于今时今日,仍恶名在外?别看我是个弱女子,就把我当傻子骗!” 柳忆老神在在:“富贵险中求,别人失败了,不代表我们也会失败,我和兄长就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果我们真的从岭南带出了好东西,也能帮岭南打响名声,带着这里的人一起致富嘛。” 房青栀将信将疑,这两人出手阔绰,气度不凡,口气也不小,确实有拜金商人,豁去一切,孤注一掷赌命的样子。 第95章 既生欢喜,何必矜持 可还不等房青栀松口,房青晔就激动的亮起眼睛,深以为然:“明晏兄弟说的对,我们这地方,太需要有冒险精神的人来带一带了!” “老实说,小生努力读书考取功名,除了为阿姐求医外,也是想向世人证明,岭南同样是养人出人才的地方。” “只要能吸引世人多关注岭南,带动这里的发展,使这里的人摆脱穷困,只是时间问题。” 柳忆微微一笑,果然是个纯善之人,这样的想法,若是在朝为官的人听了,保不准会嗤之以鼻,发展一个城市地区,并非易事,不是靠一个人能改变的。 等到最后,发现自己的努力没有回报,或是只有一丁点回报的时候,便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放弃初心,自甘堕落。 这世上最难做的事,恐怕就是不忘初心,持之以恒了。 但对于上位者而言,却喜欢这样的热血无私。 聪明人会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奉为人生信条,把凡是与自己观念不同、损害了自己利益,跟自己作对的人,当做敌人不遗余力的攻击。 嘲笑那些默默奉献的人愚不可及,却又忍不住去哄骗他们,为自己谋利,末了还会说,是他们不够聪明,活该上当受骗。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是足够精明的,可这个世界,绝不可以缺少无私善良的傻气。 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 房青栀还是怀疑柳忆和顾演,不想他们进自己家住,奈何房青晔已经和他们亲如一家,聊起家国大事滔滔不绝。 甚至主动提出带着两人去看家里的空房,显然是想跟他们多呆一会儿,好好聊聊。 房青栀知道弟弟酷爱诗书,难得能与弟弟聊的来的人,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将他们让进屋里,姑且先住两天,然后再想办法赶走。 “我们家不大,其余房间都被用来堆积杂物了,能住的空房只有这一个,两位既是兄弟,又是那种关系……咳咳,住一间房子应该没有关系。” 房青晔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放心,我和阿姐的房间离得远,绝对不会打扰你们。” “啊?”柳忆瞠目结舌,房青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等她张口询问,房青晔便抢先道:“今日与二位聊天,小生受益匪浅,先去温习巩固书本了,长夜漫漫,两位自便!” 说着,一溜烟的跑开了。 柳忆呆住,突然觉得房青晔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纯洁。 并且,在推她进狼窝,送到狼嘴里这件事上,对她充满了极大的恶意。 暮色四合,烛色初绽。 空房中只剩下柳忆和顾演两人,昏暗的光摇曳着两人的影子,给夜色更添几分迷离。 柳忆有些不知所措,赶赴岭南的路上,虽只有他们两人相伴,但路上住客栈驿馆,都是分房而居的,突然挤在一间房里,柳忆很不淡定。 急忙整理着床铺,给自己找点事做,尔后发现……特喵的房间里不光只有一张床,还只有一条铺盖被子! 这岂不是说,他们必须要同床共枕? 柳忆有多怀疑人生,顾演就有多满意这样的安排,默默感慨房青晔看上去是个愣头青,做事却很上道,不枉自己今天教了他那么多。 “师尊。”不知何时,顾演凑到柳忆背后,微微弯身颔首,唇贴在她耳侧,气息温暖:“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 耳尖感受到热度,痒得柳忆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是该睡了,咳咳,徒儿快上床睡觉,为师来给你守夜!” 转身就想逃开。 顾演却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了床的内侧,自己躺在了外侧,笑眯眯道:“我们的身份没有暴露,这里没有危险,何须守夜?” “师尊身子弱,也还没适应岭南的气候环境,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免得生病了,徒儿除了调查,还得分心思照顾师尊。” “臭徒儿,你是嫌为师碍事,会拖你后腿吗?”柳忆气鼓鼓,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睡就睡,不管你了!” 顾演:…… 他这是一不小心逗师尊逗过头了。 季夏时节,睡觉不盖被子也不要紧,顾演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身边人赌气的后脑勺。 即便只能看到背影,也觉得她可爱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被角悄然从她身侧递过来,顾演愣了愣,没有去接。 半晌,发现被角没动静的柳忆,以为顾演是睡着了,捏着被角皱着眉翻过身去,给顾演盖上。 可盖被子的动作才刚进行一半,便与顾演灿若星辰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柳忆佯怒:“你还没睡!” 没睡干嘛不接被子,瞅准了她心软,舍不得他受冻吗! “睡,这就睡。”顾演得逞的翘起唇角,飞快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便乖宝宝般的躺好,闭上眼睛。 “徒儿睡了,师尊晚安!” 柳忆猝不及防,又好气又好笑,这厮为了占她便宜,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唇间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柳忆心尖颤了颤,她很喜欢。 那么,既生欢喜,何必矜持? 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安谧,显然熟睡了,柳忆笑了笑,在他脸颊轻轻一啄,语意悠扬缓淡:“晚安,阿演。” …… 柳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窝在顾演的怀里,还枕着他的胳膊。 舒服是挺舒服的,可她睡着睡着,是怎么变成这个姿势的? 纠结起眉头,抬眸就望见顾演俊美无铸的脸,贴在她的近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样近距离的抱着软软的她,与她同床共枕,是他上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这辈子既然抓住了她,就绝对不会再放手。 思及此,把她圈在怀里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些。 “你做什么?醒了还不起床,别忘了我们来岭南的目的。”柳忆是怕了这只大灰狼了,总是想着法的动手动脚。 顾演眉眼弯成月牙,一副尊师恭顺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一通找打:“师尊把徒儿的胳膊枕麻了,徒儿动不了。” 第96章 风评被害 柳忆涨红了脸,连忙起身从床上跳下来:“那我不压了,你快起来!” 顾演翘起唇角,师尊又被逗炸毛了,真可爱。 但是看到柳忆跃过自己,直接踩在了地板上,眸色一沉,长臂一伸,直接将柳忆拎回了床上。 一手捏起她微凉的脚掌,一边俯身拾起柳忆的鞋子。 雪白的小脚只跟他的手掌般大,脚趾粉嫩莹润,同样的精致漂亮,顾演忍不住端详欣赏起来。 柳忆轻轻咬唇,见他对着自己的脚也这么认真,不免有些羞怯,想要抽出脚掌,却被他的大手抓紧。 “师尊是笨蛋吗,岭南潮湿,晨起时又冷些,连鞋袜都不穿就在地上乱跑,也不怕着凉,我帮你暖暖。” 柳忆低下头,懊恼的“哦”了一声,没了动静。 顾演唇角微翘,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静静的给她将脚掌暖到温热,然后帮她穿套上鞋袜。 “好了,”顾演淡笑着拿来柳忆的外衣,给她披上:“鞋袜都穿好了,徒儿顺便服侍师尊更衣吧。” 柳忆脸已经红透了,害羞的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像只布娃娃一样,任由顾演收拾。 “两位,早饭做好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来吃啊……咳咳。”恰时房青晔推门来叫他们出来吃饭。 本以为都是男人,大大咧咧也没啥,却没想到,正好看到顾演和柳忆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虽然顾演只是为了帮柳忆系腰带。 房青晔立即背过身去,心里默默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扬声道:“小生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 “不是,等等,你误会了!”柳忆急忙道。 可房青晔根本不给柳忆解释的机会,便跑到了前厅。 “师尊,你这么着急,是担心房青晔误会什么?”顾演危险的眯起双眼:“难不成师尊看上那傻小子了,不希望他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演醋意十足,连帮柳忆系腰带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狠意。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不舍得‘虐待’自家师尊,还是很妥帖的帮柳忆系好了腰带。 柳忆嘴角一抽,又觉得很生气,怒敲顾演的狗头:“臭徒儿,你就这么想我?你以为那傻小子是误会我们什么了?” “他肯定觉得我们刚才没干正经事,两个大男人,跟他才相识不过半天,结果住进他家的第一天就卿卿我我,白日宣……那什么,你也好意思啊!” 所以,她才不是害怕房青晔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而是怕被误以为放浪形骸,吓到人家才想解释的。 顾演低低一笑:“白天不能宣,那晚上我们可以吗?” “我在说正经事,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柳忆嗔他一眼,从他身边跑开:“皇后娘娘说的没错,你就是只皮猴,成亲之前,你想都别想!” 怀里突然一空,顾演无奈的叹了口气:母后这是又背着跟师尊说了什么我的坏话啊…… 自觉风评被害的顾演,很是忧伤。 好不容易互通了情肠,可距离能吃上肉,还任重道远的很呐…… 房青晔不会做饭,厨房都是房青栀在忙活。 寻常人家只有粗茶淡饭,柳忆和顾演都不是挑剔的人,能果腹即可,倒没有觉得不适。 反而是房青晔,吃了一口饭菜,表情夸张:“阿姐,咱家没盐了吗?” 他们家虽然清贫,吃不了好东西,可寻常的饭食也做的有滋有味,为何今天,阿姐连盐都不放,味同嚼蜡,连他都觉得难以下咽。 房青栀无视房青晔,冲着柳忆和顾演没好气:“我们家做饭就这个味,如果觉得吃不下去,两位就另找别家住去。” “两位财大气粗,不缺银子,有的是能好吃好喝招待你们的地方!” 赶人之意,溢于言表。 柳忆和顾演对视一眼,完全想不明白,房青栀为何排斥他们两人。 若说一开始以为他们两个是骗子,但来到房家后,他们一不图财,二不图人,还拱手奉上了大把银两做房租。 态度良好,也不打扰姐弟俩的正常生活,根本没有会被人误以为恶意的地方。 无缘无故的,房青栀对他们的敌意怎么这么深? “没关系,我们吃的惯。”柳忆依然保持态度良好,状似不意道:“听令弟说,青栀姑娘顽疾在身,在下略懂岐黄之术,不如让在下为姑娘诊治一番?” 房青晔眼睛一亮,满是希冀的望着房青栀:“阿姐,就让明晏兄弟为你看看吧,万一明晏兄弟能看出病因根治呢,这样阿姐就不用再受苦了!” 房青栀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弟弟是心疼她,可她的病…… “不必了,我的病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弟弟你也不要再抱无谓的希望去找大夫了。” 冷冰冰的态度将房青晔吓退,耸拉着脑袋,不敢再吱声。 这个话题不欢而散,顾演多留意了房青栀一番,奇怪的态度背后往往另有隐情。 但是这个隐情,自然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去发掘,房青栀戒备心太重,可不是随便就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人。 顾演转头和房青晔攀谈起来:“我们想去外面逛逛,看看这里的风光特产,寻找商机,但我们人生地不熟,小兄弟能否帮我们带路,帮我们介绍?当然,我们会给钱。” “好啊!路上我们还可以就学问再聊聊,至于钱就不必了,两位给的已经够多了,而且……” 提起这个,房青晔又精神了起来:“昨天明演兄弟跟我说的那些,我夜里又想了想,简直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啊。” 顾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房青晔性格活络,没什么心眼,更方便套话。 房青栀心觉不妙,这两人是变着法要拐走自家弟弟吗? 可自家弟弟,还傻呵呵的上钩了,房青栀急忙呵斥:“青晔,你不是还要读书吗,不努力读书跑出去玩什么玩!” “阿姐放心,我没有懈怠,跟他们聊天,还能更充实不知道的知识,帮助学习呢!”房青晔劝道:“阿姐好好在家照顾身体,我们晚上就回来了!” 气得房青栀一口老血哽在喉头——这个傻弟弟,根本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第97章 慕了慕了 “不管你阿姐,就这样出门,真的可以吗?她看上去很担心你。” 街道上,柳忆看向房青晔问道。 房青晔有些郁闷:“没关系,她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 “哦?” “阿姐她……就是太关心在乎我了,我每次外出都要担心的询问一堆问题,无论遇到了什么人,回去之后都要告诉她,好似外面的所有人都要对我不利似的。” 房青晔困扰的摊手:“我也不喜欢她对我的过分溺爱和管束,可谁让她是我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她一个人手把手的独自将我拉扯大,我若是辜负了她对我的在乎照顾,就像是白眼狼一样。” 过分的爱,是温床,同样也是枷锁。 但胁以爱之名,让人抛不下,卸不去,无可奈何。 柳忆摸摸下巴,这么说,房青栀不是因为看他们两个不顺眼才排斥他们,而是排斥和戒备所有和房青晔接触的人。 这般有敌意,像是随时准备扎人的刺猬。 “我觉得,房青栀和师尊一开始的样子很像。”顾演低声道。 “唉?我?”柳忆诧异的睁大眼睛:“我怎么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幽栖小筑时,师尊的状态吗?缩在门缝里不肯出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备着外界的一切。” 顾演道:“那时我便猜想,是不是有什么人要对师尊不利,师尊在警惕躲避着,只不过师尊温厚,不似房青栀表现的那般尖锐明显吧。” 柳忆皱起眉头,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不过当时的她在躲着顾演是真的,所以…… “房青栀也是一样?有人盯着他们姐弟,要对他们不利,所以才如此防范,只不过房青栀并没有将这些告诉房青晔,房青晔才对房青栀的紧张感觉无奈。” 顾演点点头:“看来房家姐弟并不简单,我们也需要留意调查一番。” “我明白了。” “你们两位在说什么悄悄话?”房青晔在前带路,转头看到两人在窃窃私语,一时无言以对。 普通男女在街上卿卿我我的都少见,何况是断袖,这两位也太不在乎世人眼光了。 可这般无畏勇敢,证明是爱的深沉,莫名的,少年的心里泛起一丝酸,一丝羡慕向往——他也想找个人,好好秀恩爱啊! “咳咳,两位情不自禁,也注意收敛一点,我们要到闹市区了。” 热闹的摊贩在市场上贩卖着岭南的特色。 柳忆别的没瞧,只注意了这里的美食。 芒果、杨梅、荔枝,蒜烤牡蛎…… 顾演满眼宠溺,她喜欢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吃不了的,还让店家用纸包包起来拎着。 房青晔咧咧嘴,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不了兜着走吗,慕了慕了。 “哟,这不是房家的倒霉书呆吗,怎么好意思到市场上来了,难不成房青栀那个病秧子彻底不行了,你来买棺材板的?” 房青晔瞪着说话的人:“胡成才,说话也是要讲口德的,不许你咒我阿姐!” 胡成才耸耸肩,不仅没有反思,还变本加厉,上前推搡了房青晔一下。 “小爷我说的是事实,不然房家好好的,怎么就在生你的时候遭遇大火,你阿姐以前身体康健,怎么就在你生出来后,得了重病?” “肯定是你身上带着霉运,害得父母被烧死,阿姐生病,连累了他们,你也好意思活到现在,怎么不干脆去死?” “说不定你死了,就能解除你阿姐身上的霉运,病就好了呢,哈哈哈。” 刻薄的话铺天盖地,而周围还有不少人,附和胡成才的话,跟着一起嘲笑房青晔和房青栀那个病秧子。 “不许,不许说我阿姐的坏话!”房青晔脸色铁青:“霉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和阿姐才不相信,事实会证明一切。” “死?我才不会死,我要活得好好的,阿姐养育我至今,她都没觉得我有霉运,没有放弃我,你们凭什么要我放逐自己的性命。” “我就是受再多委屈,也不会抛下阿姐孤苦伶仃!” 少年努力和这些人将道理,隐忍的面孔带着坚毅,见惯了他的跳脱热络,便忍不住心疼他此刻的成熟可靠。 “你没事吧?”柳忆问道。 人言如虎,而这些人的嘲笑贬低,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在这种环境中,房青晔竟还能长成这般根正苗红,可见其心性之坚。 房青晔有些紧张:“明晏兄弟不会也怀疑我霉运加身,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吧?” 柳忆摇摇头:“当然不会。” “那就好,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们。”房青晔松了口气,哂然一笑:“他们如何说都不要紧,只要在乎我的人,我的朋友相信我,我就有勇气去面对这些,谢谢你们肯站我这边。” 柳忆轻笑:“我们认识的人是你,当然是选择相信你了。” “谢谢,”房青晔展颜:“其实最开始听他们这样说,我确实动过轻生的念头,是阿姐劝住了我,告诉我不用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无论是失火的意外,还是她的病,都和我没关系。” “当时阿姐还义愤填膺的告诉我,这些悲剧背后另有凶手,我们要仇恨那个凶手,虽然我懂事后知道,家里失火系出意外。” “但还是感激阿姐能给年幼的我制造一个假象的仇恨的敌人,解开我心里的内疚和负担。” 柳忆:…… 顾演:…… 脑补一下房青栀敌视所有人的模样,很明显,房青栀说的肯定是真话。 而她一定知道放火的人是谁,或许她身上的病,也同样另有隐情。 也只有房青晔这个傻小子,才会以为房青栀所说的是宽慰他的谎言。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无视小爷是吧!” 胡成才见自己骂了半天,房青晔不仅没生气,甚至还跟别人聊起了天,感觉自己被无视小看了,上去就要去揍房青晔。 柳忆眼疾手快,闪身挡在了房青晔身前,抬手拦下了胡成才的拳头。 “言语中伤也就罢了,还想拳脚相加,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第98章 红莲之花 “我过不过分,关你小子什么事儿啊?”胡成才努力拔出自己被钳制住的胳膊,恶狠狠:“你谁啊,多管闲事!” “等小爷收拾了那个倒霉书呆,就来收拾你这个小白脸,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城南城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连岭南知府都要给小爷面子,你还敢出头……哎哟喂!” 柳忆一脚将他踹翻倒趴在地上,脚踩在他的背上,似笑非笑:“龟儿子,快叫爹。” 胡成才宁死不叫,还叫嚣着,再不放开他,一定会让柳忆后悔。 但实在是柳忆灌注内力的压踩太疼了。 胡成才不得已,憋屈的喊了一声“爹”,才被柳忆放过。 从地上爬起来后,被人搀扶着才一瘸一拐的逃离了现场,可离开前仍不忘放狠话。 “臭小子,你们给小爷等着!” 柳忆和顾演显然没有将这种小角色的狠话放在眼里,很快便抛之脑后,继续逛街。 倒是房青晔紧张兮兮:“完了完了,你们知道胡成才是谁吗?是岭南最富有的乡绅的儿子,你们来找商机经商,日后肯定少不了和胡家打交道,如今却和胡乡绅的儿子交恶……” 柳忆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就算我们现在不跟他交恶,以他仗势欺人的品行,难保做生意的时候,不会欺压我和阿演,早晚要撕破脸,何必可惜现在?当然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喽。” 房青晔有些头疼:“我虽不知道外面的商人是怎么样的,可岭南的生意胡乡绅一家独大,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 “算了,正好这边逛完了,我带你们去人少的地方避避风头,在那里的话,胡成才也不敢放肆。” 房青晔带着两人去了当地的一座祠堂。 精美的耗壳墙层层叠叠,组成了这座建筑。 岭南靠海,牡蛎是常见的食材,剩下的牡蛎壳做建筑,既能隔热,又很漂亮,十分具有当地的特色。 祠堂内部便是常见的普通光滑墙面,用嵌瓷装饰,许多地方还有白色大理石雕刻的麒麟双狮异兽浮雕。 跨进祠堂正门,对着的是金丝楠木打造的神龛,龛位摆着一个牌位,以笔画繁复的篆文书写——苍梧国主百越君。 神龛背后,则用金漆镂空木雕屏风做隔断。 “百年之前,岭南这片区域,属于一个叫做苍梧古国的地方,不过古国早已灰飞烟灭,这里仅仅保留着古国最后一任国君的旧祠堂,但早就没什么人祭拜了。” 房青晔介绍道:“但是祠堂附近是当地人的墓地群,所有来祭祀先人的人,偶尔还会来打扫一下,不过毕竟是祠堂墓地,胡成才应该不会想到我们来这里。” 柳忆谢过他的良苦用心,即便胡成才不足为惧。 欣赏其祠堂的装饰,倒是能感受一番旧时古国的人情风貌,可是…… 扫视一圈,柳忆很快便发现了古怪的地方:房青晔说这里鲜少有人来往打扫,可祠堂内的各色浮雕,并没有蒙尘,嵌瓷装饰也光亮如故。 神龛前的香案香炉,堆满了香灰,还有三个烧得只剩下一点的香柱立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温度。 这些可完全不像是偶尔才有人来打扫的样子,而是时常有人来祭拜维护,才使得祠堂内的一切都崭新如故。 甚至在几炷香之前,来祭拜的人才刚走。 绕过屏风隔断,头顶是一个镂空的花纹天窗。 漏过天窗,投在地下的阴影,正好形成一个红莲的形状。 柳忆眸光微动,她好像在哪了看过这个图形? 四处寻找一番,在金漆屏风的四角上,找到了相同的红莲花标记。 顾演道:“苍梧古国的历史是一个谜团,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诞生,又如何消亡的,只知道它和同样摸不清诞生始末的苗疆古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个古国几乎是同时消亡的。” 两国消亡后,经过多年征战,才奠定了后来露国、燕国、夏国三国鼎立的局面。 只是如今,就剩下两国了…… 作为后来历史王朝的胜利者,露国皇室所知道的关于旧时的历史,比普通人还是多一些的。 柳忆点点头,这些历史,她作为燕国公主,也是涉猎过的。 “对了,我想起来在曾经在哪里见到过红莲图形了!这是苗疆古国的标志!” 苗疆之毒诞生的源头,便是苗疆古国,当初燕皇后燕瑜,教柳忆苗疆之毒的时候,有介绍过苗疆古国的历史。 而苗疆古国的标志,正是这样盛开在火焰中的红莲之花。 房青晔挠挠头:“明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是苍梧古国百越君的祠堂,怎么会出现苗疆古国的标记?” “这我也不知道,但我绝对没记错。”柳忆对自己母后教导的知识点,很有信心。 房青晔刚想提出疑惑,就听祠堂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想起胡成才跋扈的声音:“官差老爷们,我的人亲眼看着他们进祠堂了,这些日子的盗尸案和失踪案,最初发生的地点,不就是这座苍梧祠堂吗?” “跟着房青晔的那两个人,看着就面生,不像咱们本地人,还去了第一案发现场,可疑得很,官差老爷们一定要将他们抓回去好好审问!” 柳忆疑惑的看向房青晔:“盗尸案和失踪案是怎么回事?” 房青晔也很困惑:“我没听说,平时外出,我多去山上采药,回来便埋头读书,附近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阿姐都会提醒我。” 柳忆想也是,房青晔被人排挤嘲笑,接触的消息自然不灵通,但如果以前发生什么,房青栀都会提醒的话,为何这次没有? 还是说,房青栀知道案件的始末,认为不会威胁到房青晔的安慰,故而闭口不谈? 存在房青栀身上的疑团越来越多了。 柳忆沉下眸色,扯扯顾演的衣袖:“阿演,我还多调查一些东西,你去把他们打发了?” 顾演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温声含笑:“好,都听你的。” 第99章 百越后人 房青晔一脸惊悚:“等等,打发?那可是官差,你们想干嘛!” 不会是跟对付胡成才一样,简单粗暴的打一架吧…… 来不及阻止,顾演已经只身走出祠堂,去应对官差和胡成才了。 柳忆则坦坦然的去了祠堂后面不远的墓地。 房青晔生怕顾演真的和官差打起来,那事情就闹大了,连忙追顾演而去。 官差打量了眼顾演:“确实不是岭南本地人,胡少爷,你说有可能是盗尸案和失踪案的主谋,打你要绑架你的人,是他吗?” 胡成才摇摇头:“不是他,还有一个,但他们和房青晔都是一伙的!” “哦?来人,将他们抓起来,剩下的人随我进去将另一个人搜出来!” “官差大人们,你们搞错了。”顾演轻飘飘的挡住了官差的路:“虽然什么盗尸案和失踪案,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 顾演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胡成才身上:“打人的就是我,你们都看见了。” 众官差:…… 房青晔:…… 还有这种操作? 都见了官差了还这么嚣张,这就是他们这等没见过山岭外世面的小老百姓,和外面的人的差距吗? 山岭外的世界,可真丰富多彩啊。 “该死!官爷,你们都看到了,他当众行凶,快把他抓起来!” 顾演淡笑:“不用抓,不就是去见岭南知府大人,请他调查主持公道吗?我跟你们走这一趟就是了。” 当着官差的面都敢如此嚣张,哪怕顾演嘴上说会配合,官差们也不敢相信。 一个个盯着顾演和房青晔,生怕他们逃跑般的严阵以待。 由于要注意着顾演,倒是没顾得上去搜查柳忆。 而柳忆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墓地。 林立的石碑肃穆森严,偶有林风簌簌,让人难免从心中发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尤其是安静的时候,人的五感会更加敏感。 柳忆一行行的巡过墓碑,埋下时间较短的坟墓,都有被新挖掘开的浮土,有的棺椁露出来,还敞开着,没有覆土,显然就是盗尸案中,被盗走的尸体。 但被埋下一年以上的坟墓就没有动过的痕迹。 而墓地深处,还有一些连墓主人身份字迹都磨损风化掉的石碑。 柳忆还在这些石碑底下,被土壤浅埋的地方,发现了红莲的标志,只是在红莲标记旁,还有一朵幽兰的图形。 从石碑风化时间,和标记推断,这应该是百年前,百越君的后人吧。 柳忆继续寻找,在后续的一些年代没那么久的墓碑上,偶尔也能发现红莲的标记,只是已经没有了幽兰。 最后的一个刻有红莲标记的墓碑,死者是在十多年前,碑上的名字是房文栋夫妇,姓房……难道是? 柳忆睁大眼睛,连忙从墓地离开,去向附近的住户打听。 “哦?小哥你是想打听房家的事,尤其是关于房青栀的?莫不是看上房青栀那个丫头了吧。” 一个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的大娘,看着柳忆笑眯眯道:“你们这些后生啊,就是看人家姑娘漂亮,见色起意,别看我这种大娘已经人老珠黄了,可懂得咧~” “但是房家这姑娘,可娶不得,别怪大娘给你嚼舌根,这姑娘可凶着呢,不过要说房家,也是怪可惜的哦,只能说房文栋夫妇命不好。” 原本房家在岭南也算是家境殷实,夫妇俩踏实能干,还读过书,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房青栀幼年的时候,也活泼可爱。 但后来,在房文栋的夫人怀了房青晔后,房家开始接二连三发生倒霉事,不是家中田产被天火烧了,便是房文栋上个山捡柴,踩进猎户的陷阱里受了伤。 “到了后来,两夫妻带着女儿躲避在家中,基本上不出门,饶是如此,也没躲过家中的大火,当时房青晔才刚出生没几天,被房青栀抱着逃出来,房文栋夫妇就……唉,可怜啊。” 也因为房文栋夫妇是在怀了房青晔的时候,接连遭遇横祸,最后一命呜呼的,给房青晔天生霉运,命中带煞,跟他接触的人都会倒霉的传言,增加了依据。 柳忆眉头微皱,如果一次两次,可以当做是意外,可倒霉的事太多,只能考虑是人为了。 有人在专门针对房家,害得房家家破人亡! 可柳忆更疑惑的是…… “房家大火的时候,房青栀应该也才八九岁吧,她一个人怎么把弟弟养大的?” 两个孩子,若没有外人帮助,怎么活得下去? “房家底子厚啊。”大娘感慨道:“就算家被烧了,可存在家里的银子没有被烧毁,那白花花的,好几百两呢。” “青栀丫头就是靠着那些银子,重修了房子,养起了弟弟,否则她一个小姑娘,没赚钱的本事,哪能活到现在。” 银子?这么巧什么都烧光了,却留下足够生活的银两。 柳忆觉得,她已经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 岭南官衙。 知府江鹏听着胡成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的‘悲惨遭遇’,恳求一定要为他做主。 话里话外,还拿捏着江鹏,提到即将要到的梅雨汛期,大有江鹏不给他做主的话,便不给他赞助防汛筑堤的钱。 堂堂朝廷从四品官员,被地方乡绅用银两拿捏,说出去多少有些为人不齿。 但岭南当地委实贫困,没有富豪乡绅的资助,江鹏就是有心造福岭南,也难以有所行动。 好在这些富豪乡绅,除了喜欢在乡邻横行霸道,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外,并没有欺压鱼肉百姓的违法行为,江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若按平时,江鹏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象征性的惩罚一下和胡成才有矛盾的人,敷衍过去。 反正以他对胡成才的了解,什么和盗尸案、失踪案有关,肯定都是瞎胡诌的。 可这次,江鹏不敢这样干,盯着被胡成才状告的那位,战战兢兢,坐立不安,甚至有想一脚将胡成才踢出去的冲动。 ——你特喵的状告谁不好,要状告太子殿下? 但凡有粒花生米,也不至于糊涂成这样! 第100章 梅雨序幕 顾演发现江鹏紧张的样子,便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江鹏是往年的进士,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多,外放在岭南做官,到底是在皇城呆过的人,能认出他并不足为奇。 前世岭南突然爆发叛乱,在朝廷派来兵力支援前,是江鹏自己带着岭南驻扎的几千兵力,苦苦支撑,后来英勇战死。 江鹏任岭南知府期间,为岭南做了不少好事,是个可以信赖的好官。 可是顾演并不打算将身份暴露出来。 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鹏立即会意,连忙板着脸,将胡成才、房青晔等闲杂人员都赶了出去。 “本官要亲自审问嫌疑人,不许任何人打扰。” 胡成才以为江鹏是要为他撑腰,好好教训顾演,趾高气扬的走出了门。 房青晔被轰走之前,还担心的看了顾演几眼。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 “江大人不必多礼,而且江大人作为知府,应该已经获得消息,我已经不是太子了。”顾演淡笑。 江鹏惶恐道:“哪怕不是太子,您也是露国尊贵的皇子殿下,下官怎敢唐突。” “江大人不用这般客气,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正好我也有些事情,需要江大人帮忙。” 顾演状似不意道:“江大人和胡成才似乎很熟悉?还提到了防汛堤坝什么的……” 江鹏心惊,生怕顾演是怀疑他们官商勾结,连忙解释。 “岭南河流众多,到了梅雨季,降水增加,难免有洪灾之患,建设堤坝之类的,难免需要资金支持……岭南闭塞在山岭内,不好对外求支援,能依靠的只有地方的这些富豪乡绅了。” 顾演淡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岭南有很多与众不同的特色,宣传出去一定能吸引很多人前来,唯一的问题是,这里的路途太崎岖,世人对这里的了解太片面,使得人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这里的物产鲜美,但诸如水果海鲜类,不易保存运输,若能将岭南通往外界的官道打通,让世人了解了真正的岭南,不愁发展不起来?放心,这件事我有数。” 江鹏激动的都快喜极而涕了,顾演说有数的意思,不就是说朝廷会帮他们开山修路吗! 急忙如数家珍的说自己这里都有些什么,来证明朝廷花功夫修路,绝对不会失望。 顾演哭笑不得:“江大人先别急着跟我说这些,我对这里还不太了解,一时间也记不下来,大人可以抽空写个岭南可供出产商品的名录,咱们再逐一定夺,目前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江鹏也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讪讪然:“殿下是指胡成才吗?下官会教训他一顿,让他给您赔礼道歉……” “不是这个,”顾演道:“我来岭南其实另有原因,却听说了这里发生了盗尸案和失踪案,我怀疑这和我调查的事情有关。” “是有暗中的势力,在密谋组织些什么,我们要早作布置防范。” 江鹏低下头:“下官惭愧,这两个案子,下官一直在调查,却没有任何线索。” 先是那些才埋下没一年的尸首被盗走,接着是好好的大活人消失。 找不到任何目击者,更摸不清作案现场在哪里。 不过也是,对方的目标就是人,凡是看到作案凶手的人,想必是都被凶手抓走了。 “不必自责,大人已经尽力了,岭南山林密布,凶手若躲进了山林里,范围太大,难以搜查,但是……我们可以从凶手要去的地方着手,守株待兔。” 顾演提点道:“如果我没记错,岭南与夏国接壤的边界在大庾岭,请江大人调兵加强对大庾岭的边境线巡逻监控,最好,多布置一些陷阱,以防万一。” 江鹏心惊,难道是有夏国的奸细偷渡进来,盗尸和失踪案是奸细搞的鬼? 可他们要尸体和人做什么…… 但连堂堂皇子都跑来岭南这种地方,亲自指挥他布置了防御,肯定不会有假。 江鹏神情严峻:“殿下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安排好一切!” 顾演点点头,又和江鹏商量着,重新规划了岭南的兵力布防,一边紧急情况可以及时调动后,才离开。 房青晔一直在外面焦灼的等着,看到顾演毫发无损的出来,安心的同时,又震惊。 “这么夸张作甚,盗尸案和失踪案跟我又没有关系,江大人很通情达理,说明情况,证明清白后自然就放了我了。” 顾演随便搪塞过去,但还是让房青晔难以平静:“见了知府大人都不怯场,还能侃侃而谈,明演兄弟肯定不是一般人。” 顾演嘴角一抽,这小子瞅着傻,直觉倒是敏锐。 “天是不是阴下来了?”顾演转移着话题,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岭南的梅雨季是不是快到了?” 他们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转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从远处的山峦那边,隐隐约约的有轰鸣的雷声传来。 顾演沉眸,前世的叛乱,就是在梅雨季发生的。 由于皇城距离岭南较远,叛乱的消息传到皇城的时候,已经耽搁了好多天了,故而顾演也不清楚叛乱到底是何时发生的。 但梅雨季一到,应该也就在这几天吧…… “啊,差点忘了,算算时间,这场雨应该就拉开了梅雨季的序幕吧。”房青晔道:“咦?明演兄弟,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顾演敛下心绪,这一次,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再像前世那般惨烈了。 “我只是在考虑下雨了,找商机的事情要耽搁了,不过也没办法,我们快回去吧。” 房青晔嘿嘿一笑:“瞧你紧张的样子,肯定是在想明晏兄弟,我懂,当着我的面,不用不好意思。” 顾演:“……你可真懂。” 而与此同时,柳忆却遇到了点麻烦。 在周遭收集了一圈信息后,柳忆若有所思的回到了房青晔的家,却恰好看到房青栀挎着一只篮子,行色匆匆的往回赶。 第101章 杀机毕露 柳忆在房家门口停下,含笑等候着匆匆赶来的房青栀。 “青栀姑娘身子不好,怎么出门了?” 房青栀下意识紧张一瞬,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我去做什么,和你没有关系吧,难不成我身体不好,还不能出门了?” 柳忆眯起双眼,反应很快,攻击性也很强,但越是这样,越证明房青栀背后有不可告知的秘密。 房青栀的所有排斥,都是因为她不希望有人窥探她的秘密,但是…… 柳忆的目光落在房青栀的挎着的竹篮上,正要张口,房青栀却抢先质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我弟弟呢!” “路上遇上了点纠纷,青晔兄弟和我兄长去知府那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什么,带着我弟弟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们果然不是好东西!” “青栀姑娘何必这么敌视朝廷?青晔就很信任朝廷,还想通过科举,成为朝廷的一员,为国家效力呢。”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些事罢了!” 房青栀激动反驳,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看向柳忆的眼神里都带着杀意。 柳忆好笑:“青栀姑娘是想杀了我吗?但那明明是青栀姑娘不小心透露给我的呀,青栀姑娘口误,却要我承担后果,未免太过分了吧。” 房青栀沉默不语,可手却不动声色的伸进了篮子里。 看清她的小动作,柳忆索性继续挑衅她:“既然青栀姑娘执意想杀我,至少也要让我在临死前,做个明白鬼吧。” “将你隐藏的,连青晔兄弟都没告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比如房家的你们,其实是苍梧古国百越君的后裔。” “比如青栀姑娘经常去百越君的祠堂去打扫上香,想来青栀姑娘刚才出门就是为了去给百越君上香吧,篮子里就装着你打扫祠堂用的抹布和上的香。” “比如,青栀姑娘知道如今发生在岭南境内的盗尸案和失踪案的幕后凶手,上香之后,应该还跟他们接触了,否则不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房青栀眼神一厉,咬牙道:“本来还觉得,就这么杀了你太不好意思呢,没想到你竟然了解了这么多,看来你是死有余辜。” 篮子中,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 柳忆早有防备,撤步一躲,便避开了房青栀的攻击,淡笑道:“若是青晔兄弟,发现自己的阿姐身手如此了得,并不似他以为的那般孱弱不堪,想必会十分开心。” “少提我弟弟!说,你是不是露国朝廷的走狗!”房青栀拿匕首对着柳忆:“露皇那个狗东西,害死了我们父母,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柳忆眨眨眼睛,很快就想通了前因后果——一定是有人冒充,以露皇的名义,对房家不利。 当初房家遭遇的一切不幸,都是那个人搞得鬼,结果到最后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露皇身上,自己则以救世主的身份,对房青栀施以援手。 房家父母不在,房青栀还年幼,又带着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幼崽,自然而然的听信了,开始仇视露皇和朝廷。 认为自己还活在露皇的威胁之下,敌视身边所有的一切。 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要这般算计房家,但想来应该与房家是百越君的后裔有关。 而会嫁祸给露皇的人……联想前世的岭南之乱,那人绝对是符枭无疑! “是谁告诉你露皇要对百越君后裔不利的?夏国的人吗。”柳忆道:“夏国野心勃勃,意图侵吞天下,夏国人的话怎么能信!” 柳忆反手捉住房青栀的手腕,打掉了她的匕首。 谁知房青栀丝毫不慌,扬声喊道:“你们的老底都被掀出来了,还不出来帮忙!” 须臾,五个黑衣蒙面人凌空出现,将柳忆团团围住。 刹那,杀机毕露,危险! 柳忆立即松开了房青栀,趁隙寻了个突破口逃去——这些黑衣人武功不俗,步伐轻盈,绝对是高手,顾演不在,她可打不过。 只能先躲,尽可能的将他们甩掉! 柳忆朝着地形复杂的山林跑去,想借助地势的错综,隐藏自己来避过黑衣人的视线。 奈何黑衣人的轻功卓绝,追在柳忆身后寸步不离,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根本拉不开,哪怕进了林子里,也无法摆脱他们。 而黑衣人也在边追边攻击,柳忆实力不济,已经受了很多伤了,流血不止。 再这么下去,就完全落入敌手了! 柳忆实在支撑不下去,耳畔突然听到滔滔流水的声音,狠了狠心,急步掠到了水流那边。 目之所及看到的,是一条湍急的瀑布。 白链飞沫,击石迸溅。 柳忆吞吞口水,自己掉进去怕不是九死一生,可是…… 转头看向追来的黑衣人——正面迎敌的话,肯定是死。 咬咬牙,她赌了! 纵身,柳忆跳进了瀑布里,伴着流水,冲向了远方。 “她受了重伤,还进了这么急的水里,肯定活不了了,我们回去复命!” 黑衣人在瀑布上下的河道观察搜寻了一阵儿,没发现尸体,但在一块尖锐的暗礁上,发现了缠在上面的衣服碎片,布料上还沾着血迹。 想来是运气不好,撞在了礁石上,这种情况下,人绝对没活下来的可能。 可不切实看到尸体确认,房青栀心神不宁:“真的吗?万一她逃掉了……” “你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吗?”黑衣人不悦道:“就算逃掉了,一经发现,再去杀一遍就是了。” 房青栀转念一想也是,这些黑衣杀手都是那个人培养出来的,实力和可靠程度没得说。 是那个人帮了她,给了她银子安葬父母,重修房屋,养活了弟弟,她百分百信赖那个人。 思及此,房青栀轻快了许多:“是我多虑了,对了,梅雨季快到了,那位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就在这几天了,青栀姑娘可真狠心啊,计划一旦实行,青栀姑娘身边的人,恐怕要一个不剩了,你竟然也舍得?” 房青栀冷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我的亲人只有青晔一个,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第102章 这是叛国! 从父母死去,房青栀的世界里只有弟弟,无论外面是兵荒马乱还是变成人间炼狱,都与她无关。 黑衣人眼神嘲讽:“那你就好好保护着你弟弟,别到处乱跑,毕竟按照计划行动,我们很难顾及到你们谁,好自为之。” 房青栀长舒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闷在家里不出去的准备,就不劳这些人操心了。 捡起掉在地上的篮子和匕首,抬头,却与一脸震惊的房青晔四目相对。 “青、青晔,你回来啦。”房青栀心里咯噔一声,担心自己刚才和黑衣人的对话被听到。 但是如果房青晔早就到了的话,以房青晔莽撞的个性,一定会直接冲过来的,可她现在才发现房青晔,想来是才回来,什么都没看到。 想到这里,房青栀放心了些许,脸上堆着与平常的关怀别无二致的微笑:“饿了吧,阿姐这就给你做饭。” “刚刚的那些人是谁,什么已经死了,什么计划,明晏兄弟呢!” 若按房青晔的性子,确实是在发现房青栀与黑衣人密谋的时候,就要冲出来质问了。 然而房青晔身边还有顾演,意外撞见了房青栀的真面目,和那些幕后之人,怎能不偷听到最后? 有他拉着房青晔,用内力帮着敛藏气息,黑衣人自然发现不了。 因此也明白了,房青栀确实和岭南的盗尸案、失踪案的凶手有关,并且要在梅雨时节搞大事。 也就是说,这些凶手就是岭南叛乱的罪魁祸首,是符枭的人! 而师尊同样发现了这些,被他们追杀……灭口? 顾演心重重一跳,不会的,师尊一定不会有事的! 闪身出现在房青栀面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她在哪。” 死亡的恐惧和窒息感席卷而来,房青栀努力拍打着顾演,想让他松开。 “再问一遍,她在哪,不然我要你和你弟弟,一起死。” “不要,不要伤害青晔……”房青栀挣扎着:“明晏她掉进瀑布里了……” 得了地点,顾演毫不留恋的将房青栀扔开,掠向山峦,寻找柳忆的踪迹。 没有什么比师尊更重要。 重活这一世,师尊就是他的动力,如果师尊不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阿姐!”房青晔连忙上前扶住房青栀,见房青栀从呼吸困难中缓了过来,才放松下来,眼神复杂:“阿姐,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我瞒你都是为你好,外面危险,你快跟我回家去!”房青栀拉着房青晔回家后就将门锁上。 “我本来想永远都不告诉你真相,让你一直和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既然被你发现了,你执意想知道,我也不瞒着你了。” 房青栀道:“我们一家,是苍梧古国百越君的后裔,露皇小人无容人之量,担心我们这些后裔要复国,故而对我们赶尽杀绝。” “当年家中的那场大火,就是那小人派人放的,而我身上的顽疾,也不是病,是那小人给下的毒!” “幸好夏国将军符枭对我们施以援手,还给了我克制毒性的药方,否则我一个人带着你,绝活不到现在。” “符枭大人,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也很有才干,如今已经是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 提起符枭,房青栀脸上带着钦佩和些许倾慕。 房青晔睁大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阿姐竟然和符枭有关系,帮着向着符枭。 可他们生活在露国的土地上,是露国的子民,阿姐这不就是叛国吗! “阿姐,你糊涂啊,我可不信符枭会平白无故的对我们施以援手,他一定另有所图,你跟他交换了什么?” 房青晔觉得,自家阿姐一定是被符枭这个奸诈小人给洗脑了。 虽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他们在露国境内,就算露皇真的下手谋害了他们,符枭是怎么及时赶到的? 还恰好手里就要治疗阿姐,对症的药方? 这肯定不对劲儿。 “怎么能说是交换?符枭大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那是偿还恩情应该赠予的。”房青栀很是不解:“反正都是百越君留下的破铜烂铁,我还担心符枭大人看不上呢。” “但是礼轻情意重,符枭大人丝毫不嫌弃的收下了,果然很有风度。” 房青晔很怀疑,阿姐口中的破铜烂铁,是百越君留下的重要物件,所以符枭才欣然接受的。 “且不管露皇和符枭,究竟是谁要害我们,这和明晏兄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伤害她?” “谁让她猜到了我们的秘密?如果她不死,秘密泄露,我们就会有危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房青栀厉声,将房青晔关进了房间里:“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你不要到处乱跑,等熬过这一阵儿,咱们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弟弟乖,相信姐姐和符枭大人。” 房青晔不可思议,阿姐竟然为了符枭软禁他! “不要,阿姐,放我出去!” 可任由房青晔如何拍门叫嚣,房青栀都充耳不闻。 房青晔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说服阿姐了,阿姐素来固执,正面说服,是行不通的,只能默默等待时机,悄悄逃出去。 呆在房内,竖起耳朵听,轰鸣的雷声,雨滴啪嗒坠落在屋檐瓦砾的声音,还有……阿姐离开的脚步声。 房青晔眼睛一亮,这个时候,阿姐应该是去厨房准备饭菜了,正是他出逃的好机会! 望了眼屋内紧闭的窗户,房青晔笨手笨脚的翻了过去…… 夏天的雨来势凶猛,很快便如倾盆瓢泼。 密布的乌云遮天蔽日,令白昼宛如黑夜般深沉。 暗藏的危机与凶险,也在黑暗之中悄然蛰伏,等待一个时机,爆发出来。 “轰隆隆——” 在临近傍晚的时刻,一处山体出现了滑坡,冒着大雨赶路的一些行人不慎被滚落的石块砸在了其中。 知府江鹏带人前来挖掘清理的时候,早有人围在遇难地点,煽动起众人质问江鹏,为什么官府来得那么晚,是不是故意草菅人命。 第103章 天灾人祸 “官府要是早点来,说不定就能赶在山体滑坡之前,救下他们,他们就不会死了!” “就是,要是来早一会儿,人挖出来或许还能喘气儿,还有救!” “是不是故意耽搁时间啊,朝廷这是根本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岭南的山体岩质差别较大,极易造成山体滑坡,因山体滑坡泥石流意外丧命的人,每年都有。 江鹏听到了消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了,他不会未卜先知,刚发生过山体滑坡的地方,还有再次垮塌的风险。 谁不是出于对生命的珍视,和责任感,冒着生命危险赶来的? 他已经尽力了,再被这样误解指责,江鹏真的很委屈。 但他还是要竭力保持平静,安抚在场众人的情绪。 然而这群人根本不听他的,反应还越来越激进,纷纷扛起了棍子、锄头和菜刀等等工具,去攻击江鹏和他带来的官差。 江鹏脑袋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急忙让官差保护着后退。 他也反应过来了,山体滑坡这种天灾,岭南几乎每年都有,却都没有发生这种暴乱,想也知道是有人借题发挥,煽动所致。 山体滑坡或许是天灾,可眼下的暴动,却是人祸! “怪不得皇子殿下会来这里,看来本官的岭南,果然混进了奸细!还好本官完全听从了皇子殿下的安排,重新布置了防御和兵力。” 江鹏立即下令,采取应急预案,调兵过来,将这些暴动闹事的人全都抓起来,控制住,审问出幕后煽动指使他们的人。 对方本来闹得很凶,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手握的武器,也已经不拘于那些农具,变成了精锐的武器。 显然是蓄谋已久的造反! 可他们没想到,江鹏的反应会那么快,这么快就有军队过来。 以至于他们的进攻还没形成规模,对江鹏和官府造成什么实质危害,便被江鹏调来的训练有素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出师不利,只能暂且撤退回山岭内。 “皇子殿下呢?”这一战没能让叛军占到便宜,可叛军也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雨季作战困难,对方又躲藏在了山里,踪迹难觅,接下来该如何作战,还需要顾演来定夺。 “江大人,有情况!我们发现,那几个从被山体滑坡砸死的人的尸体,也和叛军一起不见了,而且清点发现,周边又失踪了不少人,难道说……” 江鹏沉眸:“看来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盗尸案和失踪案,和叛军脱不了干系!” 而此时顾演正在山中的瀑布旁,沿着河道寻找柳忆。 下雨之后,河水比平日更加湍急,更危险,掉进去的话,不知道会漂到哪里。 顾演只在河道上找到那块柳忆的沾血衣料,心狠狠地揪成一团:“师尊……” “殿下!”江鹏急急赶来,将叛军的出现告诉了顾演。 “请殿下来主持大局!” 顾演攥紧那块衣料,眸底划过一丝暗芒:“他们需要新鲜完整的尸体和活人。” 被盗的尸体都是近几个月下葬的,尸身还较为完整。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他们需要人,那师尊会不会也被他们抓了? 心里抱着些许希冀,顾演折身往官府走去。 他要将那群叛军的老巢给掀了,不找到师尊决不罢休! 江鹏完全跟不上顾演的反应,只能追着顾演的背影跑,只是他敏锐的察觉到,皇子殿下十分暴躁。 想来接下来酝酿的,会是一场恶战。 房家。 房青栀做好饭,端到房青晔的房门前,叹道:“青晔,别怪阿姐狠心,我这都是为你好。” “就这几天,只要符枭大人的计划成功,阿姐就放你自由,反正梅雨季天气也不好,不适合出门,对你在家多看看书也是好的。” 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房间内都没有动静,房青栀总算察觉到不对,开门进去,发现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窗户敞着。 一条床单被系挂在窗沿旁,而人,已经不知翻窗逃走多久了。 房青栀吓了一跳,急忙跑出门去找弟弟,连伞都没没来得及拿。 路上却遇到了在街道上巡逻的官差。 “这不是房家姑娘吗?非常时期,不要往外跑了。” 官差好心劝道:“咱们这里出现了叛军,又有不少人失踪了,姑娘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家歇着吧。” 失踪! 房青栀大脑轰得一空,遍体生寒:不会的,青晔不会的,他们答应过她,绝对不会伤害青晔…… 但是,这次他们好像说,计划一旦实施,就不会顾及到任何人…… 房青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敷衍过巡逻官差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那些人确认,有没有抓走自己的弟弟! …… 柳忆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自己,和教她武艺的师父裴怀,并肩走在一条长长的小路上。 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英俊青年,总是想着法从她这里打听美白良方。 会酸溜溜的说:“公主殿下白到发光,自然不懂属下这种黑皮肤的烦恼。” 会对她有求必应,找来各种有趣的玩意儿逗她开心。 梦里的她,还是燕国皇宫里,被娇宠的公主,刚过及笄礼,她故作慨叹的提起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呐呐,阿怀,父皇母后都不放心我嫁人呢。” 青年坏心眼的捏捏她的鼻尖:“确实,公主殿下很让人操心呢,聪明是够聪明,却也非常的刁蛮任性,真怕你未来的驸马,受不了你的脾气,被你欺压呢。” “臭阿怀,原来在你眼里,本公主就这么无理取闹不懂事吗!” “自然没有。”青年笑眯眯,单膝跪在她面前:“无论公主殿下嫁人与否,属下会永远陪着公主殿下,保护公主殿下不被欺负。”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敢欺负公主殿下,属下一定打爆他的狗头,哪怕是公主的夫君也不例外。” “哼,算你识相。”柳忆握住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 可触及他的掌心,却如冰一般的冷。 柳忆怔然抬头,却见他浑身浴血,身陷火海之中,双唇嗫喏,面对着她,仍强挤个笑出来。 “公主殿下,臣只能护送你到这里了。” 不,不要。 大骗子,说好的永远陪着她呢! 柳忆陡然惊醒,已是泪流满面。 第104章 莫名扎心 “阿怀!” 柳忆猛然睁眼,她怎么梦见师父了? 揉揉发疼的额角,入目却是红莲图案的天窗。 起身环顾四周,望着熟悉的金漆屏风和浮雕墙壁,显然是身处百越祠堂之中。 可她不是掉进瀑布里了吗,水流绝对不会把她冲到这里来,会是谁救了她,还把她放在这里? 疑惑的站起身来,身上的伤口却牵动的隐隐作痛,柳忆掀开衣角一看,已经被水流泡的胀了起来,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有感染的风险。 祠堂里四下无人,柳忆也顾不得许多,在祠堂附近,捡了一些废弃的木料和堆在墙角,没有被雨水浸湿的干草,搬进祠堂里点燃。 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拧干水后,用火堆烘干。 裹胸布也被解开,代替绷带,包扎处理了伤口。 心里装着疑惑,柳忆重新穿好衣服后,决定先去找顾演,自己突然消失,他应该很担心自己吧。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救命的喊叫声。 声音还有些熟悉。 “房青晔?”柳忆跑出祠堂,透过雨幕,看到一个在泥泞中连滚带爬的青衫人,被两个黑衣人追杀。 柳忆奇怪的歪歪头,这身黑衣打扮,和追杀她的人如出一辙,可黑衣人不是跟房青栀认识吗?怎么要追杀房青栀的弟弟? 但房青晔和房青栀不同,救下来也是无妨,而且房青栀很在乎房青晔,手里捏着房青晔,不怕威胁不了房青栀就范! “房青晔,快过来!”柳忆扬声喊道,手里却不停,准备了些小玩意儿,等着招待黑衣人。 黑衣人的武功比她高多了,正面突击肯定无法击败,只能用些手段了。 房青晔听到有人喊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祠堂奔来。 柳忆则在房青晔进来后的第一时间,将祠堂门给关上,暂时的将两个黑衣人挡在了门外。 “咦?明晏兄弟,原来你在这里!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房青晔语气惊喜。 柳忆冷笑:“托你姐姐的福,有幸还留了口气。” “这……对不起。” “又不是你要杀我,你道什么歉?” “我……” 房青晔张口想要解释,却被柳忆打断。 “话留着解决完外面这两个人再说吧,你先去角落里躲好!” 房青晔自知理亏,内疚的将自己缩在了角落,尽量不影响柳忆的行动。 黑衣人见目标进了祠堂,立即分开,一个留在前面撞门,另一个则悄悄绕到祠堂后面。 在里面的人全都注意着撞门的动静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偷袭。 房青晔紧张兮兮的盯着穿透门缝的刀刃,生怕下一秒,黑衣人就破门而入,将利刃砍向他的脖子。 回过神去看柳忆,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打算从后门潜入的黑衣人,才一脚踏进祠堂,一坨泥巴便精准的糊住了他的脸,蒙蔽了他的知觉和呼吸。 “声东击西,这可是最基础的策略了,用来对付我可不够格。”柳忆趁他在清理脸上的泥巴,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武器。 手起刀落,一招毙命。 处理掉一个后,柳忆从后门出祠堂,转而绕到了前门。 此时前面的黑衣人,也撞开了大门,没有看到自己的同伴,疑惑的皱起眉头,望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房青晔,倒是没多想,挥刀向房青晔砍去。 房青晔吓得闭上眼睛,然而半晌没有动静,再睁眼,黑衣人已经被柳忆揪着脖子,死在了面前,一把刀从黑衣人背后捅了个对穿。 “放心,别害怕,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让你死。” 房青晔捂着砰砰跳的心脏,仍心有余悸:“谢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我,我阿姐……她不是坏人,只是受符枭蛊惑了,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柳忆摸摸下巴,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以你阿姐对你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放任你跑出来,还被黑衣人追杀,你,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如果能说服她,何至于此。” 房青晔低头讪讪:“小生惭愧……” 将自己才从房青栀口中得知的内容告诉柳忆,房青晔叹道:“小生想,阿姐一定是误会了,露皇怎么会这么做呢。” “这是自然,一个灭亡不知多少年的古国后裔何足为惧?” 柳忆淡道:“百越君的血脉,至今大概只剩下你和你姐两个人了,能成什么气候,露皇陛下根本没有猜疑忌惮你们的必要。” 房青晔嘴角一抽:“……明晏兄弟说的虽然是事实,但莫名的扎心哦。” “仔细想想也知道,露皇没必要针对你们,反倒是符枭,为了得到百越君留下来的,所谓的破铜烂铁,需要获得你阿姐的信任。” 柳忆毫不客气的继续道:“想来是你的父母,尽管遭遇了那么多意外,都没有相信是露皇派人对他们下的手,符枭实在是无法说服他们,才放火彻底害死了他们。” “剩下同样知晓百越君秘密的你阿姐,背负父母身亡的仇恨,她年幼且无依无靠,还要养活你,自然而然的被符枭蛊惑,先入为主,认为对你们不利的就是露皇。” 成年人不好掌控,换两只没什么判断力的幼崽,自然容易蒙蔽的多。 符枭为了达成目的,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 “我想所谓的破铜烂铁,应该是曾经的百越君留下来的作战武器吧。” 毕竟前世岭南的叛军,突然出现发难不说,武器铠甲配备齐全,这才与露国的军队打得不相上下。 符枭派奸细来岭南容易,诱惑煽动,花十多年的时间,暗中培养出一支私兵,也可行。 但从夏国偷渡过边境线,支援给这支私兵大量的武器铠甲,却万万不可能。 目标太大,很容易被露国守边将领发现,提前暴露。 所以符枭才将主意打到了百越君留下的物品上。 即便柳忆心里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符枭是个优秀的谋略家。 凡起战乱,有利的人手、物资和武器,都是必不可缺的因素。 从算计房家,谋得百越君留下的兵器开始,符枭在岭南发动叛军暴乱的计划,便已经成形了。 而那个时候,符枭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天资之聪颖,心思之狠辣缜密,可见一斑。 第105章 可以壮胆 “暗中积攒兵力、武器,利用奸细制造事端,打开国门,供他长驱直入,又是这种套路。” 柳忆沉眸,当年的燕国,就是被符枭与陶家里应外合灭掉的,看来一次成功后,符枭就爱上了这种手段了。 “竟然是这样,阿姐被符枭彻彻底底的蒙蔽利用了。”房青晔攥紧拳头,扬脸问柳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阿姐总是把我当成孩子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该怎么拆穿符枭的阴谋,让阿姐认清现实?” 柳忆摸摸下巴:“这件事说容易其实也挺容易的,你阿姐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帮助符枭很大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你。” “但现在符枭手下的那群黑衣人却在追杀你,如果能让你阿姐看到黑衣人对你不利的话,应该能动摇她心里对符枭的认知。”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叫阿姐过来,看看黑衣人的尸体!”房青晔扭头就要往家里跑。 柳忆连忙拦住他:“你这样只会让你阿姐认为是故意陷害,强行按头让她接受真相,肯定不如她自己发掘出来的真相咯,我们要将计就计。” “啊?那要怎么做。”房青晔迷茫。 柳忆眯眼如猫,暗自思忖,房青栀如此在乎房青晔,发现房青晔失踪,到处都找不到。 而符枭的那群黑衣人正在开展做某些行动计划的话,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去找黑衣人对质…… “对了,房青晔,你知道百越君遗留的物品,藏匿的地点吗?”可以支撑一支叛军的武器,数量众多,需要一定的储存空间。 叛军为了蛰伏不被发现,不会随便将武器从原来的储存地方挪走,为了保护武器能够及时被拿到,驻扎地应该也不会距离武器的储存地点太远。 也就是说,知道了百越君留下的地点,便能找到叛军! 房青晔挠挠头:“就算你这样问,阿姐没告诉过我这些,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阿姐有说过什么地方,或是提过什么有关的地点吗?” 房青晔摇摇头。 “这就难办了……”柳忆皱眉思索,突然抬眸,留意到了被打扫的很干净的祠堂。 岭南流传下来,与百越君相关的就只有这座祠堂了,房青栀经常来这里上香祭拜,她还被不知名的人,救到了这里…… 虽不知那人是谁,可此举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柳忆悄然踱步到天窗下面,由于天窗上另有防雨隔断,故而外面的雨水,没有从窗户中漏下太多。 脚下踩着天窗镂空落下的阴影图案,侧身发现,地上阴影的红莲花,正对着神龛的背面。 二者在同一条线上。 那么…… 柳忆望向神龛正对位置上的墙壁,同样和两者在同一条线上的,是石雕的一只麒麟。 麒麟的一只眼珠,正与神龛的中轴线对应! 柳忆果断靠近墙边,对着麒麟的那只眼珠摸索按动。 不多时,在地上投射了红莲花阴影的地方,一条暗道被缓缓开启。 “怪不得,神龛不镶嵌在墙上,还特意用屏风隔断,但屏风后面,却空无一物,其实这都是百越君的提示。” 房青晔震惊的看着从地板上开凿出的洞:“这难道就是通往百越君遗留的路?” “想来就是了。”柳忆找了根木棍做成火把做光源,率先走了下去,回头看了看呆在原地的房青晔,表情揶揄:“怎么,你怕了?” “我才不怕!明晏兄弟都敢去,小生为何不敢?”房青晔打了个哆嗦,壮着胆子跟在了柳忆背后。 暗道内是青石板铺就的楼梯,下了三五个楼梯阶后,一侧有一个手掌状的图形。 柳忆伸手比对着按下,不期然的,他们进来的通道口倏得被阖上了。 幽暗的地下,一时只剩下了火把做光源。 房青晔嗓音都有些发颤:“明晏兄弟,这通道有多长啊,不会突然冒出什么陷阱,我把我们困死射杀在这里吧。” 柳忆:“……你是不是探险寻宝的话本看多了?这可是百越君留给自己后人的东西,怎么会对自己的后人下杀手?” “但、但是……”房青晔想了想,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该坦诚认怂的时候就认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坦白道:“好吧,我承认我害怕,明晏兄弟可以拉住我的手吗,可以壮胆。” 柳忆嘴角一抽,看他可怜,姑且允许他牵住自己的衣角。 “啧啧,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两个大男人手拉个手都不行,明演兄弟的家教那么严吗。” 房青晔忍不住嘀咕吐槽。 柳忆默然,开始反思自己,最开始人怎么把房青晔定位成一个没心眼的单纯书生的? 这家伙分明懂得挺多啊! 彼时,叛军的驻扎地。 房青栀冒雨气喘吁吁的跑来,找到了叛军的头领,也是黑衣人的指挥者。 “青栀姑娘?真是稀客啊,怎么想到这个时候来看望我们了,计划还没成功。” 头领耸耸肩:“不知怎么的,江鹏那个朝廷走狗意外的反应快,立即调兵来阻击我们,又下着雨,我们很难展开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青栀姑娘放心,摄政王大人的计策不会失败,江鹏很快就会拿我们没办法,岭南之乱,将是摄政王大人吞并露国第一步。” “而奠定我们胜利基础的青栀姑娘,将会是夏国最大的功臣,等胜利了,青栀姑娘会随我们一同班师回朝,到夏国都城接受封赏,敬请期待。” “不必了!”房青栀厉声道:“头领可以转告摄政王,这些都是青栀应该做的,好意青栀心领了,我只想带着弟弟在这片苍梧古国旧址上平静安乐的生活。” “我来是想问问头领,你们挖掘盗取新鲜完整尸体,掳走活人,有没有掳到我弟弟头上。” 头领眯起双眼:“这从何说起?我之前就提醒过青栀姑娘,非常时期,不要乱跑,否则被误伤了,我也无能为力。” 可这话落在房青栀耳中,便是肯定了房青晔被头领抓了的事实。 咬咬牙:“这些我不管,我只要我弟弟!” 第106章 认输太早 头领微微一笑:“左右是刚抓回来,还没来得及动手改造送回夏国,倒是可以带回来还给青栀姑娘,不过嘛……” “我们抓人也是为了摄政王大人,这人好不容易抓回来,平白无故的又放走,我们白费力气,摄政王大人也不会开心,除非……” “除非什么?有什么条件直说,少跟我绕弯子!”房青栀警惕的看着对方。 “哈哈哈,青栀姑娘不要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我们都是为了摄政王大人。” 头领道:“听说青栀姑娘身上,有一条有着红莲花装饰的项链,只要青栀姑娘能把红莲项链交出来,你的弟弟,我们绝对毫发无损的送出来。” “真的?”房青栀眼神闪烁,有挣扎之色,红莲项链是母亲送给她的遗物,她一直带在脖子上,是对过世父母的一份念想。 乍然要她交出来,她心里很是不舍。 “摄政王大人怎么知道我有红莲项链的?他要红莲项链做什么?” 头领不耐烦道:“摄政王大人的事,我等怎么知晓,总是你交还是不交?若你再犹豫下去,耽搁了时间,你弟弟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 “不要,我交!”母亲的遗物纵然重要,但相依为命的弟弟显然更重要。 房青栀拉出脖子上的项链,攥住那朵金属红莲花,盯着头领:“项链我可以给你,但我要先见到青晔无恙再说!” “原来,一直在你身上啊……”头领敛下笑意,换了副嘴脸,仿佛刚才的热情都是错觉一般。 “既然如此,倒是简单了。” 头领抽出佩刀,逼近房青栀:“实话告诉你,拿到红莲项链之后,你和你弟弟便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没有价值却知道我们那么多秘密的废物,自然是要处理掉喽。” “什么!”房青栀瞳孔一缩,吓得连连后退:“你不能这样做,摄政王大人不会允许的!” “哈哈哈,恰恰相反,正是摄政王大人要我处理掉你们的,认命吧!” “怎么会这样,摄政王大人明明那么温柔,难道他一直都是在骗我?”房青栀受尽打击,颓然的瘫在了地上。 锋利的刀刃悬在头顶,房青栀惨然闭上了眼睛:“青晔对不起,都是阿姐信错了人,害了你……” “住手!” 就在这时,沿着暗道一路走到这里,埋伏躲藏的房青晔,突然从一旁冲出来,肩膀猛得撞在头领的腰上。 头领猝不及防,被撞飞,柳忆则趁机夺了头领的刀,作为自己的武器,将房家姐弟护在身后。 “阿姐,你没事吧。”房青晔紧张的扶起房青栀。 “我没事。”房青栀想扯出个笑让弟弟安心,可惊吓过度的她连牵动嘴角的动作都没有力气做。 苍白的脸色,看得房青晔愈发担心了:“阿姐,你现在看清了吧,从头到尾都是符枭在伤害我们,害死了我们的父母,却假装好人,离间了我们和露国朝廷的关系。” “符枭的目的是为了拿到我们手中,他所需要的东西,东西到手,我们失去了价值,才不会顾及我们的死活,直接赶尽杀绝!” “刚才符枭的人就在追杀我,若不是明晏兄弟及时出现,我也没法再活着出现在阿姐面前了。”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房青栀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崩溃的哭了出来。 “你们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到了本头领的大本营,你们都得死!” 头领很快重整旗鼓,并召唤来自己的手下,将柳忆三人团团围住。 房青栀更加后悔,都是她自私狭隘,偏听偏信:“对不起,连累了你们,现在我们都跑不掉了。” “这时候认输还太早。”柳忆挥刀防御,纵然敌我差距悬殊,语气里依然充满自信:“我们会活下去,会赢,我相信阿演一定能找到这里,来救我们的。” 房青栀满是歉意的讷讷:“可是我告诉那位公子,你已经死了,而且这里还是叛军的大本营,如此危险,他真的能找过来,敢找过来吗……” 房青晔扯扯自家阿姐:“阿姐放心,这两位公子是一对断袖,感情深厚的很呢,明演兄弟绝对不会丢下明晏兄弟。” 语气里还有,对敢于直面禁忌之恋的浓浓的钦佩。 “啊?”断袖? 房青栀不由重新审视起柳忆来,视线落在柳忆的衣着上,重新松掉的衣服,并没有伪装女子的特征。 显然之前是女扮男装。 可就算以前伪装的好,看不出来,现在也该能发觉吧? 然而房青晔就是一脸天真的没有发现。 房青栀嘴角一抽,看着自家的傻弟弟,充满了无奈:是人家断袖,还是你眼瞎,你自己细品! 但无论柳忆他们是否断袖,房青栀都看得出,柳忆是全心全意相信着那位。 眼下的情况,她也只能跟柳忆一样,相信救援会及时赶到了,救他们一命了。 柳忆努力与敌人僵持着,身上旧伤添新伤,衣袍早就被染成了红色。 “还不肯认输吗?”头领面目狰狞,显然已经被柳忆消磨完了耐心:“何必负隅顽抗,已经没有活命的希望,乖乖受死不好吗?”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袭卷山林,连叛军大本营都仿佛地震般,摇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 “老虎?龙哮?” 众多叛军都吓了一跳,他们在山林里驻扎多年,怎么不知道这大山里还有老虎啊! 柳忆怔了怔,却是了然一笑:“看来结局已定,乖乖等着受死的人会是你们。” 露国龙虎之师,对付这群叛军,绰绰有余! 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将士冲进了叛军大本营,厮杀声瞬间填满了整片区域。 而对龙虎营的将士来说,对付这群杂牌草寇叛军,简直是单方面的碾压,毫无兴味可言。 龙虎营的将众冲进来的时候,柳忆便带着房青晔姐弟俩,退到了安全的角落里观战了。 只是在冲锋陷阵的众人中,柳忆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困惑的歪歪头,他怎么会在龙虎营里,和龙虎营一起出战? 第107章 离家出走 龙虎营非常专业的清扫了战场,然而在战场上厮杀最凶残的人,却是顾演。 宛如修罗神,利剑出鞘,血溅四方。 偏偏他持剑优雅,挥动的仿佛不是收割性命的屠刀,而是一曲悠扬的剑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游走在芸芸众生之中。 可他的步伐稳健,方向不移,径直通往柳忆的藏身处。 有些不死心的叛军,一眼就看出顾演是军队的指挥者,而他很在意柳忆三人,找准时机冲到了柳忆面前,想要胁持柳忆做人质。 然而还没等靠近柳忆的身侧,一柄长剑,便从他的背后捅穿了他的心脏。 顾演本就自责于没能和柳忆形影不离,使得柳忆遭遇了危险,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柳忆,怎么可能会让柳忆在他眼皮子地下出事? 这些自作聪明的叛军,根本是自己找死! “怎么伤成这样?”顾演皱眉看着柳忆浑身浴血的模样,心狠狠一揪,关切道:“师尊,我先带你去疗伤。” 柳忆看了眼还在混战中的人:“我们不好出去吧,而且你不是总指挥吗?” 战局关键处,指挥官临阵离开,不太好吧? “堂堂露国的龙虎之师,连几个蟊贼都处理不了,也不配挂这个名字了。”顾演直接抱起她,穿过血肉横飞的战场,竟然真的安然无事。 柳忆都不知该说顾演艺高人胆大,还是龙虎营果真训练有素了。 但窝在他的怀里,柳忆完全不会担心遇到危险,因为就算有不长眼的冲到面前来袭击他们,也会被顾演化解掉。 “笨蛋,受伤疼不疼,独自面对那些,有没有很害怕?”顾演望着她的样子,愈发心疼。 “小伤而已,我没事啦,”柳忆靠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一直相信阿演能及时来救我,所以一点都不慌。” 顾演怔了怔,原本满腔的自责和不安,瞬间风流云散,心境也平复下来。 半晌,傲娇的轻哼一声,算她会说话,说得还挺动听。 房青栀和房青晔对视一眼,纷纷无奈的耸耸肩:他们明显是被无视掉了。 他们自身又没有足够的武力值和能力,效仿顾演敢于直面走出战场,只能继续战战兢兢的呆在原地,等待战争彻底结束。 好在这一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龙虎营很快就以压倒性的优势,解决了一众叛军。 将落败的俘虏捆绑押解下去,残败的尸体清理掉。 一名银甲小将,抹干净脸上不小心溅上的血,似笑非笑的走到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柳忆身旁:“啧啧,帝师大人不愧是瘟神,来哪哪出事。” “我怎么不知师尊有瘟神这么个称号,孟雅之,如果你想被龙虎营除名,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柳忆还没张口还击,顾演便瞪着孟雅之,轻飘飘的威胁起来。 “咳,在下刚刚有说什么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继续呆在龙虎营里建功立业,素来清润如玉的雅之公子,也学会不要脸的装傻了。 顾演这才正眼瞧他:“看来你在龙虎营里混的不错,没看错你。” “进入龙虎营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臣怎么敢辜负。” 拿到进入龙虎营的令牌,孟雅之便激动的难以自持。 可想到自己的父亲顽固不变通,根本不同意他弃笔从戎,只能按捺着心情,面上假装无事发生。 一直忍到他决定去龙虎营报道那天,才留下告别信,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丞相府。 听着两人的对话,柳忆也弄明白孟雅之是如何进入龙虎营的了,有前世的经历,柳忆并不意外孟雅之有将才,而且非常想去从军。 只是万万没想到,孟雅之也有如此叛逆的一面。 留下书信就离开,四舍五入就是离家出走啊喂! 说好的克己复礼,温雅蕴藉呢? 都是伪装出来骗人的! 俘虏审问的结果,和柳忆所想的一样,是符枭从十几年前便布置的阴谋。 派奸细潜伏在此,扩张势力,待时机成熟气势叛乱。 只是没想到,多年筹谋,好不容易有了规模,最关键的一步,却栽在了顾演手里,被彻底扼杀。 江鹏得知真相后,一边自责于奸细在自己治下活动,他身为知府却一无所知,另一边又不停的给顾演吹彩虹屁,夸赞此次能一举歼灭叛军,全是顾演指挥有方。 符枭布置谋划的时间长又怎样?还不是败在了皇子殿下的手里。 多年苦心,一夕倾塌,只能证明,符枭的算计不过如此。 顾演微微一叹,他知道江鹏这般用力的说好话,讨好他,不光是因为叛军在他的指挥下全灭。 否则岭南出了乱子,江鹏这个知府难辞其咎。 他侧面的帮江鹏解决了一场危机,江鹏感激涕零也是应该。 另一方面则是提醒他,不要忘记岭南这个地方,还有先前提到过的,给岭南修路,开发岭南的产业。 可顾演不会被几句话冲昏头脑,符枭的计谋究竟如何,前世败在符枭手下的他心知肚明。 偶尔能击溃符枭的谋划,不值得沾沾自喜,反而更要小心警惕对方的下一次出招。 符枭这个敌人,不容小觑。 但顾演担心的是,岭南除了符枭外,是否还存在另一股势力? 救了师尊后神秘消失的人是谁? 正好将师尊安置在祠堂暗道口上,提示师尊,绝不是巧合。 此人很清楚师尊的身份,也知晓叛军的秘密。 但此人为什么会帮师尊,又有什么目的? “江大人,叛军刚被剿灭,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修路之事,不急于一时,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顾演沉声安抚,又命令江鹏派人搜查岭南是否有别的可疑人出现,虽然他直觉,找到那个神秘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重峦山巅,苍翠的绿意遒劲。 一个以漆黑斗篷遮盖全身的人,立在山崖边缘,俯瞰岭南城池的全景。 山风猎猎,盈满他的衣袍,不经意露出的肌肤,却僵白的不似活人。 蓦然,从斗篷下传来充满无比怀恋的沙哑喟叹。 “公主殿下……” 可惜,这一声轻唤,唯有山风听得见。 过尔,泯于天地间。 第108章 原来是你 夏国王都。 符枭得知岭南的动静后,大发雷霆。 “红莲项链没能弄到手,叛军行动没有开展起来,本王多年筹谋毁于一旦,本王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 “王爷恕罪,本来计划是进展得好好的,可属下们没想到,废太子顾演会和他的帝师一起出现在岭南,还住进了房青栀的家里,从房青栀身上看出了端倪,提前预防了一切。” 属下嘴上连连告饶认错,可言下之意,则是将任务失败的责任推到房家姐弟身上。 如果不是房家姐弟泄露了线索,废太子怎么会发现他们的布置? “而废太子之所以会到岭南去,是因为和亲公主闵敏,没有按照计划嫁给太子,而是嫁给了宁王,岭南筹谋功亏一篑,闵敏公主同样难辞其咎。” 符枭沉默半晌,突然嗤笑出声:“言之有理,可因为一个顾演,就毁掉了本王的布置,岂不是说,本王不如顾演?” “这……王爷恕罪,属下绝无此意!” “无此意?将任务失败的原因归咎到两个女人头上,你怎么不说,是本王的计划本身有问题,失败是意料之中的理所应当?” “属下不敢!” “本王可没看出你有不敢的地方。”符枭眯起双眼,淡漠道:“你一直说让本王恕罪,证明你自知有罪,本王素来赏罚分明,既然有罪,则当罚,那你自戕吧。” “摄政王爷!” “怎么,你对本王的惩罚有意见?”符枭冷声,强烈的压迫感,带着排山倒海倾颓之势,倾轧过去。 夏国摄政王,从来说一不二,如果不听他的命令,迎接的将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属下战战兢兢,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后悔自己为了逃脱责任,搬弄是非了。 未免生不如死,他果断拔出佩剑,自刎当前。 “来人,将这具尸体,和从露国收集来的尸体活人,一同送到岩洞中去。”符枭脸色阴晴不定:“岭南的计划虽然失败,但搜集到了这么多实验体,也算没白忙活。” 只是顾演,你日后一定会后悔,为何没有在此时,对岭南的叛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样的话,就不用看到本王即将要创造的……人间炼狱! 符枭眼神里闪过疯狂暴虐,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对了,暗卫何在?有没有调查出,顾演身边的帝师是什么人?” 先前符枭连顾演都没怎么重视,更别说是顾演身边的人了,可岭南的挫败,让他不得不正视顾演这个威胁。 要铲除威胁,自然要从其弱点下手。 “本王还听闻,顾演跟那个帝师不清不楚?” 立即有暗卫出现禀告:“回摄政王,确实如此,废太子对那位帝师不是一般的重视,而帝师也对废太子有情有义。” “此次岭南之行,被发落的只有废太子一人,是帝师自己请求追随废太子的。” “有意思,那帝师究竟有何魅力,能让顾演断袖?”符枭饶有兴致,他在狩猎赛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我要见到帝师的画像。” “遵命!” 不出半天的时间,柳忆的画像便被送到了符枭手中。 望着画卷上高雅别致,淡然端丽,灼灼艳艳的人,符枭宛如被烫了般,瞳孔骤然缩起。 “呵呵,原来是你啊……”符枭突然笑得阴森,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来:“燕国长安。” 怪不得他搜天巡地都抓不到她,原来是去投奔了露国顾演,他的计划屡次被破,想来也有她的手笔。 “为什么,你要跟你母亲一样不乖呢,逼得本王不得不对你做些过分之事,这可是你自找的!” 符枭转头就将画像烧掉,命令道:“陶家那小子呢,早听闻他对长安有情,这次就放他去见见他的心上人吧,不过,把那个带给他……” “对了,陶晋那小子,前两天不是迎娶了薛将军家的废人女儿薛玲珑了吗?呵呵,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连绵的雨季仍在继续,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摆脱弥漫在空气中的湿气。 洗的衣服晾不干,身上穿着的衣服又湿哒哒的黏附在身上,人也厌仄仄的,精神倦怠。 岭南叛军一事,还有一些收尾需要顾演去安排,以及在将叛军全都拿下后,江鹏清点后发现,又有很多人在混乱之中失踪了。 先前失踪的人还没找到,又有了大量的新增,最可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符枭抓人目的是什么。 所以不管天气如何,顾演都不能偷懒,和江鹏一起调查审问,忙得焦头烂额。 而柳忆则以养伤为由,光明正大的赖在房家休息。 临窗而依,听着雨滴噼噼啪啪的敲在偌大的芭蕉叶上,鼻息间萦绕着好闻的草木清香和泥土的气味。 想到自己几个月前,也同样在幽栖小筑里听雨,只是那时的自己孤零零的,便不觉莞尔。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无怪有人说,流光容易把人抛。 世事变化难以预料,谁能想到当初一心想远离顾演的她,会和顾演在一起? 但是,她很欢喜。 “帝师大人?”房青栀一脸愧色的走过来:“皇子殿下询问过我关于符枭的一些事,抱歉我也不知道他盗尸抓人是为了什么。” “但是我能从那些接触过的黑衣人身上感受到,他们肯定是为了做很可怕很不好的事,可我觉得害怕,又想着只要自己和青晔能平安就好,便没有多问。” “还有我之前想杀你,对不起……” 柳忆展颜一笑,灿然笑靥宛如投射在阴沉天气中的一缕光。 然而……“你肯来对我道歉,我很感动,但我素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所以我不会原谅你,除非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房青栀愣住,她都这么自责内疚了,而且也努力的挽回自己做过的错事。 一般情况下,不都应该原谅她,然后赞赏她能及时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吗? 结果,这是原谅她还要提条件要求的节奏? 您这么奸诈,不按常理出牌,您家皇子殿下知道吗! 第109章 齿轮钥匙 对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柳忆面上和颜悦色,是待人的礼貌,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记仇。 恰恰相反,帝师大人睚眦必报。 “帝师大人的条件是什么?” 房青栀自知理亏,何况柳忆救了她和弟弟,求原谅报答柳忆,需要诚意。 “第一个条件,将你的红莲项链交出来。”柳忆淡道:“依照符枭的性子,他不会留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活太久。” “按理说,在从你手中得到百越君的武器后,就该跟你断开联系,处理掉你了,可他竟然等到现在,索取你身上的红莲项链后,才要下杀手。” “可见你和你弟弟身上,还存在着别的秘密,由于这个秘密的存在,让他将你们保留至今,而红莲项链,则是开启那个秘密,需要的重要线索之一。” 房青栀心里一跳,迟疑的将项链取下来,递到柳忆面前:“我和青晔唯一特殊的地方,就只有是百越君后裔这一点了。” “红莲项链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但我母亲说过,这好像是祖母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后,送给母亲的,据说是家族祖传的,难道说……” 房青栀突然睁大眼睛:“红莲花是从百越君时代流传下来的?!” 百年的家族传承,悠悠绵延至今。 意识到项链背后的厚重历史,房青栀开始后悔自己项链递出的太轻易了。 柳忆却不给房青栀后悔的机会,接过红莲项链在掌心把玩。 那是一朵精巧的红莲花,花蕊是精巧的金丝和宝石做成的,花瓣是层层轻薄的金属,可见手工之细腻。 红莲花的底座是细密的齿轮状,若说作为项链工艺品,这种设计便有些多余。 尤其是齿轮细密,匀称如梳,比花蕊花瓣更难打造。 显然红莲花只是装饰,齿轮才是重点,只是这个齿轮是开启何处的钥匙? 唯有揭开这个谜题,才能知道符枭要得到红莲项链要做什么。 不过…… “这肯定和百年前消失的苍梧古国和苗疆古国有关,符枭能知道百越君留下的武器,定然是意外获得过有关两个古国的记载传承。” 由此,也就无怪符枭能接连拿出手那么多凶险的苗疆之毒了。 只是符枭苦心搜集失落百年古国的东西做什么?难不成他获得的传承里,有能让他出战必胜的秘法? 柳忆眸中划过一缕深思。 好在红莲项链没有被符枭夺走,房家姐弟也站在他们这边,主动权还在他们这里! “符枭一向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没能从你手中夺到红莲项链,一定会再盯上你们姐弟,对你们姐弟下手的。” 柳忆嗓音清软,笑语嫣然,可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敲打的意味。 “青栀姑娘应该看得出来,我和阿演与符枭势不两立,符枭要做的计划布置,我们必然要阻止破坏。” “符枭要对你们不利,处于符枭对立面的我们,我们必然选择保护你们,且不论别的,青晔兄弟便是个可造之材,明年的科举,有望一举夺魁。” “我们家殿下,最喜欢这样的有识之士了,如果可以,待岭南之事平息了,便请两位一同入皇城,那里,符枭的爪牙还伸不进来。”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房青栀,他们有意栽培房青晔,并将两人带到皇城保护起来。 房青栀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到追随顾演和柳忆的好处,至少不用再如现在般的担惊受怕了。 可这样也意味着,百越君的后裔,将臣服于露国皇室。 早在几天前,她还将露皇皇室作为生死仇敌……落差和反转太快,房青栀一时还难以接受。 柳忆顿了顿,淡声笑道:“青栀姑娘可以和青晔兄弟商量商量,考虑一番再做决定,我提议让你们去皇城,并非是让你们永远离开岭南。” “只是这里暂时不太安全,待符枭这个威胁铲除了,我们还会送你回来,不过这条红莲项链,暂且先有我保管,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原物奉还。” 轻松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纵然房青栀不舍,她也心知自己没什么选择权,只能点头答应考虑柳忆的提议。 “这是第一个条件,帝师大人还有什么条件,请说吧。” “恩,其它的我还没想好,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柳忆攒了个笑:“现在来谈谈你身上的毒吧。” “房青晔拿了你的药方给我研究,我也观察过你身体中毒的症状,你体内所中的毒是苗疆之毒中的蛰骨。” “此毒会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你,每每发作,痛痒难耐,尤其是在岭南这种湿热的地方,体感会更加痛苦。” “但是蛰骨这种毒,在所有苗疆之毒中,算是最温和的一种了,给你下这种毒,符枭倒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房青栀咋舌,这种让她痛苦十几年的毒,居然也算手下留情,符枭此人究竟有多狠毒啊! “蛰骨的解毒方法倒是不难,只是需要做些准备,而且你的身体被毒素折磨太久,身体亏空,贸然解毒,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了。” 柳忆道:“这些日子,我会想办法帮你将身子滋补好,然后着手解毒的。” “真的吗?多谢帝师大人!”房青栀知道,自己接受柳忆的帮忙,会欠柳忆更多的人情。 可能够摆脱毒素折磨的机会就在眼前,已经痛苦了十几年的房青栀不想再忍了。 柳忆没有再说什么,便让房青栀回去休息,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足以动摇房青栀的心神,迫使房青栀答应她去皇城接受保护的提议。 符枭都要盯上的角色嘛,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用,自然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比较好喽。 柳忆素来是将重要的筹码,紧攥在自己手里的人。 接连下了七天的雨,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给岭南的百姓带来生活不便的同时,很多人受不住雨水湿冷,染上了风寒。 等江鹏留意到风寒之症,在逐渐传染蔓延的时候,感染者的数目已经非常惊人了。 第110章 暗潮·瘟疫滋生 柳忆为了调理房青栀的身子,收集到完整的解毒用药,跑遍了岭南的药铺。 察觉到各个药铺,治疗风寒的药材销量增加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只是岭南年年梅雨,在这期间得病的确实常见,很多药铺医馆也都没在意。 柳忆虽然疑惑,可当地人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质疑。 直到有第一个人因风寒病死,死者的家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染病,使得风寒病情集中爆发,才引起重视。 彼时,柳忆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给房青栀解毒。 一条水蛭,被柳忆从泡满各种药材的罐子里捞出来。 “我用养蛊的办法,以药水为引,改变了水蛭的习性,使得它对毒性有了亲和力。” 柳忆解释道:“我现在要将你的手腕割开,将水蛭放在你流血的伤口出,它会主动将你体内的毒素析出来的。” 黏糊糊滑溜溜的虫子摆在眼前,说心里没有抵触厌恶是不可能的。 但心里的难受,在想要摆脱毒素折磨,好好的活下去的强烈向往念头下,根本不值一提。 房青栀提神凝气,撸起袖子,将手腕摆在桌子上:“帝师大人,动手吧!” 柳忆淡然一笑,将一柄锋利的匕首放在烛火上炙烤,尔后迅速在房青栀腕子上化开一道。 水蛭觅着血腥而去,吸附在伤口处。 房青栀起先还会觉得虫子冰冰凉凉的,有些发憷,时间一长,倒也适应了,顶着一条虫子,还跟柳忆和陪在身边的房青晔闲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毒素被吸收殆尽,房青栀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那些疼痛和不适也随之消失了。 那只水蛭,则在吸完毒素后,变得鼓鼓胀胀的,颜色也变得深黑,掉在桌上翻腾了几下后,便死掉了。 房青晔顿时惊悚,握住了房青栀的手:“阿姐体内,竟然一直有这么邪性可怕的毒素……” “有帝师大人帮忙,我已经没事了。”房青栀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一笑。 “可是你被毒素折磨的时候,我却一无所知,阿姐,你不该瞒我的,我们不是亲人吗?” 是亲人就应该相互扶持。 房青晔很清楚阿姐不告诉他,是不想他担心,但这般隐瞒,独自苦苦忍受折磨,只会让他更担惊受怕。 如果没有遇到柳忆和顾演,他应该会被阿姐瞒一辈子。 “阿姐,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呵护的小毛孩了,你的弟弟长大了,可以在你需要的之后,给你提供支持帮助,可以让你依靠。” 房青栀怔了怔,望向一脸坚毅的房青晔。 当年她从火场中抱出房青晔的时候,他还是软软的,小小的一团,好似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扼断他的生机。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长成了可靠的少年。 若她再强制将他按在自己的羽翼下接受保护,反倒会成为他的掣肘。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房青栀眉眼温柔,向房青晔保证道,转而望向柳忆。 “帝师大人,你先前的提议,我答应了,我们姐弟愿意去皇城,接受你们的保护,在对付符枭的事情上,如果有需要我们姐弟俩做的,我们也会竭力帮忙!” 柳忆含笑点头,正要和两人商量,何时出发皇城的时候,顾演突然和江鹏、孟雅之回来。 “师尊,恐怕近日,是不能离开岭南了。” 顾演沉声道:“截至今天,岭南城内已经有八十人患上风寒,而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这已经不是风寒能造成的影响,应该是初始症状与风寒发热相似的瘟疫。” 瘟疫! 这一个词已经传递了太多东西,瘟疫的源头、传播扩散,治疗方法等等…… 自古以来瘟疫都会造成无数死伤,一旦处理不好,便是引发暴乱和死伤的开始。 柳忆立即沉下脸色,肃声道:“瘟疫的传染是最快的,未免更多人感染,殿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吗?” 顾演道:“是的,龙虎营战后还没有离开,察觉到是瘟疫后,我在第一时间命令他们守住出入岭南的要道,和城池的出入口。” “不放任何一个人离开,也不许任何人进来,并且让江大人安排,将患病之人,和未患病之人隔离开。” “没有患病,却和患病之人接触过的,也要隔离观察。” 还好岭南偏僻,又凶名在外,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倒是不用担心有外来者添乱。 但即便顾演和江鹏的动作足够快,仍不免忧心忡忡。 梅雨季,天气潮湿,人本就容易受寒,更是助长瘟疫滋生。 “岭南的医师大夫们,在江大人的鼓励下,全都在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方了,我也飞鸽传信去了皇城,让父皇派可靠的太医,还有运送足量的药材过来应对瘟疫,所以……” 柳忆皱眉:“还有什么?” “应对瘟疫期间,我不会回来了,师尊照顾好自己,”顾演温和一笑:“还有别到处乱跑,如果师尊染病了,徒儿会很伤心的。” 柳忆怔了怔,皱眉盯着他。 他说要她照顾好自己,不要乱跑,是为了将她隔绝在瘟疫的危险外。 而他不会回来,同样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也就是说……顾演打算身先士卒! “不直说?看来为师没什么威严,臭徒儿都敢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 顾演讪讪然,垂下头摸摸鼻子:“我是露国皇子,大灾面前,当与百姓共患难,我的身体素来不错,就算去照顾病患,应该也不会被感染……吧?” “应该?”柳忆被他给气笑了,那是瘟疫,绝对的无差别攻击。 无论你身份尊卑,无论贫穷富贵,人人平等。 一个应该算怎么回事,难道瘟疫还会看脸,觉得你长得好看就不弄死你吗! 可是柳忆知道,越是这种危机时刻,越需要顾演主持大局。 他的身份,他的责任,不允许他后退,只能勇往直前。 固执的拦着他,只会徒增哀怨,所以柳忆纵然担心,也说不出半句劝他呆在安全处的话。 灾难面前,总要有人激流勇进,用臂膀坚守,为身后的众生,撑起一片朗朗青天。 而顾演,就是那个人。 第111章 暗潮·调查源头 “徒儿觉悟那么高,为师怎么能拖后腿?”柳忆淡道:“你去做你的事,我不拦着你。” “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也会力所能及的做我能做的事,所以希望你也不要阻止。” “可这是瘟疫啊!”顾演皱眉,师尊身子那么弱,若是有个万一…… “你也知道这是瘟疫啊!”柳忆翻了个白眼,他自己不也是一样? 懒得理他,越过身去,直接跟孟雅之说话。 顾演布置已经很好的将患者隔离开,接下来便是调动物资,用以治疗了。 但是柳忆还有一件事很是在意,那便是瘟疫的源头。 岭南的气候确实容易滋生病菌,可生活在这里的人,身体素质条件,应是早就适应了才是,绝无集中爆发传染的可能。 除非,病菌发生了异变,或是有人恶意投放瘟疫病毒? “安抚岭南境内的百姓,控制传染有阿演和江大人,雅之兄调给我十个人,跟我一起去调查疫病的源头。” 孟雅之瞥了眼欲言又止,神情纠结的顾演,笑容可掬的欠欠身:“乐意为帝师大人效劳。” 疫情不等人,柳忆得了人手后迅速行动,先是调查所有感染瘟疫人家,询问患病前后,都接触过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冒雨奔波了一整天的时间,总算筛查出了几个可疑点。 “根据患病的大致时间,划分出最早患病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协助过江鹏大人,清理过山体滑坡的地方。” 柳忆凝重道:“剩下的人,则都是直接,或间接与最早的那批人接触过,才染病的。” 毕竟一开始只当是普通风寒,故而没有在意,照常外出跟人打招呼,谁知道会这么严重。 孟雅之皱眉:“帝师大人,你这样分析确实没错,但若说源头是山体滑坡就有些奇怪了吧,山石怎么会携带病菌?” “更何况,你也说了,那些人是协助江大人清理山体滑坡的,可同样抵达过山体滑坡的江大人却没事啊。” 柳忆摸摸下巴,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了怀疑的地方,先行动起来去调查。 由于是可能是瘟疫病源的地方,柳忆和孟雅之他们,都做好了防护,带着厚厚的手套面罩,尽可能的避免直接接触。 面罩和防护沉闷,使得呼吸不那么通畅,人裹在里面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和外面绵绵细雨渗透的雨意湿气交相辉映,黏得人更加难受了。 但是他们不仅要忍受这个,还要挥动锄头铲子劳动,挖掘线索。 “哇,这是什么东西!” 经过仔细的排查挖掘,一个外表腐烂呈不自然的鲜红色,散发着臭味,圆滚滚的物体。 柳忆上前用铲子将圆滚滚拨翻了个面,惊悚的发现上面附和人五官的构造,以及被削过脖颈的截面。 “大家退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此次瘟疫的病源了,竟然故意制造瘟疫,这种灭绝人道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是符枭干的!” “或者该说,不愧是符枭,这么快一计不成就能再施一计……”柳忆咬牙:“叛军没有掀起露国内乱,转头立即放出了瘟疫扰乱露国。”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同样是在山体滑坡的地方出现过,江鹏却没事。 因为江鹏来的时候,叛军才刚刚起势,符枭没想到自己的叛军计谋会失败,所以没有投放瘟疫病源。 否则病毒无差别攻击,他的叛军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可现在岭南被顾演肃清,符枭无所顾忌,对符枭来说,投放瘟疫扩散开来,露国死的人越多越好。 而死的人越多,就会有更多的人怀疑露国当朝者的能力,引发暴乱。 “得尽快将这颗病源人头烧毁掉,还有……” 柳忆目露忧色,看向埋过人头的土壤。 雨水冲刷过人头,早就带着病菌渗透进土壤中,甚至有可能已经渗透入地下水中,伴随着径流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若是晴天暴晒的话,多少还能将病菌消除些许,可偏偏碰上了梅雨季…… “按照岭南的气候,梅雨季至少还有十天才能结束,我们必须熬过去。”柳忆安排道:“雅之兄,你去告诉阿演这边的发现。” “让他提醒家家户户不要喝生水,全都煮沸,平时也要注意煮醋和薰艾来消毒。” 暂且还不知道病毒是什么,该如何治疗,但这些常规的办法,总归能起到点作用。 “顺便再派些人手,在这些染有病菌的土壤周围,挖一条隔离带来,避免再有人误入感染。” “我知道了,帝师大人自己小心。” 事关重大,孟雅之也不耽搁。 柳忆则留下,将那颗人头烧毁,避免病菌继续扩散。 然而柳忆才刚刚烧完,孟雅之便仓忙跑了回来。 “帝师大人,快离开这里,有人追过来了!” “什么!”柳忆怔然回头,发现孟雅之身后追着不少扛着斧头,挥舞着菜刀的人,像极了先前那些暴乱的叛军。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叛军是符枭授意,伪装成露国百姓故意为之,而这些人则确实是岭南的百姓,自发组织。 “怎么回事?” 包裹着厚重的面罩下,孟雅之只露出一双眼睛,充满无奈:“殿下不是让患病之人,和未患病的隔离开了吗?” “很多人都被迫与自己的亲人分开,就在刚刚,被集中隔离的人中,又有一个因病死亡了,而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亲人在身边。” “人死后殿下更没有将死者送到亲人那里,而是就地将死者火葬,连同生前使用过的床单、衣物、碗筷,都一同销毁。” “所以……就引发不满和暴动了。” 顾演的做法是没错的,病死的病患,更是病菌滋生的温床,如果不及时火葬,便会成为下一个瘟疫传播源头。 只是理论之下,更有人情,人更是感性的生物。 对同被隔离的病患而言,顾演的做法,简直不能更冷血。 一起隔离的病友死后被烧成灰,岂不是说,他们的未来也是如此? 什么被集中隔离治疗啊,恐怕是官府治不好他们,将他们都控制住慢慢等死吧! 第112章 暗潮·人心可怕 “反正我们都要死了,还怕你们干嘛?!” “你们这群草菅人命的官府走狗。” “凭什么我们得了瘟疫等死,你们却好好活着啊?老子就算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暴乱者中有患病的人,也有没患病,但亲人被隔离的人,混在一起要讨要个说法,对着柳忆和孟雅之他们张牙舞爪。 这些暴乱者气势汹汹,打砸抢烧无所顾忌,可柳忆他们却在乎着他们是露国的百姓,不能随意伤害。 更重要的是,他们中有瘟疫病患,若是冲撞中近距离接触弄伤了病患,难保自己不会被传染上瘟疫。 纵然柳忆他们有绝对的实力,只要出手,就一定能制服对方,但投鼠忌器,故而身陷被动。 彼时,夏国。 “陶晋那小子,已经出发岭南了吗?”符枭淡声询问。 暗卫立即回答:“已经出发了,而且听说岭南爆发了瘟疫,还暗中收购了大量的药材送去,而这些,他都没有向摄政王您报道。” 符枭嗤了一声:“哼,他待长安还是有情的。” “王爷,不用将那些药材拦下吗?陶公子这是在帮助露国度过难关啊。” “不必,就算他不送去药材,这场瘟疫,在梅雨季结束后不久,也会被顾演消除掉。” 符枭呵道:“毕竟是屡次挫败本王的对手,这点本事,顾演还是有的,而且,你以为本王放置瘟疫病毒的目的是什么?” “借助病毒尽可能多的灭掉露国人吗?这只是其中之一,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而灾难,最能动摇人心。” “等着吧,瘟疫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还有,通知闵敏,她嫁过去那么久,该发挥她的作用了。” 冰冷的话,让暗卫不寒而栗,虽揣测不出符枭是要闵敏做什么,但能够想象到,那定然是能令露国上下动荡的大事! …… 任性是最不能考验的,一旦危及到自身的利益,再加上环境的崩坏,人性的黑暗面便会暴露无遗。 扭曲的恐惧、浓烈的自私、凶猛的残忍……可也正因如此,更显得那些用用意志克服恐惧,勇往直前的人,是多么可敬。 柳忆他们被暴动的人逼得节节败退,他们用来防御的面罩,有些都被扯掉了。 可前有病患,背后便是被病菌感染过的土壤,毫无防备的他们,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有被传染的危险。 就在前后夹击,被逼到没办法的时候,一个暴动者,扬起斧头,往孟雅之的头上砸去。 孟雅之本就照顾着柳忆和其他人,抵挡在前,这一击迎头而来,孟雅之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小心!”柳忆急忙将孟雅之推开,却将自己暴露在了斧头之下。 心里吓了一跳,可柳忆在行动的时候,多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若孟雅之承受那一击,脑袋被砍成两瓣,绝对在劫难逃。 可她却没有暴露致命的部位,这一击下来顶多受点小伤。 何况孟雅之,是能够辅佐顾演的人才,用一点小伤,换孟雅之继续为顾演效力,无论怎么权衡,都很值得。 想象中被砍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只听沉闷的‘嘭’得一声,行凶的斧头被甩出了好远。 “你们闹够了么?”顾演不知何时,挺身出现在了柳忆面前,背对着柳忆,直面暴动的众人。 “你们可以对我不满,有怨气,我也十分欢迎你们冲着我发泄过来,只是为什么要去袭击无辜,甚至在帮你们的人?” “谁不是人生肉长的,你们平平安安的生活在露国的土地上,有事儿没事儿发发牢骚,他们就活该守护治安,披上盔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求你们知恩图报,最基础要懂得冤有头债有主吧,造成瘟疫的人你们不攻击,下令烧尸的人,你们不攻击,却盯着做好事的人攻击,怎么,软柿子就这么好捏?” 柳忆嘴角一抽,顾演这番话,不是拉仇恨还是什么? 直接将暴乱的人给震慑懵了,反思起自己的暴动是不是攻击错了人,以及,该怎么刺杀顾演这个‘罪魁祸首’。 如此一来,她和孟雅之,还有其他可能被定为暴动袭击目标的人安全了,顾演却结结实实暴露在外。 柳忆担心的从背后扯扯他的衣角提醒:这样真的好么? 顾演悄然背过手去,直接将她的手握住,即便隔着厚厚的手套,柳忆也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度。 顾演敛眸,蒙在面罩后的唇角微勾,不要紧的,他留下来,不就是为了主持大局,处理这种事的发生吗? 暂时的误解没什么要紧,等瘟疫过去了,自然有解释清楚的时候。 只是现下,暴动的这些人,被自己根深蒂固的偏见主导,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与其温和的解释,不如强制点控制下来,对彼此都好。 而且,就算被憎恨也没什么关系,有背后的这个人相信他,支持他,足矣。 双方因为顾演的出现,僵持没多久,江鹏便带着全副武装的将士来把暴动的人捆起来,押了回去。 顾演不忘嘲弄放话:“记住,下次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过我的身份稍微有那么点特殊,刺杀我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如果你们准备好了九族的性命,我随时恭候你们来挑战,所以……” 来泄愤吗?灭九族的那种。 被押走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 很多人都觉得顾演的话是危言耸听,却没人敢赌。 毕竟赌的不光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所在家族的命运,他们赌不起。 “阿演,你没事吧?”柳忆担心道:“被你这么一通吓唬,他们应该不会再冲动行动了,但难保有激进的人,真的对你不利,你近日要小心。” “还有……” 柳忆将自己这里的发现告诉顾演,可是正好好说着,突然间,柳忆只觉鼻头一寒,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顾演本还想数落柳忆,让她不听话好好呆着,遇到这种事,若非他来的及时,她就要受伤了。 可一听柳忆的喷嚏,就立即紧张的什么都忘了。 第113章 涌动·偷渡来客 不慎染上瘟疫,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柳忆卧床在隔离区,重重一叹,从和那些暴动者近距离接触,面罩还被扯下来,她就有觉悟了。 但好在顾演没有染病,从皇城出发的太医和药材物资,也快要运入岭南城内了,她相信太医们的医术,一定能研究出医治瘟疫的良方。 和柳忆一同中招的,还有孟雅之,跟他们一起的其他人,暂时还没有病发的症状,但保险起见,也被关进屋子里隔离了。 柳忆躺在床上想了想,隔离期间,不便到处走动,但她和孟雅之的病房相邻,趁着开窗通风的空隙,倒是可以隔空喊话,相互问候一番。 刚打开窗户,柳忆正在想自己该如何开口,就听隔壁孟雅之的病房传来孟雅之的惨叫声。 “我不吃药,咳咳咳,不吃,你给我拿开,咳咳咳……” “不行,必须吃,早上的药就被你偷偷倒掉了,别以为小生我没发现,支援岭南的物资还没运到呢,这点药材还是各大药房捐赠的,你还敢浪费!” “那为了不再浪费,你把药端去支援别人吧,我孟雅之就是病死,埋骨在岭南,也绝不喝一口这么苦的东西!” 不小心听到墙角的柳忆,忍俊不禁,倒是没想到孟雅之竟然怕苦,为了拒绝吃药赖皮起来,比小孩子还难缠。 只是,劝说孟雅之的人,声音为何如此耳熟? 虽然沉闷了些许,应是带着厚厚的面罩的缘故,但那熟悉的自称,却瞒不过柳忆。 “房青晔?”柳忆试探的唤了出来。 隔壁的病房也是开着窗的,听到柳忆的声音,房青晔果断抛下了不听话的孟雅之,从窗户探出身子,跟柳忆打招呼。 “柳忆兄弟,怪不得昨晚你没回来,原来也被传染了。” 柳忆无奈:“发生了点意外,但是你怎么会在隔离区?你阿姐没拦着你?” 进了隔离区,无论有没有得病,都是不能再出去的,以免不小心携带了瘟疫病菌,传播到外出。 在这里熬药照顾病患的人,除了自愿而来的医馆里的医师、大夫,便是志愿来帮忙的城里的普通百姓。 有的是为了照顾被隔离在这里的亲人,有的单纯是想尽一份力。 昨天的暴动者为了冲出隔离区,还误伤了不少志愿来的人,可恶至极。 以房青栀对房青晔的紧张程度,应是不舍得放房青晔来如此危险的地方的。 房青晔眼睛笑眯成月牙:“阿姐说了,以后只要我想做的事,她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拦着,不过我得提前告知她一声。” “这次来便是阿姐同意的,生活在这个国家上,我想力所能及的出份力啊!” “而且不光是我在帮忙,阿姐也每天做饭,往隔离区送,大家都期待着瘟疫能早点结束呢。” 如今的房青栀,已是不会再对周围的人付诸那么大的敌意了。 柳忆微微一笑,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孟雅之身上。 “雅之兄,你怕喝药?这个弱点,孟丞相他知道吗。” 孟雅之脸一僵,颇有些欲哭无泪,你们两个好好唠不香,就不能把他无视掉吗! 他不愿意喝药,你还想找他家长是怎么的! “幼稚。”孟雅之别开脸,努力将自己往墙角里缩,降低存在感。 房青晔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般的,两眼放光,端着药碗,三步并两步的把孟雅之困在了墙角里,霸气十足道:“快喝药,否则我向你爹告状!” 孟雅之:……得,真有个要找他家长的。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而且房青晔大有,不把药灌进孟雅之肚子里,不离开的架势。 作为一个病患,即便房青晔穿着防护的面罩,孟雅之依然担心会传染给他,只好硬着头皮妥协了。 喝药时长牙咧嘴的模样把房青晔给逗乐了:“嘿嘿,你一大老爷们,竟然怕和苦药,还怕你爹。” 孟雅之:…… 他分明是担心连累传染给你好伐!请不要忽略他的好心! 但房青晔摇头晃脑,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明天我还会来的,若是还不乖乖喝药,我就真找你爹告状!” 被误解成这样,孟雅之觉得自己一纯爷们,受不了这委屈,沉着脸刚要发作,手心里就被房青晔塞了个东西。 孟雅之低头一看,竟然是块话梅糖。 把糖块扔嘴里,酸味和着丝丝甜意,渗进嘴里。 孟雅之轻哼一声,看在糖块的份上,他不跟这小子计较! …… 彼时,岭南知府。 江鹏一脸焦急的奔过来道:“皇子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抓到了在两国交界大庾岭的偷渡客。” “只是并非是从岭南境内,带着失踪人口前往夏国,而是从夏国偷渡进岭南,还带着大批药材物资……被抓到的那人还说要见您。” “下官已经将其扣押了下来,殿下要不要见见?” 顾演眉头微皱,从夏国来,还带着大量的药材物资……来支援他们度过难关的? 怎么可能! 瘟疫源头就是夏国投放的,符枭这个时候,定然紧盯着岭南的情况。 会有人能在符枭的眼皮底下,带着对露国有益的抗疫物资,堂而皇之的偷渡入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所以被扣押的人,带来药材物资,定然另有目的。 待顾演亲自见到这位偷渡来客后,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而且他觉得,对方的目的,正是他的师尊柳忆! “陶晋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陶晋被人粗暴的捆着,发髻凌乱,丝毫不见贵公子的气度,他带来的药材物资,全被顾演给拉近知府府里,由太医和各位医师检查。 确认没有暗中藏毒,或是做手脚后,便拿去入药使用。 “你还知道本公子远道而来?不说本公子好心来给你们送药材物资,单说这来者是客,这便是露国皇子的待客之道?” 陶晋狠狠瞪着顾演。 然而顾演丝毫没有反省之意,反而理所应当:“客?本殿下还真的没看见,本殿下只是抓了个夏国来的偷渡者,还带着大量可疑物品。” “未免偷渡者是夏国派来的奸细,抓起来调查岂不是很正常?至于可疑物品,以不法手段,进入我露国境内,被收缴充公,岂非理所当然?” “至于陶晋公子的好心,”顾演故作无奈的摊手:“本殿下委实没看到啊。” 第114章 涌动·不免讽刺 陶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出钱出力,小心翼翼被这符枭,千里迢迢将药材和物资送过来。 结果别说好名声,或是博得长安公主的好感了,还被顾演倒打一耙。 简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还是一国皇子? 公主殿下怎么就选择跟这种人在一起了呢! “陶晋公子,别发呆了,该老实交代你偷渡入境的目的了。” 顾演翘起唇角,笑意盎然:“听闻陶晋公子前些日子,风光迎娶了夏国薛将军府的女儿薛玲珑。” “这会儿不在家里度蜜月,却跑到我露国的地界上撒野,委实不应该啊,薛将军就没意见?” 言下之意,则是提醒陶晋,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请他自重。 陶晋表情一僵,随意轻松了下来:“殿下消息可真灵通啊,连这点都知道,本公子可不觉得自己是值得殿下注意的人物,是她还在意着我,对不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陶晋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只要她心里还有自己,药材、物资这些身外之物白给顾演就白给好了,公主殿下才是最重要的。 顾演笑意凝固,去他丫的,谁在意你啊! 因为是情敌,加上夏国薛将军府位高权重,他才密切关注,本想借此打击陶晋,没想到这厮脑补能力一流,突然间还给他趾高气扬起来,给他添堵。 顾演有种想将这厮打断了腿,扔会夏国的冲动。 可不等他将冲动变作现实,陶晋先悠悠开口:“我要见她。” “皇子殿下应该知道,本公子就是为她而来的,那些药材物资,殿下喜欢尽管拿走,用那些殿下眼下急需的屋子,换见她一面,很合理吧。” “若是本殿下不答应呢。”顾演沉声。 “本公子询问皇子殿下,只是出于礼貌,本公子便是凭自己的本事去见她,皇子殿下也阻止不了。” 顾演冷笑:“陶晋公子好大的口气,你确定本殿下不放过你,你能从本殿手里逃掉?” “殿下不妨试试看,本公子敢只身前来,必然有自己的手段。” 顾演自然不怀疑这一点,而且他不敢赌,若是这小子偷偷去见师尊,直接将师尊劫走怎么办? 半晌,顾演才顿声道:“见不见你,要问过师尊的意见,你我说的都不算,若是师尊答应见你了,再安排你去见。” 陶晋丝毫不觉得柳忆会拒绝他,笑吟吟道:“麻烦殿下帮本公子带句话,就说我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本公子在此恭候殿下的好消息了。” 顾演私心里,是不希望柳忆答应见陶晋的,毕竟陶晋明显没安好心,可是陶晋手里有师尊想要的东西? 师尊想要的……大抵是和燕国有关。 关于师尊故国的一切,顾演自知不能瞒着师尊,只能老实告诉柳忆,让柳忆自己定夺。 “陶晋竟然这样说了?” 由于顾演要在外布置活动,故而不能进入隔离区,两人只能通过书信来沟通。 饶是如此,书信在交付前,还要用烈酒喷洒消毒,以防万一。 柳忆摸摸下巴,可是她想要的,左不过是助顾演和露皇他们度过危机,自己活得时间长一点,若能干掉符枭就更好了。 但她了解,陶晋此人,心思深沉,善于隐忍,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既然说手中有东西,便一定是有筹码在,若不如他所愿的见到自己,纵然对他言行拷打,他宁可带着他的筹码去死,也不会泄露点线索。 “关于故国的东西,我稍稍也有些在意,但我和阿演一样,都不相信陶晋,所以在见他之前,我们需要做一些布置。” “尤其是陶晋这么巧,选在这个时机偷渡岭南,背后没有符枭的授意,我是万万不信的,所以陶晋定然要做对我们不利的事。” 虽然柳忆最终还是选择要见陶晋,让顾演很是哀怨,不过想到师尊信不过陶晋,防备着陶晋,心情顿时松快了不少。 “师尊提醒的是,我怎么就忘了呢……” 顾演沉下眸子,立即唤来了隐卫前去行动。 一连晾了陶晋五六天,梅雨渐歇,顾演才来通知陶晋去见柳忆。 陶晋阴阳怪气:“若非本公子相信皇子殿下是个守信的人,早就离开去见我想见的人了。” 顾演心里冷笑,这话说的好似他很有能耐似得,自己在守备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这些日子陶晋可没少想找逃出去,结果不都以失败告终,老实的呆着? 面上却很是无所谓,仿佛不知他搞过的小动作般,侃侃道:“这也没办法,师尊她不小心染上了瘟疫,前些日子卧床不去,委实没有见人的力气。” “这不病情刚有所好转,便给你们安排见面了吗?” “你竟然让她染上了瘟疫!你这个禽兽!”陶晋心狠狠一揪,咬牙瞪着顾演。 若非旁边有看守的士兵在,恐怕都要扑到顾演身上,撕掉顾演的一块肉了。 “先生借她为你解毒,又是陪你来到岭南受苦,现在又让她患上了疫病……瘟疫爆发,你为何不将她送出岭南,或是在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 “为什么她得了瘟疫,你却还好好的!你压榨她,逼迫她去危险的地方了对不对?” “该死,早知如此,在狩猎赛的时候,我就该不顾一切的把她带走,如此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顾演眸光微动,陶晋气势汹汹的质问,句句直指要害,可从陶晋嘴里说出来,却不免有些讽刺。 如果这是陶晋的真情流露,那这个男人绝对是个渣男无疑。 若这是他的演技……那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 心对陶晋更是戒备,面上却状若无常,讥诮的神情里透着一股子凉薄的悲悯。 “她是我的人,不管本殿下如何待她,她便是为本殿下而死,也是她的荣幸,轮不到陶晋公子你来指手画脚吧。” 不就是拼演技吗?当谁不会似得,他奉陪到底! 第115章 涌动·谁入谁局 为了这次见面,柳忆特意挪到了隔离区边界的一个房间里。 窗户后对着的是茫茫青山。 陶晋来时,柳忆正背对着房门,敞开窗探出掌心去接落雨。 下了多日的雨终于变得稀稀拉拉,天也隐隐有了放晴之势,蕴在风里的温度,都变得暖和了些。 柳忆微微一笑,太医们已经将最终调试出的药方投入使用了,瘟疫的传播扩散逐渐减慢趋至为零,治愈的患者也在持续增加中,距离瘟疫结束,已经不远了。 然而背后的陶晋看不到柳忆的表情,逆着光,他只觉得那道纤细的背影,无比的惨淡萧瑟。 悲从中来,陶晋的语气都变得苦涩起来:“公主殿下,你受苦了,在下这就把您救出去!” “苦?我可没觉得。”柳忆收敛了笑意,冷漠转身:“是你说你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才决定要见你的,放下东西,你可以走了。” “公主,你我竟疏远至此?”陶晋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公主想来还是介怀当初燕国城破,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我敢向公主保证,在下绝对没有背叛公主,背叛燕国,是我叔父与符枭狼狈为奸,做下的恶事!” 曾几何时的陶家,在是燕国第一富商之前,是作为夏国的卧底奸细,被派去燕国的。 然而夏国的内政,十分混乱,陶家的主子在夏国政变中意外身死,陶家便成了无主的浮萍,在燕国落地生根。 燕皇仁厚,加之陶家奸细的身份没有暴露,索性便老老实实的做起了生意,并且因乐善好施,屡次获得燕皇的奖赏。 就在陶家以为自己融入了燕国,能够摆脱‘奸细’这个不够光彩的身份,彻底融入燕国的时候,符枭找了上来。 符枭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查出了陶家曾经的卧底身份的证据,以此来威胁陶家为符枭做事,否则便去向燕皇告密。 可符枭没想到的是,陶家主,也就是陶晋的父亲,宁可去燕皇那里自爆身份,也不愿臣服于符枭。 毕竟陶家和燕皇室有过不少合作,长安公主更是救过陶晋的性命,陶家主不能恩将仇报,何况陶家主相信燕皇的人品,哪怕知道陶家曾经是卧底,也未必会杀他们。 但追随符枭,前路未知,才是真正的凶多吉少。 谁知陶晋的叔叔却不顾家主的安排,暗中和符枭勾搭上,毒死了陶家主夺权控制了陶家。 这才有了后面,陶家协助符枭,打开了燕国大门。 在燕国一战胜利后,符枭也如约请陶家重归夏国,赐予了高官厚禄。 柳忆眯起双眼,她相信陶晋说的确有其实,但……“燕国国门之所以会毫无防备的打开,是你率领着陶家的商队,敲开的吧。” 陶家经商,经常漏夜运货归来,守城的将士也都对此见怪不怪了,见来者是陶晋,便如常的打开了城门。 谁知陶家运来的,不是满车货物,而是躲藏在其中的夏国精兵! “就算背叛燕国是你叔父所为,你若不愿意,谁能逼得你偷带夏军进城?” 这会儿知道来洗清责任,说当时身不由己,将责任全推到别人头上了? 又当又立,假仁假义! 陶晋痛苦拧眉:“公主殿下,我也不想那样做,可如果我不按照符枭和叔父所言行事,我也会被他们杀死。” “所以我要苟且偷生,获得符枭和叔父的信任,才能找到机会,一举扳倒叔父,重掌陶家,也能暗中注意符枭的动向和计划,随时向公主汇报。” “公主依附于露国,不就是为了请露皇帮你出兵复国吗?只要在下能帮公主达成理想,公主便无需再忍受顾演那混蛋的压榨了。” “这就是在下所说的,公主殿下所需的东西,在下定竭尽所能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 听听,多么合情合理,忍辱负重啊。 多么冠冕堂皇,为她着想啊。 可是以陶晋的聪明,柳忆不信当初,如果他不愿意帮助符枭偷运夏军,他能没办法从陶家溜出来向她父皇禀告? 哪怕是在敲门入城的时候,表现出一丝异样,暗中发信号求助,提前引起守城军的警觉,燕国都不至于毫无防备的被夏军踏破! 这会儿说愿意为她所用了……柳忆信他个鬼! 但是陶晋此人,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暂时还不能撕破脸。 柳忆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面上依旧平静讥讽:“你骂阿演是混蛋?你可知你口中的混蛋,都做了些什么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岭南的瘟疫,便是你们夏国的好摄政王制造的,他的目的,大抵是让岭南沦为死域,将瘟疫扩散出去,引起民众不满和质疑。” “如此下去,露国暴乱也只是时间问题,符枭便得以趁虚而入,露国内忧外患,露皇先失人心,再失天下,可是符枭的如意算盘,注定是打不响的。” 因为顾演在! 身为皇子,在瘟疫泛滥的时候,呆在岭南绝不是聪明之举,但他就是冒着被感染瘟疫一命呜呼的风险,留在了岭南主持大局。 入这城中,生死不知,将来未卜,他却豁得出去,有这样的觉悟。 如此魄力,在众多上位者中,委实少有。 符枭奸猾,柳忆不知道前世符枭究竟有没有获得天下,但无论前世今生,柳忆都相信,顾演才是最适合的天下之主。 “公主殿下就这么相信顾演?”陶晋不甘心的咬牙,顿了顿,又咧开嘴笑了起来。 只是笑意有些阴险渗人。 “公主殿下,在下愿意为您效劳的保证永远有效,您考虑好的话,随时来夏国找我,我相信,公主殿下一定会来的,这是公主殿下的使命,身在局中,避无可避。” “你说什……”柳忆话还未说完,便被陶晋塞了颗黑漆漆的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药效迅速发挥,柳忆当即晕了过去。 等柳忆醒来的时候,房内已经没有了陶晋的身影,流转的明眸中闪出一丝狠厉。 身入局中? 谁入谁局,还不一定呢! 第116章 开始契机 陶晋消失的第一时间,顾演便派出大量人手搜捕,然而动作大,其实只是做做样子。 从放陶晋去见柳忆开始,陶晋的一举一动便没逃出过顾演隐卫的观察。 至于柳忆挑选会面的房间,更是故意为之。 窗外即是青山,只要翻过窗,便能跑进山里,隐遁行迹,十分适合逃走。 而顾演,就是要陶晋顺利逃走,但却要给陶晋一个,到处都是追兵,他能成功逃离岭南非常不容易的印象。 “说什么愿为师尊效劳,嘴上说得好听,反手就给师尊下毒,威胁师尊,果真是个人渣。” 顾演冷哼一声,还好师尊有先见之明,早就预料到陶晋执意要见她,必然是受符枭指使,要对她不利。 想来是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了,符枭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所以顾演在拖着囚禁着陶晋的那些天里,便趁陶晋不注意,悄悄的翻出了陶晋身上藏着的毒药,拿去给太医查看。 太医只能断定那是苗疆之毒,但从药性成分上,他们只能分析出是致人昏睡不醒的药物,别的便不清楚了。 可只知这些线索,已经足够证明,陶晋的到来,的确是受符枭主使的,符枭的目的便是给柳忆下苗疆之毒! 明白了这些,顾演便让太医弄出和毒药形状类似的迷药,替换了过去,以确保柳忆和陶晋对峙的时候,不会为其所伤。 事情也确实如柳忆和顾演所想的一样发展。 “帝师大人,听说有人给你下毒,你没事吧!” 陶晋走后,柳忆便挪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间,为了演戏更加逼真,柳忆特意在房间里装睡了两天,任何人来叫都不理。 如此一来,除了骗过旁人,连身边的朋友也瞒了过去。 房青晔满怀关切的跑进柳忆的房间询问,还不等柳忆睁眼回应,便懊恼的皱起眉头:“差点忘了,你中毒昏迷,根本无法回答。” “可恶的夏国人,故意制造瘟疫不说,还跑到咱们地盘上专门下毒,也忒欺负人了!” 房青晔义愤填膺,柳忆踌躇了片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醒来’,提醒他,自己并没有被下毒得手,会影响他抒发仇视夏国的愤怒情感。 柳忆果断决定继续装睡。 恰好这个时候,另有人找了过来,那人看到房青晔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没来给我喂药,原来是偷懒跑到这里了,最近岭南不太平,哪怕我们身处隔离区,也要小心点别乱走动。” 清雅的嗓音带着与异样的埋怨。 房青晔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是拜托别人给你送药去了吗,酸梅糖也提前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孟雅之别开脸,双手抱臂,颇为理直气壮:“除了你,别的给我送药的人一点都不精心,我偷偷把药倒掉都没发现。” “哈?你又把药倒了!”房青晔额上青筋直跳,若非他是个有涵养的读书人,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早就打爆孟雅之的狗头了。 “告诉你多少次了,药材来之不易,不要轻易浪费,你怎么就不听呢。” 孟雅之两手一摊,笑意温润,所说出的话却着实欠打。 “谁让没人看着我,我那么讨厌喝药,既然被我逮到空隙,当然要倒掉,更何况糖在喝药前就被我吃掉了,没糖根本没法喝药。” 房青晔怒气冲冲的质问:“那你干嘛提前吃糖?!” “我以为先前你多给我一块糖,是奖励我最近乖乖喝药的,没想到竟然不是吗。”说着,孟雅之一脸受伤。 好似房青晔始乱终弃,对他做了不得了的事一样。 房青晔素是没见过如此难缠的人,根本拿他没办法,气呼呼的推搡着孟雅之往他的房间走,并急忙去给他重新熬药,盯着他喝下去。 孟雅之望着他一本正经,认真的眼神,暗暗勾了勾唇,仰头将汤药喝光,伸出手掌询问:“我的糖呢?” “没有,你就苦着吧!”文弱的小书生也硬气一回,让你不听话,他还治不了你? 房青晔转身就走。 孟雅之无奈一笑,这是把人给惹毛了? 但是他还是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了一颗酸甜可口的杨梅。 含进嘴里,虽不如糖果那般甜蜜,倒也清爽的足以消除汤药的苦涩。 这小书生,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 真是有趣。 柳忆靠在窗旁,竖着耳朵,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忍俊不禁:“雅之兄,逗弄一个小少年,你很有成就感?” 这厮果然性格恶劣,难道是以前在皇城,被孟丞相管束着压抑了天性,离开后愈发放飞自我了? “噗,帝师大人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假装中毒,把我们大家都骗过去了吗。” 孟雅之倒是坦然,起初他只是觉得房青晔固执得有趣,每天为他不好好喝药的事生气,却不会因此抛下他不管。 一边唠叨,恨不得痛打他一顿,一边又很有责任心的,哄着他,逼着他,无所不用其极操碎了心。 这是一个很有韧性,不服输的人。 孟雅之很欣赏,故而乐意与之相交,谁知,这只是一个开始的契机。 直到他发现自己一天不见到房青晔,便觉度日如年,方知糟了,自己已经泥足深陷。 可这份有悖常理的情绪,怎堪宣之于口? 孟雅之没有勇气,只敢藏于心间。 柳忆倒是没注意到孟雅之小心翼翼敛藏的心思,闻言故作惊讶:“听说我中毒了,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担心关切?” “你怎么张口就说我是骗?雅之兄,我把你当兄弟,你竟如此冷漠,这友谊可真假。” 孟雅之翻了个白眼:“谁让我天资聪颖,有一双透过表象看本质,不被外物迷惑的眼睛?” “你若真出事了,皇子殿下哪还能淡定的坐镇知府府里处理公务,早冲到夏国把夏国掀翻了。”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可柳忆知道,自己要是真出事了,顾演肯定会不顾一切,第一时间守在自己身边。 唇角不自觉的翘起,柳忆语意悠扬:“没错,雅之兄说的对。” 孟雅之:…… 感觉自己被柳忆秀了一脸,简直太过分了! 第117章 新的阴翳 随着梅雨季落下了帷幕,炽热的太阳似乎为了弥补自己缺席的时间,十分卖力的散发着光和热。 在酷热之下,岭南的水汽在几天的功夫内迅速蒸干,暴晒能有效的杀除病菌,加之药材物资补给供应跟上,和对症的药方被研究出来。 瘟疫被控制了下去,患者逐渐被治愈清零。 柳忆也在调养服药后痊愈,但由于她对外仍是‘中毒’患者,仍要呆在房间里抱病。 不过隔离区禁令解除,顾演已经可以来随时探望她了。 顺便顾演也将从陶晋身上替换下来的药丸带给了柳忆。 “苗疆之毒,师尊比那些太医们更了解吧。” 柳忆点点头,研究着药丸的成分,很快便弄清楚了药丸是何种苗疆之毒,随之眸色一深,神色凝重:“这是,醉梦!” “怎么了师尊,这种毒药有何不妥?”顾演担心的望着她。 柳忆摇摇头:“醉梦,是苗疆之毒中,药效最奇特的一种,因为它不会使中毒者痛苦,受折磨,甚至还能使中毒者容光焕发,保持年轻漂亮。” “它的后果也是最富有传奇的,它会让中毒者永远沉浸在梦里,慢慢断绝生息,可死后尸身不腐,看上去像睡着一样,好似下一刻便能醒来。” 但死了就是死了,是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的。 “这种毒药,据说是曾经苗疆古国,一名为爱所困的女子研制出来的。” 苗疆古国最与众不同的一点便是,是女尊帝国,男女地位颠倒。 那位擅于制药的女子,是古国的贵族,可她恋慕的男子,却是古国中的奴隶。 在苗疆古国,奴隶可以任由女子作为男宠取乐,却不能名正言顺的娶进门来,登堂入室。 女子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只能做一个见不得人的男宠,可地位的差别,似无法逾越的鸿沟。 后来阻挠两人在一起的呼声越来越高,女子的家族甚至还擅自给女子定了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做正室夫君。 女子抵死不从,才为男子争取了一个机会,只要男子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便可求得苗疆女君的恩典,改换身份,获得嫁给女子的资格。 为此男子远走他乡去努力,女子则呆在家族中等候。 可男子一去便了无音讯,女子生怕自己会等到年华老去,到那时纵然男子回来,也认不出她。 她希望自己的模样能一直保持在最好的年华里,所以研究出了醉梦,服下之后,陷入美梦中,身体的一切活动都将停在沉睡的那一刻。 “醉梦,是有解药的,那位女子将解药藏在了她和男子曾经相约的秘密地点里,想要等男子归来后,找出解药,亲自喂她服下。” “睁眼便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想想便是幸福的事呢,可惜……” 女子没能等到男子归来,旁人又不知道解药藏匿的地点,只能放任她睡过百年,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断绝了呼吸。 药物或许可以永葆青春模样,但无法延长应有的寿命,作为容颜永驻的代价,是陷入沉睡,无法亲历世间美好的风花雪月。 顾演皱眉:“那个男人,为什么没有回去?” 柳忆摇摇头:“母后为我讲的传说故事里,也没有着墨,不过男子是奴隶,在一个女尊敌国里,想出事太容易了。” 女子和男子是不被认可的,以给男子机会为由,将男子支开,有的是机会制造意外,将男子彻底铲除。 亦或是男子努力到最后,都没有达成约定的标准,自觉愧对女子,无颜去见她。 总之,历史有太多可能性,但结果却具有唯一性。 那就是女子和男子没有终成眷属,醉梦却被流传了下来。 顾演忍不住攥紧柳忆的手,其实处在故事中人的环境,并非没有破解的方法。 若两人豁得出去,抛去身份,离开苗疆古国,隐姓埋名便是。 身份的桎梏是枷锁,那就舍弃枷锁,只要有能力,无论有没有身份,都可以闯出一番天地。 奈何世人总是习惯性将‘枷锁’看得太重,画地为牢,越是在乎,才越会为其限制,恶性循环。 “这么说,符枭的目的就是师尊你,他希望师尊你能去夏国找他要解药?可按照醉梦的药性,师尊中毒后会陷入昏迷,如何去夏国?” 难道是派人来将师尊劫走? 顾演沉下眸子,不管曾经的人是如何选择,怎么做的,他已经想通,手里的这个人,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抢走的! 柳忆摇摇头:“曾经醉梦的药方,在流传的时候,不知被谁人更改了,所以效果也和最初的版本不太一样。” “中毒者最初会昏迷三天,清醒三天,然后昏迷六天,清醒三天,逐日增加,然后在某次昏迷之后,一睡不醒。” 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从露国前往夏国,解药在符枭手里,只要她不想睡死过去,她就必须要去。 思及此,两人不由相视一叹:还好没让符枭和陶晋得逞,否则受制于敌人,简直太难受了。 在顾演的努力下,瘟疫的余韵总算彻底消除,可不等喘口气,新的阴翳又至。 露皇突然病倒,被太医抢救了一天一夜,如今仍生死未卜。 朝廷的重担暂且落到宁王肩上,由宁王主持大局。 为了给露皇祈福,早日康复,宁王做主大赦天下,被发配岭南思过的废太子顾演,也在赦令之中,得以回朝。 “露皇伯伯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倒?难道说是符枭动了什么手脚?” 柳忆皱眉:“符枭还没厉害到在露国皇城安插奸细,莫非是那位和亲公主做的!阿演,我们要快些回皇城!” 顾演点点头,他也很担心,两人在得了大赦天下的消息后,便整理行囊返回皇城。 岭南的事务由知府江鹏和孟雅之负责。 由于柳忆和顾演赶路要快马加鞭,可能会照顾不到房青晔和房青栀,便让这对姐弟稍后,和同样要返程的龙虎营一起,在龙虎营的护送下前往皇城。 待柳忆和顾演气喘吁吁的赶回皇宫,看望露皇的时候,却发现本应卧病在床,情况岌岌可危的露皇,竟精神抖擞的和皇后、顾慎打麻将! 第118章 左右蹦跶,反复横跳 打麻将三缺一,露皇和皇后便叫了一个信得过的内侍太监顶上。 然而小太监不敢赢这两位大佬,顾慎的牌技又太差,露皇让着自家媳妇儿,以至于皇后一路赢到百无聊赖。 见到顾演和柳忆回来了,顿时笑靥如花,招呼着两人来替下太监。 “让阿演来打就行了,长安你坐我身边歇着,你们两个岭南一趟辛苦了,听说长安你还得了瘟疫?太吓人了,还好你康复了。” 热切的招呼着柳忆,慰劳她舟车劳顿的辛苦,但对顾演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顾演不小心打错一张牌,还被露皇数落:“赢下的银子都是给长安的聘礼,你还想不想攒银子娶长安了!” 顾演揉揉不分昼夜,熬夜奔赴而发疼的太阳穴,猛得睁眼,凤眸中闪过一丝厉光:“那儿臣可便不客气了,父皇母后请接招。” 既然赢来的东西都是给师尊的,那当然是多多益善。 可怜宁王宝宝本就一直输,又碰上了自家兄长放大招,差点连底裤都输出去。 “我不玩了!”再玩下去,他今天就要裸奔回府了! 顾演啧了一声,父皇和母后拿出来的筹码他才赢了一半,这就散场,他还不尽兴呢。 倒是柳忆摸不着头脑,看露皇的样子,显然不是突然病倒,难道说露皇是故意假装生病,好有理由大赦天下,让顾演从岭南回来? 可若是为了顾演的话,只要说顾演认错态度良好,而且解决了岭南瘟疫,将功补过便有充分的理由让顾演回来了啊。 何必如此…… “咳咳,长安,吓到你了吧。”露皇见柳忆满脸疑惑,不知该如何提问的样子,慈爱道:“伯父不是有意要吓你,确实是出了点事。” 露皇突然病倒,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中毒,下毒者正是,和亲公主闵敏。 顾慎接道:“闵敏以为本王和符枭是一伙的,符枭传来的所有计划,都没瞒着我。” “似乎是兄长和小帝师你,在岭南挫败了符枭的计划,让符枭产生了危机感,见岭南的计策没能生效,便打算启用闵敏,发挥她这个和亲来的棋子的作用。” 顾慎在岭南主持大局,有效的遏制了瘟疫的泛滥,并且顺利将瘟疫解除,重回皇城是迟早的事。 所以符枭要赶在顾演得令回皇城之前,先下手为强,毒死露皇,顾演还是戴罪受罚之身,没有接任帝位的资格。 那么和符枭暗通款曲的顾慎,便能理所应当的成为新任的露国皇帝。 “所以喽,我们就来了一场将计就计,让父皇假装中毒,符枭失败了那么多次,就让那傻子认为自己这次成功好了。” 顾慎笑道:“但是由于大赦天下的命令,是父皇在‘中毒’前便签发的,本王哪怕之后要代替父皇把持朝政,也不能阻止父皇已经发布后的命令。” 故而,从结果上,符枭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但是符枭不会觉得是自己计划泄露,而会认为是闵敏没有把握住最佳的下毒时间。 为什么偏偏选在了露皇签发赦令之后? “原来如此,”柳忆松了口气:“看来符枭还真喜欢用下毒这种阴损方式啊,还好有宁王殿下的卧底,没让符枭得逞,露皇伯伯没事真是太好了。” “就是!”顾演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赢下的东西收起来,拉着柳忆就要走。 “害我们担心成这样,熬夜赶来,可辛苦坏了,既然父皇你没事,那我便和师尊回府休息了。” “嘁,”露皇不客气的数落:“你这臭小子,就想着怎么拐走长安,朕大发慈悲的让你回来,也不知道感激一下,臭着张脸算什么!” “咳,露皇伯伯,阿演也是关心您的身子,这不是见您没事儿高兴嘛。”柳忆努力打着圆场。 “师尊,不要帮他找借口,他就是想为难咱们。” “哈?为难?就算是也只是为难你啊,朕怎么舍得为难长安,”露皇不屑一嗤:“但哪怕是长安,也不能离开皇宫回府休息了。” “别忘了,你们知道朕是装病,可外人不知道,你们还是得装装样子,留宿宫里给朕侍疾,还有后续的计划,需要你们配合。” “既然他想让朕死,使得你们兄弟争夺皇位反目,朕便成全他。” 柳忆和顾演对视一眼,听露皇徐徐道来,很快便明白了所谓的计划是什么。 这……是专挑着符枭敏感脆弱的神经,在上面左右蹦跶,反复横跳啊。 柳忆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这样的后果太严重,稍不留神符枭来势汹汹,后果不堪设想。 可顾演却对露皇的安排很满意,偏头眨巴着眼睛问柳忆:“师尊不愿意吗?” 潋滟的凤眸惑人心魄,柳忆心中悸动,腼腆垂头:“没有不愿意,只是……” “那就行了。”顾演唇瓣弯弯,伸手捏捏柳忆软嫩的脸颊:“只要师尊愿意,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师尊说好的和我一起面对,不许临阵脱逃。” 柳忆怔了怔,展颜灿然:“恩,不会逃的,因为我们一起。” 佯病修养了几天,露皇才放出自己病情好转的消息,装作虚弱的样子去上早朝。 可不等朝臣拜见后上奏,露皇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朕身体突感不适,太医也没能找出病因来,听皇后的意见,应是流年不利,霉运盘顶,朕准备鼓励露国上下,多办喜事,为朕冲喜,将朕身上的霉运洗掉。” “民间凡有嫁娶,官府当送红绸一匹,至于皇室……宁王已经娶亲,该给顾演赐婚了……” 露皇装作弱弱的咳嗽一声,叹道:“鉴于顾演在岭南叛军和瘟疫一事上的表现,朕恢复其太子的身份。” “孟丞相家中有女娇娥,柔雅贤淑,正是适宜的太子妃人选,朕即刻赐婚于太子,孟丞相不反对吧。” 此话一出,众臣都惊了。 恢复顾演的太子身份,他们当然没意见,可他们怎么不知道孟丞相家里还有个女儿? 孟丞相这藏的也太好了吧! 第119章 从哪冒出的小妖精 众臣看向孟丞相的眼神都带着酸。 顾演能废后再立,证明露皇从未想过立别人为储君,而且露皇一家人都是出了名的专情。 现在的太子妃,不就是未来的皇后吗? 大家都被孟丞相表现出的老顽固形象给骗了,这老头儿可精明的很。 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孟丞相家有女儿,唯有露皇陛下知道? 恐怕这个女儿,就是专门为太子妃之位培养的。 奸诈! 被众臣这般看着,身边还冒出几句阴阳怪气的“恭喜”声,孟丞相也很懵比。 他家里就孟雅之一个逆子,哪来的娇娥? 莫名其妙多了个女儿的孟丞相,不知所措的抬头看露皇,却见露皇拼命的给他使眼色,为了给这位帝王留颜面,姑且是忍住了自己的直言不讳。 待散朝后,才急不可耐的跑去御书房,询问露皇,他究竟该怎么给太子殿下变出一个太子妃来。 “孟丞相,朕知道听到这么个好消息,你很激动,你先坐下来听朕慢慢跟你说。” 孟丞相一噎,眼前的帝王全无病态,露出了他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神色,孟丞相便知道什么病重需要冲喜,都是糊弄人的。 心里放松下来,孟丞相板起的脸色微霁,淡道:“希望陛下能从您的病重开始,给微臣好好解释!” 露皇讪讪然,孟丞相是多年的老臣,忠心耿耿,是露皇信任的左右手,对孟丞相倒是不必隐瞒自己装病的事。 “这么说,是宁王妃给陛下下毒?那为何陛下不当场抓住她,她是在符枭授意下才对陛下不利的,只要将事情曝光出来,就能……” “就能如何?”露皇定定的看向自己的老伙计:“抓住闵敏,可以因为她下毒对她定罪。” “但她已经是宁王妃了,若她一口咬定是自己对朕不满,与夏国没有关系,我们拿她有什么办法?” “牺牲一个闵敏,保全符枭的名声,这种事符枭还是做得出的,大不了再找机会安插一个卧底。” “何况,就算能证明此事与符枭有关,又能怎么样?符枭在夏国只手遮天,夏皇的存在形同虚设,你能送国书给夏皇,让夏皇处置符枭吗?” “若是撕破脸……孟丞相,你想让两国开战?” “微臣不敢!”孟丞相脸色一白,符枭手里的兵跟符枭一样,都是不择手段的疯狗。 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与夏国开战,哪怕他们占理,胜率也很低。 更遑论因突发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了。 “为今之法,和陛下说的一样,确实只能将计就计了,但……太子娶亲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咳,阿演那位帝师的身份想来瞒不过你,阿演想娶她,需要一个新身份,只能劳烦爱卿你了。” 言罢,露皇还颇有些感慨道:“若非她的身份特殊,朕都想收做女儿呢,可便宜你了。” 孟丞相一脸便秘的模样,您是专门来恶心我的吗,这便宜老臣不想要啊! 奈何帝王恩典,根本没有推辞的余地。 孟丞相忿忿不平的回到家,倒是不用他为柳忆做什么出嫁的准备,嫁妆彩礼什么的,自有露皇和顾演准备,等到了成亲的日子,从孟丞相府走个过场即可。 但就是好气! 孟丞相冷笑:“所以那位未来的太子妃,被陛下钦点成为本官的女儿后,不打算见见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吗!” 和顾演的婚约日期定下来后,柳忆便恢复了女装。 不用每日检查束胸,让柳忆轻松了不少,她如今名义上的身份是孟丞相的女儿孟明晏。 先前在狩猎赛上的表现,和解决与和亲公主间矛盾的事迹,自然而然的,光明正大的落在了她身上。 顾演也帮着放出消息,证实着‘孟明晏’的身份,故而很快整个皇城都知道孟明晏是谁了。 “原来就是狩猎赛上红衣绝艳,奠定我国比赛胜局的女神啊!” “对了,我还记得当时孟雅之还借了弓给明晏姑娘呢,往常也不见孟雅之对谁这般热情,原来是兄妹,这就说得通了。” “明晏姑娘还被太子殿下拉走过,看来两人早就互通情愫了。” 但皇城的一些贵女就听不下去了,她们可是知道‘明晏姑娘’就是帝师大人的,这个从丞相府冒出来的劳什子孟明晏是谁? 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迷惑了太子殿下,抢她们帝师大人的功劳,帝师大人能忍,她们可忍不了! 最重要的是……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太子回来,帝师大人却没有现身?” “帝师大人分明是为了太子殿下,才自请去岭南受苦的,太子殿下怎么要娶亲了就忘了帝师大人呢!” “姐妹们,我听爹爹说,帝师大人是露皇陛下的私生子,太子殿下不会是为了自己的储君地位稳固,将帝师大人暗中除掉了吧……” “呜呜呜,我不要,我要看到帝师大人……” 众贵女们打定主意,要问个清楚,将帝师还给她们。 她们不敢去皇宫找露皇和皇后讨说法,只好齐齐堵在丞相府门口,要所谓的孟明晏出来给她们一个解释! 与此同时,柳忆也接到了孟丞相的邀请函,去往了丞相府。 不知丞相府外,因为她逐渐聚集了‘示威群众’,柳忆正坐在丞相府的花厅里淡定品茶。 实在等不到孟丞相来,还跟府上的下人问了客房的所在,晚饭府上吃什么,大有要在丞相府蹭饭过夜的势头。 柳忆深谙孟丞相的意图,无非是想晾着她,搓搓她的锐气,想来知道燕国的亡国公主,要嫁给太子,这位忠臣良士,是无比震怒的。 毕竟她不仅不能给顾演带来任何势力上的助力,由于身份的敏感,还会给顾演带来麻烦。 但,她要嫁给顾演,初衷是她和顾演互相倾慕,露皇和皇后这两个大家长都同意了,孟丞相的反对和阻挠,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哪怕知道孟丞相是好心,为顾演着想,柳忆也不认同。 第120章 脑补一流 孟丞相的古板固执,像极了那些嘴上说着为你好,为你着想的极品亲戚。 可柳忆身后有露皇撑腰,根本不怕! 孟丞相本相借机杀杀柳忆的锐气,结果听下人汇报,柳忆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品完茶后,还去府里的后院厨房溜达了一圈。 “那丫头,反了天了!”孟丞相磨磨牙:“让她回花厅老实呆着,本相这就去见她!” 柳忆在丞相府里看到了不错的东西,这方悠悠哉哉的闲逛回花厅,手里还捻着一块从厨房顺来的战利品点心,迎面就瞧见孟丞相脚步生风的走过来。 可见气得不轻。 柳忆含笑,欠身行礼:“见过孟丞相。” “哼,是要见过本官,否则被人发现你我父女之间竟从未见过,岂不是贻笑大方。” 孟丞相没好气道:“长安公主到了本官这里,就不要绕弯子了,你,费尽心机嫁给太子,究竟有什么目的。” 柳忆噗嗤一笑:“丞相大人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她是为拯救顾演而来,唯一的意外,便是不小心爱上了顾演,想要和他白首到老。 怎么到孟丞相嘴里,却变成了嫁给顾演是她故意为之,她居心叵测,另有算计? “燕国覆灭,公主殿下就没妄想过复国吗?”孟丞相吹胡子瞪眼:“露皇陛下耳根子软,燕皇又是陛下的好兄弟,你想为父报仇,陛下怎么会不帮你?” “而让陛下出兵,帮你夺回燕地唯一的阻碍就是太子,太子不会受兄弟情影响,出兵夺回燕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太子必然不会同意。” “可太子又和陛下有同样的毛病……太重感情!” 若柳忆单纯只是一个邻国公主,顾演绝对不会给予帮助,可柳忆是他此生挚爱,顾演怎么还会袖手旁观? 故而在孟丞相看来,柳忆是极富有心机的,先说服露皇以男子的身份,呆在顾演的近侧,尔后勾引太子。 让太子对她产生感情,割舍不下她后,才说出真相,使得太子不得不帮她。 孟丞相痛心疾首:“以卑鄙的方式接进太子,成了太子心尖上的人,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柳忆低头摸摸自己的心口,良心会不会痛不好说,孟丞相的脑补能力是真的一流。 以前怎么没发现,孟丞相除了是个忠心耿耿的老古董外,还有被害妄想症呢? 不欲解释太多,柳忆淡道:“丞相大人,莫非您觉得露皇陛下和阿演都是傻子?” 且不说她这辈子没有动过复国的念头,便是有,露皇和顾演作为上位者,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赌上自己的国运,去做亏本买卖。 孟丞相是杞人忧天,更是将柳忆贬低成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连真情都可以利用的人。 这让柳忆很是不喜。 “丞相大人,我是孟明晏。” 柳忆沉声提醒道,言下之意便是,这里没有什么长安公主,自然不会有利用顾演复国一说。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孟家的女儿,如果她有对顾演不利的私心,丞相府也脱不了干系。 孟丞相哽住,一时失去了言语。 柳忆趁热打铁,继续呛他道:“丞相大人,我的兄长孟雅之,可是龙虎营的将士,您趁着他回家探亲的时候,将其私自扣押软禁在府内,说不过去吧?” “龙虎营是护国之刃,您却因一己私欲,将其关在家中,不让他去行使一名战士的义务,这不是给军队添乱嘛。” “军法如山,您身为丞相,其罪几何,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孟丞相表情一僵,影响战士,还是龙虎营的战士,便是给露国军事拖后腿,罪同叛国! 这下没能教育成柳忆,还给自己闹出了个叛国罪,孟丞相气得差点当场掀桌。 最后,良好的素养定力令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怪不得柳忆进了丞相府,还不慌不忙的溜达一圈啊,原来是在找孟雅之! 被抓住痛脚的孟丞相重重一哼,转身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本相何时软禁他了?是他自己不出去的,这个家你们不愿意呆就别呆,都给本相滚出去,如此逆子,本相不要也罢!” 其意,便是解除了对孟雅之的软禁。 柳忆微微一笑,孟丞相对孟雅之的培养,倾注了不少心血,一心想让孟雅之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没想到文臣之家,出了个武将,努力掰持还掰不回来,也是够累的。 可孩子并不是父母的玩偶,有权选择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希望孟丞相能早点想通。 柳忆本来没想到孟雅之会被孟丞相关着,只是想在丞相府里找个熟人。 算算时间,岭南的事务处理完,龙虎营也该来了,便找孟雅之问候一番,顺便问问房青栀姐弟俩在皇城安顿了没有。 谁知道会有如此发现。 “雅之兄,以你的功夫,可以随时从丞相府逃出去吧,在孟丞相手里,你这么老实?” 孟雅之叹了口气:“那到底是我父亲,我其实知道父亲对我的期待,也知道父亲百般阻挠我从军是担心什么,可我……不能无视我自己的意愿!” “我有战死沙场以全热血的觉悟,也甘愿为国奉献,那是我的向往,但我也不能辜负给予我生命的父母,还有……” 柳忆歪歪头:“还有?” 想起那个活泼跳脱的纤细少年,孟雅之苦笑:“没什么。” 为了梦想,他能够奋不顾身,但心里沉甸甸的牵挂,他也不敢忘怀。 唯有努力磨炼武艺,争取每次战场都获胜,都活下来,才能两全。 不知孟雅之想了什么,柳忆挠挠头,笑道:“不管怎么说,你自由了,孟丞相也将咱俩扫地出门了,我能回皇宫,你打算去哪?” “去找小书生……咳咳,房青晔姐弟俩。”孟雅之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们被安排入住的地方很安全,倒是不缺我一个空房。” 以小书生的热络,想必不会将他拒之门外,他还能趁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便利,继续逗弄小书生! 第121章 跟人私奔? 心里的那些意愿,不足为外人道,孟雅之面上一本正经:“他们来皇城人生地不熟,不太适应,帝师大人不若去看看他们,安抚一番?” 柳忆想了想,点头答应了,毕竟让房青栀姐弟俩来,是她的主意,她得安排好后续。 而且…… 分明作为新嫁娘的她,实际上非常的清闲。 所有事情露皇、皇后和顾演都会替她操办,柳忆想,哪怕是她的父皇母后,在她将要出嫁的时候,也少不得拉着她忙活。 露皇一家,委实是将她当掌上明珠来疼。 柳忆怎么能会不感动。 和孟雅之一起刚出门,准备去探望房青栀姐弟,没想到就遇到了堵门的闺秀。 人数不少,且都是柳忆熟悉亲切的面孔。 偏偏她们还打着“还我帝师”、“为帝师大人讨回公道”的名头,让柳忆忍俊不禁。 “你就是孟明晏?你……”为首闺秀见一个着清雅的茶白色长裙的女子,和孟雅之并肩走出。 直觉那就是孟雅之的‘妹妹’,直接冲上前去质问。 可看到‘孟明晏’熟悉的一颦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润高雅后,顿时愣住。 “帝、帝师大人……” “嘘。”柳忆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眉眼弯弯,浅笑晏晏:“不要声张,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然后再解释。” 闺秀们脸一红,皆乖乖的点头,脑袋里却充满了疑惑:先前他们看到帝师大人换装成明晏姑娘,接着真的冒出一个明晏姑娘的身份,所以…… 帝师大人真的和太子殿下有感情,她们先前的猜测没错。 那,帝师大人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柳忆将众闺秀带去的地方,自然是房青栀姐弟的住处。 暂时没有别的去处,而且柳忆有意跟两姐弟介绍交际圈认识,以后好有个照应。 只是孟雅之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心里哀怨,本还想悄悄调戏小书生呢,可有这么多人在,他不好意思下手啊…… 因为柳忆帮他解除了禁足,倒是让他忘了,这位帝师大人,还是瘟神来着。 和瘟神同行,他还想如愿,真是天真且有勇气的想法。 房青栀姐弟被安置在繁华的巷陌间,这里人流不少,但往来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如此若有陌生人来此处打探,会第一时间引起注意,提醒姐弟俩警惕。 顾演也暗中派了隐卫,保护着姐弟俩,安全上可以放心。 至于住处,隔音效果很好,街外的热闹,不会影响到屋里的人,体贴到了房青晔要读书的需求。 房青栀见到门外来了这么多人,颇有些意外,但看到柳忆和孟雅之便淡定了。 柳忆带来的人,肯定不会有危险,至于孟雅之,房青栀接触的不多。 可最近每天都听弟弟念叨,孟雅之是个幼稚鬼,连药都不好好喝,还喜欢吃糖,也就知道了。 “青栀姑娘,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 柳忆挨个将带来的贵女介绍了一遍,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让房青栀和房青晔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房青栀便知道柳忆的良苦用心了。 他们初来乍到,很难在皇城中立足,虽说他们吃住都是太子提供的,但他们没想一直吃白食。 适应皇城里的生活,能增长他们的见识,可想在皇城里讨生活,就太难了,没有人脉根本行不通。 而柳忆,给她带来的就是人脉! 房青栀感激的看了眼柳忆,连忙请众人进屋落座。 柳忆简单解释一下自己本来就是女子,在露皇陛下的授意下,扮作男子,以帝师之名辅佐太子。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帝师大人和太子殿下才是最适合的一对,我们早就看出你们间的气氛不一般了!” “还有外面传言说,帝师大人是露皇陛下的私生子,要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被太子在岭南干掉什么的,果然是假的。” 柳忆嘴角一抽,她和阿演之间,有那么明显吗? 还有私生子是什么鬼,你们的脑洞简直大得可怕! “所以说,不要听信流言了。”谢雨崎在其中哭笑不得道:“还有人说,雅之公子失踪是跟风尘女子私奔呢。” “可雅之公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哪有什么女子,由此便知流言荒诞无稽。” 早就知晓柳忆性别的谢雨崎,故作高深莫测。 可她的话却让房青晔和孟雅之齐齐僵住,不淡定了。 房青晔狠狠瞪孟雅之一眼,莫名的心里不舒服,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讽刺意味。 “你这幼稚鬼,倒是风流得很啊,改日教教我如何与女子相交,小生也差不多该考虑娶亲之事了。” 孟雅之的惊悚程度并不比房青晔小。 他,跟人私奔?这都什么鬼! 从回皇城后,他就被父亲关在家里,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还有,小书生竟然有娶亲的打算? 也就是说,他的性向是正常的,不会喜欢男人…… 思及此,孟雅之心情沉闷,顿时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书生误会他,就误会他好了,反正他们没可能,不如让误解加深一点,小书生讨厌他的态度坚决一点。 如此,他大抵就能死心了…… 柳忆没注意到孟雅之微妙的情绪变化,见孟雅之向房青栀恳求收留成功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贵女们说的话上。 “帝师大人,你还不知道吧,温初瑶定亲了!那小丫头分明比我们都小,结果却第一个定亲,真是意外。” 柳忆怔然,想了想问道:“对方是虞将军的小儿子虞卓?” “对!露皇陛下不是要冲喜,鼓励多办喜事嘛,虞将军就抓住了机会向温尚书家求亲,更是想一步到位,直接让两人成亲的。” 可是温尚书夫妇不舍得女儿,根本没想过要让女儿嫁出去,被虞将军好说歹说,磨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定亲。 却也保留了随时退掉婚约的权利,显然是要考察虞卓这位未来女婿。 柳忆眨眨眼睛,想想之前在孟家别庄,虞卓对温初瑶维护的样子,便不觉莞尔:虞卓是个孟浪的,为了得到婚约,恐怕没少让温尚书夫妇头疼。 第122章 朝暮·拭目以待 是夜,朱伯侯府。 “顾演竟然被恢复了太子之位,还将孟丞相的女儿许配给了他,真该死!同样是被贬,凭什么他就能翻身!” 朱伯小侯爷朱振听到消息后怒不可遏,孟丞相是百官之首,丞相府和顾演联姻,不就意味着百官都支持顾演做储君,继承露国皇位吗! “本侯哪里比顾演差了,真该死,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小侯爷好志气,可是看小侯爷现在的形象,还真没什么说服力呢。” 一袭黑裙裹身,勾勒出优美玲珑的线条,女子蒙着漆黑面纱,露出眼神妩媚如丝,语意嘲讽:“小侯爷想给顾演搞破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本事。” “你是什么人!”朱振警觉的盯着来人,对方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朱伯侯府,证明其有一定功夫在身。 当然,如今的朱伯侯府,门可罗雀,根本可以用荒凉来形容。 家财全被收缴充公,府里别说护卫了,连伺候做粗活的丫鬟家丁都没有。 剩下朱振、妹妹朱觅翠,和向他表忠心,死心塌地要跟着他的罗红姗,三个人相依为命。 为了混口饭吃,素来自诩高人一等的朱伯小侯爷,都不得已的,扛起了斧头去砍柴挑水做粗活了。 哪见从前的骄傲? 可朱振不肯认命,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尊崇,会破败全然是露皇和顾演所致,对其恨之入骨,女子的话落在他耳中,委实刺耳。 朱振直接炸起来:“阁下到此,不会是专门为了讽刺我来吧,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东山再起,将顾演踩在脚底,让你们都对我俯首称臣!” “小侯爷有志气,本妃便助小侯爷一臂之力。”女子揭开面纱,露出自己的真容,正是和亲公主闵敏。 “朱伯侯府的事,我们摄政王都已经听说了,为了帮助小侯爷报仇,摄政王大人准备好了计划,让本妃交给小侯爷。” 朱振接过闵敏递来的计策,皱起眉头:“原来摄政王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要如何去做,只是皇宫……” “小侯爷放心,本妃和宁王都是摄政王的人,会权利帮助小侯爷行动的。” 朱振将信将疑,他当然相信闵敏会是符枭的人,可宁王……宁王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 就算宁王因为总是被顾演压一头,怀恨在心,愿意帮助他行动,但行动之后,以宁王皇室成员的身份,能不窃取他的胜利果实? 朱振很是怀疑。 “你告诉摄政王,他的计策本侯收下了,只是宁王,就不必让他参与进我们的计划了,该如何进宫,我自有办法,本侯也不是吃素的!” 闵敏不悦的蹙眉,为朱振怀疑顾慎十分不满,可摄政王吩咐了,此次计划以朱振为主,她下毒错失了时机已是大祸,可不敢再任意妄为,指手画脚。 否则摄政王一定会处罚她的! “那本妃拭目以待!” …… 婚期在柳忆莫名的紧张心情中到来,虽然从得知后,柳忆便做好了准备,但实际操作,和想象到底是不一样的。 所以,柳忆婚前焦虑了。 好在这种情绪,在婚礼开始准备后,渐渐平复。 婚礼从一大早就开始,柳忆提前去了丞相府,在皇后安排的喜娘照顾下,梳妆打扮。 皇后甚至悄悄出宫,给柳忆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皇后梳着梳着不觉满眼泪花,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想到给女儿送嫁,竟然是如此难舍难分的心情,便庆幸起自己生的是两只皮猴。 还好柳忆这么好的姑娘,是嫁进她家里,不用与之分别的。 只是…… “若是燕瑜姐姐还在,大抵也是放心将你嫁来我们家的,长安不用紧张,阿演那皮猴敢辜负你,母后替你打断他的狗腿!” 柳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原是和皇后一样,想起了她过世的父皇母后,可被皇后的话一打断,愁绪哀伤顿时被冲散。 皇后弯弯唇,展颜道:“这就对了,大喜的日子不许哭,长安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母后在宫里等你。” 还没过门拜天地,便对柳忆自称母后,可见是迫不及待的把柳忆当成自家人了。 可是,宫里? 柳忆疑惑,太子娶亲是在太子府,太子妃要隔日才去皇宫里,向露皇皇后敬茶。 但随着喜娘给她绾发,盖上盖头,忙起来,也就忘了询问。 在忙碌中,吉时很快就到了。 新娘子由‘兄长’孟雅之背出府门,送上太子的花轿。 “没想到我竟有幸以大哥的身份,将名满燕京的长安公主背上花轿,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太子大婚,为全颜面,孟丞相不得不放下跟儿子之间的别扭,把孟雅之叫回家来。 这让孟雅之多少有些愧疚,想要道歉,可孟丞相根本不给他机会,孟雅之也委实无奈。 盖头下的柳忆,诧异得睁大眼睛,回想起从前种种……“雅之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自然。” “那么雨天一起躲雨也是你故意的?所以你才会在狩猎赛上借弓给我,在我离开皇城后,特意邀请我去你的别庄,为了刺激我,故意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噗,谁让那时的你,就差将‘我喜欢太子,可太子要娶别人,我失恋了’写在脸上,不逗你逗谁?” “你!”柳忆气结,脸也羞红一片,还好隔着盖头,不会被人看见。 那时她自觉心意未明,却没想到,她的想法,早已通过无意识的态度和举动流露了出来。 果然,喜欢是藏不住的,只不过她当局者迷,意识得太晚。 也还好,阿演紧紧抓住了她,没有造成两个人的遗憾。 “雅之兄,虽然你很恶劣,但还是谢谢你。” 孟雅之嘴角一抽:“但字之前的修饰词是多余的!还有,现在你是我妹妹明晏,该改口叫大哥了,谁若是欺负你,我帮你揍回去也名正言顺啊。” 第123章 朝暮·永远唯一 “大、大哥……”柳忆低低唤道。 “妹妹真听话,”孟雅之清润淡笑:“恩,这么说来,太子就是我妹夫,也该叫我声大哥才是。” 想占顾演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多亏了柳忆。 柳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羞恼道:“大哥!” 这边‘兄妹’俩感情突飞猛进。 丞相府外,迎亲的顾演却受到了刁难。 所谓太子府与丞相府的联姻,本就是露皇他们一手操办的,帮忙迎亲送往的都是露皇安排的人。 孟丞相对这场婚礼吹胡子瞪眼,才懒得管婚礼上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故而按理说,顾演应该不会被为难才是。 可谁让皇城中与帝师大人交好的贵女们,自发的赶来,以孟明晏的闺中好友自居,来考验自己闺蜜的夫君。 凑热闹的众人恍然道:“谁说孟丞相家有女藏着掖着?不知道只能说孤陋寡闻,瞧这不是有很多朋友嘛。” “孟丞相人品贵重,肯定不会做出故意培养女儿做太子妃这种事的。” “……” 不管这些外人解开了什么误会,又怎么理解,以谢雨崎为首,众贵女气势汹汹的挡在丞相府门口,趾高气扬。 “想娶我们明晏姐姐,没有诚意的话,哪怕你是太子,我们也不会放你过去。” 顾演含笑,自家师尊那么有号召力和影响力,是他没想到的,不过能有这么多人维护师尊,他只会高兴,并不觉得是责难。 “烦请诸位姑娘示下,如何才算是有诚意?” 说着,顾演使眼色,让身边随行的隐卫清风,给这些姑娘们发红包。 皇城的贵女,就没有见识短浅的,银钱这等俗物,她们不稀罕,而身为太子,自然也不缺钱。 但有钱和舍得花钱是两回事,塞进手里的红包沉甸甸的,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里面的内容,竟然是金灿灿的…… 众贵女心里都轻了轻,太子殿下果然出手阔绰,为了帝师大人,也很舍得。 “我们明晏姑娘,可是天底下最特别的女子,太子殿下未来却是要有三宫六院的人,可能保证无论有多少女人,都待明晏姑娘始终如一?” “不会那样的。”顾演神色笃定:“她永远是我的唯一。” 言下之意,便是除了柳忆,他不会再娶其他人。 话出,不光刁难的贵女们愣住,连围观的众人都惊到了。 这是要独宠孟明晏一人啊,皇室顾家出情种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不过顾演所谓只娶孟明晏的话,众人都没有当真,毕竟当初的露皇,同样说过不扩后宫的话。 最终却没能顶住群臣的压力,后宫里还是迎了那么多女人。 不可否认露皇最爱的人是皇后,可这份承诺,到底是没有做到。 但无论如何,有这一份心,便足够众人相信,太子对孟明晏的用心。 贵女们面面相觑,顾演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们若再进一步的刁难,便显得咄咄逼人。 然而孟丞相却因为顾演的话,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孟丞相很清楚,这位太子殿下,比露皇更有反骨。 露皇或许还会顾及群臣的意见,这位太子殿下,却是敢于一意孤行的。 孟丞相憋不住,正要跨步上前,当街直言劝谏太子,后宫空虚会造成什么影响,不利于平衡。 被温初瑶瞧见,皱着眉头,气呼呼的叉着腰,挡在了孟丞相面前,冲着旁边的虞卓道:“卓哥哥,这位大叔要给明晏姐姐捣乱。” “我娘亲说了,成亲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我不想明晏姐姐一生的最重要会留下遗憾。” 虞卓讪讪一笑:“瑶瑶,你不会是想我……” “娘亲告诉我了,很多欺负过我的人,卓哥哥都会暗中套麻袋教训他们。”温初瑶水灵灵的眼眸清澈见底,黑白分明,望着虞卓,有着浓浓的依赖。 “这位大叔要给明晏姐姐捣乱,就是欺负我,卓哥哥,你也套他麻袋!” 孟丞相:…… 虞卓:…… 瑶丫头,套百官之首的麻袋,他有点怂啊! “卓哥哥,你套不套!”温初瑶嘟起嘴,加重筹码:“你不套我就告诉娘亲,你欺负我!” 虞卓更是压力山大。 “哼,两个娃娃快让开,别耽误本相办正事儿!” 孟丞相可不管虞卓如何纠结,再耽搁下去,太子就迎亲走了,他哪有机会去劝谏! 谁知这时,虞卓突然间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麻袋,照着孟丞相蒙了过去。 和害怕相比,果然还是未来媳妇儿更重要! 为了保住媳妇儿:“丞相大人,对不住了啊!” 孟丞相悄无声息的消失,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孟雅之已经背着新娘,送到了顾演面前。 “乖,叫大哥,不然人我就背回去了?”孟雅之端方温润,笑吟吟的低声威胁。 顾演也难得恭顺,唤了声“大哥”,将人接了过去。 在外人看,似乎其乐融融。 然而,在牵着柳忆送入花轿之前,顾演同样压低声线道:“想来龙虎营那边的训练,对大哥来说太轻了。” “妹夫会嘱咐他们,再增加一些,好压榨出大哥的全部潜能的,不用谢我,这是应该做的,大哥。” 最后的一声大哥,被顾演咬得很重。 孟雅之嘴角一抽,就知道顾演的便宜没那么好占,撩虎须是要付出代价的,等回龙虎营后,他铁定要被将军训练脱层皮了! 顾演不舍得柳忆走路,很快便抱起柳忆,送她入轿,隔着盖头,顾演凑到她耳畔缓声道:“师尊,我好像又任性了,你要做好准备。” “啊?”柳忆困惑歪头:“你又做了什么出格事儿了?” 顾演突然委屈巴巴:“师尊不是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会与徒儿一同面对的吗?这般质问,可是害怕后果,后悔了?” 柳忆语塞,连忙轻哄道:“我这不是想了解事情经过,咱们好一起想对策嘛~” 顾演凤眸潋滟,轻笑一声,将柳忆在轿子里放好,便退了出去。 “不要着急,师尊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第124章 朝暮·她很欢喜 当柳忆从花轿中走出,发现停下的地方,不是太子府,而是皇宫的时候,才知道顾演所谓出格的事情,是什么。 和顾演携手迈过汉白玉石阶,踏入金碧辉煌的皇宫礼堂。 顾演低低一笑:“师尊紧张吗?” 柳忆瞪他一眼,只是被红纱盖头遮着,眼神没什么杀伤力。 皇室礼堂,除了皇室祭祀、祈福、年祭等活动外,唯有帝后大婚,才可启用。 到了顾演这里,虽然顾演是储君,未来继承皇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但他现在终究还只是个太子。 用礼堂举办婚礼,到底是逾越祖制了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你我成亲之后,朝臣们怕是要狠狠地奏你一本了。” “师尊不敢了?” 柳忆摇摇头:“怎么会。” 使用皇室礼堂,顾演定然是得到露皇和皇后允准的,而且,顾演要来皇室礼堂,便是向全天下宣布,她是如今的太子妃,未来更是皇后。 这份良苦用心,她若还要责备,便太不知趣了。 何况,顾演在乎她,她很欢喜。 礼堂内早有司仪主持,在庄重肃穆的礼堂里,她和顾演立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虽然婚礼拜堂的仪式在礼堂内完成,但婚宴还是安排在了太子府里。 由于启用礼堂之事,提前没有任何风声,众宾客们是跟着送嫁的轿子入宫,才知道这一遭的。 懵比的同时,又无不感慨太子的认真。 既然木已成舟,太子做也做了,大婚的日子,他们就别添堵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了。 先跟着太子去蹭一顿婚宴,明天再弹劾太子出格逾越! 孟丞相从麻袋里挣扎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回到了太子府上开宴。 得知顾演又搞这么一出,更是怒不可遏。 奈何环顾婚宴上,不见太子,很多人都拽着他询问成为国舅爷的感觉怎么样,脱不开身找太子质问。 就在这时,婚宴中突然闯入一个蒙面女子,冲进宴场后,当着众人的面撒泼哭诉。 “太子殿下,您抛下我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狠心抛下您的亲骨肉啊,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被亲爹认可啊!” 众人皆惊:“这女人在说什么鬼,她说她怀了太子的孩子?” “太子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这怎么可能。” “口口声声说太子辜负了你,你还怀了太子的孩子,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遮遮掩掩,我看是来捣乱的吧!” “就是,还故意挑在太子大婚的日子,真晦气!” 孟雅之排开人群,让太子府的人将女子拿下,解开女子的蒙面。 “你是……罗红姗?你不是朱伯侯府的人吗!” 温初瑶一眼就认出了她,毕竟当初在绣阁纺,就是罗红姗先动手抢的她的衣服,她是个坏人! 虞卓忍不住捏捏温初瑶的小手,示意她别激动,这丫头,干啥啥不行,记仇第一名,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瑶瑶放心,这是太子的地盘,这女人撒野诬陷太子,还影响你明晏姐姐的婚宴,肯定没好果子吃。” 温初瑶气鼓鼓,到底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经由温初瑶提醒,众人才想起了罗红姗的身份来。 “她是朱伯小侯爷的女人!朱伯小侯爷很宠爱她,之前经常带着她外出会面,我见过!” “好像朱伯侯府被查抄后,不说已故的朱伯侯的小妾,朱伯小侯爷后院的女人,能跑的都跑了,就剩一个罗红姗对他不离不弃,也是情深义重。” “哦,我知道了,朱伯小侯爷一定是因为朱伯侯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派了自己的小妾来捣乱的!” 孟雅之暗暗点头,不用他帮忙引导,众人便自顾自的推导出了对太子有利的‘真相’。 接下来只需他站出来,直接以此定罪,将罗红姗拖下去审问即可,总之不能影响婚宴进行。 张口正要说明,却被隐卫清风暗中拦了下来。 孟雅之诧异回头,清风做了个手势,附耳对孟雅之传达了顾演的命令便悄然离开。 “这……”顾演要玩那么大吗?! 孟雅之无奈扶额,他不过是趁兴让顾演叫了一声大哥,这就报复使唤上他了,也忒小心眼了点。 但眼下的情况,他到底无法袖手旁乱。 这场婚礼是太子府和丞相府两家的,罗红姗的事不解决,不光太子府难看,丞相府也脸上无光。 故而他只能按照顾演给他的交代行事。 “诸位不能这样说,”孟雅之故作冷淡,走到罗红姗身边:“罗红姗在成为朱伯小侯爷的女人之前,还曾在太子府做丫鬟。” “因为做错了事,被太子罚卖去了青楼,不能绝对的说罗红姗和太子没关系。” 罗红姗遭到质问本还不知所措,听了孟雅之的话,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对,就是这样!” “太子之所以急急将我卖掉,是因为他那天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强要了我,为了不影响她清心寡欲的形象,才以这等羞辱的方式将我处理掉!” “什么专情,专一,都是他的伪装!在我被朱伯小侯爷救走后,他还不断的骚扰我,奈何他位高权重,我无法抵抗,所以……我怀了他的孩子!” 罗红姗言辞恳切,引起了在场的很多女子的共鸣。 “真没想到,太子竟然是个渣男!” “渣男在哪呢,还不快出来给个说法。” “呜呜呜,我先前竟然因为渣男的表现感动,都是装的,心疼明晏姐姐……” 孟雅之暗暗勾了勾唇,这走向,果然和顾演预料的一样。 人总是习惯性的同情弱者,如今罗红姗更是引导了众人的思维,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了共情。 再加上顾演不在场,更让人怀疑,顾演是否为了逃避才不出现的。 殊不知,这一切尽在顾演的预料之中! 孟雅之眼神嘲讽,面上却与众人同仇敌忾:“此事,太子不给我丞相府一个说法的话,没完!只是……我们也不能偏听偏信。” “这样吧,罗红姗姑娘你先坐着,我派人去给你请个太医来,顺便也得知会露皇和皇后一声,若太子真欺负了你,露皇和皇后会为你做主的!” 第125章 朝暮·一视同仁 皇嗣为重,大家都觉得孟雅之的安排很有道理。 孟雅之作为太子妃的娘家人,成亲当日发生这种事,应该是最愤怒尴尬的,难为孟雅之还能做出如此公正的判断。 再看那边吃酒的孟丞相,也是臭着一张脸,但总体表现还是很冷静。 众人不禁都敬佩起孟丞相的家教来。 殊不知,孟丞相脸臭生气的根本不是罗红姗的事,太子的人品如何,孟丞相还是相信的,问题在于…… 罗红姗在婚宴上闹腾半天,太子都没出现,委实奇怪,莫非…… 孟丞相眯起双眼,继续静观其变。 “不,雅之公子,多谢你帮我,但是请太医,惊动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就算了吧,只要能让太子殿下认下这个孩子,哪怕不给我名分,我也愿意。” 罗红姗眼神闪烁,仰头触及到孟雅之的视线,又飞快的低头躲开:“咳,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没有爹爹。” 孟雅之看出她的心虚却不戳破,反倒佯装关切:“有爹疼固然好,但你不要名分,岂不是让孩子缺失了母爱?” “这……孟家的人奴家信得过,将我的儿子交给明晏妹妹养育,我放心。” 孟雅之差点被她的话气笑出声,不由分说的将肚子里的孩子扣在太子头上,还要将孩子寄养给柳忆。 挟孟家名声为由,必然要柳忆将寄养的孩子,当做亲生的看待。 若是的男子,便是太子的嫡长子,日后母凭子贵……此时的大度,无非是为以后牟利。 可在场不少人,已经被罗红姗带入她的思路里,认为罗红姗真是忍辱负重,顾全大局的好姑娘。 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真奇怪,为什么有人要遗弃自己的孩子,还能被人夸奖?” 房青晔不解的环顾众人,转头对房青栀道:“既然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来得不合时宜,为何还要将其生出来?” “既然生出来,却要交给别人养,自己不想承担养育的责任,那还是不要生的好,别人也有别人的人生,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将自己的责任强加在别人身上,增加别人的负担和麻烦,还被人夸赞无私,未免太奇怪了。” 清朗的声音似一道清泉,给偏执的众人带来了全新的思考。 是了,他们怎么没想到? 对不起罗红姗的是太子,孩子是留是去的决定权自然也在太子和罗红姗身上。 凭什么罗红姗擅自就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擅自就将孩子塞给了孟明晏。 刚嫁进来就喜当娘,分明孟明晏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这,咳咳,公子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皇家总要顾及身份和颜面,罗红姗是朱伯小侯爷的宠妾,朱伯侯府与皇室有点龃龉,不方便把罗红姗接过来。” “再者,太子什么都不缺,岂会在乎多养一个孩子?太子妃更要贤惠大度,反正孩子是太子的,她怎么能不接受?” 房青晔站起身,走到提出这种言论的人面前,定定的直视他的眼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若罗红姗所言属实,太子则犯了强迫之罪,当杖责三十,服苦役三年,但关于罗红姗肚子里的孩子,则属于他们之间私下调解之事。” “既然是私事,和阁下有什么关系,阁下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做决定?随意置喙皇室成员,罪过也不轻,希望阁下能多掂量掂量再发言。” “你,”被训斥的人面红耳赤,指着房青晔的鼻子半晌,总算挤出反驳来:“既然是私事……本官也只是说出自己的见解,你个毛头小子说个屁!” 故意抬出‘本官’,房青晔只是个‘毛头小子’,便是提醒房青晔,他的身份也不俗,不是他这种无名小子能招惹的。 他不能置喙皇室太子,房青晔也不能随意置喙他! “大庭广众,人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看法意见,你能畅所欲言,为何我不能?说不过我就乱扣帽子,阁下所为,真是让小生大开眼界。” 房青晔丝毫不怯,他只认道理,既然对方所言没有道理,而且明显是偏向罗红姗,对太子和柳忆不利,他必须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做了错事,要勇于担当,圣人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换言之,如果今天的事不是发生在太子身上,而是发生在阁下身上。” “出事的角色也转换一下,是阁下的夫人找了别的男人,怀了别人的孩子,生下来让你养,你可乐意?” 对方的脸都绿了,这都什么跟什么:“臭小子,再口无遮拦下去,本官把你拉下去打入监牢!戴绿帽子这种事,是个人都不能忍!” “这不就结了?”房青晔正色:“连阁下都觉得不能忍的事,阁下为什么觉得明晏姑娘能忍,还必须要忍?” “阁下是人,太子殿下是人,明晏姑娘也是人,是人,就当一视同仁!” 在场的众人都冷静下来,觉得确实如此,事情还不明朗,他们确实不该那么早下定论,正如房青晔所言,该如何处理,得太子亲自做决定。 “对哦,太子呢?婚宴闹那么大动静,太子殿下总该出面吧,还有明晏姑娘……” 众人又开始骚动,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奇怪。 孟雅之却不慌不忙的看向房青晔,小书生总是能令他刮目相看。 不过也是托小书生的福,拖延了那么长时间,分散了罗红姗的注意力,要请的太医也来到了。 “太医这边请,给罗红姗诊脉吧。” 罗红姗很想拒绝,可在孟雅之的胁迫下,不得已掏出了手腕。 太医诊脉后便蹙起眉头,怒斥道:“孩子都三个月了,你都没感觉吗,揣着孩子还那什么过度,是为人父母该做的事吗?” “也是你运气好,孩子才没掉,但再继续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唏嘘的看向罗红姗:有了孩子还不知道节制,简直禽兽! 但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孩子三个月了?可三个月前的时候,太子不是还在岭南?怎么可能让罗红姗怀孕!” 也就是说……罗红姗果然是挺着肚子,跑到太子府碰瓷来的! 第126章 朝暮·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皇宫。 到了病弱的露皇服药的时间,一个宫女低着头,将露皇要服用的汤药送进殿内。 很快宫女便端着空碗出来,快步离开,如果仔细瞧的话,便能发现宫女走路姿态的不寻常之处。 她的一只脚有些跛! “你确定事情办成了?露皇那家伙把药喝光了?” 跛脚宫女朱觅翠,立即不满道:“哥哥你连妹妹我都不相信吗?露皇昏迷在床,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是我掰开他的嘴,亲自给他灌进去的。” “哥哥派任务给罗红姗时,就没担心过她会把事情办砸,为什么一到我就这么不放心?罗红姗算什么,我是你妹妹,是你最亲的亲人!” “那就好。”朱振敷衍道,从朱伯侯府破败后,朱振对朱觅翠意见越来越大。 在他看来,朱伯侯献上毒人参,被皇后怀疑,就是因为此前朱觅翠跟温家的丫头闹事,还跋扈的不道歉,引起了露皇的注意。 若是朱觅翠能忍忍,收敛点,他们的大业早就成功,何须落魄至此受苦受难? 可门庭都落寞了,朱觅翠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小姐脾气,整天抱怨不说,还老是找罗红姗麻烦。 反观罗红姗,在得知朱伯侯府不行了后,也没有离开抛弃他,跟他同舟共济,分担了不少粗活,如今又有了他的孩子…… 朱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待此次逼宫事成,他夺得露国江山,成为皇帝后,第一件事就是封罗红姗为贵妃,作为她坚定不移追随自己的赏赐。 至于朱觅翠……他的帝国,并不需要一个瘸腿公主。 “时间差不多了,露皇应该已经毒发身亡,我们也该行动了。” 朱振咧嘴狞笑:“太子大婚,朝中要员都去太子府参加婚宴了,这会儿应该都被罗红姗制造的事端吸引,无暇顾及皇宫的动静。” “最重要的是,为了婚事顺利进行,顾演还从皇宫里拨走了好多御林军,防备在太子府周围,使得皇宫的防卫薄弱许多,给了本侯可乘之机” “哈哈哈,可笑露皇一家以为将朱伯侯府查抄,逼得所有人远离我们,不能对我们施以援手,便万无一失了?” “其实我和父亲早早就在暗地里培养了数万精兵,潜伏暗处,只等本侯夺取皇宫,一声令下便冲进皇城,将那群落井下石的小人,统统踩入脚底!” 朱振畅想着顾演还在太子府,焦头烂额的跟众臣宾客解释罗红姗的事,下一刻他的数万精兵便将太子府团团包围,顾演万分惊愕的被精兵以箭射穿的场面。 心中激动万分,立即召集他潜伏在皇宫中的人手,开始行动,控制皇宫。 “你们几个带人去抓皇后!剩下的跟本侯一起去露皇的寝宫找传国玉玺!” 唯有找到传国玉玺,才能下达开城的命令,让守城们的士兵放他的精兵顺利进城! 在朱振的安排下,他的人有条不紊的分散去行动。 朱振也和朱觅翠等人,一路杀进了露皇寝宫。 “啊!” 进去后,朱振和他的属下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传国玉玺,朱觅翠则望着露皇的床榻惊叫出声。 朱振不耐烦的皱眉:“你又搞了什么幺蛾子,不知道帮忙,吵什么吵!” “哥哥,露皇不见了!” “不见?” 朱振这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冲进来的过程太顺利了,路上根本没遇到几个御林军阻碍,便是遇到了,也很快四散溃逃开。 “御林军不会这么没用,而且露皇的尸体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可若是露皇的死已经被人发现了,抬走了尸体,宫里不会没有动静啊。” 朱振咬牙质问朱觅翠:“你确定露皇被毒死了吗?” “哥哥,你还是不信任我,”朱觅翠也来了脾气:“汤药是哥哥你准备的,我真的全都喂给露皇了。” 那眼下尸体无声无息的消失,未免太诡异了些…… “算了,想也没用,快找传国玉玺,下诏书让咱们的兵进皇城,只要把顾演干掉,控制了局面,就算露皇没死,也无力回天。” 然而东翻西找过后,整个寝宫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朱振也没找到传国玉玺。 “奇怪,难道玉玺不在寝宫放着,而是在别的地方?” 正要去别处寻找,就在这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御林军以最快的速度将寝宫团团包围。 透过寝宫的窗户,能看到重重黑压压的人影,不用想朱振也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皇宫里的御林军不是很少吗,从哪冒出这么多来!” 朱振攥紧拳头,他的行动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朱觅翠捏着朱振的衣角瑟瑟发抖,却被朱振一脚踹开。 朱振拔出佩剑,招呼着属下们:“杀出去!” 话音未落,寝宫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两道逆光的人影立在门前。 “朱伯小侯爷,你是在找这个吗?”褪下凤冠霞帔的柳忆,换上了素雅的衣裙,浅笑盈盈,手里托着的,正是朱振找半天都没找到的露国传国玉玺! 顾演则以保护者的姿态守在柳忆身旁,目光不经意扫过朱振,凤眸里古井无波,似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败局已定,还不认输吗?” “顾演?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朱振瞬间明白,为什么自己逼宫会遇到那么多诡异事了。 他打算趁顾演和众臣都聚在太子府,皇宫守备空虚声东击西。 顾演却早就预料了他的打算,呆在皇宫,守株待兔! “败局已定?谁说本侯输了!”朱振咧嘴笑得阴森,从怀里拿出一只信号弹来。 “顾演,你能将计就计,本侯难道就不能有两手准备了?历来争位皆是成王败寇,本侯有这个觉悟,但哪怕要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只要本侯将这枚信号弹发射出去,本侯在皇城外聚集的数万精兵,便会不顾一切的攻进皇城,把皇城变成人间炼狱。” “鱼死网破谁不会啊,能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为本侯陪葬,本侯死而无憾,倒是为了一己私欲,放任这一切发生的顾演你,背负上那么多条人命,被千夫所指,良心能安?” 第127章 朝暮·死个明白 “哦?那你想如何。”顾演淡道。 “让御林军全都退下,将传国玉玺奉上,把皇宫的控制权交给我。”朱振眯起双眼,盯着顾演。 “还有,你跪下求饶,我便不释放信号弹,保全一城百姓。” 顾演默然,摆摆手驱散守在寝宫外的御林军。 伴随着御林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顾演接过柳忆手里的传国玉玺,正要上前递给朱振。 “你不许过来!”朱振警惕的持剑对准他们。 顾演戏谑:“小侯爷怕了?但传国玉玺通体玉质,本太子怕扔过去的话,玉玺就碎了。” “那你也不能过来?”朱振冷笑:“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武艺超群?信不信你再靠近一步,我便将信号弹放出去!” 顾演沉声:“那你要怎么拿?” “劳烦太子妃将传国玉玺送过来喽,”朱振嘲讽的看向柳忆:“我数三个数,太子妃若是不过来的话,我就放信号弹!” 柳忆略微不满的皱皱眉头,重新拿回玉玺,慢悠悠的往朱振身边走。 果不其然,朱振在抢走玉玺后,立即扯住柳忆,将剑横在柳忆脖颈前,押做人质。 朱振张狂笑道:“顾演,轮到你下跪了,不想看到你的女人死在你面前的话,就照做,否则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朱觅翠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怨毒的瞪着柳忆:“你这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你就是那个帝师柳忆!” “就是你挑唆温家丫头找我麻烦,使我受辱的,哥哥,我要毁了她的脸!” “呵呵,难得你的主意对一次。”朱振端详着柳忆的模样:“真是一个美人儿啊,怪不得能入顾演的眼,在脸上划一下,顾演会心疼很久吧。” “还不快跪下?难不成顾演你真舍得看着你的女人被毁容杀害?” 朱振瞪着眼睛,盯着顾演,成功的观察到顾演变得冷峻,又有着一丝丝慌张的神情。 朱振咧开嘴,看来顾演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啊。 真是太好了! 很快他就能让顾演跪在他面前,将顾演踩在脚底了! 然而—— “哐啷”一声,半柄剑刃被折断。 柳忆捏着断掉了剑刃无语凝噎,她看上去就这么弱吗? 凭朱振的三脚猫功夫便能将她扣做人质的话,她也太对不起师父阿怀的指导了。 柳忆脚下一扫,朱振瞬间失去平衡,仰倒在地,柳忆趁机转动断刃,直插朱振的掌心。 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朱振被柳忆以断刃钉在了地板上。 “还想要阿演给你跪下?凭你也配?”柳忆睥睨着痛苦到扭曲的朱振,抬脚踩在了他身上。 俯身拾起朱振掉在一旁的信号弹,转而打开寝宫的窗户,发射了出去。 “我这便告诉你,你是如何比不过阿演的。” 朱振睁大眼睛,他用来威胁顾演的信号弹,被顾演的女人给发射出去了! 他的数万精兵看到信号弹,便会倾巢而出,将皇城踏破,她就不怕吗? 还是说…… “你对我的精兵做了什么!” 除非他的兵不受他驱使,或是已经被暗中处理掉了…… 但,怎么可能,那些兵力,是他和父亲朱伯侯一起暗中积攒培养出来的,顾演是如何找到,并且不声不响的化解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哦。”柳忆笑意繁盛,眉眼弯弯,恰似桃花明艳,说出的话却带着彻骨的寒:“放心,会让朱伯小侯爷死个明白的。” 在柳忆制服朱振的时候,顾演也已经将寝宫中,朱振的属下给清扫干净。 见一切都在掌握中,顾演飞快掠到柳忆身边,关切道:“师尊有没有伤到?” “你瞧我的样子,像是受伤了吗?我的实力如何,阿演是最清楚的。”柳忆含笑:“明知我不会有事,难为你刚才在朱振面前,表现得那么紧张了。” “不是表演假装。”顾演正色:“哪怕知道你不会有事,眼睁睁看着你身陷险境,也会情不自禁的紧张。” 即便这些都是他和柳忆计划好的,从闵敏去找朱振透露计划,他们便开始监视朱伯侯府里的三人的行踪。 无论是罗红姗在婚宴上捣乱,还是朱觅翠混进宫里,假冒宫女给露皇下毒,每一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但放任柳忆去做人质,哪怕过程推敲过千百次,绝对能保证万无一失,他也难以平静。 握住她的手熨帖在自己的心口。 掌心下,感受到的是急促有力的心跳。 “怦通、怦通” 在顾演灼灼的视线之下,柳忆不争气的脸红了。 “我、我我知道了,以后尽量不冒险,不让你担心。” “就这些?”顾演眉梢微挑:“我可是为师尊担惊受怕了好久,师尊不安抚我,给我奖励可说不过去。” 奖励? 柳忆懵懵的眨眨眼睛,看着顾演将自己的侧脸凑到她面前,当即了然了所谓的奖励是什么。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真好意思!” “都是些将死之人,师尊若实在害羞,那徒儿现在就把他们处理掉。” “不用!他们都已经是被制服的俘虏了,定罪之前便赶尽杀绝,朝臣们又该参你了,今天出格的事儿你已经做太多了,消停点吧。” 柳忆靥颊生烟,踮脚小小地在顾演侧脸上啾一下。 “好、好了。” 软软的,痒痒的,顾演心顿时软成一团,刚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孟雅之的声音自寝宫门外响起。 “咳,看来我们来的不太是时候啊。” 清润的音色里带着浓浓笑意,显然是看到刚才两人的‘打情骂俏’。 随着孟雅之的到来,参加太子婚宴的众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赶到。 罗红姗被粗鲁的扔了进去。 “罗红姗冒充自己是妹夫你的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在婚宴上大闹,我们在太子府左右找不到妹夫,便带着她进宫来,请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处置了。” 孟雅之笑眯眯道:“没想到宫门外半个御林军侍卫都没有,还有血迹散落,我们猜测一定是宫里出事了,恰好看到信号弹从此处升起,便一齐赶来。” “不过看妹夫和妹妹还有空闲增进感情,想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倒是累得我们为你跑来跑去,妹夫不觉得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第128章 朝暮·父子对峙 孟雅之一口一个妹夫叫得欢,反正因为逼着顾演叫他大哥,顾演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报复’。 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该来的总归要来,那么在来之前,容他继续浪一浪。 顾演轻飘飘的扫了孟雅之一眼,这厮占便宜还占上瘾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他的时候。 “等人到齐了,本太子自会告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太子殿下要等的人是谁?” 顾演不置可否,只望向寝宫门外,不多时,伴随着一阵儿嘈杂声,露皇在皇后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身后则是抓着朱振剩余属下的御林军,以及…… “朱伯侯!” “他不是被府上的人给埋了吗?” “竟然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振瞪着眼睛,望着自己‘死而复生’的父亲,顿时了悟:“你没死?这么说,从头到尾,这就是顾演的圈套!” 至于顾演并不怕他聚集在城外的精兵,就更简单了。 朱伯侯没死,在顾演手里那么久,肯定把能说的东西都吐干净了,顾演早就知道了他手里精兵的规模,何愁不能提前处理掉? 想到这里,朱振瞪向朱伯侯的眼神充满了怨毒:“你为什么不干脆去死!” 朱伯侯面上仿佛蒙着一层阴翳,快步走到朱振面前,一巴掌抽在朱振脸上。 “逆子,该死的人是你!” 朱伯侯咬牙切齿道:“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夏国的符枭搭上线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跟自己根本不是一条心,做了符枭的走狗!” “哈?父亲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朱振也不甘示弱,用没被钉住的手,一把将朱伯侯给甩开。 “是你从小教育我,要和顾演竞争,我比顾演要优秀,顾演只是侥幸会投胎罢了。” “你还告诉我,我们朱伯侯府家并不比露皇一家差,若非身份之别,露国的天下早就是我们的。” “可结果呢?顾演做的事,我也攀比着去做,去跟他对着干,却从不被大众看在眼里,你暗地里筹谋了多久,才集结那么点兵力,够干什么的?” “如果不依附于摄政王,恐怕我们这辈子都无法起义逼宫!” 朱伯侯气结:“我们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是为了自己翻身做露国的主人,你勾结符枭,成功后,不还是要受制于符枭?和朱伯侯府先前的处境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朱振恨声:“至少符枭远在夏国,我不用一直呆在符枭面前装孙子!” 露皇闻言很冤枉,他自认和朱伯侯是朋友,也对朱伯侯说了很多次,想要提携他,是朱伯侯自己拒绝的。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朱伯侯为什么对他不满。 正要开口质问,却被一旁的皇后揽下:“陛下,就让他们父子对峙狗咬狗吧,咱们从不欠他们什么,犯不着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有些事,旁观者清。 露皇耳根子软,重视兄弟亲情,皇后却比他清醒。 露皇从未有地方对不起朱伯侯,根本是朱伯侯自己,因为权利和地位的差距,自己迷失。 以为露皇对他好,他便能和露皇平齐平坐,幡然发现他根本比不上露皇,感到不平衡,故而滋生了嫉妒和怨恨。 将露皇所有为他好的安排,都当做施舍和怜悯,高傲的不领情。 可拒绝后,发现自己过得不好,又埋怨是露皇恶意针对。 周而复始,于是……付诸了反叛的行动! “是朱伯侯自己心胸狭隘,也不给自己的儿女灌输好东西,朱振比他更狠,更叛逆,落到这步田地,是他们咎由自取。” 皇后不客气道:“别忘了你身体不好,消停点吧。” 露皇讪讪然,差点忘了他还在装病呢。 病是假的,朱觅翠喂他的药是顾演替换过的,可虚弱的样子,他还是要装一装的,否则在场那么多双眼睛,很容易穿帮。 闹成这样,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露皇和顾演早就知道了朱振和符枭勾结的事,所以在朱伯侯下毒案的处理上,只处置了朱伯侯,放了朱振他们。 实际上,朱伯侯只是诈死,被顾演关押审讯,并且向朱伯侯透露朱振投靠符枭的事。 并告诉他,朱振之所以会被放出来,是夏公主闵敏让宁王帮忙求情所致。 朱伯侯气愤于朱振隐瞒自己,而且朱振去恳求符枭的话,分明有办法也保全他的性命,可朱振却没有这样做。 显然是想借露皇之手,铲除掉他,朱振便能独掌他多年来的势力积累,成就大业了! 自己成了儿子的垫脚石,朱伯侯也是不甘心的,于是在顾演威逼利诱的审问下,什么都招了。 “果然是你泄露的一切,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成全我?!”朱振怒不可遏,忍痛将钉住他手掌的断刃拔出来,猛得一下捅进了朱伯侯的心脏。 朱伯侯没料到朱振竟然会对他下杀手,瞪圆了眼睛,拼着濒死的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咬在朱振的脖子上。 众人唏嘘的看着父子相残的戏码,暗叹不已。 说到底,朱伯侯和朱振都是一路货色,自私自利,见不得别人好,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血亲也不行。 朱伯侯临死前爆发了极大的力量,将他的颈静脉给咬破,汩汩流血,朱振痛苦的捂着脖子,翻来覆去。 眼见朱振大势已去,罗红姗一个哆嗦,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了顾演面前。 “太子殿下救我,我跟朱振不是一起的,是他逼着我在婚宴上捣乱,非我所愿啊,奴家一直是属于太子殿下的!” 罗红姗想抱住顾演的大腿,却被一旁的御林军无情拖开。 朱振捂住脖子,怒指着罗红姗:“贱人,你当着我的面,居然……我竟然信了你对我死心塌地!” “但是别忘了,你肚子里揣着的是本侯的种,顾演会要你个破鞋?” 孟雅之抿唇,不客气的补刀:“其实在婚宴的时候,罗红姗就努力的将肚子里的孩子,栽到太子身上了。” “还想要太子妃收养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第129章 朝暮·绝不负你 “什么!”朱振被气得血管里的血飙得更厉害了。 失血过多让他难免有些头晕眼花,朱振攥紧脖子的血口,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冲到罗红姗面前,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本侯竟然被你的伪装给骗了,没能看清你水性杨花,攀龙附凤的本质!” “太子殿下救我……”罗红姗柔柔弱弱的向顾演伸手,可顾演却连丝眼角都没有分给他。 皱着眉头,仿佛在觉得,他们怎么还没互相伤害完啊? 顾演确实已经开始觉得不耐烦了,今天可是他的大婚之日,好不容易才将师尊娶进门,他都迫不及待的想把人叼进窝里,好好品尝了。 结果朱振这边还没完。 倒是柳忆饶有兴致的旁观,见罗红姗还装模作样的博同情,获得顾演的怜爱,冷眸微眯,唇边绽了抹温软的笑。 “朱伯小侯爷还不知道,罗红姗分明是贪好富贵之人,为什么在朱伯侯府落败的时候,还留在你身边吧。” “朱伯侯府被查抄的时候,罗红姗其实已经打点好行李,准备离开了,可是她无意间,不小心听到了宁王和宁王妃对话,认定小侯爷你,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宁王、宁王妃! 朱振目眦欲裂,掐罗红姗的手劲儿更大了:“该死,你是他们故意放在本侯身边的诱饵!” 宁王妃闵敏是符枭的奸细,可宁王不是。 要么闵敏被宁王蛊惑,彻底倒戈,要么闵敏的一举一动,都被宁王监视着,知晓她的一切动向。 这才被宁王诱导着说出能令罗红姗回到他身边的话,更是对符枭给他送来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一步一步算计,化解着他的行动。 柳忆见朱振明白了,笑意愈发明艳,看向了被扼住喉咙,呼吸困难的罗红姗:“明白了吧,贪婪和自以为事,是会害人性命的。” 如果不是罗红姗自负的以为自己能肖想太子,使用诡计上位,也不会被顾演看在眼里,发卖出府。 如果她进入朱伯侯府后,没有抱着侥幸心理,在朱伯侯府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冒险留下,关于朱振勾结符枭,造反逼宫的罪名,也落不到她头上。 如果她够聪明,在婚宴上没有捣乱,而是告知众人朱振谋反的事,也能够获得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留一条生路。 可惜没有如果。 她更是千不该万不该,自作聪明的,妄想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赖给顾演,混淆众人,让众人都认定她就是顾演的女人。 三人成虎,谎言说多了也会被当真。 皇室注重颜面,哪怕后来顾演解释是罗红姗在欺骗,只要公众不信,未免惹出显眼随意,担上污名,顾演也不得不先将罗红姗和她腹中的胎儿留下。 时间长了,假的不就成真的了吗? 罗红姗便是在为自己准备了两条后路,若朱振造反逼宫成功,顾演和婚宴上的人都必死。 她表演的这些谎言,便会随着众人的死亡烟消云散,还能因为她和朱振同甘共苦过的情分,被朱振好好赏赐对待。 若朱振失败,她还能傍上太子。 “贱人啊!” 朱振双目赤红,从脖颈涌出的血,几乎将他全身染透,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扼断罗红姗的喉咙,和罗红姗双双毙命。 柳忆敛眸望着倒了一地的尸体,矗立静默,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悲悯。 贪心不足的人,可恨又可怜。 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不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和朋友。 没有珍惜,不会分享。 什么都想抓住,什么都想获得,最终……败在自私的欲望上,徒留满地猩红,了此残生。 “师尊,别看了,这是他们咎由自取。”顾演牵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附耳道:“别忘了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的眼里应该只有我。” 柳忆怔了怔,浅笑嫣然,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会因为这场血腥而多想。 “阿演太小看我了,”柳忆努努嘴:“阴谋争端怎会少得了流血牺牲?纷争双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当然是敌人死好过我们死。” “我可没有同情他们,相反,我很生气,认为他们死有余辜!” “哦?”顾演凤眸潋滟,望着她故作刁蛮的小脸。 “哼,谁让他们想害你,罗红姗那个女人还觊觎你,想成为你的女人,老实说,我……我吃醋了!” 柳忆气鼓鼓道:“我告诉你,咱们都已经成亲了,你若是喜欢上别的女人,就提前跟我说,我会自动让位离开,但我和别的女人,不可能共存!” 她自幼便向往父皇母后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虽然相信顾演对她的心意,却难免还是有所担心忐忑。 顾演噗嗤一声,低头亲昵的和她的额头相抵,笑意盎然:“其实直到师尊答应要嫁给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一直都不敢想会有一天,我喜欢师尊,师尊也正好喜欢我,现在我才敢确认,师尊真的非常在乎我。” 在乎到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师尊,本就是有些没有安全感的人呢。 顾演上前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郑重道:“我知道我现在无论对你保证赌咒发誓些什么,师尊心底都会留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怀疑,但是不要紧。” “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践行对你的承诺,证明自己的心,我顾演此生,绝不负你。” 柳忆脸颊绯红,嗔了他一眼:“阿演何时学得油嘴滑舌,就会捡好听话说给我听。” 可眉眼间隐不去的笑意,却无不证明着她很喜欢听。 用力回拥他,让自己感受他臂膀的温柔,和他的存在。 两人一时忘我,根本没注意周遭的情况。 孟雅之看着他们只觉得牙酸,秀恩爱拜托你们分分场合好不好! 身为太子和太子妃,摆在面前那么大烂摊子不收拾了,你们好意思吗! 可该死的是,孟雅之还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只能自觉负起清理现场的重担,任劳任怨。 唉,单身狗没人权! 第130章 朝暮·没闲工夫 “哼,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孟丞相气得甩袖。 顾演和柳忆早就知道朱振勾结符枭的事,事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将他们一众朝臣蒙在鼓里,像工具人一样跟着跑来跑去。 最后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公开秀!恩!爱! 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纵然孟丞相也觉得两人在此事上处理的还算不错,面上依然严厉的板着脸,颇有微词抱怨。 房青晔闻言很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看向这位他不甚眼熟的大叔:“您怎么能这么说,这分明是最纯粹的真情表露,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应该恭喜才是。” 孟丞相打量起房青晔,是在婚宴上言之凿凿跟人对呛的少年,倒是心如明镜,有着满腔的赤诚热忱。 孟丞相眸中流露出稍许欣赏,面上却依旧刻板,故意跟房青晔怼起来。 想看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和素养,就看他被惹火生气暴怒的反应。 房青晔一个毛头小伙,论城府自然深不过做百官之首好多年的孟丞相,没几句话的功夫,就被满口之乎者也,引经据典的孟丞相怼得哑口无言。 “你不讲道理!”房青晔气得脸都憋红了。 他跟孟丞相说解释何为天性使然,情不自禁,孟丞相扯诗书礼仪,将他的注意力引导到诗书之上。 等他对诗书感兴趣,抒发起自己的见解,孟丞相又不着痕迹的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上。 待他发现早已偏离最初的话题时,已经兜兜转转被孟丞相牵着鼻子走好远了。 呜呜呜,论圆滑世故,他根本不是这位大叔的对手! “你故意跟我绕弯子!”房青晔瘪嘴:“圣贤皆言,要尊师重道,尊老爱幼,小生不及阁下狡猾,阁下不讲道理,小生也只能憋着了,哼唧。” “小生还要回太子府喝喜酒,不奉陪了,告辞!” 房青晔转身拉着自家姐姐,离开皇宫,急匆匆的步伐带动他脑袋上的发髻也一颤一颤的,可见气得不轻。 百官之首的孟丞相:…… 分明是在试探房青晔的心性,怎么意外的觉得像是在欺负小孩儿? 孟雅之憋着笑,这小书生,还真是天上地下没有他不敢怼的人,莽撞又真诚,果然好可爱。 只是情意难表,唯以心头泛滥的苦涩自持。 顾演刚从温存中,分出神来,便瞧见孟雅之望着房青晔一脸怅然的落寞神情,眉头微动,难道是孟雅之他…… “阿演,怎么了?” “不,没什么,处理完这些人,师尊也累坏了吧,咱们回府休息。”顾演凤眸潋滟,也拉着柳忆出宫。 他两辈子努力才娶到的心上人,新婚之日,他可没闲工夫操心别人! 那个被房青晔在婚宴上怼的官员,发现房青晔也和孟丞相吵起来后,咧嘴笑了起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在婚宴上落本官的面子,这会儿惹恼了百官之首孟丞相。” “本官为敬重的孟丞相处理掉你,替孟丞相出气,会有谁来保你?小样,没弄清皇城是个什么地方,就敢放肆撒野!” 身边的同僚摇摇头,知晓他是气不过房青晔怼他的事,借着孟丞相的缘故,报私仇,更理直气壮。 然而…… “呸,你傻啊,你瞧孟丞相那是生气的样子吗?” 同僚啧啧道:“孟丞相明着是在和那小子争执,但你自己推敲孟丞相转移的那几个话题,不就是我们入官考核时的题目吗?” “孟丞相根本是看上了那小子,有心培养,那小子入了孟丞相的眼,恐怕要发达了,你还想报复那小子?看好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吧!” 那人一噎,顿时什么念头都不敢有了。 “听闻孟丞相家父子不和,雅之公子不肯接孟丞相的衣钵,这怕是要另培养一个门生做继承人,莫非孟丞相想收那小子为养子?” “说不准啊,你注意到刚才雅之公子望那小子时的复杂眼神吗?一定是觉得那小子抢走了属于他的父爱。” “雅之公子真可怜啊……” “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知自己已经被别人脑补了一出亲子与养子相爱相杀的戏码,孟雅之协助露皇和御林军处理完朱振一众后,也回到了太子府上。 结果还没讨口水酒,便被房青栀拉住:“雅之公子,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孟雅之诧异眨眼:“什么事?” 房青栀一脸难色的把孟雅之领到醉得不省人事,却摇头晃脑耍酒疯的房青晔面前。 “青晔喝醉了,还闹腾,我一个人没法把他带回家,但在这里我没什么认识的能帮忙的人,只能求雅之公子了。” 孟雅之望着房青晔醉醺醺泛红的脸,无奈又好笑,小书生怕是跟他父亲吵架,憋了一肚子气,借酒消愁,喝闷酒呢。 谁知酒品那么不好。 孟雅之自然不会对房青晔无动于衷,点头道:“交给我吧,青栀姑娘扶他到我背上来。” 蹲下身去,很快,少年的重量便压了下来。 少年看上去纤瘦,但份量倒是不少,孟雅之无端好奇起他身上的肉都长哪去了,心里痒痒的,想摸摸看…… 到了家里,在房青栀的帮助下,把房青晔放在床上,偏偏这个时候,房青晔的酒疯上来了,拽着孟雅之一起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八爪鱼一样缠着孟雅之,不让他离开。 房青栀都没眼看了,帮着孟雅之想把房青晔掰开,可没想到自家弟弟,看上去瘦瘦弱弱,力气竟然那么大。 一番努力无果后,房青栀尴尬的抽抽嘴角:“那个,雅之公子真对不起,你看要不今晚你就凑合凑合,跟青晔一床住?” “有劳公子,明天我一定做桌好吃的犒劳公子!” 孟雅之不自觉的吞吞口水,姐姐,你确定吗? 你这是把羊羔往狼嘴里面塞啊! 房青栀没多想,两个男人,兄弟之间睡大通铺多正常,见孟雅之沉默不语,便当他默认了,满是歉意的退出去后,赶紧给他们俩关上门。 第131章 朝朝暮暮,与卿度 孟雅之睁着眼睛,望着一旁窗外的天色,从茜色变成深沉的蓝,没有丝毫睡意。 耳畔时不时传来房青晔醉酒的胡话。 本就因躺在他身边,心情难以平复的孟雅之,更加混乱了,忍无可忍的扭过头去,冲他恶狠狠的放话:“你这书生,话怎么那么多!” “再嘀咕一句,我就亲你了!” 醉迷糊的房青晔,无意识似是挑衅般的,又嘀咕了句有的没的。 孟雅之磨磨牙,想想反正他醉得不省人事了,无论自己对他做什么,明早醒来都不会记得。 心动行动,孟雅之刚要亲下去的时候,小书生突然安静下来了。 …… 太子府。 早有丫鬟备好了洗浴的温水,伺候柳忆沐浴,洗去奔波一天的劳累和血腥气。 然而沐浴之后,丫鬟们为她准备的衣服,却让柳忆很是为难。 鹅黄色丝绸质襦裙,轻若薄纱,披上浅粉色褙子,衬得她更是白皙无暇。 但问题是,裙子只有一层,透着若隐若现的曲线,柳忆觉得这穿和没穿,根本没有区别。 可丫鬟们却言之凿凿,说历来太子妃侍寝,都是这种打扮,柳忆脸一红,倒是被说服了。 既然是规矩,那就没办法了,可是,侍寝啊…… 柳忆默然开始心跳加速,她紧张了! 慌乱起来,柳忆只觉口干舌燥,待房里伺候的丫鬟都退下后,急忙坐下,端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一杯。 她得喝口水压压惊。 但是杯水入喉,柳忆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甜丝丝的,后味却有酒的苦涩。 “这是酒?” “是哦,新婚之夜都要喝的交杯酒。”顾演不知何时进来,看到柳忆的瞬间,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他素是知道柳忆模样好看的,可卸下所有防备,被少女应有的鹅黄浅粉勾勒得软乎乎的柳忆,他却从未见过。 被酒意醺醉的眼眸似被一汪清泉,澄澈干净,染上红晕的脸似秋天的枫林,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羞怯,和不知所措的天真懵懂。 顾演微微一笑,若燕国没有遭遇变故,她应是燕皇燕后的掌心宠,永远保持这般无忧无虑,潇洒快活。 “师尊,不可以背着徒儿偷偷喝酒哦。”顾演放缓嗓音轻哄,从她手中接过水壶,斟满了两只酒杯。 “乖,拿好酒杯。” 柳忆糯糯点头。 交杯倾盏,跳耀的红烛将将人凑近的剪影映在墙上。 柳忆觉得,今天的酒后劲儿有点大,她不过喝了两杯,便觉得身体热腾腾的,浑身没有力气。 顾演趁势把她抱起,放在了婚床上,吻住她的唇。 “师尊今天真好看。” 隔着轻薄的布料,感受顾演贴在自己身上手掌的炽热,柳忆脸烧得更厉害了。 但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柳忆贝齿咬唇,鼓起勇气,将顾演给拽上了床,俯身把他扑在身下。 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挑起他的下颌:“哦?阿演的意思是,我平时不好看喽?” 顾演柔柔一笑,这个小酒鬼怕是又醉了:“当然不是,只是师尊平日很少穿俏丽的女装,所以……” “臭阿演,你的意思是,我不好看,只不过因为衣服好看,才衬得我好看起来了。”柳忆媚眼如丝,迷离中又透着任性娇蛮。 “不是!” 顾演哑然,跟这只小酒鬼根本讲不通道理,索性翻身将她困在身下,重新掌握了主导权。 柳忆猝不及防,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脱我衣服干嘛!” “向你证明,你不穿衣服最好看!” 一双红烛燃到天亮,顾演醒来便看到倦懒的伏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很是满足。 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以你痕迹,顾演勾了勾唇。 昨晚自己缠她太久,应该累坏了。 顾演轻手轻脚的挪开,正准备下床,却听身边一声缱绻的嘤咛。 柳忆嗓音沙哑,软得人心都要酥了:“阿演,你要去哪?” 顾演摸摸她的发顶,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吵醒你了?怎么不多睡会儿,累不累?” 柳忆嗔他一眼:“你还知道累,你……” 可说到后面,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了,红着脸,将自己缩回被窝里。 顾演长臂一捞,将她圈回怀里:“师尊乖,我只是情难自禁。” 想了那么久,总算结结实实的抱在了怀里,能够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这个人是自己的,怎能再克制下去? 顾演捧起她的手掌,轻吻过掌心,声音深沉郑重:“浮世三生,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愿朝朝暮暮,与卿度。 “嘤,痒。”柳忆缩缩手,却迷失在他的温柔笑靥中,不可自拔。 等她恍然回神,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臭阿演,你说的日是哪个意思!” 不出意料的,柳忆起床迟了,完全过了进宫向露皇、皇后敬茶的时间不说,还一觉睡到了下午。 倒是顾演中午的时候,神清气爽的出现,发现在太子府里久候多时内侍公公,含笑招呼道:“是母后派你来的?” “娘娘派奴才来问候太子妃,府上一切是否都好,可有哪里不适?若缺什么少什么,不要顾及的跟娘娘提。” 顾演凤眸微敛:“如此说来……太子妃的衣服,用水壶代替酒壶,还有特殊的酒,都是母后的主意?” 内侍满脸堆笑:“就知道瞒不过太子殿下,娘娘还托奴才问一句,太子殿下对娘娘的安排可否满意?” 知子莫若母,皇后是生怕这两个孩子,大婚之日还放不开,特意安排了这些来助兴。 顾演只想说,母后真的想太多了。 放不开? 他只怕放得太开,把师尊给吓到了。 但这些,还有师尊的种种妩媚,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故而,顾演板起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有劳公公走一趟,麻烦您回宫替我想母后道谢。” “顺便转告母后,今日的敬茶,我们去不了了,稍后几日,再进宫拜见。” 至于为什么去不了,懂得都懂。 第132章 是个狠人 宫里的二位,听了内侍公公的传话,笑得一脸暧昧。 “看来我们距离能抱孙子,又进了一步?” “你说,咱们都要当爷爷奶奶了,是不是得考虑颐养天年了?” 两人相视一笑,酝酿起了不得了的大招。 与此同时,房家。 房青晔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正扒拉着孟雅之,睡姿无比狰狞,连忙讪讪然的撒手。 可是动弹的时候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一下子砸在了孟雅之身上。 “噗,你是想压死我吗?”孟雅之眼底乌青一片,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迷迷蒙蒙的,被房青晔一下砸醒。 刚清醒的声音低哑,含着稍许愠怒,有一股异样的成熟魅力。 房青晔痴痴凝视着他,半晌,喟叹道:“你,果然是很招女子喜欢的类型,有空教教我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呗~” 孟雅之:…… 还以为小书生是沉迷在自己的盛世美颜中无法自拔,没想到只是羡慕他的成熟气质! 孟雅之没好气的起身,掀起枕头砸在房青晔脸上:“起床了,不会喝酒就别喝,逞什么能。” “瞧瞧你发酒疯,非拉着我一起睡觉,连我这没喝酒的人,身上都沾满酒气了,得好好洗洗。” 房青晔自责又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酒品不济,醉酒会耍酒疯。 他昨天在怼他大叔那的气还意难平,刚醒就遭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可想想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房青晔撇着嘴,耸拉着脑袋道:“对不起,但是,大男人不拘小节,不就是满身酒气的睡了一觉嘛,至于发这么大火?” “若是你实在不喜,可以把我撂开,你还是将士呢,有功夫在身,解决个我还不容易?” 孟雅之眼神复杂,解决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书生易如反掌,那不是担心弄伤他吗? 不过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书生才没那么细腻的心思,肯定是以为自己在发无名火。 很好! 孟雅之的恶劣分子活跃起来,清浅道:“你不记得昨晚对我做过什么了吗,你……亲了我一脸。” 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所为安在小书生头上,留下一脸懵比的小书生,甩头就走。 房青晔震惊不已,神情恍惚,整个人几乎是飘着出屋的,让撞见的房青栀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可是宿醉不舒服?” “阿姐。”房青晔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冲着房青栀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听人说,喝醉酒的人,会将自己潜意识里最想做的事,最深的欲望展现出来,是这样吗?” 房青栀一愣:“是啊,别人都是这么说的,所以才有人嗜好喝酒,因为喝醉了就能在梦里完成自己的心愿,得到一种满足感,怎么了?” 房青晔忧愁道:“阿姐,我可能喜欢孟雅之,我昨天喝醉了,一直缠着他,还……还亲了他!呜呜呜,我没脸见他了。” 房青栀脸都白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 仔细想想,孟雅之在被迫和青晔同床共枕的时候,模样是抗拒的,难道说青晔早就表现出和孟雅之的亲近,而不自知。 孟雅之察觉到了,却碍于双方的颜面没有说出来,结果就出事了! 房青栀悔不当初,但既然是自家弟弟主动,她作为阿姐,是该支持,还是反对? 姐弟俩双双苦恼,一个是纠结于,怀抱着‘这种感情’,今后该怎么面对孟雅之。 一个则是怀疑人生,难道他们房家要在此绝后? 太子大婚后,一连三日没有在朝堂上出现,朝臣们听说新婚第二天的敬茶,也一直推迟到现在都没有行动。 加上大婚当天发生的种种,朝臣们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准备参太子一本。 谁知在他们行动之前,孟丞相率先板着脸,站出来参奏:“太子自大婚后便倦怠朝政,十分不勤勉。” “此乃太子妃督促不严,未能行贤内助之职之过,恳请陛下严惩太子妃,严令太子重归朝堂!” 一众准备参奏的臣子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他们参奏太子,多是委婉的提出太子身上的问题,先前参奏太子,使得太子被废的事,还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对太子殿下很满意,可不想再逼得太子被废掉啊! 结果孟丞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厉害起来,连自己的女儿都参,果然是个狠人,他们比不过,比不过。 当即转移阵营,做起了和事佬,出言劝露皇训斥为主,惩罚为辅,让太子早日回归朝堂即可。 露皇听着众臣上奏,委实无奈,孟丞相显然是对柳忆的身份不满,这才寻衅找茬的。 孟丞相忠心耿耿,但在一些事情上,确实太过迂腐了。 顾演可不像他一样好说话,若孟丞相真挑着顾演心尖上的人针对,怕是迟早要被顾演想办法处理掉。 自家儿子的本事,露皇是清楚的,得让孟丞相这家伙见识见识,省得以后还那么头铁不怕死哟。 啧啧。 自觉操碎了心的露皇,已经有了计较,尔后,在朝臣注目之下,吐血倒地,暴毙身亡。 “陛下?陛下!” “快传太医!” “陛下,好像没气了……” “陛下驾崩了?” 朝廷顿时乱做一团,连孟丞相都无法维持淡定。 当露皇驾崩的消息,传到太子府的时候,顾演和柳忆都不可置信,急忙换好衣服进宫。 却见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白衣素缟,在各宫各院装饰着白绫白花。 不少妃嫔住所,还能听到抽噎哭泣的声音。 有多少是悲痛露皇驾崩的不知道,但是在哭自己即将要被送去太庙,孤苦的了此残生的,肯定很多。 两人心急如焚的赶到皇后宫中,想问个明白。 露皇不是没中毒吗?怎么会突发如此症状。 然而才刚踏进皇后宫内不久,远远的就听到中气十足的男声,洪亮道:“碰,朕糊了,快,给银子!” 顾演和柳忆双双无语凝噎,相互对视一眼,看到了相同的内容——得,他们又白瞎操心了。 第133章 玩得开心 “父皇,你又搞了什么鬼。”顾演长舒一口气:“先是装病,现在装死,吓唬我们上瘾了?” 露皇啧了一声,将赢来的赌资转身全上交给了皇后,才不耐烦道:“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不务正业,整天霸占着长安,长安受得了吗?” “人家长安可是娇宠长大的,你这么粗鲁小心人家讨厌你,别以为人家没娘家撑腰就肆无忌惮,朕和你母后都只会向着长安!” 顾演握住柳忆的手,十指紧扣,不满道:“我才舍不得欺负师尊呢,你们想多了。” 柳忆默默嗔他一眼,这会儿装得倒人模人样,在床上的时候……想着想着脸不受控制的又泛起了红晕。 顾演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俯身凑在她耳畔,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浅道:“师尊想到什么了?可是徒儿哪里表现的不好?” “等回去后师尊指点徒儿,徒儿定竭力改正。” 柳忆磨磨牙,再竭力下去,她这个月都别想下床了! 分明前世自己跟他弄的时候,那么痛苦,都快有心理阴影了,谁知这辈子被顾演主动引导,竟然有那么些……可耻的愉悦。 这会儿想想她都忍不住腿软。 但在长辈面前,柳忆不敢跟顾演一样孟浪的表现出来。 狠狠瞪他一眼,便一本正经的别开脸,对着露皇和皇后笑道:“都怪儿臣怠懒,拖到现在还没给两位敬茶,今次特意补上。” 柳忆撒开顾演的手,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恭敬的跪在露皇和皇后面前。 两人喝着儿媳敬茶,笑得合不拢嘴。 敬完茶后,顾演便忙不迭的把柳忆扶起来,好好的安顿在椅子上,这才继续问道:“父皇该解释自己的诈死了。” 露皇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切,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严肃?还不是因为你仗着刚成亲,偷懒不上工,为父我只能以委以重任的方式,逼你上朝喽。” 顾演和柳忆齐齐怔了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露皇一‘死’,太子不就要继任登基了吗? 而成了皇帝后,顾演自然没有偷懒不上朝的理由,因为早朝要由他这个皇帝来主持。 顾演一时语塞:父皇,您要玩那么大吗! “唉,为父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摆脱帝王的身份,带着你母后游山玩水,可谁让符枭算计着,用卸任的方式,难免会成为符枭算计的靶子。” “故此采用诈死的方式,顺便还特意将实施计划的日期挪到你娶亲之后,否则皇室宗亲守孝三年,你就得捱到三年后才能娶长安。” “怎么样,为父是不是很贴心?”露皇一副为你着想,不要感激我的骄傲脸,弄得顾演和柳忆哭笑不得。 事已至此,露皇和皇后都把戏台给他们搭好了,他们再意外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了。 两人收拾心情,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皇后则笑意盎然的端出梳妆盒,坐到露皇面前:“来,妾身给您上妆。” 露皇乖乖闭眼,让皇后一丝不苟的将他的脸化成死人白。 “行了,朕去躺棺材里演尸体了,一会儿众宗亲朝臣,还要给朕哭丧呢。” 顾演:…… 柳忆:…… 显然,这对老夫妻玩得很开心。 “呜呜呜,父皇,您怎么就这样去了。” “陛下啊……” 葬礼上,众人都哭得悲恸,闵敏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干脆冲到棺材旁,扶柩抽噎。 众臣们都忍不住感慨起,宁王妃虽是夏国人,却已经把自己融入了露国中,此孝心感天动地。 然而只有闵敏自己知道,她只是借悲痛为由,靠近露皇的尸体,确认露皇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心的探出手去试探露皇的脉搏,发现确实冰凉一片,无声无息后,才任由前来拉扶她的宫女,将她带走。 若非为了试探,她才不愿意跟一个死人靠得那么近呢。 如今确认了露皇真的身亡,她可以传消息给摄政王了。 下毒的计划、利用朱振夺取扰乱露国朝政的计划都失败了,她若是不能再好好执行摄政王的任务,估计下一个要被摄政王除掉的人就是她! 闵敏攥紧拳头,她绝对不能再失手! 顾慎脸色铁青,目光始终盯着闵敏不放,凶恶的仿佛要用视线将她碎尸万段一样。 由于眼神太过突兀,让柳忆根本无法忽视。 眉头微皱,柳忆凑到披麻戴孝的皇后身边,悄声道:“母后,这次的事没有告诉宁王真相?” 皇后微微摇头:“是你父皇的意思,慎儿很聪明,但他喜怒无常,遇到大喜大悲之事,容易喜形于色。” “别的事情,慎儿露出破绽,尚能以本性古怪,阴晴不定解释糊弄,可婚丧嫁娶这种大事上不行。” “闵敏不是省油的灯,若被闵敏看出端倪,慎儿的双面间谍的身份就暴露了,所以暂时必须瞒着他,至少要等到你父皇‘下葬’,阿演顺利登基后。” 柳忆点头表示明白了,她也想知道,闵敏,或者说符枭,还能弄出来什么骚操作。 但是这一等,到露皇的葬礼结束一个月,顾演登基为帝,她为皇后,闵敏都没有动静。 “皇嫂,除了父皇下葬当日,闵敏偷偷摸摸接到了一张纸条,接连的失败让闵敏谨慎起来,纸条看过后她便烧掉了,连我都瞒着。” “我若问了,便暴露了咱们在监视她,故而只能暗中观察,不能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只是闵敏最近很安分,倒是看不出符枭在算计什么!” 顾慎沉着脸跟柳忆汇报,哪怕这声嫂子喊得再不情愿,也得接受,谁让哥哥喜欢她呢? 而且哥哥成亲后,也没有忽视他,还经常关心他。 柳忆见他乖乖的,没有跟符枭狼狈为奸的迹象,也渐渐放下了机防,对他好,顾慎就是想黑化,也没有黑化的理由。 只能说服自己,接受和柳忆共同分享自己心爱哥哥的事实。 再者,露皇的‘死’,顾慎直觉和符枭脱不了干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顾慎对符枭的恨意又更上了一层。 第134章 你们这群大坏蛋! 柳忆摸摸下巴,符枭素来是越挫越勇的性子,接连失败,不会使他丧失信心,一蹶不振。 如此按兵不动,只会让柳忆觉得符枭在酝酿什么惊人大招。 “符枭一定对闵敏指示了什么,闵敏并不怀疑你和符枭的合作关系,她瞒着你,很可能是因为符枭的新计划,和你有关。” 柳忆拍拍顾慎的肩膀:“皇弟要多加小心才是,对了,有件事,我还要告诉你。” 顾慎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女人,故作老成的提点自己,嘴角一抽,瞅瞅这女人得意嚣张的样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能更可恶不! “什么事儿啊,别成了皇后就嘚瑟了,你离能配上我哥,母仪天下还早着呢!” 顾慎恶狠狠的刁难,紧接着,便听到一道洪亮的熟悉男声从屏风隔断后传来。 “你个臭小子,趁着没别人在就欺负你嫂子?不知道你嫂子是咱们家团宠啊,胆肥了!” 顾慎一个哆嗦,怔怔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会吧,这是真的吗…… “父皇,您没死!” 露皇招招手,让顾慎过来,笑呵呵道:“这不是为了欺骗符枭,演了场戏嘛,为了保证真实性,才没提前告诉你,害你担心了。” 顾慎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就顿了下来,倔强的别开脸,不想被人瞧见自己喜极而涕的模样。 柳忆挑眉,笑意温软:“慎儿这是激动哭了?” “谁哭了!不许看!”顾慎抹抹眼泪,硬声道:“你和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戏?你们这群大坏蛋!” 就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宁王宝宝的内心也是很脆弱,需要呵护的好不好! 不过父皇没事,便是最好的结果。 在知道露皇是想借机金蝉脱壳,功成身退,带着母后游山玩水,把所有的重担都推给顾演后,顾慎顿时平衡了。 和自己被欺骗相比,明显是兄长更惨一点。 “别想独善其身。”顾演恰时赶来,顺势揽在柳忆腰上,将人圈进自己怀里,亲昵的蹭着她。 “我还要陪着照顾你嫂子,很多事情,需要你分担。” 顾慎:……父皇,您是怎么诈死的,教教我,我也不想干活! 露皇并没有在皇宫里逗留太久,在顾演登基稳固后,便离开了皇城。 而谢莞也从皇后变成了太后,借口外出散心,半途中,就乔装打扮,和露皇相携远去。 倒真的将巩固朝廷等等事务,全然不顾的抛给了顾演。 成为新的帝后,顾演和柳忆明显比之前更忙了。 顾演驳回了所有要他广纳后宫的谏言,独宠柳忆一人。 偌大的后宫柳忆一个人住,自然不需要花太多功夫管理,其余的时间,则和顾演一起处理政务。 两个人的效率也确实更快些。 人一旦忙起来,便很容易遗忘时间流失,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 枯黄的落叶随飘零,天气也冷了几分。 柳忆看完奏折,开窗通风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件披风蓦然被搭在了柳忆的身上,顾演从背后,环抱住她,清雅的嗓音带着笑意:“觉得冷还开窗?” “秋高气爽,风清云淡,多好的天气,怎么能不欣赏?”柳忆眨眨眼睛,仰身又往他怀里陷了陷。 “阿演,如今朝堂巩固的差不多了,我想,我是时候去夏国走一趟了。” 柳忆道:“别忘了,陶晋妄图在我身上下醉梦之毒,虽然没得逞,但在陶晋和符枭眼里,他们是已经成功了的。” “他们费尽心机也要控制我,肯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阴谋,我想去弄清楚,总是被符枭算计,也该轮到我们主动去算计符枭了。” 柳忆不想始终处于被动状态,受制于人。 顾演同样不是愿意始终被人算计,而不反击的人,可夏国不是他的地盘,放柳忆去夏国,他鞭长莫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及时赶到救援怎么办? 故而顾演宁可选用别的方式,也不想放柳忆离开。 埋首在柳忆颈间,闷声黏着她道:“你要留我独守空房,我不依!” 鼻息喷洒在脖子上,痒得很,柳忆缩缩脖子,忍俊不禁,男人太粘人,也是甜蜜的负担。 不过柳忆去意已决,根本不为顾演的迂回阻拦战术所动。 见这种方式不成,顾演决定用只有他才能用的,简单粗暴的办法。 于是,第二天早上,柳忆没能下得来床。 第三天刚修养好,第四天又是这样…… 直到第十天晚上,宫里负责掌灯的小宫女,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被皇后娘娘用枕头砸出了房间…… 顾演抱着枕头,倚靠在门前,很是惆怅。 没法抱着软乎乎香喷喷媳妇儿睡觉的夜,怎么那么长。 “不许再胡闹了!” 柳忆竖起眉头,态度坚决:“再乱来,我就写信向父皇和母后告状!” 顾演自知理亏,而且那两个人若是回来,他就不光是从柳忆的房里赶出来几天那么简单了。 为了自己今后的幸福着想,顾演只得答应柳忆,但是…… “得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跟你一起行动,还有,调查出点头绪就够了,一旦察觉事情不对,便立即回来,不许以身涉险,不许……” 顾演一连罗列了许多不许,还尤嫌不够:“天冷了,你体寒,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也不许贪嘴吃麻辣,小心刺激到胃。” 从衣食住行,到平时的小嗜好小习惯,顾演无不细致安排一遍。 柳忆觉得,顾演为她操心的都快成老妈子了,情不自禁的扑进他怀里,抱住他强劲有力的腰,柳忆软声:“阿演,我好爱你。” 顾演无奈,揉揉她的发顶:“爱我就别调皮,呆在我身边,我保护你不好么?” 柳忆嘟嘴:“我就是为了能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努力的呀!” 顾演微微一叹,确实,符枭不除,他们很难真正安稳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要注意安全啊,我刚刚提醒你的都记住了吗?需不需要我再复述一遍?” 柳忆:…… “真的,不用了,我都记住了!” 第135章 凭心冲动 孟雅之最近比较纠结。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小书生在躲着他,难道他对小书生扯的谎言被拆穿发现了? 但以他对小书生的了解,小书生应该没那么敏锐才对。 心爱之人的疏远,让孟雅之心痛不已,奈何这件事他说谎在先,主动去问岂不是自爆了想法? 而且,他也没有勇气去问清楚,只好也跟开始回避。 两人莫名其妙的打起了冷战。 “唉……” 望着明净澄澈的青空,孟雅之惆怅一叹。 秋天容易使人愁啊。 但作为龙虎营有编制的一员,他的上司不会允许他为他个人的小小纠葛自怨自艾太久,很快便派了任务给他,让他打点好行囊进宫一趟。 特意说要收拾行囊,显然任务需要他远行,且归期不定。 心狠狠得沉了沉,孟雅之想,如此也好,留在皇城里和小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委实尴尬。 “朕的皇后要前往夏国,朕命令你这一路上,务必要保护皇后的安全,并且是各种意义上。” 顾演给孟雅之委派任务,详细的就‘如何照顾我老婆’进行了安排。 就连行李都准备齐全,简直将‘细致入微’这个词,做到了极致。 “最重要的一点是……”顾演语意微顿。 “凡是靠近我家皇后,或是对我家皇后图谋不轨的异性,都做掉!” 年轻的皇帝跨步至孟雅之面前,压低嗓音阴沉道,甚至还摆出了手刀的模样,在孟雅之面前一横。 摄人的冷意和凶残,不用言说。 孟雅之吞吞口水,思索着自己好歹也是个男人,究竟在不在这个‘靠近’需要做掉的行列之中。 便听面前这位帝王悠悠道:“您是明晏的大哥,还心有所属,朕对大哥自然是信任放心的。” 孟雅之一个哆嗦,对自己逃脱了‘暗杀名单’感到十分庆幸。 可是顾演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有人的! 似乎看出孟雅之的疑惑,顾演一脸高深莫测:“朕理解你的辛苦,可是不要欺骗你的心。” “也莫要因为世俗的偏见,和前行的困难,而错过了自己生命里的最美好。” 顾演想,如果他能早点想通醒悟的话,前世也不会那般痛苦纠结,故而他很珍惜现在。 看到和自己曾经一样‘断袖’的人,不免想要尽力帮助一二,不希望他们跟自己一样走弯路,蹉跎余生。 但孟雅之遇到的难题,显然比顾演复杂的多。 柳忆是女扮男装,而且露皇他们都知道情况,接纳柳忆。 房青晔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禁忌的恋情,上头还有一个迂腐古板的父亲,孟雅之的处境更加艰难。 可是孟雅之,比顾演更成熟稳重。 或许正是因为有一个老古董父亲,让孟雅之更擅长隐忍,不会因为发觉了自己真正的感情而自暴自弃,乖戾的将不安发泄在别人身上。 莫名的,顾演有些羡慕孟雅之沉静如水的君子品行,若他前世也能如孟雅之这般浅淡而坚决的话,大抵就不会和师尊,有那么多别扭误会,和错失了。 这辈子的圆满得之不易,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顾演想推孟雅之一把。 顺便,一个真正的断袖跟在柳忆身边,顾演才不会吃醋,毕竟对方喜欢男人不是女人。 思及此,顾演愈发笑容可掬:“人这一辈子,至少要凭心冲动一次,可能结果不会如自己所愿,但若不这么去做的话,一定会后悔。” 孟雅之愣了愣,苦笑一声:“有劳陛下关心,这些微臣,心里都清楚。” 那些压力和流言蜚语,他有面对的准备,他唯一不安的,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愿不愿意接受他。 他不想被小书生厌恶,若小书生接受不了,他宁可克制一辈子! 又对孟雅之安排敲打一番,顾演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柳忆远行。 柳忆歪歪头:“为什么派孟雅之陪我去?” 将露国最负盛名的第一公子作为随从,真不是大材小用吗? “他是你娘家大哥,我放心。”顾演抓住出发前最后一点时间黏住柳忆,牵着她的手,把玩她素白纤细的指节。 柔软的指尖被揉捏,柳忆只觉酥酥麻麻的,连忙抿嘴省得笑出声,失了仪态。 “阿演在担心什么?” “朕的皇后那么好,任何一个异性靠近,朕都忍不住担心,是不是要来跟朕抢皇后的,若是一不留神皇后被人抢走了……” “恩?你当如何?” 顾演顿了顿,上前拥住她:“当然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回你,将你夺回来了,你个小坏蛋,就想看我为难。” “我才没有!”柳忆轻咳一声道:“我是相信阿演,所以无论我今后迷路到哪里,只要乖乖坐好,等着阿演来接我就行啦!” 顾演轻哼一声,嘀咕了句“算你听话”,继续道:“倒也不光是因为我的私心,我是很认真为你安全考虑过才选孟雅之的,此人博闻强识,武功也不错。” “并且鲜少有人知道他是个武功高手,遇事可以出其不意,他也足够聪明机灵,跟你相互间有个照应……罢了,那些细节都不重要。” 顾演沉声郑重,突然间攥紧她的手:“长安,你一定要保证平安。” 柳忆微怔,这是顾演第一次唤她的小名,听着他语气里浓浓的不舍,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我保证,”柳忆嗓音轻软,无奈的将手强抽出来:“我亲爱的陛下,你每一条叮嘱我都记得。” “可你若再唠叨下去,天都要黑了,我今天就没法出发了。” 顾演瘪瘪嘴,走不了才好呢,可话没说出口,便被柳忆踮脚一吻封住。 ……算了,看在师尊那么甜的份上,他就不胡搅蛮缠了。 前往夏国的马车和路线都已经准备好,但是送柳忆登上马车,顾演还是忍不住对孟雅之再次交代。 “照看好朕的皇后,否则你别想再见到你心里的那个人。” “遵命。”孟雅之嘴角一抽,蛇打七寸,陛下还真是知道该怎么威胁他。 这个陛下绝对是全靠皇后娘娘封印的恶魔! 第136章 从离别之时起 马车渐行渐远,柳忆卧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西沉日落。 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身边也像缺了什么似的,很不舒服。 柳忆所在角落,忍不住抱紧自己,她从何时起,这般不习惯一个人了? “太阳落山,天该下凉了,皇后娘娘,陛下在行李夹层给你准备了毯子,请您务必披上。” 赶车的孟雅之出声提醒道,顾演给他罗列了厚厚一沓照顾柳忆的注意事项,什么时间要提醒柳忆做什么事。 孟雅之纵然觉得都是些微乎其微的小事,不照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如果不完成的话,被顾演知道的后果可能会很恐怖,故而孟雅之打起精神做起来老妈子。 柳忆呆了呆,取出毛毯披上,身体暖和起来,倒是不会想那么多。 “陛下说,他跟皇后娘娘交代过很多遍,但皇后娘娘肯定会偷懒忘掉,特意让我提醒你。” 孟雅之无奈叹道:“微臣从来没想过,陛下也是这么体贴入微的一个人。” 柳忆掀开车帘,和孟雅之并排坐下,忍不住莞尔道:“是呢,我都要被阿演宠成废人了。” “啧,妹子啊,我怎么听你这话,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反而还洋洋得意?” “那是,被人宠着爱着,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啊。” 孟雅之敛下眉目,眸中染上少许温存,似在怀念着什么:“有人宠爱,真好啊。” 若是他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他就好了…… 柳忆不知他在想谁,以为他又在烦恼和孟丞相的关系。 “雅之兄这次出来,也没有和孟丞相道别?”柳忆顿道:“这样真的好么?” 孟雅之摇摇头:“从军本就危险重重,随时要有将性命抛却的觉悟,就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叛逆任性之人,一味责备我就好,何必告诉他们真相,为我徒增忧虑?” “对了,皇后娘娘,我父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虽然对你有些不满,但绝不是讨厌你这个人,或是要对你不利,你知道他是个迂腐古板的人,不知变通……” “今后我若不在了,他对你有所为难,还请你不要生气。” 孟雅之很清楚,自己从军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在了,当今陛下最危险的逆鳞就是柳忆,偏偏孟丞相还看柳忆不顺眼,这样下去早晚出事儿。 顾演可不似露皇那般和孟丞相有交情,会看在孟丞相耿直为民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柳忆含笑,她自然知道孟丞相鞠躬尽瘁,心是好的。 “大哥别忘了,咱们名义上可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对孟丞相不利呢?只要他不自以为是,犯下错事,妹妹自然会保全他的性命。” 至于性命以外的东西,柳忆就不操心了。 孟雅之微微颔首,聪明人之间,不必将话说透,他自能意会。 “能留下命活着就不错了,征战沙场的人,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是最大的奢望,皇后娘娘的保证,委实难能可贵。” 离皇城越来越远,天色暗下来后,孟雅之便催促柳忆回车上歇着,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 倒是让柳忆憋了满腹疑惑,无法问出口。 丞相夫人去的早,孟雅之的亲人应只有孟丞相一个才对,那么刚才孟雅之口中的‘他们’,除了孟丞相,还指谁? …… 彼时,房家。 房青晔兴冲冲的从外面跑回家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敲孟雅之的房门,想与之分享今天的见闻。 “兄弟你猜怎么着,我遇到那天和我互怼的大叔了,他还跟我打赌来着,等来年开春,我若能在会试中拔得头筹,他便向我认错,承认帝后是很好的人。” “否则他便要我下跪认他做师父,哼,我才不要认一个诋毁我朋友的人做师父呢,我一定要考好,兄弟你快点给我加油……兄弟?” 敲了半天门没动静,房青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跟孟雅之冷战呢。 咧咧嘴,苦口婆心道:“兄弟你够了,那天的事是我不对,你也不用小心眼到现在,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啊,我我我……我人长得好看又聪明,你说说,我除了性别不对哪点配不上你!” 房青晔涨红了脸,直抒胸臆,回应他的依然是满室寂静,总算察觉到了不对,推门而入。 收拾干净房间里,只留下一张信纸,上面字迹隽雅辽阔,像极了孟雅之温雅于外,内敛羁傲。 上书:任务,归期不定,勿念。 房青晔怅然,当身边熟悉的人从身边消失,从离别之日起,那些曾觉得琐碎到不曾惦记的东西,突然间变得难以忘怀起来。 不曾察觉和珍惜,是以为那些会伴随着自己到永远,谁知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当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承认自己对他的心意,坦率自己所有的高兴喜悦,都习惯性的最先与他分享后。 他不辞而别,还留下一句勿念! “勿念你个大头鬼啊!你这混蛋若是无法活着回来向我谢罪,我这辈子都不念你!” “我要闭关读书,待我考取功名,我要让你求着我跟我说话!” ‘嘭’得一声,房青晔将房门重重关上。 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房青栀,这才默默出来,看着房青晔搬进孟雅之的房间里去住,心戚戚然:弟弟有拼劲儿是好事,可好像有哪里不对? 看来他们房家,是真的要绝后了! 夏国。 “报!摄政王大人,根据您的安排,我们的眼线,在夏国边境处观测到了疑似露国皇后,和她母家兄长孟雅之的人,进入了夏国境内。” 符枭眯起双眼:“你这暗卫头子是不想干了吗,疑似?一条不准确的消息,你也敢传到本王耳朵里?” “王爷恕罪!”暗卫连忙跪下求饶:“因为那两人伪装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口音上与夏国人有些微不同,行进的路线与王爷预测的别无二致,哪怕是我们也难以发现。” “哼,这是应该的,毕竟她母亲也是那么聪明,她怎么会差?”符枭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陡然回神,气息却比之前更加阴沉:“可惜啊,她做了跟她母亲一样愚蠢的选择!” 第137章 他预判的正是我的预判 暗卫凛然,颤声道:“那王爷,是否要在确认两人的身份后,出动暗卫将两人拿下?” “不必,你们监视即可,不要动手伤害囚禁他们,本王相信的,她会自投罗网的。”符枭阴测测道:“对了,也将她来夏国的消息,告诉陶晋吧。” “遵命!” 陶家。 陶晋从符枭暗卫口中得知消息,眸光闪烁,面上却含着笑意:“摄政王大人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本公子去接进长安公主吗?” 暗卫面无表情:“摄政王只是让属下来通知你这个消息,具体怎么做,全凭公子你。” 陶晋心底冷笑,全凭他?他敢发誓一旦自己露出追随长安公主的想法或意向,便会被符枭铲除掉。 说到底符枭还是不信任他,拿这个消息来试探他! 一定是他在露国岭南瘟疫的时候,给露国运送药材被发现了,惹来了怀疑。 可他也按照符枭的要求,给公主殿下喂毒了啊。 若这都不足以让符枭相信他的忠心,他还能如何获取符枭的信任,为公主殿下收集需要的消息? 要是被公主殿下嫌弃他没用,他还不如去死! “公主啊,我愿意为你奉献出身心,为何你还要嫁给顾演那混蛋!” 公主殿下分明应该是属于他的! 陶晋越想越愤懑,送走暗卫后,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转身踱步进了薛玲珑房里,撕开了似咸鱼一般躺着的薛玲珑的衣裳…… 没有声音,没有视觉,无法行动,无处发泄。 不知身处白天黑夜,仿佛孤零零游离在茫茫无垠的绝望虚无中,薛玲珑几乎濒临崩溃要发疯。 实际上,就算她疯了,也依然是个动弹不得的咸鱼,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也就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突然间,她有了不一样的知觉,衣服被剥离时的凉意,和身体被人剧烈撕扯,都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冲撞。 痛楚之下,喉咙情不自禁的呜咽颤动,竟让她意外的听到了一丝外界的声音。 男人似野兽般的粗喘声,近在咫尺,这声音……竟然是陶晋! 薛玲珑立即知道自己在被怎么对待,他真的如他所说的宠幸自己了。 一时间薛玲珑竟不恨陶晋将自己害成这样,脸颊微烫,努力的蠕动自己回应他。 渐渐地,陶晋似乎也忘我了,动作不再粗鲁,而是温柔的体贴起了薛玲珑的感受。 这一度让薛玲珑更加相信,他果然是爱自己的。 直到两人双双…… 陶晋趴在薛玲珑身上满足的喟叹一声:“长安,你是我的,我不择手段,也要把你囚禁在我身边。” 薛玲珑愣住,明白过来后挣扎抗拒起来,想以自己微弱的反抗来叫醒他,告诉他自己是玲珑,不是劳什子长安。 他怎么能将自己当做别人的替身? 陶晋确实被她的动静扰乱,清醒了过来,抬手狠狠甩薛玲珑一巴掌:“贱人,连禁锢奴宠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陶晋开始恶意的,粗鲁凶残的折磨薛玲珑,薛玲珑痛苦不堪,再次封闭起自己的世界,陷入无声的黑暗与绝望中。 原来,他的温柔,给予的是一个叫做长安的女子,她只是一个可被的替身玩偶。 想要他对她好,想要他的温柔,只能欺骗自己就是他所想的那个‘长安’…… 把薛玲珑折腾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抽搐的昏死了过去,陶晋才气喘吁吁的停手。 理智也重归清醒,脑中已经构思好了接下来的计划,陶晋决定,根据符枭暗卫传来的消息,去和柳忆汇合! 而另一边的柳忆,和孟雅之乔装成一对旅人兄妹,沿着夏国官道,朝着都城的方向缓缓行进。 官道繁华,车来车往路遇不少送货的商人,还有赶着牛车的农人。 孟雅之懒懒的驾驶着马车,淡声对车厢里的人感慨:“夏国风光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忆无奈一叹:“雅之兄,别放松警惕,以符枭的能力,这会儿应是已经探查到我们的下落,派人跟踪了我们。” “周围这些看上去模样淳朴的人,很可能都是符枭手下暗卫伪装的,尤其是这些往来的商人……别忘了陶晋家里是做什么的。” 孟雅之一个激灵,陶家,是夏国最大的商户! 这些商人,很可能都是陶晋的眼线! “那我们赶快……”甩掉他们。 “雅之兄别轻举妄动,我们身处符枭的地盘,纵然现在甩掉,只要符枭想,用不了多久,还能再追上我们,防不胜防,索性就随他去吧。” “哦?你就不担心符枭派出人马,直接将我们抓走?” 柳忆掀开车帘,冲他摇摇头:“符枭是个很自负的人,他目前还以为我中了他的毒,为了解毒,总有一天会求到他面前。” “虽然不知道他将我引来夏国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没有在我们踏入夏国的第一时间拿下,便证明,他其实并不着急带我走。” 这是一场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较量,只是双方都很有耐心,并且都有着抢夺成为猎人的主导权,绝不使自己变成猎物的觉悟。 只是鹿死谁手,尚未注定,攻防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柳忆攒了个笑:“咱们别紧张,按照既定路线前进就是,眼下我们受制于人,但不会始终都是,别忘了咱们的目的。” 开局占有优势的人,可不一定就能笑到最后。 夏国都城近郊,柳忆和孟雅之买下了一座农庄做休息落脚处,谨慎起见,没有留任何下人。 两人确认环境安全,没有被人窃听的危险后,才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对策。 “醉梦的解药,没有人知道确切的配方,甚至不知道解药长什么样,符枭的是改良款,解药的成分配方,恐怕只有配制的人知道。” 柳忆道:“但既然是从原版改良而来的,只要找到原版解药,一切可破,符枭以为我中了醉梦,但我不会轻易向他低头,所以一定会尝试去寻找原版解药。” “既然是沿着寻找原版解药的路线,符枭自然不着急对我收网。” 但是巧了,他预判的正是我的预判。 第138章 文明断代 “表面上我们以寻找醉梦解药为主行动,调查那件事为辅,先去传说中,醉梦发明者故居去看看。” 柳忆指尖在夏国的地图上游走,在要去的位置上凭空画了个圈。 孟雅之会意:“但是那件事,要怎么调查?” 调查那件事,才是柳忆执意此行的重点。 符枭手中层出不穷的苗疆之毒,让柳忆觉得很是古怪,又不知道怪异的地方具体在哪。 一个失落古国的传承,应不足以让她如此心惊才对。 尤其是符枭派人从岭南搜罗尸体,拐走人之后,柳忆很不安,符枭需要尸体做什么? 敛下心绪,柳忆模样温软:“这个很简单,不要因为事情的独特性,便忽略了某些必然性。” 符枭偷偷搜罗的是人,是尸体,但在符枭眼里,这些大抵都只能算作是一种‘货物’。 符枭主要势力和活动的地方,是夏国都城,那么要做某些事,不露出风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搞。 故而即便危险,符枭依然会狂妄的将他所需的‘货物’,送到都城,掌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将‘货物’安全送到他的势力范围内,且不被任何人察觉怀疑呢? 偷偷摸摸是一种方式,光明正大又是一种方式。 符枭狂妄,自然会选择后者。 他会让世人都看着他在搞小动作,却又无法怀疑他的所作所为! “符枭残暴,制造大量的尸体供他所需,不是难事,如此大量,还能高调的运到他想的地方……” “雅之兄,我们重点去打听一下,都城内最近是否有房屋等工程翻新或是建造,尤其是关乎符枭或是夏国皇室的工程。” 大兴土木建造,往来运输大量石料也在情理之中,而这样的建筑材料中,尸体很容易被塞进去。 一夜无梦,隔日一早,两人便行动起来,去往了女子故居。 夏国是在苗疆古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曾经的苗疆古国和苍梧古国消失的不明不白。 有猜测说,是男权至上的苍梧古国,憎恶欺压奴役男人的女尊苗疆古国,发兵将这里的贵族妇女全都杀光。 而苗疆古国也不是吃素的,两个大国两败俱伤,这才同时消亡。 女尊被屠杀湮灭铲除,两国的文明也在战争中毁灭殆尽,彻底断代。 后人唯有从后来的建国者捡拾的只言片语中,寻找蛛丝马迹,来了解曾经的这段历史。 就像岭南保留了苍梧古国百越君的祠堂一样,夏国这里保留的苗疆古国的痕迹,只多不少。 夏国女子的英姿飒爽,也多受苗疆古国遗迹,和流传开来的那些故事传说的影响。 不过时代久远,包括醉梦发明者的故居这种地方,早已只剩个残骸。 孟雅之看着残败的古墙,嘴角一抽:“小妹,你确定这里能找到原版解药的线索?” 柳忆耸耸肩:“当然……不确定啊!” 零落的断壁残垣,唯有似是庭院中心的地方,一棵偌大的榕树枝繁叶盛,哪怕入了秋了,树叶也黄澄澄的,挂在树上煞是耀眼。 最为奇特的是,树上挂了无数红色的绸缎,似乎变成了许愿树? “嘿,两位俊男靓女可是一对?是来许愿树求姻缘的吗?”一个小贩打扮的人突然出现,手里还拿着一堆红绸许愿牌。 柳忆对比了一下,和榕树上挂的质地相同。 孟雅之一个哆嗦:“你快别这样说!” 即便远在露国皇城某位醋坛子不在,他也担心他的小命! 柳忆却挑起眉头,饶有兴致的捻起一枚许愿牌来把玩,和小贩攀谈了起来。 确定了小贩确实是在榕树附近摆摊,而非最近才被分派过来的眼线,柳忆才放缓了口吻,询问起这里变成姻缘树的缘故。 “因为这棵榕树下,是那位女子和男子的定情处,所以就演变成了爱侣们宣誓彼此忠贞不渝的地方?” “那位女子至死都没等来男子回来唤醒她,这传说怎么就唯美了?” 小贩有些尴尬,莫名其妙的被问清楚了自己祖上三代的情况,还没来得及怀疑人生,就又接了个尖锐的问题。 “这……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嘛,说不定后来那个男子功成名就回来,发现女子已死,痛不欲生呢?” 柳忆面无表情:“他光痛苦有什么用?还不是错过辜负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你管他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不信还跑这里来看?故意这儿找茬是咋地!” 孟雅之连忙赔笑脸,内心哀嚎,皇后娘娘,你没事儿跟个传说较什么真啊! 最后不得已从小贩手里买下来两枚红绸许愿牌,和许多与之相关的故事书,才将骂骂咧咧的小贩给送走。 “唉,都是因为你,白买了那么多东西。”孟雅之抱着满满当当的故事书发愁。 这种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关的话本故事,他素来是不看的,买来有什么用? 柳忆笑了笑:“买了就用,怎么能说是浪费?书你不看我看,话本里就算没线索,也能打发时间啊。” 买了就用吗? 孟雅之心中微动,望了眼老榕树,默默走上前去,将红绸牌子系上。 柳忆抚摸过斑驳的树干,岁月无声,似在粗糙的树皮缝隙间静静流淌。 一晃而过,百年矣已。 “你不系吗?不管真假,祈求一下你和陛……咳咳,妹夫的未来也好啊。”孟雅之见她发愣,提点道。 “暂时不用,”柳忆莞尔,将红绸牌子收起来:“既然是关乎我们两个的未来,当由我和他一起来系才对,我等着阿演和我一起。” “倒是雅之兄你……”柳忆一脸古怪的望着他:“系牌子系得那么果断,可是已经有中意的嫂子了?” 孟雅之单手握拳,遮在唇边,以轻咳来掩饰微微发红的脸,故作正色:“没有,我是在许愿我和父亲都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柳忆:…… 在求姻缘的榕树下,求健康是否搞错了什么。 这种鬼话你当我会信? 雅之公子忒不实诚了! 第139章 神女凤凰 柳忆和孟雅之,抱着买来的故事话本,装模作样的沿着大榕树寻找可疑线索。 孟雅之抚过断壁残垣:“分明是重要的文物建筑,夏国怎么不扶持保护一下?” 不说修复重建,好歹维护好现在的砖墙,否则用不了几十年,这些古砖就风化成渣渣了。 孟雅之痛心疾首,偏偏柳忆毫不在意,甚至还寻了处高度合适,看起来也比较结实的地方坐了下来,捧着话本看。 “雅之兄别闹了,这里的砖墙古物,确实有历史保留价值,但扶持维护?你是想让那群史学家有样学样的重现女尊王朝吗?” 柳忆嗤笑一声:“如此一来,你让如今的皇权如何自处,肯给你留个地儿当风景瞧已经不错了。” 孟雅之:……要不要这么现实。 “是我天真了,但你这样真的好么?这可是醉梦发明者的住处,榕树还是他们定情的地方,按理说,原版解药存在这里的可能性很高,你不找找看吗?” 柳忆翻了个白眼:“不用找我也知道,解药根本不在这里。” “哦?何解?” “百年过去了,不说我们,和那位女子同时代的人,为了唤醒她,应该不止一遍的翻过这里了,却都一无所获,百年后的今天,我又何德何能从这里找到解药?” 柳忆阖上书本,优雅起身:“有两种可能,一,根本没有所谓的解药,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对那位男子抱有希望,只是借由醉梦来逃避现实。” “二,所有人都找错了地方,女子说了,解药放在了她和男子定情之处,那处并非是我们以为的榕树下,而是唯有女子和男子知道的地方。” “如此,我们就算将老榕树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原版解药啊,何必在此处浪费时间?” “走了,咱们还得装作无功而返的模样,去打听都城有谁家兴建了土木工程呢,动静估计不会小了,调查应该不难,而且……” 孟雅之追在她后面:“什么?” 柳忆呵道:“说不定咱们的新家里有客人造访,回去的时候,多买点菜。” 论打听消息,菜市场绝对是很好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贩夫走卒各种身份的人都有,柳忆和孟雅之一边挑拣着菜,闲聊几句,便获得了想知道的内容。 或者说,符枭的毫不遮掩,也令柳忆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哟,两位是外乡来的吧,不清楚也很正常,要说都城里大兴土木的是谁家,天家当然是第一家了。” 提起这个,周围不少人都插入了话题中来。 “还不是咱们年幼的夏皇,说自己梦到了神女,降临在了一个辉煌的高台上,与他修百年之好,给夏国赐福。” “所以夏皇将梦当做好兆头,在皇宫附近选址建造梦中的高台,取名凤凰台,等待凤凰台建造好,迎接他梦中的神女。” “我看是小皇帝思春了,想女人了,建造凤凰台什么的都是借口,与其劳民伤财兴建这种东西,不如赶紧给小皇帝广纳后宫,省得搞这些有的没的。” “嘁,不管他建造凤凰台,是思春想神女,还是本性奢靡扩建宫宇,到处征收壮劳力去干活,大肆增加赋税,就不是个好东西!” “嘘,这话是能乱说的吗,这人疯了,咱们可别乱传……” 谈及皇室的事情,众人晦色莫深,但当柳忆问及摄政王的时候,众人都交口称赞,说什么夏国还好有摄政王。 柳忆面上附和,心里冷笑,有关符枭不择手段的下线,一直被超越,摸索从未能停止。 夏皇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懂个屁的神女思春,利用夏皇的梦境,建造凤凰台,来完成自己的算计。 末了还将赋税、征收劳力,弄得百姓哀声哉道的罪名,全推在下夏皇头上。 连个小孩子都欺负,符枭还算是个人吗! 不过……不出意外,凤凰台就是符枭找来那些尸体后,收纳藏匿的地点了。 将需要的消息敛藏于心,柳忆买完菜,便拉着孟雅之回去了。 暂居的农舍门外,一个人影矗立。 孟雅之顿足,瞄了柳忆一眼,还真跟她说的一样,有人在等候啊! 而且,还是个男人。 牢记自家陛下的命令,孟雅之警觉的守在柳忆身边,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的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 好,距离差不多了! 孟雅之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灌势一挥—— 剑气在地面上刻下了一道横线。 陶晋脸色一白,他原先眼里心里都只有柳忆一个,看到柳忆就急忙敢上前了,没注意孟雅之会突然动手。 “你是……露国的雅之公子,不声不响的出手,不觉得有违道义吗!” 孟雅之哂然一笑:“不好意思,但是陶公子你靠得太近了,在下奉命保护皇后娘娘,阁下若再靠近一步,下一剑了断的,或许就是您的性命了,请您谨记。” 陶晋表情一僵,看向柳忆,以为柳忆会为他呵斥孟雅之。 柳忆却根本置若罔闻,淡道:“你怎么来了?” 陶晋一脸受伤:“我……我听说你来夏国了,我是来帮你的,在岭南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你复国。” “给我下毒的人就是你,少假惺惺的,”柳忆冷眸微眯:“分明效忠于符枭,还跑到我面前来故作情深,简直令人作呕。” 陶晋苦涩:“可我真的是为你好,如果不给公主殿下喂下毒药的话,公主殿下会来夏国吗?” “那种毒药的效果我知道,只是隔几天就要昏睡而已,对身体没有影响,公主殿下昏睡的时候,我会好好保护公主,也会为扳倒符枭出谋划策,请公主殿下相信我!” 柳忆冷声:“那你告诉我,符枭又设计了什么阴谋针对露国?他从岭南盗取尸体,是为了什么?” “这……”陶晋顿时语塞,低头不言。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效忠?”柳忆眼神嘲讽,带着孟雅之绕过陶晋,径直踏入农庄中。 第140章 渣滓罢了 “公主殿下!”陶晋连忙赶在柳忆关门之前,闯了进来,急急道:“露国和夏国的纷争,和公主没关系!” “看着符枭和顾演两败俱伤,公主殿下不久可以渔翁得利了吗?公主你就是被顾演给蛊惑了,那家伙只是想利用公主,让公主帮他出谋划策。” “他根本就没想帮公主复国,只有我才是唯一真心对公主好,为公主着想的,我会让公主看到我的真心的!” 陶晋面容坚毅,柳忆状似纠结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对陶晋而言,没拒绝,就是接受的意思了,欣喜的冲到了柳忆身侧,可碍于孟雅之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才没能和柳忆触碰上。 “为了证明你的真心,就从帮我找醉梦的解药开始吧,”柳忆依然冷漠:“符枭背地里有没有在研究苗疆之毒?” “或是有没有挖掘与苗疆古国有关的传承?醉梦是苗疆之毒中最奇特的一个,符枭若是没有醉梦和其解药的配方,自己是研究不出来的,我需要配方配置解药。” 柳忆回头:“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陶晋怔住:“公主殿下是要……”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千里迢迢来,是打算跑到符枭面前,向符枭索要解药吧?” 柳忆讥诮道:“我要找到药方,或是解药原版,来给自己解毒,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滚出去,彻底从本公主面前消失!” “怎么会!我愿为公主献出生命。”陶晋连忙跪下表忠心:“公主有何需求,尽管提,便是赴汤蹈火,我也会为公主去做!” “只是公主不要再说怀疑我,要我再也见不到公主的话了,我会伤心的死掉的。” 柳忆眼眸微眯,如果不是知道陶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要被这副情真意切的表演打动了。 赴汤蹈火? 他只会明哲保身。 伤心死掉? 他只会不择手段。 当然,她也没奢望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会真正的为她着想,忠心于她就是了。 可流于表象的戏,还是得做一做的。 柳忆唇畔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让明媚精致的脸看上去柔婉了许多:“只要你效忠于本公主,对本公主有用,本公主也不舍得让你死。” “从符枭手里取东西太危险,还是先从原版解药入手吧,你的家族在夏国的势力不小,帮我将有关苗疆古国的所有传说,无论多不起眼的,都搜集给我。” 陶晋俯首:“在下竭尽所能为公主效劳!” “你我旧识一场,别那么客气,时候不早了,起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陶晋欣喜若狂:“多谢公主赏赐。” 柳忆转身拎着菜走向厨房,呵,打一棒槌再给一个甜枣,态度上从不信,到质疑,再到相信得可以一起吃饭,逐层递进。 不怕陶晋怀疑她是假装信任他。 毕竟在夏国,她能‘依赖’的熟人,确实也只有他了。 农庄里没有外人,做饭这种事必须自己动手,从燕国那场大火中逃亡,柳忆的生存技能得到了强有力的历练。 连打猎挖野菜下饭都学会了,用现成的食材做顿饭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却足以让屋里等开饭的两个男人,心情波澜壮阔,跌宕起伏。 陶晋:呜呜呜,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殿下,居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啊! 孟雅之:完了完了我完了,我竟然让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做饭,若是让那位宠妻狂魔陛下知道了,我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各怀忐忑的吃完这顿饭,陶晋便匆匆忙忙的告辞离开。 并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柳忆需要的,关于苗疆古国的文献故事和传说都搜集齐送过来。 “这么急着走,莫不是心虚了?”孟雅之皱眉,对陶晋很是排斥。 这不光是由于两人立场的对立,更是孟雅之对陶晋为人的怀疑,总觉得他望着柳忆时,情深不寿的眼神里,透露着别样的算计。 当然,根据远在露国的那位陛下的吩咐,这种将眼珠子都要黏在柳忆身上的人,不管背后有没有算计,都该斩立决才对。 本以为自己的直言不讳,会被柳忆训斥,毕竟根据刚才的对话,柳忆是打算任用陶晋的,应当用人不疑。 谁知柳忆坦率道:“他又不是真心要帮我,何来心虚?如此着急,恐怕不是去向符枭汇报,便是去布置别的吧。” “想必明天之后,藏在我们身边的耳目会更多,我们要提起精神喽。” 孟雅之诧异:“我今天就想问了,你是如何知道陶晋回来,还有接下来的动作的?” 柳忆敛眉淡道:“因为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我了解他。” 既想在她面前做好人,又对符枭俯首帖耳。 柳忆相信,陶晋说愿意为她效劳,帮她复国是真,但陶晋不敢违逆符枭,听命于符枭也是真。 所以符枭知道她抵达夏国的消息,陶晋自然也能知道,而陶晋肯定会在她停歇下的第一时间跑来,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一个渣滓罢了,就不必细细讲给雅之公子,污了你清雅公子的耳朵了。” 柳忆笑了笑:“你只要记得,我们让陶晋知道的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符枭耳中,而我们也能从他口中,窃取到和符枭有关的信息就够了。” “哦豁,双面间谍,”孟雅之揉揉额角:“怪不得瞧那小子一脸奸诈,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哪有……”他的小书生那么纯良可爱。 柳忆眨眨眼睛,直觉孟雅之省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八卦。 但孟雅之不想说,她还要去翻今天买来的传说话本看,也就只好作罢。 陶晋的效率很高,隔日便给柳忆送来了成车的书籍文献来,并且也如柳忆所想,送来了十几个仆人,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陶晋道:“这是我费尽心思搜集来的全部资料了,整个夏国都不会有这里的全面。” “只是为了不让公主殿下苦等,搜寻这些动用了陶家的力量,已经引起了我叔父的怀疑,这几日不能经常来看望公主殿下了,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第141章 雾里有毒! 孟雅之看着突然涌进农庄里的仆人,暗暗叹服。 一切都在柳忆的预料之中,都说长安公主才智过人,确实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是脸上依然显出戒备之色:“往我们身边塞人,是什么意思?” 陶晋面对孟雅之,就没对着柳忆时那般恭敬了:“公主殿下养尊处优,怎么能做烧火做饭这种粗活。” “我送人来是伺候公主殿下饮食起居的,孟公子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用。” “雅之兄,陶晋是好意,”柳忆佯装呵斥道:“不出意外,明天就是我该毒发沉睡的日子了,你要在我身边守着我,不能外出,一个人不会做饭是打算啃树皮吗?” 孟雅之悻悻然的闭嘴。 这让陶晋舒服了不少,和露国的这个人相比,公主殿下还是更相信他的。 孟雅之则和柳忆悄然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有了陶晋送来的仆人,家务杂事是不需要他们做了。 但更要小心做戏,省得被这些仆人的眼睛窥探出端倪和异常。 不过最近两人的任务,是钻研这些文献话本,和调查都城里兴建的凤凰台。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日常交流也很少,倒是不怕被这些仆人眼线发现什么。 而到了既定‘毒发’的日子,柳忆要假装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就更不会暴露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她装睡的时候,总有仆人以打扫为名,时不时的跑到她房里看她。 使得柳忆无法随时起身,继续翻阅文献话本研究,最重要的是,她一个正常人,在床上躺一两天还行,再久点便受不住了。 只能悄悄和孟雅之商量,想办法让这些仆人不要再靠近自己。 “他们的目的,大抵是确定我是否真的中毒沉睡,做两天戏应该足够他们相信了,想办法将他们打发了。” 孟雅之看着在床上着急上火到打滚的柳忆,忍不住好笑,怪不得陛下对柳忆远行那么不放心,这副模样,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在中午时段,和夜里都不来打扰你的,做你想做的事。” 孟雅之忍不住揉揉柳忆的脑袋安抚她,但才揉两下,便吓得缩手。 他刚刚算不算跟柳忆亲密接触?不会被陛下加入暗杀名单吧! 柳忆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孟雅之给她争取到的空闲不多,好在柳忆的效率高,花了十多天时间,便将陶晋送来的所有文献梳理完毕。 但是这些文献记载,都和柳忆已知的没有太大出处,调查陷入了僵局。 而其中最让柳忆在意的是,这些内容,无一例外的都将苗疆之毒寥寥带过。 连最简单的苗疆之毒,都没有关于其主要成分的记载,根本拼凑不出药方来。 孟雅之淡道:“这点小事值得你如此烦恼吗?我们本意也不是来找药方的啊。” “不,很重要!”柳忆皱眉道:“如果所有文献中都没有关于苗疆之毒的记载,那符枭手里的苗疆之毒传承,是从何而来的?” “还有一件很值得怀疑的事……你容我先想想。” 既然所有的文献资料里,都没有关于苗疆之毒的详细记载。 后世出现的苗疆之毒的复刻,多是根据书上描写的药性,以天马行空的想象,重新研制出来的,完全是另一种毒了。 那符枭拿出的苗疆之毒是怎么回事? “啊咧?”柳忆怔住,既然没有人见过真正的苗疆之毒,她自己又是如何判断出符枭拿出的毒是真正的苗疆之毒? 因为有关苗疆之毒的内容传承,都是她母亲教导,而符枭使用的毒,与母亲告诉她的别无二致。 如此说来,母后也得到过苗疆传承?而且和符枭获得的是一样的。 难道这就是符枭将她引到夏国来的原因? 柳忆摸着下巴,愁眉不解,盗尸一事还没调查出个源头,又增添了新的疑问。 “空想是没办法了,得主动出击!” 眼下已经快到她‘毒发’苏醒的日子了,等她能够在那些仆人视野中活动,想脱身就更难。 故而柳忆决定,趁着苏醒前的日子,偷偷潜去凤凰台一探究竟。 孟雅之如常掩护着柳忆。 是夜,柳忆换上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将身影融于夜色中,潜入都城,摸到了那座正在建设中的辉煌建筑。 深夜里的凤凰台,依然能听到零星敲打脚手架,和运送砖块的声音,让人觉得凤凰台果然在加班加点紧锣密鼓的建设。 可从外观看,工程进度果然差强人意,至今仍只有个台子,看不出建筑的雏形。 根据孟雅之的寻访调查来看,明明每天有大量的建筑材料送入都城,悉数算下来,至少也能将凤凰台周围堆满。 但柳忆巡视观察了一圈,建筑材料依然捉襟见肘,这才使得工程进度大打折扣。 那么问题来了,运送来的建筑材料都去哪了? 或者说……那些真的是用来建筑凤凰台的吗? 柳忆眯起双眼,瞄准了凤凰台外巡逻换岗的空隙,小心的潜进了凤凰台内部。 果不其然,内部别有洞天。 和不见雏形的外部相比,内部可谓是精致完善,伸长的甬道,窃取了偌大的地下空间,分成了无数隔间区域。 柳忆隐藏着自己的身形,谨慎的巡视过一些区域。 有些是饲养着无数毒虫的池沼、挂着剖开断肢的房间……有些地方有人在,柳忆没敢上前,但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能猜想一二。 这根本就是套着凤凰台外壳的一座,人体实验工厂! 柳忆忍着心里强烈的恶心作呕,继续往深处探查。 很快,一个被雾气缭绕的地方引起了柳忆的注意,靠在墙壁上小心窥探,不期然被雾气冲进了眼睛里。 只觉双眼生疼。 雾里有毒! 柳忆连忙避远,歇息了下眼睛才选择另一个位置向里眺望。 令柳忆奇怪的是,既然雾中的毒气那么强烈,弥漫着雾气的房间里,依然有人在忙碌走动,似是丝毫不受毒雾影响。 即便隔着雾气,人影影绰绰看不分明,柳忆也能分辨出,他们脸上都没有戴面罩等防备工具。 难道他们百毒不侵? 第142章 铸造尸兵 不,这不可能。 柳忆很快便打消自己的想法,想要练就百毒不侵,必须从小开始适应各种毒,提高自己身体对毒素的耐受。 难保什么时候,遇到某种毒,在身体化解耐受之前,便将自己给毒死了。 故而百毒不侵不仅很难做到,便是能做到也是万里挑一。 可雾中人,单柳忆观测到的便不下数十人,怎么可能个个百毒不侵? 柳忆皱眉继续观察,很快就发现,雾中的这些人,走路的姿势,十分的机械古板不自然。 而且循环往复从事着相同的动作,仿佛不知疲累的永动机。 突然间,其中一个雾中人动着动辄,胳膊‘啪’得一声断掉地上。 从胳膊的截面上,无数蛊虫从中爬出来,很快便布满了那人全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个人被蛊虫啃食得整个身躯都扭曲了。 却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和痛苦惊叫。 柳忆心中一跳,顿时有了论断——这些人,根本不是活人,而是被蛊虫操纵的尸体! 已经死过的尸体,自然不会再中毒,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能够在毒雾中自如行动,却又似僵硬的机械般不知疲累。 蛊虫啃食的动静很快便将在凤凰台内部巡逻的人吸引了过来。 “啧,又废了一个?” “摄政王早说了,死了三个月以上的尸体,都不耐用,由活体注入蛊虫,或是新鲜的尸体,才能铸造出最强尸兵。” “害,反正在这里干活的都是三个月以上的残次品,废了就废了。” “没错,若说最强尸兵,果然还是那位吧,行动自如,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还活着的武功高手呢。” “好像还是当年从燕国带来的战利品来着,听说为了将其打造成最强尸兵,在生前的时候便被折磨的很惨……” “嘘,那位的存在是最高机密,随意讨论,万一被人听去怎么办,不要命啦!还不赶紧将到处跑的蛊虫收拾起来。” 众人都没当回事儿,嘀咕着“凤凰台如此隐蔽又危险,怎么会有人能跑进来打探消息呢”。 就算有,一不小心跑错地方,都会被蛊虫和毒侵蚀得渣都不剩。 尸兵?燕国的战利品? 那都是什么? 但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就太可怕了。 符枭搜刮尸体,就是为了暗中制造这种秘密武器吗! 柳忆瞳孔微缩,这件事一定要告诉阿演,好早点筹划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糟了,蛊虫跑出来了!来不及了快跑!” 须臾间,将尸体啃食完的蛊虫四散开,精准的绕过了那些完好的、机械行动中的尸兵,冲着活人奔去。 有人来不及逃掉,被蛊虫趁乱钻了进去,整个人突然断绝了生息,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半晌,蓦然抽搐的爬起来,扭曲着前行。 只是面无表情,双目无神,显然是已经死绝了。 “快跑回去喷洒药水防护,再把这家伙扔进新的尸兵训练的地方,否则咱们也得变成这样!” 前一刻还是同伴的人,下一刻就成了尸兵,这些人却没有悲痛,只想逃命和接下来的应对。 显然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冷血无情,人人自危的环境,他们早已习惯了。 柳忆凝眸,虽然更深入的地方她还没有探查完毕,但知道了尸兵的存在,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此地不宜久留,她得及时抽身才行。 正要绕路撤退,一条蛊虫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她面前,柳忆心脏狂跳,不慎泄露了一丝气息。 那个新变成尸兵的人,似有所觉,放弃了追逐他曾经的同伴,转而往柳忆的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 “好像那里有人……糟了,是闯入者,得干净禀告摄政王,封锁出入口,将此人拿下!” “嘿,兄弟别紧张,也算她倒霉,碰到了蛊虫暴乱,蛊虫除非被制服抓起来,否则不找到新宿主不罢休,说不定咱们还能再得一个尸兵呢。” “少说风凉话,小心自己也变成尸兵!” 糟了! 出口有那些巡逻的人挡着,背后有尸兵和蛊虫追,柳忆无法,只好往更深处摸索躲避,却不知不觉陷入了连她都分辨不清的方位里。 柳忆心急如焚,汗如雨下,她必须尽快找到出路,否则出口全被封锁后,她就要被符枭瓮中捉鳖了! “冷静想想凤凰台的地形……”柳忆加紧思考,奈何这个时候,眼睛又开始刺痛了。 “该死,莫非是毒素渗进去了?” 视觉陷入黑暗前,柳忆余光瞥见蛊虫爬到了自己鞋前。 “噗呲——” 什么东西被碾碎迸炸出汁液的声音,自脚边传来,柳忆感觉似乎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被涂抹在她眼帘上,被毒素浸染的刺痛随之逐渐消失。 “谁?”柳忆轻声问道,身处敌营,可意外的,她觉得对方没有恶意。 “蛊虫怎么都死了?尸兵也晕过去了,太奇怪了!不过虫尸最后指向的方向是这边,那个闯入者一定是往这边跑了!” 远远的听到有人追来的声音,柳忆顿时紧张,感觉眼睛的毒素被清除了些,就想睁开。 可不等她行动,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住,那人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一旁走去,柳忆看不到人,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冰的没有温度。 不知走了多久,追兵的声音渐渐消失,唯有脚步声的回音相随,柳忆心中微动,这个人不仅带她甩掉了追兵,还拉着她到了一个空旷的甬道里? 遮在眼前的手蓦然撤去,柳忆慢慢的重现了光明,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被偌大的黑色斗篷隐藏全身的人。 脸隐藏在大大的兜帽里,看不清面目,可柳忆望着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你救了我,谢谢你。”柳忆迟疑的望着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大斗篷点点头,又摇摇头,肯定了救她的事实,却否认了认识她。 柳忆满脸古怪:“你,为什么要救我?” 第143章 一石三鸟 大斗篷依然沉默不言,转而拉住柳忆的手,往甬道更深处走去。 在敌人的地盘上,轻易相信一个不知底细莫名其妙的人,是不可取的。 可柳忆本能觉得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否则,他不用为自己灭掉蛊虫,甩掉追兵,还治好自己的眼睛。 只是……握住她的那只没有温度的苍白大手,让她心中一悸。 这个人到底…… 七拐八拐之后,大斗篷带着柳忆在一扇对开的巨大石门前停住,顺势松开了柳忆的手。 柳忆眨眨眼睛,指着石门:“你是专门带我来这里的?为什么?” 大斗篷不置可否,柳忆只好将目光落在石门上。 石门造型古朴,从上面雕刻浮雕花纹的痕迹,和风化程度看,似是从很早的时候便存在了,跟正在修建的凤凰台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优雅盛放的一朵红莲映在石门两扇,花开并蒂,在两扇门之间相连处,是一个门锁造型的浮雕,在锁头端的角落,却有一个细小精巧的齿轮凹槽。 门的右下角,还刻有看不懂的古国文字。 柳忆摸摸下巴,红莲花定然就是苗疆古国的标志了,至于齿轮凹槽……柳忆顿时想到了从房青栀手里获得的红莲项链。 莫非项链上的齿轮是契合这里的? 而符枭想打开这扇石门,所以才想从房青栀手里抢夺? 柳忆迟疑的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齿轮的凹槽,苍白的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大斗篷制止了她的动作,缓缓摇了摇头。 似乎只是让柳忆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在柳忆对石门观察完毕后,拉着她继续沿着甬道走开。 七拐八拐的,柳忆差点迷失了方向,等她恍然回神,再抬头,头顶皓月繁星,一片豁然开朗。 她,出来了! “谢……” 柳忆转身正要道谢,大斗篷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搜!闯入者一定跑不了,你们一定要守好出入口,但凡有异动,及时放出信号通知。” “是!” 巡逻搜索的追兵声音,隐约传来,柳忆循声望去,通明的火把已经从墙角浮现渐进,柳忆只好将那声“谢谢”隐去,先行离开。 跑到安全的地方回身远望,凤凰台已经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闪烁的火把将楼台照得恍如白昼。 被藏起的最大秘密被人发现,如此紧张也是理所应当。 “不知道那个大斗篷是什么人,不会被符枭抓住找麻烦吧……” 有救命的恩情,柳忆对大斗篷很有好感,不希望他出事。 只是,“他到底是谁?” 柳忆悠悠一叹,冒险深入凤凰台这一趟,收获已经很大了,剩下的事,回去从长计议吧。 正要离开,柳忆瞄着周围的景物地形,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望着凤凰台的位置,柳忆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符枭的目的,绝不简单。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与此同时,斗篷人回望着柳忆离去的方向,低语喃喃:“公主殿下,请你务必保重。” …… 柳忆赶在天光大亮之前,赶回了农庄继续装睡。 晨起的仆人接着扫洒的时候,往她的房间了偷窥,发现柳忆还在睡着,又若无其事的关上了房门。 柳忆卧床假寐,听着仆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豁然睁眼,跳下床翻看她已经翻阅过一遍的,有关苗疆古国的全部文献资料。 很快便凭着记忆里的印象,找到了她想要的那一页。 苍梧古国和苗疆古国莫名的覆灭,文明断代的那一片空白历史,引来了无数人的猜想假设。 更有喜好钻研民俗的学者,挖掘残存的古国遗迹,模拟了苗疆古国那时的风土人情、建筑特色,甚至还复刻了当初的地图。 掀开地图的那一页,柳忆根据地图的比例,很快便找到了凤凰台所对应的,当初苗疆古国地图上的位置——苗疆古国的宫廷旧址! “果然……” 柳忆低声自语:“凤凰台的选址、地底的那扇石门,非随意巧合所致!” 符枭确实需要一个研究尸兵的地方,但他同样在发掘苗疆古国曾经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符枭而言关系重大,或许就是他所获得的苗疆之毒传承上的内容。 所以他借着夏皇遗梦神女,建造凤凰台的契机,挖掘那个属于苗疆古国的秘密,获得了一个研究创造尸兵的基地,顺便还抹黑了夏皇的名声,提高自己的声望。 一石三鸟。 符枭,果然擅长将个人利益最大化。 柳忆敛下眸子,无论地底石门后是什么东西,符枭想要的,她绝对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还好和那扇石门有关的红莲项链在她手里,符枭应是还没找到打开石门的办法。 但门上的古文字迹,却让柳忆无比在意——万一,那上面写的内容是进入石门的另一种办法,岂不是糟了? 正在柳忆踌躇无措之时,夏国摄政王府。 符枭也得到了凤凰台被人闯入,却没有抓到闯入者的消息,在这个节骨眼,符枭最先怀疑的人,自然就是柳忆。 “派人去陶晋那里问问,长安丫头,是否真的中毒沉睡?还有,将那个药盒给陶晋带去试探。” “凤凰台里有什么东西,没有人会比本王更清楚,就算闯入者有能耐从中全身而退,也必然会沾染上蛊虫分泌的毒素,或是毒雾。” “轻微的中毒,可以用内力压制,表面不显,但遇到这种药盒,毒性却会被引诱爆发出来。” “告诉陶晋,长安若是毒性爆发,便证明她根本没有中毒沉睡,还得知了本王最重大的秘密,该如何处理,陶晋是聪明人,他会明白的。” 暗卫领命,立即去办。 陶晋攥紧暗卫送来的药盒,凤凰台里的事,他也怀疑是柳忆。 他虽不知凤凰台内有什么,却也知那对符枭而言事关重大,知晓秘密的人,符枭怎么能放过? 但是,如果知道的人是公主殿下,符枭应该会保全公主的性命,毕竟符枭对公主…… 第144章 寄予厚望 带着忐忑纠结的心里,陶晋带着药盒去探望柳忆。 恰好这天是柳忆苏醒的日子,陶晋趁着柳忆睡眼惺忪,不动声色的将药盒摆在了柳忆的床头上。 药盒里飘出的气息无色无味,陶晋倒是不怕被柳忆察觉。 柳忆本就是装睡,自然发现了药盒,但她并不急着拆穿,而且她也很好奇药盒的用处。 “陶晋,你来的可真巧。” 睡眼惺忪的小人儿,声音都是糯糯的,听得陶晋心里一颤,有一瞬间后悔起自己拿出了药盒来试探。 若那个闯入者真的是柳忆,岂不是要诱发毒素,害她痛苦? 但这个念头仅一闪而过,他想得更多的是,公主殿下最好没有骗他,她为什么不能乖乖的中毒,受制于他,老实的呆在他身边呢? 不听话的下场,中毒痛苦也是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陶晋默不作声的静观其变。 然而他和符枭都不知道的是,柳忆是被斗篷人拉着送出凤凰台的,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连不慎沾染的毒雾,也都被斗篷人涂药化解了。 那个药盒,完全不会对柳忆造成任何影响。 打了个哈欠,柳忆佯装自己是才清醒过来注意到床头的药盒,疑惑的捧起:“这是什么?陶晋,是你带来的东西吗?” 陶晋仔细观察,近距离接触,柳忆也没有半点不适! 这不就证明了,柳忆是真的毒发陷入了沉睡,那晚闯入凤凰台的人,不是她吗? 陶晋欣喜的翘起唇角,将药盒一把夺过:“咳,我路上随便买的小玩意儿,打算带回家的,公主不用在意,公主殿下是不是要去洗漱了?容在下回避。” 柳忆望着他激动到凌乱的脚步,眼神冰冷,那个药盒,定然是对她的试探,而她莫名其妙的通过了这次试探。 这般侥幸,应该和她在凤凰台内遇到的斗篷人有关吧? 柳忆蓦然心中一悸,‘自己曾经一定见过斗篷人’的想法愈发坚定起来。 由于事关重大,这次对柳忆是试探,符枭还派了暗卫来监视,方便及时将试探结果传去。 经过陶晋和暗卫共同的回复,符枭稍稍安心,看来那个闯入者并不是柳忆。 “那会是谁?” 符枭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是当朝首辅,还是御史台的人发现了端倪,莫非是户部的人查出账目的不对?或是……” 符枭顿足,眯起双眼:“来人,去打探一下夏皇最近在做什么,若有可疑之处,或是调皮了,就将他身边的那些个伴读处理了吧。” “小孩子叛逆了,就得吓唬吓唬,否则不学乖,走了弯路怎么好。” “属下遵命!” 彼时夏皇才从一大堆符枭要求他看完的书籍中解放出来,刚推开御书房的门,便见和他年龄相仿,关系最好的几个伴读朋友,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按头跪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的人,凭什么绑朕的伴读!” 暗卫头子面无表情的举起刀:“听闻陛下近日怠懒了学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因必然是这些伴读没能起到应有的陪伴作用。” “属下奉摄政王之命,将这些不能督促陛下的伴读全都处理掉。” 手起,刀落,血溅四方—— 少年帝王眼底映出一片鲜红,并不断蔓延开来,留下地斑驳。 不知是吓得还是真的冷漠,呆立半晌没有动静。 暗卫头子却尤嫌刺激不够:“摄政王大人说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好,毕竟今后的夏国还要陛下您撑起来,摄政王对您,可是寄予厚望的。” “这些伴读不好,摄政王择日会再为您挑选一批,至于这些没用的……” 暗卫头子一脚踩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上,狠狠碾了碾:“便别留在这里污了陛下的眼睛了,拖去吊在城门上示众,以儆效尤。” “让所有人都知道,忤逆陛下是何等罪责!” 正午的阳光正好,难得的驱散了秋寒,使人感受到灼热的暖意。 可照在夏皇身上,他却依然只感到彻骨的冰冷。 地上的血,一直扩散延伸至他脚底,恨意也如鲜血般,自心间滋生。 他的父皇母后,他的亲朋好友,就这样一个个的死在了符枭手里,而他也被符枭败坏了名声,成了天下人眼中,最昏庸无道的一个君王。 什么为他好,什么寄予厚望! 符枭根本是想让他众叛亲离后,再对他杀之而后快,现在不杀,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夏皇仰头望天,身影萧瑟孤冷。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会死,这点他早已认命。 什么活着,什么滔天富贵权势,他都不在乎,只要有人,能将符枭杀死,他将倾尽所有作为报答! …… 农庄,陶晋无意提到了凤凰台的事。 即便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般提到,岂不是在告诉柳忆,符枭和凤凰台有关? 柳忆和孟雅之心照不宣,前者伪装成一副只对醉梦原版解药感兴趣的样子,后者则摆出忧国忧民状,义愤填膺的对夏皇口诛笔伐。 “凤凰台被入侵?这不是好事儿吗,如果能因此停止这项工程就好了!” 孟雅之愤慨道:“夏皇劳民伤财,枉顾民生,你们的摄政王就不管管吗!” 陶晋冷笑:“符枭?你以为他真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吗?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奸诈小人,自持是权利的中央,夏皇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 “很多事情,分明是他做的,却将恶名全都推在夏皇头上,给夏皇拉足了仇恨,自己却顶个好名声,招摇过市。” “百姓们怎么会知道上位者的花花肠子,往往是上面说是什么,就以为是什么,可上位者的利益权柄一系,其中一个污浊贪婪,旁的哪得清如许?” “不过……”陶晋顿声:“夏皇虽是个挡箭牌,却也不无辜,身为皇帝,从出身变比旁人高那么多,没本事坐稳江山,被符枭抢去话语权,是他咎由自取,活该!” 第145章 去找浪漫 陶晋在农庄用过午饭后便走了,因为试探柳忆没有问题,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柳忆则关起房门和孟雅之简单传达了一下,凤凰台内的东西。 孟雅之咬紧牙关,炼毒、训蛊,造尸兵,这三样无论哪一样,放在战场上,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绝对的胜之不武。 偏偏符枭还都做完了! 孟雅之对符枭的厌恶达到了极点,但依然保持着冷静:“太危险了,你差点就被符枭的人当场抓获,无论你对其中的石门还有什么疑虑,都不能再去涉险了。” “而且你去了一次,符枭肯定会增加防守,还是先将调查结果回去向陛下禀告,让陛下做决断吧。” 孟雅之真怕柳忆一个冲动,再去擅闯一回,若是不小心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别想好过。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离开露国皇城至今,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位祖宗再不回国,他真怕高坐明堂之上的那位爷,一个不爽,会不管不顾的自己跑来找媳妇儿…… 柳忆权衡再三,也觉得确实得由顾演拿主意才行。 “那咱们商量一下脱身计划吧。” 想从符枭眼皮子地下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柳忆摸摸下巴:“符枭以为我还中着毒,需要他解毒,以此来控制我,我若是就这么跑了,他肯定会知道我没中毒,更会联想到凤凰台的闯入者。” “我不觉得符枭会乐意带着他秘密的人,活着离开夏国,所以……” 孟雅之挑眉:“你是要继续做戏?那解药怎么搞?陶晋不像是会为你去符枭那窃取解药配方的人。” “哼,他当然不是,”柳忆淡道:“我有别的办法可以获取解药,你当我这些日子翻看文献传说,是白看的吗?” “我从中找到了一些细节线索,我想,百年前的谜团,今朝未必没有揭开之日。” 柳忆再次拿出了古国复刻的地图,苗疆古国的皇宫位置确定就在凤凰台,柳忆用笔在上面做了标记。 顺便又将研制醉梦的女子的府邸,也就是那棵榕树的位置勾画出来。 以此为比例,将苗疆古国与现在的夏国地图全都重合推演一遍。 “榕树是女子的住处,传说故事里,因为两人都很喜欢在榕树下乘凉赏月,畅叙幽情,故而被人误会是两人心心相印,山盟海誓时的所在。” “女子提到解药放在两人才知道的地方,所有人最先都怀疑是榕树下,却皆无功而返。”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 柳忆指着复刻地图上,标记了男子奴隶交易市场字样的地方。 “女尊国都,男人没有地位,故事里的那位男子,更是个奴隶市场里的奴隶,试问一个贵族女子,是如何与一个奴隶相识相恋?” “是以,我认为,能够让一个贵族女子和奴隶男子同时怦然心动,印象深刻的地方,绝不是女子的家那么简单。” 孟雅之满头雾水:“如果不是女子的家,那古国的都城任何一处都有可能,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别说百年后的今天物是人非,难度更大,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柳忆莞尔:“雅之兄莫慌,我这般从容,自然是找到了线索,我翻阅了苗疆古国文献中所述的,重大时间编录纪年。” “发现其中有一天,是举国同欢的女儿节,在女儿节上,女子会上街放花灯,祈求自己功成名就,获得如意郎君。” “更有大摆宴席,曲水流觞,饮酒作乐的活动,而为了组织这些活动,往往会因人手不够,去奴隶市场补充奴隶来帮忙布置。” “在宴会等娱乐项目开始后,忙完的奴隶,也能获得片刻闲暇,我想如果贵族女子和奴隶男子能够相识,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了。” 柳忆侃侃,继续推断:“能研究出醉梦,证明女子虽然有家世有才智,却是个十足的恋爱脑。” “她所定下的唯有两人才知晓的秘密地点,是两人相识之时的地点的可能性很高,应该是个很浪漫的地方吧。” 孟雅之嘴角一抽:“好吧,就当你说的有道理,可你又不是那个女子,你怎么知道,那女子所谓的浪漫是什么?” 柳忆啧啧摇头:“雅之兄不懂,女人的浪漫其实很简单,对奋不顾身,难以磨灭的爱恋,最值得铭记的,当然是初遇的地点咯。” “我记得女儿节不光放花灯,夜里还有烟火表演,这种氛围,难道还不够浪漫吗?雅之兄,走了走了。” “啊?干嘛去?”孟雅之有点跟不上柳忆的节奏。 “笨蛋,当然是去找浪漫呀。” 孟雅之:…… “我大概知道你指的是去找百年前那位女子的浪漫了,但拜托你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词好吧!” 就算陛下不在,我也没安全感。 那小心眼的男人若是知道,我会被鲨了的! 柳忆吐吐舌头,转头却根本不管他的抱怨,心情愉快的拿着地图上路,顺便还在路上买了烟花、铁锹等东西。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都城附近的一条河道上。 百年沧桑,但是这条孕育文明的河流并未干涸或改道,唯一的变化,大抵是曾居于河道两岸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繁华过眼,如今的城市中心已经迁移,河道附近几乎没有人烟,秋季荒草遍地,徒添荒凉。 “周围没人也好,方便我们调试寻找。” 河流附近是山,若是夜里放有烟花的话,很容易便遮挡在了青山后。 柳忆沿着河岸走走停停,根据书上记载的燃放烟花的位置,和青山的角度,计算出在在河道能够看到烟花的大体位置。 “我们实验一下吧,雅之兄,你带着烟花去地图上标记的这个位置,我在这里确定方位偏差。” 孟雅之拎着烟花,盯着柳忆:“天也快黑了,我去放烟花是没问题,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望着孟雅之满眼的不信任,柳忆不得不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乱来,更不会背着他做危险的事。 孟雅之:……怎么觉得她越保证,我越慌了呢? 陛下,属下真的没有玩忽职守,是皇后娘娘让我离开的! 第146章 浮生一梦 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盛放。 稍纵即逝的花火在粼粼波光中婉转明灭。 柳忆望着烟花,脱下鞋子,在河岸走走停停,寻找到夜空中的烟花,与河面能够完美倒映出的地方,只有一处。 在位置上坐了标记后,柳忆拿起自己买来的铁锹和其他工具,一跃游入了水中。 稍时,柳忆浑身湿漉漉的从水里钻出,手里多了一壶酒。 “公主殿下?您在这儿,您这是在做什么……”陶晋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柳忆的样子,立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柳忆身上。 柳忆敛眸,知道自己来的路上,肯定被对方的眼线监视,陶晋能找来,并不意外。 可面上还是佯装信赖的样子,举起手中的酒壶,笑道:“当然是找醉梦的解药啊,真的被我找到了,就是这个。” 陶晋脸色一僵,他素是知道柳忆的聪明才智,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从她敢来夏国,便知她对寻找到解药有几分把握了,只是没想到,她找到的这么快…… “怎么?我找到解药你不高兴?”柳忆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尚有几颗水珠沾在上面,更是显得她无辜可爱。 陶晋迅速收敛了神色,化作一张如常的笑脸:“怎么会,恭喜公主殿下如愿以偿,可以顺利解毒了。” “这个还早,毕竟是百年前的东西了,过期可是会吃坏人,不能直接服用,我得先研究下成分再说。” 陶晋勉强撑着笑意,状似不意的抢过柳忆手里的那壶酒:“如此说来,在那边放烟花的就是孟公子了?” “公主殿下要等他回来吧?在下就先去给两位准备马车,好送两位回农庄。” 为什么,你就那么想找到解药,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你! 背过身去备车的陶晋,无人知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狰狞,望着捧在手里,沾满河底淤泥的酒壶,已经有所决定。 孟雅之放完烟花赶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陶晋捧着东西离开的样子。 “你不是怀疑他吗?怎么这般放心的让他把东西带走?” 柳忆摇摇头:“你也知道那壶酒是我自己做旧,假装成水里捞出来的,被谁拿走,又有什么关系。” “我对我关于传说的推测有信心,但百年变迁,人的思想又是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存在,万一我的推测错了,或是百年间有什么变故,导致原版解药遗失了怎么办?” “所以,我没打算真能在我推测出来的地方找到解药,弄一个做旧的东西,糊弄糊弄陶晋和符枭,让他们以为我找到了解药,为我解完毒要回国做个铺垫。” “只是,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雅之兄你再等我下水一趟!” 孟雅之猝不及防,就见柳忆‘噗通’一声,又跳下了水。 这次下水的时间很长,孟雅之久久等不来动静,焦躁的都要以为她溺水沉了下去,差点也跟着跳下去救人。 就在这时,柳忆慢慢的从水里冒出了个头顶,缓缓向河岸游来,手里捧出一个比她做旧的酒壶更精巧的酒壶来。 孟雅之拉住柳忆,协助她上岸,迟疑的盯着那个酒壶:“不会吧?还真有,还跟你猜测的一样,是个酒壶!” “这个就真是个意外了,我以为所谓醉梦,无非醉生梦死,沉醉不愿醒罢了,所以用一坛酒来对应,没想到竟然真是。” 柳忆苦笑,举起酒壶端详,拨去上面的污泥后,可以看清落款的几行小字:沉醉不知归处,浮生怅然一梦。 与君识于青萍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幸君不负情深。 柳忆顿声:“那女子,大概也已经猜到,男子可能永远不会找来的可能,如果男子不来,她可以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沉睡,不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如果男子回来了,证明男子不负情深,她得偿所愿……总归都是可以自欺欺人的好结局。” “解药原来叫做浮生啊,浮生醉梦,倒是相配,我们回吧。” 柳忆将这真正的原版解药小心的藏在袖中,去和陶晋的马车汇合,回到了农庄里。 向陶晋索要先前被他拿走的那个酒壶,拿回房研究,果不其然发现了陶晋做的手脚。 柳忆取出其中的一滴来解析成分,心中冷笑。 为了能将这壶酒伪装的真实,柳忆用了好些药材融入其中,由于时间仓促,陶晋就算将酒壶拿到手,也无法送到符枭那里判断真假。 可陶晋同样不希望她解毒成功,故而便在酒壶里,下了另一种会使人嗜睡成瘾的毒。 若柳忆没有防备,纵然解了醉梦,也会因为这一种毒拖累,不能离开夏国。 柳忆假装没发现,闷在房间里研究起了真正的醉梦解药,好解析出成分。 掐算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告知陶晋,自己毒已解,让他帮忙安排离开夏国的准备。 孟雅之诧异:“你要借助陶晋帮忙,逃出夏国吗?” “当然不是,”柳忆翻了个白眼:“你没看出来,陶晋不想让我走吗?” “我留在夏国,跟他还能保持表面的和谐,有个什么事儿让他帮忙,他还能欣然为之。” “可我若要离开……他会在第一时间把我送到符枭手里,不过……” 陶晋以为她还信任着他,所以柳忆一定会走他安排的路线。 而柳忆便是看准他的想法,静候陶晋安排的路线图出来,尔后完美规避! 等陶晋带着符枭派来的人,在他设计好的路线关卡围堵的时候,却一无所获。 “笨蛋!陶晋,你被怀疑了还不自知,你的公主殿下,根本不相信你,不过也对,你效忠于本王,本就不值得信任,还是长安聪明。” 符枭阴测测的声音里难掩怒气:“来人,传令下去,夏国所有边境线戒严,一旦发现那两人的行踪,务必第一时间扣下!” “长安啊长安,你逃得了一时,在本王的地盘上,你焉能逃过一世?” 第147章 人到青年不得已,保温罐里泡枸杞 柳忆凭着谨慎和机智,和孟雅之一起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诱捕,奈何在离回到露国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棋差一招暴露了。 陶晋亲自带人赶来,将柳忆绑起来押解回都城,却还一副脸色苍白,很是受伤的模样:“公主殿下,你为什么要逃呢?” 此时此刻,柳忆也不屑与他再做戏:“少做出这副恶心像,你敢说按照你安排的路线,不是更早被抓?” 陶晋哑口无言,半晌方支支吾吾:“公主殿下分明可以选择不走,只要你不走,我能保证你锦衣玉食和在燕国时一样,你为什么,一定要从我身边逃开?” “呵,”柳忆讥诮道:“不要自作多情自顾自的感动自己,从你身边逃开?不好意思,本公主从不属于你。” 转头,再不看陶晋的脸色,老实的被符枭的属下重新带回都城。 摄政王府。 符枭笑容可掬,十分慈爱的看向柳忆:“让本王瞧瞧,长安都长那么大了,啧,怎么还绑着人家,燕国的金枝玉叶,岂容这般粗鲁对待,还不赶紧松绑。” 柳忆暗暗攥紧拳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否则站在两辈子都想弄死的仇人面前,柳忆真怕自己不小心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既然被摄政王抓住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浪费时间惺惺作态!” 柳忆试探着符枭的态度,符枭既然用下毒的方式逼她来夏国,也没有直接将她抓起来,便意味着,符枭留着她还有用,不会轻易弄死她。 只是柳忆不知道符枭留她的原因,还有符枭会容忍宽纵她到什么地步。 若是能摸清符枭的底线,或许就能判断出符枭的目的了。 符枭笑眯眯:“长安可能对本王有什么误解,本王绝非嗜杀之人,说起来,本王和你的母后还是旧识,不要对本王有这么大的敌意。” “连百年前的解药都能挖出来,长安公主智绝天下,名不虚传,本王怎么舍得将你除掉?只是邀请你来本王府上做客,顺便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柳忆冷声:“帮忙?灭国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杀你而后快,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唉,你母亲的事,本王很遗憾,但你要相信那并非本王所愿,我对你母后的感情,不比任何人浅,如果你想知道,本王不介意跟你分享那段往事,以及燕国必灭的原因。” 柳忆眸色波动,显然是在动摇,可末了,却倔强的低下头,根本不接茬。 符枭脸上笑意更深:“你该庆幸你的模样肖像你母亲,连倔强的性子都与她别无二致,让本王回想起了美好的往事。” 言下之意,若是柳忆的模样像燕皇,表现出来的性子也和燕瑜不同的话,符枭的态度便不会如此宽厚了。 柳忆暗暗紧张,她似乎也摸到了符枭忍耐的底线在哪,竟然和她母后有关,这让柳忆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算了,你现在不想听也罢,”符枭似乎不想再面对她,松口道:“这一路上你也受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你愿意听的时候,便派人来告诉本王。” 显然符枭是认定柳忆这会儿的倔强,都是强装的假象,用不了多久便会沉不住气,主动来求他。 柳忆被符枭的人,蒙住脸带去了不知名的地方软禁了起来,平时只能在房间里活动,连去房前的小院里散步都很多人盯着。 孟雅之则被符枭羁押关在了其他地方,柳忆询问,那些监视她的人只说孟雅之活着,长安公主的朋友,摄政王不会为难。 柳忆虽不知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但基本可以保证,孟雅之的性命无虞,暂且安下心来。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符枭都没能等到柳忆主动,但他不觉得柳忆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忍不住问监视的暗卫,柳忆日常有没有做什么妄图逃跑的小动作。 可得到的消息却令他疑惑不已,除了关于孟雅之的下落外,甚至没有旁敲侧击的打探任何别的消息。 早起早睡,先来无事散散步,看看书,喝喝茶,过得无比养生慢节奏。 符枭嘴角抽得十分扭曲,咬牙道:“……这丫头,倒是比她母亲更能沉得住气些,但本王打赌她心里一定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她不来问,大不了本王放下架子主动去,不信她还能忍得住!” 然而…… 柳忆是真的很佛系。 反正被关起来严密监视,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符枭留着她还有用,所以暂时既不会伤害她,也不会短她吃住。 从燕国覆灭后,她常年在白鹭江畔的幽栖小筑里蛰居,顶多算是换个地方宅? 她很看得开。 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跑出来那么长时间都没给顾演报平安,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不定着急成什么样了。 望着窗台飘零的落叶悠悠一叹。 这一幕恰巧被气冲冲赶来的符枭看到,摄政王大人顿时就不着急了:呵,果然着急了,小样,还在本王面前故作深沉! 如果柳忆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会扔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告诉他你老想多了。 符枭昂首阔步推开房门,触目便见,柳忆窝在靠窗的八仙榻上,身上披着棉被,一旁堆着一些话本书籍,手里捧着一杯茶,那姿态要多安详有多安详。 符枭冷哼:呵,还装淡定,本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长安丫头在这里日子过得挺悠哉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忆举起手中茶盏,置于唇前,悠悠吹散茶面上的浮烟,待茶不烫了,方浅啜一口,感慨道:“摄政王大人没听说过吗?” “人到青年不得已,保温罐里泡枸杞,我这是在喝枸杞茶养生呢。” 明眸流转,落在符枭身上来回打量,最终落在他鬓角零星冒出的几根白发上。 “不是我说,摄政王大人真的到不保养不行的年纪了,瞧您鬓边白发吹成雪,小心熬不过这个冬天哟。” 柳忆啧啧摇头,似想到什么,突然一本正经:“摄政王大人,以咱们俩的关系,您出殡的礼钱,我出多少合适?” 第148章 幸福是骗不了人的 符枭脸色难看,咬牙:“就怕本王说了,你也给不起。” “瞧您这话说的,您只管说个数,烧纸钱嘛,哪还有给不起一说?” 不管符枭的脸如何黑,柳忆表示自己皮这一下非常开心。 “本王离死还早着呢,身后事就不劳长安操心了。”符枭努力将心里的膈应吞下,状似不意的抚过自己的鬓边,顺手将那几根碍眼的白发拔掉。 转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长安,你当真不好奇我和你母后的过去吗?” 柳忆看着那几根还带着晶莹发根的白发,吞吞口水,看着就疼,符枭果然是个狠人。 面上却依旧坦然,随意的放下茶盏,冷声:“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无论怎样,都不会影响你是杀我父母,灭我国家的仇人。”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啊。”符枭笑得儒雅,仿佛一个宽宏大量的慈祥长辈。 “你不懂当初,你那阴险狡猾的父亲,是如何从我身边将你母后抢走的,会有此误会,本王不怪你。” 符枭目光悠远,满是怀恋道:“时间真是过得太久了……” 似乎连夏国人都不知道,符枭是从哪里出现的人物,好似一冒头,便是功高显赫,为人争相推崇。 彼年老夏皇刚刚因病暴毙,新任夏皇尚且年幼懵懂,在外人看来,符枭根本是临危受命,出任摄政王,扶持摇摇欲坠的夏国于危难之际。 可柳忆却是知道,那都是符枭从很久以前便开始谋划的。 老夏皇本来身体硬朗,而且并非只有一个儿子。 老夏皇的病,也来的蹊跷。 而且在老夏皇病重之前,那些已经成年的皇位继承人,都由于各种各样的毛病问题,相继陨落,或是丧失了竞争继承的资格。 若说这都是巧合,柳忆是不信的。 再到后来,老夏皇驾崩,理所应当的,老夏皇仅存的一个年幼的儿子,成为了新的夏皇。 符枭更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摄政王,辅佐新皇。 或者说,操控这个稚嫩的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权倾夏国。 可是符枭摄政之前的那段经历,却几乎是空白的。 柳忆眸光微动,看符枭的样子,莫非那还与她母后有关? “你的母亲真的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 柳忆认同的点点头,难得符枭还能说句人话。 但接下来柳忆就不淡定了。 符枭竟然开始鬼扯,他和她母亲才是一对,她父皇是强将母亲抢走的。 “我是夏国罪臣之子,因为年纪小,才没和父母一起被处斩,还侥幸在流放路上偷跑掉,改换姓名闯荡江湖。” “那时我还是个天真无邪的愣头青,差点被人贩子给卖了,也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母亲燕瑜,她将我救出来,还教我防身的武术。” “自然而然的,我成了你母亲的小尾巴,跟在她身后到处跑,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互生情愫,燕瑜姐她很照顾我的……” 符枭敛眉温和,但突然间气息变得沉重凶狠:“如果不是柳文君出现,我们便可以那样一直相守到老了!” “燕瑜姐是被强迫的,她在燕国皇宫里过得一定很不幸福,可那时我没有足够的实力把她救出来,还好老天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了……” “从那时开始,我便发誓,此生投身修罗道,也要将燕瑜姐救出来,给她幸福,所以我从了军,成了战功赫赫的摄政王。” “我为我的家人报了仇,除掉了处死家人的老夏皇,还让他的一众儿子陪葬,如果不是要留个傀儡稳住朝廷的那群老顽固,连那个傀儡我都不会放过。” “可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闯进了燕国,燕瑜姐却不再对我温柔,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抱着柳文君的尸体投身了火海。”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她凭什么这样对我!” 柳忆唇角紧绷成线,符枭无疑就是个疯子,恋慕追求她母亲不成,衍生了无数被害妄想。 偏偏他还有将他的妄想化为行动的能力,在母亲嫁给父皇后,符枭一定有什么奇遇。 想来那些苗疆之毒,以及凤凰台下的那扇石门,都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母后过得不幸福,是谁告诉你的吗?” 即便符枭现在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柳忆还是决定冒险刺激他一番,如果他能不小心把他的奇遇说出来就好了。 “我告诉你,我母后跟我父皇过得可好了,幸福是骗不了人的,是你毁了我母后的幸福!” “你懂什么!”符枭愤怒的掐住柳忆的脖子,将她腾空拎起:“她那样的人,那样尊贵的身份,柳文君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燕瑜姐,我分明是为她好!” 母后的……身份? 那是什么? 柳忆的脸憋得通红发紫,身体的缺氧让她无法好好思考,只凭本能的在符枭手中挣扎。 蓦得,符枭狠狠的将她摔在了地上。 柳忆死里逃生,情不自禁的捂着喉咙大口呼吸。 “本王以为长安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有这般愚蠢的时候,本王不得已,必须得教教你,什么叫寄人篱下,想好过就得认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哦?”柳忆从拼命的咳嗽中,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缓缓道:“我只是直言不讳罢了,摄政王连实话都听不得,想来是知道你所有的念头,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妄想。” “为了自己可悲偏执的单相思,擅自胡乱的揣度别人的想法,不管不顾的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这就是摄政王对我母亲的爱吗?” “还真是极端的自私自利啊。” “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符枭俯身死死捏住柳忆的下颌:“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身上流着柳文君肮脏血脉的杂种,也配评价本王?” “我身上同样有着我母亲的血,你想杀便杀,就像害死我母亲一样简单。”哪怕受制,柳忆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还不动手,留着过年吗。” 符枭顿住,忽而嗤笑一声,松开了柳忆。 明朗的模样,不难想象符枭年轻时,是何等丰神俊朗。 可惜,他是个大变态! 第149章 友好访问 “距离过年也不剩几个月了,既然长安有心想留下跟本王共度除夕,本王允了。” 符枭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很好的离开。 留下柳忆满是嫌恶,呸,谁愿意留下陪你啊! 可是符枭的态度突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最近外面有发生什么了吗? 柳忆默默祈祷,如果是坏事,千万不要和阿演有关啊! 在这般忐忑的心境中,冬季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至。 夏国,早朝。 “启禀陛下,露皇已经连续多月,送国书来,以促进两国情谊为由,要携皇后亲自来访夏国,我国一直拿理由搪塞推拒,到现在已经编不出理由了,是否应允露皇的访问?” 十几岁的少年皇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俯瞰众臣,为了能够有威严,故意绷着脸。 可越是这样,反而更像在硬装成大人,扮家家酒一样,没有气势,显得滑稽可笑。 闻言,少年皱眉:“露皇是何时送来国书的,都好几个月了?为何朕不知道!” “这……是摄政王大人不让臣告诉陛下的。” 早朝之上,众臣都站着回话,唯有符枭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 众臣们与其说是在向夏皇禀告,不如说是在对符枭,至于夏皇知不知道,意见如何,都不重要。 毕竟哪怕夏皇反对,最后拿主意做决定的依然是这位摄政王。 “陛下对本王的判断有什么不满吗?”符枭睨了眼夏皇。 夏皇神色冷峻,又想起了那些伴读死在自己面前的景象,弥漫的血色让他瞬间有些恍惚。 “当、当然有意见了!”夏皇深吸一口气,缓缓神道:“朕是一国之君,邻国友邦送来的国书,怎能不交给朕过目?” “准不准许露皇和露皇后前来友好访问,该由朕定夺才对,摄政王凭什么避过朕做决定。” “何况露皇来访是结交双方友好,摄政王一连推了好几个月,让露国怎么想,是想让两国打起来吗!” 符枭双目微眯,若是能痛快的打起来就好了,但面上却不以为意,呵道:“看来陛下对本王的决定很不满啊。” “如此说来,陛下是希望接受,露皇和露皇后的访问请求了?那么,本王便不拦着了,礼部尚书何在?拟国书回执,定日子请露皇和他的皇后来都城吧。” 符枭很清楚,露国和夏国之间才不存在什么友好,顾演是为柳忆而来。 还真是感情深厚啊……简直可笑,为何有那么多凡人,会觉得自己能配得上她们那样的出身。 柳文君是,如今的顾演也是。 不过顾演来了也好,能给露国的闵敏争取更多的时间,希望这次,闵敏不会让他失望。 安排好一切,符枭悠然起身,边往朝堂外走,边摆手:“你们没别的事要奏了吧?都退朝吧。” 朝臣们听言,窸窸窣窣的退出朝堂,仅剩几个大臣,也都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高坐的小皇帝,无奈的甩袖离开。 夏皇攥紧拳头,可恶,该死! 他在这里根本形同虚设,所有人都以符枭马首是瞻,根本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就像一个被符枭故意放置在明眼处的滑稽小丑,供人观赏嘲笑。 得到夏国的回执,顾演第二天便带着一众随从,车马浩荡的进入了夏国境内。 让人无端怀疑起,这位新任露皇,是多期待来夏国访问啊,难不成是对夏国有什么预谋? 但顾演的车马,带来访问的礼物,一切都按照规矩制度,又让他们打消了顾虑。 ——说来也是,来访被他们一推再推,说不定人家露皇早就准备好了物品,就等着随时出发呢? 露国的队伍,一直驶进夏国驿馆,等安顿下来、确定好入宫觐见夏皇和摄政王的时间,才安静下来。 那些事都有专人负责安排,并不需要顾演亲自操心。 房间里,顾演冷若冰霜的对他的隐卫发布着命令。 柳忆离开那么久都没有回来的消息,令他心急如焚,逼不得已亲自跑来夏国迎接他的皇后。 “主子,我们一路上都没有低调,如果皇后娘娘在附近,一定会闻讯前来与主子汇合的。” 顾演凤眸一沉,这点他自然也知道,可柳忆至今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符枭控制住,无法自由外出。 “清风,安排人手去调查摄政王府和符枭势力下所有人的府邸,或是隐秘能藏身之处,还有……” 顾演指尖轻轻敲击桌案:“也派些人手去凤凰台调查,另外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毕竟这里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 “是!” 隐卫领命即刻行动,剩下的便是等候消息了。 可顾演想着柳忆,只觉得焦躁不安,也不知道他的小笨蛋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头。 隔日,没有等到隐卫回来汇报消息,进宫觐见夏皇的时间便到了。 虽然夏皇没什么话语权,可这种外交事宜,他是必须要出面的,哪怕只是跟在符枭屁股后面,做一个可悲的花瓶。 顾演却没有轻视他的意思,每每与他说话交谈的时候,还会微微欠身,与他视线相平,给他足够的尊重。 这让夏皇对顾演增添了不少好感,同样是帝王,顾演举手投足间的威严气度,才是他所倾慕的榜样。 不自觉地,夏皇看向顾演的眼神都仿佛闪着星星。 符枭不曾将夏皇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有留意他对顾演的态度,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顾演。 “听闻露皇陛下,是和您的皇后一起来访的,怎么不见皇后跟陛下一起?不会是睡懒觉起迟了吧。” 顾演淡道:“有劳摄政王关心,皇后她舟车劳顿,身子不适,暂在驿馆歇息,等过几日,身子爽利了,才好外出。” “呵,”符枭勾了勾唇,有些讥讽:“希望几日后,本王真能一睹皇后芳容。” 顾演不置可否,却也因此更加确信,柳忆真的落在了符枭手中。 只有夏皇状况外,很是关切的问了几句露国皇后的状况,还要人送些灵芝鹿茸给顾演,让他给皇后补补身子。 第150章 故意误导 驿馆,清风将隐卫探查出来的消息整合呈送给顾演。 “符枭的属下势力范围内,一寸一寸搜过,没有皇后娘娘的踪影,符枭的摄政王府守备森严,前去探查的隐卫受了重伤,才带出一点消息,似乎也没有异常。” “至于凤凰台……”清风肃声道:“前去探查的隐卫都失踪了。” “什么!”顾演神色也凝重下来,失踪便是了无音讯。 他培养出来的隐卫,皆训练有素,哪怕落入必死的境地,在临死前也必然会尽职尽责的向外传递出消息。 故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是最诡异的。 同时也意味着,凤凰台内的防备,比摄政王府更严密,里面很可能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清风犹豫:“主子,皇后娘娘是不是就被藏在凤凰台里?需不需要我们再派人去……” “不用,彻底放弃调查凤凰台。”顾演沉声道:“凤凰台是一座正在修建中的建筑,确实适合用来隐藏秘密,却不适合藏人。” “若师尊真的被关在里面,以师尊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弄出动静,想办法逃走了,我想里面应该是别的秘密。” “或许正与岭南的盗尸案有关,是符枭费尽心机酝酿的阴谋。” 清风一惊:“那岂不是更该调查?” 顾演凉凉的望了他一眼:“不要擅自行动,增添无谓的牺牲,隐卫的武功如何,你作为他们的头领最清楚,连他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朕此行的目的是找回皇后,无需在不必要的地方消耗人手,最重要的是,既然那个秘密如此重大,假使我们调查出来了,你觉得符枭会放我们活着离开夏国吗?” 清风悻悻然的垂下头:“谨遵主子吩咐,可是皇后娘娘若没有被关在凤凰台,还能关在哪?” 顾演思忖片刻,立即有了答案——“皇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怪不得今天皇宫觐见的时候,符枭故意提到他的皇后。 符枭便是猜到,他要找柳忆,最先怀疑调查的地方,一定是摄政王府及其势力所在范围,那些话就是故意误导他,柳忆就是被抓起来了,他能如何? 从而引诱他将注意力全放在摄政王府,在摄政王府探查未果后,才会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但在漫无目的去别处寻找的时候,摄政王府反倒成了被忽视的盲区,符枭只要在这个时候将师尊再转移回摄政王府,便可保万无一失。 皇宫作为他白天已经去过的地方,必然不会想到符枭会胆大包天的,将柳忆藏在他眼皮子底下! “隐卫探查摄政王府,符枭定然已经察觉了,想必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师尊从原来藏起的地方转移走,朕得赶紧行动。” 清风立即道:“那属下亲自去皇宫……” “不,”顾演淡声:“你带人去摄政王府,但记住,扰乱他们的视线即可,不要纠缠,免得造成伤亡。” “是。” 隐卫们前往摄政王府执行任务,寻找柳忆这等要紧事,自然由顾演亲自出马。 是夜。 尚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柳忆,早睡的习惯被符枭的暗卫无情打破。 还在床上穿着中衣的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暗卫便抓着,推搡着往外走。 “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柳忆揉着惺忪的睡眼,人还有点迷糊,但从敞开房门外灌入的寒风,很快就唤醒了她的理智。 “摄政王大人觉得您这地方该住腻了,给您换一个地方住。” 柳忆眨眨眼睛,这话是骗鬼的吧。 无缘无故的,符枭怎么会给她换住处? 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着急给她换地方,必然是符枭外界遭受了什么与她有关的威胁。 在夏国,符枭处于万人之上的地位,没人动摇得了他,那么就只有……从露国来的威胁? 莫非是阿演派人来找她了? 柳忆当即顿下脚步,笑眯眯的望着暗卫:“不必了,麻烦你回去转告摄政王,这地方有吃有睡,我对这里很满意,并不想换住处。” 符枭这般着急,很可能是阿演的人快赶来找到她了,她要尽力拖延时间,好和阿演派来的人汇合。 暗卫冷下脸来,狞声道:“长安公主,属下不过是待你客气了点,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摄政王大人的命令,你还敢不遵从,找死!” 暗卫想来硬的,可柳忆早有准备,及时避过了暗卫妄图打晕她,将她强行带走的攻势。 “这句话我也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柳忆笑道:“看来是我在这里养生的日子过得太安逸,让你们以为我真的是没有爪子的阶下囚。” “只是因为我就算打败了你们逃了出去,也会跟上次一样,在边境线上被你们守株待兔,懒得动弹罢了,既然你们想比划比划,那我也不客气喽~” 柳忆趁着暗卫没反应过来,迅速出手将其中一人重伤。 但到底是符枭的人,训练有素,很快就回过神,呈包围之势,把柳忆团团围住。 “啧,算你们有点本事。” 可包围,是担心她突围出去,然而柳忆的本意是拖住他们,留在原地等候接应,所以对双方僵持的局势,作用不大。 柳忆只需保护好自己,等着对方出招,尔后轻松化解即可。 而且,柳忆也没有等多久,来接应她的救援便到了。 还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阿演?” 柳忆望着夜空中出现的那道熟悉身影,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心虚。 低头看着自己赤着的足踝,还有单薄的衣裳,脑海里浮现的,是和当下危急紧张情况格格不入的一句话——糟了,没好好穿鞋添衣裳,要被阿演训了! 彼时,摄政王府。 “还没有把人带回来吗?”符枭沉声道:“我看你这暗卫头子做的不舒服,想去喂蛊虫了。” 暗卫头领额头冷汗直冒,连忙跪下求饶:“属下已经派人去皇宫迎长安公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摄政王大人计划周详,绝对不会出差池,只是……露国的人,还在不停的攻入王府,此时将长安公主带来,会否不安全?” 第151章 带我回家 “顾演……”符枭眯眼远目:“今日他的隐卫不是已经来过了吗?” 为了能让顾演知道,柳忆不在他的府邸,从而彻底放弃摄政王府的探查,他还特意留了潜入的隐卫一命,放隐卫回去。 怎么还没打消顾演的疑虑,仍在以为柳忆在他府上,派人来调查? 是对他的怀疑太重,还不肯死心吗? “不,顾演没有那么傻,那些隐卫不是来调查,是用来迷惑我们的烟雾弹……声东击西,不好,皇宫那边一定有变故!” 符枭眼神一厉,一脚踹在暗卫头领的肚子上:“没用的东西,还在本王面前求饶,人质都要被劫走了!” “什么?”暗卫头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就见符枭如飓风般急步向皇宫掠去,也顾不得被踹的疼痛,慌张的跟了上去。 皇宫。 顾演凤眸清冷,散发着渗人的孤戾,尤其是看到被围攻的柳忆衣着单薄,还赤着脚。 “垃圾,滚开,不要影响我带师尊回家。” 剑影,在寒夜里宛如冷花,绽放凌厉光华,却一朵朵催人命断。 仿佛只一瞬间,那些穷凶极恶的暗卫便纷纷倒下,腥热的血从尸身缓缓流淌,与地面上残留的洁白积雪融合成诡异的画卷。 顾演注意着分寸,出杀招,却没有让血喷涌出来,故而柳忆虽处在战斗中心,身上却连半滴血都没有沾上。 末了,顾演利落收剑,望向柳忆又是如常的温软,好似上一刻的凶残,只是错觉。 “师尊可是受惊了?”顾演上前,担忧的将她抱起来,望着她冻得通红的脚丫,满是心疼:“此地不宜久留,符枭这会儿大抵已经反映过来,在赶来的路上了。” “咱们先回驿站,再好好说叨说叨。” 柳忆一凛,战战兢兢的缩缩脖子:阿演这是生气了? 她抛开他,了无音讯那么久,换做是她也会生气,但她是有原因的,她可以解释! 柳忆苦恼的纠结起眉头,考虑着要怎么才能将自家男人哄好消气。 蓦得,一件外套披在了柳忆身上。 柳忆诧异抬头,却只看到了顾演棱角分明的下颌,性感的淡唇有些无奈的叹着:“真拿你没办法,这般不会照顾自己,没有我的日子,你都是怎么过的。” 他是觉得自己缩动,是因为冷吗? 柳忆歪头,停靠在他胸前,颇有些哭笑不得,如此说来,她能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独自过了十几年,活到现在也是挺不容易的。 “阿演?”柳忆眨眨眼睛,声音有点甜。 “什么?”男人没好气的回应一句。 “我们分别之前说好的,无论我迷路到什么地方,只要乖乖等着,阿演一定会找到我,带我回家。” 柳忆一副自己信守承诺,很乖很听话的样子欢快道:“你瞧现在,阿演果然来带我走了。” 顾演:…… 本来做好她不认错,就绝不松口给她好脸色的顾演叹了口气。 算了,在媳妇儿面前,他没脾气。 侥幸萌混过关的柳忆:阿演果然是最爱她的(*^▽^*)~ 符枭以他最快的速度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了。 “顾演!”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从恐怖的幽冥中传来,欲要将其绞碎成沫,才能解心头之恨。 “总算自由了,可是我不知道雅之兄被关在了哪里。” 驿馆里,柳忆将自己来夏国的见闻,和调查出的内容,都告诉了顾演。 顾演更是后怕,冲着柳忆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你知不知到这有多危险,赌符枭的仁慈?万一你得知凤凰台内秘密的事,没有顺利隐瞒过去,会发生什么?” 柳忆踌躇:“会系——唔?” 话未说完,便被顾演狠狠捏住脸颊。 顾演恶声:“不许说那个字,你给我好好活着!” 柳忆讪讪然:“我也不是有勇无谋的去赌,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还要好好活着,好好爱阿演。” “哼!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咳咳,我获救了,咱们是不是得找找雅之兄了?符枭对我很客气,但对雅之兄就未必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我有点担心他。” 柳忆生硬的转移话题,而且她也确实不放心孟雅之。 “对了,说起这个,我听你在凤凰台遇到了斗篷人?”顾演皱眉道:“其实我潜入皇宫寻找你的时候,也见到了斗篷人。” “将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之中,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一个,我起初以为是皇宫的侍卫,被他发现,或许要有一场恶战。” “但没想到他只是引起我的注意,然后将我带往了你被藏身的院落里,也是因为他,我才能这么快找到你的。” “唉?”柳忆更加疑惑,斗篷人究竟是谁,熟悉符枭的一切布置安排,这点如果不是符枭亲近信任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帮她。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户突然被人敲响。 顾演护住柳忆,将柳忆放在安全的位置后,方谨慎的打开窗户。 结果窗户刚被打开,一个庞然大物被凌空扔了进来。 “师尊小心!”顾演立即拔剑,跃出窗向外看去,只瞧见了一个漆黑斗篷稍纵即逝。 顾演眉头皱得更深:怎么又是他,那么他扔进来的是…… “阿演,我们不用费心去找雅之兄了。”柳忆看着被从窗户扔进来的‘东西’。 被捆成粽子,堵住嘴的孟雅之,仰躺在地上,拼命的鲤鱼打挺。 顾演和柳忆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更深的迷惑。 “罢了,先不管斗篷人为什么帮我们,目的是什么,人都救出来了,至少我们不用再受符枭掣肘了。” 顾演挥剑,将孟雅之身上的绳索砍断。 柳忆则给孟雅之倒了杯水:“雅之兄这段日子辛苦了。” 孟雅之正好口干舌燥,趁着柳忆举杯的手,歪头顺势一饮而尽,忍不住埋怨道:“辛苦倒不至于,符枭只是把我囚禁起来,问些东西。” “问不出来,又有所顾虑不能杀我,便只是将我囚禁起来罢了,在下主要是担心皇后娘娘你啊。” 第152章 昏君妖后 关押期间受到的严刑拷打,未免柳忆担心,孟雅之都略去不提,而是道:“多亏皇后娘娘还能惦记着在下。” “符枭从我这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后说,让我庆幸皇后娘娘还惦记着我,为了不让皇后娘娘伤心难过,才勉强吊着我一条小命。” 柳忆敛下眉目,更是愧疚。 孟雅之摆摆手,刚要说些被关押的时候,无意听到的可疑的细节线索,蓦然对上顾演满含杀意的视线,不由顿住。 僵硬的转头看向柳忆手里空下的水杯——他刚刚,好像似乎没伸手,是直接就着柳忆的端着喝的! 也就是说,他当着陛下的面,被皇后娘娘亲自喂水了! 喵了个咪,这下他绝对要被陛下加入豪华暗杀名单了! “咳咳,我才刚从被关押处逃出生天,思绪还有些不稳,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先休息,待明日在下情绪稳定了,再向两位禀告!” 说罢,孟雅之连忙脚底抹油的溜了出去,要多快有多快。 果然逃命时刻,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柳忆满头雾水,偏头去看顾演:“雅之兄这是怎么了?在符枭那受了什么刺激?” 却见这个把人吓走的‘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装傻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柳忆想了想,估摸着孟雅之是在符枭那受了什么心理创伤,才导致的行为古怪。 心里内疚,决定以后一定要对孟雅之好点,作为补偿。 “对了,阿演是用什么理由跑到夏国的,你可是一国之君,贸然跑到他国,不会有问题吗?朝臣们就没反对?” 柳忆很是怀疑:“尤其是孟丞相,他对我一直有意见,这次回去,怕不是要坐实我祸国妖后的名声了。” “朕的皇后都不顾及朕,跑到夏国来了,朕为什么不能追来。”潋滟的凤眸含笑,倒映着柳忆的身影。 “更何况,你本来就是妖后啊,把朕迷得不要不要的,我若是成了昏君,被遗臭万年,师尊要负全责。” 反正……昏君妖后,多般配啊。 名声皆虚妄,在自家媳妇儿面前,顾演已经完全不要脸了。 柳忆轻哼一声,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哪怕明知他是开玩笑,依然语重心长:“我才不要遗臭万年,在其位,忠其事,谋其政,不能任性。” “为师还想跟着你一起创出一片盛世太平,海晏河清,流芳百世呢,你好歹是为师教出来的,不能不长进!” 顾演唇角微翘,他的师尊就是喜欢在这种事情上一本正经,不过……“汝之所愿,我亦驰之,竭尽所能,为卿实现。” “……你少来,快点坦白!” 顾演轻咳一声,没能糊弄过去,只好老实交代:“孟丞相那个老顽固脾气,当然是反对了,只不过有阿慎在。” “你也知道,阿慎是个容易病娇黑化的问题青年,我让他留守在朝廷坐镇,他那跟我一样脾气那么软,那么好欺负。” “一声令下就将带头闹事的孟丞相给关了起来,杀鸡儆猴,后面的人自然都不敢吱声了。” 柳忆嘴角抽搐,槽点太多,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了。 你脾气软好欺负? 百官之首关起来? “你们,简直胆大包天……” “师尊别生气,听我解释!” 顾演连忙按住将要炸毛的柳忆,立即甩锅:“那是我来夏国以后,顾慎擅自干的,跟我没关系!” 顾慎的性子无常,但这次会做出关押百官之首的过激举动,也是有原因的。 他主要是因为……迁怒。 露国帝位更迭后,在顾演的励精图治下,稳定良好,柳忆也是对顾演这边放心后,才安心的前往夏国。 而这段时间里,闵敏也意外的很是恭顺,以至于顾慎不自觉地对她的戒备放松了些许。 谁知闵敏不是安静了下来,是在符枭的安排下,有了新的任务目标,为了达成目标,隐瞒顾慎,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整日的装乖卖巧,确实让闵敏找到了机会,借想外出散心为由,将顾慎引到郊外小树林里,给他下药。 顾演忍笑缓声道:“我有提醒阿慎要小心警惕的,那段时间里,闵敏对阿慎的态度确实不太一样。” “是他自己托大,认为我多心了,不会有问题。” 那会子闵敏一有机会便冲上去讨好顾慎,端茶送水,送菜送点心的事儿没少做。 闵敏自以为顾慎对她有情意,那档子事儿坐起来没有难度,谁知顾慎对她的各种示好根本视而不见。 所有的媚眼和柔情,都像抛给了瞎子般,明明都显而易见的连顾演这种外人都看出来了,顾慎却毫无反应。 无可奈何之下,闵敏决定用强的。 被闵敏用药放倒,浑身疲软的扒开衣服,捆在树上的时候,顾慎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柳忆:“……那阿慎不会真的被闵敏得手了吧?” 闵敏会这么做,肯定是符枭命令她要怀上顾慎的孩子。 毕竟符枭和顾慎的合作并不牢靠,和一个有自己思想的青年相比,自然是一个拥有露国皇室血统的稚子更好控制。 在夏国符枭是这样做的,故而也想在露国如法炮制。 “阿慎是我弟弟,我当然不会让闵敏得手,他们外出的时候,我派有隐卫去保护,不过……” 隐卫其实有机会,提前将闵敏下的药给倒掉。 可谁让顾慎那臭小子,宁可跑去跟一个夏国奸细去玩,也不陪着这位陛下一起批阅奏折的? 无良又腹黑的陛下表示,不坑这小子坑谁? “不过什么?” 迎上柳忆好奇的目光,顾演一派淡然:“阿慎知觉敏锐,隐卫未免被他发现在暗中保护,没敢靠得太近。” “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去救援,倒是让阿慎被一个路过的仗剑侠女给救走了,隐卫们没能跟上,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只是第二天顾慎黑着脸回来,对夜里的事只字不提。 但看他暴怒的连百官之首都全无顾及,给发落的样子,想来应该过得非常销魂。 第153章 当众‘出轨’ 柳忆很是惆怅,顾慎正在气头上,谁触霉头谁遭殃。 虽然这般雷厉风行,确实有利于在顾演不坐镇的时候,慑住朝堂。 但时间久了,真怕顾慎又开始胡作非为,在朝廷上扭秧歌。 为此他们还是早点准备回露国的事宜吧。 顾演来夏国访问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柳忆光明正大的带回露国,既然找回了柳忆,自然没有在夏国呆下去的理由了。 不过既然是以国事访问为由来的,想要走,也必须要走完应有的访问流程。 索性那些东西,两天就弄完了,倒不会耽搁太多功夫。 另一边,柳忆被救走后,符枭又听说孟雅之也被救走了,更是怒不可遏。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都去凤凰台里报道吧。” “饶命啊!” “摄政王大人,求求您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可符枭的命令,素来不容置喙。 他只留能为他办事的人活着,连事情都办不好,就是一堆无用的渣滓。 送去凤凰台,作为蛊虫的容器,成为士兵,都算是他大发慈悲,废物利用。 任这群人哭天抢地,都无法必死的命运。 “长安啊长安,你就这么想跑?别忘了,你还有留下陪本王过年的约定呢,本王,最讨厌失约的孩子了,所以……” 符枭眉峰凌厉,招呼了暗卫前往陶家打点。 皇宫。 “咦?露皇陛下,您这就要走了?” 按照计划的最后一天访问结束,夏皇闵拯生对顾演有些恋恋不舍。 从顾演身上,他看到了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模样,已经完全将顾演视作偶像。 “可是……您的皇后不是还身体抱恙吗?确定不再修整一段时日?” 顾演温和:“皇后身体已经大好,而且会身子不爽,也多是水土不服的缘故,朕也见识了夏国的风土人情,和夏皇你确立了友好往来,是时候回去了。” “那朕今晚摆宴,给露皇您送行道别!”闵拯生依然热情洋溢。 顾演心中微滞,虽然知道闵拯生没有恶意,纯粹是在被符枭控制的宫中,没有同伴,见到他升起了亲近之意。 但多此一举的宴会,总让顾演觉得夜长梦多。 可碍于盛情难却,闵拯生对他又没有恶意,只好答应了下来。 顾演在夏国的访问活动,几乎都是他一个人走完的,如今最后一场送别宴会,柳忆再不出面,有点说不过去。 故而哪怕顾演很担心符枭再使坏,中途再将柳忆劫走,也不得不同意柳忆一同出席。 宴会在皇宫举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闵拯生看着柳忆两眼放光:“这位就是露国的皇后娘娘?怪不得露皇陛下那么宝贝你,真是个美人儿啊,您身体好些了吗?” 直白的话惹得夏国的臣子不满的皱眉:“陛下,你失礼了,这是一国之君该说的话吗?” “想来摄政王大人交代您记下的规矩礼仪,您还没记住,回去后将规矩抄三遍。” 闵拯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眼底闪烁着凶芒,却很快沉寂。 连个臣子都敢当着别国人的面训斥惩罚自己,不用说也知道是符枭授意的。 看来是这几日与露国的皇帝陛下相处,让他有些飘了,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 不能再任性狂妄下去,否则下次符枭便不光是用罚抄来警醒他,而是用他身边亲近好友的命。 就如那日死在他面前的伴读一样…… 回忆起当时满地的血,闵拯生脑袋有些眩晕。 “陛下,臣说了什么,陛下听见了吗!” 见闵拯生失神,那臣子的态度愈发恶劣了。 “夏皇陛下?” 一道清软的女声,将闵拯生从痛苦中拉回了现实,蓦然抬头,便见好看的美人儿姐姐俯身在他面前,关切的望着他。 不期然的与她目光对视,缓缓攒了个笑,极致妍丽,却没有丝毫侵略感的亲和柔婉:“多谢夏皇陛下关心,本宫身体好多了。” “倒是夏皇陛下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不适?其实宴会不开也行,陛下身体要紧。” 闵拯生觉得自己瞬间被治愈了,连忙摇头,重新打起精神道:“哪里,皇后娘娘多虑了,宴会已经准备就绪,请两位入座。” 柳忆笑容突然僵硬,得,委婉的请小皇帝主动放弃宴会计划失败了,只能认命的赴宴入座。 顾演气鼓鼓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嘀咕道:“师尊那样笑,根本没人能拒绝嘛,就算身子真不舒服,为了能和师尊一起多呆会儿,也会拼命忍着。” “啊?”柳忆没听清顾演的抱怨,无辜的眨眨眼。 “哼。”男人傲娇的别开脸,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柳忆对闵拯生笑靥如花,吃闵拯生那个小屁孩的醋了。 陶晋的目光,自柳忆步入宴厅后,便始终黏在柳忆身上,太过灼热的视线,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却都不敢提。 陶家虽是商户,但在家大业大,在夏国首屈一指,和皇室的产业运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皇室宫宴,陶家也占有一席之地。 至于另一边的对象,则是露国的皇后,瞧露国的皇帝对皇后嘘寒问暖的关切样子,便知有多在乎这位皇后了。 若是被这位发现,有人觊觎自己的皇后,当场发飙,有几人吃罪得起? 所以众人,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的闷声不吭,希望宴会能顺利结束,把露国的这对帝后给送走。 偏偏就在这时,一道威严中带着戏谑的男声突然冒出。 “陶晋公子怎么一直盯着露国的皇后娘娘看?作为薛将军的女婿,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合适?” 众臣内心崩溃:究竟是谁这么没眼力劲儿,居然把事情挑明了说,还牵涉到了薛将军! 谁不知道薛将军老年得女,对薛玲珑很是疼爱,哪怕薛玲珑成了个废人也仍是偏袒爱护有嘉。 自己的女婿当众‘出轨’,不发飙才怪啊! 恩?等等…… 说话的人好像是摄政王大人,原来是摄政王大人想借机搞事? 那就没问题了。 第154章 送上门的冤大头 夏皇是个傀儡,是朝中众臣有目共睹的事。 夏国朝廷几乎被符枭只手遮天,但其中还是有不少人是保皇党,而且这部分人,还都是势力根深蒂固的老臣。 符枭纵然不怕,可也不想浪费力气,与之撕破脸,浪费自己的势力力量,便扶持着闵拯生这个傀儡,使得保皇党和支持自己的党派,维系一个诡异的平衡。 当朝的首辅大人,御史台、户部中的某些人,和手握兵权的薛将军,都是保皇党。 符枭的这番话,明着是在调侃陶晋,实则是在刺激薛将军。 这个爱女成痴的老顽固,会不会因为陶晋看了露国的皇后,便无差别发飙,侮辱露国的皇后? 如此惹恼了露国皇帝,为了平息露国皇帝的愤怒,就有理由将薛将军给发落了! 众人屏息,静候事态发展。 薛将军脸上浮现愠怒,可就在他要拍案爆发的时候。 “嘭”得一声,顾演重重的掷下筷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朕素来知道朕与皇后举案齐眉,乃是天下夫妻相处的楷模,被人羡慕也是常有的事。” “朕倒是不介意陶公子在旁观摩学习,只是朕的皇后害羞,再被陶公子盯下去,怕是要食不下咽了,朕可不舍得饿着皇后,还望陶公子能收敛点。” 言下之意,陶晋并非如摄政王说的那样,是觊觎柳忆,而是羡慕两人的琴瑟和鸣。 柳忆也顺势道:“听闻陶公子和薛将军的女儿薛玲珑永结同好了?” “本宫在狩猎赛上,和陶公子、薛玲珑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薛玲珑小姐便对陶公子极为推崇,没想到两位真的成亲了,祝两位百年好合。” 柳忆眉眼弯弯,高雅举起酒爵,邀向陶晋,以唇轻轻碰了碰酒水,似是庆贺,语气里却带着疑惑。 “只不过今日宴上,薛玲珑小姐怎么没来?本宫记得,薛玲珑小姐在狩猎赛上不慎遇到了凶猛的野兽,受了伤,不知现在身子是否已然大好?” 言下之意,便是表明自己和陶晋只是泛泛之交,见过面而已。 所以,无论他是盯着自己看,或是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都陶晋个人的事,与她何干? 不要想着将她和顾演当枪使! 顺便还以纯善无知做掩护,故意提起薛玲珑的身体状况,来戳陶晋和薛将军的心窝子。 薛玲珑断手断脚的伤,是她亲手加诸的,更是目睹了陶晋给薛玲珑下毒的全程。 不用想也知道,薛玲珑已经是个卧床不起的废物了。 陶晋脸色苍白,看向柳忆的眼神里带着沉痛。 公主殿下,以你的聪明,他给薛玲珑下毒,还娶她为妻是为什么,你就猜不到吗! 如果不是担心薛玲珑胡言乱语,暴露了柳忆出手伤害的事实,他至于下毒掩盖吗? 若非担心在薛家人手里,给薛玲珑求医,毒或许有解的时候,他怎么会把薛玲珑娶回家看着! 公主,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明明比你身边的男人好一千倍一万倍,为何你还看不见他的心! 薛将军也一脸僵硬,不过他只是由于被柳忆揭了伤疤。 想要发怒,可想到柳忆也是不知情况,好意的无心之言,只能忍着气。 “有劳皇后关心,小女身体不好,无法出来见人。” 柳忆垂下眼眸,故作感伤:“本宫不知道,真是抱歉。” 符枭眯眼冷笑,不知道?倒是很会琢磨做样! “皇后娘娘若真觉得抱歉,不妨亲自去陶府探望一下?” 陶晋也满怀希冀:“是啊,如果皇后娘娘肯来,相比玲珑的身子也会大好,而且……不止露皇陛下,愿不愿意与我陶家合作,共同发展商业?” 为了让顾演心动,陶晋当即提出了非常优渥的条件。 “本公子想扩展陶家的商业版图,如果陛下愿意让陶家入驻露国的话,可以共同合作,陛下若不放心,合作项目前期的投资,可以都算陶家的。” “项目若是亏损,陶家绝无怨言,但是项目盈利了,陶家愿与陛下平分利益,怎么样,露皇陛下有没有兴趣,明日和皇后娘娘过府一叙?” 顾演脸色微沉,这些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露国无需付出,便能白得一分收获。 可一想到陶晋之所以愿意提出这些,都是为了和自家师尊套近乎,便很不爽。 正要一口回绝,却被柳忆拦住。 “阿演你干嘛?”柳忆牵牵他的衣角,低声道:“你不是要发展岭南的商业,给岭南修路吗?” “这可是个大工程,花费绝对不小,有送上门的冤大头让你宰,为何要拒之门外?” 顾演拧起眉头,固执道:“这点钱,国库还是出得起的,不用这种心怀不轨的家伙施舍!” 任何一个男人发现有人觊觎自己的妻子,没暗暗将其灭口都算脾气好的了,还谈狗屁合作? 皇帝陛下十分暴躁,但碍于场合又不能发作,只能生闷气,喝闷酒。 “阿演,别胡闹,国库有钱,是咱们自己兜里的,咱们花在什么地方不好?岭南在外的印象,便是凶险之处,想要带动发展,前期的投入就像一个无底洞。” 柳忆轻声道:“能花别人的钱,办咱们自己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可是……”顾演还是不悦:“你没瞧见他看你的眼神?我都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什么嘛,”柳忆笑着:“我这么好看,人见人爱是肯定的,可我不是已经被你握在手里了吗,只要你不松手丢掉,我就不会离开,难不成,你不想要了?” 柳忆默默的将自己的手塞进顾演的掌心里,柔软的小手不小心挠在掌心。 痒痒的。 顾演呼吸微滞,紧紧的把小手攥住,低声道:“怎么会不要,你是我的,徒儿听师尊的,答应合作就是了。” 而且,你就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好怕的? 陶晋是吧,既然你肯慷慨解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把你坑得只剩层皮,我就不姓顾! 第155章 甚于昨日,略匮明朝 “不过徒儿生气吃醋了,都是师尊的锅,师尊想想一会儿我们回驿馆后,该怎么哄徒儿吧。” 顾演凤眸微挑,妖娆暧昧的口吻,让柳忆忍不住面红心跳。 这厮……调戏她也不知道看看场合,也忒孟浪了些,她可不记得自己有教出这样的徒弟! 满意的从柳忆脸上看到了害羞之色,顾演心满意足的扭头,对着众人面色坦荡:“既然陶公子如此大方,朕岂有不允的道理?” “暂将回国的时间往后挪些时候,明日朕与皇后亲自去陶府商定详细事宜。” “那便如此说定了。”陶晋点头答应,拢于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可恶! 他本想砸下重金厚利来向顾演证明,他为了柳忆能豁出去很多东西,顾演能为柳忆付出什么? 却没想到,反而被两人说悄悄话,亲密无间秀恩爱的模样刺激了一脸。 陶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要紧,没关系。 刚刚顾演的样子,显然是不同意合作的,被公主殿下说了一通才答应……公主殿下心里,一定还是亲近他的! 这样的认知,让陶晋好受了很多,开始期待起明日柳忆来府上了。 薛将军听了半天,总算觉察出了不对,摄政王和陶晋是怎么回事? 牵着线要与露国的帝后示好? 不,所谓通商往来,明显更像是为了将露国皇后引去陶家所抛出的诱饵。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薛将军不在意符枭他们筹划密谋些什么,但却不得不在意陶家,毕竟自己的女儿还在陶家里躺着。 万一明日这对帝后在陶家出现意外,波及到了自家女儿该如何是好? 薛将军看向陶晋,他对这个女婿根本不信任。 薛家是沙场上洗炼出的世家,将忠勇刻进了世代骨血中,和陶家根本格格不入。 倒不是对陶家有意见,或是踩一捧一的瞧不起陶家,薛将军委实是对陶晋和他叔父奸猾狡诈的样子,看不过眼。 陶晋还好,至少外表像是个谦谦公子,可他的叔父,是真的钻进钱眼里的小人。 从薛玲珑扬言喜欢陶晋,追求陶晋高调示爱的时候,薛将军就反对。 可薛玲珑一意孤行,他素来纵容女儿,不舍得违背女儿的意思,只能放任。 反正陶晋没有喜欢薛玲珑的意思,等薛玲珑碰了壁,自然会放弃。 谁料后来薛玲珑除了意外,变成那副样子,陶晋又一脸情深自责的说是他没有保护好玲珑,愿意娶这样的薛玲珑为妻,照顾她一辈子。 薛将军也是无奈,女儿变成废人,除了陶晋也没人肯娶她了,只能勉强同意。 但这并不能改变薛将军对陶晋的看法,以他的眼光,陶晋心思诡谲阴沉,绝非良人之选。 “唉……”薛将军放心不下,决定明天也要去陶家凑凑热闹,别的不管,他得保证自己女儿的平安。 宴会就在各怀心思中结束,唯有闵拯生迷茫的眨眨眼睛,偶像和皇后不是打算明天就走吗? 那既然不走,这场宴会,还算不算是送别宴啊? 驿馆住处,柳忆和顾演在商量好明日去陶家的准备后,顾演突然歪在柳忆身上:“师尊,我喝醉了。” 柳忆顿时无语:“刚才精明的跟我讨论问题的人是谁?” “我酒劲儿延后爆发了。” 柳忆:“……” 这男人赖皮起来,甩都甩不掉,柳忆只好配合着他,低头趴在他衣襟旁嗅了嗅:“恩,是满身酒臭,还不赶快去洗一洗?” “我不!听说喝醉酒的人,自己洗澡会有危险,万一我不小心溺水了,谁还能跟我一样陪在师尊身边,宠着师尊?” 柳忆翻了个白眼:“那你别洗了,直接去睡觉。” “不行,师尊跟我一起睡,我不想薰着师尊。” 柳忆轻笑:“那我们今晚分床?” 顾演可怜兮兮的抬眼:“你就不能帮我洗吗?你离开我那么久,都不想我的吗?” 柳忆忍俊不禁,轻轻亲亲他的眼角:“陛下原来这么会撒娇?” “在师尊面前,我只是你的好徒儿。” 柳忆想,自己抛下他来到夏国,害他独守空房那么久,是得给他点补偿,不就是帮他洗澡,夫妻俩又不是没见过。 然而……柳忆低估了顾演对自己的诱惑力。 欣长的身材匀称有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说,每一条曲线,都优雅于外,遒劲暗藏。 于是洗着洗着,不知怎的,就从一个人给另一个人洗,变成了两人共浴,再然后,洗着洗着就变了…… 恍惚间,柳忆后知后觉,这厮想着法的折腾自己,还是因为在宴会上的吃的醋意未消。 “你这厮也忒记仇了。” “哼,分明是师尊先调皮在先,不然你自己说,你在离开前,我都叮嘱你什么了?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顾演索性将记仇进行到底:“说好的不贪凉呢,都下雪了,不好好添衣服的人是谁?早上起来光着脚丫子到处跑的人是谁?还有……” 柳忆被他困在怀里动弹不得,一边被他厮磨,一边还要听他唠叨,柳忆忍无可忍,决定反攻。 趁他不备,柳忆伸出素白藕臂搂住顾演的脖子,倾身一吻,将他的喋喋不休悉数堵住。 “嗯哼~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吧,你都开始嫌为师皮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怎么敢。”顾演把她捞起,踏出浴池,擦干净抱到床上,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爱,无论怎样,都一如既往的,还是爱你,甚于昨日,略匮明朝。” 语言无法讲述清楚的事,顾演更愿意付诸行动去表达。 更为直白的告诉她。 他爱她的千娇百媚,爱她的极致妍妍,爱她只为他一人绽放的灿烂…… 所以,第二天起迟也是意料中事。 在约定时间,在陶家门口等候的陶晋,在听说顾演和柳忆两人要晚点才能到后,脸色变得阴沉的可怕。 前来传话的隐卫,却丝毫不在乎他的反应,依旧笑眯眯道:“我们帝后关系好,晨起多说了会儿体己话,不小心把时间给耽搁了,望陶公子见谅。” 第156章 怀有身孕 陶晋心底凝滞。 事关两国贸易的大事,顾演有多漫不经心,才会‘不小心’? 顾演是吃准了他想要见柳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翻脸。 而且夫妻二人,会出于什么原因起迟,不用想也知道,顾演这分明是在冲他宣誓主权,在向他示威! 可任由内心波涛汹涌,陶晋都只能克制住情绪,隐而不发。 将近中午的时候,柳忆和顾演才姗姗来迟。 暗暗揉了揉还在发酸的腰,柳忆嗔了顾演一眼,决定从今天开始,和这只餍不知足的禽兽分床睡。 陶晋看着两人的互动,心情更加沉重,哪怕两人没有对话,只是通过眼神,陶晋也能感受到他们的默契。 看来公主殿下,真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顾演啊…… 硬扯出一个笑,陶晋邀请两人入府内详细商议通商之事。 顾演同陶晋去书房谈,柳忆则在府上丫鬟的带领下,去探望了卧床的薛玲珑。 薛将军惦记着薛玲珑的安危,故而一早就到了陶家,柳忆一来,便与薛将军撞了个正着。 不等柳忆和薛将军客套寒暄,门外通传摄政王驾到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柳忆眸色微动,符枭果然来凑热闹了,只是不知,他这次又算计了什么? 但让她乖乖的,按照他的布置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为此她得给符枭的计划,增加点变数。 趁着薛将军在内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盯向门外的时候,将一枚提前准备好的药丸,塞进了在床上挺尸的薛玲珑的嘴里。 “哈哈哈,皇后娘娘真的如约来探望玲珑小姐了,看来皇后娘娘还是很在意玲珑小姐的存在的。” 符枭话说的模糊暧昧,好似柳忆因为某些事情,要注意薛玲珑一样。 尔后又状似不意的夸赞了几句,薛玲珑和陶晋十分般配的话,显得很是刻意。 柳忆摸不透符枭的意思,面上笑吟吟的附和:“这是自然,若是薛玲珑小姐能恢复起来就好了。” “哎,此言差矣,谁说不恢复就不能带来好消息了?”符枭轻笑的指着一旁侍候的丫鬟道:“本王来的时候,便听下人们说了。” “薛玲珑怀了陶晋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这种状况下,还能对薛玲珑情不自禁,陶晋是真的爱惨了薛玲珑。” “若玲珑能给陶晋生一个大胖小子,陶家肯定把玲珑当宝贝供起来,薛将军便再也不用忧愁玲珑的未来了。” 话是这么说,薛将军却心情复杂,自己的女儿都成这样了,陶晋竟然也不放过,简直…… 但薛玲珑是陶晋名门正娶的夫人,伺候陶晋,为他生子,无可厚非,即便他是老岳丈,也没道理阻止。 可他到底心疼女儿,忍不住问:“玲珑这副样子,能顺利生产吗?” 一旁的侍女接茬道:“将军放心,我们少爷早就打听好了,生子这种事,是身体的本能,只要找好稳婆,就能顺利生。” “而且听大夫诊断说,夫人沉睡不醒的状态,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所产生的自我保护意识,借助沉睡来逃避现实。” “但生孩子也是一种外界刺激,说不定夫人在生孩子的过程中有了知觉,就能苏醒过来呢?” 薛将军还是不放心,害怕其中有危险,可薛玲珑已经是陶晋的人了,他哪有资格去劝陶晋将孩子打掉? 那不是断人子嗣吗。 重重一叹,薛将军只能祈祷薛玲珑能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陶家书房。 柳忆不在,两个男人开始了毫无顾忌的针锋相对,具体表现在通商合同的条约细节上的互不相让。 两个都是极为精明的,丝毫不肯给对方便宜占。 “陶公子,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吧?” 顾演看着拟草出来的合约,面露讥诮:“在昨天的宴会上,陶公子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说,陶家负责投资,赔本了算你的,盈利了你我平分。” “然而摆在朕面前的这份条约,却并不是这样写的,怎么,夏国最大的商家,也会出尔反尔,毫无诚信可言?” “昨晚本公子高兴,多喝了两杯,借着酒劲儿的胡言罢了,”陶晋缓声淡淡:“露皇陛下不会跟我这么个平头百姓计较吧。” 陶晋承认他昨晚是在利诱顾演,但陶家作为夏国第一商户,根本不差钱。 他本想在在露国投资个小项目,算是完成了昨晚宫宴上的约定,只需随便砸点他平日里的零花钱即可。 谁知道顾演提出的合作项目,竟然是岭南的开发! 发展岭南绝对是个大坑,前期投入的资金,便不是他一个人能调动出来的,必须要经过他叔父认可才行。 而且他怀疑,顾演是故意拿岭南为难他,让他做赔本买卖! 顾演没心思跟他胡诌:“朕和陶公子是有些过结,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朕亲自走访过岭南,是认定了岭南是一块有待发展的璞玉,决意要发展才与公子谈合作的。” “若陶公子仍坚持自己宴会上所言是醉话,那朕与陶家也没什么好谈的了,露国不欢迎陶家打入市场,陶家这辈子都别想扩展商业版图。” “话不投机,朕与皇后就先告辞了!” “等等!”陶晋连忙阻拦,他抛出利益条件,才换得公主殿下来府上一趟,他都还没怎么见着公主呢,顾演就要把人领走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陛下真的能笃定岭南的发展前途,不是故意引我入坑?” 顾演嗤笑:“朕是一国之君,肩负整个露国兴衰,岭南是露国的国土,岭南百姓是朕的臣民,前途如何朕不敢确定,但绝对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就是了。” 何况……就算真的是坑,他是傻了才会直白的告诉你。 陶晋眉头微皱,权衡起来,按顾演的意思,即便他不跟着合作,顾演也会给岭南投入,他的出现只是锦上添花。 可一旦拒绝顾演,陶家便再无冲入露国市场的可能,在锱铢必较和记仇上,陶晋是绝对相信顾演能做得出来。 第157章 打破冷场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大部分时候,在看到危机,或是认定没有发展前途后,都会及时抽身,避免损失。 但当有东西高于利益时,便会变得没有退路。 于顾演而言,那是肩负家国的责任。 于陶晋来说,那是开拓陶家的野心。 陶家虽是他叔父在当家,但陶晋心中自有他的谋划。 陶家已经是夏国第一的商户了,这还远远不够,他想要更进一步的,将陶家的商业版图,向外扩张推广。 若顾演真的不允许他进入夏国市场的话,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投入岭南的风险与机遇并存。 越是这个时候,陶晋开始展现出了一个赌徒应有的状态。 咬咬牙:“露皇陛下,先别急着走,有事好商量,来人,添茶!” 这,便是要留客。 顾演凤眸微挑,很是悠哉的跟他继续商量条约细项,只是不免更高看了陶晋几分。 且不说陶晋人品如何,对师尊何等心思,单这份魄力,是值得肯定的。 然而…… 越是肯定对手,露皇陛下的醋意就越深。 在对自己师尊这件事上,顾演的危机意识始终非常强烈。 故而在状似友好的合作氛围结束后,顾演轻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不知朕的皇后在哪里,朕有点想她。” 陶晋额上青筋直跳,皮笑肉不笑:“陛下这么黏皇后娘娘,就不怕把皇后娘娘给黏烦了?” “朕这是一时不见如隔三秋,情不自禁罢了,朕也很担心皇后有一天会嫌恶朕。” 顾演苦恼中带着微微的炫耀:“但是皇后总是宠着朕,朕想这种程度的黏人,应该不至于。” 陶晋被气到没脾气,瞪他一眼,便让他出去,自己则要去跟叔父商量,这么大笔投资,还得请叔父放款。 到了午饭时间,众人都在餐桌旁落座,陶晋才顶着一个巴掌印姗姗来迟。 而他的叔父陶泉水却堆着憨厚的笑来:“诸位赏光,大驾降临陶家,是小人的荣幸,大家吃好喝好啊。” 见众人都看着陶晋脸上的巴掌印,陶泉水嫌弃的推了陶晋一把:“让诸位见笑了,这小子都多大了,竟然还毛毛躁躁的,走路一个不稳,撞在了门框上。” 柳忆轻呵一声:“陶家的门框还挺别致,竟然是五指形状的。” 陶泉水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今天为了招待诸位,厨房里特意杀了一头奶羊羔,还炖了王八汤,这玩意儿大补啊。” “就是炖起来费时间,小人去厨房看看,汤有没有炖好。” 符枭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对陶泉水很不满啊,人家叔侄之间如何,咱们这些外人就别馋和了,陶泉水愚蠢,但蠢人自有蠢人的好处。” “没有自尊心,舔你的时候,像条狗一样好使唤,哪怕揍他骂他,也会重新贴上来,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手里有他想要的肉骨头。” 柳忆想到就是陶泉水那个夯货,投靠了符枭,毒杀了陶家的前任家主,协助符枭攻破了燕国国门,柳忆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种没脸没皮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枉顾了多少燕国将士百姓的性命啊! 他有什么脸还活着! 正在失神,突然一旁上菜的丫鬟不小心手滑,将汤汁洒在了柳忆身上。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丫鬟似乎很少见到柳忆这样身份的人,自知做了错事,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柳忆收敛思绪,有些无奈的把丫鬟扶起来:“一点小事而已,本宫又不吃人。” 丫鬟眼里满是水光:“请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跟奴婢去换件衣裳吧。” “有没有烫伤?朕跟你一起去换衣服吧。”顾演检查着柳忆被洒上汤汁的地方,见她没伤着,松了口气。 “啧,露皇陛下,连换衣服都跟着,未免太过了吧,本公子还看着呢。”陶晋瞪着顾演,谁知道这厮跟着公主殿下换衣服,是要做什么。 换个衣服再发生点什么事…… 符枭也跟着添油加醋:“露皇陛下是看不起本王吗?宁可跟着皇后去换衣服,也不愿意跟本王多说说话,看来露皇陛下所谓的与夏国共建友好,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哦?摄政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与陛下都亲自来到夏国表示友好之意了,难道这还不能代表两国的关系。” 柳忆轻飘飘的瞄了符枭一眼:“难不成非要全都以摄政王您马首是瞻,才算是睦邻友好?这夏国,竟是摄政王您只手遮天?” 一句话便触碰到了薛将军的禁忌,惹得这位保皇党的老忠臣盯向符枭。 虽然柳忆说的是事实,但若符枭就这样承认了,就太明目张胆了。 成功激发了两人矛盾,柳忆缓缓一笑,深藏功与名的跟顾演说自己去换衣服就行了,让他好好坐着。 顾演只能听话坐着,阴沉的扫了一眼影响他黏媳妇儿的众人,很是高冷:哼,你们这群不懂宠媳妇儿,体贴媳妇儿乐趣的凡人! 众人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连符枭都不由停了下来,好奇是怎么回事。 总之柳忆去换衣服后,顾演便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冷冰冰的,餐桌上也因为有他这么个大冰块,一时间竟没人吱声说话。 直到一声尖叫打破了冷场。 “救命啊,皇后娘娘杀人了!夫人,夫人你怎样啊。” “怎么回事?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薛玲珑的房间啊,皇后娘娘不是去换衣服了吗,怎么会跑去那里。”符枭言语里带着些许笑意。 然而不用他提醒,顾演和薛将军便如离弦的箭般往尖叫声的方向冲去。 陶晋愣住,猛得看向符枭:“摄政王大人又做了什么,这里是陶府,在府上搞事,您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哪里,本王这不是舍不得长安离开夏国,才出此下策。”符枭阴测测:“陶晋,别说你不想把她留下。” 陶晋顿了顿,想想自己对柳忆的私心,默默低下了头。 第158章 天大丑闻 柳忆跟着丫鬟去换衣服,发现丫鬟将自己带到薛玲珑的房间的时候,便察觉不对。 丫鬟一脸恭顺:“府上只有夫人的衣服适合皇后娘娘替换,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夫人卧床不醒,不用在意夫人,您自便就是。” 柳忆提高了警觉:“身为陶府的丫鬟,说出不用在意自家夫人的话,未免太放肆了。” 丫鬟低着头,好似在反应,然而下一刻便出其不意的一个手刀,将柳忆劈晕…… 薛将军和顾演一齐赶到了薛玲珑的房间门外,就见薛玲珑浑身是血,多处还有伤痕,而柳忆倒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再加上有人喊“柳忆杀了夫人”的话,薛将军直接大脑充血。 涨红了脸激动道:“露皇陛下,瞧瞧您皇后干的好事,我的玲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过,我手下的精兵良将可不是吃素的!” 顾演抱起倒在地上的柳忆,不甘示弱:“薛将军脑袋不好使,何必嚷嚷出来,平白让人笑话,将军没瞧见朕的皇后晕倒了吗?” “一个晕厥的人怎么能行凶?朕还想知道,害得皇后晕厥的人是谁呢,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朕的皇后要看大夫,而且薛玲珑好像还没断气呢,再耽搁下去,就不一定了。” 薛将军这才回过神来,他刚刚是暴怒气糊涂了看,和捉拿真凶相比,救女儿的性命更重要。 “陶晋呢,他夫人在自己府上被害,他怎么还不来?快点叫大夫,反正真凶就在府里,逃不掉!” 陶晋和符枭姗姗来迟,见状立即叫了大夫。 在厨房忙活的陶泉水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脸状况外:“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此时正在给薛玲珑疗伤,腹部伤口很深很严重,连忙开药治疗才让薛玲珑脱离了危险。 “还好发现的及时,再晚一点,老夫也无力回天,但是夫人的情况依旧很危险,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薛将军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符枭也跟着义愤填膺:“露皇陛下,陶家虽是商户,但家大业大,在夏国占有一定地位,行凶伤人,害得陶家失了孩子,这笔账得好好算算。” “为此我们得将皇后娘娘留下来,给个说法,露皇陛下不是刚跟陶家达成合作吗?若是不能大义灭亲,恐怕合作的事,难以达成啊。” 顾演冷笑:“朕同意将行凶害人的凶手羁押归案,但和朕的皇后有什么关系?你们不去抓真凶,攀扯着一个无辜受伤的人作甚!” 符枭满是悲悯:“本王知晓陛下疼爱皇后,但有些事实就得接受,房间里只有皇后和薛玲珑两个人。” “伤人的匕首就在皇后手里,而且还有目击证人的证词,根本是证据确凿。” 顾演突然间身子一僵,似乎是无法反驳却强撑着的慌乱模样:“动机呢?朕的皇后和薛玲珑无冤无仇,为何要行凶?” “唉,露皇陛下,你差不多也该认清现实了。”符枭好似很为顾演着想,摇头叹气道:“难道你还没有发现,皇后娘娘和陶晋的关系不同寻常?” “且不说昨晚的宫宴上,陶晋一直盯着皇后娘娘看,灼热的眼神就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刚刚在餐桌上,还因为陶晋脸上的伤痕打抱不平。” “本王若是陛下你,就早早质问清楚你怀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至于行凶的动机,很明显,就在饭前,皇后知道了薛玲珑怀了陶晋孩子的事。” “女人的嫉妒和贪婪啊,啧啧……” 陶泉水闻言恍然惊叫道:“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我总觉得露国的皇后娘娘眼熟,小人几个月前,曾在街上看到过我这没用的侄儿,跟一个与皇后娘娘模样相仿的人共同散步。” “我这侄儿娶了薛玲珑这样的女人,在外面打点野食儿也在情理之中,我便没拆穿,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会是露国的皇后!” “什么?”符枭故作惊讶:“哎呀呀,事情比本王想象的还要严重啊,呵呵,怪不得露皇陛下连续几个月来,持续传国书要求答应访问请求。” “可是说是和皇后一起来访,但路程上,皇后娘娘却一次脸都没有露,到了都城后才现身。” “怪不得陛下对皇后娘娘寸步不离的守着,去换个衣服都不舍得放开,原来是担心好不容易找回的皇后娘娘,又跟别的男人跑了。” 丑闻,这绝对是天大的丑闻! 一国皇后,居然偷恋别国的商户,偷偷跑过去不说,还因为嫉妒商户的正妻怀了孩子,欲行凶将其杀害,最后人赃并获。 按照这个发展,谋杀行凶的当事人,必然要被关押在夏国。 而皇后不忠,给露国陛下戴绿帽子,顾演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认清楚现实吧,人证物证具在,若本王是露皇陛下,便休了这个浪妇,任她自生自灭。”符枭感慨道:“露皇陛下还是心太软。” 薛将军更是满脸愤懑:“露皇陛下,你若是敢姑息这个毒妇,本将军即刻发兵露国!” 顾演垂首专注的看着怀里的人,似乎在纠结该如何下决断。 至于柳忆,其实在丫鬟喊她杀人的时候,便已经醒了,但她反应很快,是看到被塞在她手心下的匕首,便知道自己被陷害了。 若这个时候她醒过来,站起来,手里还拿着沾血的匕首,肯定会被抓个正着,辨无可辨。 故而柳忆选择了继续装晕,静看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顾演在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悄悄动动手指,在他胸前点一点,顾演便知道柳忆没事,只是在演戏。 对顾演来说,只要柳忆没事,其它的都没什么好在意的,既然自家师尊想继续玩,他自然要配合。 虽然符枭给师尊栽的罪名和作案动机,让顾演很生气。 柳忆窝在顾演怀里,听符枭将他的戏份唱完了,这才佯装刚刚苏醒。 扶着自己的额头,晕乎乎道:“唔,头好痛,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第159章 幼不幼稚! 柳忆一脸迷茫无辜,好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薛将军叱道:“别在本将军面前装傻,老实交代!” 柳忆困惑的歪歪头:“薛将军为何如此动怒?本宫要交代什么?对了,本宫被丫鬟领进薛玲珑的房间里,正准备换衣服。” “然后不知怎么的,脖子一疼,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您瞧我这腰带都解开一半了,衣服都散着,现在才醒来,这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柳忆像是才回过神一样,看到被安置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薛玲珑:“天呐,玲珑小姐受伤了,有刺客闯进陶家了?” “哼,装傻充楞也是没用的,”薛将军道:“你和陶晋有私情,嫉妒我家玲珑是陶晋正妻,还怀了孩子,自己却不能有名分,所以痛下杀手。” 柳忆呆呆的听着,尔后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僵硬的回头看向顾演:“阿演,薛将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 “不然怎么会说这种稀奇古怪的胡话,我嫉妒薛玲珑,还是为了陶晋?有没有搞错。” 柳忆摆着手指细数道:“本宫身体康健,能蹦能跳,为什么要去跟一个卧病在床的人比?至于我和陶晋有私情,更是无稽之谈。” “我家阿演是一国之君,陶晋再有钱,也是商户出身,地位上没法比,论模样,天下间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阿演俊美无铸?” “更何况我家阿演,武艺超群,那方面……也很强呢。” 柳忆羞红了脸,娇嗔道:“阿演每一点都让我心动,我放着这么好的阿演不要,千里迢迢去追求陶晋,我脑子坏掉了吗?” 薛将军:……如此说来,好有道理哦。 再看顾演,更是一脸骄傲,毫不害臊的模样。 薛将军更是无语:夸你那方面很强,你就这么高兴?幼不幼稚! 顾演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就喜欢师尊夸他。 柳忆乘胜追击:“听薛将军的描述,是你们听到丫鬟说本宫杀了薛玲珑才匆匆赶来的。” “但直到刚才,本宫都是倒在地上的,而薛玲珑小姐也没有死,足见丫鬟的话的可信度。” “值得商榷,薛将军可有抓住那个喊话的丫鬟,询问清楚她到底在房间里看到什么了?” 薛将军讪讪然,他只顾着着急了,倒是忘了,这般想来,确实是他武断,不够谨慎。 但他看重颜面,自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倏忽的,转头怒气冲冲的对陶晋吼道:“没听见皇后说什么吗?还不快去找那个丫鬟!” 陶晋忙命令下去照做。 薛将军哼声道:“但是皇后娘娘,就算没有丫鬟,这样的现场,你敢说玲珑受伤跟你没关系?” 柳忆淡淡一笑,坦然无惧:“好,既然薛将军是因为我身在现场而怀疑我,那咱们就好好掰持掰持。” “首先,本宫是来换衣服的,您瞧我这散乱的衣服便知道了,若我是来杀人的,杀完人必然着急逃跑,为何还要散下衣服?” “其次,”柳忆撩开自己披在身后的长发,露出优雅白皙的细长脖颈:“本宫是被人打晕的,至今颈子都有些疼,想来后面是留了痕迹的。” “薛将军可以辨认一下,若本宫是凶手,为何伤了薛玲珑后没有立即逃走,反而是留在现场,这样偷袭的伤痕,岂是本宫能独一人做到的?” 薛将军仔细上前辨认,确实是外伤,而且这样的伤,柳忆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做到。 也就是说,案发现场有第三个人存在,是那个人打晕了柳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柳忆靠近薛玲珑的床榻,指着薛玲珑身上的伤口道:“薛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就没发现薛玲珑的伤口,出血量很大吗?” “而且身上还有很多细微的伤痕,像是跟人搏斗后留下的,虽然薛玲珑的状况,会留下搏斗的细痕,是件很奇怪的事。” “但这也证明,行凶的凶手身上,一定会沾上薛玲珑的血才对,可薛将军看我身上,哪里有血迹?” 薛将军开始疑惑,他会怀疑柳忆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丫鬟的话先入为主,随着柳忆的分析自证,基本上已经可以将柳忆行凶的可能排除了。 但是…… “陶泉水说你和陶晋一起逛街又是怎么回事?” 柳忆很是委屈,退到顾演身边:“阿演,他们怎么能这样污蔑我的清白,来往夏国的这一路上,我因为水土不服,受了多少苦,你是知道的。” 顾演顺势将她揽在怀里,陪着她一脸沉痛:“皇后分明一直跟朕在一起,居然有人红口白牙的说皇后早就身在夏国,还跟陶晋在一起,居心何在!” “此事朕不会善罢甘休,不给朕一个交代,别想逃脱!” 陶泉水吓得腿有点哆嗦,无助的望向符枭:他会那样说,都是摄政王大人授意的,摄政王大人不能不管我啊! 就在这时,陶晋派去搜查那名丫鬟的人回来道:“不好了少爷,那丫鬟上吊自杀了!” 畏罪自杀四个字,顿时浮现在薛将军脑海里,急急站起来往外走:“那丫鬟的尸体在哪?快带本将军去看!” 如果那个丫鬟才是伤害玲珑的凶手的话,那她身上一定留有伤人的痕迹! 符枭和陶泉水也跟了过去,柳忆则以受了惊吓,要留下来让顾演好好安慰,没有去看。 陶晋犹豫了一下,望着柳忆,没有跟上。 “如果不想要你的眼珠子的话,就继续看,”顾演侧身,将柳忆护在身后,盯着陶晋道:“朕想把它挖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了。” 陶晋尴尬的摸摸鼻子,转身道:“那在下就不耽误两位相处……” “慢着陶晋。”柳忆出声叫道:“这件事是谁安排的,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们都心知肚明,但接下来要如何收场,权看你怎样选择。” 陶晋顿住,悠悠一叹:“原来公主殿下将我当成了符枭的同伙?让公主在我府上出事,是我的倏忽,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吧。” 第160章 这样也好 “公主殿下才思敏捷,不是已经凭自己的本事洗脱罪名了吗?符枭的算计没能得逞,公主殿下还要如何?” 陶晋语气很淡,似乎的为了柳忆不肯相信他没有和符枭同流合污,感到很受伤。 柳忆翻了个白眼:“你无不无辜你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不是你,也是你叔父,符枭将自己的人伪装成你府上的丫鬟混进来,你都没有发现,陶晋,你懈怠了。” 陶晋拱手告罪:“公主教训的是,那接下来公主是要怎么做?” “我说了,怎样收场,由你来选。”柳忆目光灼灼:“符枭没能将行凶伤人的事赖给我,肯定会用是丫鬟所为,把罪名全推到那个丫鬟头上。” “他是夏国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我们奈何不了他,可这次他让本宫吃亏,脖子上还挨了这么一下,不能就这样算了。” “所以不能把符枭怎么了,我们不妨利用这件事,使我方的利益最大化。” 柳忆笑容可掬:“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给薛玲珑服用了解毒丹,她现在是能听见看见和说话的哟~” “不过啊,那种药会影响记忆,再加上失去五感那么久,基本上已经是个疯子了,曾经的事她不会记得,所以不用担心她会暴露我们狩猎赛上对她做的事。” “于你,在一个疯疯傻傻的人脑海里,根植某种认知,并如牙牙学语孩童般复述出来,并不难。” 陶晋睁大眼睛:“公主殿下是想嫁祸给……” 柳忆食指抵在唇上,做噤声的手势:“你知道就好。” “这么说,公主殿下还愿意认可我?我……” “陶晋,”柳忆淡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非常清楚,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既然是合作,因共同利益而聚,利尽而散。 可是对陶晋来说,只要柳忆对他还有一丝信任,他便知足了。 薛玲珑交给陶晋,薛将军那边还在紧锣密鼓的调查真相。 剩下柳忆和顾演,跟没事儿人般的跑到陶家大院里观光。 经过大夫的治疗,薛玲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只是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黑暗,而是陶晋的脸,令她惊喜万分。 曾经的记忆混乱无序,但喜欢陶晋这点,却是根种在她内心深处,无法磨灭。 再加上她陷入虚无期间,时不时听到的支零破碎的声音,都是来自陶晋,自然而然的改变了她的意识。 试探着发声,第一句话便是:“陶晋哥哥,我是长安,你疼疼我。” 陶晋怔住,长安……她以为她是长安? 原来在某些时候,她是能够听见的,被他经常叫着,就以为自己是长安了? 不过……这样也好。 公主殿下不能留在他身边,他可以养一个替身供他聊以安慰。 “那,长安乖,待会儿你父亲来了,就按照我教你的说,好么?”陶晋软声轻哄。 从未被陶晋如此温柔对待的薛玲珑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照做。 …… “咳,露皇陛下,皇后娘娘,你们在这里啊。” 找到了行凶的真凶,即便已经‘畏罪自杀’了,但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薛将军觉得很痛快。 心情一好,想到自己先前还污蔑了柳忆,也爽利的找柳忆去道歉。 柳忆柔柔一笑,很好说话的就原谅了薛将军的无礼:“薛将军只是爱女心切,虽然本宫目前尚无子嗣,但只要想想,便很能理解薛将军的心情。” “不过薛玲珑也是幸运,凶手行凶嫁祸我的时候,肯定很着急,否则薛玲珑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若非失手,薛玲珑恐怕难逃一死。” “就是奇怪,薛玲珑身上除了刀口外,那宛如搏斗的凌乱伤痕是怎么回事?可惜真凶已经死了,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薛将军皱眉,回想起这个细节,也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陶府的下人满脸喜色的向薛将军来报。 “将军,好事啊,夫人她清醒了!能睁眼,能说话的那种,不再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了!” “什么!”薛将军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么说,玲珑好了?真是太棒了。” 柳忆也佯装惊喜:“恭喜薛将军,令爱这是因祸得福啊,一定是被刺杀,身体疼痛刺激了她从昏睡中清醒了。” “对,对……”薛将军忽而顿住。 清醒,搏斗的伤痕,难道说玲珑是在遇刺的时候清醒的,看到行刺,拼命挣扎,才造成了身上的伤痕? 而且也因为清醒,能够稍微挪动身子,才没让真凶刺到要害身亡。 只是真凶担心被打晕的柳忆会早早醒来,会来不及嫁祸柳忆,所以没能杀死玲珑也不敢过多逗留,将匕首塞给柳忆后便匆匆喊了话,吸引他们去案发现场! 薛玲珑清醒过来,是陶家的大喜事,除了薛将军陶家的很多人,以及最快得到消息的,陶家下面分布的商家,也都派人来道贺了。 人影幢幢,薛玲珑有些害怕的窝在陶晋怀里。 陶晋亲昵的拥住她,告诉她这些人都是来探望她的,没有恶意,让她别怕。 薛玲珑怯怯的点点头,可是在看到陶泉水的时候,瞳孔一缩,很是慌张:“是他,就是他,他要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陶晋哥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陶晋皱眉道:“玲珑,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他是我叔父,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平时他是对我苛刻了些,但绝不会害我。” “呜呜呜,是真的陶晋哥哥,先前我不能动,但我意识是清醒的,能听得见,分辨得出声音。” 薛玲珑激动道:“他经常在我耳边说,要找机会杀了我,还要干掉陶晋哥哥,这样他就能独占陶家,再不用担心被陶晋哥哥夺权了。” “叔父你居然是这样想的?”陶晋一脸不可置信:“怪不得,我就说丫鬟哪来那么大胆子,敢行刺玲珑,还嫁祸露国皇后,原来都是您搞的鬼!” 第161章 徒儿好看 “为什么?您对我有意见,担心我会抢了您的家主之位,这些我都清楚。” 陶晋沉痛道:“但我同样早已向您发誓,绝对不会妄想家主之位,我只想努力辅佐您,将陶家发扬光大啊!” “得知玲珑怀孕的消息时,您还跟我一起高兴,我以为您也期待着薛家添丁,没想到那些都是假象,您从那么早开始,就想着除掉我和我的妻儿!” 薛将军赶到,正好撞见薛玲珑状告陶泉水,又听陶晋这般控诉,当即将矛头指向了陶泉水。 “本将军就说有哪里奇怪,区区一个丫鬟,哪有胆子刺杀本将军的女儿,嫁祸给露国皇后,而且还在行凶后果断自杀,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指使。” 薛将军揪着陶泉水道:“你故意说出陶晋和皇后一起的谣言的时候,本将军就该怀疑你了!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那是、我那是……”陶泉水眼珠急得直转,拼命的看向一旁的符枭。 他那样说都是摄政王要求的! 可迎上的却是符枭带着杀意的眼神,一个哆嗦将实话吞了下去——说出来他会死! 但薛将军沙场老将,观察力敏锐老辣,怎么会错过他的小动作。 符枭,又是这位摄政王搞的鬼! 薛将军咬牙,想要质问符枭。 “叔父,难道是因为我擅自与露皇陛下谈合作的事,让您迁怒于露国的两位,因此陷害露国皇后的?” 陶晋将他们吃饭前的争执说了出来。 他脸上顶着的巴掌印儿还清晰可见,没人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陶晋已经对打入露国的市场心动了,只是投入很大,必须要经过陶泉水这位家主同意。 可陶泉水是个贪慕小利,一毛不拔的守财奴,连投资的具体内容都不听,在陶晋说了那个投入资金的数额后,便痛斥陶晋败家。 任由陶晋如何解释,若事成,前期投入不光能如数赚回,还能翻倍,而且陶家还能在露国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而那笔资金对旁人来说,庞大到几辈子都赚不过来,可和陶家的总资产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还不占陶家账面上流动资金的三分之一,完全可以一试。 陶泉水说不过他,又根本不想出银子,怒极直接甩陶晋一巴掌,表示他才是家主,他说不能合作,就不能合作。 “果然是这样!”薛将军恶狠狠的瞪着陶泉水:“你害怕被夺权,所以行凶嫁祸,捏造了这一切,将罪名安在露国皇后头上。” “如此你忌惮的有可能与你相争的继承人没了,还和露皇陛下有了矛盾,不可能再谈合作了,一举两得,陶泉水,你的心计可真厉害啊!” 陶泉水吓得想哭:“我不是,我没有……” “还敢不承认?!”薛将军气势汹汹。 陶晋默默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的后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鞭伤。 “叔父,我真的受够了,在生意场上一点小事,你都对我揪着不放,家法处置,现在让我如何信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就老实认罪吧。” 围观众人虽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陶泉水对陶晋严苛是有目共睹的,看到陶晋背上的伤痕,下意识就倾向于陶晋的说辞。 “我的天,这都留疤了,陶家主看上去那么憨厚的人,下手竟然那么狠?” “陶晋这孩子,就是经商的料,凡事都做得很好,这样还要受家法?陶家主太过分了!” “就是为了打击陶晋,才故意挑刺儿的啊,陶家事务都是陶晋打理,陶家主不想干活,还不想让陶晋的风头压过自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 众人都开始向着陶晋,陶泉水百口莫辩,只能任薛将军以将他抓走严刑审问。 柳忆明眸流转,看向陶晋,在薛将军怀疑这件事其中有符枭手笔的时候,刚刚好的站出来。 将薛将军的注意力重新引到陶泉水身上,顺便摆出证据,佐以给陶泉水定罪,直至被抓走…… 陶晋是故意袒护符枭,不使符枭被薛将军发现,牵扯进来的! 陶晋跟符枭果然…… 一只大手突然遮在柳忆眼前,泠淙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师尊不要看,他那干干巴巴麻麻咧咧的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师尊实在想看,徒儿晚上脱给你看。” 柳忆脸色一红,这厮,如今连她多看别人几眼都要吃醋吗? “好,我不看,旁人哪有我徒儿好看。” 顾演含笑温声:“师尊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无法打败符枭吗?那么他有没有被薛将军察觉又有什么关系。” 柳忆愣了愣,悠悠一叹,是了,她分明都清楚,这些根本无法撼动符枭。 可是一旦有这种,多少能打击到符枭,给符枭添点小麻烦的事,却没能应验得逞,还是会觉得无比失望。 陶泉水被抓走,陶晋还要忙着安慰薛玲珑,不宜待客,到访的众人看了场戏后,都兴味盎然的告辞离开。 不用想也知道,今后陶家的风向,是以陶晋马首是瞻,他们都不傻,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柳忆和顾演也以受了惊吓为由,先回驿馆了。 走出陶家,擦肩遇到立在门前的符枭。 柳忆笑容可掬,低声道:“摄政王大人,看来这个年,您要留着一个人过了,恕本宫不奉陪。” 符枭的脸顿时更冷了几分,半晌,望着柳忆和顾演相携的背影,独自喃喃:“这种小聪明能护你几时呢,长安。”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小聪明救不了任何人,你会主动跪在我面前,恳求我的!” 不到一天的时间,薛将军府便传出,陶泉水认罪伏法,已被处死的消息。 至于认罪的状书,是被薛将军泄愤,屈打成招才画押的,还是符枭未免陶泉水贪生怕死,出卖他,先下手为强暗杀的,便不得而知了。 而此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陶晋。 陶家的掌家大全落到他手里,很顺利的和顾演签订了合作协议,等着来年开春,正式在岭南开工。 第162章 病娇克星 留在夏国又处理了一些琐事,顾演和柳忆总算得以回国。 踏入露国的瞬间,柳忆发自心底的放松了下来:“总算到家了,在夏国每一天都过得好紧张。” 顾演宠溺的刮着她的小鼻子:“燕国的长安公主殿下,已经把自己当成露国人了吗?不想复国了吗?” 柳忆轻哼一声:“我何时说我要复国了?我只是想报仇而已。” “哦?可如果燕国还在,你便是燕国最尊贵的公主,谁敢不宠着你,惯着你?” “我现在不是露国的皇后,有人不宠惯我吗?和那时候有什么区别。” 顾演微微睁大眼睛,默默看着她,半晌,翘起唇角:“确实没什么区别。” 他本以为,她执着于符枭,是放不下灭国的仇恨。 若她想复国,日后战胜符枭,打下天下,为她改国号为燕,让她做女皇,重现燕国旧日繁华也无妨。 但现在想,是他迂腐了,这小女人恣意洒脱,除了报仇,根本没想那么多。 不过也是,她跟他都是一家人了,他们的信愿是相同的,国号挂什么名字,谁做皇帝当家做主不都一样吗? 待两人从露国边境,一路慢行回到皇城,已经接近年关。 冬季里太冷,更多的人喜欢在家里猫冬,街道上显得萧条清寂了许多。 但临到年关,家家户户都要置办年货,集市也开了起来,倒是复苏了热闹。 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皇室贵胄,都约定成俗的在新年里团圆。 在外礼佛,顺便游山玩水大半年的太后谢莞,以及偷偷摸摸跟着的‘先皇’顾沛,也在年关期间,回到了皇宫,一家团聚。 “时移世易,不在做皇宫的主人后,再看皇宫里的旧物,真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顾沛啧啧感慨之余,也不忘扎自家狗儿子的心:“卸去全部重担,在外悠闲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顾演和顾慎:…… 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子是谁啊,他们不认识! 柳忆看着这父子三人,忍俊不禁:“既然难得团聚,今日中午就在宫里用饭吧。” “说得对,我和你们母后好久没见你们了,我们还给你们带了不少礼物,饭后给你们分礼物,顺便再讲讲我们一路上的见闻。” 顾沛兴致颇高,像是等不及要跟自己的儿子们炫耀。 顾演倒是没所谓,反正顾沛和谢莞都住在宫里,他就是想躲自己父皇母后的唠叨,也没地躲。 倒是顾慎,可以随时回他的宁王府讨清净。 “今天……咳,我府上有些急事,就不在宫里留饭了,明天再陪父皇母后,先回去了!”顾慎连忙告退,脚底抹油的跑了。 但是半道上又跑了回来:“父皇,你带来的礼物呢?把儿臣那份儿先给儿臣!” 顾沛气呼呼:“这臭小子,府上能有什么急事儿,连自家爹娘都不陪。” 顾演凤眸微挑,意味深长:“大概,是遇到克星了。” 宁王府。 自从那销魂的一夜后,闵敏便被顾慎关进了王府的地牢里,除了每天送饭的人外,严禁任何人出入,而且不能跟她说一句话。 独自呆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不见阳光,不闻人声,开始还好,时间久了,闵敏都崩溃的开始自言自语,或是以头撞墙来吸引注意力。 奈何顾慎的属下,跟他一样的铁石心肠,根本不为所动,闵敏不想真把自己自残至死,只能继续忍受折磨。 但顾慎急急回来,自然不是为了她。 而是另一个被他偷偷囚禁在宁王府的人。 只是这位,却是完全娇养起来的。 不光锦衣玉食的供着,素来嚣张的宁王殿下,还经常性低声下气的哄着,每天按时按点回来报道,否则定然少不得一顿闹腾。 “小宝贝儿,我回来了,你有没有乖乖在家等我?” 病娇殿下眯起双眼,打开门上锁链的同时,瞄了眼被打开的窗户,心情微沉——他离开前,是将门窗都关紧锁死的,窗户被打开,难道说…… “希望你有听话啊,否则你的手筋脚筋就保不住了……不过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负责养你一辈子的。” ‘咔嚓’一声,门锁打开,顾慎刚踏进门里,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得扑进了顾慎怀里。 女子着丁香色袄裙,宛如花精灵,埋在顾慎胸膛前,似乎恨不得长在顾慎身上,泪眼婆娑:“你去哪啦!” “说好的只是上朝处理事务呢,平时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今天整整晚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你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顾慎来不及黑化,就被质问得焦头烂额,慌忙解释:“乖宝,听我跟你说!”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是我爹娘回来了,跟他们多说了一会儿话,我还从他们手里拿到了不少礼物,都带给你。” “哦。”少女嘟着嘴,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解释,但还是搂着他的腰不放手,显得很没安全感。 而被人依赖了的宁王殿下,也非常满足,摸摸她的脑袋,真是乖女孩儿。 …… “被阿慎藏起来的,就是那天夜里,把阿慎从闵敏魔爪里救出来的女侠?可弄清楚来历了?” 顾演在御书房里询问着安排在宁王府里的隐卫。 “回禀主子,并不清楚,宁王殿下很宝贝那位女侠,时至今日,我们连女侠具体长什么样都没看到过,更别说来历……属下惭愧。” 顾演摆摆手:“不是你们的错,阿慎可是朕的弟弟,怎么会没点能耐?本就是朕有些好奇,才拜托你们去调查的,既然如此,让隐卫都撤出来吧。” “遵命。” 柳忆一脸好奇:“阿演,你是怎么知道阿慎把女侠留在府里的?” “我只是猜到,阿慎在府里藏了人。”顾演好笑道:“不信你看看最近阿慎批阅的奏折,就会跟我一样怀疑了。” 顾慎一向给自己的定位是个闲王,强行给他塞这种工作,他不给你消极怠工,扭秧歌,唱大戏就算不错的了。 可这次顾演访问夏国,顾慎不仅没有怠懒,反而异常勤奋。 第163章 竟要选秀! 顾演仔细询问过,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顾慎代替他勤勤恳恳监国,雷厉风行,办事效率极高。 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他一完成当天的事务,便忙不迭得跑回家。 顾慎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只可能是宁王府里有了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或物。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 看如今这个样子,显然是顾慎喜欢了那位女侠,而女侠对顾慎也有意思。 顾慎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病娇,顾演也只是因为顾慎对他的仰慕之情,能够驯服克制住这只容易黑化的病娇而已。 女侠能够路见不平,救下顾慎,应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可同样的,她胆小,缺乏安全感,闹腾起来,连顾慎这个病娇都害怕,是完全将顾慎吃得死死的存在。 连顾慎都能压制住,其可怕程度,可见一斑。 一山更比一山高,一物降一物,这种自然界的规律,无论放在哪里都适用。 顾演揉揉太阳穴,自家弟弟各种意义上,都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阿演操心什么?难道在担心阿慎会被欺负?”柳忆给顾演泡了一杯香茶,御书房里茶香弥漫,顿时驱散了不少疲劳。 顾演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以前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人能住进阿慎心里,如今有了,难免有些意外。” 倒不如说,一个病娇囚禁占有,一个缺爱极度粘人,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来,是时候改天把他叫进宫里问问情况,打算何时带人家姑娘来见家长,咦?这是……” 顾演突然翻到一张奏折,奏折内容让他吓得手一哆嗦。 柳忆注意到他的反应,疑惑的歪歪头:“奏折上写的是什么,给惊成这样?” “内个,师尊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哈?”柳忆皱眉将奏折夺过,扫了眼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冷:“原来是陛下要选秀啊。” “也是,陛下九五之尊,后宫却只有一人,整日只对着我一个黄脸婆,委实空虚寂寞,是得多迎些妹妹进来。” “啊,要不臣妾直接退位让贤好了,免得陛下跟别的妹妹相亲相爱的时候,看着臣妾碍眼。” 顾演脸僵住:“不是的师尊,这事儿我根本不知道,你听我解释啊!” 柳忆气呼呼,甩头就走:“臣妾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等等,师尊!”顾演一把将那张惹事的奏折扔在了桌上。 只见奏折上写着年后广纳后宫,选秀的事宜,玉玺的红章还大刺刺的盖着,显然是已经同意了。 可是……他竟然要选秀?为什么他都不知道啊喂! 眼见柳忆走远,顾演重重一叹,显然,不把事情解决,是哄不来媳妇儿的。 “来人,把宁王给朕抓进宫来!” 前脚还夸着顾慎这小子工作认真干得好,没任性捅娄子,结果转头就弄出这么大事儿,这臭小子果然欠教训! 顾慎被隐卫威逼催促着进宫的时候,还是睡眼惺忪,连外袍都没穿好。 “哥,你急急忙忙的喊我来干嘛?都几更天了,让不让人睡啊。” 顾慎本来正抱着他的小姑娘,温香软玉在怀,但愿长梦不愿醒呢。 谁料下一刻就被顾演派来的人喊了起来,并且告知他,陛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顾慎不敢忤逆自家哥哥,好好安慰一番自己的小姑娘,才匆匆赶来。 怒火中烧的男人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我都抱不上媳妇儿,你也别想抱! 将那张奏折扔给他。 “你不觉得你得给哥哥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啊,这个,咳咳……”顾慎嘴角一抽,顿时明白自家兄长为何脸那么黑了。 心虚的游弋开视线:“这是由于不可抗力,是你那个岳父孟丞相,他极力上奏,说什么都要求你选秀。” “我有替你拒绝,可是孟丞相说,按照祖制,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年,就应该选秀招纳后宫,就算你没去夏国,也会同意。” “再加上还有好多大臣联名,我实在顶不住……哥,你要怪就怪定下祖制的老祖宗啊!” 顾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既然你对咱老祖宗这么有意见,来人,把宁王殿下绑起来扔皇陵里,让他好好跟老祖宗唠唠嗑。” “别别别啊,哥!”顾慎有点慌,这次是真把他哥给惹毛了,哥若发落了他去皇陵,他的小姑娘又要担心的哭鼻子了。 “放心。”顾演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我会将你金屋藏娇的那位,也一起送去皇陵的。” 顾慎瑟瑟发抖,哥竟然连他的小姑娘都知道,是要来真的啊…… 彼时,凤仪宫。 谢莞听宫女通报,柳忆这么晚来拜见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觉得定然是和顾演小两口闹矛盾,来找她告状的。 谁知柳忆恭敬紧张的请安后,扭扭捏捏询问的,都是关于如何治理后宫,与后宫姐妹相处的问题。 谢莞纠结起眉头,柳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到治理后宫的事儿,蠢儿子对柳忆一心一意,根本没有后宫,哪里需要治理? 但莫名其妙的,柳忆肯定不会主动提及,莫非…… “阿演那臭小子要充盈后宫!” 谢莞怒而拍桌,比柳忆还要生气,活脱脱像不小心将自家闺女错付渣男的母亲,恨不得将渣男给生吞活剥了。 虽然那个‘渣男’才是她亲生的。 “这臭小子分明说过,只娶你一个,怎么能出尔反尔!长安,这段日子,你就在母后宫里住着。” “那个臭小子若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把纳后宫的事情解决了,本宫跟他没完!” 柳忆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为谢莞会劝她大度,教她如何治理后宫,平衡后宫嫔妃,没想到反应那么大,还护着她要找顾演的麻烦。 “母后,我看过奏折了,是一个月前签署的,礼部已经草拟出了章程,向皇城可选的贵女发下了通知。” “这个时候让阿演撤回通知,会让那些人以为皇家在拿他们开玩笑,与阿演离心。” 所以已经执行发生过的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正是知道了无法回旋,哪怕柳忆心里再不舒服,也强迫这自己接受,跑到谢莞这里寻求经验的。 第164章 师尊信我 “长安,你就是太为那臭小子着想了,容易委屈到自己。” 谢莞语重心长,她知道柳忆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问题是太懂事会吃亏的。 “面对大事大非,你会为了阿演选择忍让,这样做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对的,可你有没有问过阿演打算做什么决定?” “阿演是你的丈夫,今后的路无论坦荡光明还是崎岖坎坷,要携手一起走到终结的人是你们,而非别人。” “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所谓的为了谁着想,就委曲求全,你的喜怒哀乐,任性和小脾气,不告诉阿演,不冲他撒气发火,还能冲谁撒?” “换句话说,如果连包容你都做不到,他也不配做你夫君,母后做主让你休了他,再给你找个好的!” 谢莞说得豪气干天,弄得柳忆哭笑不得,正要附和着说“多谢母后关心”。 凤仪宫的大门却被人粗暴的踹开。 顾演沉着脸,盯着这个妄图蛊惑诱拐自己妻子休了自己的母后:“不要给师尊说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奇怪?本宫的提议,分明合情合理。”谢莞亲昵的拉住柳忆的手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顾家的男人都一个德行。” “成亲的时候发誓言之凿凿,许诺一定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呢!老的不守承诺,小的也有样学样,真是生气。” 顾演有些头痛,母后这是带入自己的经历,感同身受了。 “母后,这件事我会解决,我给师尊的承诺绝对不会食言。” “那就等你把事情解决了,再来见长安吧。”谢莞拉着柳忆往屋里走。 柳忆纠结的回头望向顾演,张张嘴,欲言又止,眸光点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演看得心疼,刚要追上去,却被凤仪宫的宫女推出去,关在了门外。 不一会儿,顾沛也被赶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两个黄金打造的搓衣板,戚戚然道:“接着,咱爷俩一人一个。” 顾演懵然:“什么?” “咱家祖传的搓衣板啊,你母后说,你竟然惹长安那么好的姑娘伤心,不能轻易放过,今晚你就老实的在门口罚跪吧。” “那父皇您怎么……” “唉!”顾沛重重一叹:“还不是因为你选秀的事儿闹得,你母后联想到我当初没打成的承诺,连着我一起迁怒了,都怪你个臭小子!” 顾演很无辜,选秀的事儿从头到尾都不是他所愿,怎么最后都找到他头上了。 “孟丞相还真是学不乖啊……”顾演凤眸微敛,不过是让他做了师尊名义上的父亲,就真的以国舅自居,置喙起他后宫的事儿了。 “额……”看着自家儿子恐怖的表情,顾沛嘴角一抽,在心里默默为孟丞相点蜡:老伙计,别说这次我不救你,实在是你自己作死啊! 擅自给皇帝做主选秀,闹到帝后关系失和,孟丞相做的太过了,不给这个老迂腐点教训,真当他做的都是对的。 父子两人就着瑟瑟冷风,跪得凄凉,不知过了多久,宫门打开,两人不约而同的投去希冀的眼神,希望那是谢莞和柳忆原谅他们,请他们进屋暖和。 结果令他们失望的是,来的是宫女。 “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给老先生和陛下送棉被,风寒霜重,小心着凉。” 父子俩:…… 看来这次是真把两个女人气到了,根本没有提前赦免他们惩罚的打算。 两人毫无形象的裹紧了棉被,重重一叹,心里愈发萧瑟起来。 晨光熹微,天边蒙蒙泛亮。 顾演跪在搓衣板上,迷迷糊糊见,察觉到有一个人悄咪咪的从宫门内钻出来,蹲在了自己面前。 似乎担心的想触碰他,却怕把他吵醒,故而不敢动。 不用猜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顾演心里一暖,师尊果然是在乎他的。 佯装是睡昏了头,向前一歪,倒在了柳忆的肩膀上。 柳忆呆住,不知是不是要推开他,便听他道:“师尊,你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从来没有想要过除你以外的女人。” “你没睡着啊,”柳忆撇嘴道:“快点起来。” “师尊信我。”顾演固执的重复了一遍。 柳忆无奈一叹:“我一直相信你啊,奏折落款的名字我看到了,是孟丞相,与你无关。” “不,你还是不信我,师尊如果真的相信的话,就不会动摇,还是我没给够师尊足够的安全感,对不对?” 顾演猛得抬头,吓得柳忆身子撤开,直接坐倒在地上,顾演趁势逼近她,望着她的双眼。 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不由皱紧眉头:“师尊,你哭过了!” “啊,你别看!”柳忆连忙捂住双眼:“没事的,我都明白。” “不行!”顾演掰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让她无处可避:“师尊,对不起。” “我、我我都说了,知道不是你的错了,你不用道歉,是我不理智,气过头了。” 她指的是选秀的事情,不是顾演的责任。 “就是我的错。” 他指的是害她哭了的事,说好会宠着她,却让她伤心。 “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顾演郑重道:“这次的事,我会解决掉,此生唯你,绝不选妃。” 柳忆唇瓣紧抿成一条线,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应当贤淑大度,按道理,这个时候她应该劝解顾演接受纳妃。 而且在昨晚,她也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即便一直羡慕着自己的父皇母后,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父皇也坚定的没有收任何别的女人插足。 但她已经不是燕国的公主了,这里是露国,她应该入乡随俗, 她反复说服自己,不要紧,只要顾演爱她一个就够了,那些女人不过是摆设。 但是,不甘心。 既然顾演都这样说了,那么她是否也可以任性一点,贪心一点? “阿演。”柳忆垂首,默默伸出手,攥住顾演的衣角:“你的话,我当真了哦,你若负了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顾演勾了勾唇,慢悠悠的从搓衣板上起身,蓦得将柳忆抓住扛在了肩上,抓回自己的寝宫。 “我不负你,你也得与我死在一起,你可是朕的皇后,百年后要跟朕和葬的。” 生同衾,死同穴,师尊,你逃不掉了。 第165章 狗胆包天 柳忆刚被顾演抗揍,凤仪宫的门便被打开。 谢莞愁闷的看着远去的两人,摇头感叹,满是惆怅:“女大不中留啊。” 早已被旁边动静吵醒,却担心打扰儿子哄媳妇儿,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沛:…… “莞儿,你莫不是忘了阿演才是咱们亲生的。”捡了人家那么好的闺女,占了便宜,该高兴才对。 谢莞撇撇嘴,把顾沛从搓衣板上拉起来:“那又如何,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顾演那臭小子若是辜负了长安,就是亲生的,我也得把他的腿打断。” “放心,阿演跟我不一样。”想到这里,顾沛心戚戚,当年他也是被众臣要挟,强行按头选秀,最后没能顶住压力,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在这件事上,顾沛一直觉得愧对了谢莞。 “那当然了,好歹是本宫生出来的皮猴,只会比你强!”谢莞哼声道:“就是你的老伙计要吃苦头了,欺负了长安,不知道阿演会不会给他留口气在。” 顾沛:……孟丞相,你好自为之吧! 把人带回自己的寝宫里哄好,顾演揉揉眉心,开始筹谋如何解决这件事了。 正如柳忆所顾忌的,礼部已经散下了消息,临时终止,会留下皇室言而无信的印象,有损形象。 也就是说,选秀必须要进行下去,但如何选,怎么选,选多少人,这些过程,都还有暗箱操作的余地! 柳忆忐忑道:“这会不会不太好?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别的事若需要帮忙,我不会跟师尊客气,但这件事不行,”顾演正色,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我会用实际行动去维护,让你看到我的决心,还有,以此来告诉你,你没信错人。” 柳忆愣了愣,攒了个笑出来,绚烂如花:“好,我等着你。” 早朝上。 顾演当众拿出选秀奏折,凤眸微眯,不怒自威:“朕听有人说,选秀这件事,哪怕朕在朝廷,也会同意。” “朕很想知道,这个狗胆包天,揣测圣意的人是谁。” 众臣:…… 他们若是此时站出来,岂不是承认他们是狗? 虽然陛下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笑,可这语气明显是生气了啊喂! 难道陛下是真的不愿意选秀? 众人瑟瑟发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办了错事,陛下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满朝寂静,突然间,孟丞相吹胡子瞪眼的站出来:“回禀陛下,那个有狗胆的人是老臣,敢问陛下有何不满!” 众臣恍然,对哦,提出选秀的人是孟丞相。 他可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会主动提出给陛下选秀,跟皇后分宠的时候,他们还奇怪。 但选秀就意味着,他们的女儿也有机会接近陛下,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机会,所以跟着孟丞相一起联名支持了。 然而说到底,领头的人是孟丞相,所以陛下生气撒气,也理应找孟丞相才对,和他们没关系! “呵,自称老臣……孟丞相是要在朕面前倚老卖老咯?”顾演也不客气,这老头子都插手到自己后宫里来了,说到底还是太闲了。 看来还是事务不够多,所以,顾演决定将岭南开发的前期事务,全都丢给孟丞相,等他缕巴顺了,再交给其他人,夺了他的辛苦成果。 不给点教训,打压一下,真当自己劳苦功高,一生无错清无垢了! “孟丞相要辛苦岭南事务,那选秀一事,就不劳孟丞相操心了,就交给温尚书全权负责吧,温尚书,散朝后到朕的御书房来一趟。” 孟丞相脸一黑,岭南是什么情况,众人都心知肚明,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顾演有心带动岭南,他作为百官之首,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为岭南废些心血也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选秀一事,完全从他手里被剥出去了,温尚书虽然素来是个软硬不吃,刚正不阿的性子,却爱女成性,事情一旦牵扯到温初瑶,什么原则底线都能丢。 而温初瑶恰恰和柳忆关系最好! 如果陛下把选秀一事交给温尚书,被陛下用温初瑶拿捏住,选秀一事的结果,肯定不会如他所愿。 “陛下,臣有异议,温尚书不适合安排选秀一事,老臣……” “看来在孟丞相看来,岭南的事很轻松啊。”孟丞相刚要提出意见,便被顾演打断。 顾演凉凉道:“既然如此,朕真期待岭南改造后的结果,若是与朕料想中的不同,那孟丞相头顶上的乌纱帽,可以摘了。” “朕不需要搬弄是非,搞些不必要的小动作,却没有能力的人。” 言下之意,鼓捣选秀的孟丞相,就是那种只会生事的小人! 孟丞相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他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被顾演一句话抹杀,他还没法反驳! 岭南的事还没开展,他没有实绩,他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话。 可另一边,温尚书突遭授命,也战战兢兢。 从自家女儿口中得知,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是曾经的帝师柳忆,再加上他从未听说过孟丞相还有女儿,便可推断出,孟丞相只是一个挂名父亲。 是陛下为了娶柳忆而给柳忆安排的一个身份。 这也就可以理解孟丞相想要给陛下选秀了,毕竟柳忆和孟丞相不是一家人,更不是一条心。 陛下摆明要独宠柳忆,选秀定然只是走一下过场,但若最后陛下一个都不选,那岂不是把满朝有女儿的同僚得罪个遍? 温尚书抹汗,这差事苦哟…… “温尚书别紧张,更别怕得罪人。”顾演瞥温尚书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立即给他吃颗定心丸。 “那些只将眼界摆在朕后宫里的臣子,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了,再过几个月就是春闱,朝廷还怕无人可用吗?” “听说温尚书家的初瑶,和虞将军的三儿子定亲了?”顾演状似无意提到:“朕的皇后将初瑶丫头当做亲妹妹看,有意将初瑶封为郡主,做初瑶的靠山,待成亲之日,朕与皇后,会给初瑶添妆。” 第166章 自杀他杀? 温尚书晕乎乎的从御书房回到家,就看到自家乖巧的女儿在剪窗花。 飘忽过去摸摸她的头,很是感慨:“以前总担心你未来照顾不了自己,现在为父却开始担心,你会仗着权势欺负别人了。” 温初瑶一脸莫名:“爹爹,只有坏孩子才欺负人,初瑶是好孩子,才不会干坏事呢。” 温夫人也奇怪:“夫君,你要升官了?”不然拿什么权势欺负人? 温尚书将自己从顾演那得的差事跟温夫人说了一遍,温夫人两眼放光:“咱们初瑶这是撞大运了啊!” “嘘,先别声张,陛下的差事还没办好,若是真让陛下的后宫里添了人,别说赏赐,咱们一家都得从皇城滚蛋。” 顾演的话说的明白,用不了多久就是科举,到时候朝廷会涌入一大批新人,用不着的,没能力的臣子,自然要淘汰下来。 “不过嘛,”温尚书道:“皇后娘娘在众贵女中的人缘还是不错的,让咱家初瑶牵个线,搭个桥,先将陛下的安排执行下去。” 然而顾演和温尚书都不知道的是,早在礼部将选秀的章程公布出来的时候,皇城里的贵女们就不淡定了。 “孟丞相真是老糊涂了,皇帝陛下都发誓说要独宠帝师大人了,他竟然擅自弄一个选秀出来,给帝师大人作对!” “可是礼部都出面了,证明这事儿没有回旋的余地,咱们怎么帮帝师大人啊。” “这个嘛……有了,姐妹们,礼部不是要挑选秀女嘛,咱们去报名应征不就好了?” 谢雨崎作为众拥护柳忆贵女们中的主心骨,提议道:“秀女的名额是有限的,咱们亲自出马。” “将那些真的想成为陛下女人,跟帝师大人争宠的给挤下去,剩下咱们,就算陛下不真的花心不守承诺,要收女人,咱们跟帝师大人一条心,也不会让帝师大人在后宫中被欺负了去。” “没错,雨崎姐姐说得对!”众贵女们都认可这个主意,故而在温尚书找上她们,请她们帮忙顶替名额的时候,过程非常的顺利。 年关刚过,选秀的活动,在温尚书和礼部、内务府的操持下,如火如荼的展开。 在温尚书故意提高的选秀标准下,无数跃跃欲试,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对女子被刷下来。 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在温尚书暗箱操作中入选的,谢雨崎等人。 但留到最后的,总共二十人中,仍有九个是冲着顾演去的外人,是谢雨崎等人重点要打压的对象。 待到所有秀女进宫入住储秀宫,等待下一轮的选拔时,谢雨崎便和其她姐妹们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到了这个地步,秀女除了自己要求退出外,便只有在选拔时,表现太差被刷下去了,我们倒是可以自请退出,但是那九个人却不会,如此就别怪我们欺负人了!” 女子间的打压手段层出不穷,或者说女人更懂得如何对付女人。 而谢雨崎素来跋扈,身边还有着朋友帮她,更是将嚣张发挥到了极致,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打压着一个秀女,哭着喊着要退出。 闹得实在不成样子,储秀宫的嬷嬷让她收拾收拾东西,第二天中午送她离宫回家。 可不等第二天宫门打开,迎接她的马车到来,就被人发现吊死在房间的房梁上。 “啊!死人了!” 选秀发生了死人事件,选秀一事只能暂时搁置。 柳忆也急匆匆的赶来,她知道顾演为了能将选秀给糊弄过去,不再迎任何一个女子入宫,下了狠劲儿,但绝不至于闹出人命。 作为后宫之主,柳忆来安慰人心惶惶的众秀女的同时,也向前来调查现场的刑部侍郎碰了面。 “侍郎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刑部侍郎一脸难色的看着那些录过口供的秀女:“皇后娘娘,您自己问吧。” 谢雨崎几人脸都吓白了:“帝师……咳,皇后娘娘,我们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吓唬吓唬她,逼她退出选秀罢了,她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呢。” 柳忆这才知道,谢雨崎和这些熟悉的面孔,都是顾演安排进来凑数的,好在关键时刻退出选秀,让顾演一个都选不着。 至于混进来的那九个真的冲着进后宫来的,谢雨崎她们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给淘汰下去。 这才有了集体孤立欺负人,把人逼出选秀之事。 刑部侍郎揉揉眉心,一不小心知道了陛下暗地里安排的小动作,他会不会被灭口? 但是…… “皇后娘娘,还有几位小主不要内疚自责,死的这位秀女,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谢雨崎睁大眼睛,也就是说,死掉的秀女,并不是因为她欺负的太过分了,受不了自杀的! 心里的负担轻了轻,谢雨崎长松一口气。 柳忆眉头微皱:“不是自杀,就是他杀了?侍郎大人为何如此判断,既是他杀,凶手又是谁?” 刑部侍郎示意柳忆跟着他去看看现场,此时房间里的尸体已经被取下来了,但悬挂在房梁上,用于上吊的绳索还在。 “皇后娘娘请看,绳索是从房梁垂下,另一端是系在梁柱上的,微臣勘察现场时发现,死者脖颈上套着绳索,脚底空悬于此处。” 刑部侍郎伸手在离地面半米左右的高度上比划了一下:“而且脚下没有任何用于踩踏的凳子或梯子。” “试问若非他杀,死者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腾空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 柳忆摸摸下巴:“侍郎大人说的有道理,可皇宫守备森严,究竟是何人能偷偷摸到秀女住处将秀女残忍杀害的……” “依微臣之见,那恐怕是个力大无比的男性,”刑部侍郎道:“凶手先将死者勒死,在脖颈上套上绳子,尔后扔过过房梁,拉着死者吊在梁上,系在一旁的梁柱上。”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竭力缉拿真凶,保护储秀宫内的安全。” 柳忆听着刑部侍郎的推测,望了眼挂在房梁上的绳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第167章 七日谈·谣言四起 捉拿凶案真凶,是刑部的事,柳忆作为皇后,虽然关心破案进度,但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先稳住储秀宫的这些秀女。 谢雨崎她们还好,都很听柳忆的话,柳忆说能保证她们的安全,就一定能做到。 可剩下的另外八名秀女,却对柳忆很是戒备。 “皇后娘娘,你就别装了,白素素是你杀的吧!” 白素素正是吊死在储秀宫秀女的名字,其父是礼部尚书,论出身才情,都是所有秀女中排的上名的。 而这八名秀女,都和白素素关系较好,有几个还是白素素的闺中密友,经常去白素素家留宿。 得知好友死讯,才一会儿功夫,就将双眼哭得通红,语气也冲得厉害。 “你心机善妒,不愿意看到皇帝陛下纳妃,充盈后宫,素素她貌美有才华,若入宫一定能获得皇帝陛下的喜爱,你便视她为眼中钉。” “让你的这些狗腿子欺负素素就是证据!把素素逼得要退出还嫌不够,痛下杀手……我要上皇帝陛下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将你绳之以法!” 被指认成杀人凶手的柳忆很无辜,她都没见过白素素,何来与白素素结仇? 柳忆眯起双眼,打量着说话的秀女:“本宫记得,你叫龚丽是吧,若按你所说,本宫忌惮白素素,对白素素杀之而后快。” “可你呢?入宫选秀,你和白素素是竞争对手,你对白素素就没有半点嫉妒,想要除去她,增加自己入选的可能吗?” 龚丽慌张:“你胡说,我和素素是闺中密友,约定好了相互扶持,我怎么会伤害素素!你少血口喷人,我、我这就找陛下定你的罪!” 柳忆弯弯唇,笑意温软,很是热心的告诉她:“陛下这会儿在乾宁殿与宁王殿下下棋品茶,有什么话,尽管去说吧。” 龚丽愣住,为什么这女人,非但不怕她去皇帝陛下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还好像很支持的样子。 “怎么,不敢去了?”柳忆嗤笑一声。 “谁不敢了,你给我等着!” 龚丽怒气冲冲,转身便往乾宁殿的方向跑去。 谢雨崎担心道:“皇后娘娘,你不怕她到陛下跟前搬弄是非?” “瞧她那副恶狠狠的样子,摆明是认定本宫就是凶手,本宫若不让她去陛下面前,岂不是显得本宫心虚?” 柳忆笑道:“随她去吧,本宫正好也看看,陛下是相信本宫,还是相信她。” …… 顾演自然是相信自家媳妇儿,并对这个大言不惭,哭哭啼啼,满脸‘总要刁民要害我’模样的陌生女人,充满厌恶。 龚丽不知自己正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甫一望见这位年轻帝王的脸,便忍不住面红心跳。 “陛、陛下,请陛下务必将杀害臣女好友的毒妇抓起来!” 顾慎单手支颐,眼神揶揄:“皇兄,有人说嫂子是杀人凶手,要你把嫂子抓起来严惩呢。” 顾演瞥他一眼,冷漠道:“昨晚皇后一直跟朕在一起,没有行凶时间,你没有证据,诽谤皇后,该当何罪?” 龚丽心里咯噔一跳,眉眼含羞,不愧是皇帝陛下,这般有威严的让她更心动了。 “咳,陛下明鉴,臣女听刑部侍郎大人说,素素是在昨晚半夜的时候遇害的,或许是皇后夜里偷偷起身,潜入储秀宫行凶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顾演一本正经:“昨晚皇后累了,睡的很沉,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龚丽还是不死心:“这正是可疑之处啊,陛下,皇后娘娘或许是假装睡得很沉,其实是让陛下放松警惕,偷溜出去杀人!” “够了!”顾演蔑道:“且不说朕和皇后同床共枕,没有溜出去过,你说皇后累得睡着是假装?你是在质疑朕的能力吗!” “啊?”龚丽一脸懵比,她不是在力证皇后的罪行吗,和陛下有什么关系? 但不等她辩解,顾演已经以诽谤污蔑皇后的罪名,派人将她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了。 “噗,哈哈哈哈,哥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吗。”顾慎一脸暧昧。 “你小子少多嘴,该带着你的小姑娘,来宫里见见父皇母后了。”顾演安排道。 “哦,”顾慎乖巧的低下头:“不过储秀宫里的凶杀案,哥你都不着急吗?秀女在宫里遇害,传出去影响不好吧?” “不如多派些隐卫去调查,早点揪出凶手?刑部侍郎破案是有一手,但是进度太慢了。” “无妨的。”顾演淡道:“我就是想让消息传出去,有秀女在宫里遇害,在凶手落网前,秀女的家人难免要担心这些秀女们的人身安全。” “用这个理由将秀女们遣散出去,至于什么时候再迎进宫里,就不是他们说的算了。” “科举之后,我会将那些盯着后宫这点破事儿的官员,都打发出去,相信识时务的可用之臣,知道今后该如何去做。” 顾慎嘴角一抽,还是自家兄长狠啊,直接断人后路:“咳,兄长,那个死掉的秀女不会是你……” “想什么呢,”顾演没好气道:“若逼不得已需要牺牲品的时候,我不会手软,但是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弄成流血事件。” “只能说,还有别人盯上了这场选秀,为了某种见不得人的目的,从中作梗……呵,看在对方阴差阳错,帮我捣乱了选秀的份上,我可以留那人一个全尸。” 顾慎:……哥,你的样子好可怕。 龚丽告状不成反被打,半死不活的被抬回了储秀宫,但外面关于秀女之死的猜测并未停止。 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清楚宫里的内情细节,但却不约而同的将矛头指向了柳忆,和龚丽一样,觉得柳忆是嫉妒心重,不愿意顾演扩充后宫,因此痛下杀手。 一时间谣言四起,虽然有零星的声音为柳忆辩解,也都被压了下来, 最后不知怎么的,竟演变成了柳忆纵然没有行凶杀人,也善妒不贤,不配为后,请顾演废后,另立一位出身德才貌兼具的女子为后的局面。 第168章 七日谈·这锅不背 更加雪上加霜的消息是,经由刑部调查,案发当晚,孟丞相曾入宫,被人目击过在储秀宫附近出现。 孟丞相是杀人凶手,为自己女儿扫清争宠障碍的言论甚嚣尘上。 刑部也以孟丞相有重大嫌疑为由,将其逮捕。 柳忆匆匆赶到御书房:“阿演,白素素死的那天晚上,孟丞相有来过皇宫?” 为了给女儿争宠,所以替女儿除掉竞争对手这种鬼理由,怎么可信? 不说自己不是孟丞相的女儿,孟丞相看自己非常不顺眼,选秀本就是孟丞相发起的,怎么可能做出破坏选秀这种事? “虽然在我们看来很不合理,但破案讲究的是证据,孟丞相那天的行踪确实很可疑。” 顾演将柳忆拉到自己身边:“除了早朝,或是皇帝召见外,臣子不能轻易出入皇宫。” “但那天夜里,皇宫下钥前,孟丞相却突然赶到皇宫,说有事要与我相谈,听守门的御林军说,大约半个时辰,孟丞相才返回离开。” “然而那天孟丞相并没有来找过我,倒是粗略估摸一下从宫门往返于储秀宫的路程时间,倒是和孟丞相入宫的时间吻合。” “所以孟丞相应是真的去过储秀宫,至于去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柳忆皱眉:“孟丞相不会杀人,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确实,虽然孟丞相脾气臭,居功自傲,但我还是相信孟丞相的为人,他应该是跟什么人结仇,算计到了他身上。” 顾演含笑,修长的指节抚在柳忆疙瘩成团的眉心,将它揉平:“不过趁此机会让他吃吃苦头也好。” “他多次找师尊的麻烦,师尊怎么还为他打抱不平?” 柳忆撇撇嘴:“我像是以德报怨的人吗?若别的事儿,能为难打压孟丞相,我求之不得,可是这件事上不行。” “在旁人眼里,我和孟丞相可是一家人,陛下没听说,外面的人都认定孟丞相是为我杀人呢。”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锅我可不背……阿演,我得去刑部走一趟,加紧调查清楚真相!” 顾演略略思忖,舆论酝酿的差不多了,已经能以发生了凶杀案,为了秀女们的安全着想,将秀女们遣散回家了。 选秀之事都推掉了,凶杀案也早点解决的好。 “师尊想去就去吧,我会派隐卫帮你。” 对于自家师尊想做的事,顾演一向宠溺纵容。 刑部监牢。 孟丞相虽沦为阶下囚,但因其地位德高望重,并未受到为难,或是酷刑拷打。 只是到底是监牢,环境潮湿阴暗,老鼠潮虫横行,仅仅是呆在里面,对素来光鲜爱干净的孟丞相来说,便是一种折磨。 刑部侍郎站在牢房外苦口婆心:“丞相大人,下官知道您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死者遇害时,您出现在储秀宫附近,太可疑了。” “您好歹说清楚,您去储秀宫干嘛,有没有人能证明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证明自己的清白。” 孟丞相脸一寒,转身背对着刑部侍郎:“本相为何入宫,是本相的私事,与案情无关,本相要说的只有一句,本相没杀人!” 去皇宫,还是储秀宫办私事?那可是皇帝的后院,里面都是皇帝的女人,外臣擅入确定不是图谋不轨吗! 刑部侍郎很头疼,孟丞相的话根本没有给自己辩白,反而增添了嫌疑好不好! “孟丞相好大的官威啊,到了刑部大牢,也还摆架子。”柳忆来刑部调查,正巧听到孟丞相强硬的说辞,嘴角一抽,真是个倔老头。 “刑罚掌事,讲的是证据,牵涉案中,凭句‘我没杀人’‘清者自清’就想抽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本宫劝孟丞相实话实说,否则中了真凶的圈套,成了替死鬼还不自知。” 孟丞相猛得扭头,怒视着柳忆:“皇后娘娘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侥幸贵为国母,就应做好国母的本份,为陛下分忧。” “劝解陛下纳后宫,贤良淑德,这种污秽的监牢,怎么能随意踏足,若将晦气带回皇宫,染到陛下身上怎么办!” 柳忆翻了个白眼,对孟丞相委实无言以对,身为皇后就活该要与别人共同分享丈夫,还要大度的欢迎别人跟自己抢男人? 脑子有坑吧! 而且当着刑部侍郎的面,说刑部的监牢污秽,这让每天都要出入这里的刑部侍郎情何以堪? 柳忆明眸流转,果然看到刑部侍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但似乎碍于孟丞相一品大员的地位,不敢表现。 同情的拍拍刑部侍郎的肩膀,柳忆很是理解道:“本宫懂你的为难,分明是在努力查明真相,帮他洗脱罪名,谁知他这般不识时务。” “本宫恩准你可以对他动刑泄愤,也好治治这个老顽固,反正杀人偿命,他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砍了,本宫挺你哟。” 刑部侍郎都快吓尿了,柳忆的提议他是很心动,可他不敢行动啊! 这位可是孟丞相的亲女儿,独占陛下福泽恩宠,理应是和孟丞相福祸相倚,同气连枝,怎么可能盼望着孟丞相受刑倒霉呢? 肯定是看出他对孟丞相的态度有意见,所以故意激将! 他若是真露出点苗头,对孟丞相动粗,指不定皇后娘娘就去陛下那里吹枕头风,砸了他的饭碗。 呜呜呜,他太难了。 刑部侍郎忍着哆嗦,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说笑,微臣怎敢滥用私刑,以权能泄私愤呢。” 柳忆一脸惋惜,默默摇头:“罢了,让孟丞相走得体面点也好,省得人头落地,收殓尸骨的时候,浑身疮疤,怪膈应人的。” 这下不光刑部侍郎,孟丞相也一阵儿恶寒。 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混账丫头,少在那危言耸听,本相没有杀人,怎么会问斩?” “那你倒是说,案发当天,你去储秀宫做什么了。”柳忆道:“别说那是你的私事,孟丞相应该没有夜入皇宫的习惯吧?” “难得说谎入一次宫,却正巧发生了凶杀案,真凶是故意设计陷害于你的,你还没想明白吗!” 第169章 七日谈·护花使者 孟丞相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柳忆,似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但很快便低下头,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沉默不语。 柳忆顿了顿,见他还没有坦白的意思,也不在他身上浪费功夫了,转而让刑部侍郎带自己去义庄看死者的尸体。 “皇后娘娘想看尸体,最好快点,刑部仵作验过尸,嫌疑人也逮捕了,今天白素素的家人就要来将尸体带走安葬了。” 柳忆点点头,和刑部侍郎一起加快了脚步:“好好养大的女儿,一朝命断,白尚书一家恐怕都崩溃了。” 送女儿去选秀,是期待女儿能跃上枝头,怎料还没开始向枝头跃去,便丧了命,什么都没有。 “这……唉,怎么说呢,”刑部侍郎抹抹额上的汗,踌躇道:“白尚书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 “做事是一板一眼,在礼部那种繁琐的地方,竟然从未出过差池和纰漏,简直神了,但私下里也这般无趣,就有点太……让人难以亲近。” “所以白尚书基本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白素素的死讯刚传出去的时候,礼部还有几个人安慰白尚书。” “结果白尚书冷着脸训斥了他们,让他们好好做事,别管闲事,好似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女儿,倒是白夫人,跑到刑部里来,哭得差点断气,还是微臣派人把白夫人送回白府的。” 柳忆摸摸下巴:“白尚书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吗?” “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吧,白夫人只给白尚书生了一个女儿,白尚书教导白素素很是用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刑部侍郎有些感慨,自己家的孩子,为什么不能跟别人家的一样优秀,絮絮叨叨间,已经到了义庄。 柳忆思考着刑部侍郎的话,若有所思,没留神差点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啊,抱歉,我走神了,你没事吧。” “没有哦。”面前的女子一袭丁香色的绸锦棉袍,身材娇小,比柳忆还要矮半头,一双大大的杏眼忽闪的眨着,很是可爱。 声音也软得像棉花糖,让人一见就升起保护欲。 被柳忆差点撞到,反而是她显得更慌乱紧张:“我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我叫阿瑾,握瑾怀瑜的瑾。” “我叫柳忆。”对着可爱的女孩,柳忆也忍不住攒了个笑,明明艳艳,煞是耀眼。 阿瑾被笑容恍花了眼,吞吞口水,立即上前抱住柳忆的胳膊:“姐姐,你真好看,让我做你的护花使者,在你身边保护你吧!” 柳忆:…… 刑部侍郎:…… 他们不是来察看尸体,调查线索的吗,怎么还没验尸,就给陛下找来了一个情敌? 陛下那般看重皇后娘娘,知道此事后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刑部侍郎瑟瑟发抖。 另一边,潜身在柳忆周围,暗中保护的隐卫们也颇为无语。 皇后娘娘分明有他们保护安全,用得着你个小丫头做护花使者? “快把这件事禀告给主子!” “啊?头,案件还没有线索进展,皇后娘娘也没有遇到危险,这就要跑一趟汇报了?” “笨蛋,你懂什么,让你去就快去!”对咱们主子而言,情敌出现才是一级警报! 柳忆凝视着阿瑾,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对突然出现套近乎的人,柳忆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阿瑾怎么会来义庄,可是家中人……” “不是哦,”没法抱着柳忆,阿瑾表情有些受伤,伸手小心翼翼的捏住柳忆的衣角,强颜欢笑:“我是听说宫里被勒死了个秀女,好奇来验尸的。” 柳忆望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顿时就觉得自己抽出胳膊的举动有些罪大恶极。 “娘娘……”刑部侍郎皱眉想要提醒柳忆,这个姑娘太可疑了,还直言要验秀女尸体。 柳忆默默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转而继续跟阿瑾道:“秀女的尸体,我记得是那里,正好我也好奇,不妨一起来看?” “好呀好呀!” 阿瑾亮起眼睛,到了尸体旁边,开始验看。 “死者穿着整洁,没有挣扎过的样子,脖子上被绳索勒出的淤痕只有一条……恩?刑部不是说,死者是被人勒死后挂到房梁上的吗?” 阿瑾歪头道:“可如果是勒死后再伪造现场,与死者勒死的绳痕相交错,会有两道痕迹才对。” “难道凶手是个武功高手,直接从背后偷袭了死者,利落的挂在了房梁上吊死?” 刑部侍郎一听恍然大悟,很有道理啊,这么说凶手是个武功高手,那么孟丞相的嫌疑就洗清了。 孟丞相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将白素素吊到房梁上? 柳忆盯着白素素的尸身总觉得很违和。 一身雪色绢红梅袄裙,脖子上还围了条狐狸毛围巾。 柳忆认得出,那是雪狐毛所制,通体没有一丝杂毛,十分难得,被做成狐狸尾巴的模样,方便围在脖子上。 “侍郎大人,你们的人整理过白素素的尸身吗?” 刑部侍郎连忙摇头:“尸身一直都是保持原状的。” “那就怪了。”柳忆道:“侍郎大人有没有注意到,白素素的衣着很是整洁,几乎称得上是盛装。” “可她分明是受欺负,打算离开选秀,心情应该非常低落才对,怎么会想着打扮自己?” 而且她死的时候是夜里,应该脱衣睡觉了,白素素却将自己收拾的华丽,像是在等候迎接什么人。 难道说,白素素认识凶手,约定好和凶手在夜里见面,所以才打扮自己,等待和凶手见面。 谁知凶手却要了她的命! “侍郎大人,排查一下白素素的交际圈吧,调查一下她都认识什么人,和谁的关系比较亲近,明日我还会来刑部跟进案件的。” “微臣遵命。”刑部侍郎忙不迭的返回刑部忙活。 柳忆将自己想调查的地方调查完,也打算回宫,可扭头一看,背后却跟了只小尾巴。 “阿瑾姑娘,秀女尸体验看过了,你还跟着我作甚?” 阿瑾笑嘻嘻:“好奇心是满足了,可我 第170章 七日谈·第二死者 柳忆不知该如何甩掉这个莫名跟着她的小姑娘,只好带着她在街上走走,旁敲侧击的问出阿瑾住在哪里,好送回家。 可阿瑾看上去楚楚可怜,却意外的精明,每当柳忆要问她住在哪里的时候,都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这让柳忆更加怀疑阿瑾跟着她的目的了,而且她出宫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若再不回宫,会让阿演担心。 懒于再应付阿瑾,在把阿瑾引到一家卖点心的商铺后,柳忆趁其不意,悄然闪身离开。 阿瑾看着种类繁复的点心,正兴冲冲的买下,等待商家打包,发现柳忆人不见了,杏眸忽闪,也不管自己的点心如何,飞快掠步追去。 悄无声息的追在柳忆身后,抬手正要把柳忆打晕。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突然停靠在柳忆身边。 顾演撩开车帘,含笑看着满脸意外的柳忆:“师尊在外乐不思蜀,留徒儿一人看家,这不,徒儿寂寞难耐,师尊不想念徒儿,徒儿便自己来找师尊了。” 凤眸微眯,落在慌忙将准备行凶的手背在后面的阿瑾身上:“这位,是师尊在外新认识的朋友吗?” “咦?”柳忆诧然回身,才发现阿瑾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咳,阿瑾不是在买点心吗?怎么跑过来了。” 阿瑾被顾演盯着,浑身一僵,有种自己小动作被抓包的既视感,这个男人,很危险…… 但面上不显,反倒凑到柳忆身侧,捏住她的袖摆来回摇晃的撒娇:“谁让姐姐一不留神就消失了,我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寻找,所以点心就忘带了。” “师尊,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跟新朋友说再见,改日再叙。”顾演皮笑肉不笑,一把将柳忆拉上马车,顺便状似不意的将阿瑾捏衣角的手给甩开。 尔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车夫把车驾走,徒留一个车屁股给阿瑾,气得她直跺脚。 “可恶,那个男人是谁啊!” “什么男人是谁啊。”顾慎的声音,凉凉的从背后渗入阿瑾耳中。 阿瑾蓦然回头,就见这位爷黑着脸,手里还拎着一包点心,正是她落在点心铺里的。 “小丫头,你背着我找别的男人?看来果然要把你的腿打断才能乖乖留在我身边啊。” 说着便要抽出随身携带的重鞭,出手断腿。 若是寻常姑娘,听到有人这么说,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偏偏阿瑾闻言,非但不怕,还异常兴奋,兔子般的一蹦,便挂在了顾慎的脖子上。 “嘿嘿,阿慎,你果然是天底下最在乎我的人!”阿瑾蹭着他道:“我都有你了,还要什么别的男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来露国皇城,是找人的嘛,刚刚我找到要找的人了,正想把她带走。” “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男人,把我要的人给抢走了,我那是在生气!” 阿瑾皱巴着小脸:“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一听只是找人,顾慎就安心了,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既然有人接送,那应该就住在皇城里,跑不了就肯定有找到的一天。” “不过,找人的事能不能先停一停?我父皇母后想见见你……” 阿瑾歪歪头:“好呀,反正早晚都能找到,我也不着急,什么时候?我也想拜访一下两位长辈。” …… 刑部有了新的证据,证明白素素是被一名武功高强,且与之认识的人杀死的。 孟丞相和白素素,素未谋面,又很文弱,不符合真凶的条件。 故而虽然孟丞相在案发之时,出现在储秀宫的事,仍然存疑,但因为没有作案的可能性,便被刑部无罪释放了。 至于选秀一事,也由于凶案的影响,暂时停止,众秀女于明日正午,由御林军护送,遣散回家。 一切似乎都在趋于风平浪静。 离开了监牢,不用再选秀,孟丞相很满意,顾演和柳忆都很满意,但总会有人不满意,并将不满意,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满而制造事端。 傍晚时分,在储秀宫旁的水井中,发现了第二个身亡的秀女。 柳忆匆匆赶到现场,尸体已经被打捞出来,几个秀女抱成团痛哭,连前两天被打板子的龚丽,也让宫女抬自己到尸体旁边抹眼泪。 不用想,死者肯定是剩下八位秀女的其中之一。 “嬷嬷,死者是谁?”柳忆问道。 储秀宫的嬷嬷叹道:“是王家的女儿,王可馨,也是个乖巧有主见的孩子,可惜了。” 柳忆望向西方,黄昏在渐渐暗沉退去。 “这个时间,秀女们应该已经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打点行李准备明日出宫了,王可馨怎么会出现在水井旁?” “这个我知道……”龚丽抽噎道:“我和王可馨是同房的室友,我的腿脚不行,每天都是可馨帮我送饭,然后等着我将饭菜吃完,将饭碗送回厨房。” “今天我还吃着饭,可馨没有等我,而是说自己心情不好,要出去散散心,我看她分明满脸喜色,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出去应该不光是散心那么简单。” “但那是她的私事,既然没说,我也就没问,谁知道……呜呜呜,早知道我就劝她不要出去了。” 柳忆眉头微蹙,看向了另外几人和谢雨崎她们:“你们有发现王可馨今日有与昨日不同的地方吗?”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没什么不同,可馨与我们几个相熟,我们经常聚在一起说些体己话……” 提起这个,几人都显得比较心虚。 柳忆肃声:“可是想到了些什么?老实说出来,说不定能尽快抓到凶手,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难道你们不想早点找出杀人凶手,给你们的小姐妹们讨回公道?” 几人还是不敢说,谢雨崎冷笑:“皇后娘娘,别逼她们了,用脚趾想也知道,她们是聚在一起说皇后娘娘的坏话。” “一个个真当自己美若天仙,跟只要没有皇后娘娘拦着,你们就能获得陛下青眼,宠冠六宫似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 第171章 七日谈·狐妖作祟 龚丽几人游弋开眼神,显然谢雨崎说中了。 也是,她们本来就敌视柳忆,小姐妹们聚在一起,自然是要吐槽她们所不喜欢的人了。 “我们其实,也没说什么……”龚丽扭捏起来,忽然像想到什么似得道:“对了,可馨从知道可以被放出宫后,看上去很高兴。” “我们调侃她,如果选秀继续进行下去的话,她今年就能位至贵妃,她突然就很生气,还啐我们胡说八道,她是不可能入选的。” 龚丽几人分明都是抱着入选的心来的,相互间开开玩笑情有可原,谁不想有个好点的未来? 但是因为玩笑脸红生气,未免有些奇怪。 柳忆将疑点暗暗记下,这时,负责打捞的御林军把另一和尸体一同从水井里捞出的一物呈给了柳忆。 “皇后娘娘,您瞧,这个东西在属下进水井捞的时候,漂在死者身前,把死者捞出后,属下有些在意,便也给捞了上来。” 虽然已经浸湿,但通过毛色质地,柳忆依然判断出,那是一条白狐狸的毛拼接成的围巾。 “这是重要线索,多谢你,辛苦了。” “皇后娘娘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一旁的嬷嬷在看完王可馨的尸体后,也一脸难色的跑到柳忆身旁,小声道:“皇后娘娘,老奴发现王可馨小姐的肚子与正常女子有些不同,所以刚刚查看了一下。” “没想到发现,王可馨小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柳忆睁大眼睛,扫了眼周围,见没人听见,便立即嘱咐嬷嬷不要声张。 抬头厉声命令道:“所有秀女,全都回各自房间里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来!” 谢雨崎吓了一跳,望着柳忆:“娘娘……” 柳忆安抚一笑:“相信我,没问题的,明天一定让你们安全回家。” “恩!” 最崇拜的帝师大人都发话了,谢雨崎她们安心,乖乖的回房呆着。 至于龚丽几人,纵然心惊胆战不情愿,也只能听话的回房。 待闲杂人等都走后,柳忆沉下脸,命人将王可馨的尸体,抬去御书房,并传了王可馨的父母进宫来。 刑部侍郎也在获得又发生一起凶杀案的消息后,立即带着仵作进宫。 仵作验尸后的结果,证实了嬷嬷的判断。 “王可馨小姐是溺水而亡,且后脑额头有撞击伤,应是被人粗鲁的推进井里,撞在井沿上所致,而且王可馨确实已经怀孕。” “什么,怎么可能!”王母崩溃的瘫在了地上,她的女儿还待字闺中,什么时候与外男私通,还怀了孩子。 “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那逆女怀着孩子,竟然还毫无愧色的参加选秀,这不是……”欺君罔上! 这四个字,王母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当着顾演的面承认如此重大的罪行,不是上赶着让顾演发落他们一家吗。 顾演表现得很无所谓,他本就没打算选女子入后宫,所以不存在会不小心戴上绿帽子这件事。 但是三天时间里,出了两条人命,让顾演不得不对作案凶手加以重视。 “时间正好在孟丞相出狱后,显然白素素那一次没能嫁祸给孟丞相,让真凶很生气啊。” “但是这次行凶,孟丞相刚出狱,一直呆在府上修养,真凶想以何种方式打击孟丞相?” 关于这点,柳忆也很奇怪:“王可馨的尸体旁,发现了一条狐毛围巾,而白素素的尸体上,也带着一条。” “我问过秀女和储秀宫的嬷嬷,这条狐毛围巾并非王可馨之物,想来是凶手留在现场的,莫非和这个有关?” 顾演摇摇头,他也不得而知:“关于凶手,师尊有怀疑对象了吗?” “还没有,但是凶手应该和王可馨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柳忆猜测道:“据龚丽说,王可馨是满脸喜色的去出门,却谎称自己心情不好散步。” “这不就像是在刻意隐瞒一段恋情,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去做什么所搪塞的理由吗?所以凶手今天一定进过宫,并且在水井旁出现过。” “可我询问过宫人,靠近过储秀宫的,除了宫里巡逻的御林军,便只有因为选秀被解散,来回收拆除选秀场所场地和装饰的礼部人。” 而这些人,平时和白素素、王可馨都没什么交集。 案件陷入了僵局,可不知是谁,将王可馨死时身边也有狐毛围巾的事传了出去。 坊间开始有人说,当今皇后是九尾妖狐变得,暗中除掉每一个会威胁她后位的秀女。 而每杀一人,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些狐毛,来压制死者亡魂,让她们冤魂无法往生。 柳忆就这样在众人的言谈中,成了恶毒的妖后,暗中作祟害人,要求顾演废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原来如此,果然是拿那些狐狸毛做文章。”柳忆好笑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伸手戳戳他的脸颊:“亲爱的陛下,他们都说我是狐狸精变得。” “说不定还会吸人精气,陛下被我采补榨干了还不自知,怎么样,怕不怕?” 顾演歪头含住她作乱的手指,微微一卷,温热的濡湿让柳忆羞红了脸。 “为了这么容易害羞的狐狸精,朕做个昏君又如何?”顾演倾身将她扑在身下:“至于吸人精气……” “恩,他们说的倒不算错,只是朕的精气取之不尽,不知你这小小的狐妖,能不能榨干……不如我们试试?” “咦?”柳忆呆住,怎么突然间变成这种展开。 “等等,陛下,好徒儿,你不是还有奏折要批吗?放了为师。” “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附和坊间传言,恳请废后,顺便推销自家女儿的东西,不看也罢,和那些相比,验证师尊这只小狐狸精的道行更重要。” “别……唔……” 于是,被折腾了一宿的柳忆,第二天又听到说她是狐妖的传言,深感委屈。 差点被吸净榨干的人是她,那生龙活虎的魅惑妖精,分明是顾演才对! 第172章 七日谈·钻研医毒 秀女们在经过担惊受怕的一夜后,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平安回到了家。 但凶案的真凶尚未捉拿归案,她们还是很没安全感,故而闭门不出,走到哪都跟着人贴身保护。 王可馨死时怀有身孕的事,并没有宣扬出去,保全了王家的颜面,但王家却被顾演下旨,今后王家的女儿都不得参与选秀。 王家受了罚,却还感恩戴德,不由引人遐思,这其中藏着什么秘密。 刑部照常紧锣密鼓的办案,调查线索,可一天下来,线索没查找,倒是让皇后娘娘是祸国妖姬的谣言持续发酵。 专门负责调查此案的刑部侍郎,都快要把自己的头发给揪秃了,如果再不快点破案让真相大白,牵连了皇后娘娘,陛下怕不是要将他给掐死! 然而,皇宫中。 饱受非议的妖姬皇后,正没事儿人般,热络的陪太后谢莞聊天。 “原来是这样,阿慎竟然也有喜欢的姑娘了,真不可思议,阿慎今晚带小姑娘进宫见家长,本宫一定要留小姑娘在宫里住下,好好说说话。” 谢莞很是激动,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来招待。 柳忆也很好奇:“听说还是位江湖侠女,功夫了得,还救过阿慎,竟愿意舍弃自由陪着阿慎留在皇城里,肯定是真爱了。” 两人期待许久,一直等到晚饭摆上桌,顾慎才牵着他的真爱小姑娘姗姗来迟。 小姑娘怯怯的躲在顾慎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见人,水灵灵的杏眸瞄见柳忆,却变得很激动:“啊,姐姐,是你呀,好巧哦,居然在皇宫碰面了。” 柳忆嘴角一抽,在皇宫遇见哪里能说是巧合,但看着阿瑾欢快的模样,柳忆一时分不清她是假装不知情,还是真的不懂皇宫是个什么地方。 “原来阿瑾就是俘获了阿慎的心的小姑娘啊,快请坐,跟姐姐讲讲,你是怎么跟阿慎认识的?” 阿瑾脸一红,乖巧的朝谢莞和旁边的顾沛行了礼,便凑到了柳忆身边:“这个说来话长,慎哥哥实在是太弱了。” “我第一次见他,他竟然被女强盗下药绑起来,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强人锁男,还是捆绑情趣的,真是太刺激了!” “哦~是这样啊。”柳忆和谢莞不约而同的,向顾慎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初见就被妹子看到最窘迫的模样,还被分享了出来,顾慎气呼呼的瞪柳忆一眼,连忙给阿瑾夹了个鸡腿,转移话题。 “阿瑾,这个好吃,先给你,御膳房的手艺很好,你多吃点,慢了小心一会儿好吃的,都被你身边这个女人吃光!” “还有……”顾慎压低声音,凑到阿瑾耳侧嘀咕道:“我一点都不弱,要不今晚让你见识见识?” 没等到阿瑾回应,因处理奏折来迟的顾演,大踏步的走来。 发现柳忆身边,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小丫头占了,大手用力按在顾慎的肩上,皮笑肉不笑:“阿慎,你懂我意思吧。” 顾慎只觉从自家兄长身上泄出的寒气逼人,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可是小丫头似乎和柳忆一见如故,大有黏在柳忆身边,死都不离开的势头,顾慎也无能为力。 “咳,不如哥你今天先去父皇那边坐着?” 由于是两位长辈好奇儿子身边小姑娘,要见见人家才安排的家宴,为了不显架子和压迫感,用的是一张圆桌共同用餐。 谢莞和顾沛居于中间的主位,柳忆坐在谢莞的手侧,阿瑾挨着柳忆,然后才是顾慎。 若顾演坐到顾沛那边,就要和柳忆遥遥相望了。 “好啊。”顾演捏着顾慎的肩膀,就把他提起来,跟自己一起坐到了顾沛身边。 大有,你不把你女人从我女人身边带走,你也别想走的架势。 凭什么他和自家师尊相隔遥远,这小子却能跟小丫头相亲相爱? 顾慎嘴角一抽:哥,你不能这么幼稚! “对了,阿瑾家里是做什么的,是武林世家吗?”谢莞这半年来游山玩水,也见识了不少东西,也偶遇过游侠打斗,故而对此充满了兴趣。 阿瑾羞涩的摇摇头,她感受得到谢莞对她的温柔亲昵,果然阿慎的家人也和阿慎一样友好,所以说起话来毫无保留。 “不是哦,我家比较特殊,是隐居在山中的部落,我这次出来是来找人的,非要说和武林世家的相似之处,那就是我家钻研药理医毒哟。” 阿瑾如数家珍的从怀中掏出许多小药瓶,介绍起了这些疗伤药和毒药的药性。 “比如说这一瓶,只要洒在人身上,便能使人迅速麻痹,僵硬不能动弹,就连自杀都没法做到哦,是不是很方便!” “正好我有很多,没了我还能自己炼制,这些就送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姐姐防身用啦,谁要是欺负了你们,或是不听话了,就给他们下毒。” 谢莞笑眯眯:“阿瑾真是乖孩子,本宫却之不恭了。” 柳忆一边收起药瓶,一边端详着阿瑾热情洋溢的笑脸,这姑娘,是切开黑吧,怪不得能和顾慎那病娇相性那么和…… 只是女子这边其乐融融,男子这边就尴尬许多。 顾沛和顾演考虑着,自家媳妇儿若是被阿瑾带坏,一言不合朝他们使毒的话,该如何是好? 比如在床上的时候……那还怎么看自家女人被欺负到绯红的俏脸! 纷纷恶寒的睨着顾慎:你小子招来了什么魔鬼! 顾慎无辜的缩着脑袋,来逃避来自亲爹和亲哥的责难:呜呜呜,阿瑾,你可消停点吧,否则你的慎哥哥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总算熬到了晚饭结束,顾演立即掠到柳忆身边,将柳忆整个人都霸占在自己怀里。 顾慎也拉着阿瑾准备告辞回府。 谢莞有心想留阿瑾在宫里留宿,可被完全不想独守空房,在她面前卖惨的顾沛夺去了注意力,只好放人出宫。 阿瑾倒是恋恋不舍的望了望皇宫,鼓起脸颊气呼呼的像只仓鼠:可恶,又是那个臭男人把姐姐抢走了! 第173章 七日谈·入宫原因 “要说那女人,还真够没心没肺的。”回到宁王府,顾慎感慨道:“都被外面说成是祸国妖姬,逼着兄长废了她呢,她还跟没事儿人一样,谈笑风生。” “什么意思?”阿瑾皱眉,她知道外面传有很多当今皇后是狐妖的言论,却没想到竟然指的是姐姐! “所以说,那个杀人凶手是因为和孟丞相有仇,而姐姐是孟丞相名义上的女儿,才故意弄出狐妖作祟的谣言,给姐姐添堵的吗!” 阿瑾攥紧拳头,欺负到姐姐头上,简直过分! “死者都是有意选秀进宫与姐姐争宠的,仿佛是姐姐要排除异己似得,但你哥完全没有废掉姐姐的意思,犯人恐怕还会出手。” 虽然很讨厌霸占姐姐的男人,但在维护姐姐的这件事上,不得不说他做的还是挺不错的。 “既然凶手还会再杀人,那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我一定要帮姐姐找出真凶,破除流言!” 阿瑾踌躇满志,一门心思的向顾慎打听案件的具体细节,看看自己能不能推算出真凶。 自己若是能抓到凶手,帮姐姐那么大忙,姐姐说不定就愿意抛下顾演,跟自己走啦! 然而她专心致志完全没看到身边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黑。 顾慎黑化,将想入非非中的阿瑾推进房间里,不动声色的拿出一根长长的绸带,准备把小丫头绑起来直接办了。 至于她口中不停念叨的柳忆——那个女人为什么老是要抢走他身边重要的人呢? 兄长被她抢走了,才几面之缘就将他的小姑娘的心给占满了,简直是故意跟他作对! 这样碍眼的女人,果然还是借助狐妖的传言,把她弄死的好。 不如……他就帮那个不知名的凶手,再多杀几个人,将事情闹得更大点好了。 阴暗的想法在心中无限放大,可就在这时,阿瑾突然苦恼的扭过头去,扑进顾慎怀里。 “啊啊啊,思考我真的不擅长,我娘就总是骂我傻,不如我姐聪明,你见我想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帮我一起想,坏家伙!” 阿瑾气呼呼的趴在顾慎脖颈上咬一口:“哼,算了,姐姐都没查出点什么来,你肯定也想不出,你不是说要让我见识你不弱吗?还不快来,怎么,不行了?” 顾慎愣了愣,嗤笑一声,什么黑化气质随即挥之而去,看来,他的小姑娘还是最黏他,柳忆什么的,怎么能把他的小姑娘勾搭走? 把人推到在床上,顾慎含笑在她耳鬓厮磨:“宝贝儿,记住,不能对男人说不行。” 隔日日上三竿,顾慎从朦胧中醒来,伸手摸向身边,只有留有余温的床铺,而那个折腾了半宿的小姑娘,早已经生龙活虎的起床。 “慎哥哥昨晚辛苦你了,你让我很满意,你先休息,我进宫去找太后娘娘和姐姐玩了!” 顾慎:…… 抬起身子,感觉到腰部的酸痛,不得已虚扶着腰,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努力锻炼身体,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被这只小妖精给‘榨干’了! 起身迟了,自然错过了早朝,顾慎不希望被人看出异常,临近正午时,依然倔强的入宫去见顾演。 迎上顾演暧昧的眼神,顾慎嘴角一抽,总觉得兄长这是在暗示他说“弟弟你不行”。 “你女人半时辰前拐着我女人去刑部调查问案了,并且……”大大咧咧的没有遮好领口,露出了一些红痕。 顾演想不知道他们生米煮成熟饭都不行,便问起了顾慎接下来的打算:“准备什么时候娶人家?” “这个……”顾慎挠挠头:“还要看她的意思,哥你昨天也听她说了,她的家隐居江湖之中,她是为了找人才出来的。” “等她找到要找的人,我会跟她一起去一趟她家里,和她的父母亲人商量婚期。” 顾演点头,难得顾慎做事会这般周详,看来真的是动了心了。 另一边,刑部。 按照之前柳忆的吩咐,刑部侍郎已经调查了白素素的全部交际圈,但是,她身边并没有什么关系好的男性。 “白素素才貌双全,在皇城的上流交际圈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为其才华倾倒的男子数不胜数。” “微臣本以为,男子中至少会有一两人会被这位才女引为知己好友,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 “至于另一位死者王可馨,和白素素的情况也差不多,由于和白素素关系好,在交际圈中人缘也不错,但还是没有那样的男子出现,调查又陷入了僵局。” 毕竟在他们的推断里,凶手是与死者相熟的男子,才能获得她们的信任,趁其不意行凶,可现在这条思路也断了。 柳忆摸摸下巴,看着调查报告思索:“总之侍郎大人辛苦了。” “皇后娘娘客气,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刑部侍郎正在跟两人寒暄,一个小吏跑来,向几人呈上一封信。 “禀告皇后娘娘、侍郎大人,这封信是丞相府的人送来的,说这就是那天他入宫的原因,知道皇后娘娘在这里,特意送来。” “但是他不希望皇后娘娘去府上问他更详细的内容了,希望皇后娘娘见谅。” 柳忆挑眉,一向古板的孟丞相竟然也有如此扭捏的时候,真是难得,这凶手究竟拿住了他什么把柄? 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字迹很娟秀,像是出自女子。 上面只说在案发当时的时间,去储秀宫见面,到时自会告诉他自己消失去了哪里,落款是沈问筠。 “这个名字……似乎是雅之兄生母,也就是孟丞相发妻的名字,可孟丞相的发妻不是病逝了吗?怎么会……” 柳忆陷入沉思,显然,沈问筠的病逝肯定另有隐情,孟丞相对自己的发妻念念不忘,所在收到信件之后,很是紧张,素来守矩的他,不惜说谎也要进宫赴约。 而信上的字迹,想必也和沈问筠的字如出一辙,才将孟丞相给骗过了。 “一个和白素素、王可馨私交甚笃,和孟丞相有仇,能模仿沈问筠字迹的男子……” 听起来暴露的线索是很多,可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嘛! 第174章 七日谈·密室杀人 调查无功而返,似乎增加了凶手的自信心。 深夜时分,一个返家的秀女被发现无声无息的死在了自己的闺房中。 柳忆得到消息的时候,刚陪着顾演批奏完奏折,躺下刚要入睡,刑部侍郎便十万火急的入宫禀告。 顾演沉着脸,心疼的蹭着柳忆,帮她换上外出的衣服,尔后又拿来自己的衣服穿上。 柳忆诧异:“我穿好衣服去现场看一下就好了,你明天还要早朝呢,不用陪我。” “不,夜深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而且有我在,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柳忆见他坚持,也就没有拒绝,有个人无时无刻都支持自己,帮助自己,给了柳忆无尽的底气和自信。 “那就劳烦陛下,陪我走一趟喽。” 刑部侍郎急得团团转,见柳忆和顾演一起来了,忙向两人行礼,然后便说起来现场的情况。 刑部也是很久没见过如此恶劣的案件了。 “陛下,皇后娘娘,这次是密室杀人!” 死者是秀女之中的黄静秀,也是和白素素、龚丽玩得好,以入选争宠为目标的女子。 但是从白素素死开始,这些秀女便开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作祟的狐妖,将自己当做下一个杀害的目标。 毕竟已经过去多日,刑部还没有将凶手捉拿归案,甚至连怀疑对象都没有,这不就证明了凶手天赋异禀,或是非人之物所为吗? 故而黄静秀回家后,不光走到哪都要有人陪,夜里还要邀请很多人在她房门外守着,她才能安心入睡。 “今夜和往常一样,黄家父母邀请了正好有空的同僚到家里帮忙守着,有温尚书、白尚书,虞家二公子虞英、三公子虞卓,礼部侍郎罗安歌。” “黄静秀会和她的贴身丫鬟呆在房间里,丫鬟看护黄静秀直到她入眠,再熄灯出来,向众人回报黄静秀一切都好后,众人才各自散去回家。” “然而今天,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了,可丫鬟却迟迟没有出现,引起了众人的怀疑,一起去房间探查究竟。” “结果房间被从内部上了锁,众人齐力将房门撞开,才发现丫鬟被迷晕,而黄静秀已经被人用枕头闷死,躺在床上,而她手里拿着和白素素死时戴着相同的狐毛围巾。” 柳忆神色凝重,五天时间,三条人命,凶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还要继续作案! 不过这个密室…… 柳忆决定现在就去现场看看,检验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顾演自然要跟随。 “侍郎大人,你先回黄静秀家里等着吧,本宫和陛下稍后就到,在我们抵达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放走,记住了吗?”柳忆吩咐道。 “微臣遵旨。” 刑部侍郎连忙返回现场,至于黄宅早在他赶到的时候,就已经团团围住了。 “阿演,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凶手行凶后,一定来不及走,就潜藏在黄家内,我想跟你演一场戏,让凶手看见。” 顾演眉眼弯弯,捏捏她的鼻尖:“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觉得那凶手有些惹人烦了,早点抓起来也好。” 省得每天在外造谣,说师尊的坏话! 黄宅,黄静秀的母亲哭成了泪人,黄父也满面愁苦。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她去选秀,跟皇后娘娘争什么宠啊,老老实实嫁人,以咱家的门楣,什么样的才俊配不得?怎会落得如今,连命都没了的地步!” “唉,两位的心情我懂,节哀顺变。”白尚书脸上浮现哀伤之色。 黄家父母想到白素素也是这般陨落的,更是悲从中来,和白尚书抱团哭了起来。 柳忆和顾演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幕,转头询问温尚书,后者也只是耸耸肩。 他是选秀的负责人,选秀出了凶杀案,他难辞其咎,更何况这三位都是死了女儿的苦主,他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柳忆悄声问道:“温尚书怎么会在此?” “说来话长啊……” 黄静秀是秀女之一,温尚书家里也有温初瑶。 出于负责人的责任心,和身为人父的责任感,当黄家父母求他来自己家里,为黄静秀保驾护航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若此事发生在初瑶身上,我只怕会做的比黄家父母更过,只是找人为女儿守夜罢了,微臣力所能及,就来帮忙了。” 顺便还叫上了自家……未来女婿,和未来女婿的二哥。 “至于白尚书和罗安歌,白尚书是这两天才加入守夜的,毕竟前些时间,在操办自家女儿的葬礼。” “而罗安歌好像是对黄静秀有意思,每天都来,风雨无阻,只是他是寒门出身,黄父黄母看不上他,所以一直忍耐着自己的心思,没说出来。” “这会儿,黄静秀不在了,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难受,刚刚还瞧他默不作声的抹眼泪呢。” 温尚书很是唏嘘。 柳忆嘴角一抽,这些八卦都知道的如此详细,没想到温尚书也有如此活跃的一面。 “咳,本宫听刑部侍郎大人说,房间是密室?门窗都上着锁,丫鬟也是被迷晕的?既然如此,凶手是如何从密室中离开的?” 温尚书摇摇头:“这微臣就不知道了,还是容微臣先带娘娘和陛下看看现场吧……这里就是我们守夜呆的地方。” 那是一道长廊,廊下还摆着瓜果点心和茶水,一边守夜,一边在这里谈天说地,倒也风雅。 而与之相隔百米之处,便是黄静秀的闺阁,是座二层小楼,黄静秀的房间就在二楼,从长廊可以望见黄静秀房间的窗户,但是看不到正门。 到底都是外男,黄父黄母自然不会允许他们靠近自家女儿的房间了。 长廊这里的距离就刚好,一旦闺房里传出什么响动或是尖叫声,他们能立即警觉,赶往现场。 而丫鬟一旦熄灯,他们也能透过窗户,了解到灯烛的明灭。 这次就是发现灯灭了,丫鬟却迟迟没出现向他们禀告,才引起的警觉。 “说起来,温尚书有没有注意到,灯灭的时候,房间内有人影晃动?”柳忆边往闺阁走,边问。 温尚书挠挠头:“这点,我还真没注意到,不过有人熄灯,那应该就是有的吧。” 第175章 七日谈·准备收网 由于刚案发没多久,黄静秀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搬走,一切现场还是原来的模样。 柳忆先看了一楼,没有被翻乱,或是东倒西歪的东西。 闺阁这边一直有人看着,为了不暴露自己,凶手必然不敢点灯,摸黑前进,却能毫无磕绊的直奔二楼,显然是熟悉闺阁内的布置,提前有踩点。 二楼黄静秀的房门,还保持着被撞开的模样,门栓歪斜的被甩到门旁,丫鬟正被刑部的人审讯。 丫鬟抽噎着诉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今晚跟往常一样,小姐躺在床上睡觉,没过多久,小姐说想喝水,让奴婢给她倒水,但水端来了,小姐就不喝了,把水赏给了奴婢。” “主人赐,奴婢不敢推辞,就把水给喝了,但不知怎的,喝完水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我醒来,就见诸位大人们撞门而入,小姐她……呜呜呜。” 刑部的人依然冷酷:“作案现场门窗紧闭,是一个完整的密室,房间里只有你和死者。” “完全有可能是你趁着四下无人,用枕头闷死了你家小姐,然后吹灭蜡烛,引温尚书大人他们上来,再趁机装晕,一副真凶另有其人的样子,来逃脱罪责。” “证据就是死者戴着的狐毛围巾,听黄夫人说,那是死者的心爱之物,收纳在一个特别的柜子里,这个位置除了死者,就只有与死者最亲近的贴身丫鬟你知道了!” 丫鬟连连摇头,矢口否认:“呜呜呜,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小姐待我很好,我为什么要杀害小姐?” “待你好?”刑部的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掀开衣袖,露出请青青紫紫的掐痕:“本官怎么听说,死者经常打骂下人?或许你为此怀恨在心。” “恰好有了这次秀女被杀的风波,而死者正好有一条宝贝的狐毛围巾,你便想随附设计成连环杀人,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逃过自己的罪责!” 丫鬟连忙跪下:“冤枉啊大人,我家小姐确实有点小任性,但做奴婢的不至于因此就记恨小姐,痛下杀手啊!” 柳忆摸摸下巴:“刑部说的有点道理,但本宫想,这个小丫鬟确实不是凶手,她若杀人,与其伪装成密室,不如敞开大门,说凶手逃掉了更能洗脱自己的嫌疑。” 柳忆指着桌上的水壶,问向抽噎的丫鬟:“你所说的,死者让你倒水,却不喝,赏给你的水,是这个吗?” 丫鬟点点头。 柳忆面向刑部的人:“将丫鬟押下去,还有水壶和茶杯都收下去,找个懂医理的检查一下,看看水里是否被下了药。” “遵命。” 尔后,柳忆看向了窗户:“温尚书大人,不是说房间是密室吗?窗户怎么是开着的。” 温尚书道:“哦,是这样,我们刚撞开门的时候,见丫鬟和死者两人都一动不动,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会不会被人往房间里吹入了毒气,罗安歌匆匆将窗户打开了。” “不过窗户打开的时候我们有看着,打开前确实是插好锁着的,房间确实是密室,这点毋庸置疑。” 柳忆没有应声,根据丫鬟在被带走前,指认过的信息,拉开了死者存放喜爱物品的柜子。 里面除了放着小女儿家喜爱的首饰、胭脂,女红刺绣的针线剪刀之外,还有半截蜡烛,和一个打着璎珞的翠绿色的琉璃珠,看绳结的样式,似是男子所用。 柳忆拿起剪刀张开,在剪刃上还发现了些许残留的烛蜡。 “恩……刑部的人呢?刚才有没有问清楚,死者平日里,在睡着前,都是留哪一盏灯?那个灯台是不是消失了?” 刑部的人惊道:“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的?我等调查了黄府人的口供,死者睡前会留着床头的一盏灯,但是现场那盏灯却消失了!” 柳忆并不意外:“这应该足以证明那丫鬟的无辜了,若她是凶手,没必要多此一举的将灯烛给处理掉。” “不过诸位可以去闺阁窗外的草丛小树林里找找,说不定能找到那盏消失的灯台。” 刑部的人不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凶手是拿着灯从窗户逃跑的吗?不会吧,长廊那边有温尚书他们盯着,凶手若从那边逃走,怎么会不被人发现?” 柳忆笑而不答:“先不管这个,你们去找就是了。” “好……” 刑部的人有些不太信服的去做了。 “如此一来,密室是如何形成的,接着就是准备对凶手的收网了……阿演,拜托你了!” 顾演很默契的捏捏她的手。 空留温尚书一脸懵比,啊?就走这么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凶手到底是谁啊! 被好奇心驱使的温尚书飞快的跟上他们的脚步。 结果就见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皇后娘娘,宛如变戏法般的,突然间泪痕阑珊,捏着顾演的衣角。 “陛下,五天三条人命,皆是因我而起,为了不再有人牺牲,恳请陛下废后,将我休弃了吧。” 顾演神色动摇,但最后还是坚决道:“不行!杀人的是凶手,跟皇后何干!皇后无端被污蔑了名声,还要因为凶手之举被废,对皇后太不公平了。” “可是……” “此事不要再提了!” 两人争执的动静不小,除了温尚书,抱头痛哭的三人、虞英、虞卓和罗安歌都听到了。 黄父黄母怨恨的盯着柳忆,他们在和刑部取证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凶手似乎是和孟丞相有仇,以杀人为办法,逼顾演处置柳忆和孟丞相。 他们恨不得顾演能立即答应废后! 可理智告诉他们,害他们女儿死的罪魁祸首不是柳忆,他们哪怕迁怒柳忆,也换不回自己的女儿。 忍着心痛,上前劝柳忆不要这样想,早日捉拿真凶才是正事。 不过他们看顾演的样子,似是已经动摇,若是再添把火,说不定真的能废后! 罗安歌不关心别的,脸色苍白的挡在了顾演和柳忆面前:“卑职参见露皇陛下,皇后娘娘,不知杀害黄小姐的凶手有线索了吗?” 柳忆佯装擦泪,微微垂下头,不期然瞄见罗安歌身上所佩戴的璎珞上,挂着一颗与死者收纳柜中,成色完全相同的翠绿琉璃珠。 第176章 七日谈·下一目标 “关于这个,本宫想,罗侍郎大人是问错人了。”柳忆道:“关于案件进展,罗侍郎应该问刑部侍郎才对。” 罗安歌寒着脸道:“但事情因皇后娘娘而起,皇后娘娘理应负责,白素素、王可馨,还有……黄小姐,都被杀害,陨落在最美好的花季里。” “皇后娘娘就算不自请下堂,至少也要出告罪书,昭告天下自己的罪行,以告慰无辜枉死姑娘的在天之灵。” 柳忆眼神微冷,好一个告罪书啊,这岂不是在对天下人说,她向作案真凶低头了,认为自己错了? 真正的犯罪者逍遥法外,她这个莫名受牵连的人却要承担责任,给犯罪者擦屁股? 只因为,她是顾演的妻子,当今的皇后,位高权重? 可是啊,那些尊荣都是因为她这个人,顾演愿意给她的,与旁人何干! “罗侍郎,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朕的皇后,何罪之有?”顾演揽过柳忆,睥睨道:“就算有,那也是朕纵着的。” “任凭天下人如何说,有朕护着,谁都别想欺负,更何况,是被一个连自己心意都不敢传达出去的胆小鬼质问了。” 罗安歌脸色更不好了。 顾演才懒得理他,谁让这是他自己窝囊,怪不得旁人。 柳忆也没继续计较罗安歌的失礼,临走前还好脾气的问道:“罗侍郎,你们在守着黄静秀的时候,没有人离开过的是吗?” 罗安歌迷茫道:“当然不可能是一直都在了,人有三急,我们喝酒谈天,总难免有人去方便,而且今日下官似乎吃坏了肚子,在茅房蹲了好一会儿。” 柳忆挑眉:“那除了你,你知道还有谁去过茅房吗?” “唔,温大人最先去,然后是虞英,他也呆了好一会儿,我去的时候,才跟他擦肩而过,我回来的时候,白大人不在,听黄大人他们说,是跟着我前后脚去的。” “原来如此。”柳忆没再多说什么,便和顾演一起回宫了。 只是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 “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吗?”顾演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道。 柳忆嗔他一眼:“你还说呢,都怪你,说好的演戏呢,瞧你都在罗安歌面前说了什么!这岂不是在告诉真凶,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废后吗?” “咳,谁让他说你坏话,一不小心就真情流露了……”顾演心虚的游弋开视线,努力给自己辩驳:“而且,这样说不准会更好。” “我那么坚决,凶手为了刺激我废后,应该会加紧下一场凶杀的密谋,所以我这是歪打正着。” 柳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反正做都做了,也只能如此。 “白素素、王可馨和黄静秀,这些死者之间的相似之处,除了都是好友,便都曾在白素素家留宿过。” “根据之前刑部的调查资料中,另一个在白素素家留宿过的秀女,是林诗佳,想必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了,就是不知这次凶手会什么时候行凶。” 柳忆托腮畅想:“知道凶手是谁后,突然没有紧迫感了,不过凶手是个狠人,也颇有手段,我开始期待,他这次会如何设计作案,还有……” 若被她当场揭穿,那真凶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 随着秀女们接连被杀,而且死的还都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林诗佳很惶恐。 但即便如此,这日她依然独自一人来到了自己家的小竹林,连想要保护她的贴身丫鬟,都被她勒令不准靠近。 才刚过完年,天气还很冷,竹林并未返青,其间堆满了枯黄的竹叶,踩在脚下簌簌作响。 林诗佳忐忑的站在其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惊喜回头,却只发现了落在枯黄竹叶上的一串璎珞。 下面挂着一颗翠绿的琉璃珠。 “你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林诗佳眸若翦水,盈盈有泪:“我知道因为素素的事你很伤心,但我也很害怕,你出来抱抱我好不好?” 林诗佳攥紧那串璎珞,向竹林深处追去,一道人影在面前闪现,林诗佳激动的扑了上去。 罗安歌蓦然回身,惊讶的看着林诗佳,还不等他说话,便被突然出现的隐卫团团包围拿下。 “到底怎么回事?”林诗佳瑟瑟发抖,指着罗安歌道:“难道说,罗侍郎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为什么!” “林小姐既然连罗侍郎都认识,想来对礼部应该很熟吧。”柳忆从隐卫中走出来,淡道:“可是很奇怪啊,林小姐待字闺中,有什么道理和礼部的人相熟?” 林诗佳表情一僵:“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明白,而且……这处竹林是我林家私院所植,皇后娘娘未经通报擅入我林家,未免有些失礼。” 柳忆眉眼弯弯:“可是失礼的人不止本宫一个,怎么对别人那么宽容期待,对本宫就横眉冷对呢?” 林诗佳眼神闪烁:“皇后娘娘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然臣女就叫人了!还是说,前几起凶案果然是皇后娘娘所为,来此是为了杀了臣女?” “噗,”柳忆笑意嘲弄:“真是偏执的丫头,你既然想知道连环凶杀案的凶手,那本宫就在此说叨说叨吧。” 转头看向被隐卫们拿下的罗安歌,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本宫知道罗侍郎心里满是疑惑,也被抓着也很委屈。” “但是本宫觉得你很不讨喜,姑且就先这样老实呆着吧,而且事情与你也有关,你就这样听着吧。” 罗安歌突然想到黄静秀遇害的那天,他质问柳忆的事,不由咋舌,皇后娘娘真的挺记仇啊…… “从黄静秀遇害后,本宫便派人暗中监视着林家和罗侍郎,整整一天过去,都风平浪静,本宫都开始担心凶手会不会就此收手呢。” “但是看到林小姐独自一人进到竹林里等人,便知道自己果然想多了,凶手的丧心病狂,穷凶极恶,委实超过本宫想象。” 柳忆大骂了一通,但是竹林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啧啧:“看来真凶先生比本宫想的更能沉得住气。” “这么骂都不出来,是觉得本宫是在诓你吗?既然阁下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宫就不客气的开始推理了,如有不对之处,还请阁下,不吝赐教。” 第177章 七日谈·错乱时间 柳忆信誓旦旦:“就先从黄静秀的密室杀人案开始吧。” “但凡密室杀人,无非两种情况,其一,在死者被发现前,凶手没有逃脱,藏在密室中,和死者处于同一空间,然后在密室被打破后,以障眼法混入人群中,伪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逃脱嫌疑。” “其二,便是伪密室,空间看似封闭,实则都着空隙,给凶手逃脱现场的机会。” 罗安歌皱眉:“伪密室?怎么可能,当时我就在现场,眼见着黄小姐房间里的灯熄灭,丫鬟却没来回报,觉得不对劲儿,跑过去查看,房门是被从里面上锁的。” 柳忆淡道:“恩,这点本宫也听温尚书说了,当时的现场门窗都被锁着,是被你们撞开的。” “但有一个问题,不知你们有没有留意到,门栓掉落的位置?如果是正常锁门的话,门栓应是横在两门之间。” “被大力撞开,门栓会飞出门的位置好远,然而本宫勘察现场,发现门栓只是掉落在门的附近,这只能说明,门栓在一开始,并没有很好的卡在锁头的位置。” “撞门时受到冲击,缓冲到门栓上的力量不足,所以仅仅是掉在门旁,而不是飞到很远的地方。” “本宫推测,凶手在退出黄静秀房中后,先将门栓固定在一侧门上,用丝线系在门栓靠近门缝的位置。” “再慢慢关门,沿着门缝提起丝线,虚虚的卡在另一侧的锁扣上,尔后回收丝线,就完成了被简单上锁的密室。” “这样锁上的门,并不结实,可是你们在发现门被反锁后,紧张黄静秀,直接用了全力撞门,所以将凶手的这点制造密室的操作给掩盖了过去。” “而且黄家的门栓木质紧实,凶手回收丝线的时候应该很小心,故而没有在上面留下痕迹。” 罗安歌嘴角一抽:“没有留下痕迹,不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臆想出来的吗?凶手或许根本不是用这种方法,还有更安全的方式。” 柳忆耸耸肩:“你指的是和黄静秀的丫鬟里应外合吧,若丫鬟与凶手系出同谋,确实不用凶手自己为密室做手脚。” “只需丫鬟在送走凶手后,将门关好,或是根本就是丫鬟作案,关门行凶,再去假装昏迷,等候你们到来就好。” “可是刑部已经检测出,黄静秀房间里的茶壶,和丫鬟用过的茶杯中,确有蒙汗药,也让医师检查了丫鬟的身体,确实服用过蒙汗药成分。” “而且黄静秀房间里少了一个灯台,所以丫鬟的嫌疑被彻底排除。” 林诗佳也懵比:“为什么少了一个灯台,就排除了丫鬟的嫌疑?哪怕是我,没见过现场,也知道丫鬟有重大嫌疑啊。” “有可能是丫鬟杀了人,故意喝下有蒙汗药的水,来装无辜呢?” 柳忆淡笑,看向罗安歌:“按照你所说的,你们是在熄灯后,察觉了异常,才跑到黄静秀房间里的,但谁说熄灯时间,就是凶手的作案时间呢?” 罗安歌立即反驳:“如果熄灯时间不是作案时间的话,也就是说凶手在熄灯之前,便进入了黄小姐的房间里行凶了。” “那黄小姐为什么没有呼救?我们就在不远的长廊里守着,只要房间里闹出动静,我们就能第一时间赶到房间里,将黄小姐救下!” “而且若凶手不是那时行凶,烛灯是谁熄灭的?” “这个,就要问黄静秀自己了。”柳忆道:“水壶里迷晕丫鬟的蒙汗药,是黄静秀自己下的,至于烛灯的熄灭,是黄静秀自己将烛灯对半剪短所致。” “当蜡烛燃尽后,便会自己熄灭,证据就是黄静秀的柜中,留有剪剩下的蜡烛,剪刀上还残留有烛蜡,如果不是案发当天新剪的,剪刀应该会清理干净,而不是残留在上面。” “至于黄静秀做这些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在等一个人,她不希望丫鬟以及家里的人知道自己在和这个人来往,并且自信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想到这个人就是杀害了白素素、王可馨的凶手!” “当然,这些应该都是凶手要求黄静秀做的,也是凶手要处理掉灯台的原因,否则任谁看到一盏燃尽的灯台,都能联想到被错乱的作案时间。” 罗安歌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是杀害她们的凶手,也就是说黄小姐那么晚了,在等一个男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黄小姐怎么会做这种不检点的事!” “而且当天我们一直在外面看着,怎么会有别的外男潜入进黄家?” 柳忆摊手道:“罗侍郎大人怎么这么死心眼,本宫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因为凶手就在你们之中啊。” “而且罗侍郎大人,也中了凶手的圈套,被凶手作为自己的替罪羊利用了。” 罗安歌惊讶:“什么!” “案发当晚,黄静秀小姐房间的窗户是你打开的吧,”柳忆道:“凶手处理掉的灯台,就是在窗户外的草地上找到的。” 如果不是柳忆提醒,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灯台的消失,等有人发现落在外面的灯台,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而且就算找到,也很难联想到与案件有关。 罗安歌挠挠头:“也就是说,燃尽的烛台,是错乱作案时间的重要线索,所以凶手需要重返现场去处理掉。” “而我意外开了窗户,帮助了凶手偷偷的将烛台拿走,从窗户外扔出去!” 罗安歌仔细回想当时,房间里阴暗一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黄静秀身上,除了凶手,没有别人会注意房间里的烛台。 但他还是有些接受不能:“皇后娘娘是认定凶手就是当时在场人之一了吗?可如果我没有开窗户,凶手要怎么将烛台处理掉?” 那么大的烛台,若是藏在身上,很容易被察觉啊,虽然最后他确实开了,但凶手不至于赌这么微妙的可能性吧? “不,窗户一定会开,并且是被你打开!” 柳忆非常笃定。 第178章 七日谈·瓮中之鳖 一个人若常年听令于一人,形成了习惯,会习惯性的去执行那人的命令。 “罗侍郎,你作为真凶的属下,听到真凶的声音后,自然而然的就会去执行命令,当时的情况混乱,众人发现黄静秀已经死了后,更是情绪震荡无比。” “这个时候,谁说了什么,没人会仔细的记住,顶多是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但是谁做了什么,由于行为太过突兀,却能留下极深的印象。” 柳忆道:“除了在处理烛台一事上,你帮了凶手的忙,还不着痕迹的将嫌疑引到了自己身上,黄静秀的柜子中,还放有一颗与你身上佩戴一样的璎珞琉璃珠。” “那珠子是别人送给我的,对方对我有恩,所以我一直戴着……”罗安歌已经知道柳忆指的人是谁,但心里却不愿意相信。 “为什么!” 这同样也是林诗佳想要问出的:“不可能,绝对不会是他,那些或许是巧合,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柳忆冷酷道:“你们都差不多该认清楚现实了,林诗佳小姐,你今日单独在竹林里是为了等谁?” “罗侍郎,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林家的竹林里?” “我……”林诗佳难以启齿的别开脸。 罗安歌却一脸迷茫:“我是收到了林小姐的来信,说是在黄小姐生前,有东西放在她这里,署名要转交给我。” “但关乎闺中女子的清誉,故而不能声张,让我从林家后门悄悄的来。” 林诗佳皱眉:“我跟你又不熟,为何会叫你来,难道……真的是他?可是……” “可是他是白素素的亲生父亲,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他,他不应该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吗?” 柳忆感慨:“该清醒一点了姑娘,你看上他什么了?无论是你,还是王可馨、黄静秀,都年轻貌美,有大好的未来。” “偏偏选了棵有家室,连孩子都跟你们一样大的老树,图什么啊,这不当了别人的小三,命都没了。” “唉?”林诗佳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不对,他和王可馨、黄静秀也都有关系……这么说,他约我来竹林,是为了杀我!” “看来你还不太傻,”柳忆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转而冲竹林里喊道:“喂喂,白尚书大人,你撩妹翻车了,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风过无声,悄悄然地,白尚书从竹林深处缓步走来。 柳忆端详着他的模样,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却长得很有韵味,皮肤也被保养的很好,难得的是竟然没有白发。 要知道连符枭那个极度在意自己形象的家伙,都免不了受到岁月的摧残,白尚书竟然宛如冻龄了般,委实惹人羡煞。 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光阴的积淀,只是让他的气质更加成熟,确实很吸引小姑娘。 手里拿着一根吹管,里面应是含有毒针,显然此次暗杀林诗佳的凶器就是它了。 “皇后娘娘聪敏神慧,看穿了微臣的手段,既然早知微臣就在这里,为何不动用隐卫,直接将微臣拿下?” 柳忆不屑的蔑他一眼:“瓮中之鳖,早晚都会自己浮出水面,本宫懒得再耗费人力,这不果然自己出现了。” 这话摆明是骂白尚书是鳖。 白尚书脸一僵,片刻后又恢复了从容:“皇后娘娘虽然证明了黄静秀是微臣所杀,但我家素素和王可馨那丫头,微臣可不认。” “毕竟,虎毒不食子啊,微臣再狠心,焉能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何况当日微臣在尚书局工作到很晚,很多同僚都能为微臣作证。” 林诗佳也忍不住为他说话:“皇后娘娘,白尚书或许做了恶事,但谋杀亲生女儿肯定不会是他……” 柳忆啧啧摇头,这姑娘可被白老匹夫骗得不轻啊,哪怕知道他要杀自己,还是向着他。 “白尚书,何必呢,一条人命案是背,三条也是背,皆是死路一条,你非要本宫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揭穿吗!” 白尚书不置可否,一副静静看你表演的模样。 柳忆气不过,也不跟他客气:“王可馨遇害那天,出入宫中的男子,除了巡逻的御林军,便是礼部的人,而白尚书和罗安歌,就在其中。” “杀害王可馨根本不费什么时间,约她在水井旁等着,你过去趁其不备将其推下,再扔进去一条狐毛围巾即可。” “作案隐蔽,不会被人发现,而白素素,其实是被你教唆自杀的!” 白素素作为皇城数一数二,才貌双全的贵女,绝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所以白素素根本是故意被谢雨崎她们欺负的,再以自己要退出选秀,来引起注意,好被人及时发现自己的尸体,确定她的死亡时间。 白尚书则在和白素素约定好自杀的时间里,给孟丞相送去一封,孟丞相绝对不会失约的信,引孟丞相在白素素的死亡时间里去储秀宫。 而白素素则将上吊自杀的绳子,绑在梁柱上,扔过房梁,借着绑在梁柱上的绳子做借力的梯结,踩着将自己的头挂在绳索上。 于是就创造了脚下没有凳子,很像是被人勒死的现场。 但是由于挂尸体的绳索,和梁柱间距太近,引起了柳忆的注意。 “我曾以为,白素素死前打扮的很干净,还围上心爱的狐毛围巾,是为了见在意的男子,王可馨就是如此。” “但是现在想想,若知自己必死,自己来送自己最后一程,谁会不愿自己走的体面点,好看点呢?” “白尚书,白素素确实不是他杀,但她却是被你教唆自杀的,谁说教唆杀人不是杀?白素素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这条人命,你不想背也得背!” 其实按照白尚书的算计,白素素一死,孟丞相获罪,柳忆自然而然会被连累,废去皇后之位。 让孟丞相倒霉,白尚书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却没想到,顾演对柳忆维护备至,根本没有要废黜柳忆的打算,为了目的不得已,继续杀人。 第179章 七日谈·诡辩恶心 白素素戴着喜爱的狐毛围巾赴死,给了白尚书借题发挥的余地。 他借助礼部职务之便,可以不受怀疑的出入皇宫,准备好一条狐毛围巾,暗中约了王可馨去水井旁,将王可馨淹死在水井里后,将狐毛围巾扔下。 将两起案件用狐毛的共同点联系在一起,并传出狐妖作祟的传言,败坏柳忆的名声,逼顾演废掉柳忆。 然而顾演却只是干脆利落的将秀女们都遣散,督促刑部尽快破案。 白尚书的行动就更大胆了。 选定黄静秀做目标,一来,是黄家正好邀请了他去黄家保护黄静秀,二来,她和王可馨一样,都是白尚书悄悄往来的姘头之一。 只是黄静秀不如王可馨那么大胆,敢跟他更深入,怀他的孩子。 再有一点就是,白尚书知道,黄静秀有一条和白素素一样的狐毛围巾,可以伪装成狐妖作祟。 如果柳忆猜想的没错,围巾应该就是白尚书找来的,分别送给白素素和黄静秀两人的,那串被黄静秀珍藏的翠绿琉璃珠也是。 白尚书知道,黄静秀对于自己心上人送的东西,都会藏在她的小柜子里。 在白尚书去黄家的第一天,白尚书和黄静秀说好了,要剪短蜡烛,给丫鬟下蒙汗药等等事项。 于第二天,看守黄静秀入睡时,悄悄的给众人的饭食里加了点泻药,看着众人轮流去茅房,等到罗安歌去的时候,佯装肚子疼,实则是绕到了黄静秀的闺阁中,实施杀人。 柳忆将案情细节补充道:“至于为什么选择跟在罗安歌身后,则是因为,白尚书看出这怂小子对黄静秀的心意。” “在闺阁外守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怕只能透过窗户看着房内摇曳的烛光,这小子都不舍得挪开视线。” “谨慎起见,未免自己潜入黄静秀房间行凶时,被这小子察觉到端倪,提前跑上门去查看现场,使得他完不成密室,所以要避开罗安歌。” “另外,发生这么多凶杀案,无论最后能不能如愿将本宫和孟丞相搞垮,都需要抓到一个犯人,给公众一个交代。” “而不巧,罗安歌就是白尚书事先准备的替罪羊。” 柳忆看向罗安歌:“冒昧问一下,白素素死的那晚,你在哪里?” 罗安歌挠头:“我奉白尚书之命,布置宫内选秀所用的场地,一直很晚才离宫,出宫的时候……还与匆匆入宫的孟丞相擦身而过。” “也就是说,和白素素的死亡时间错不了多少咯?”柳忆笑道:“王可馨案就不用说了,白尚书和罗安歌都在宫里。” “黄静秀的房间柜子里,更是有和你佩戴的琉璃珠一样的珠子,至于眼前正在发生的林诗佳手里,也攥着你的琉璃珠。” “若林诗佳已经死了,而你恰好在竹林里,所有的案子都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你根本百口莫辩。” 罗安歌顿觉遍体生寒,怔怔的看向白尚书:“尚书大人,真的是这样吗?您不是一向最兢兢业业,不苟言笑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白尚书冷笑:“为什么?孟丞相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同样是辛辛苦苦呕心沥血,为什么他是百官之首,和先皇称兄道弟,女儿还成了新皇的皇后。” “而我,只是个尚书,在皇帝面前根本排不上名,我崩溃愤懑,需要宣泄,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女儿,和她身边的朋友,都很好哄,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新鲜的肉体,刺激的恋爱游戏,很好的发泄了白尚书的压力和好胜心。 “只是这些女人再好,也不及问筠啊……” 白尚书邪笑:“唉,被拆穿了,真无趣,不过我不用再伪装了,也轻松了不少,其实啊,皇后娘娘,我根本没打算杀那么多人。” “无论是王可馨,还是黄静秀,都是我玩过女人中较为不错的,杀了她们,我还要找新的目标,太麻烦太累了。” “可谁让新皇那么宝贝你呢,为了逼他废后,我可下了大功夫,如果不是你的话,王可馨,黄静秀本可以不用死。” 柳忆呵道:“这话说得好听,还不是一通诡辩,甩掉自己的责任?心生嫉妒变得丑陋的人是你,设计杀人陷害的也是你,与本宫何干?” “自己的罪过,还要牵扯到别人头上,白尚书,你这张嘴若是说不出人话来,当个牲口老老实实的闭上不好吗,平白惹人反胃,恶心至极。” “哈哈哈,看来微臣的所作所为,让皇后娘娘厌恶得很啊,”白尚书笑道:“能够给孟丞相的家人添堵,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不过啊……我若是死了,孟丞相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沈问筠的下落了,这真的可以吗?” 柳忆皱起眉头,沈问筠是孟丞相的发妻,孟雅之的生母,按照律法,白尚书连环杀人、妄图嫁祸他人,还抹黑一国皇后,如此重罪,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可关乎孟丞相……还是先押解收监,等审问出关于沈问筠的事,再发落吧。 柳忆正要开口命令,就在这时,竹林传来一声疯疯癫癫女人的尖叫。 隐卫立即来报,那是白尚书的夫人,不知为何拿着一把菜刀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飞奔冲来的孟丞相。 隐卫都不可思议,孟丞相明明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了,竟然能跑那么快。 因为柳忆吩咐过,隐卫们只要守住竹林,不放任何一个人逃出去即可,不用动手,故而隐卫没有拦着。 柳忆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白夫人拿着菜刀来,难道是要救下白尚书? 但孟丞相是所谓何事? 从刑部无罪释放后,他一直抱病在家休养啊。 谁知眨眼间,柳忆还在思考的时候,白夫人的菜刀已经捅进了白尚书的胸膛里。 白夫人双眼无神,嘴里喃喃着“去死去死,你这个恐怖的恶魔快去死!” 白尚书嘴角挂着笑意,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在逝去,望向跑来的孟丞相,张口,以口型吐出一句话——“你再也见不到问筠了。” 第180章 跟瘟神作对没好下场 白尚书的身躯轰然倒地,俨然已经死透了。 可白夫人还发了疯般的,用菜刀冲着他的身体砍,似乎不将他碎尸万段不罢休。 “皇后娘娘,要不要先让白夫人拉开?这样看下去,白尚书就面目全非了……” 柳忆摆摆手,感慨道:“白夫人想必过得很不顺心吧,反正白尚书死都死了,留着这具尸体,让白夫人发泄一通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白夫人砍累了,再请白夫人去刑部里喝茶,记得要慢声细语的请,不要刺激到人家。” “遵、遵命。” 隐卫吞吞口水,怎么觉得皇后娘娘是故意的,因为白尚书搞的事太恶心,所以借白夫人之手泄愤吗? 孟丞相看着白尚书倒在地上的尸体,颓然跪下,整个人都灰败了许多。 想来是因为没从白尚书口中得到沈问筠下落的缘故吧…… 柳忆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去逼问他。 从白素素案发至今,七天时间内将案件破获,刑部上下都非常激动,他们总算不用再加班了! 然而案件的扫尾还有很多事务要做,刑部依然不得清闲。 随着案件的告破,关于当今皇后是祸国狐妖的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众人都议论起了白尚书的狠毒。 “因为嫉恨孟丞相比自己强,女儿还成了皇后,便杀害那么多秀女,人面兽心,太可恶了!” “最可怕的是,白素素还是他女儿,他怎么下得去手……” “嫉妒滋生邪念,太可怕了……” 由于案件中包含了白素素被教唆自杀,王可馨已非完璧,黄静秀与之暗通款曲种种,影响到家门声誉之事。 故而在柳忆的安排下,刑部并没有将那些细节说出,而是将全部的罪责都推到白尚书头上。 问,就是白尚书变态,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就是死了,留个名字唾骂他一百年都不过瘾。 至于林诗佳,她连名字都没有对外泄露出去,很好的保全了名声。 但是林家的人知道了她和白尚书的事,生怕她再做出丢人的事儿,已经将她打发到乡下的庄子里,这辈子都不会再接回皇城。 孟雅之从龙虎营训练回来,就听说自己家出了这么大事儿,自己的父亲还被人陷害坐了牢,急忙就要往家赶。 但是等他打听清楚情况,知道事情还牵连到了柳忆,并且已经解决了后,孟雅之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有瘟神在着什么急,跟瘟神作对的没好下场。” 不过还是赶快回家去看望孟丞相。 这次难得的,孟丞相没有训斥他弃文从戎的事,而是让他扶着自己去刑部。 “有你母亲的消息,就在白家!” 孟雅之一怔,沉下眸子赶紧行动,孟丞相的夫人,他的母亲沈问筠,在外人看来,是早在很多年前,罹患重病,病死了。 可孟雅之却知道,沈问筠只是从多年前,说要独自回燕国探亲后,便失踪了。 碍于外界的言论和说辞,孟丞相只能谎称沈问筠病逝,暗地里则用尽一切办法,发动各种势力,都在寻找沈问筠。 “父亲,你是说,母亲的失踪,和白尚书有关?” 孟丞相神色焦灼:“很有可能,只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不,就算他活着,也不会告诉我问筠在哪的,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在白夫人身上,她如今在刑部被关押,我们快去跟她谈谈!” 关乎自己的生身母亲,孟雅之不敢含糊,立即备车去往了刑部。 恰时,柳忆也在刑部准备跟白夫人聊天,见两人来了,便邀请他们一起旁听。 “白夫人的情绪刚稳定下来,你们在一边听着就好,但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以免刺激到她,至于沈问筠的下落,我会帮你们问的。” 柳忆淡声交代,不容置喙的语气,逼着孟丞相将自己的焦急按捺了下去。 “那就有劳皇后娘娘了。” 孟丞相和孟雅之乖乖的去了一边坐着。 白夫人模样温婉,脸上含着淡笑,丝毫不见疯砍白尚书杀人狂的嗜血模样,不等柳忆开口她自己便诉说了起来。 “皇后娘娘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将我的夫君那样砍死吧,我是他的枕边人,他的变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根本死有余辜。” 柳忆默然,这点她也知道,但她更好奇的是,既然知道白尚书是个变态,为什么白夫人还能忍受那么久,没和白尚书和离? “我夫君那个禽兽,一直将自己伪装的很好,温文尔雅,认真谨慎,我被他的假象欺骗,真以为他是那样温柔体贴的人,便说服了自己的父母,让我嫁给他。” “而当时的他,还只是个刚入朝的小官,没什么权势,在娶了我之后,他的事业才发展起来,一路坐到礼部尚书,父亲母亲还夸奖我眼光好,其实……” 在婚后,白夫人就看清了白尚书的真面目,他就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而且还觊觎着孟丞相的妻子沈问筠。 因为得不到沈问筠,无法博得沈问筠的关注,每天折磨白夫人。 白夫人几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想要和离,但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白尚书升迁后,她的父母也很看好他,根本不允许她和离。 白夫人是大家闺秀,从小对父母言听计从,唯一叛逆的一次,就是向父母要求嫁给白尚书,谁知会落到这种结局。 她的父母生怕她肆意妄为,擅自与白尚书商定和离,还威胁她,若敢和离,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白夫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忍耐,忍到习惯了白尚书的打骂折辱,和粗鲁玩弄,忍到为他怀了一个女儿,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这个好转,不是白尚书洗心革面,改邪归正,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儿白素素身上。 从白素素学会走路,能拿得动笔开始,便以极为严苛的要求,教育指导白素素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模仿着沈问筠。 白尚书还特意找来了沈问筠的字迹,逼迫白素素按照沈问筠的字来练习,务必做到和沈问筠的笔迹一模一样。 第181章 慎哥最好,他人靠边 柳忆了然,怪不得白尚书引孟丞相入宫的信,会是沈问筠的字,原来是从小就被按照沈问筠的样子模仿。 “也就是说,白夫人和白尚书,只是表面上琴瑟和鸣,实际上根本不堪忍受?但既然白素素的一切,都按照沈问筠的模样模仿,就没有外人看出来?” 白夫人摇摇头:“不会有人知道的,沈问筠是后宅女子,轻易不出门,而素素还小,闺中女子的字迹,怎么会轻易流传?” “再到后来,素素及笄走出白府与众人结交的时候,沈问筠已经不在了,根本不会有人将素素和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白夫人呵道:“虽然我是看不上我丈夫那个变态,但不得不说,他正常的时候,真的很吸引人,很有魅力。” “他对爱慕的人观察入微,否则也不能指导得素素和沈问筠的行止如出一辙,若沈问筠和他终成眷属,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切了。” “孟丞相根本不爱沈问筠,不然怎么会在沈问筠消失那么久后,仍找不到她,最后草草安个病逝了结?” “只要孟丞相精心一点,就能发现皇城贵女中,有一个和沈问筠那么相似的人啊……我的素素,呜呜呜,娘就不该将你生下来!” “总是模仿着别人,连生死都不由自己,我可怜的女儿啊!” 白夫人的情绪再次崩溃,泪流不止,柳忆只得让人将白夫人带下去,找来医师给她诊治。 然而不等医师来,白夫人忽而发疯,一头撞死在了监牢的墙上。 柳忆呆了呆,无奈让狱卒收殓了白夫人的尸体,送回她的母家,妥善安葬。 “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所嫁非人被折磨的精神都不正常了,但再可怜,也杀了人,是个罪犯。” “就是还没等本宫问出沈问筠的下落,有点可惜。”柳忆缓缓收回视线,望向早就按捺不住的孟丞相。 “丞相大人,白夫人说是所有的一切皆因你而起,若非你没成全沈问筠和白尚书,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你怎么看?” “一派胡言!”孟丞相神色愠怒:“本相与问筠两情相悦,问筠来自燕国,是追随本相来到露国定居的,跟白尚书根本不曾相识,怎么会是本相造就一切?” 孟丞相早年追随一位名师周游列国,学习圣贤治国之道,游历燕国时,与沈问筠相识。 而且还是沈问筠主动接进的孟丞相,为了能和孟丞相打好关系,甚至女扮男装,跟着孟丞相一起拜师。 还是被孟丞相的师父看出了端倪,撮合了两人。 后来孟丞相带着沈问筠在露国定居,生了孟雅之,也曾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孟丞相自觉沈问筠和白尚书之间没什么交集,忽然得知自己的妻子被一个变态觊觎,变态还将其变态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简直气炸。 “咳,父亲,稍安勿躁。”孟雅之拦住要发飙的孟丞相:“您这会儿冲皇后娘娘发火也无济于事,又不是皇后娘娘将母亲掳走的。” “当务之急,得知了母亲的线索,是要先找到母亲。” 言罢,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沈问筠落到白尚书那个死变态手里,真的凶多吉少。 柳忆安慰道:“要往好处想,白尚书既然那么喜欢沈问筠,一定不舍得折磨沈问筠,说不定被白尚书藏在某处娇养呢?” “今天你们都累了,就先回去,顺便回忆一下,沈问筠失踪前后的事,说不定能会有线索,找到沈问筠。” 孟丞相面如死灰,孟雅之知道柳忆是在安慰他们,勉强扯了个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皇宫。 这些日子,柳忆操心着秀女被杀案,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更没陪谢莞说话聊天。 谢莞呆着无聊,还好有阿瑾时常进宫,讲述一些外面的江湖见闻,才得以消磨时间。 “唉,秀女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不过算算时间,又到了一年一度春闱的时候,前朝有得忙,长安心疼阿演,肯定也会跟着忙活。” 谢莞拉着阿瑾的手感慨:“这孩子怎么就是个操心的命呢,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放松放松就好了。” 阿瑾也满面愁容:“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分明是姐姐的夫君,应该护着宠着姐姐才对,怎生要让姐姐为他操劳!还是慎哥哥对我好。” 谢莞忍俊不禁。 顾慎是闲王,有的是时间陪阿瑾玩,顾演自是比不上的,但看这小丫头一副‘慎哥哥是最好的,其他人都靠边站’的骄傲模样,也不戳破。 “母后和阿瑾相处的很好的样子,有了阿瑾,母后心里是否已经没有儿臣的位子了?”柳忆从刑部回来,见两人并肩散步,嗔道。 “你这丫头,还不是你太忙了,都见不到你的人影,让母后如何惦记你。”谢莞好笑道:“你也别装了,这个时候来看望本宫,肯定是有时相求,快说吧。” 柳忆吐吐舌头:“知我者母后也,我是听说阿瑾在母后这里,特意来向母后借人的。” 谢莞捏捏她软糯的小脸:“你啊,不光自己不陪我,还要带走陪我的人。” 柳忆讪讪然:“就是让阿瑾妹妹帮我点小忙,等事成后,麻溜的就把人给母后送来。” 阿瑾也很好奇:“姐姐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阿瑾不是会验尸炼药吗?”柳忆道:“所以我想阿瑾是否也会验骨,能不能还原尸骨主人原来的面貌?” “这倒是可以,不过我学艺不精,只能还原较为完整的尸骨。” “这就够了!”柳忆嘴上说沈问筠还活着,但希望太渺茫,虽然很可惜,但沈问筠已经死了,尸体化为枯骨的可能性更大。 以防万一寻找的结果,真的是最坏的可能,需要辨认尸骨,柳忆决定提前找靠得住的人来帮忙。 谢莞听言,大方摆手:“你们尽管去办正事儿吧,不用顾忌本宫,本宫闲来无事就去欺负你们父皇,总不至于闷着自己。” 柳忆:…… 阿瑾:…… 第182章 家暴陛下? 孟丞相和孟雅之,一大早就被柳忆和阿瑾的敲门声给吵醒。 两人顶着相同的黑眼圈从房间里走出来,显然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柳忆难得的换回了男装打扮,和一身劲装的阿瑾站在一起,显得英姿飒爽,很是般配的模样。 只是两人身边还准备了铲子、锤子、锄头等挖掘用具,与她们干净利落的形象有些格格不入——怎么看,这两只都不像是来干粗活的呀。 望着两人,蓦然间的,孟雅之觉得这她们有些相像,却又无法仔细点明两人相像的地方。 在得知阿瑾和顾慎的关系后,孟雅之才说服自己,许是顾演顾慎兄弟俩,挑女人的口味相似,柳忆和阿瑾某些气质上的相象,使他产生了错觉。 “两位这么早登门,所谓何事?” 柳忆拍拍孟雅之的肩膀:“雅之兄,不要逃避现实,我们去白尚书的府上找人。” 至于找谁,不言而喻。 “真的能找到吗?”孟丞相不敢抱有希望,这些年无休止的寻找,已经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希望意味着失望,失望的结果……是与沈问筠死生不复相见,他很害怕。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行动总是没错的。”柳忆微微一笑,给这对父子打起。 孟丞相和孟雅之踌躇片刻后,决定跟着柳忆走一趟。 既然当年是白尚书拐走了沈问筠,去白尚书府上,总归是会有些收获,不会空手而归的。 路上,柳忆听孟丞相和孟雅之回忆起沈问筠消失前后的细节。 沈问筠并不是模样特别明艳好看的人,她沉静柔婉,饱读诗书,见过她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何为‘腹有诗书气自华’。 她的为人也极为通透。 “说来惭愧,在生活上,问筠照顾我的方面更多一些。”孟丞相低头道。 柳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恩,本宫理解,谁让孟丞相是个老顽固,如果沈问筠不是脾气特别好的女子,早就忍不住家暴了。” 孟丞相瞪了她一眼:“一国之母,怎能粗鲁,难不成你还要家暴陛下?” 柳忆聪明的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若是让孟丞相知道,顾演已经被罚在寒风瑟瑟中,跪了一夜的搓衣板的话,恐怕会爆炸。 “然后呢,雅之兄能回忆起什么?” 孟雅之摇摇头:“我母亲失踪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印象深刻的,只有那天母亲穿的衣裳,是和天空一样的淡蓝色,出门前如往常一样,温柔的摸摸我的头。” “身上也没带什么盘缠行李,不像是出远门的样子,但中午的时候,却在书房中,找到了母亲留下的信件,上面写明自己要回家乡省亲。” “当时我还好奇,母亲怎么突然要省亲?以往省亲不都是带着我一起回去的吗,这次竟然不同。” “但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母亲的,所以我和父亲都没多想。” 等到发觉沈问筠离开的时间太久,特意派人去燕国沈家接人的时候,才发现沈问筠根本没有回家。 既然没有回家,沈问筠为何要写信骗他们? 这是困扰父子俩多年的问题。 直到昨日,他们才知道,不是沈问筠要离开,那封信根本不是出自沈问筠之手,而是被白尚书调教的白素素! 聊着细节,一行人已经抵达了白府。 由于白府内接连遭受变故,白尚书和白夫人两个主人永远无法回来了,白府里的下人们,早已四散。 有些手脚不干净的,还将白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洗劫一空,给柳忆他们留下了一个空壳。 柳忆和阿瑾寻便白府,也只找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瑟缩在厨房里找吃的。 被两人抓包了,连忙慌乱的将手里的干馒头扔下:“奴婢该死,奴婢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才在厨房偷东西吃……奴婢知错了,不要处死奴婢。” 柳忆温声和婉:“你不要害怕,我们不是白府的主人,不会处置你的,只是白府的人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丫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从前天开始,奴婢就一直听到府乱糟糟的声音,似乎是人抢着逃跑,还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凌乱声音。” “只是奴婢地位卑贱,一直被关在小屋里出不来,所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而且在往常人给我送饭的时间,没人来送饭吃。” “奴婢饿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外面已经安静的跟没人似得,奴婢实在饿极了,试探的推推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的,竟然被奴婢打开了,这才跑出来找点吃的……” 柳忆了然,应该是府里的下人,抢掠府上的东西,产生了争执,后来不知是谁,记起府上还有个被关起来的可怜小丫头,将门锁悄悄给她打开。 “可是,为什么别人都在外面活动,只有你被关在屋里?这家主人是不是虐待你了?” 小丫头连忙摆手:“没有哦,白大人待我可好啦,奴婢是被奴婢那赌鬼爹扔给赌场还债的,如果不是白大人出现,奴婢就要被卖进青楼里了。” “是白大人救了我,还夸奴婢的眼睛很好看!”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提起白尚书,语气里充满了崇敬:“白大人不光给奴婢好吃好穿,让奴婢吃饱穿好,偶尔还会来教奴婢识字作画。” “除了不能出小屋以外,这里完全就是天堂!” 柳忆笑容有些苦涩,在小丫头的极力夸赞下,她委实不忍心告诉小丫头,白尚书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戳破她美好的幻想。 “那除了对你好的这些,你说的那个白大人,还要求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没?” 小丫头很是迷茫:“过分的事?没有哦,奴婢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对着挂在小屋墙壁上的画像,学画中人笑。” “奴婢每次学的像,笑给白大人看,白大人都会显得很高兴,但是奴婢学的还是不好,经常走样,每当这样的时候,白大人都会很生气。” 小丫头苦恼的皱着脸:“唔,白大人是很好的大人,奴婢学差了,也不会打骂奴婢,但是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第183章 满屋画像 柳忆想到了什么,表情僵住。 “果然不能低估白尚书的变态程度啊……小丫头,带我去你被关着的小屋里瞧瞧。” 小丫头年纪还小,据她所言,来到白府的时日还短,故而对府上的事一问三不知,见过的人,除了给她送饭的仆人,就只有白尚书了。 小屋从外观看并不小,可进去后莫名的觉得内部空间小了一圈,柳忆目测了一下,屋内外的大小差距,心里有了答案。 屋内倒是一应用品齐全,显然白尚书确实没有苛待折磨她。 令人不舒服的是,小屋的墙面上,挂满了画像,而且都是同一个女子。 坐卧行走,仿佛是在画这个女子的日常一般,让人身临其境。 下笔描摹的细致入微,足见作画人的用心,应是对画中人倾注了无数心血。 可若是想想,画中人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这般画下来,挂满房间供人观赏模仿…… 根本就是被一个十足的变态偷窥狂盯上了,什么心血都是私欲,对画中人来说,是一种很可怕的体验。 孟丞相看到画像上的人,便呆怔住,柳忆摇摇头,不用想也知道,画像上的人正是沈问筠。 至于作画人,便只有白尚书会这么变态了。 “呆在这样的房间里,小丫头你就不害怕吗?”柳忆问道。 小丫头呆呆的摇头:“为什么?白大人说了,只要奴婢能变得和画中人一样,便能不用总是被关在小屋里,而是能跟他一起去外面玩。” 柳忆道:“可这是将你完全变成另外的人啊,不觉得可怕吗?” “奴婢出身粗鄙,能被白大人培养成画中人这样优雅端庄的闺秀,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柳忆竟无言以对,想想也就罢了,对这个小丫头而言,白尚书确实是救了她,让她吃饱穿暖,面受欺负的好人。 这是事实,她没必要强行扭转小丫头的印象,让她觉得所以的好意,都是另有目的。 “雅之兄,你把小丫头送出去吧,顺便给她点盘缠,妥善安置了。” 柳忆淡道:“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点恐怖,不适合小孩子看。” 孟雅之不明所以,但见柳忆神情严肃,便拉着小丫头出去了。 柳忆则在现场没有闲杂人等后,将挂在墙上的画卷取下,举起带来的锤子,照着画卷原本的位置,砸了过去。 “咚咚咚——” 几声锤动,墙壁裂开,斑驳的墙皮簌簌脱落,露出了藏在墙内的尸骨。 孟丞相睁大双眼:“皇后娘娘,这、这……难道这具尸骨就是……” “本宫发现小屋内的空间比从外面看小了很多,便猜到是墙壁被人增厚,至于为什么增厚……”当然是为了将东西隐藏在其中了。 柳忆道:“但这应该不是沈问筠,阿瑾,要麻烦你整理尸骨,画尸骨的复原画像了,孟丞相你也别闲着,帮本宫将下一幅画像取下来,本宫要继续砸了。” 孟丞相颤颤巍巍的取画,琢磨着柳忆的话——第一幅画下面有尸骨,难不成这些画后面都有? 那也太可怕了吧! 然而伴随着柳忆继续砸墙面后的发现,孟丞相发现他的猜测竟然是对的,差点吓晕了过去。 “禽兽!” “难得本宫和孟丞相的意见一致。” 孟雅之安置了小丫头回来的时候,柳忆已经将墙面砸的差不多了,阿瑾也仔细的将埋藏在墙壁内的尸骨,小心的挖了出来,搬到屋外的露天院子里重新拼接整理。 “皇后娘娘,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柳忆也不跟他客气,将锤子交给他道:“小心点,继续砸墙,然后帮着阿瑾把尸骨挖出来,我去刑部一趟,让刑部过来立案。” 本以为要找的尸体,只有沈问筠,而沈问筠作为多年前已经‘病逝’的人物,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会给孟丞相和孟雅之带来不好的影响。 这才选择了几个人单独来,可既然发现了那么多尸骨……枉死的人已经封印在墙壁中,沉默了那么久,是时候要还她们一个公道,让真相大白了。 不多时,柳忆便将刑部的人带了过来,有了刑部的帮助,两个时辰后,总算将墙内的尸骨都掏了出来。 阿瑾开始做起了她的验尸报告:“姐姐,我粗略检验了这些尸骨,都是女子,骨龄最小的和刚刚那个小丫头一样,是十二三岁,最大的十六岁。” 都和沈问筠的年龄不符,显然这里面没有沈问筠。 “我已经做出了三具尸骨的复原画像,其它的今晚前应该都能做好,但是我觉得有这三张已经足够证明情况了。” 三张图中的女子,姿容各异,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或多或少和画像中的沈问筠有些相似。 有的是嘴巴,有的是鼻子,有的是脸型…… 就连被放走的小丫头,细想来,也是眼睛和沈问筠有些相似之处。 “所以白尚书是在寻找创造沈问筠的替身,可替身就是替身,无法完美复刻原主,便被残忍‘销毁’。” 孟丞相又惊又怕:“可这里都没有问筠……” “只能说沈问筠被放在了其他地方。”柳忆摸摸下巴,白尚书是将什么都掌控在手里的人。 他爱沈问筠如痴如狂,那么无论沈问筠死生,都不会放在离他太远的地方。 柳忆推断,沈问筠定然还在白府中,既然不是这里,还会是哪? “孟丞相,本宫记得白尚书临死前,对你说,你永远都见不到沈问筠了,是吗?” 孟丞相点点头。 柳忆思忖:“以白尚书的思维,不可能料不到他死后,我们会来搜查白府,那么哪里会成为我们的盲区?” 培养替身,证明真正的沈问筠无法呆在白尚书身边,那么……另一种意义上的离他最近呢? 柳忆慢慢踱步到白尚书的卧室、书房,寻找可疑的线索。 里面的东西大都被下人搜刮干净了,剩下的都是被认为不值钱的玩意儿。 而在被认定为没有价值的杂物中,柳忆寻找到了几只毛笔。 第184章 飞蛾扑火 从毛笔上面的包浆光滑度可以看出,用笔的主人使用起来很是爱惜。 但笔杆的质地并不像是普通的竹子,柳忆掰断一点笔头,露出的是骨头内部才有的质地。 柳忆眸色一沉:“孟丞相,让刑部的人来,将白府里能搜集到的用具,都搜集出来检查,还有那些卷了白家东西的仆人,立即搜索踪迹抓回来,将物品归还。” “为何?” “恩,现在还是先别说了,本宫怕丞相大人你承受不住。” 奴仆卷了主人的东西就跑,行径等同于盗窃,一旦被发现,还会成为伴随终身的污点,再应聘去哪里做工,雇主考量其手脚不干净,都不会再选用。 偷窃的惩罚成本太高,故而很多人为了自己未来的发展,都不会铤而走险。 但是白家的主人都死了,就算他们拿走些东西,也没人会追讨计较,那些奴仆自然胆子大了。 可是没想到,哪怕白家无主,他们的盗窃行为,依然有人计较。 被抓的众人关进牢房里后,开始哭爹喊娘,说自己冤枉,那些东西都是白尚书和白夫人赏赐他们的,并非自己盗窃。 反正白尚书恶贯满盈,已经惨死,根本无人对证。 更有甚者,开始唾骂起了官府无缘无故抓人,抢东西是刮民脂民膏,一定会遭到报应。 一群人吵吵嚷嚷,柳忆都被气笑了,从追回的物品中,翻出一个质地奇特的杯子,走到叫嚣的众人前。 “你们既然言之凿凿的说,这些东西是白尚书赏你们的,那姑且说说这个东西的特征吧。” “额……咳,一个杯子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就是白尚书赏给我的!” “既然是赏赐,无论好坏都要好好收下不是礼貌吗?你却连表面特征都说不上来,未免太奇怪了吧。”柳忆冷笑:“要不由我来告诉你?” 柳忆一把将杯子掰开,露出崎岖和骨质独有的横截面,怼在那人脸上。 “看清楚了吗?这只杯子手感质地光滑轻盈,你是不是觉得,它会是名贵的宝石或是贵重木料制成的?大错特错!” “它啊,可是用人的骨头,应该是颅骨之类的砸碎重新粘合而成的哦,用枉死的人骨头做的东西,你不嫌晦气,不怕死者的冤魂夜潜入梦,找你索命吗!” “你、你不要危言耸听!”那人心惊肉跳:“这只杯子可是白尚书每天都用的,那么宝贝爱惜,肯定很贵重,怎么可能会是人骨做成的,正常人怎么敢下得去嘴!” 可说完,那人就意识到了什么。 白尚书就是因为连环杀人才死的,怎么会是正常人? 而他们在白府里做事,说不定很多次都在被杀的边缘徘徊,他们居然还敢偷府里的东西! 众人莫名觉得脊背嗖嗖发凉,有些惊吓过度,直接瘫在了地上。 柳忆冷笑,她是想吓唬他们,让他们认罪伏法,但她说的也都是实话:“白尚书每天都用,爱惜备至的杯子,怎么会赏赐给你?” “刑部,此人认罪了,赶紧过来画押吧。” 处置盗窃犯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从追回的白府上的物品中,找出骨制品,拆解再重新拼接,恢复原本的模样。 这一过程复杂繁琐,需要无比的耐心。 阿瑾自告奋勇的担任这个工作,整日几乎闷在刑部里,倒是柳忆轻松了下来,回宫好好陪陪被冷落多日的男人。 于是,独守空房的人变成了顾慎。 不甘心的男人做起了家庭煮夫,每天借着送饭的空闲,才能和阿瑾共度短暂的二人时光。 虽然地点是毫无浪漫氛围的刑部,围在身边的不是鲜花,而是一堆枯骨。 等阿瑾将骨骼修复好,画好了那具尸骨的复原图,已经是三月末。 春闱殿试都结束,房青晔不负他的努力,获得了春闱第一的成绩。 只是殿试的时候,顾演未免有人知道他和房青晔以前认识,搞了暗箱操作,便只点了他第三名。 但举试成探花,已经足够房青晔兴奋了。 “太好了,春闱我是第一名,已经完成了和那个臭老头的打赌,他得向我道歉,还要承认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 然而房青晔跑遍了整座皇城,才在一间不起眼的酒馆里找到了借酒消愁的孟丞相。 孟丞相拿着阿瑾最后复原出来的图画,双目通红,泪流不止,嘴里喃喃着沈问筠的名字。 房青晔皱眉看着这个烂醉如泥的人,半点都无法与此前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固执老头联系在一起。 “老先生,您没事儿吧。” 房青晔无心窥探旁人的私事,但如果不让孟丞相清醒,就无法让他兑现承诺,只好坐下,跟孟丞相唠嗑。 一来二去,倒是弄清楚了孟丞相为何在这里买醉。 “什么,简直禽兽,那姓白的怎么能这样做!”房青晔跟孟丞相同仇敌忾起来,义愤填膺之时,也跟着孟丞相灌了几杯酒下肚。 没多久,一老一少的两人都醉倒在了酒馆里。 当孟雅之来接孟丞相回府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两人哥俩好的醉成一坨,不由好笑。 戳戳醉糊涂的房青晔的脸,孟雅之考虑到房青栀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和房青晔亲过,不会再放他和房青晔接进了,便果断带着人回到了丞相府安置。 喜欢是一只贪婪的野兽,哪怕明知是禁忌,是不可为之事,应点到为止,依然会控制不住。 如同扑火的飞蛾,即便前方会是万劫不复。 但至少在此刻,抱着房青晔,孟雅之觉得自己多日奔波的疲惫,和得知母亲下落后的伤怀,都得到了治愈和弥补。 这边寂静安详,与此同时的皇宫,却乱成一团。 顾演忙完朝政,如常来后宫找柳忆,结果他心心念念的人不见踪影,倒是在桌子上发现了气得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的信。 ——你这个臭男人根本照顾不好姐姐,我把姐姐带走啦,再见! 落款是阿瑾的名字。 不一会儿,宁王府的人也进宫来报信说,他们的王爷也不见了,但给顾演留下了一张地图。 第185章 水向石边流,风从花里来 顾演冷眸微眯:“还巴巴的送地图过来,顾慎这小子,是生怕朕不知道,掳走师尊的事有他一份儿?” 真是好样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敢在他眼皮子地下抢走他的人了,这一个个的,简直无法无天! 顾演当即打开地图,确定他们把柳忆掳到了什么地方,好展开行动,把柳忆抢回来。 然而刚刚想好要怎么做,内侍便来通报,有大臣入宫觐见,请他去安排新科举子的职务,还有白尚书一丝,礼部职位空缺,要提拔谁来填补空缺? 顾演一拍脑门,懊恼道:“真是,差点忘了。” 他现在是皇帝,不是太子,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随意离朝旷工。 最重要的是,能帮他顶班代理朝政的顾慎也跟着跑了,他找谁盯着朝堂啊! …… 水向石边流,风从花里来。 柳忆是从潺潺的流水声和花香中苏醒过来。 睁眼入目是陌生的房间,巨大毛竹建造的房间,挺拔青翠,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踏出屋外,才发现是底下镂空的吊脚小楼。 竹楼外溪水泠淙,极目远眺,是许许多多吊脚竹楼相互错落,形成的村落聚居地。 身体的虚弱疲惫让柳忆怀疑自己是睡了很久,不然,她不至于前脚还在露国皇宫,再睁眼,后脚便出现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柳忆模糊记得,阿瑾在复原了枯骨和画像后,进宫来找她邀功,她想此事虽是在帮孟丞相,但确确实实是自己欠了阿瑾人情,便允诺阿瑾一件事。 阿瑾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说了句“那姐姐就跟我回家吧。” 尔后突然向她洒了一种药粉,她便稀里糊涂的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柳忆思忖,这应该就是阿瑾口中的家了吧,只是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啊,小忆忆,你醒啦!我娘就说你会在这时醒,早就做好了香粥让我总来,你饿坏了吧?” 阿瑾端着粥笑吟吟的走上来。 柳忆神色淡淡:“有劳伯母操心,但我更想知道,阿瑾姑娘不辞辛苦,将我掳来,所谓何意?” “小忆忆,不对哦,”阿瑾肃着脸道:“那是我娘,你应该叫外婆才对,我也不是什么‘阿瑾姑娘’,我本名燕瑜,是你娘亲的妹妹,你该唤我一声小姨才对。” 柳忆表情龟裂,素来从容的她也有了一丝不淡定:“啥?” 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小几岁的姑娘,竟然比她还要高一辈? “……外公外婆精力真旺盛。”老当益壮,佩服佩服。 “咳,他们恩爱是好事。”燕瑜道:“哎呀,不说这个了,小忆忆快点吃东西,一会儿我带你去见他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去找你,把你带回来了。” 柳忆将信将疑,她从未听母后提过任何有关母家的事,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能燕瑜说什么,她听什么。 但她能觉出燕瑜对她没有恶意,一个隐世之地,也确实没必要危害她这个外世的皇后。 迅速将粥吃掉,恢复了体力和精力,柳忆做好准备,便和燕瑜一起去见她的外婆。 在燕瑾的带领下,柳忆到了村落的正中心,一座明显比她的简易竹楼华丽许多的吊脚楼中。 年迈的老妇人,撑着拐杖,笑着招呼着柳忆:“过来吧孩子,贸然把你给带来,可是吓着你了?” 柳忆点点头:“应该是感觉意外和不可思议更多吧,我从未想过,我母亲居然还有亲人在,还是出自隐世蛰居之处。” “老身就知道,那个逆女啊……罢了,她跟她爹一个德行,倔得像头驴!” 老妇人自述名叫燕尔安,是燕瑜和燕瑾的母亲,这里是曾经苗疆古国和苍梧古国覆灭时,所残留下的后裔逃来避难的地方。 柳忆睁大眼睛:“苗疆古国和苍梧古国的后裔,这是怎么回事?” 燕尔安含笑:“就知道你不敢相信,外面的人,不是都在揣测当初的那两大古国是怎么覆灭的吗?其实很简单。” “苗疆古国是女尊国都,苍梧古国却以男性为尊,可谓水火不容,谁料天意难测,苗疆古国的女君燕悦,爱上了敌对国家的国君百越澜。” 由于两国立场不合,两人若是一意孤行的结合,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虽然百越君已经向女君保证过,只要能迎娶女君,今后两国可以合并成一国,并且奉女君为国君,他愿意居于女君之下,为女君俯首称臣。 甚至为了‘入赘’女君,百越君将自己国家的标志,一簇幽兰的旁边,都添上了代表苗疆古国的红莲之花。 柳忆若有所思,怪不得在岭南的时候,看到那些百越君后裔的墓碑上,都刻有幽兰和红莲,到后来甚至连幽兰都不见了,只有红莲。 显然和百越君自己的推广有关。 “那之后呢?”柳忆很奇怪。 百越君都肯为苗疆女君做到这种地步了,简直就像是将自己的国家当做聘礼,连同自己一起打包送给苗疆女君。 这么大的诚意,女君就不感动? “难不成苗疆女君为了国家,拒绝了百越君,百越君因爱生恨,灭了苗疆古国?” 燕尔安白她一眼:“哪有这么简单。” 可两国合并说得轻巧,双方文明观念差异那么大,根本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 虽然百越君说,愿意和女君一起努力,逐渐将两国融合在一起,可女君心急,并不想等那么久。 恰巧当时两国因为边界上的一点小事,产生了点摩擦。 女君身边的人便向女君进言,想要将两国融合,其实有一个更简单快捷的办法。 那就是制造矛盾战争,将两国彻底掰开揉烂,再合到一起。 索性不如就将小摩擦扩大,使得两国打起来,让苗疆古国的部分女子,落到百越君手里做俘虏。 百越君先从这些女子开始做出发点,让她们对苍梧国有好感,适应苍梧国的文化。 待感化成功,再大事化小的两国和解。 第186章 试探和不信任,是摧毁感情的毒药 柳忆沉声:“这个计划太理想,并且太天真,苗疆女君不会真的按照这个实施了吧?” 燕尔安也无奈叹道:“在现在看确实如此,但在当时,左右为难的女君,这是唯一可行的出路,而且女君做的最错的,还是另一件事。” 哪怕已经和百越君山盟海誓了,女君还是不太相信百越君对她能这般无私,所以在两国开战的时候,服下了改良版的醉梦。 她希望看看百越君在她死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将自己的‘尸体’带走,并且不动苗疆古国的分毫,她便相信百越君是真的肯为她付出一切。 到那时,再让亲信给她服用解药,苏醒和百越君共赴百年之好。 谁知百越君比女君想的,爱的还要更深沉,百越君在以为自己误将女君杀死后,悲痛欲绝,举剑在女君身边殉情。 等女君服用解药醒来,见到的不是爱人的惊喜的笑脸,而是冰冷的尸体后,总算明白了百越君见到她尸体时痛苦的心情。 然而她的死是假死,百越君却是真的活不过来了。 柳忆沉眸:“那两人肩上的责任太重,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没有勇气将爱呐喊出来,或许死了才是成全和解脱,但是……” 世间任何试探和不信任,都是摧毁感情的毒药,既然爱为何还要做这种事来试探真心? 而且,还是拿最重要的生命开玩笑! “外婆,之后呢?”毕竟是听前人之事,柳忆很快就冷静下来,分析道:“不管两人的感情如何,两国还在打仗呢。” “百越君殉情身死,苍梧古国群龙无首,苗疆古国有苗疆女君在,应该占尽优势才对。” “这个时候就算没有乘胜追击,也该和解了吧,怎么会到后来这样?” 燕尔安叹道:“这就是老身接下来要说的事了,还记得醉梦吗?” 百越君在以为女君死后,在殉情之前,便已经交代了苍梧古国的后事,将国君之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并且交代他,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对苗疆古国不利。 弟弟是答应了下来,但是临危授命,弟弟在苍梧古国的权利还未巩固,便被一个年迈的佞臣给夺走了。 佞臣掌握了苍梧国军队的指挥权后,直接挥兵,将苗疆古国给灭了,里面的贵族女人全都屠杀干净。 这才是苗疆古国女尊文明,没有流传下来的原因。 而在灭了苗疆古国后,佞臣转头便将矛头对准了百越君的宗族,除了少数宗亲逃出生天,隐姓埋名的活了下去外,都被佞臣斩杀殆尽。 虽然佞臣最后也没有吞并两国,在他的残忍屠杀之后,各地英雄诸侯涌起,掀起新的烽烟,割据这片土地,逐渐形成了当今之势。 佞臣不敌,灰溜溜的向西边逃窜了去。 失了爱人和国家的女君,则带着苗疆古国残存的最后一些人,和另一批侥幸逃出来的百越君宗亲,一起来到了这片世外桃源,蛰居起来。 “你知道吗?那个佞臣,其实是那个发明醉梦女子所等候的男人,事实证明,那个女子的眼光确实不错,能够成为苍梧古国的重臣,他真的很有才干。” “可是他带兵气势汹汹的踏平苗疆古国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那个女子的墓,挖坟鞭尸!” 燕尔安重重的敲了下自己的拐杖,显然很是生气:“那个男人是个懦夫,胆小鬼!” “他借着那个女子乞求来的恩典,摆脱了奴隶贱籍,得以顺利离开苗疆古国,嘴上说是要出人头地,好回来迎娶女子,其实呢?” “那个混蛋只是想逃离苗疆古国,免得再被压榨,很快就改头换面,套了个新身份,到了一个小地方,与一个蠢女人成亲,过上了男耕女织的普通安详生活,还生了好几个孩子!” 那个女人痴等到死,他却过得逍遥自在。 “蛊毒是苗疆古国文化的精髓,那个女子能发明出醉梦这种毒药,便知其医药造诣之高,是苗疆古国的天才。” “天才为一个奴隶男人陨落,这在女尊国度,简直称得上是耻辱,国中的贵族,自发派出各自的势力,去寻找那个男人的下落。” “得到那男人过得很好的消息,怎么能不气急败坏?” 男人抛弃了她们的天才,选择一个普通女人,岂不是再说,天才比不上一个普通女人? 为了泄愤,这些贵族便将男人的妻儿都杀害,还准备将男子拖回去,跪死在女子坟前谢罪。 “谁料男子逃走了,还一步步爬到了苍梧国重臣的位置,选择时机覆灭了苗疆古国!” 灭国之仇,刻骨铭心,生活在这片隐居之地的人们,哪怕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安稳和顺,也仍无法忘怀。 “不过都是百年前的事,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最后死在哪,想报仇也没地方鞭尸,但意难平的是,那个男人还趁灭了苗疆古国的时候,偷走了重要的国药医典。” “里面记载了上古流传下来的禁术邪术,以前那些禁术邪术不曾现世,我们也只当药典在那男人手里失传了。” “谁知道这些年,禁术邪术重现,而且持有禁术邪术的人,还害死了老身的女儿,老身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柳忆心里一惊,她来拜访外婆的路上,已经听燕瑾了解了,这片世外桃源,是百年前的女君带头开垦下来的。 故而虽然与百越君的宗亲融合,却还是女性权利更加强势些,这里女子三妻四妾的多见,男子却很少有多个女人。 更多的自然是和别的男人共侍一妻。 就连外婆,除了外公,还另有一个男宠,只是男宠身子弱,死的早,外婆也只跟外公生了两个女儿。 一个是燕瑾,另一个便是她的母后燕瑜了。 母后被持有药典的人害死? 也就是说……“符枭是药典的获得者,他和百年前那个男人所去的西方有关系!” 怪不得,符枭能拿出那么多真正的苗疆之毒,原来是有药典在手! 第187章 继承首领 柳忆回想起与符枭对恃的时候,符枭提到的关于母后的身份。 还有在母后和父皇成亲后,遇到教他本事的高人,应该就是与西方有关的人。 看燕尔安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知道符枭用蛊养尸兵的事了,柳忆又将自己探查凤凰台,发现的莲花石门的事告诉了她。 “外婆,尸兵应该就是药典中被封印的禁术邪术了,来自西方的人,传授给符枭药典的目的是什么,暂未可知,但符枭目前的打算,一定是攻克露国,将三国一统。”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常态,但符枭残暴狡诈,绝不会是明君。 故而柳忆无论是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和顾演长相厮守,还是为天下百姓考虑,都不能让符枭得逞! 燕尔安摇摇头:“莲花石门是创下苗疆古国的第一位女君,尘封在其中的至高秘密,除了历代女君没人知道背后是什么。” “不过关于苗疆古国的重要传承,除了药典遗失外,都被燕悦女君带到了这片桃源之地中,历代接受传承的首领可以翻阅。” “只是老身愚昧,翻遍传承也窥不出端倪,但老身想那些传承,肯定对击溃符枭有帮助,你很聪明,如果你有资格翻看的话,一定能掌握关窍。” 燕尔安看向柳忆:“老身想将下一任首领传给你,你怎么想?” 桃源的燕悦女君所创,所以管理这里的首领传人,历来都是苗疆古国的皇族。 但由于同样还有来自苍梧古国的百越君宗亲,为了给百越君的宗亲一定的地位,便有了下一任首领,必须要娶百越君皇族血脉的规定。 “首领的位置,每三十年一更迭,但如果下一代没有出彩的人,或是百越家族还没有诞下最精纯血脉的男子,便往后延期。” “原本老身的任期已经满了,而下一个符合首领继承人的正是你的母亲燕瑜,然而适合迎娶的百越家男子,最大的已经五十多,最小的才十岁。” “你母亲素来脑子里充满奇思妙想,又离经叛道,不想娶不喜欢的人,便从桃源乡逃了出去。” 燕尔安有些伤怀:“桃源乡中的人,并不是不能离开,也会专门培养武艺高强,隐匿功夫一流的女子,外出了解今是何世。” “在知道她嫁给了燕皇,过得很幸福后,我也就由着她去了,可谁知道夏国突然发难,毁了瑜儿的幸福!” “柳忆,外婆知道你在外面是嫁了人的,但桃源乡女人可以三妻四妾,如今百越家族的男人百越修然,与你年龄相仿,且才华横溢,极为出彩。” “你只要勾引到他,将他娶进门做平妻,你就能取代我,成为新的首领,获得传承,拥有对抗符枭的邪术禁术的力量了,何乐而不为?” 柳忆嘴角一抽,听多了外面那些说服女人接受自己男人三妻四妾的言论,乍然听到劝自己再娶一个男人的话,感觉甚是奇妙。 不过柳忆确实想知道苗疆女君的传承,毕竟她要对抗的是尸兵,若不事先知己知彼,柳忆心里没底。 “外婆说的,我很心动,容我回去考虑考虑。”柳忆游弋开视线道:“不过外婆,就没有别的能够继承首领之位的办法吗?” 燕尔安眼神复杂:“有是有,但是极为凶险,九死一生,如果不是必要,老身不希望你做这种选择。” 桃源乡有占据天险,燕悦女君又在天险之外施加了种种阵法,如果不是知道如何破阵的人,不仅无法找到桃源乡,还会在阵法中迷失,死无葬身之地。 这才使得桃源乡至今没有被外人发现。 狠是狠了点,但想到当年女君背后追着的是屠杀者,便能理解为何将阵法设置的如此果决了。 而天险背后,另有一险峰,名为断天涯。 “燕悦女君曾有言,她将苗疆古国的至尊权杖藏在了断天涯的某处,若百世之后,有人能穿过断天涯,将权杖找出,那便是新一任的苗疆女君,所有苗疆后人都将以其马首是瞻。” “虽然苗疆古国已经灰飞烟灭,但只要桃源乡还在,便永远谨尊燕悦女君的箴言。” 可时至今日,都没有人能成功穿过断天涯,获得女君权杖,甚至能从断天涯里活着出来的,距记载只有一个。 而且从断天涯中逃出来时,人已经疯傻了。 燕尔安故意往严重了去说,就是要打消柳忆冒险的念头:“不过是再娶一个男人而已,于你没有任何损失,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了。” “老身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一个外孙女。” 柳忆敛眸乖巧,推脱自己乍然听说那么多事,还接受不了,想先回去休息,便从燕尔安这里告退了。 燕尔安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柳忆面容疲惫,只好停下,让燕瑾送柳忆离开。 “小忆忆,母亲不是说想让你成为桃源乡的首领吗?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是不是嫌这里小?” 柳忆摇摇头,反而问道:“桃源乡的人,能体察外面事世变化的脉络,证明并非完全隐世,只是没有想离开,这是为什么?” “恩……”燕瑾歪歪头:“桃源乡的人,确实有很多想要离开,有着百年前两大文明古国的传承,我们这儿的人,才华绝不输外人。” “可是小忆忆你也看到了,桃源乡的制度,和外面不一样,外面的女子,可不会跟我们一样享有优待,而桃源乡的男子,放出去也显得更加娇弱些,没有男子气概。” “所以大部人,是不想放弃自己已经熟悉习惯了的环境的。” 一旦离开,便意味着走出了自己的舒适圈,而在外过的好与不好,隐世在外的桃源乡都帮不了。 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是不敢贸然离开的。 就如燕瑜,哪怕死在符枭手中,燕尔安再愤怒,也无法发动桃源乡的人,去为燕瑜报仇。 “当然啦,还有一重限制,便是想离开的人,要独自走出天险阵法,这让空有才华,却身体虚弱的人,望而却步。” 第188章 抱琴觅知音 “身体虚弱的人,无法冲破限制,就不能出去了吗?”柳忆问道:“那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燕瑾摇摇头:“这倒也不是,只要获得首领的认可允许,并且有人愿意带着他走过危险的阵法天险,就可以了。” 只是桃源乡中,有能力走出阵法天险的人不多,除了特意为探查外界情报培养出来的部队外,剩下的寥寥无几。 然而就连情报部队,单自己走过阵法天险便已经够困难的了,更别说要带人离开。 像柳忆和顾慎,便是燕尔安吩咐情报部队冒险送进来的。 为此好些情报部队的队员受了重伤,至今仍在休养。 “而且情报不对奴属于首领,唯有首领能指挥她们,但是历代首领,都不会轻易允许人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柳忆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燕瑾笑道:“小忆忆,我知道你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适应,但是只要慢慢的就会知道桃源乡有多好了,尤其是对女子而言,简直是天堂!” “小忆忆也试着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 柳忆愣了愣,望向远山黛影,不置可否。 家吗? 适应一个崭新的环境,遵从这里的生活规矩,难不倒她,可是要让她将一个完全陌生之处,当做自己的归属之地,她做不到。 老实说来,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好,隐世之地,少了多少勾心斗角,权利争锋。 但这里没有阿演,再好,也不能称之为‘家’。 与此同时,百越家族。 百越家主百越嘉匆匆跑进一个房间里:“孩子,你可以不用嫁给燕晓了!” 房间里的清润男子,嗪着无奈的笑:“父亲,您是家主,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如此慌张,要有家主的气度。” 百越嘉不以为意:“反正家主之位,以后也是要传给你的,你有气度就行了,我那么拘谨作甚?” “父亲,我说过了,我不想继承家主之位,我想……” “住口!”百越嘉厉声道:“旁的事,你爱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为父都纵着你,唯此一件,你不许再提,做那样的事,你是会死的!” “好吧。”男子悠悠叹了口气,嗓音泠然:“父亲是来告诉我什么好消息的?难道关于首领之位的事,另有变故?” “是啊!”提起这个,百越嘉恢复了兴奋:“咱们现在的首领燕尔安早就该卸任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首领人选。” “后辈之中,具有苗疆皇族血脉,能堪当下一任首领人选的,在桃源乡具有威望的的,只有燕晓。” “可燕晓是个女尊至上的人,若她成为首领,在任的三十年里,必然将男人压榨的体无完肤。” “最可气的是她家中已经娶了五房男妾,左拥右抱,却一直空悬正妻之位,不用说,肯定是觊觎你。” 成为首领,所娶的百越家族男子,必须为正室,燕晓从以前就打着这个主意! 早在几年前,燕晓便想着法的上百越家提亲,都被百越嘉用各种理由给推拒了,却至今贼心不死。 “如果还没有别人能够和燕晓竞争,就算为父再拒绝燕晓几百几千次,最后你也难逃燕晓的魔爪。” “好在现在那个能够竞争的继承人出现了!现任首领的亲外孙女,从桃源乡外回来的,为父帮你打听过了,是个挺漂亮的姑娘,看起来很温柔。” 百越嘉激动的分享着柳忆的信息:“人品虽然还看不出来,但肯定比燕晓好多了,不若为父这两天,去首领那探探口风,问问她姑娘打算何时来下聘?” “反正儿子你迟早都要嫁人,不是燕晓就是那姑娘,早点定下来,也免得中间生变故……喂,为父说话,你走什么神啊!好好听着,为父都是为你好。” 男子恍惚了一下,垂下眼睑,他自然知道父亲是为他好,生在桃源乡,还是百越君的后人,入赘燕家是命中注定的。 若他有个好点的身子骨,还能抗争一下,偏偏他的根骨不适合习武,但凡做一点累活就会病倒。 “罢了,父亲,我听明白了,这就去会会那个燕晓的竞争者,如果真的比燕晓好的话,孩儿愿意嫁。” 男子起身,唤了自己的随身小厮夜竹将他的琴拿来。 时至今日,他其实已经认命,燕晓也好,旁人也罢,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但那个女子既然是从桃源乡外来的,会否有些许转机? 在燕瑾的带领下,柳忆领略了桃源乡的风土人情,但是由于归家太过兴奋,燕瑾忘了答应顾慎回去的时间,被黑着脸的男人绑起来,扛回了家。 纵然燕瑾一路吆喝着,顾慎的行为在桃源乡是大逆不道的,也引来了许多女子的侧目。 可顾慎顶着他的俊脸,摆出为难的笑意,说这其实是燕瑾要求的情趣,他也不想这样,但为了讨好燕瑾没办法。 那些女子们便会给他一个理解的眼神,害羞的跑开,柳忆还不小心听见,其中有人说,这么玩挺刺激的,回家也要叫上自己的两个男妾这样玩。 柳忆嘴角一抽,只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没有燕瑾陪伴,柳忆怕自己迷路,便原路返回自己的竹楼中。 然而在路过竹楼前溪泉的竹林时,晚风飒飒席卷竹林,陌生男子一身月牙白长袍,怀抱伏羲琴,倚靠在葱竹上。 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欣长,茕茕孑然,遗世独立。 似乎被柳忆的脚步声惊扰,男子回眸,与柳忆对视。 丹唇皓齿,修眉联娟,有着可与女人媲美的媚。 优雅的脸挂着无限落寞,半晌,攒出个笑来。 嗓音清泠好听。 “抱琴觅知音,曲赠有缘人,有幸与姑娘相逢,还望姑娘停步,听在下弹奏一曲。” 言罢,席地而坐,将琴摆在自己的膝上,弹奏了起来。 柳忆只觉这人莫名其妙,抬步就想离开,可当第一个音符从他修长匀称的指尖流淌出来,柳忆顿住。 罢了,左右桃源乡里在她看来古怪的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为了这么好听的曲子,她也当留下来。 第189章 麻烦上门 一曲终了,柳忆听得如痴如醉,半晌才回神。 男人望着柳忆,似乎也很满意自己的听众的表情。 “姑娘听得如此入神,不知从曲中听出来什么?” 柳忆眨眨眼睛,含笑道:“可以领略到公子浩然悠远的胸怀,曲中有山高海阔,有缠绵悱恻,显然公子是多情之人。” “只是琴音中,似有若无环绕这一些怨愤不甘,我见公子孤身一人,抱琴赏竹,以为公子是淡泊洒脱之人,原来公子是身受禁锢钳制,不得解脱吗?” 男人唇边的笑意僵住,他是自信自己的琴艺,一定能打动人心,才故意设计柳忆,来场偶遇的。 所谓让柳忆说出曲中意,不过是想找个共同话题罢了,没觉得真的会有人能理解他。 可不曾想,当有人戳中他的心事后,他反而不知所措。 男人敛下眉目,长长的睫毛掩盖,使得柳忆看不清他眸中的波动。 “姑娘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匆匆收起伏羲琴,男人转身便要离开。 柳忆眉梢微挑:“阁下这就要走?说好的曲赠有缘人呢?” 男人顿足,转身不解:“曲,在下已经送到了,姑娘还想如何?” “噗,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我究竟是你的有缘人,还是阁下这位姜太公,在等的自愿上钩的鱼呢?” 柳忆眯起双眼:“我想,我已经知道阁下是谁了,难得有人将我引为有缘知音,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本姑娘还要在这里听你弹曲,你,来还是不来?” 男人没有说话,默然转身,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没有获得准确答复,柳忆耸耸肩,也自顾自的回了的竹楼。 …… “公子,那女人怎么回事啊!”夜竹从男人手里接过伏羲琴,替他抱着,嘴里喋喋不休:“公子可是桃源乡第一美人,多少女子对公子芳心暗许,争着下聘迎娶。” “若非公子的身份尊贵,再加上燕晓强势,公子早就嫁给一个温柔好看的姑娘了,难得公子肯屈尊降贵给她弹曲,她还那么大架子。” “听一次不够,还想听第二次,贪得无厌,公子,咱们不理她,有的是她上赶着找讨好公子的时候!” 男人瞥了夜竹一眼:“不理她,本公子就要嫁给燕晓了,她虽有竞争首领之位的资格,若没有那份上进心,不愿与燕晓争锋该如何?” “这……”夜竹苦恼的皱着脸,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分明能娶他们家公子,却不来娶呢? “你当为何这些年来,唯有燕晓一人来给本公子下聘?在她之前,燕晓就真的没有别的竞争者吗?” 男人轻敲夜竹的脑袋:“还不是燕晓凶悍,又是桃源乡里勇猛善战的将士,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想要逃过燕晓,本公子心里有数,知道该如何权衡。” 夜竹挠挠头,“哦”了一声,算是应了,那些事他确实不太懂,但只要公子懂就行啦,他相信公子。 公子是个大好人,一定能获得应有的幸福的! 隔日一大早,酣睡的柳忆便被‘哐哐’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这阵仗,完全不像燕瑾和顾慎,来者不善! 柳忆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起身去应对敲门人。 外面站着几个不认识的女人,都全副武装的凶神恶煞的瞪着柳忆。 “你就是首领的外孙女柳忆吧?就你瘦得跟猴似得,能顶什么用,还想跟我们燕晓老大竞争首领之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再来莽吧!” 柳忆:…… 她的样子怎么了?跟猴子似得又如何?反正阿演喜欢,旁人怎么看她重要吗! 但一大清早,被人扰了清梦不说,还被人从容貌开始贬低得一文不值,柳忆表示很生气。 “我顶什么用,关你没什么事?有话快放!” “你……”门外的女子狠狠瞪柳忆一眼,想到自己的目的,又不得不将暴躁按捺下去,将目的说清楚。 “没人告诉过你,竞争首领之位要干什么吗?除了资格之外,还要在桃源乡中有一定的威望,别以为仗着自己有一个首领外婆,就高深无忧了。” “在桃源乡,奉行的可是实力至上!哪怕你顺利迎娶了百越家的男人,我们燕晓姐也可以向你发起挑战,从你手里把人抢过来,到那时,你的首领之位就保不住了!” 柳忆缓了缓神,想起自己确实听燕瑾说过。 桃源乡女尊强势,很多女人三妻四妾,而有些女人若是看上了别人家的男妾,确实可以通过决斗的方式,来公平的决定男妾的归属。 而且决斗的方式不限,只要双方同意就可以。 但是没听说过名门正娶的男妻,也能决斗抢夺的。 这些人摆明是欺负她不懂桃源乡的规矩,故意危言耸听,想劝她却步。 柳忆眸色微深,麻烦上门,她若怯场,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也给了这些家伙,嘲笑外婆的口实? “那你们想如何?” 对方嗤笑了一声:“最近附近山上有大量狼群聚集,跟我们一起去剿灭狼群,我们便承认你有点勇气,有资格跟我们燕晓姐相争。” 桃源乡的女人,从小就在山里历练,武功打猎的把式,比男人要厉害的多。 她们也知道,桃源乡外的女人,很少习武,也偏柔软弱势一些,故而料定柳忆没勇气接受她们的挑战。 或是哪怕硬着头皮接下了,也会在狼群面前原形毕露,吓得屁滚尿流。 柳忆神色淡淡,狼群数量若是太多的话,确实会有危险,不过只要准备充分,就不会出大问题。 思忖再三,柳忆应下了她们的邀请,并约好了出发时间。 她们的打猎工具都是现成的,柳忆却要从头开始准备。 好在桃源乡到处都有卖弓箭和各种用具的,到了约定时间,柳忆拿着弓箭,背着一个大包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噗,杀个狼群而已,瞧瞧她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山里过夜呢。” “外面的女人都娇贵,弓能不能拉开还另说呢。” 嘀嘀咕咕的嘲讽声在耳畔响起,柳忆熟视无睹,置若罔闻,甚至还好脾气的问,什么时候能出发,她傍晚还约了人,早去早回,不能迟到。 第190章 要好得多 众人见柳忆嚣张的样子,心里更加不满,往山上走的时候,也尽挑些不好的路给柳忆。 并且都走的很快,她们料定柳忆那细胳膊细腿的,肯定追不上她们。 谁知在她们以为将柳忆远远甩开的时候,回头看,却发现柳忆正在她们背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怎么可能!” “或许是体质比较好?到底是燕瑜的女儿,根骨不会差,但等她见了猎物,肯定会吓傻的!” “对!” 众人还是没放弃让柳忆吃瘪,还故意引导柳忆去狼最多的危险之地,丢下柳忆自己就跑。 “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点过?万一她被狼咬死了怎么办!” “她体力不是挺好的,跑难道还不会跑?” “而且就算遭遇不测,也是她运气不好,被狼吃掉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柳忆假装没发现她们暗搓搓的算计,眼见她们都跑远了,真的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慌张。 将包袱里准备的东西摊开,在汹涌的狼群周围布置起来。 不是说继任首领,需要在桃源乡获得声望吗? 她姑且还是要为此付出点努力的。 “砰!轰——” 巨大的响声在山林间回荡开,和狼群奋斗了一个多时辰,柳忆总算将这里的狼患处理干净。 作为战利品和获胜的证明,柳忆随意拉了几头狼的尸体,大摇大摆的下山,走到首领府前,扬声向燕尔安汇报了此次战斗的结果。 燕尔安起初还很愕然,柳忆怎么好端端的进山杀狼了? 虽然最近狼患比较厉害,为了桃源乡的安全,燕尔安正在想是否要派情报部队去铲除狼患,没想到柳忆竟然出手了。 但望见围观的人中,有追随燕晓的人出没,便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燕晓想除掉柳忆这个竞争者,所以派人去为难柳忆,逼迫柳忆去山上除狼患,以此吓退柳忆。 谁知柳忆实力强悍,区区恶狼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让燕晓的算盘打空了,还白让柳忆赚了一波声望。 柳忆扛着狼尸,声势浩大的走到首领府前,被那么多人瞧见,瞬间就使得自己在众人脑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骁勇善战的,很能令这个女尊强势的桃源乡百姓产生好感的印象。 燕尔安放下心来,老怀感慰的笑了笑,柳忆做这么一出,显然是打算继任首领了,她后继有人了。 然而做完这一切的当事人,却在招摇了一圈后,撂下狼尸,没事儿人似的回自己的竹楼里,洗去一身血腥,在傍晚来临的时候,来到了约定的竹林,等待听曲儿。 彼时,爆发狼患的山上。 男人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硫磺味道,泠然出声:“原来是自制火药啊,果然是个聪明人。” 夜竹却忍不住抱怨:“她哪里是聪明,明知是陷阱,还主动往里面跳,万一她没有做火药的能耐,岂不是要被狼撕成碎片?” “再说了,她这种连狼群都不客气的给炸了的粗鲁女子,能好好善待公子吗?” 夜竹怎么想都对柳忆不满意,燕晓不是公子的良人,柳忆也未必会是。 他们公子那么好,除了天仙神女,有谁能配得上? 男人无奈:“知道你是向着我,但你这样说就过了,她能听懂我的曲中意,应该是个细腻温柔的人,或许嫁给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比起那些听不懂琴音深邃内涵的人,要好得多。 “你还愣着作甚,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还不快回去取本公子的琴来?” 夜竹呆若木鸡:“公、公子,你真的要为那个女人弹琴啊!” 他们一向宛如天边明月,高不可攀的公子,居然真的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巴巴的跑去弹琴? 太不可思议了! 心里波澜涌起,但夜竹不敢违背自家公子的命令,哪怕不情不愿,也要去执行。 晚风习习,柳忆悠哉的靠在竹子上,连一旁有人来到,奏起了琴音也没抬眼皮。 曲中,只摆摆手,说了句“弹得好听,明天继续”,便告辞了。 男人也不多言,弹完便走。 一连几天,柳忆都被追随燕晓的人为难,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从武功,到厨艺,十八般兵器几乎都被赛了个全乎。 可不光没人达成目的,还都让柳忆占了便宜,赢了比赛不说,还收获了一波声望值。 使得柳忆从原来的一个寂寂无名,顶多有着现任首领外孙女光环的人,成了为人熟知的,多才多艺,惊才绝艳的人物。 越来越多的人认识知道了柳忆,便意味着有更多的人喜欢柳忆,支持柳忆。 原本的燕晓,只是因为她的出身不错,实力超然,用蛮力逼迫着桃源乡的人信服她,可柳忆,宛如温和的旭阳。 日出无声,却暖洋洋的,根植在众人的心间,成了众人不可或缺中重要的日常。 “该死,你们这群笨蛋,到底有没有好好为本小姐做事!” 燕晓猛然拍桌,说好的给柳忆下马威,逼迫柳忆主动退出呢! 怎么反而助长了柳忆的气焰与她作对! “燕晓姐,真的是她太强悍了,我们用尽全力,也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呜呜呜。” 与柳忆比试过棋艺的女子突然哭了起来:“她那个人,真的特别可恶,本来我以为我在桃源乡棋艺无敌手,对付她绰绰有余。” “一开始我们也确实势均力敌,可是一场棋局耗到了傍晚,她突然说自己还有别的约定要赴,不逗我玩,消磨时间了,接着……” “呜呜呜,然后她就凭几子的功夫,把我杀了个片甲不留,她早有碾压我的实力,偏偏跟我耗,欺负着我玩!” 燕晓迟疑的看向其他人,见她们也都灰头土脸的,便知道她们遭遇了一样的经历。 “可恶,看来那个柳忆,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啊,可是,本小姐盯上的首领之位,还有本小姐觊觎那么久都没弄到手的男人,怎么能被半路杀出来的她给夺走?” 第191章 算计看穿 燕晓暗暗下了狠心,那个女人绝对不能留,首领之位和男人都是她的! “本小姐就不信那个女人没有弱点,你们继续去挑战她!” 然而不管挑战者多强大,挑战内容多困难,柳忆都顺利搞定,并且在约定的时刻去听琴。 风雨无阻,准时准刻,而且从不抱怨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男人本以为她过不了多久便会向自己求救,事到如今,他要嫁给她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要她有求于自己,成亲之后,自己就能凭借这点恩情,与她约法三章,或许还能争取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谁知她不知是逞强,还是真的游刃有余,竟然半天为难都没表现出来。 哪怕是男人,也不由对她侧目,这么下去的话,到了下聘成亲的日子,他们间除了弹琴听琴之外,都不会有更多的交流了! 男人咬咬牙,自己为了与她接触,已经主动一次了,为了将来考虑,再主动一次又何妨? 故而在这天弹完琴后,男人见她起身要走,难得的张口挽留:“姑娘平日是否遇到麻烦了?在下不希望没晚来听曲儿成了姑娘的负担。” “若有需要在下帮忙之处,姑娘可以直说,不用客气。” “帮忙?”柳忆挑眉戏谑:“本姑娘之所以会遇到麻烦,不就是因为公子吗?百越家嫡公子百越修然,与本姑娘私交甚笃,日日为我弹琴,风雨无阻。” “这些话传到觊觎公子的女人耳中,怎么能不发疯般的找上我?尤其是燕晓,不过嘛,本姑娘初来乍到,没什么知名度,也多亏了她们,才在桃源乡里有了点名气。” “在这点上,公子居功甚伟,本姑娘确实应该感激公子。” 百越修然一僵,慌张间不慎碰乱琴弦,指尖被琴弦割破了一条缝,血珠滴在了琴身上。 痛意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缩手敛眸道:“姑娘是从何时看出来的?” “我听外婆和小姨说,百越修然是桃源乡里极为出彩的人物,这个出彩不光是容貌上的昳丽妩媚,还有才华造诣,竹林相遇的第一眼,我便猜出了你的身份。” 柳忆道:“但是百越公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我接触,还不介绍自己是谁,好脾气的弹琴给我听?我心里一直有些怀疑,直到有人开始找我麻烦才清楚你的目的。” “你我竹林相见,已经很晚了,周围根本没有人目睹,若非有人故意将此事说出,燕晓等人如何会那么快找上我?” “百越公子其实是想借燕晓之手,给我一个下马威,顺便看清楚我的品行,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今日百越公子亲自开口问我需不需要帮忙,看来百越公子是对我很满意,要结束这场闹剧了吗?” 想要结束无休止的麻烦,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给百越修然下聘,将这个男人娶进门,接手首领一位。 一切尘埃落定,那些觊觎百越修然和首领地位的女人,自然要掐灭自己的念头。 所有的算计都被她一一看穿,百越修然声音艰涩:“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日日来赴约?” 因为他的计谋麻烦缠身,吃了那么多苦头,却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在他这个罪魁祸首面前耐心听曲。 这算什么?耍他玩吗! 看他自以为是,以为乾坤在握的模样,暗地里可劲儿嘲笑吧! 百越修然的脸苍白下来,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忆好笑的弯弯唇,俯身蹲坐在他面前,取出一方素帕,拉住他划伤的手,用素帕包扎止血。 “百越公子不是说过,我是你的知音?我又怎么会因为知音开的小玩笑而认真生气……好了。” 柳忆顺手用素帕在他手指上系了个优雅的蝴蝶结,正色道:“我能明白百越公子的忐忑和不甘,我不会强迫于你,而且我相信公子的夙愿,在不久之后,一定能实现。” 百越修然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 “哈?”柳忆起身,投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说好的知音呢?你的曲里,有你的心声。” “日日来弹琴,确实累着公子了,既然公子手指受了伤,今后就不用来弹琴了,再见。” 百越修然心里一悸,可柳忆已经闪身走人,徒留他怅然所失。 来接他回百越家的夜竹见状,吓了一跳:“公子,你的手指怎么受伤了!脸怎么那么红啊,是不是操劳过度,身子终于受不住病了?” “咳。”百越修然果断拍开小厮的脸:“你看错了,本公子没事,快点回家,本公子该做嫁人的准备了。” “啊?公子决定了?真打算嫁给那女人,让她做首领啊。”夜竹很是忧心,公子才跟那女人接触几天啊,就伤了手指,病了身子。 若真成了亲,朝夕相处,公子岂不是更要被压榨的一病不起,身子骨挺不住了? 而且…… “虽然最近很多人都在找她麻烦,但燕晓还没出面呢,公子真觉得她比燕晓厉害?” 百越修然顿了顿,笃定道:“她是聪明人,她一定可以。” 随着柳忆的声望在桃源乡越来越响,燕晓总算认清自己派人去找柳忆麻烦,都是在给柳忆反向助攻,忍着气怒,及时止损,暂停了对柳忆的为难。 这让柳忆每日的活动清闲了下来,却也很是可惜,没有了燕晓‘助攻’,也没有百越修然的琴音作乐,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燕瑾揶揄:“小忆忆,你听说了没,百越家在采购成亲用品,近期百越家准备嫁出去的男人,就只有百越修然了。” “他那个人自视甚高,不知道突然间是对谁芳心暗许了,反正我觉得肯定不是燕晓,小忆忆,绝色美男主动,你就从了吧!” 柳忆嘴角一抽:“不要捕风捉影,百越公子想嫁的人未必是我,何况我已经成过亲了,还是说,哪怕修成正果,只要有男人自荐枕席,你也会收?” 燕瑾讪笑摆手:“小忆忆说什么话,我又胆小又没用,除了医毒擅长之外,别无所长,怎么会有人看上我?” 不等燕瑾谦虚完,一道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么说,若有人看上你,你就来者不拒?” 第192章 挑战彩头 顾慎脸色阴沉:“你这丫头真是不乖啊,果然还是要断手断脚绑在身上才能安心。” “怎么会呢!”燕瑾也知道自己食言了,连忙抛下柳忆,蹦跶到顾慎身上,好好哄她的男人。 “我最喜欢的就是慎哥哥了!” “哼。”顾慎嗤之以鼻,但任由燕瑾抱着,总算没黑化,转而将目光放在柳忆身上:“你不会真的在考虑娶别的男人吧?你要将我哥置于何地。” 柳忆轻咳一声,别开眼:“大人的事儿,你们少操心。” “大人?”顾慎咧嘴,有些幸灾乐祸:“别忘了阿瑾是你小姨,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是你的小姨夫了,究竟谁是长辈,谁是晚辈。” 柳忆:……该死,差点忘了这茬了。 越看这相亲相爱的两人越觉得糟心,故而干脆的将两只给轰了出去。 心情不好的柳忆,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 既然燕晓等人不再登门,那山不来就她,她去就山! 燕晓是桃源乡里公认的实力强悍,但这份实力体现在她的武学造诣上,至于琴棋书画之流,她也就了解一二。 之所以派那些琴棋书画那些领域上优秀的人,去挑战柳忆,也是因为,她不觉的一个杀狼患,武艺那么好的女人,能在别的领域上也能成为佼佼者。 想要以此将柳忆打击的体无完肤,却万万没想到,最后自信心被击溃的人是她。 旁人不清楚,她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短板,除了武艺,没有半点能赢过柳忆的地方。 但现在,她也不能对自己的武艺绝对自信了。 于是,燕晓做起了缩头乌龟,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出面,就没人知道她们之间的高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如常的过日子。 可谁知道她停下了自己的小动作,柳忆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听说燕晓姑娘,是桃源乡最骁勇善战的人,在下不才,今日想挑战燕晓姑娘,不知燕晓姑娘敢不敢接。” 燕晓心里一颤,面上却依旧摆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冷声呵斥:“本小姐很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来挑战都接,滚出去。” “呵呵,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什么叫‘滚出去’,不若燕晓姑娘来示范一下?”柳忆语意宽厚,仿佛真的是在虚心求教。 “还是说,燕晓姑娘怕了,不敢接我的挑战,但又怕被我拆穿胆小鬼的本质,所以乱发脾气?” 燕晓哽住,高傲的伪装都被柳忆揭穿,但碍于面子,她是不会当众承认的。 “那你想怎么挑战?又拿什么做挑战的彩头?不会是害怕我抢走百越修然,来逼我退出首领之争的吧。” 柳忆似笑非笑:“怎么,你怕了?” 燕晓心虚,若真拿这个做赌,她之后就不能再对百越修然有抢夺引诱的举动了,首领之位,也永远与她无缘。 她还不知柳忆的武功深浅,不敢贸然打赌。 可柳忆都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了,如果当众拒绝,岂不是要威严扫地? “本小姐有什么好怕的,可是输了就永远的和首领之位无缘了,你确定要赌这么大?小丫头,本小姐劝你考虑清楚,否则后悔了,也不会看在你是现任首领的外孙女的面,将结果作废的!” 燕晓故意往严重了说,逼迫柳忆打消这个念头。 柳忆摸摸下巴,她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让燕晓退出,不过见燕晓如此紧张,吓唬吓唬罢了。 “恩,燕晓姑娘说的有道理,那就算了吧。”柳忆可惜的摊手。 燕晓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柳忆陡然扬声,欢快道:“咱们换一个彩头比试不就好了?这个燕晓姑娘总能答应了吧。” 燕晓一僵,迟疑点头,寻思自己应该没有别的需要忌惮的事了,而且如果再更换彩头,就会被人看出自己担心害怕了。 “说吧,你的彩头是什么,本小姐都接着!” 柳忆勾勾唇:“燕晓姑娘果真爽快,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我挑战燕晓姑娘武艺,彩头就用燕晓姑娘驻守天险的守关大将一职好啦~” “你!”燕晓差点骂出声,先是赌首领之位和百越修然,要断她的野心念想。 这又赌她的官职,也是她平时耀武扬威的资本。 唯独在这两件事上,燕晓不敢开玩笑,可她已经点头答应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本小姐出手,一向凶狠见血,若是不小心废了你,可别怪本小姐哦。” 燕晓发了狠,扛起自己的兵器阔斧,便跟着柳忆去了桃源乡的演武场。 在桃源乡里,比试争夺彩头的事屡见不鲜,故而场地都是现成的。 柳忆和燕晓刚抵达演武场,便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燕晓凶悍之名流传已久,平时她登上演武场,都是为了抢别家的男人伺候自己,作为挑战方出现。 乍然有一次,是以被挑战者的身份站在演武场上,众人都忍不住想知道,敢于挑战燕晓的勇士是谁了。 “这不是燕尔安首领的外孙女吗?这段日子里名声大噪,是个厉害角色,可是再厉害,也没燕晓厉害吧?挑战燕晓,就不怕受伤?” “还没开始比试呢,你就助长燕晓的威风,燕晓平时没欺负压榨你,没抢你男人是吧?首领外孙女这是在替天行道!” “害,我这不也是担心嘛,所以她们是为了争夺下一任首领之位打起来的?” “额,这倒不是,好像是首领外孙女,想要夺了燕晓驻守天险大将军之职……” “那可是个闲差啊,收入还高,咱这天险,哪里有人能闯过?所谓驻守天险,无非是巡逻散步,夺了燕晓的肥差自己顶,这首领的外孙女也是个精明的。” “废话,人家还可能是未来的首领,能不有心眼吗?咱们这种没实力没血统的,就在这儿看看热闹吧。” 围观众人说得热闹,燕晓也展开了架势,蓄势待发,要与柳忆一决高下。 可是盯了柳忆半天,都不见柳忆拿武器,更觉得柳忆轻视她。 第193章 除之后快 燕晓发了狠,上了演武场决斗,期间无论发生任何事,除非有一方认输,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制止喊停。 柳忆的态度激怒了燕晓,她决定要使出全力,不光要保住自己的守关大将的职位,还要将柳忆打残,让她无法再傲慢不可一世! 而且…… 一个残废了的人,是没有资格竞争首领之位的。 “你不准备武器吗?小看我是会吃亏的。”燕晓说着提醒柳忆,为柳忆好的话,可眼中迸出的杀意,明显没有比试切磋,点到为止的意思。 她根本巴不得柳忆赤手空拳上阵,这样拿着武器的她会更有优势。 柳忆故作腼腆一笑,摊开两手:“在下初来乍到,没什么擅长的武器,还请燕晓姑娘手下留情,就这样开始吧。” 燕晓咬牙,被她这般惺惺作态,自己若下了狠手废了她,定然会被人唾骂不留情面,但是她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对柳忆只想除之而后快! 比赛刚一开始,燕晓便出了杀招,阔斧一横,威严的气势宛如要将人给劈成两瓣。 连演武场外的人都感受到了斧锋的凌厉,更别说是柳忆。 眸中染上认真的神色,柳忆暗道,燕晓在桃源乡横行霸道,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长安公主师从裴怀,是武艺天才,更是燕国的绝顶高手,放眼天下,能比得上的都屈指可数。 名师高徒,柳忆的武艺功夫虽欠火候,但绝不差,再加上后来有顾演指导,拼尽全力,干垮燕晓,不在话下。 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两个首领候选人打起来的事,也很快传遍了桃源乡。 燕尔安微微一笑,跟陪在自己身边年老男人道:“这孩子,竟然跟燕瑜小时候一样,半点都不低调,没事儿就惹是生非。” 男人却目光深邃,有着看透一切的睿智,望向演武场的方向:“是这样吗?未必吧,说不定是有别的打算。” 柳忆在桃源乡也算打响了名气,而且听说和百越修然也接触过,相处的很好,百越家已经在准备给百越修然送嫁的事了。 按理说,柳忆不需要和燕晓接触,迎娶百越修然,成为下一任首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他作为柳忆的外公,这些日子柳忆来家里蹭饭,和燕尔安培养祖孙感情的时候,他当然也都在场,他觉得柳忆并不像是会做多余事情的人。 但柳忆却这样做了,那么就不光是为了出风头,和燕晓一较高下,定然还有更深的用意。 “你就是喜欢想太多,”燕尔安听他不赞同自己的意见,立即反对道:“要我看,咱们外孙女肯定是为了你们百越家的百越修然,在跟燕晓争风吃醋。” 如果不是为了狠狠得打击情敌,何必大费周章? 见燕尔安一脸自信,外公只能无奈摇摇头,无论长到多大年纪,这女人的迟钝都改不了。 当年他因为她身边的那个男妾,与她闹过多少次别扭? 可这女人总是不以为然,还说什么哪怕有别的男人,她最爱的还是他之类的云云。 全然不管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直到男妾病死,才算修复了先前的感情,她怎么还想不明白? 为了珍惜守护一个人,或许会付出更大的代价,会比坦然接受外界宣扬的糖衣炮弹要辛苦的多,但所收获的温情信赖,绝对是一生最重要的珍藏。 男人悠悠一叹,罢了,都走过大半辈子,老夫老妻了,她不会再娶男妾来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这辈子也只认定了这么一个人,就这样吧…… 同样满心不解的人,还有百越家的百越修然。 他手指上的伤很细小,涂了药,养了一天就没痕迹了,但是给他包扎过的素帕,百越修然却很小心的清洗干净,贴身放着。 时不时的,还会白日做梦的以为这是柳忆赠他的定情信物,想入非非的失神。 夜竹看着平素整持周正的公子,竟然心不在焉,更觉得柳忆此人很魔性,才想出几日啊,就把他们公子的魂给勾走了。 当柳忆和燕晓两人打起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夜竹还恶劣的想着,若是能两败俱伤,两个都残废了就好了。 这届首领候选人都残了,就只能从下一代的后起之秀中选出,而下一代里,要被娶走的百越家人,就不是百越修然,而是百越修然的侄子了。 虽然同出百越家,但侄子们身体都挺好,够皮实的,不用操心。 “她们为何会打起来?”百越修然全然不知夜竹所想,还在担心着柳忆的安危:“难道父亲没有将我有意嫁给柳忆的消息,告诉燕尔安首领吗?” 只要他松口表明愿意嫁,那么继任首领的人选就确定了,柳忆不用和燕晓照面,便已是名至实归的胜利者。 “听说还是她主动找上燕晓的,她何必……” 百越修然心烦意乱,根本耐不下心绪去思考:“罢了,夜竹,我们也去演武场看看!” “唉?公子!演武场危险啊,被他们打架波及到怎么好,公子!” 夜竹慌慌张张的跟着百越修然去了演武场,还好比试已经到了最后,否则以百越修然的身子骨,真的承受不住比武的余波威慑。 可即便如此,看到现场的情况,也吓了一跳。 原本完好的演武场,被劈得斑驳可怖,而且每一道痕迹都很深,有些地方还盛满了鲜血,宛如红色的小湖泊。 至于战斗的双方,自是比演武场更惨。 燕晓颓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柳忆虽然浑身被鲜血染透,却依然如松竹般挺立,燕晓的武器阔斧也落入了柳忆手里。 柳忆拖着阔斧在地面上划过,摩擦出‘滋滋啦啦’的刺耳响声,于燕晓听着,更像是阎王索命的葬魂曲。 正冥想着,柳忆已经走到了燕晓身侧,言笑晏晏间,高高举起了阔斧。 “在下学艺不精,又是第一次拿这种兵器,不小心失了准头也是有的,可是在下又非常想赢,要怎么办呢~” 分明是愉悦开朗的语气,却让燕晓更加心惊胆战。 第194章 要忍下去 所谓失了准头,不就是威胁她若不主动认输,下一刻阔斧就要劈开她的脑袋吗? 燕晓紧闭双眼,她想赌柳忆究竟敢不敢杀她。 她们之间再如何竞争,都是同宗同脉的血亲,拥有着相同的苗疆皇族血脉,她怎么能在桃源乡自相残杀呢? 可她心里又忐忑,上了演武场,就默认为决定抛出性命做赌,她自己也确实在演武场上杀过人…… “哎呀,燕晓姑娘是认命了吗?既然至死都不肯说认输的话,那就去死好了。” 柳忆含笑,语气舒缓。 阔斧凌空落下的声音响起。 燕晓额头上细汗直冒,到了最后一刻,她果然无法承受死亡的恐惧,扬声高喊:“我认输,不要杀我!” ‘嘭’得一声,阔斧砍在了燕晓脸颊的一侧,恰好斩断了她的一缕发丝。 燕晓心脏跳得飞快,睁开眼睛,劫后余生的惊喜让她忍不住大口喘气,可不期然对上柳忆似笑非笑的眼神,屈辱和狼狈之感油然而生。 “我怎么会在我外婆的治下大开杀戒?吓唬你而已,真不禁逗。”柳忆恶劣的翘起唇角,悠然道:“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能及时认输的,前守关大将燕晓姑娘。” “从今天开始,守关大将的职位,就是我的了,再见~” 柳忆阔步走下演武场,徒留燕晓不甘的躺在上面愤怒咆哮。 只是燕晓伤的太重,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还是被追随她的那些女人给抬走的。 周围响起了很多欢呼赞叹声,都是冲着柳忆去的,那些围观的众人,本来还想冲到柳忆面前祝贺。 但柳忆一身血,刺激性太大了,众人反而惧怕起她,纷纷给她让道,让她离开。 柳忆失血过多,视野已经模糊,可她担心这个时候倒下,她好不容易树立起的比燕晓要厉害的强悍印象,会丧失殆尽。 如果不是为了立威,让自己的声望彻底响彻桃源乡,而非屈居于燕晓之下,她何必要挑上燕晓? 好不容易努力到这个地步,她不能在最后的时刻让努力化为乌有。 柳忆几乎是凭借毅力和本能才离开了人群,走回自己的竹楼。 嘈杂的声音她听不见,幢幢人影她看不清,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下去。 “喂,你这女人,我们家公子在跟你说话呢!” 夜竹气呼呼的追在柳忆身后喊,但任凭他怎么叫,柳忆都没有反应。 “夜竹,不许放肆,她的状态不对。”百越修然秀眉紧蹙,快步上前挡在柳忆面前。 柳忆呆木木的以为遇到了障碍物,转了个弯,把他绕了过去。 百越修然愣了愣,又赶上去和她并肩而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柳忆置若罔闻。 百越修然心里一紧,这丫头,分明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让她停下来,只好继续跟着她一起走。 每当看到她面前有什么石块坑洼,都会情不自禁的担心害怕。 还好她一路顺遂的回到了竹楼上,推门而入的刹那,柳忆再撑不住轰然倒地。 “你……”百越修然吓了一跳,连忙试探她的鼻息。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才松了口气,连忙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打算帮她处理伤口。 夜竹心疼自家公子,慌忙道:“这女人多重啊,让我来吧。” 却被百越修然狠狠瞪了一眼,这是他未来要嫁的女人,怎么能轻易被旁人碰了去。 “你若是实在很闲,就去找燕瑾过来,她是桃源乡医毒最好的人,她一定能处理好柳忆的伤势。” 公子都这般命令了,夜竹只好遵从的跑去找燕瑾。 而燕瑾也早听说柳忆这边搞了大事,正匆匆忙忙的往竹楼赶,没多久就和夜竹碰上,到了柳忆那。 结果一推门吓了一跳,她竟然看到百越修然在脱柳忆的衣服! 虽然只是沾满血的外袍,里面还有一层,还看不到什么,但要是她晚来一步呢? “你、你、你……百越修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怎么能乘人之危呢!” 燕瑾瞠目结舌,急急上前,把百越修然推开,护住重伤昏迷不醒的柳忆。 “这里有我,你这只禽兽,快给我出去!” 百越修然身子弱,这么一推差点摔倒,还好有夜竹扶着,倒是没生气,而是面上挂着不解和坦然:“她重伤昏迷,我只是好心给她处理伤口罢了。” 纵然要动念,他也不至于在她身体虚弱的时候,并且浑身是血,他还没那么重口味。 “不过我早晚都要嫁给她,迟早都要看的,她都没在意,你这么着急作甚。” 燕瑾涨红了脸:“你……这事儿跟你解释不清,快出去,别耽误我救人!” 柳忆不在意是因为还昏迷着啊,若是醒着,肯定比她更激动! 否则以柳忆的聪明,如何会不知可以略过燕晓那个麻烦,直接迎娶百越修然? 费尽苦心也要夺了燕晓的守关大将一职,这丫头,分明是在等人啊…… 百越修然不解其意,但见燕瑾坚持,只得和夜竹出去。 夜竹替百越修然忿忿不平:“公子,咱们谁都不嫁了,瞧瞧她那德行,赢了燕晓很了不起?还没成首领呢,架子就摆起来了,公子你那么好,何必热脸贴她冷屁股!” 百越修然捏捏眉心,止住夜竹的聒噪:“别吵。”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会和他想的不一样。 但他妄自揣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等柳忆的伤势处理好,等她醒了再说。 谁知这一等,便是三天后。 柳忆失血太重,需要用人参吊住精气,还要服用各种汤药,将亏损弥补。 百越修然自觉接过照顾柳忆的任务,燕瑾本想拒绝,但她转念又想,母亲有意促成这两人。 只要百越修然不对柳忆动手动脚,照顾柳忆,增加两人相处时间,是好事。 万一等柳忆醒来,察觉百越修然为她所做的一切,被他感动,接受他了,事情不就成了吗? 燕瑾心里暗暗念叨了声“顾演对不起了”,对百越修然的主动加以默许。 第195章 自己加油 柳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四日后了。 甫一睁开眼,活动身子骨,重获新生之感油然而生。 粗略检查自己的伤势,竟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伤口好了,竟然连疤都没留下。 “燕瑾小姨的医术那么强吗?”柳忆不由对燕瑾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你能康复,医术好是一回事,有人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你才是关键。” 燕瑾不知何时,推门而入,见到柳忆这会儿苏醒并不意外。 毕竟是自己看诊的病患,情况她清楚的很。 但另一个人却不知,看到柳忆醒来,情况好转,很是惊喜。 不过倒是没忘记自己手里还端着药,强忍着激动快步走到柳忆床边,将药碗递给她:“先把喝药再说。” 柳忆古怪的忘了他一眼,一边喝药一边想,百越修然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小没良心的,如果不是人家百越公子照顾你,你可好不了那么利索。”燕瑾撇撇嘴,将好话带到,便以去向首领燕尔安汇报,柳忆已经苏醒的事为由,离开了。 心里默默道:百越修然,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你自己加油! 这些日子百越修然对柳忆的尽心竭力,她都看在眼里,素来养尊处优的公子竟然肯屈尊降贵,不辞辛苦的去做照顾人的活,显然是已经对柳忆动心。 若柳忆也能喜欢上百越修然,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不…… 燕瑾有些忧虑的摇摇头,这丫头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竹楼里,搁下空药碗的柳忆和百越修然对视,有些尴尬。 柳忆苦思冥想,也不觉得他们之间有那么熟,难不成百越修然在桃源乡里,其实没什么朋友,偶尔碰到她这个愿意听他弹琴的人,就感动得不行了? 惭愧惭愧,说来她也是带着目的接进他的,看来以后对他的态度要再好一点。 走神想着,柳忆下意识,吐吐舌头,好散散嘴巴里的苦药味。 “怎么,很苦吗?”百越修然有些意外:“也是,汤药的味道都不好,但我以为你强悍如斯,不会怕,所以没准备蜜饯。” 其实是在柳忆昏迷期间,他捏着她鼻子,灌下去了不少苦药,陷入昏睡中的人没个反应,第一次照顾人的百越修然也想不了那么细。 柳忆眨眨眼睛,湿漉漉的眼眸闪烁,配上略带病容的俏脸,凭添些许柔弱和无辜。 跟在演武场上气势汹汹的模样判若两人。 百越修然心中一悸,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若是她能一直这么乖巧可爱就好了,何至于让他担惊受怕? 看着她流血成那样,他魂儿都要吓掉了,还好她没事。 但对着柳忆萌萌哒的脸,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连语气都软了软:“这次是我不知道,下次我给你带蜜饯。” 柳忆满脸生无可恋,其实蜜饯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喝药!” 虽不至于如孟雅之那么对苦药避恐不及,她也不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可在确定自己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药自然是能不吃就不吃。 百越修然忍俊不禁,这丫头原来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好得差不多又不是好全了,能不能停药得听你小姨这个大夫的,而且再苦的东西,一旦吃习惯了,也就不怕了。” “谁说的,”柳忆不赞同:“尝过甜,谁会习惯吃苦?” 百越修然苦笑:“我从小身子不好,喝药的次数都快跟吃饭一样了,不习惯也得习惯,你就偶尔喝几次,就抗拒成这样,若和我一样,岂不是生不如死?” 柳忆“哦”了一声,许是被还得继续喝药打击的,才刚有所恢复的小脸,又变得厌仄仄的,往后一栽,生无可恋的落在枕头上。 百越修然眉眼弯弯,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揉揉她的脑袋:“知道喝药苦,你还难受,就别再逞能受伤了,你躺下好好休息,若是无聊,我抱琴来给你弹曲助兴。” 柳忆被揉的晕晕乎乎,只觉得自己被人当成毛绒绒的小动物给撸了,但百越修然举止温柔,柳忆并不觉得不舒服。 但却更加奇怪,百越修然谦谦贵公子,怎么突然待她这般柔和,丝毫没有架子? 迷迷糊糊直到她的伤养好,柳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她的身体恢复,百越修然没理由再往她的竹楼这边跑了,让她松了口气,而她也接任了从燕晓那夺来的守城大将一职。 近距离了解熟悉桃源乡的天险和阵法,日子过得忙碌了起来。 …… 露国,皇宫。 柳忆消失已经一个月过去了,顾演将消息封锁,对外只说皇后身体抱恙,不便现身。 顾演后宫只有柳忆一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务,如今太后谢莞也在宫中,故而皇后不在,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难免会因为牵挂柳忆而忧心忡忡。 “阿瑾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她提到离家要找的人,就是长安?她要将长安带走,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阿慎也是,这么大事儿竟然也由着阿瑾胡闹。” 顾演强撑着笑意宽慰谢莞,说自己一定会将柳忆带回来,顺便抓到顾慎的话,会替母后收拾他的。 “不过朝堂的事,就请母后多多费心了。” 谢莞虽是太后,却从未处理过国事,说是让谢莞费心,实则是要请父皇顾沛来前朝盯着。 若非被朝廷的事绊住,顾演恨不得第一时间就飞到柳忆身边,耐下性子忍了一个月,有条不紊的处理和安排当下的朝局,顾演就再忍不下去了。 谢莞知道他的心情,果断替顾沛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次日早朝,众臣惊奇的发现他们的帝王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皇城,只留下一道命令孟丞相监国的旨意。 而孟丞相,则被太后传召进了宫里,一脸惊悚的看着‘死而复生’的顾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先皇陛下,你先将你为何诈死的事说清楚,再抱怨别的成吗?” 第196章 千山万川,你是唯一的星河斑斓 顾沛讪讪然,游弋开视线顾而言他:“呜呜呜,爱卿,你见过分明已经卸任,还被抓回来干活的吗?我心里苦。” 孟丞相冷着脸,从顾沛的反应里便猜测出事情的始末。 受了‘起死回生’巨大刺激的孟丞相大人,极为嫌弃敷衍:“行了行了知道了,陛下不在,您就快点批奏折干活吧。” 谁让找到了沈问筠的尸骨,他欠了柳忆人情呢? …… 柳忆从接任了守关大将的职位后,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的巡逻,偶尔还会和守关巡逻的其他将士一起切磋武艺。 当然,是指点居多,不似和燕晓那般都快要不死不休了。 一个有能力,并且谦逊的人,自然博得了无数好感,没几天的功夫,柳忆就成了人心所向,支持她继承下任首领的人,远远超过燕晓。 让被柳忆打成重伤,至今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的燕晓,听了更加愤怒。 但柳忆丝毫不在乎自己曾经的竞争对手,抽空就和常年守关的人聊天险和阵法。 “柳将军,你这是调查天险的阵法防守,害怕不小心有疏漏,会被人闯进来?也太认真了吧,百年来根本没有闯进来的先例。” 柳忆哂然一笑,暗道她可不是担心有人闯进来,而是害怕那人闯不进来,万一出了意外……她根本不敢去想。 所以只能选择相信他,并且呆在天险接应他,帮他尽可能的降低风险。 居于天险高处,俯瞰千山万川,波涛云海在其中翻涌,柳忆一直守望着,直到那天,云海有了变化。 有人拨开云诡,携天地神光而来,落入她眼眸,是她眼中唯一璀璨的星河斑斓。 “卧槽,竟然真的有入侵者!” “还毫发无损的穿过了天险和阵法!该死,一定是个高手。” “快去通知首领,弓箭手准备,待他靠近射程内就放箭!” “柳将军,你也快准备……” “不,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你们都不准攻击他。”柳忆努力克制住不停上扬的嘴角,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来。 “可是……” “没有可是,本将军才是守关大将,难道你们想抗令不尊吗!”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敢,只好将弓箭都收下去,但却做好了随时再准备进攻的架势。 柳忆喝退了他们,也不管许多,飞身朝云海中人奔去。 众人被柳忆猝不及防的举动吓呆了。 “将军小心,这……” “首领什么时候来?” 这种场面恐怕只有首领能控制解释了。 不知柳忆正在向自己奔来,身陷云海中的顾演,并没有天险顶端的人看起来的那般轻松。 百年间鲜少有人能活着走入的阵法,与天生险要的地势,无论哪一样,都令人难以招架。 顾演是胜在天资聪颖,本就精通阵法造诣,才能在步入阵中的第一瞬间,便意识到此处有阵法,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才侥幸走到了这里。 然而身在阵中,他只能感受到阵法演算的奥妙无双,和波澜浩大,谨慎的避开每一个死门,踏入生门。 至于阵法何时到尽头,顾演没有任何猜测,也不敢有,他怕自己稍一松懈,便会坠入死门,粉身碎骨。 他还要活着见到柳忆——这是支撑他在苍茫阵法中不迷失,不崩溃的唯一念头。 “阿演!” 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顾演差点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的错觉,直到真的把人在怀里抱稳,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师尊,你果然是小仙女吗?” 顾演埋首在她颈间:“我正在想你,你就突然降临在我面前了。” 柳忆抿唇一笑,轻轻拍拍他的背:“好了,知道为了找我,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回去再跟你解释。” 此处已经离桃源乡内很近了,柳忆拉着顾演进入桃源乡境内。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柳忆和顾演看。 有人是感慨居然真的有人活着穿过了天险阵法,有的则是好奇柳忆和顾演的关系。 燕瑾陪着燕尔安赶到,在燕尔安耳畔小声说了什么,燕尔安脸色不好的看着顾演,半晌才凝声道:“能来到这里,证明你有点本事。” “先跟柳忆回去休息吧,不过老身奉劝你记住,这里是桃源乡,不要将外面的规矩带到这里来。” 顾演很好脾气的笑了笑,拱手道:“晚辈懂入乡随俗的道理。” “哼,你知道就好。” 顾演还不知这位年长者为何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但见周围人都对这位长者态度恭敬,自然不会故意与之对着干。 能够见到柳忆他已经够激动的了,至于其他的,他都不甚在意。 柳忆揽着他的胳膊,回到自己的竹楼里,告诉他自己在这里发生的事。 虽然掠过了自己所做的种种危险行径,但以顾演对她的了解,她的闪烁其词背后,必然另有隐情。 还是会让他生气的那种! “师尊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柳忆仰头看天花板,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哦’的模样,拒绝回答。 顾演凤眸微眯,正在想要如何威逼她说出来,竹楼外一串敲门声响起。 百越修然抱琴而来,身后的小厮夜竹,还带着许多精美的小吃点心。 入门后熟稔的坐下,让夜竹摆菜,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听说你男人闯过了天险阵法,首领开了恩典,让他活着进了桃源乡。”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在下特意来尽地主之谊,都坐下吃吧。” 百越修然打量着顾演,长身玉立,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王者霸气,这等气质,他再自负,也明白自己根本望尘莫及。 论容貌,他也与自己不相上下。 更别说他还有一副强健的体魄,自己却弱不禁风。 百越修然心里沉了沉,怪不得他在柳忆面前,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与这样的人成过亲,眼界自然高了去。 与此同时,顾演也在打量着百越修然,他对出现在自家师尊身边的异性有着本能的排斥,何况还是这等惑人的妖孽! 第197章 不理不理,王八是你 顾演明显能看得出,百越修然看师尊时,眼睛里的情意,缠绵的都快溢出来了。 也只有师尊这个小笨蛋察觉不出来。 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给他弄出了强势的情敌,师尊真是让人不省心。 可关于这些事,柳忆没发觉,顾演也不会上赶着戳破,给情敌机会。 故而顾演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百越修然的对面,相互寒暄了起来。 倒让柳忆一脸懵比,她还没为他们做介绍,就自顾自的熟悉了起来,看来两人的脾性很合适嘛。 只是说着说着,两人就不约而同的都将话题转移到了柳忆身上,顾演还惦记着柳忆隐瞒的内容,几句话的功夫,也探明了百越修然是个耿直性子,便不着痕迹的问了起来。 柳忆紧张兮兮的给百越修然使眼色,偏偏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着顾演,一开口就将柳忆隐瞒的全部给抖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啊。”顾演暗暗磨牙,瞪了柳忆一眼,都受伤成那样了,还想瞒着他! 柳忆心虚的低下头,做起了鸵鸟,心里将百越修然数落个遍:就你话多! 一顿饭吃的柳忆十分煎熬,可这两个男人渐渐的相谈甚欢。 百越修然还特意为顾演即兴演奏了一曲,顾演也不吝夸奖。 突然就被冷落的柳忆:…… 撇撇嘴,行吧,男人间的友谊她不明白,你们继续热闹,将落寞留给她一个人独酌。 柳忆默默的爬上床,裹上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只蚕宝宝。 百越修然弹了曲子,也没有逗留太久,推说着顾演破阵而来,定然很累,让他先休息。 夜竹难得瞧见自家公子兴致那么高,跟在百越修然背后也很高兴:“公子和那位成为朋友了?公子孤单那么久,总算有能跟公子谈得来的人了。” “朋友?”离开竹楼,百越修然的笑意迅速敛下,嗤声道:“顾演此人,才华卓越,绝不逊色于我,若不是这样相识,大抵是会成为朋友的,可惜……” 他们之间,是竞争者! 那些表面的和谐,不过是做给柳忆看的,若非柳忆在场,百越修然丝毫不怀疑,顾演会直接将他灭掉,让他再也无法出现在柳忆面前。 顾演确实也是这样想的,百越修然的出现,让他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有危机感,看着窝在床上,看都不看他的柳忆,更觉得自己在柳忆心里的地位岌岌可危。 有了新的小鲜肉,他这个‘老’腊肉要被师尊打入冷宫了。 顾演暗搓搓的坐到床边,戳着柳忆的被子:“师尊,你起来听我说,你瞒着我还……”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顾演嘴角一抽,扯起柳忆的被子:“那你看看我?”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顾演:…… “你理理我?” “不理不理,王八是你!” 顾演哭笑不得,她瞒着他以身犯险,还给他带来了个情敌,他都没生气,这小女人闹什么别扭? 顾演故作哀怨:“是了,师尊有了百越修然,徒儿什么的,就没那么宝贝了,徒儿可不就成王八了吗。” 柳忆磨磨蹭蹭的从被子里冒出脑袋,睨着他道:“什么意思?你不是跟百越修然很要好吗?” “他都要挖我墙角了,我跟他好?巴不得送他入土为安的那种吗?” 柳忆忍不住低笑出声:“好徒儿,你这是在吃醋吗?我跟百越修然没什么的,顶多是才认识的朋友,他在我受伤期间照顾过我。” “是啊,他是尽心尽力照顾你的朋友,而我是被你个小妖精玩你的老家伙,所以连受伤的事都不告诉我。”顾演悠悠道。 “我、我那是怕你担心。”柳忆心虚:“何况我现在已经好了。” 顾演盯了她许久,无奈一叹,上前吻在她的额头上:“这次就先饶了你,不许再瞒我了。” “哦。”柳忆应声,可想到自己的打算,默默的捏紧顾演的衣角:“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顾演轻笑一声:“你指的莫不是你打算继承首领之位的事?” “你猜到了!”柳忆惊讶的睁大眼睛。 “谁让你是我最爱的人呢,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就按你想的做吧,我陪着你。” …… 顾演的到来给桃源乡带来了巨大的波澜,原因无他,他是柳忆在外成亲的夫君,而百越修然又是传言中,柳忆要娶的男人。 百越修然素来高傲矜贵,岂能容忍有人跟自己平起平坐? 而顾演来自外面,能不能接受与别的男人共侍一女,也不好说。 人都是八卦的,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柳忆他们,无比期盼着,他们之间,能摩擦出修罗场的火花。 然而众人等到最后,看到的只有百越修然和顾演相处很好,相谈甚欢的场面。 ——没想到百越公子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那位顾公子,在他们桃源乡适应的也挺好。 众人败兴而归,既然他们那么和谐,想来百越公子会以平妻的身份被抬进柳忆房里。 可当消息传到卧病养伤,总算能下地走动的燕晓耳中的时候,燕晓气得将房内的全部东西都砸了个粉碎。 “可恶,柳忆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她一来,就把我的一切都抢走!首领之位是我的,百越修然也应该是我的!” “真不知道柳忆给百越修然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百越修然低声下气的讨好她,还接受和另一个男人平起平坐?” 燕晓不服气,在她看来,百越修然已经是极优秀的男子了,从外面来的顾演一定没有百越修然好,一定是柳忆和顾演联手使了什么花招,才逼得百越修然低头。 “这么想来,百越修然一定对这门亲事很不满,心里是厌恶柳忆和顾演的才对,若本小姐这个时候向百越修然提亲,为了脱离苦海,百越修然说不定就会嫁给本小姐了!” 说干就干,燕晓索性直接准备了成亲要用的庚帖信物和嫁妆,一路吹吹打打,直接去了百越家。 第198章 心有所属 众人看到燕晓的架势,不由迷惑在心头。 眼见着百越修然和柳忆相处的那么好,百越修然嫁给柳忆基本上是确定的了,怎么燕晓突然来横插一脚,还一副今日就要将百越修然迎进自己家的样子? 看热闹的人,和满是疑惑,想看事情发展的人,都追着吹吹打打的队伍进了百越家。 而此时的百越家也很热闹。 燕尔安叫上了柳忆和顾演,正巧也在百越家。 “老身今日带着外孙女来登门造访,是为了下一任首领人选一事,不知百越家主如何打算?” 百越嘉笑容可掬,看了眼柳忆和顾演,虽然这姑娘的夫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修然,这件事让百越嘉有些不放心,自家儿子那小身子板,能跟这位争宠成功吗? 不过和有那么多男妾的燕晓相比,柳忆绝对是最佳人选,故而满口夸赞道:“首领的外孙女一表人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靠谱人选。” “在这件事上,难不成还有异议?” 就在这时,喜庆的响乐也到了百越家的门口,燕晓毫不客气的命人将百越家的大门踹开,扫清一条道来,带着身上还没拆干净的绷带,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尖锐的嗓音扬声道:“本小姐有异议!” 燕尔安和百越嘉皆是眉头一皱:燕晓怎么来了?她不是被打伤卧病不起吗? 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燕晓趾高气扬:“本小姐若是不来,百越修然就被你们强嫁出去了,本小姐倾慕百越修然已久,爱护百越修然,自然不能看着他被你们强迫。” 随着燕晓的迎亲队伍,很多围观的人也涌进了百越家里,看着闹剧的发生。 “百越修然是被强迫的?看起来不像啊。” “可燕晓这样说,还大摇大摆的来上门迎亲,若是假的,带不走百越修然,岂不是颜面扫地?” “话是这么说,可百越家主不至于卖儿子吧?” “……” 众人议论纷纷,而且隐隐有偏向燕晓的势头,让燕晓信心大增:“百越修然矜贵优雅,若非为你们所迫,怎么会对柳忆和一个外来的男人阿谀奉承?” “你们敢不敢让百越修然自己站出来说,他愿意嫁谁!” 百越嘉冷哼一声:“我家修然愿意嫁给谁,都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掺和?” “百越家主此言差矣,本小姐怎么会没资格掺和?万一百越修然想嫁给本小姐呢?” 燕晓很自信:“本小姐可是桃源乡最厉害的女子,更是下一任首领人选之一,百越修然不嫁柳忆,剩下能嫁的人,不就只有本小姐了吗!” 燕尔安气得举起拐杖重重的敲击地面,本来事情进展的好好的,她都准备开口和百越嘉商量为柳忆迎亲之事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燕晓。 全部的好心情都被燕晓给搅散了。 可是燕尔安自信柳忆的魅力,百越修然若是想嫁燕晓,早就嫁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既然你想让百越修然当面选择,老身就让你心服口服,百越家主,虽说嫁娶之事,你们男方应端着矜持,按理百越修然是不应当出面的。” “可未免有心人怀疑,百越修然是被老身控制,逼不得已才出嫁的,只能有劳百越家主请百越修然出来,给大伙儿说一说了。” 百越嘉瞪了燕晓一眼,抱怨着燕晓这不知分寸的女人,就是故意找茬,要败坏自家儿子的名声,转身派人去将百越修然请过来。 百越修然款步而来,行走间自有一股风流气质。 神色漠然的巡视过燕晓和围观众人。 不期然间,燕晓与他的视线相对,脸颊含羞:“修然公子,你快告诉大家,我和柳忆之间,你最想嫁的人是谁!” 燕晓生怕百越修然另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人并非首领人选,故而不敢表达,只能隐藏在心间,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接受她的求婚。 所以直接将百越修然的路堵死,让他在自己和柳忆之间选。 燕晓认定百越修然不喜欢柳忆,所行所做都是被柳忆逼迫的,而她却能将百越修然从柳忆的压迫中拯救出来。 她相信百越修然权衡利弊,一定会选她! 然而…… 百越修然转头望向柳忆,淡漠的眸子中添了些许温度:“既然燕晓姑娘执意逼问,那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便告诉诸位,本公子确实心有所属,有了想嫁的人。” “那个人,不是燕晓姑娘,本公子这辈子都不会嫁给燕晓!” 满院哗然,但这也在意料之中。 “如此说来,这些日子百越公子陪在柳忆身边,并不是所谓的强迫喽?” “看来百越公子真的好事将近了,恭喜恭喜。” 百越修然却摇摇头:“事情未定,为了名誉着想,还请诸位不要到处乱传。” “你这孩子,怎么会未定呢?你当老身今日为何带着柳忆登门啊?”燕尔安催促的将柳忆上前一推。 柳忆无奈,到了这一步,她确实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只是大庭广众下,总觉得会对不起百越修然。 毕竟他刚刚还说了那样的话…… 永远不会嫁给燕晓,那么他想嫁的人,是自己? 柳忆心烦意乱,她分明和百越修然一直保持着距离,没有特别亲厚啊?他怎么会对自己有情? “被我吓到了?”百越修然凑近柳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吟:“不用在意我,我之所以说那些,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顺便彻底打击燕晓的。”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对我有影响,所以大胆去做吧。” 柳忆愣了愣,抬眸对上百越修然坦然微笑的脸,心想也是,他们只是朋友,百越修然会喜欢自己什么的,果然是她想多了。 “趁大家都在,我也有一件事要宣布。” 柳忆望着众人,神色郑重。 燕尔安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刚要阻止,就听柳忆依然开口。 “我,作为下一任首领的候选人之一,决定要去闯燕悦女君创下的断天涯,寻得苗疆古国的传国权杖,成为名至实归的首领!” 第199章 多情反被无情扰 “你这是,要气死老身是不是!” 燕尔安忿忿然,分明娶了百越修然就能继承首领之位,查阅只有首领才有资格看的传承,寻找对付尸兵的办法。 多娶一个男人伺候自己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为难自己,去九死一生之地? 燕尔安隐隐觉得,这必然与顾演有关,满含恨意的瞪着顾演:“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就知道你们这些外世的迂腐之人,对女尊文化心有不甘,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女人却必须要从一而终,这才忽悠着我这傻外孙拒娶百越修然,跑去断天涯冒险!” “成,你们还跟以前一样,败,你还能跑出去娶别的女人,算盘打得是真响啊。” “外婆,不关他的事,这是我的决定。”柳忆急忙护住顾演:“是我喜欢他,且此生唯他一人,不容任何人插足。” 燕尔安红了眼:“你真是,断天涯九死一生,你为了他连性命都豁得出去?” “是。”柳忆掷地有声,眼神坚定。 顾演牵起柳忆的手,与她并肩:“外婆放心,我会和她一起,她死我绝不会苟活。” “你们真是……”燕尔安无法,柳忆都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去断天涯了,她若是继续阻止,会落人口实。 “老身管你们去送死,老身就当没你这个外孙女,滚!” 燕尔安愤然离去,柳忆立在她背后恭敬拱手:“谢外婆成全。” 百越修然也蓦然转身,仿佛局外人般,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无人知道,他的淡然仅仅流于表面,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拢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嵌进肉里刺出血来。 如果不借助巨大的痛意,他怕自己直接就会崩溃。 百越修然瘫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放空自己,半晌,嗤笑道:“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纵使自己用处浑身解数,去插足他们,也根本无法融入他们之间的亲密氛围中。 现在想想,她为何要与燕晓挑战,夺去燕晓的守关大将一职? 应是她早知道顾演会闯阵破关来找她,特意守在天险旁去接应顾演的。 这么想来,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亏他还自信自己的魅力,一定能诱惑到她。 谁知最后动心的人会是他。 可百越修然有百越修然的骄傲,发现自己无法插足那两人后,也不会使用诡计耍计谋的去离间他们,强行让自己插入进去。 他有他的底线,哪怕他再想质问她,娶他很委屈吗?非要去做那九死一生的事,也只能忍着。 只是偶尔想起初见聆琴的时候,她对自己的评价,还是会自嘲。 “多情之人?呵……多情反被无情扰啊。” 进入断天涯是何等凶险之事,桃源乡的人心知肚明。 曾有不是苗疆皇族血裔的女子,妄图提高自己的地位,成为首领,去闯断天涯,最后尸骨无存。 只有人从断天涯中蜿蜒来的河水中,捞到那女子身上的佩饰。 可柳忆分明有竞争首领之位的资格,并且声望很高,百越修然对她也青睐有嘉,简直是要走上人生巅峰的标配。 众人都很怀疑,是什么让柳忆这么想不开的。 “说不定只是噱头吧?不一定真的去断天涯。” “可既然不去,为什么要说?那种凶险之地,应该躲得越远越好才对。” 在众人的怀疑声中,柳忆和顾演做好了准备,携手走入断天涯。 “你不去送送他们吗?” 初遇的竹林里,百越修然弹琴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燕瑾,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去送他们去送死?” “我会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燕瑾暗暗摇头,她以前只知百越修然恃才傲物,却没想到心思亦如许通透。 也是,聪明人大抵没有看不清现实的。 “可惜了,若小忆忆不是我姐在外面养大的孩子,或许你们早成了。” 百越修然摇摇头:“不会。” 她那种性子,就算生在桃源乡,大抵也会如燕瑜一样跑出去,重新遇到顾演。 无缘就是无缘,他想得开,只是心里放不下罢了。 不知何时下起的雨,细密如丝,打湿了琴弦,百越修然抱琴起身,望向断天涯的方向喃喃:“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吧,今天我也先回去好了……” 被湿润的发梢凝结水珠落在脸颊上,可滚落在地上的,却添上了不知名的咸味。 断天涯。 其内荒莽,像是一片原始森林,所以地形看不真切,但是远望似乎有白色的石头堆砌起来的巨大柱子,与高耸的树木一起林立。 只是距离太远,柳忆和顾演看不真切,无法断名那是什么。 又下起了雨,两人只好先躲雨,再考虑该如何在这片原始森林里寻找女君权杖。 “燕悦女君流传下来的讯息,只有权杖被藏在了断天涯中,却没有说具体位置,也没有地图,可断天涯那么大,这里的一草一木,高峰地底,都有可能是权杖所藏匿的位置,这么大范围,想找到权杖也太难了吧。” 柳忆愁眉苦脸,这是开局一座山,寻找全靠运气? 顾演没有着急那些,而是捡了一些松软的树叶,铺在大树下,好让柳忆舒服的坐下躲雨。 来的时候就料到事情不简单,也不知道找到需要多少天,所以两人身上都备了干粮和水,坐下后顾演便开始生火做饭。 含笑道:“不着急,既然女君说权杖在这里,就一定是在这里,或许不需要我们来苦思冥想找线索,线索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柳忆乖乖坐下,依偎在他怀里吃东西:“你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都不告诉我!” “乖。”顾演摸摸她的头:“我想的不一定对,但师尊只要记住一点,那就是相信我,一切可破。” “神神秘秘。”柳忆嘀咕了一句,窝在他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伴随着拍打枝叶的点滴雨声,渐渐陷入了梦乡。 静谧之中,柳忆是在嘈杂的人声中醒来的,入目是金碧辉煌的明堂,如果不是想到自己已经从露国皇宫离开,都以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露国了呢。 第200章 断天涯·谗言 柳忆醒醒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处的已经不是那片原始森林,身边也没有顾演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高高的皇椅之上,下手两排穿着靓丽朝服的女官,吵杂的声音便是她们传来的。 “女君,我们苗疆国与苍梧国年年都会产生摩擦,是时候出兵一决高下了,否则我泱泱苗疆国渡的威严何在!” “赵将军此言差矣,既然年年摩擦,但最后都没出什么大事儿,出兵讨伐那么劳民伤财,到时候民怨堆积,赵将军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王首辅,民怨滋生,难道不是因为您的门生刘冉治水不利,使得洪水泛滥不说,还私吞赈灾粮款所致吗!” “你这莽夫……” 柳忆被她们的唇枪舌战吵得头疼,但也从她们的对话里确定了自己的所在和身份。 可这也让柳忆更加懵比。 她不过是在原始森林里睡了一觉,怎么突然梦回苗疆古国,成为了她们的苗疆女君了! 柳忆趁她们吵闹,招手叫身边的一个侍臣上前,问了一下今年的年月,在侍臣惊慌失措的神色中,柳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正是那位创下桃源乡的燕悦女君。 应该是她和顾演的闯入,催动了断天涯原始森林里的某些布置,使她陷入了燕悦女君的回忆之中了。 也就是说,只要能顺利走完这段回忆,便能离开这里,并且找到女君权杖吗? 怪不得阿演说,不用她找线索,线索会主动来找她。 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醒自己? 柳忆歪歪头,不解其意,但是当务之急,是先以苗疆女君的身份,解决面前的矛盾。 面对吵得火热的双方,柳忆眼眸微眯,随手抄起一旁的香炉,砸在了双方之间。 ‘咣当’的巨响在大殿内回荡,惊得争执双方纷纷跪下叩首。 “女君息怒。” “息怒?”柳忆嗤笑:“若不是你们,本君如何会怒?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这……”赵将军连忙低头,抢先王首辅解释道:“苍梧国都踩在咱们脑袋上蹦跶了,王首辅还让我们忍,居心何在?难道只有苍梧国的国君打到咱们面前了,咱们才能反抗吗?” “哦~莫不是王首辅准备去跪舔那些臭男人?对了,本将军确实听说,王首辅家里养了不少肌肉强健的男宠,自己身上也经常变被男宠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从不发火。” “王首辅,你自己喜欢受虐,可别把旁人想得跟你一样贱骨头!” “你胡说!”王首辅涨红了脸:“本官床笫之事,真亏赵将军这般费心打听,你又好得到哪去?每个月都有被你玩残玩废的男人,从你府上偷偷抬出去吧。” 柳忆嘴角一抽,她本以为桃源乡女子较为尊贵,已经是很开放的民风了,没想到和当初的苗疆古国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咳,还不住口!”柳忆板着脸呵斥道:“两位都是国之栋梁,在朝廷之上讨论个人喜好,你们觉得合适吗?” 两人闻言才不忿的停下,向柳忆拱手认错。 “赵将军、王首辅不敬朝堂,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今日之事改日再议,退朝!” 柳忆佯装动怒,转身踏出朝堂。 她并不知道曾经的燕悦女君是什么脾性,万一在朝堂上露了马脚,将这场回忆演砸,不知会遭到什么事情。 想想外婆告诉她的,那些疯掉死掉的人,柳忆不寒而栗。 大抵是由于柳忆临场反应优秀,倒是没被怀疑她不是燕悦女君,只是散朝没多久,赵将军便递了牌子,进宫来见她。 “赵将军可是因为今日本君罚了你,心有不满,找本君来说理的?” 赵将军讪笑:“我怎么敢,是我在朝廷上忘形了,你罚我也是应该的,不过君主前几日还跟我同仇敌忾,恨死苍梧国的臭男人,怎么今日帮起了王首辅?” 柳忆不动声色:“本君何时帮她的?不过是平衡朝廷势力罢了,本君如何做,还需要你来教?” 赵将军一噎,默默低下了头:“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急功切利的点,谁让王首辅那个老女人老是与我作对,我也是为你好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之前还跟我说,看上了苍梧国的君主,既然正好有由头与苍梧国打起来,趁势一举将苍梧国灭了,俘虏了苍梧君主,也好收入后宫。” 柳忆倒是不知道这一茬,暗暗庆幸自己表现的没有太突兀,面上悠悠一叹,仿佛是出自无奈:“本君也是为你好,王首辅是老臣,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若还想再说这事儿,就先回去吧。” “是……”赵将军又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堆王首辅的的坏话,才肯委屈巴巴的离开。 仿佛是柳忆对不住她似得。 送走赵将军没多久,王首辅也找了过来。 可和赵将军不同,王首辅板着脸跟柳忆讲如今苗疆国内的情况,权衡利弊,诉说不宜开战的原因。 “还请女君三思,莫要听信谗言,祸乱苗疆国!” 柳忆挑眉:“王首辅的意思是说,赵将军是谗臣?所说的话,都是害本君?” “老臣不敢,但事实如何,自有神明论断,老臣能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问心无愧!” 柳忆听完,没有答复,挥挥手便让王首辅下去了。 心中默然,这位首辅大人,倒是跟孟丞相一个脾气,嘴巴臭,暗地里或许也有些私心,但定然是真心为国为民。 反观赵将军,说是为她着想,却都是在劝她做劳民伤财的事,看来确实是个谗臣。 “不过……”柳忆摸摸下巴,召来宫女,正想询问些事情。 便听宫女道:“女君,是否和以前一样,赏赐东西给赵将军?” “什么?” 宫女困惑:“就是以往,若赵将军得意忘形,不得已要惩罚赵将军,都会暗暗送赏赐去赵将军那,补偿赵将军的啊。” “而且每次王首辅来找您,您都会不耐烦的把她给轰出去,您今儿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第201章 断天涯·声色 柳忆揉揉眉心,开始理解为什么王首辅的态度那么冷硬,对赵将军如此不满了。 赵将军与燕悦女君早有交情,难免对赵将军有所偏袒,偏听偏信,而赵将军与王首辅敌对,仗着燕悦女君的偏袒,给王首辅使绊子也是有的。 不过…… 王首辅能在赵将军有燕悦女君撑腰的情况下,和赵将军针锋相对屹立不倒,显然是有些本事,不容小觑。 “本君被她们吵得头疼,差点忘了,选几样东西给赵将军送去,不过这次也选些东西,送到王首辅府上,王首辅为朝廷操劳辛苦了,就说是本君奖赏她的。” 宫女神色有些诧异,没想到素来厌恶王首辅的女君,突然间对王首辅改观了。 但女君的命令,作为奴婢没资格置喙,忙遵命去办。 柳忆吩咐下去后,便去了御书房查看苗疆国的奏折,仔细看确实能发现赵将军做的不少事。 鼓励燕悦女君大肆修建宫室,选秀扩充后宫,增收赋税……虽然很多事情大都被王首辅拦下了,燕悦女君也没赞同。 但赵将军不敢对女君有什么意见,为那些事找王首辅的麻烦却是常有的。 燕悦女君也似是要补偿没能让赵将军如愿这件事,每每赵将军寻衅找茬王首辅的时候,都会偏帮赵将军。 柳忆有些头痛,还好王首辅是个为国为民的,否则若放任燕悦女君这般宽纵赵将军……真亏苗疆国能守到现在啊。 了解完苗疆国的情况,以及朝臣之间的关系,柳忆若有所思。 按照接下来的时间线,应是燕悦女君和苍梧国的百越君相恋,然后因想要融合两国文化,设计计划了边境摩擦,与苍梧国打起来。 然而燕悦女君却听信了身边人的进言,用醉梦来试探百越君,导致了后续的悲剧。 柳忆沉思,按照如今了解的情况,那个进言的人,不会就是赵将军吧…… 若是如此,赵将军的立场就很难判定了。 毕竟根据她此前种种所为,真的很难说是为了燕悦女君好,得找人调查一下。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道:“女君吉祥,天已经黑了,不知女君今夜准备翻谁的牌子?” 柳忆望了眼天色,确实黑下来了,可她感觉时间过得并没有那么快,难道回忆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都不要紧,还是先专注于走完回忆吧,但是…… “你刚才说什么?翻什么牌子?” 敬事房的掌事宫女讶然:“当然是侍寝的牌子了,想来女君今日是累坏了,不如就翻萧贵妃的牌子?上次女君都夸萧贵妃的捏肩手艺好,很能缓解疲劳。” 柳忆:…… “咳,本君后宫有多少人?” “啊,难不成女君想给后宫添新人了?”掌事宫女激动道:“微臣早就向您进言,女君是个专情之人,后宫只有二十几个人,您雨露均沾。” “可普通王公大臣家里就至少有五十位男妾,和她们相比,女君真是太素了,您打算何时纳新人?不说后宫佳丽三千,这次至少将人数扩充到一百人,不能让您的臣子将您看扁了。” 柳忆一口水差点喷出去,后院五十多人,你们这么纵情声色真的好么? 而且后宫二十几人也算专情,还要扩充到一百多人! 这,这就是帝王的后宫待遇吗? 爱了爱了……不对,是怕了怕了。 柳忆脑海里下意识浮现顾演的脸,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今日本君乏了,就不宣人侍寝了,自己休息,你退下吧。” 掌事宫女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今儿的女君太奇怪了,竟然连平日最宠爱的萧贵妃都不宣召,看来是气得不轻。 隔日一早,柳忆从凌乱中苏醒过来,糊里糊涂的上完朝,赵将军便又递牌子进宫了。 亲昵的拉着柳忆的手,喜笑颜开:“悦儿,昨天我回去后反省了一晚上,觉得确实是我不对,还让你气着了,这不下了朝就找你赔礼来了。” 柳忆瞄着她手腕上戴着的,昨天让宫女给她送去的红玛瑙手串,眸中闪过一丝讥诮。 “对了,我听说昨天王首辅也进宫了,你也给王首辅送礼物了?难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莫不是关于我的坏话?” 柳忆心中一凛,她送礼的时候,有专门嘱咐过,不许任何人知晓,却没想到第二天赵将军就知道了。 是赵将军一直派有眼睛盯着皇宫,还是皇宫中就有赵将军的人? 这个与燕悦女君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不单纯啊…… 柳忆面上不动声色,轻笑一声:“我有多讨厌王首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是看在她是老臣,到底是为了苗疆国鞠躬尽瘁那么多年的份上,多少给她点甜头。” 赵将军不太满意的撇撇嘴,勉强是信服了柳忆的说辞:“唉,我只是个骑马打仗的莽夫,不懂你们这些人的算计。” “不过嘛,你竟然因为昨天的事,就不翻后宫的牌子,就有点太过了,你后宫里那些花容月貌的美男,哪一个都是极品,尤其是那个萧贵妃。” “你觉得累了,可以传召他来给你捏肩捶背嘛,也是消除疲劳的好办法,难道说……你厌倦他们了?” 连后宫的事都了如指掌,柳忆更能确信,赵将军是在监视她了,重点提到萧贵妃,恐怕这个萧贵妃,和赵将军有利益相关! “是啊,玩来玩去都是那二十几个人,早没新鲜劲儿了。”柳忆顺着她的话头,接着道:“正在想要不要开始选秀,扩充后宫。” 赵将军眼神揶揄:“你是觉得后宫不新鲜了,还是心里惦记着百越家的那个,无心让其他男人作陪?” 柳忆嘴角一抽,知道她说的是苍梧国的百越君,左右也想不出什么搪塞的理由,便故作为难的点点头。 “唉,百越君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帮你掳过来了,不过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你喜欢!” 柳忆挑眉,装作好奇的样子:“神神秘秘的,什么地方?” “嘿嘿,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快点换衣服出宫。” 柳忆戒备着赵将军,但确实也想知道苗疆皇宫外的风土人情,便应了下来。 第202章 断天涯·花魁 到了皇宫之外,柳忆才知道夏国的传说研究者有多厉害。 阡陌交通,每一条街道对应的位置和名字,都与他们绘制的地图如出一辙。 这让为了找醉梦解药,所熟悉过苗疆古国地图的柳忆,在真正的身临其境后,不至于在赵将军面前,露出初来乍到的惊讶感情。 但是机会难得,柳忆特意去了研制出醉梦女子的府邸前晃了晃。 在燕悦女君的这个时代,那女子的家还有人在朝为官,故而门庭仍在,柳忆无缘无故不好直接入门拜访,便只在外面看看。 接着顺道去藏匿了醉梦解药,浮生酒的河岸逛了逛。 柳忆暗嗤,若这个时候她将的浮生酒给捞上来,必然会引发全国轰动,不知会不会影响这场回忆。 赵将军好不容易把柳忆带出宫来,却见柳忆这瞧瞧,那看看,就像是普通外出走走散心的样子,不由心里焦急。 “时候不早了,我说的那个地方,你再不去就晚了。” 柳忆自然察觉到赵将军的焦躁,在她闲逛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劝说她跟着去别的地方。 但都被柳忆巧妙的插话糊弄过去了,现下应是忍不住了,才直接说出来。 柳忆好脾气的笑了笑:“只顾着欣赏风景,倒是忘了你带我出宫的目的,走吧,让我看看你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赵将军心里憋气,可看着柳忆的样子,也确实没法说什么,只好忍着火气耐着性子,带柳忆去她说的那个地方。 丝竹袅袅,靡靡之音从一栋看上去就不那么正经的房子里传出来。 柳忆目瞪口呆,赵将军这是,带着苗疆国的一国之君去逛青楼! 不过看赵将军的样子,燕悦女君并不是第一次来青楼了,故而柳忆也不能将自己的惊讶表现出来,以免被赵将军看出端倪。 但是柳忆面色平淡,还是引起了赵将军的注意,还好她不是觉得柳忆不对劲,而是……“知道你眼光高,现在又一门心思在百越君身上。” “可是今天楼子里来了个新花魁,据说肢条细软,皮相还绝顶,还是个雏,为了竞争他的初次,皇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跑来竞价了呢。” “你不是嫌后宫不新鲜了吗?这个足够新鲜!” 柳忆:……这里民风开放的她真有点吃不消。 不过来都来了,这绝顶的花魁,她还真想见识见识。 然而等她和赵将军到了雅间里就坐,看着老鸨将那位新来的花魁领出来的时候,柳忆差点没吓得从凳子上跌下去。 她看到了谁! 顾演怎么也会出现在女君的回忆里,还成了花魁?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身轻薄装扮的顾演微微抬眸望了过去,瞧见她的慌张躲闪,愉悦的勾了勾唇。 他从踏入原始森林的时候,便感受到了阵法的力量,想到天险外那么危险的阵法,再想想原始森林里的石柱,他预料这里的阵法只会比天险外的强。 体验过天险的阵法,顾演自知自己的阵法造诣是比不上燕悦女君的。 但,解除阵法他做不到,稍微改一下阵法,让自己参与进阵法之中,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顾演没想到,自己小小的改动,竟然将自己融入阵法里的角色变成了……一个青楼里的花魁? 被迫穿上这么露骨的衣服,还要被竞拍,顾演的内心是拒绝的,但能见到师尊,也不枉他如此受罪。 就是……师尊好好的为何会出现在青楼里?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柳忆对上顾演的视线,便知道他就是自家徒儿无疑,像是被抓包偷吃了一样,心慌慌。 可想到这里是女尊国家,她还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后宫都有二十多个,逛个青楼怎么了? 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赵将军始终注意着柳忆的神色变化,发现她盯着花魁的脸,眼睛都直了,便知道有戏。 “悦儿是不是想尝尝这个花魁?你若是不便出面,就由我帮你竞拍,把他给定下来,偷偷送进你宫里?” 柳忆抿抿唇,赵将军此举,必然是要跟柳忆增进关系,而且由赵将军出面买下的花魁,肯定少不得要受赵将军指使。 虽然心里明知那是顾演,不会被赵将军拉拢,做对她不利的事。 可自己的男人,被别人买下来送给她?这关系也忒怪异了些。 柳忆总觉得很不舒服,游弋开视线,发现青楼里还有好多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演看,视线划过那些只有她才探寻过的位置,柳忆就更暴躁了。 好在这个时候,老鸨清嗓子喊道:“开始竞拍,起价三千万两白银!” 柳忆腾得站起,不等旁人喊出来,直接道:“我出三千万两。” “哈哈哈,这位一定是第一次来参与拍卖,否则怎么会办出喊出底价这种基本错误的事儿?” “小姑娘啊,我教你,喊价要往高了喊,至少也得比底价高一两银子吧?” “不过姑娘你这小小年纪,恐怕是只有三千万两,唉,何必跑到这种地方打肿脸充胖子啊。” 赵将军也不解的看向柳忆:“悦儿,都叫你不要冲动了,我帮你拿下他呀。” 柳忆冷笑一声,高声道:“嚷嚷什么,都不听人把话说完,我说的是三千万两黄金!” 嘲笑声戛然而止,接连传出的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白银和黄金,价格差的可不止一两倍了。 能来得起这种场所,参与竞拍的,都是家境不错的,可饶是她们,一年到头见到黄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一出手就是黄金,这人什么身份啊? 柳忆瞥了眼赵将军:“旁的事,可以由赵将军代劳,但这男人,还是算了,本君看上的人,本君会亲自弄到手,不劳赵将军费心。” 赵将军呆住,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女君如此认真。 正发呆着,柳忆瞅向同样呆滞的老鸨:“老鸨妈妈,我出完价了,应该没人喊比我更高的价格了吧,还不确定这位的归属?” “啊,是!”老鸨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推搡着顾演往柳忆那边去:“竞拍结束,花魁归这位所有!” 第203章 断天涯·演变 在将顾演送进皇宫里,抬着从宫里运出来的三千万两黄金离开的时候,老鸨整个人都是飘的。 而与此同时,燕悦女君在青楼为一个花魁一掷千金,还将人迎进后宫里宠幸的事,也被人宣扬了出去。 并不在意外面怎么说的女君大人,此刻正在嫔妃侍寝的暖烟阁里,心情忐忑坐立不安的等着顾演。 沐浴的水声,就在从屏风隔断那边传来,透过映在屏障上的剪影,柳忆便能想象出某人健硕的体魄,不由面红耳赤。 顾演同样透过屏风望着柳忆,看着她不安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深觉有趣,偶尔这种身份互换,还挺有意思的。 反正师尊脸皮薄,于他不就是换了种调戏师尊的方式吗? 慢悠悠的从浴桶中踏出,顾演故意掀起巨大的水花声。 柳忆恨不得能把耳朵堵住,才不去想入非非。 顾演慢条斯理的将自己擦干,男人带着沐浴后温热的水汽,倾身覆在女子身前,将女子困在自己的怀抱下。 优雅的唇翘起:“女君为我一掷千金,不许旁人染指觊觎的气势哪去了?这就怂了?” 柳忆轻咳一声,随即抬眸,恶狠狠:“是了,你是本君买来度春宵的男宠,嚣张什么!还不快上床把本君伺候好?否则本君明日就将你打发到辛者库做苦力!” 男人稍许粗粝的指腹抵在柳忆的软唇上,凤眸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恶劣,跃跃欲试:“那就请女君亲自试一试,小的的功夫如何,能否让女君满意。” 柳忆目瞪口呆,在她呆愣之际,顾演已经将她扑倒在了女君柔软的大床上。 在意识如逐水飘萍渐行渐远,柳忆唯一剩下的呐喊就是:这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现在我是一国之君好不好,你、你放肆!” 柳忆悠悠醒来,累瘫趴在顾演身上,恶狠狠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顾演哂笑,戳戳她软糯的脸颊:“师尊不解释一下,为何会去青楼?若非我也在那,师尊是否要选别的花魁带进宫过夜?” “我才不是!”柳忆气鼓鼓的将宫里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啦,这些都不是重点,按你所说的,我们现在是陷入了燕悦女君布置的阵法之中,阵法重现了当年苗疆古国和苍梧古国的事情。” “可如何解除阵法,阵法解除后,是不是就能拿到女君的传国权杖了?” 顾演和柳忆的意见相同,他们得按照阵法回忆的剧情走,可根据史料,最后苗疆古国和苍梧古国是走向毁灭的。 燕悦女君用阵法重现这一切,总不会是让自己的后人眼睁睁看着她们的故国是如何被灭掉的吧? “历史无法改变,但阵法却能演变出千百万种结局,或许女君是想让我们走出不一样的结果。” 柳忆点点头:“走出完美的结果,是指保住苗疆国和苍梧国,和百越君在一起吗?我努力试试。” “可是……”这到底只是一种猜测,柳忆纠结的望着顾演:“万一我们猜错了,要一辈子困在阵法里怎么办?” “那也无妨,我觉得咱们现在也挺好的。”顾演解锁了新的逗弄柳忆的姿势,非常悠哉,潋滟的凤眸流转,给柳忆抛了个媚眼。 只不过到底是帝王之才,乍然间想要变得妩媚,也难免显得僵硬。 柳忆忍俊不禁,挑起顾演的下巴戏谑:“笨阿演,想勾人,这样才对。” 柔嫩的指尖沿着他的唇形描摹,迤逦而下,划过喉结,锁骨,停在心口画了个圈。 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顾演喉头滚动,目光深邃起来:“你啊……”真是个小妖精。 “本想着在阵法里,要注意分寸别把你玩坏了,可既然你这样引诱我,我也就不忍了。” 柳忆睁大眼睛,刚想说他不是忙活一晚上,都不累的吗,便被他拖进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雨中。 这厮,体力该死的好啊,她现在是女君,可不可以喊人进来护驾? 然而念头刚生起,嘴巴就被堵住,柳忆好想哭,强势的顾演,她根本招架不住。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早早来朝的众臣们,望着空荡荡的王座,心思各异。 王首辅毫不客气的怼起了赵将军,那天女君破天荒的赏给她一些礼物,她以为女君是将她的话听进耳朵里了呢。 没想到第二天就被赵将军带去逛青楼,这还不算,竟然还将花魁从青楼里带出来,送进了宫! “赵将军,你将君主带坏,是何居心!” 赵将军的脸色也不好,她本想着既然女君喜欢那个花魁,她出面将花魁买下来,自己培养一下,再偷偷送进宫。 或是帮女君购置间别院,金屋藏娇。 总归都能拉拢女君,让女君继续偏颇她,而且花魁在她的掌握下,还能帮她多吹吹枕头风。 哪成想柳忆这般大胆,为了个花魁,也不管那些闲言碎语,大刺刺的直接带进了宫,使她根本没有和花魁接触,错失了将花魁收为眼线的时机。 再被王首辅数落,赵将军当即不满的瞪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本将军带坏的了?女君自己看上的花魁,非要带进宫,跟本将军有何关系!” 王首辅也怒:“如果不是你带女君去青楼,女君会见到花魁吗?” “两位大人别吵了,女君有令,今日退朝,要紧事递折子,不要紧的明日早朝再说。” 王首辅忿忿甩袖:“女君现在正在兴头上,明日有没有早朝还不一定呢!” 赵将军咬牙望着后宫的方向,得想个办法让人和那个花魁接触上,若能拉拢为己用自然是好,如若不能……这种会与她眼线争宠的东西,要尽早除掉! 顾演潜身在大殿外,盯着赵将军和负责后宫的宫女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赵将军将一枚香囊塞给宫女后,宫女便跑去了萧贵妃的寝宫。 将消息打探到,顾演便回到了柳忆的身边:“你猜的没错,萧贵妃是赵将军的人,而且恐怕后宫里很多人也都是赵将军的探子。” “君主大人身边连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处境堪忧呀~” 第204章 断天涯·宫斗 “我不是有你吗?”柳忆单手支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偌大的后宫,本君能信任的只有你,阿演,可莫要让我失望。” 顾演唇瓣弯弯:“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昏君的架势了。” 却顺势俯身,埋入她怀来:“那女君打算给你的小甜心一个什么位份?” 柳忆差点喷笑出声:“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不管,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女君今晚别想睡!” 柳忆嘴角一抽,她不怕熬夜,她是怕他用另一种方式不让她睡。 “咳,徒儿如此美色,非皇后之位莫属。” 顾演对这般答复很满意,然而…… “一般来说,那种做作的妖妃,这时候是不是都得谦虚几句,自己不适合做皇后,或是若自己为后会让你为难这样的话?” 柳忆沉吟:“好像是这样的,而且你一个没有身份的花魁,一跃成为皇后,肯定会使得朝廷震荡,以王首辅为首的老顽固们都要冒出来找朕麻烦了。” “我想这次,连赵将军也不会帮着本君,唉,为了你,本君太难了。” 顾演扬起下颌,飞快的在柳忆唇上落下一吻,尔后扭头傲娇:“哼,你死心吧,那种劝说你的话,我才不会说呢,万一你真按我谦虚的话做了呢?” “我要独占恩宠,祸乱后宫!” 柳忆:……好志气。 这厮是下定决心要过一把妖后的瘾了。 正如王首辅预料的那样,她们的女君大人,连续又旷了三天朝,而据打听,三天来女君都在和她带入宫的花魁厮混在一起。 王首辅脸都气白了:“成何体统!” 赵将军眼珠一转,也跟着附和起来:“王首辅说的对,女君是有些过分了,虽然你我以往是对头,但在这件事上的意见是统一的。” 王首辅皱着眉头,打量起赵将军,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突然跟自己同仇敌忾,总觉得有阴谋。 但想到劝说女君刻不容缓,便勉强与赵将军达成共识,直奔御书房,向女君示威抗议。 然而这些柳忆早就料到,或者说她正等着朝臣们的动作,听宫女传话说王首辅和赵将军赶来了,抬步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 这三天来,柳忆也没闲着,和顾演关在寝殿中,装作是寻欢作乐的样子,实则是悄悄潜身,隐藏气息去了解宫中的势力分布情况。 几个宫中的嫔妃与前朝的牵扯,以及藏在后宫中赵将军的眼线探子。 柳忆顺便还悄悄去了红莲石门那里看了看,在凤凰台下见过,柳忆记得位置。 用好不容易找来的,仍存放在女君手里的齿轮钥匙填进去,石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毕竟所处的是回忆中,或许连燕悦女君都不知晓石门背后的内容,自然无法用阵法复刻出来。 柳忆无功而返,收敛心神,开始专心应对王首辅她们。 另一边,御花园。 在柳忆不在的时候,顾演被人找上了麻烦。 “哟,这就是女君新宠幸的男人?”萧贵妃不屑的瞄着顾演:“女君似乎还没有给你位份的吧?见了本妃,还不下跪请安,懂不懂规矩?” 顾演凤眸微挑,还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规矩的,真是时移世易,不过,这就是宫斗吗? 好像挺有趣的。 “规矩?别说这个后宫,就连整个苗疆国都是女君的,规矩再大能大得过女君?”顾演模样十分狂傲:“女君都没说我要守你们所谓的规矩,轮得着你们教我?” 萧贵妃气得发疯:“一个出身卑贱的东西,不就是女君瞧着你新鲜,等女君没了新鲜劲儿,不懂规矩,早晚要死在宫里。” “本妃好心调教你,要救你一命,你还不领情?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本妃掌嘴,教他个老实。” 顾演啧啧摇头,这就忍不住要动手了?这萧贵妃段位也忒低了点。 野蛮人般的动手,就算萧贵妃再带来百八十人,也不够他揍的啊。 顾演心里感叹,这不是自己想残暴,都是他们逼的。 一边动手将萧贵妃和他身边的喽啰都给揍趴。 “混账东西,你居然敢弄坏本妃的花容月貌,本妃这就去女君那里告你的状,本妃可是女君身边的老人了,女君为了本妃,定饶不了你这粗鲁莽汉!” 顾演两手一摊,颇为无辜:“分明是你先动的手,怎么成我粗鲁了?” “你……你有本事跟我一起去面见女君,让女君评理!”萧贵妃捂着被揍肿的脸,瞪着顾演。 顾演有恃无恐:“有何不敢,去就去。” 萧贵妃咬牙,赵将军已经托人给他带话了,这会儿所有的大臣都在御书房找女君抗议呢,现在仗着女君偏宠放肆,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很快便装出委屈巴巴的模样,摇曳着腰肢,和一众归顺他的嫔妃簇拥着到了御书房。 通传嫔妃觐见的时候,柳忆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哟,今儿可够热闹的,萧贵妃来,恐怕和王首辅赵将军为的是同样的事。” “正好本君也有事宣布,让萧贵妃他们都进来吧。” 柳忆站起身,走上前去,萧贵妃以为她是注意到了自己脸上的伤,正哭哭啼啼的想要博可怜,就见柳忆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 来到了顾演身边,牵起顾演的手道:“本君后位空悬多年,如今总算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本君封他为皇后,旨意和册封仪制已经吩咐下去了。” “诸位,还不拜谒本君的皇后?” 赵将军当即脸色阴沉,跳出来反对。 柳忆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凡是反对本君立后者,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你们耳朵聋了?还不执行。” 赵将军不可置信:“女君,你要打我板子?” 可不等她质问,便被尽职尽责的后宫女官拖下去行刑。 柳忆这次早有防备,将赵将军安插在宫内的眼线全都调到了别的地方,留下的女官都是忠心于女君的,柳忆完全不担心赵将军在打板子的时候被放水。 王首辅僵住,看到赵将军的下场,正踌躇自己是不是要触柳忆的霉头,就听柳忆凉凉道:“王首辅似乎不如赵将军耐打,还是不要挑衅本君了。” 王首辅:…… 行,她怕了。 第205章 断天涯·私会 赵将军的惨叫声,在宫廷回荡。 柳忆满意的看着众臣惊吓的脸。 一直深受女君爱重的赵将军都被罚了,王首辅被吓得不敢出声,她们这些炮灰就更不敢说话了。 阻止不了柳忆将一个无名无姓的花魁立为皇后,众臣纷纷告退,准备想别的办法。 “王首辅大人,本君想让你留一下。” 待闲杂人等退去,赵将军也在抽板子后疼晕了过去,被送回了她的将军府。 柳忆让王首辅候着议事。 王首辅皱眉冷声:“若是女君想让老臣帮您说服众臣,接受您立这么一个人做皇后的话,恕臣做不到!” 柳忆笑着摆手:“当然不是,王首辅以为,那日本君为何给你送礼物,以你的资历,不会想不通。” “女君的意思是?” “曾经是本君对赵将军宽纵过分了,以为她会有分寸,然而现在看来,她已经得意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光在朝政上呼风唤雨,甚至还将手伸进了本君的后宫里来。” 柳忆淡道:“王首辅可知,本君宠爱多年的萧贵妃是赵将军的人?而且本君身边的人,很多都是赵将军的眼线。” “本君在后宫里稍有风吹草动的布置,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赵将军耳中。” 王首辅凝住:“老臣早知她骄纵无比,却没想到她竟然狂妄到这个地步,连女君的事都想置喙,难不成她想篡权?” “嘘。”柳忆微微一笑:“王首辅慎言,这个还不好说着呢,但是赵将军野心勃勃,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为了能迷惑赵将军,改变现状,本君特意从赵将军挑的青楼里,带回来一个花魁。” 王首辅睁大眼睛:“这么说,女君立后其实是故意刺激赵将军的?” “唯有这样,才能让赵将军露出马脚,查明她到底要做什么。” “微臣明白了!”王首辅老怀感慰:“只要女君不是真的糊涂,要这么一个人做皇后,微臣就放心了,剩下的事,微臣会配合女君办的!” 柳忆笑眯眯,挥手送别王首辅,没说的是,做戏是真做戏,但立顾演为后,也是认真的。 “这些人可真是的,本君的后位不是阿演,还能是谁?” “那女君今夜是否依然让我来侍寝?”顾演翘起唇角,语意妖娆。 柳忆打了个哆嗦,这几日被他折磨得够呛,柳忆可不容许他再放肆了:“咱们现在身处阵法回忆中,你给我收敛一点!” “你已经是本君的皇后了,偌大的后宫事务都归你管,哪有时间侍寝,快给我去干活!” “哦……”顾演撇撇嘴,但做事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不过一天的时间,便将后宫的所有事务都整理了出来,顺便还揪了些错处,将萧贵妃等人全都禁足在了自己的寝殿里。 虽然这些都是燕悦女君的妃子,和柳忆没有任何关系,但占有欲极强的帝王依然觉得他们十分碍眼。 何况占着燕悦女君的身份,这些嫔妃肯定会找机会往师尊面前晃悠了。 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是顾演的信条。 再给赵将军打板子后,柳忆第二天便出宫去探望赵将军了。 不等赵将军如常的任性撒娇,柳忆直截了当:“赵将军,你不恨本君打你板子吧?你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一直都在帮我,这次也帮帮我。” 一番真情流露,倒让赵将军不知该怎么抱怨了。 没好气道:“你打我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朝廷所有人都不敢再反对你立那花魁为后?可你不是看上百越君了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柳忆敛下眉目,故作苦涩:“怎么会,我只是在故意制造争端,端让朝臣们看,是一个花魁做皇后好,还是让百越君做皇后更容易接受。” “原来如此。”赵将军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她还惦记着百越君就行。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计划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趁着两国有摩擦,攻打苍梧国,或是……悦儿,你过来听我说。” 赵将军神秘兮兮的让柳忆凑近,悄声道:“我在苍梧国派去的眼线传信来报,你与百越君先前见的那一面,让百越君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最近似乎冒险来到了两国边境,跃跃欲试的想要见你呢,你可以借了解矛盾摩擦因何产生为由,去边境巡查,到时候我安排你们私会。” 柳忆眯起双眸,赵将军能监视自己,是因为燕悦女君与赵将军从小一同长大,不会怀疑赵将军对自己不利。 可她有能力在百越君身边安插上探子? 柳忆深表怀疑,若是如此,也不至于与王首辅争锋多年,还隐隐是被王首辅压一头的样子。 说不定,不是赵将军在苍梧国安插了探子,而是赵将军臣服了苍梧国的某人,在为那个人做事。 想到外婆告诉她的那些,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研制醉梦的那个女子所等候的男人吧。 燕悦女君若是希望在阵法的回忆中,有一个美好的结局,那她就要提醒百越君,小心那个背后捅刀的男人。 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模样和身份,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太为难了。 “见百越君一面……也好。”柳忆扯起嘴角笑了笑:“等你伤好了,就安排。” 总之先和百越君接触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值得怀疑的对象。 得了柳忆想见百越君的准话,赵将军的伤养得异常的快,没几天就进宫来告诉柳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柳忆含笑答应,转头去问王首辅,有没有发现赵将军府周围的异常。 王首辅歉疚道:“臣有负女君所托,并没有发现赵将军和外人联络的端倪,请女君责罚。” “是对方太狡猾,王首辅不必自责,只要我们紧盯,迟早有一天,她们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柳忆宽慰道:“为了让赵将军继续放松警惕,本君要和皇后去两国边境一趟,朝廷内的事,就交给王首辅辅佐了。” 第206章 断天涯·郎君 王首辅本来对女君离朝内心是拒绝的,奈何柳忆给出的理由不容反驳——如果不尽早调查出赵将军的底细,放任赵将军的势力做大,以后扰乱国家安宁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些不得不防。 为此王首辅只好同意柳忆去,但是请柳忆早去早回。 柳忆自然满口答应,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要怎么做,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和顾演一路悠然的赶往边境线,柳忆不由感慨:“虽然来往过在这片土地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夏国,但与苗疆古国的景色,还是别有不同。” 顾演挑眉:“那你是喜欢夏国,还是更喜欢苗疆古国?” 柳忆抬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我更喜欢有你的国度。” 顾演嘴角微扬,不得不说,来桃源乡一趟,师尊的小嘴儿是越来越甜了。 希望她的甜言蜜语只是对着他,而非为了糊弄别人说的。 顾演暗搓搓的在心里紧张,一定要看好自家师尊,别让她再将别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可这般担忧没多久,便成了现实。 此次赵将军亲自随行,在柳忆抵达边境线的第一时间,便让柳忆和顾演给分开,招呼着柳忆前往一处秘密住宅,与苍梧国君百越澜相见。 虽然顾演只是名义上与柳忆分开,在柳忆跟着赵将军走后不久,便敛藏气息追了上去,潜伏在隐蔽角落保护柳忆的安危。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女人和别的男人私会,怎么想怎么难受! 柳忆进入宅邸后,便觉得如芒在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家的醋精在盯着她。 她也很无奈,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又不是她自己愿意找百越君的! 不过面上还是要保持平静。 赵将军再将她领到地方后,便很‘贴心’的自动消失。 柳忆知道,这并非出自赵将军的体贴,而是她跟自己一样察觉到了,住宅周围有着很多暗卫保护,就算留下,也探听不到什么秘密,不如早点离开,还能卖个好。 顾演武功高,倒是不怕他被暗卫发现。 柳忆独自在房间里没等多久,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便出现在柳忆面前。 “悦儿,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柳忆还沉浸在百越澜的盛世美颜中,没想到面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小郎君已经朝她抱了过来。 活脱脱是情侣之间的久别重逢! 柳忆连忙躲闪,要命,在阿演的监视下,她要是敢和别的男人抱了,恐怕下一刻顾演就不再忍耐,要直接冲出来大杀四方了。 百越澜困惑的歪歪头:“悦儿,你怎么了?难道是看到我不高兴?” 柳忆轻咳一声,看清了百越澜眼中浓浓的情意与眷恋——不愧是为了燕悦女君,能做主让两国打起来的人。 看来外婆告诉她的,百越澜对燕悦女君情根深重,愿意为女君俯首称臣的传言是真的! 如此想来,燕悦女君也并非什么都告诉赵将军的,至少她和百越澜早就互生情愫,其情缱绻的事,赵将军不知道。 否则也不会着急忙慌的让柳忆来,生怕柳忆移情别恋,不在乎百越澜了。 正想入非非呢,百越澜突然神色郑重的单膝跪在地上,向柳忆郑重宣誓。 “悦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国家,愿意为你奉上我的全部身心……” 柳忆晕晕乎乎,没想到传说中的对话,就在自己面前上演。 身临其境的感觉太奇妙了,柳忆突然间两眼一花,心绪似乎与周围环境产生了共鸣。 不受控制的,手放在了百越澜的身上,唇瓣张合,不由自主的说出一段话。 “我答应你,但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毕竟你我两国的国民,相互敌视已久,大抵很难接受我们,我们应该……” 声音戛然而止,柳忆在恢复自己掌控身体权利的瞬间晕了过去。 “悦儿!” “师尊!” 等柳忆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没有任何人在身边,这让她心情慌乱。 也逐渐想起了见百越澜时发生的异常。 “怎么回事,难道是阵法自主的干预?”柳忆揉揉发胀的额头思索:“莫非,这次会面是回忆的关键转折点。” “如果她做出别的回答,回忆阵法将无法继续催动下去,所以来自阵法的意志强行干预?”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端着粥的顾演寒着脸走进来,一边粗鲁的给柳忆投喂,一边应和道:“师尊猜测的应该是没错的。” 显然刚才柳忆的喃喃自语,都被他给听去了。 柳忆讪讪然,急忙解释:“所以我不是有意去碰百越澜的,是被操控的,你不要生气嘛。” 顾演沉声:“我没气。” “那你喂得那么粗鲁,饭粒都洒出去了!”柳忆皱眉抗议。 顾演轻叹一声,温柔的拭过她的嘴角:“我没有生你的气,在你眼里,我就是你稍微和旁人接触,就会吃醋闹脾气的人吗?” 柳忆很想点头说是,但是看顾演认真的神色,将话吞了下去,连忙摇摇头。 “师尊别想多,身体不受控制后,你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我见你揉太阳穴,可是头疼了?” 柳忆笑道:“是有点头疼,但是不要紧,我睡一觉,感觉好多了。” “师尊可知你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顾演担心道:“若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顾演委实是被柳忆的突发情况给吓到了,在看到柳忆手放在百越澜身上,还说出那些不像是柳忆说的话的时候,顾演便知道肯定有情况。 他当即就像冲出去,将柳忆拉开,可无论怎样挣扎,他都无法动弹,直到柳忆说完她的台词,晕过去后,他才能动。 阵法力量的强大超乎他的想象,他所生气的就是,即便自己更改了阵法,让自己融入阵法中,却依然无法逃脱阵法的掌控。 还是要继续按照创阵者的意志行动。 可创阵者究竟要做什么? 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让顾演很担忧。 第207章 断天涯·必然 面对未知的走向,顾演觉得自己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是苍白无力的。 柳忆也垂下头,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阵法干预我们的时候,我们正在和百越君谈话,如果不受阵法影响,接下来的走向会是什么样的?” 他们两个都是熟知接下来历史的人,既然明知燕悦女君答应百越君后,两国会打起来,女君或许会在战争中受伤去死,百越君会为女君殉情。 那么柳忆自然是要往避免这种结局的方向去了。 如果阵法不干预,接下来两国就不会打起来,回忆就无法进行下去。 “这是历史的必然性吗?我们或许可以改变阵法中某些人物的命运,比如说发落了燕悦女君后宫里的那些人,打赵将军板子,提拔王首辅。” “但对于一定会发生的历史重大事件,却无能为力,所以我们只能在历史事件一定会上演的基础上,进行更改,完成女君想要的美好结局。” 可这不是为难人吗! 柳忆有些头秃。 “所以啊,只有王首辅不够,我们还需要帮手。”顾演道。 柳忆点点头,愁眉苦脸:“我们能找谁做帮手?” “其实在你昏迷期间,我已经找到了。” “啊?” 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小郎君百越澜,一脸腼腆的推门进来:“顾演小弟所说的帮手就是我。” “我也是才知道,你并不是悦儿,只是悦儿的替身,之前发生的事,是我唐突了,你应该是想拒绝我,跟我解释来着,可我却……” 柳忆诧异的拧了顾演一下,用眼神示意:这是怎么回事,你找阵中人帮忙就算了,还是故事事件百越澜,真的不会再出现回忆外的事情,使得阵法强行发动吗! 顾演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 他自然没有告诉百越君,他们是阵法外的人,只是说燕悦女君身边有从苍梧国派来的奸细。 赵将军就是奸细那边的人,而派出奸细的幕后主使,就在百越君身边。 燕悦女君为了保证两国安全,和百越君最终能终成眷属,所以便将计就计,让他们两个来跟百越君接触。 柳忆顶替女君的身份,吸引目标,顾演则潜伏暗处保护柳忆的安全。 至于百越君表白那一幕,柳忆的反应,顾演也推脱说是燕悦女君交代了,只是后来似乎被谁偷袭了,才晕了过去。 当时顾演惊慌失措紧张柳忆的模样,百越澜看在眼里,自然也就相信了顾演的说辞。 “只要悦儿没事就好,虽然悦儿不能现身,我很可惜,不过只要将麻烦解决,就能见到悦儿吧!” 百越澜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将悦儿的计划告诉我,我一定配合。” 柳忆和顾演面面相觑,迟疑道:“百越君你就不怀疑我们是在诓骗你吗?” “你们不会。”百越澜笑道:“别看我这副样子,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但我这个一国之君也不是当着玩的,在看人方面,有几分眼力。” “你们眼睛里只装着彼此,是很纯粹的人,而且我也相信悦儿。” 柳忆攒了个笑:“感谢百越君的信赖,我们女君接下来准备这样做。” 既然回忆阵法中的历史进程是无法改变的,柳忆决定主动顺应,但在阵法允许的范围内,对能更改的部分,进行更改。 “这些都需要百越君的配合,您的身边和我们女君身边,同样都有图谋不轨之徒,希望您也能将其揪出来。” “对方有心谋反,危害苗疆国,肯定位高权重,而且会暗中培养兵力,女君虽不知道是谁,但您对朝中重臣调查一下,应该会有收获。” 百越澜赞同道:“将计就计,我明白,至于两位所说的那个人,我心里有数了,他一直以来行径就很古怪。” “但因为在朝中德高望重,也做过不少好事,没有怀疑过他的居心,没想到……既然如此,本君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柳忆一听百越澜竟然早有怀疑的对象,便知这位国君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柔弱,也就放心商谈了接下来的计划。 等商量完,天已经很晚了,百越澜留他们到明天早上再走。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 等到柳忆重新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迎面对上了赵将军似笑非笑的眼神。 “悦儿,你可是在百越君那呆了三天呢,怎么样,他伺候你的功夫好不好?是不是比你那个花魁好多了?” 引走柳忆后,赵将军回来便到处寻找顾演,想要趁柳忆的注意力全在百越澜身上的时候的,将顾演这个扰乱她计划的祸患给除掉。 谁知道找了几日都没能找到,柳忆倒是回来了。 赵将军只能先忍着顾演继续蹦跶,反正等柳忆一门心思全在百越君身上后,一个失宠的花魁,有的是办法弄死他。 柳忆佯装娇羞,嗔声道:“少胡说八道,跟我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将两国双方准备大战的事告诉赵将军,柳忆语重心长道:“他为了我,真的什么都舍下了,我也要为苍梧国着想,不能任性,先一步一步来。” 赵将军想过很多劝柳忆和苍梧国打仗的理由,却从未想过柳忆会主动提出,一时倒是有点懵。 不过柳忆主动配合,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哎呦我的笨悦儿,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赵将军苦口婆心,一副为她好的模样道:“万一他占了咱们的便宜,出尔反尔了呢?” “男人嘛,都是惯会说甜言蜜语的,你们才见几面,相处了几天,你就死心塌地了?这样可不行,你可是我们苗疆国的女君,要端着自己的矜持。” “想不想试探他的真心?我有一个办法,就看悦儿你信不信我了。” 在柳忆的注视之下,赵将军拿出来一枚漆黑的药丸。 其形状气味,都与曾经符枭让陶晋拿来给她服下的一致,无疑就是醉梦。 柳忆敛眸深邃,捻起那枚药丸端详。 看来,是快要临近回忆末端了…… 第208章 断天涯·落定 柳忆收起醉梦药丸,说自己会考虑服用的。 赵将军没能看到柳忆直接吞下去,有些不满,但不敢表现出来,决定等战争打响后,催促柳忆吃下。 反正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一向听自己的话,不怕出差池。 苗疆国和苍梧国之间的摩擦争端,已经酝酿好几个月了,突然传出要打起来的消息,并不稀奇。 奈何当女君决定开战的消息传回朝廷的时候,王首辅狠狠得惊了惊,接连发了好几道奏折送到柳忆手里,询问女君如今可好,是否被赵将军给蛊惑了。 柳忆哭笑不得,只是回了句,让王首辅做好防范,趁赵将军不在,将朝中赵将军的眼线势力全都铲除,顺便做好外敌入侵的第二手准备。 以及,三天之内,无论前线传来任何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 王首辅虽然疑惑,但从柳忆发回的命令上看,显然是并未被赵将军蛊惑,只好照办。 然而安排妥当王首辅那边,柳忆却并不是很安心:“成败在此一举,万一……” “没有万一。”顾演握紧她的手:“放心,我一直陪着你。” “恩!” 两国正式开战之前,柳忆便自己另配了一枚外形与醉梦相似,实则什么作用都没有的药丸,当着赵将军的面吞下。 赵将军顿时放松了很多,还拍着柳忆的肩膀,言说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定让柳忆的假死,表现得逼真。 柳忆笑而不语,赵将军起先以为柳忆不相信她的能力,等到她一上战场便被百越君手下的几员大将缠住,沦为俘虏后,才知道她是根本没发挥原定计划的机会。 “你们不能抓我,我要见百越君,这场战斗不是他跟我们女君说好的吗!” 赵将军吵吵嚷嚷,被扔到了百越澜的脚前,对上百越澜冰冷的视线才意识到,百越澜和柳忆确实是商量好的。 而俘虏她,也在商量的一环。 “她早就怀疑我了?”赵将军睁大眼睛。 百越澜冷漠:“看来你还不笨,就你这种家伙,也想控制我的悦儿,将母后主使说出来,本君可以给你留具全尸。” “哼,你休想让我背叛主上!就你这种娘娘腔也配做一国之君?我主上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小子你和燕悦那个贱人现在尽情嚣张,待我主上横扫两国,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有你们好看!” 百越澜讥诮:“就凭他那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也妄想做天下之主?莫不是傻了没睡醒。” “那个辜负欺骗女子一生,连累自己的妻儿为其丧命的胆小鬼,居然也敢野心勃勃,凭他也配!” 赵将军心头一紧:“你……你已经知道是他了,那……” “剩下的事,就不是你这个可悲的俘虏需要知道的了。”百越澜抬脚迈步,走上了战场。 这场戏,他还要演到最后呢! 少了赵将军这个眼线,战场上的局势,全由柳忆、顾演和百越君自由发挥,反正只要逼出幕后那人出现即可。 柳忆假装身亡,顾演抱着她去找百越澜决斗,扬言是要为柳忆报仇。 “阿演,剧本好像不是这样的?” “管它什么剧本历史的,反正我这样做了,阵法也没有对我们进行干涉,所以说,只要历史大事正常发生了,我们这些角色转变,不会有问题。” 最重要的是……他才不想让自家师尊被别的男人抱呢! 尤其是被一个模样好看的小白脸! 百越澜自然应战,但他本以为两人是意思意思切磋一下,谁知道顾演是玩真的,只能小心防备,结果仍是不敌,肩膀被顾演给刺伤。 而那个位置,正是那天被阵法强行操纵时,柳忆的手触碰过的地方。 百越澜意识到后,嘴角一抽,这男人怎么这般小心眼。 不过想想若是他的燕悦这样对别的男人,他恐怕也会这样。 “行了,打得差不多了,该结束了,你还要不要逮住幕后真凶啊!” 那当然是要的,反正已经让百越澜挂彩了,顾演也没打算太过分。 百越澜佯装匆匆躲回了苍梧国,重伤不治身亡。 苗疆女君战死,百越君身亡,幕后之人见群龙无首,总算肯展现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哈哈哈,总算到了我报仇的时候了,今日老夫就要血洗苗疆国,将害老夫至此的女人挖出来鞭尸,来告慰妻儿的在天之灵!” 无数暗藏的兵马突然出现,气势汹汹的涌进苗疆国,进行血洗屠杀。 可仅仅兵临城下,便被苗疆国早就做好的绝对防御给抵挡在外。 “怎么可能?燕悦那个死丫头不是已经服用醉梦睡去了吗,苗疆国还有谁坐镇抵御老夫!” 暂无突围之法,幕后之人下令撤兵,却遭遇了苍梧国的军队拦截阻杀。 背后的苗疆国更是突然开门迎战,追击他,前后夹击让他叫苦不迭。 “到底怎么回事,老夫算错的究竟是哪一步?老夫苦心孤诣,这不可能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事实就是如此。 待战争结束,柳忆顺势将引发战争的责任全都推到幕后主使头上,确保了两国的和平。 尘埃落定,百越澜收拾完残局便跑了过来:“事情都结束了,你们的替身任务也完成了,悦儿什么时候来见我?” 柳忆和顾演双手交叠,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紧张。 按理说幕后主使被抓,历史回忆达到了完美结局,应该结束了才对,可他们完全没有脱离阵法的意思。 难道他们揣测错了? 就在这时,柳忆只觉头晕目眩,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僵直的一步一步走到百越澜面前。 “师尊!”顾演想反抗,可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忆拥抱住百越澜。 然后,‘轰隆’一声,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里。 当两人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断天涯的原始森林中,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森林。 唯一的变化,除了他们不在一开始躲雨的位置,而是森林更深处外,柳忆手中还多了一柄权杖。 不用想,这就是柳忆他们来断天涯要找的东西。 第209章 岳母厉害 “这么说,我们成功了!”柳忆捧着流溢着光彩的权杖,两眼放光。 顾演不满的皱眉:“既然我们通关了,那为何阵法最后还要控制你?” 柳忆想想自己阵法里最后碰到的……不禁莞尔:“阿演,安啦,阵法里的人又不是真人,如果我没猜错,百越澜本身就是权杖幻化的。” “至于在阵法里取代燕悦女君角色的我,最后会抱住百越澜,是燕悦女君给予我的通关奖励,另外大抵……” 燕悦女君的执念,女君多希望他们的结局真是会是这样。 顾演撇撇嘴,戳了戳那根权杖,即便知道阵法里的人形是幻化出来的,他还是会觉得权杖就是百越澜。 一点都不想自家师尊和别的男人有关的顾演,果断将柳忆手中的权杖接了过去。 “破阵师尊累坏了,权杖我来帮你拿着,咱们该走了。” 柳忆望了眼天色,似乎是正午的样子,她还记得初入原始森林的时候,飘了小雨,可现在地面是干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阵法了折腾了多久。 恐怕外婆和燕瑾他们都要担心死了。 “你说的对,我们快回去吧。” …… 桃源乡。 柳忆和顾演刚入断天涯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兴致勃勃的猜测着结果。 很多人都觉得柳忆是被外面来的那个男人迷惑了心智,居然放着百越修然那样的大美人不娶,不要命的往断天涯里钻。 这会儿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 有些人却觉得柳忆是桃源乡里,百年难得厉害的人,说不定真能取出女君权杖。 故而日日呆在断天涯的出入口,翘首以盼,蹲候结果。 但随着时间推移,相信柳忆能成功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人觉得,柳忆和顾演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渐渐的,除了和柳忆顾演关系亲近的,也就无人在断天涯出入口围观。 这天,燕瑾和顾慎如常担心的在断天涯眺望,正打算再次无功而返的时候,看到了潇洒走来的两人。 燕瑾和顾慎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小忆忆!” “兄长!” 顾慎情不自禁的就想冲上去给顾演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顾演嫌弃的挡在一边。 “先别那么热情,会闹出这么多事儿和危险,还不是因为你擅自跟燕瑾带走师尊闹得?回去再找你算账。” “先跟我说说,我们离开多长时间了,桃源乡里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也是柳忆最关心的问题,她离开的时间长了,不会有人当她已经死了,已经选了别人做首领了吧? 顾慎悻悻然的给自家哥哥嫂嫂汇报。 “从你们进去到现在,已经快一个与了,桃源乡里没什么变化,确实有很多人到处宣扬你们已经死了。” “燕晓又趁机作妖,说这一代的首领继承人只剩她一个了,逼岳母早点退位,让她担任首领。” “但是岳母厉害,把她给打发了,估计现在每天都盯着断天涯下的那条河,等着看你们的尸体什么时候飘过来呢。” “至于百越修然嘛……咳咳!没什么!” 提起百越修然,柳忆特意侧目望着顾慎,想听他仔细说说,可顾慎瞥见自家兄长恐怖的眼神,立马噤声,含糊了过去。 “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看他吧,不过岳母很担心你们,知道你们真的进断天涯后,气得都快病了,最好先去安抚安抚她老人家。” 柳忆眉梢微挑:“一个月的功夫,你这岳母岳母的,喊得倒是怪溜。” 顾慎十分骄傲:“多亏了你们给了我表现的机会。” 燕尔安被柳忆和顾演的一走了之,气得肝疼,但她气也没用,柳忆在坚持自己想法这件事上,和燕瑜如出一辙。 而她也不是觉得柳忆固执不娶百越修然有什么不对,只是不希望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断天涯几乎就是有去无回的代名词,这要是真出了事儿该怎么办啊。” 燕尔安躺在床上,又一次唉声叹气,身旁的男人只能尽可能的安慰她,告诉她吉人自有天相。 而且其实对柳忆和顾演的勇气,是羡慕的。 “唉,老头子,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心里放不下啊,他们能安全回来也就罢了,若不能……不光是我伤心,桃源乡下一任首领之位也没了着落。” “你知道的,燕晓激进,根本不是做首领的料,若让她成了首领,整个桃源乡都要被她弄得乌烟瘴气,我苦苦支撑,也是为了大家好。” 男人懂她的忧虑,也深知个中利害,但此时此刻,也只能顺其自然,等待结果:“放心吧,会没事的。” “娘亲,爹爹,好事情,小忆忆从断天涯带了女君权杖回来了!” 燕瑾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室内的两人,乍然听了,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没敢吱声。 等燕瑾冲进来,又说了一遍,脸上才抽搐的有了点反应。 “你是说真的?” 燕尔安激动道:“他们人呢?有没有受伤?” “他们都没事,正在来看望您的路上呢,小忆忆让我先来跟你说一声,免得你一激动,再气病了,还得麻烦我照顾您。” “呸,你个臭丫头。”燕尔安啐了一口,连忙让身边的男人将自己扶起来:“快给我更衣,到椅子上坐着去。” 燕瑾哂笑:“您何必折腾自己,躺床上听小忆忆回话也是可以的。” “不行!”燕尔安很固执:“那丫头不顾老身反对,擅自跑去断天涯,老身若病恹恹的躺着,不就是意味着老身一直在担心她吗?” “可不能让那丫头给看出来了,老身才没那么惦记她呢!” ……您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分明很在意小忆忆这个亲亲外孙女。 还整天说燕瑜姐姐和小忆忆的脾气倔强,这不是都遗传您吗。 燕瑾忍不住默默吐槽。 “你省省吧,燕瑾这丫头,肯定已经将你的情况告诉柳忆了,你还装什么装。” 男人将燕尔安按住,好笑道:“人安全回来了就好,一会儿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这身子骨能坐多久?就躺着吧。” 燕尔安还想挣扎理论,然而柳忆和顾演已经进来了,燕尔安只好作罢。 第210章 心如止水 柳忆一进屋,就见燕尔安别开了脸,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显然是生气。 唇瓣弯弯,柳忆上前,亲昵的喊了声“外婆”,接着自顾自的说起了在断天涯内发生的事。 她知道,燕尔安最关心的也是这些。 “外婆,历经千辛万苦,我总算不负所望的将女君的权杖带回来了!” 燕尔安听她说经历了百年前的战乱时,便心惊肉跳,总算大发慈悲的赏了她一个眼神:“你这孩子,就会胡闹!” “不过你能安全将权杖带回来,是你的本事,从此以后,你不光是桃源乡的首领,更是我们所有苗疆后裔的君主。” 柳忆眼睛一亮,她对在桃源乡作威作福,发号施令没兴趣,她想要的只有——“外婆,我是不是可以去看首领才能见到的传承了?” 燕尔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顾演,知道她还是惦记着威胁露国的尸兵,没好气道:“就知胳膊肘往外拐,将我们苗疆国女人的血性摆到哪里去了!” 柳忆吐吐舌头,并不答话。 燕尔安嫌弃的挥挥手:“老身累了,你们才脱险,恐怕也想要休息,先回去吧,明天老身再带你去传承之地。” “多谢外婆!” 柳忆恭敬道谢,然后拉着顾演便走,而此时柳忆活着从断天涯出来,还带出了女君权杖的事,已经传遍了桃源乡。 “竟然真的活着从断天涯出来了,果然厉害!” “我就知道,柳忆比燕晓厉害的多,咱们下一任首领可算是定下来了。” “那还用说,对了,怎么不见燕晓?她应该已经知道权杖的事了吧。” “估计是无地自容吧,我若是她,早就找个地缝钻去了。” “我看未必,以燕晓的性子,肯定会闹腾……” 众人等着瞧热闹,而作为被议论的主人公,燕晓怒不可遏。 “该死,百年来那么多人都死了,凭什么她就活着出来了?她比别人都特殊吗!” 燕晓不甘心:“这其中肯定有诈,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有进入断天涯,权杖是提前准备好仿制的,我一定要揭穿他们!” 燕晓气急败坏,也冲进了断天涯中。 家人拦不住,而且即便有柳忆和顾演这两个成功从断天涯内出来的例子,旁人也不敢小觑了断天涯。 百年来,到底是死在里面的人更多。 所以在燕晓闯进断天涯后,也没人敢过去找她,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彼时,柳忆和顾演回自己的小竹楼的路上,便听到了切切琴音,缠绵悱恻,引人驻足。 柳忆眉梢微挑:“这琴声,定是百越修然,他还在这里弹琴!” 顾演很不爽,对于他情敌的心理,顾演还是能揣度一二的。 恐怕他们在断天涯内的一个月里,百越修然每天都会在这里弹琴,等候他们归来。 纵然外界议论纷纷,不看好他们能活着出来的言论众多,百越修然依然相信柳忆,一定能活着回来。 故而日日等待,风雨不休。 由此可见,百越修然必然是个耿直专情的好人,若是以往,顾演必然乐意与这样的人相交。 可偏偏,他钟情的人是柳忆! 顾演委实做不到心如止水。 “百越修然!你在这儿啊。”柳忆欢快招手。 百越修然怔了怔,望着柳忆越来越近的身影,乱了琴音。 “啊,你悠着点,可别激动,再把手指给割破了。” 听到她的提醒,百越修然才确定她真的回来了,欣喜之色浮现在脸上,却故作镇静,起身抱琴:“你还知道回来。” “咳,我也不是故意的,呆在断天涯里,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柳忆挠头讪讪然:“让你担心了,你是不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啊?” “谁担心你,在这等你了?碰巧而已,本公子的琴也练好了,先回去了!” 百越修然转身疾步离开,却掩盖不了步伐的慌乱。 顾演意味深长道:“百越修然很关心师尊你啊。” “唉,这孩子身体从小就不好,整日养在家里都养自闭了,没什么朋友,我算是第一个跟他说得上话的,所以比较在意吧。” 柳忆感慨道:“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回去好好清洗一番,明天还要去翻阅首领的传承呢,一定要找到对付尸兵的办法!” 顾演见她不开窍,暗地里对百越修然添上了几分怜悯之情,但他可不是好心给情敌助攻的人,师尊一辈子意识不到百越修然对她的情意才好呢! 腹黑的皇帝陛下笑而不语,跟着自家师尊进了小竹楼。 桃源乡是燕悦女君用从战乱中捡回的传承,创建下来的,故而哪怕是首领能翻阅的传承资料,也并不多。 但每一个都很重要,柳忆埋头苦读,看得很仔细。 只是书写传承的字迹都是苗疆古文字,柳忆通读起来,总是会觉得晦涩难懂。 用了大量的时间,才将内容中浅显的意思揣度出来。 “这里倒是有关于尸兵的记载,却仅仅介绍了尸兵中尸王的强悍,几乎无敌,并未说如何解除尸体的尸兵状态,也没有对付的办法,太难了。” 柳忆很奇怪,既然有传承记载,证明曾经的古人创造出尸兵,就一定使用过,可后来尸兵是如何销声匿迹的? 方法肯定有,为什么传承上不提呢? 苦思冥想不出结果,柳忆干脆将传承内容全都翻译背了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灵光一闪,就想出答案了呢? 传承内容不能告诉首领之外的任何人,不懂之处只能自己领悟,这是桃源乡的规矩,故而顾演哪怕见柳忆愁眉苦脸,也无法分担她的思虑。 “现在想不出来,咱们可以慢慢想,你不是也说,凤凰台内培养的蛊虫会到处爬吗?定然是由于符枭的技术不成熟的缘故,所以关于尸兵,符枭应该也处在摸索阶段,我们不着急,还有机会。” 顾演安慰道:“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回露国?虽然有父皇和孟丞相盯着朝堂,但我们确实离开的太久了,我担心期间会有变故,尽早出发比较好。” 第211章 带你离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柳忆点点头,外面还有一个心性阴险歹毒的符枭,她也不放心外面。 反正传承内容都被她背下来了,在哪里琢磨都是一样的。 带着女君的权杖,柳忆和顾演去燕尔安那里辞行。 燕尔安气得想打人:“你这丫头……老身以为你回来了,还找回了女君的权杖,老身的首领担子总算能卸下来了,谁知道你还要往外跑!” 柳忆眨眨眼睛,抱住燕尔安的胳膊撒娇:“外婆身体好得很,还能再指点江山三十年呢,怎么会急着卸任?” “实在是事忙的话,外公也能帮忙啊,孙女知道,外婆最喜欢在桃源乡发光发热了,您可是桃源乡古今第一贤明首领!” 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丢,燕尔安很是无语:“油嘴滑舌,你这丫头到底像谁,你娘亲都没你这么能说会道,难不成是随了你爹?” 对于柳文君那个女婿,燕尔安虽从未见过,但情报部队搜集来关于他的信息却很多。 那些并不是燕尔安刻意派人搜索的,而是由于柳文君与情报部队所要搜集的,当今天下局势变动的情报息息相关。 柳文君的厉害与手腕,从那些情报中便能窥得一二。 “罢了,你是去找符枭报仇的,老身也不拦你,记得将符枭那狗东西的脑袋给锤爆,还有……抽空回来看看。” 燕尔安微微一叹,摆手让柳忆离开,转头跟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道:“年纪大了,开始受不了离别了,你带我去散散心吧。” 柳忆和顾演正在做着离开的准备,桃源乡里又传来了一件事。 燕晓疯了。 燕瑾心情愉悦的跟柳忆分享着八卦:“那女人看到你安全的从断天涯出来,认为你作弊,也非要去断天涯闯闯,谁知道一去到那就被困住了。” 虽然阵法中的权杖被柳忆带出来了,但阵法还是有效的,只不过没有了生命危险。 进入断天涯的人,还是会触动阵法。 燕晓便是陷入了阵法的回忆之中,只是她和柳忆不一样,柳忆能清楚的分析情况,身边还有顾演帮忙。 而燕晓素来是莽撞嚣张的性子,更不明白这是阵法,真的以为自己重回了百年前的苗疆古国,顶着燕悦女君的身份,耀武扬威。 更不懂得忠言逆耳,和赵将军搞到了一起,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大败收场。 最后在阵法的作用影响下,彻底疯了。 “燕晓的家人是在断天涯外的河流里捡到燕晓的,发现她还有气,赶紧请我过去施救,结果只是溺水。” 燕瑾向想到什么好玩事一样,乐不可支:“你知道燕晓苏醒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她竟然自称本君,还问我们将百越君藏到哪里去了。” “她不会是梦见自己是燕悦女君,在和百越澜谈情说爱吧,哈哈哈!” 柳忆嘴角一抽,说不定是真的呢? 不过她对燕晓经历了什么不感兴趣,反正有了燕晓的前车之鉴,众人都明白了,断天涯仍然是个危险的地方,不敢轻易涉足。 而能从断天涯完好无损出来的柳忆,是真的很厉害,这就足够了。 柳忆整理好行李,和顾演确定好了离开的时间,至于顾慎,并不准备和顾演一起离开。 顾慎心知,自家兄长一定是打算把他拎回去干活的,他闲散日子才过几天啊,自然是极力拒绝。 但在顾演的死亡凝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咳,桃源乡外有天险阵法,不适合一次过太多人,哥你跟嫂子先回去,我……很快就回!” 顾演凉凉:“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保证,”顾慎急忙道:“阿瑾用不了多久也会离开桃源乡的,研究尸兵这种东西,肯定需要阿瑾这样优秀的医师啊。” 顾演勉强相信他,同意他稍后再离开。 毕竟天险阵法不好过,带太多人确实容易有差池,这次离开不光是他和柳忆,还要从桃源乡再带走一个人。 竹林间,百越修然照常在那里弹琴,只是今日的琴音有些凝重。 “听说你要离开桃源乡了?” 柳忆托腮好笑:“是呢,明天就出发,百越公子可是舍不得我了?” “本公子才没有,少自作多情,你以为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既然不是,你急什么?”柳忆故作感慨:“哎,我以为咱们以琴音相交,早已情同知音,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想来我让公子为我弹琴,是强人所难了,也好,等我离开,公子再不用被我强迫弹琴,应是轻松许多才是,我走了,再见。” “不是!你别走……”百越修然一慌,急忙抛下琴跑上前去,拽住柳忆的衣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把你当成……知音了的。” 百越修然嗓音酸涩,他想说出的分明是另外两个字,但她和顾演那么般配,根本没有他插足的地方。 所以,他只能选择成全。 若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会让她为难,而且说不定还会和她疏远,他并不想那样尴尬。 “真的?”柳忆顿足,回眸狡黠一笑,一副‘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模样:“既是知音,我自然是懂你的。” “你的愿望我都从你的琴音里听到了,胸怀浩瀚之人,不应囹囵于天地一隅,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我带你一起走。” 百越修然怔然:“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带你离开,去外面的天地看看。” 百越修然心脏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动,他居然真的有可以离开桃源乡的一天? 他从未说过想要离开的话,她竟然都懂。 “好,明天我等你!”百越修然急忙奔回家,连琴都忘记拿了。 柳忆替他捡起琴,无奈摇头:“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在桃源乡憋久了,这不还没离开呢,就兴奋成这样。” 看透一切的顾演深深一叹,上去摸摸她的脑袋:“怎么想到要带百越修然一起走?这里才是他的家吧。” “但是,”柳忆道:“他想离开,而且他有足够的才干能够为我们所用,大不了他想回来了,再送他回来呀。” 第212章 声东击西 “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才,带回去应该可以为我们所用,帮你找个帮手,不好吗?” 柳忆眼眸灵动,一副‘自己多为咱们家着想’的模样。 顾演苦笑,他一点都不希望多一个情敌做帮手,不过百越修然很识时务,并且有自己的傲气,不会将想法说出来给他添堵。 眼见符枭跃跃欲试,动作更大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能有一个帮手确实是好事。 顾演什么都没说,默许了柳忆让百越修然跟着同行的事。 但是百越修然在百越家就没那么好说的了。 百越嘉愁眉苦脸,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怎么还没有放弃离开桃源乡? “儿子,你若是觉得柳忆不娶你,心里不舒服,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燕尔安那里逼婚,咱们百越家与苗疆后裔的地位相当,我若执意逼婚,燕尔安不敢怎么样!” “父亲,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因为她不娶我想不开,”百越修然无奈:“何况,她连女君权杖都能带出来,有多厉害可想而知,你若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有想过她会怎么报复我们吗?” 百越嘉皱眉迟疑:“这……她敢!本家主是长辈!” “可她是桃源乡的现任首领,更是苗疆后裔的君主。” “那怎么办?” 百越修然摇摇头:“父亲,您还没弄明白吗?事情的重点不是她娶不娶我,而是离开桃源乡,是我的心愿。” “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能经得住长途跋涉,离开桃源乡,也是经过她同意的,她和顾演会保护我的安全。” 百越嘉愤懑:“唉,你这傻儿子……别以为为父看不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她的,竟然大度的让位,还相信你那个情敌能护你安全?” “为父不放心,在这里呆着老老实实接任家主之位委屈你了?” 百越修然好笑摇头:“恕而儿子不能为父亲分担家族重任了,父亲你还是自己好好干吧。” 百越嘉依然很担心,当晚甚至将百越修然的房门窗户给钉死,周围还派了一圈的人站岗盯着,防止百越修然偷跑。 “儿啊,别怪为父偏激,为父实在是不放心你独自闯荡,你身体那么娇弱,去了外面如何受得了?放心,等柳忆和顾演离开了桃源乡,为父便放你出来。” 被关在密不通风的房间里的百越修然:…… 他这个老爹是真的不想他离开,可是这是他毕生所愿,想要去外面看看,难得的一次机会,要这样失之交臂吗? 百越修然有些不甘心,可百越嘉不放他出去,柳忆来找他,百越嘉恐怕也会拒绝柳忆,说他并不愿意离开桃源乡。 “只能这样吗?”他大概这辈子都走不出桃源乡了。 …… “咦?您说百越修然突然病发,不能跟我走了?”柳忆古怪的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百越嘉:“那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我要离开了,跟他告个别不过分吧?而且燕瑾给了我很多丹药,说不定对调理他的身体状况有好处……” “不必了。”百越嘉态度强硬:“他身体不好,不便见客,而且燕瑾就在桃源乡里,本家主随时可以找她看诊,不用你操心了。” 柳忆悻悻然,显然这位百越家主,还在对她没有娶百越修然的事怀恨在心,但心里难免还是觉得奇怪。 百越修然是很向往外面的,从他的琴音中的山高海阔之意便能了解到,昨天分别时,他知道自己能出去,也是很高兴的,怎么会突然病倒? “那好吧,百越家主,告辞。” 百越嘉一直望着柳忆的身影远远的消失,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柳忆都走了,自家儿子总算能死心了吧?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百越家的小厮匆匆跑回来道:“家主,有人瞧见柳忆首领是和三个人一起走的,而且那个人还抱着公子的琴,会不会……” “怎么可能!”百越嘉急忙往百越修然的房间跑,却发现守在房间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全都被人放倒。 窗户被破开,屋内凌乱,百越修然收拾好的行李都不见了。 百越嘉咬牙咆哮:“他们是不是还没进天险?快追!” 然而在百越嘉赶到时,见到的却是燕瑾、顾慎和…… “夜竹?你怎么会在这!” 顾慎正在弹琴,见百越嘉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赶来唇边扬起一抹戏谑,哥哥和嫂子预料的不错,他们三个人呆在这里,肯定能引来百越嘉。 “听闻百越修然公子的琴艺一流,我不相信,本想与百越修然公子一较高下,却听这位小厮说,百越修然病了,无法比试。” “这小厮好歹听了那么多年琴,应该有一些鉴赏能力,便让他听我弹琴,来比较一番。”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合理,可百越嘉怎么看顾慎都觉得古怪。 平时他并没有关注过顾慎这个人,故而不知道顾慎是怎么穿着打扮的,可今日一见,顾慎的衣服不就是百越修然平时穿着的风格吗! 这也是巧合? 百越嘉将信将疑,一不留神,被顾慎和燕瑾拉着多说了几句话。 彼时,百越家中。 待百越嘉带着人追出去后,百越修然才从藏匿的衣柜中出来。 窗外,接应他的柳忆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没想到你爹那么古板,居然不让你离开桃源乡。” 百越修然悠悠一叹,不置一词,反而道:“你是怎么将我爹引开的?” “简单,声东击西罢了。” 先趁其不意,破开窗户,故意弄乱房间,却让百越修然先呆在柜子里躲着。 百越嘉得知天险附近有形似百越修然的人,必然会回来确认百越修然是否还在房间里。 当发现房间里凌乱一片,便下意识以为百越修然已经跑掉了,顾不上检查房间就赶往天险抓人。 而这个时候,柳忆再来接应,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百越修然成功带走。 “不过百越家主应该也快反应过来了,咱们能拖延的时间不长,快点走吧。” 第213章 更不像话 百越修然跟着柳忆离开后不久,百越嘉就追了回来。 到处搜找百越修然藏匿的痕迹,结果都没有,百越嘉重重一叹:“那臭小子这下是真的走了。” “罢了,那孩子从未忤逆过我的命令,这回竟然如此决绝,看来是心意已决啊,走就走吧……” 这偌大的百越家族,还是要靠他守着啊。 百越修然被柳忆抓着赶到天险入口,已是气喘吁吁。 此时顾演已经从顾慎那里拿回了琴,看着两人相牵的样子,不动声色的上前,将柳忆拉到自己怀里,打量着百越修然汗津津的模样,挑眉嫌弃:“就你这样的身子骨,要走过天险阵法,够呛啊。” 百越修然心里咯噔一声,邀请自己离开的人是柳忆,若是这个男人中途使什么幺蛾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可以坚持,不会让自己死的。” 顾演嗤笑一声:“放心,只要跟着我走,不会死人的,不过前提是你的步伐一定要跟得上,快走吧。” “啊?”百越修然有点懵,这就完了? 他还以为顾演要再为难他几下呢,毕竟流传在桃源乡男人中的宫斗技巧里,这种打击情敌争宠的事情数不胜数。 顾演不知他心里想了什么,这人可是师尊给他找来的苦劳力,师尊对这家伙可是上了心的,如果一不小心死了,师尊肯定会难受。 为了师尊,也得保护这家伙在阵法里的安全啊! 于是顾演在前,抱着自己和柳忆的简单行李,和百越修然的琴,柳忆垫后,替百越修然拿过百越修然的行李。 将最弱的百越修然保护在中间,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步入了天险阵法中。 “恩?奇怪,阵法的样子好像改了。” 行至一半的时候,顾演皱眉顿足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柳忆紧张道:“阵法变得跟你来时不一样了,那么我们会不会被困死在阵法里啊。” 顾演望着她绷紧的小脸,笑道:“师尊放心,阵法是变了,但不是改变形态,变得错综复杂,而是简单了。” “仿佛是迎接我们下山一样,只要按着路子走,很快就能走出这段天险阵法。” 柳忆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就好,难道是进桃源乡需要通过阵法考验,离开的时候却不需要,故而轻松放行?” “真奇怪,既然下山的时候,阵法会变简单,外婆他们怎么没告诉我啊。” “不是这样的。”百越修然神情古怪:“天险阵法一直很困难,如果下山简单的话,我也不至于踌躇至今不敢走出去。” 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阵法改变了。 三人苦思冥想,阵法自古有之,不存在被人篡改难易程度,何况改阵事关重大,面对如此繁复的阵法尤甚,若是被改了,不可能这般不声不响。 那就是入阵的人,给阵法带来了变化。 柳忆摸摸下巴,他们三个都是普通人,那么就只有…… “阿演,女君的权杖!” 顾演一愣,连忙挥舞起权杖来,在权杖所过之处,可以观察到阵法有极细微的变化。 “果然如此!” 苗疆古国的权杖,和这座由苗疆古国人建起的桃源乡,处处有着联系。 顾演不由感慨起燕悦女君的智慧,百年前的人,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 但百年后的人,也不差分毫! “有权杖在,我们应该不会遇到危险,赶路要紧,咱们快些走吧。” 顺利离开天险阵法,重新回到露国,已经是三日后了。 顾演去找柳忆前,将露国的事务处理安排的很好,前有孟丞相盯着,后有顾沛把控,故而什么乱子都没出。 “看来咱们回来早了,可以再多偷懒一段时间的。”顾演简单查看了一下奏折,对柳忆道。 顾沛都快被顾演闲散的模样气炸毛了:“不孝子啊!老孟你瞧瞧他怠懒的样子,将国家大事当儿戏,该不该罚!” 孟丞相老神在在,显然是这段时间里,已经听腻了顾沛的吐槽,非常淡定的开口:“确实该罚,可他是露国的皇帝,没人能罚得了他。” “恩……或许是有的,可谁让那个人名义上已经入土为安了呢?” 言下之意,便是说谁让你诈死来着?这下连亲儿子都管不住,教训不了吧。 如果他不死,就还是皇帝,哪怕提前传位了,也是太上皇,教训个太子或是新皇帝,绰绰有余。 顾沛尴尬的僵住,转头改变了方向,冲柳忆抱怨起来:“长安,你说说他像话吗!” 柳忆:…… “咳,父皇,阿演是为了找我才离开的。”他若是不像话,那她岂不是更不像话? “而且阿演是我夫君,不管他怎么样,我都向着他。” 顾沛:…… 教训顾演个臭小子不成,还吃了一嘴的狗粮,他委屈! “父皇别闹了,舟车劳顿,长安很累了,得歇歇,你有什么不满,一会儿我陪您一块去母后那好好说说,至于现在嘛……” 顾演凤眸微挑,闪过潋滟的神采,修长的手指弹过一张奏折:“咱们详细说说岭南的事儿。” 冬天的时候,顾演和柳忆走了趟夏国,和陶家签订了合作协议,在今年天暖和的时候,派人安排运送物资金银来支援岭南的修路事业。 顾演离开前,就注意着这件事,并且细细的将规划和要小心的地方写下了,交给了顾沛。 而项目启动前的各项打点,都是交给孟丞相完成的,顾演倒是不怕出什么岔子。 现在也只是想从顾沛和孟丞相这里,了解事情的进展罢了。 顾沛却皱起眉头:“儿砸,你想坑陶家的钱,给咱自己办事儿的心我明白,可陶家是夏国人,这样大摇大摆的让陶家参与这样重大,且与国家发展息息相关的项目,真的好吗?” “他们的人才来修路半个多月,龙虎营就已经抓到了不下六个符枭的探子了,更别说最近的岭南,异动频频,你就不怕符枭将岭南作为突破口,入侵我国?” 第214章 多好伎俩 “父皇不必多虑,儿臣有分寸。”顾演凤眸微闪,转而笃定道。 柳忆清楚陶晋的为人,而听柳忆说过那么多关于陶晋和陶家的事,顾演也清楚陶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既重利益,又渴望名声,珍惜金钱和家族,更在意自己的性命。 既然答应和顾演合作,陶晋就一定会将合作贯彻到底,成为顾演眼中最精明的合作者,而不是一个只会出钱的傻子冤大头。 但陶家居于夏国,受制于符枭,在之前借刀杀人,将他的叔父搞垮弄死,自己成为家主后,便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符枭怀疑他的忠心。 符枭当前最想要的是将露国侵吞如囊中,故而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入露国内部,引发露国的内乱,好趁虚而入。 陶家与露国的合作,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符枭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在陶晋安排入露国修路的人中,插入自己的探子。 陶晋为了博得符枭的信赖,不敢不从,可他又想表现的是在为柳忆办事,对柳忆中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任符枭随意的将探子加入他的商队中,转而偷偷的制造事端,故意将这些探子暴露在顾演面前,引顾演去抓。 瞧瞧,多好的伎俩啊。 既在符枭面前卖好,说他确实按照符枭的吩咐,把探子放进来了,谁让顾演精明,全都看了出来。 又增加了顾演的信赖,用引诱探子被抓的方式,告诉顾演,他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绝对不会做有损于‘朋友’的事。 “陶晋左右逢源有一套……父皇,符枭的探子被抓多久了?” 顾沛道:“大概三天了吧,龙虎营的将军秘密传信说,应该还有,只是没找到机会抓,如果有办法一网打尽就好了。” “三天,”顾演算了算从夏国传信到都城的时间,勾了勾唇:“应该快了,也就这两日的功夫,陶晋会悄悄送信来。” 顾沛奇怪:“他要送什么信来?而且为何是送到皇城里,他的商队在岭南,应该让在岭南的人代为传信,才更方便吧。” 顾演摆手:“不,他会直接送来的,毕竟这可是他证明自己诚意的信啊,信上的内容,大抵就是符枭插入他商队的探子的人名信息。” 有被顾演抓到过的,也会有没被抓的,以及符枭又派来的新的探子…… 帝王疑心病都重,既然出现了探子,便会觉得还有很多探子没被抓,除非能掌握住确凿的名单。 “怪不得陶家无论在燕国,还是夏国,都能发展成最大的商户,揣摩上位者心理这件事,他们没少下功夫。” 顾演对岭南的修路进度有了了解后,又问起了另一件事:“父皇,孟丞相,你们之前提到,岭南出现了异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丞相道:“还不是符枭的那些探子弄起来的,先前岭南瘟疫,陛下可是耍了好一通威风,如今瘟疫虽然解除,但是对陛下的不满,却似烧不尽的野草,遇到春风吹又生了。” 那些探子动向被驻扎在岭南的龙虎营密切监视着,大本事没有,鼓捣人心却有一套。 半个月来,已经集结了不少对顾演不满的人,只等着时机抗议谋反呢。 “哦,就这点本事啊。”顾演眼皮都没抬,就将这事儿略了过去。 乌合之众,何足挂齿。 瘟疫的时候,那群家伙暴动,害得师尊染病的事儿,他还没计较呢,自己又蹦跶起来。 也好,是时候修理一波了,天堂有路不走,非要跟符枭混到一起,敲地狱的大门。 那他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孟丞相见顾演完全不当回事,很是焦急:“陛下!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您离开皇城数月余,人心早已不定。” “符枭最擅煽动人心,你这样会使得人心动荡,继而动摇自己的帝位啊!” 顾演翻了个白眼,挥挥手就让孟丞相下去,有些事跟老顽固是根本说不通的。 就比如说……他要得人心,得的是天下好人、至善之人的心,那种被人蹿动一言不合就背叛自己国家的渣滓的心,他要之何用? “对了,孟丞相,麻烦您回去的时候,跟孟雅之说一声,朕有任务交给他,您这个儿子跟您不同,武艺非凡,而且很知变通。” 孟丞相一僵,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踏出了皇宫。 顾沛望着自家老伙计的身影,微微一叹:“唉,老孟也不容易,你少刺激点他,先前岭南的事让他负责,在梳理好之后,被你狠心夺走,他都没说什么。” 顾演不置可否:“所以说,孟丞相之前过于放肆,都是父皇您纵容出来的,在您看来,孟丞相比你儿媳妇儿还要重要,可我不同,长安比任何人都重要。” “这次卸磨杀驴,只是给他一个警告,下次若再将手伸进我的后宫,就不光是夺权那么简单了。” 再欺负柳忆,下次要的,就是他的命! 顾沛怔了怔,到底没有再说话,心里有震撼,也有些酸涩。 惊讶于顾演能如此果断,为了柳忆不顾一切,真的把柳忆放在心尖上。 酸涩的是,若当初他也能有顾演的决绝,是不是就能守住和谢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了? 终究,在感情方面,他不如顾演。 丞相府。 房青晔自科举顺利成为探花,和孟丞相一番醉酒,被孟雅之带到丞相府留宿后。 他与孟雅之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也知道了孟丞相和孟雅之的父子关系。 对孟丞相为难柳忆的事,就更费解了。 皇后不就是孟丞相的女儿吗?那皇后和皇帝的关系好,他应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要给皇后找麻烦,帮着自己的姑爷选秀扩充后宫,给女儿添堵,这没道理啊。 可就是这样没道理的事,被孟丞相做出来了。 真是太奇怪了。 “我父亲那个人就很奇怪,你不用理会。” 孟雅之见房青晔愁眉不解,一副想不通的模样,含笑道:“父亲他应该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你也不要再提,而且我父亲还是挺 第215章 是乌鸦嘴 房青晔挑眉,喜欢?这他倒是没看出来。 反正他非常反感孟丞相非要管顾演的后宫,往里面塞女人的事。 孟丞相自己不就是在沈问筠之后,没有再娶吗? 倒是做足了情深不寿的模样,却拦着帝王达成钟情一人的夙愿。 “若是有人往他后院里塞女人,他乐意?恬居丞相之位,却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懂!” 恰巧孟丞相归来,就听到房青晔气势汹汹的吐槽,整张脸都黑了。 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孟丞相道:“雅之,陛下有事吩咐你去做,快进宫领命吧。”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房青晔尴尬的游弋开视线:“我也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回来,”孟丞相叫住他道:“本相难道就长得那么丑,一来就把你小子吓跑了?” 孟雅之温润如玉,能生出这样儿子的孟丞相,自然不会丑,只是为人太过古板严肃,在那一站,周围气压都要低上几度,谁乐意在他旁边呆着啊! 房青晔硬着头皮,拱拱手:“哪有的事,不知丞相大人叫住在下,有何指教?” 孟丞相轻哼一声,倒也不提刚才说他坏话的事,而是将房青晔叫到自己的书房:“你现在好歹是在朝廷任一官半职的了,行为举止不可再同以前那般意气用事,毛毛躁躁。” “最近你手里是不是得了几样差事?本相听听你究竟是怎么做的,有没有什么疏漏。” 房青晔欲哭无泪,这跟书房先生盯着做功课,稍有差池就打手板有什么区别。 压力简直不要更大,孟雅之这家伙居然还说他爹喜欢照顾他? 这真不是故意惩罚煎熬他吗! 孟雅之望着房青晔吃瘪的背影,不禁柔柔一笑,这小书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书生,一朝成为探花郎,有多惹人眼? 若非孟丞相对他青眼有嘉,罩着他,手把手教他做事,早就被那些权贵玩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不过这些,他无意去说透,否则以小书生的倔强,肯定不会再往丞相府跑了。 他还想再跟小书生多亲近亲近呢,就是不知道顾演这次召他入宫是为了什么事,说不准要离开皇城,好久见不到小书生呢。 然后孟雅之便知道了什么叫做不要妄加揣测,毕竟不好的预料应验了,可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顾演道:“早在去年的时候,朕便给龙虎营下了命令,积极的进行备战准备,听龙虎营的最高指挥说,你的实力是众多龙虎营将士中,突飞猛进最快的一个,实力已经接进顶尖了。” 孟雅之敛神肃穆:“可以这样说,但陛下召微臣来,不是为了夸微臣的训练成果的吧,有什么任务要交给臣,可是和符枭有关?” 龙虎营是护国之刃,进行备战便意味着这位帝王准备亮出这柄锋利兵刃,威拭外敌了。 而当前局势,能让这位帝王严阵以待的,唯有夏国符枭。 “知道你聪明,这些都瞒不过你,”顾演点头道:“确实和符枭有关,但并不是让你去刺探符枭,朕得知符枭的本事,是从西边国度的某个人那得来的。” “朕想派你去西边国度打听调查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可以尽可能将其除掉,但是能将符枭培养成这样,那人应该是一个偏执危险的家伙。” “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就罢了,只将调查结果送来即可,那个人可能会养蛊用蛊,你自己注意安全。” 顾演把那个人的祖上,或许是报复灭掉苗疆古国的人的事,全都告诉了孟雅之。 弄得孟雅之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是乌鸦嘴吗! 这事儿的危险系数,比让他去刺杀符枭还要高。 好歹符枭是确定身份的人,而他要调查的这个,尚不知势力几何,还会玩蛊虫! 但帝王的命令,孟雅之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开始做西下的准备。 正要离宫,柳忆派人来传令,请孟雅之去后宫一叙,给了孟雅之一堆防身的毒药和解毒的丹药,更有对蛊虫有效的杀虫剂。 “这些是燕瑾给我的,应该效果很好,雅之兄一路小心。” 孟雅之深深的看了柳忆一眼,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妹妹好!” 臭妹夫就知道给他派任务,压榨他的劳动力! 柳忆:…… 孟雅之嘴上抱怨,但行动素来雷厉风行,很快就整理好行装出发了。 而这个时候,顾演也收到了来自夏国陶晋的书信,内容与他所猜测的如出一辙。 不过除了符枭派出的探子名单外,还夹了一堆关心柳忆的内容。 “这就是陶晋的诚意啊,还在对师尊念念不忘。”顾演勾了勾唇,有些嘲讽,转手就将那张关于柳忆的内容给烧掉,将名单送去了岭南,让龙虎营处理。 “时候怕是差不多了。”柳忆也关注着岭南的动向。 随着修路工程的推进,岭南与别处的交通更方便,其他地方或对顾演不满,或野心勃勃的人,也会慕名加入岭南反叛者的行列,逐渐使得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阿演,我们是不是要采取一些行动了?” 顾演沉吟片刻,附耳轻声对柳忆说了几句话,柳忆讶异的睁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 “嘘,隔墙有耳。”顾演弯唇,想到前世符枭不光搞出了岭南叛乱,还跟顾慎里应外合…… “只有岭南这一招,符枭想必是不会安心的,他在等待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可能就在顾慎身上,离那小子从桃源乡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足够我们准备的了。” 时间不慌不忙,便到了中秋。 难得闲来无事,柳忆在后宫里张罗起做月饼,五仁、豆沙、鲜肉、咸蛋黄……各种馅料都弄了一些出来。 夜里一家团聚,在御花园赏月,谢莞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风景迷了眼,难得的日子,顾慎那小子居然不回来,难不成阿瑾回家后不能再离开,所以把臭小子绊住了?” 第216章 母后英名 柳忆立即为自家小姨辩解,桃源乡可没这个规矩,时至今日都还没有回来,只能说顾慎偷奸耍赖,将行程推到现在。 可饶是顾慎,在中秋节这样的日子也该回来了。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深谙内情的顾演笑而不答,只招呼着自家母后和师尊先吃东西赏月。 “我怕你们待会儿会没有这等闲情雅致。” 柳忆皱眉:“神神秘秘,是不是顾慎已经回来了?” 顾演只得点点头:“你等着看就行了。” 顾慎确实已经从桃源乡回来了,而且是掐算着点来的,刚巧赶在中秋节这一天和谢莞顾沛团聚。 然而不等他和燕瑾风尘仆仆的赶回宁王府,拾掇一番,一封秘信被送到了顾慎的手里。 内容是符枭传来的,送信的途径,则是与和亲公主闵敏的联络渠道。 自从闵敏被顾慎关进地牢里后,与符枭那边的联系几乎断绝,那些探子不知闵敏发生了什么情况,生怕闵敏遭遇不测。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冒险给宁王府内送信,想重新和闵敏联络。 谁知这信,前脚进了宁王府,后脚便送到了顾慎的桌子上,至于那些探子,也被顾演的隐卫顺藤摸瓜找到了位置监视了起来。 “哦豁,这是等了几个月,也没听到闵敏肚子里传来好消息,确认闵敏是个无用的废棋,打算发挥最后一点价值了吗?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故而,闵敏久违的被从地牢释放,乍然见到地面的阳光,整个人差点崩溃。 充满恨意的瞪着顾慎,沙哑着嗓子吼道:“你其实根本没有归顺摄政王大人,先前的合作,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顾慎耸耸肩,不置可否:“总之,你的摄政王对你很失望,不想让你活下去,但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怎么样?” 闵敏怒道:“本宫乃夏国公主,士可杀不可辱!” “我呸!”顾慎嗤笑:“你还记得你是夏国的公主,你那倒霉弟弟闵拯生,被符枭害得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你若还记得你是夏国公主,那就该知道,夏国姓闵,而不姓符。” 闵敏哽住,卑微的垂下头,她这才意识到,从臣服于符枭,前来和亲之后,她早就没有了一国公主的尊严。 “而且,公主殿下不会以为,自己有资格跟本王讨价还价吧,”顾慎睨着她,恶劣的翘起唇角:“本王通知你一声,跟你客气客气罢了,你居然还当真了。” 闵敏心头凄然,符枭固然可怕,但眼前这个,同样是个恶魔! 闵敏被宁王府的人如布娃娃一样,清洗干净,换上王妃的礼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闵敏不信顾慎有那么好心,将她收拾得如此体面。 顾慎却根本没打算跟她解释,粗鲁的拽着她扔进了进宫的马车。 彼时,柳忆已经吃饱喝足,谢莞也有了些困意,都准备回宫休息了,却听宫人传话,说宁王携宁王妃觐见。 谢莞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宁王妃不是燕瑾,脸立即冷下来,怪不得顾演说要她们先赏花吃月饼。 这会儿见了碍眼的人,确实兴致全无。 柳忆望了眼谢莞不虞的脸色,悄悄扯了扯顾演的衣袖:“你让她来的?” 顾慎除了他看重的人外,对谁都不屑一顾,发落了闵敏后,估计都把闵敏给忘了,突然间带进宫,肯定是顾演的主意。 “中秋团圆节,你也不怕把母后气坏了。” 顾演反将她的小手捏住,满是无奈道:“符枭有了动静,我得将计就计,只好先委屈母后了。” 谢莞对闵敏一直没好感,在知道这个女人别有用心,还对顾慎下药后,厌恶之情更是浓郁。 本以为眼不见心不烦,却不成想,顾慎还将这个女人带到自己面前。 顿时没好气:“阿瑾怎么没来,你带这个东西作甚,让她滚出去!” 顾慎讪讪然,转头麻溜的让人把闵敏扔出皇宫,一副乖巧好儿子的模样,把自己亲哥卖了个彻底:“母后,我是打算带阿瑾来的。” “那丫头特别喜欢您,给您准备了不少礼物要带过来,都是哥说不行,今天只能带闵敏那女人来给您添堵……” 顾演:……这是亲弟? 这小子跟燕瑾在一起后,黑心指数又增高了不少。 “咳,母后,您消消气,这是做给符枭看的,儿臣保证,今日之后,绝对不让那个女人在您面前蹦跶!” 谢莞一听便明白了,瞪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早说,本宫是对那女人有意见,但本宫更知道,和亲到此,她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如果她不再作妖……日后,留她一条性命吧。” “母后英名。” “哼,本宫英不英明,本宫当然知道,用得着你们这些臭小子吹彩虹屁?” 太后娘娘十分傲娇的别开脑袋,不想再看这俩糟心儿子,将残局留给他们,自己和顾沛携手回了自己的寝宫。 宫门口,宁王妃闵敏不得太后喜爱,中秋夜宴被从宫里丢出来的事,不胫而走,没几天的功夫,便被传得沸沸扬扬。 而且风向多少偏袒闵敏,可怜这个和亲公主的,背后是否有人控制言论走向,显而易见。 紧接着宁王府便传来了闵敏病危的消息,将事件推到了风口浪尖。 十天后,露国边境外,夏军开始大量集结,以为和亲公主讨回公道为由,出兵露国。 “这次领兵的不是符枭,而是薛将军,想来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发动的小规模战争。” 柳忆摸摸下巴:“但既然是试探,符枭会不会将他秘密研究的尸兵放出来还未可知,而且薛将军的能力不俗,派普通的将领过去,恐怕会吃败仗。” 这场战争,因闵敏而起,只要他们将闵敏放出去,证明闵敏无事,可以随时将战争扼杀在萌芽中。 但柳忆他们同样存着试探的念头,所以打,必然要打,但是怎么打,如何打,还有待商议。 “龙虎营倒是有很多厉害的人,可相互试探的战争,就动用龙虎营的前辈,有些大材小用。” 第217章 是个人才 “我属意的出征人选是孟雅之,可惜他去了西方国都。”顾演有些惆怅。 朝中可用的武将还是有点少啊…… 柳忆含笑,正在翻看前线派来的情报,在看到夏军副将娄明的时候,神色蓦然凝重下来。 “阿演,朝中实在无人,可以让我去。” 顾演见她神色不对,急忙道:“怎么了?” 柳忆敛眸,指尖划过娄明的名字:“有些旧仇,需要了断。” 当年破开燕国城门,首当其冲的人,就有娄明,既然他送上门来了,柳忆绝不会放过。 “你既然想去报仇,那不妨我陪你去御驾亲征。”顾演不放心柳忆自己去,但事关报仇,他想满足柳忆的愿望。 “不行。”柳忆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并且连同顾演御驾亲征的念头都掐灭了:“我们目前最大的对手是符枭,这一战符枭连面都没露,你却出面。” “岂不是太给薛将军面子了?你是一国之君,架子要端好,这次出战我来,我不会让你失望,你就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吧。” 顾演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她以帝师柳忆的身份出征,并且让顾慎和燕瑾去辅佐。 “你不是担心会有尸兵出现吗?和蛊毒有关,说不定燕瑾能帮上忙,还有……” 顾演还是不习惯柳忆离开自己身边,絮絮叨叨的唠叨了一整夜,若不是柳忆主动把他扑倒,堵住他的嘴,他还能一直继续说到天亮。 彼时,尚不知自己被兄长大人委以重任的顾慎,正苦巴巴的在燕瑾的床前,跪祖传的黄金搓衣板。 中秋夜宴,顾慎带了闵敏去,虽然是出于算计,燕瑾依然不爽,故而那天没有进宫去看望谢莞,而是中秋后才去的。 给谢莞带去了从桃源乡打包来的特产后,搓衣板便被谢莞当做自己传家的特产送给了燕瑾。 并且告诉她,柳忆手里也有,都是儿媳妇,她这个做母后的不会厚此薄彼。 “阿瑾,我带闵敏走的时候,跟你说过了,你答应过不生气的?”顾慎小心翼翼的伸张着自己的权利。 带谁去赴宫宴这种重大事件,顾慎不敢不跟燕瑾说,大局为重,燕瑾还很识大体的表示理解,挥手让顾慎去。 谁知道转头就将自己闷在被子里,朝他撅屁股不理他。 冷战十几天,顾慎若还反应不过来,这小姑娘在闹别扭,就太没神经了。 可是,他不服。 “是啊,我理解你,所以我不生气,可我这不是在跟你闹别扭吗?”小姑娘瘪嘴轻哼:“总是让我理解你,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宫宴那种重大场合,哪怕我理解是为了算计闵敏,但你没有带着我去,不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吗。” 问题在这里吗? 直男顾慎表示不甚理解:“好吧,中秋夜宴,除了闵敏,确实可以带着你,但我不想那样。” “眼下闵敏名义上还是我的王妃,无论父皇母后多认可你,在大众的眼中,你仍是我和闵敏之间的第三者。” “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我不希望你受到那些非议,我想在解除了闵敏这个麻烦后,再将你公之于众。” 燕瑾脸一红,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她闹脾气反而显得是她在无理取闹了。 “哼,姑且原谅你了,从搓衣板上起来吧。” 得了赦令,顾慎急忙起身,结果跪的时间太久了,一个不稳,栽了下去。 燕瑾吓了一跳,上前去扶,然而顾慎太重,直接连着她一起摔在地上。 气氛逐渐焦灼,顾慎低头望着小姑娘染红了的脸,刚要情不自禁—— “王爷!陛下传你和燕瑾姑娘进宫。” 顾慎:…… 燕瑾:…… “你,你还不快点起来?”燕瑾一把将他推开:“可能是和小忆忆有关的事,我得赶紧进宫,你也给我快点。” 顾慎揉揉眉心,还是觉得自己在小姑娘的心里地位不高啊,柳忆那个女人,果然是他的克星! 柳忆以帝师的身份出征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顾慎做监军随行,燕瑾则成了随军的医师。 当他们抵达边境的时候,夏军已经派过许多股小队,骚扰边关驻地,突围玉丹关了。 地方守城将军名叫赵令,二十多岁的青年,硬生生在边关洗炼成了钢铁硬汉,胡子拉碴的模样,说他是三十岁都有人信。 柳忆和燕瑾被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吓一跳的同时,赵令对皇城派来的这些支援,也很不待见。 宁王顾慎也就算了,好歹是个硬朗汉子,看上去肌肉结实,挺能打的,可这个帝师跟女人一样娇滴滴的,真难为她肯来这么个地方。 怕不是家里有人,想在这里争一份军功的。 思及此,赵令就更不在乎柳忆的,恭敬的将顾慎请进营帐,说起了当前的局势。 柳忆倒是不在意自己被轻视,跟在顾慎也进去旁听。 赵令做事还是很仔细的,在朝廷的命令下来前,坚决不与夏军产生剧烈冲突,无论夏军如何叫嚣,他都让自己属下的兵蛋子沉住气。 “可是末将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听闻夏军那边的主将是薛将军,此人凶悍无比,武功超强,若他强行进攻,末将未必拦得住他。” 赵令硬声道:“听闻此次两国交战,是由于宁王妃?不知宁王妃究竟怎么了,王爷打算如何收场。” 言下之意,便是在质问顾慎怎么不看好自己的女人,让夏国的人抓到了把柄。 柳忆眉梢微挑,多看了赵令几眼,这个人刚正不阿,是个人才。 顾慎脸色黑了下来,抬眸就望见柳忆幸灾乐祸的表情,更加不爽了,指着柳忆对赵令没好气道:“接下来怎么办,赵将军问错人了。” “本王只是个监军,真正负责此战的,是这位帝师大人,你去问她!” 赵令再三打量着柳忆的细皮嫩肉,以一副‘你在开玩笑’的模样,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顾慎。 “就这个小白脸,能干什么?是陛下糊涂了,还是王爷在闹着玩?” 第218章 骄兵必败 “赵将军,本王劝你不要以貌取人。”顾慎戏谑提醒,他的这位嫂子,可不是好惹的。 赵令脸色不好,但顾慎都这样说了,帝王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只好道:“那帝师大人有何高见?” “先整兵吧,让本官看看咱们军队的整体素质,然后在做定夺。” 柳忆神色淡淡,负手立在玉丹关的地图前,似乎在思考作战计划。 看不出喜怒,故而赵令也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对他刚才的话记仇。 索性赵令将军也不是拘泥小节的人,就算柳忆记仇,他也不在乎,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 很快军队就被集结起来,柳忆算了算时间,才半盏茶就整队完毕,称得上训练有素。 柳忆冲赵令点头:“赵将军训练有方。” 赵令得意:“那是自然。” 没有虚伪的客套,而是大方的承认,受之无愧。 显然赵令是个实在的人,而且确确实实为军队付出了心血。 柳忆观摩了下军队的训练情况,然后便让赵令在明天薛将军再派兵骚扰的时候,正式出兵攻打。 “赵将军,你做主将,明天好好发挥。” 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柳忆便回了自己下榻的营帐休息了。 赵令眉头拧成疙瘩,这就走了?什么事儿都交给他? 那她这个朝廷派来的帝师究竟有个毛用啊! 赵令眼中怀疑,柳忆就是来视察他们,看着他们玩命,等到战争结束抢军功的,对柳忆更加没好感了。 “就算知道是个投机取巧的又能怎么办,仗还得好好打啊。” 赵令认命的召集自己的副将,开始制定明天的行动计划。 顾慎似笑非笑的来到柳忆营帐内:“明天的仗如何打,你全都交给赵令,自己在这里偷懒,就不怕他对你有意见。” 柳忆耸耸肩,无所谓道:“他从见我的第一面起,就先入为主的已经对我有意见了,我若是跟他一起去讨论,因为意见不合,说不定还得吵起来。” “索性第一仗就让赵令自由发挥,我也好摸清赵令的具体实力,就是……” 不知道明天第一仗,薛将军会不会出现主战,娄明又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柳忆很谨慎,报仇之事,她都忍到现在了,不会在关键时刻冲动掉链子。 隔日一早,冲锋的号角便在玉丹关响彻。 夏军的骚扰又开始了,赵令按照昨天商量的计划,带兵出击,开城门迎敌之前,还特意看了看柳忆的营帐。 结果,毫无动静。 赵令更生气,朝廷派来的人真不靠谱,仗都开始打了,却连床都不起! “弟兄们走!” 满腔怒火,都化作对敌人的敌视,赵令势如破竹,将夏军的骚扰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初战告捷,鸣金收兵!”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赵令得意的带兵返回,准备要狠狠得打脸柳忆——瞧见没,你还睡着觉呢,咱仗都打完了,要你何用!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浩浩荡荡的马蹄声。 赵令神色一凛,不可思议的望向身后:“不好,夏军那帮孙子带着援兵打来了,兄弟们立即掉头,这场仗还没结束,跟我冲!” “都给本帝师停下!”柳忆不知何时,驾马挡住了赵令的去路,一身白衣皎皎,严肃道:“本帝师命令你们即刻退回玉丹关,挂免战牌。” 赵令不满,他好不容易小胜一场,军队气势大增,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这个小白脸凭什么说退兵就退兵啊。 “本将军不服,本将军就是要冲,你能拿我怎么样?”赵令黑着脸道:“你根本不了解情况,现在撤兵,本来能赢的仗也要输。”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情况,”柳忆冷笑:“本帝师为陛下亲自任命,指挥作战之人,本帝师说的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违者斩立决。” “赵令将军,你想抗令,本帝师不介意现在就斩了你,眼下露国确实缺少将才,但却不缺少你这样的庸才。” 赵令气得脸通红:“你竟然说我是庸才……你……” 可面对柳忆淡然的脸,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是得乖乖掉头。 “走,咱们撤!” 浩浩荡荡的兵马返回了玉丹关。 柳忆落在后面垫后,总算顺利的护着赵令回去了。 而这个时候,薛将军带着众多兵马到了玉丹关前数百米的地方。 虎目微眯,望着还未平复的,马蹄荡起的尘烟。 “看来是露国朝廷派人来支援了,而且是个厉害的角色,不容小觑啊。” 行兵多年,身经百战的薛将军自是比赵令更经验丰富,老辣狡猾。 且赵令是常年驻守玉丹关的将领,行兵的路数,薛将军早已经摸透。 赵令是个凶莽的人,擅长一鼓作气,将敌人打个落花流水。 所以薛将军派去骚扰玉丹关的夏军,其实是故意引诱赵令出兵的诱饵。 在这些夏军溃败逃散后,赵令定然会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因而在发现背后突然出现大量夏军时,会以为他们是前面溃逃者临时拉来的救兵。 骄傲自满之时,必然会选择乘胜追击。 可其实,诱饵之后的他们,才是真正的陷阱,赵令只顾冲锋陷阵后,回头就会发现,他早已被夏军包围,孤立无援了。 “所谓骄兵必败,老夫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将赵令干掉,看来老夫也犯了骄傲的大忌,浮躁了。” 薛将军感慨一声,今天是无法决出胜负,只能回去再想计策。 “就是不知此番露国朝廷派来的指挥者是谁,老夫真是越来越期待与之一较高下了。” 而此时的玉丹关内,赵令气得直想掀桌:“好好的胜利机会,都被那个小白脸给搅和了,可她回来,竟然半句解释都没有,便跟那个随军医师闷在营帐里,不定是在做什么事儿呢,简直可恶!” 赵令发脾气的声音,几乎惊动了整个玉丹关,柳忆自然也听进了耳朵里。 燕瑾忍不住为柳忆打抱不平:“那个笨蛋,如果不是小忆忆,他早就尸骨无存了,居然还毫无感激,太可恶了!” 第219章 性命垂危? 柳忆笑了笑,无所谓道:“你管他作甚,若他是个聪明的,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守在这玉丹关,我不需要他多聪明,只要肯服从命令就行了。” “从今天看,他还是蛮听话的,如果不听话的话,我就将他换下来,反正不需要他指挥,谁带头在前冲都一样。” 燕瑾撇撇嘴,话是这么说,无关紧要的人根本不需要重视,但她不想看柳忆的好心还被曲解! 暗暗决定,明天要给赵令一个教训。 另一边,夏军阵营。 薛将军猜到露国派来了厉害的指挥后,也非常重视,决定明天亲自上阵。 娄明眯起双眼:“希望薛将军的出阵,能够为我军带来胜利,这样末将还能蹭点军功,薛将军也能早点返回都城,说不定还能见上夏皇陛下最后一面呢。” 薛将军的脸色冷了下去,这场仗,对外宣扬是露国虐待和亲公主,要为和亲公主讨回公道,实际上则是符枭为了剪去他们这些保皇党羽翼所为。 陶晋成为了陶家的家主,又是薛家的女婿,符枭生怕陶晋仗着有薛家撑腰,不受控制。 而薛将军的兵权,一直都是符枭所忌惮的东西,此次派薛将军出战,若胜利了,自然无损薛将军的英名,但稍有差池,符枭便会借题发挥,剥夺他的兵权,削弱保皇党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 薛将军暗暗咬牙,在他率兵奔赴战场的夜里,夏皇闵拯生突发重病,许多太医诊治过,都说命不久矣。 夏皇年纪尚轻,平素也没有过身边疾病,怎么会突然性命垂危? 不用想也知道是符枭搞的鬼,奈何他现在出征在外,无法回去护着夏皇。 所以不管明天遇到的是谁,薛将军都将拼尽全力,将其打败! 第二天再次开战,赵令未免柳忆在关键时刻又来横插一脚,天刚蒙蒙亮便集结起了不对,出城击杀夏军。 本以为自己来的很早,应该能够杀夏军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的,薛将军早就想到赵令会出其不意,提前准备好了陷阱,只等赵令自投罗网。 激烈交战中,赵令直接对上了薛将军。 “怎么是你?不过也对,如果是负责指挥你们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莽撞。” 薛将军不屑道:“看在你英勇的份上,老夫给你个痛快,要战便战,别挡道!” “什么!”赵令虽不知薛将军口中指的那人是谁,却听得清话里的轻视,愤怒激动之下,直接不顾一切的向薛将军砍了过去。 薛将军微微偏头,便将攻击躲了过去,很是轻蔑:“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一直守在玉丹关没有升迁,你也只有这点实力了。” “我……”赵令一直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的,被薛将军这般贬低,很受打击,气得扬起砍刀准备再蓄力一击。 谁知就在这时,赵令两眼一黑,跪倒在了地上。 薛将军冷笑:“这就承受不住了?看来是老夫高估你了,让你死在老夫的刀下,也算抬举你了。” 赵令咬牙,闭上了双眼高吼:“能战死沙场是我的光荣!” 然而瞪了半天,也没有被砍死的感觉,诧异的睁看眼睛,却见一人长身如玉,白衣皎皎,抬手间将薛将军的攻击挡下。 柳忆淡声飘来:“战死沙场是光荣,但在指挥官下达出战命令前,擅自出兵,导致人员损失,就不是荣耀,而是罪孽了。” “赵令阳奉阴违,不服从长官命令,回去军法处置,你可服气?” 赵令暗恼,但这种情况下,只能低头服软,在柳忆的安排下,先带兵撤回玉丹关。 “赵将军的样子,好像并不服气啊。”薛将军和柳忆对恃,讥讽一笑:“看来露国真的没有将才了,竟然要皇后娘娘亲自上阵。” 柳忆不置可否:“薛将军的立场,也是各种不容易啊,此战符枭派将军来,打得可是削弱薛将军实力的主意,薛将军就准备这样任由符枭算计吗?” “我跟符枭有仇,薛将军与符枭有怨,我们应该是可以合作的伙伴才对,何必弄得这般剑拔弩张?” 薛将军嗤道:“皇后娘娘对老夫有招徕之意?可惜,薛家世代忠君为国,只侍奉夏皇为唯一君主,老夫劝皇后娘娘还是息了这种念头吧。” 柳忆不甘示弱:“可是夏国符枭独大,薛将军侍奉的夏皇,被符枭算计得性命岌岌可危,若夏皇死了,符枭上位,自立为夏皇,薛将军是否也要效忠于他?” “你!” “本宫讲一个事实而已,薛将军这就受不了了?”柳忆戏谑:“薛将军,你该清楚,以你们保皇党的能力,根本护不住夏皇,更别说符枭还有别的秘密武器。” 薛将军皱眉:“秘密武器?老夫闻所未闻,莫不是皇后娘娘危言耸听?” “薛将军现在不信也不要紧,等着看戏就好,所以还请将军配合一下……”柳忆笑眯眯的,突然间出招。 薛将军急忙一挡,却发现柳忆的攻击只是一记虚晃,正在诧异,突然迎面砸来一堆粉末,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那是燕瑾给柳忆的防身毒药,虽然用在战场上有些胜之不武,但柳忆也没打算杀了薛将军,故而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柳忆扬脸笑了笑,毫不客气的一刀捅进了薛将军的身体里。 “薛将军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的,为了证明本宫没有说谎,姑且劳烦薛将军先假装重伤昏迷的样子,躲在军营里养伤,观察营内的动静。” “如果本宫所猜没错,娄明很快便会取代薛将军的位置,并且将符枭的秘密武器拿出来使用。” 薛将军气得浑身发抖,奈何毒药作用,能够颤动的幅度很小,加上受伤失血,脸色苍白,不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 主将倒下,夏军阵脚大乱,柳忆则顺势指挥露国大军安全撤退。 燕瑾站在玉丹关的城墙上翘首,看到柳忆安全回来了,才长松一口气,嘀咕道:“赵令那不知好歹的家伙,死就死了,何必去救啊。” 第220章 生无可恋 柳忆驾马而归,望见城墙上的视线,眼眸微眯,吓得燕瑾心头一跳。 转头向顾慎求救:“慎哥哥,小忆忆莫不是发现我对赵令使坏了?” 顾慎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以为这是在哪啊,若是在皇城里恶作剧,我还能罩着你,可这是战场。” “你给做主将的赵令下毒,稍不留神便会影响战局,也就是现在没造成影响,若是因为赵令导致此战失利,你难辞其咎。” 燕瑾悻悻然的垂下脑袋,难得老实的呆在营帐里,等候柳忆发落。 谁知柳忆忙活半天都没有找她,心情更加忐忑,只好主动去找柳忆认错。 “小忆忆,你在忙什么——嘎?” 燕瑾撩开帐门,就见柳忆居高临下,睥睨着趴在地上的一个光背果男,身边有一人在给光背男的打板子,柳忆似乎嫌弃力度不够,脚都踩在了男人的背上。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先忙。”没想到小忆忆还有这种癖好,看上去好刺激! 柳忆揉揉眉心,一看就知道是燕瑾误会了,立即吩咐打板子的人去把燕瑾抓回来。 燕瑾一脸难色:“咳咳,小忆忆,你的兴趣我会帮你保密的,别这样看着我嘛。” 柳忆没好气道:“什么鬼癖好,我只是在惩罚不听话的属下,违令擅自出兵,军棍四十,我另外罚他写三万字的检讨,但他说他字太丑,恐污了我的眼。” “而且边关笔墨纸砚匮乏,不想因为他浪费资源,我便让他将要写的内容直接说出来,凑够三万个字。” 说什么笔墨纸砚不够,明显是托词,谁知柳忆固执,一定要听到检讨? 更没想到的是,柳忆记性很好,哪怕是念出来的东西,也是逐字逐句的都记了下来,一旦有用句重复的,柳忆还会‘好心’提醒他重说。 可悲的是,念检讨的人没那么好的记性,自己说过的东西,很容易会忘,再被柳忆指出重说,简直比写检讨更累。 燕瑾定睛一看,光着上半身,挨着军棍屁股墩,欲哭无泪的人不是赵令还能是谁? 柳忆悄声对燕瑾道:“你给他下毒,使得他在对战中突然眼黑失态的事儿,我可以给你兜着,但若有下次……跟他一样,军法处置” 燕瑾一个哆嗦,如同捣蒜般的点头,要她跟赵令一样,一边数着军棍,一边说检讨,这么丢人,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四十军棍终于打完了,赵令恶狠狠的抬头望着柳忆:“你,别以为我这次出战不利,就抓到我的把柄了,我是不会服你的!” 柳忆神色淡淡:“你服不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如果你下次再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我便将众将都集结起来,让他们看着你被打屁股。” “而且事不过三,第三次军棍就不好使了,赵将军应该知道,屡犯军规,是可以被处死的。” 赵令沉默的低着头,他不认可柳忆这种小白脸,所以完全不想因为柳忆丢脸,或是丢掉性命。 “你,奸诈!” “你管我如何,你的检讨还有两万四千字没说完,继续。” 赵令硬汉哽咽,有点悔不当初。 …… 赵令受了军棍之罚,屁股开花,根本没办法翻身上马,上阵领导作战,柳忆理所当然的将赵令给换了下来。 如果她没猜错,薛将军重伤后,娄明会代替薛将军出任主帅,那么……娄明的人头,她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赵令趴在床上精疲力尽,三万字的检讨耗费了他所有的脑细胞,一早听说柳忆上阵领兵,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小白脸哪里会打仗,这怕不是想要抢军功想疯了,上赶着送人头是怎么的?” 赵令不心疼柳忆死不死,他担心他的兵被柳忆带到沟里尸骨无存。 可他没能力阻止。 柳忆的打仗路数,和赵令完全不同,赵令会自己冲到最前面,鼓动士气,而柳忆却是将自己隐藏在众将之中,先观察敌军的情况。 果不其然,娄明取代了薛将军的位置,成了夏军主帅,只是他为人奸猾,虽出现在两军的最前面,看似英勇无双,却骑乘着战车,身边还有四个装束相同,面容阴森肃穆的人守着。 柳忆打量着那四个人,心里有了计较。 这娄明倒是够谨慎的。 “传令下去,将对方主帅周围的兵力引开,尽可能的在主帅周围留一片空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他们的战车!” “是!” 副将很快就柳忆的命令吩咐下去,指挥作战,不一会儿,夏军就在柳忆这边的故意引导下,从娄明身边散开。 高居战车之上的娄明,看着战局,有些奇怪:“难不成对方知道本帅身边的秘密,故意躲避锋芒?不应该啊……” 摄政王大人分明隐瞒的很好,如果不是研究进入了试验阶段,摄政王都不会让他带来,对方会怎么知道? 正在失神思考,突然一人没有听从柳忆的安排,亦或是贪功冒进,见娄明身边只有四个人保护,孤立无援,有意直接拿下娄明的人头。 谁料,才刚到娄明战车前十米左右,守在战车一侧的人,倏得快步闪现到了那人面前,伸手一捅,戳穿了那人的心脏。 可在将人干掉后,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如果不是手臂上黏着湿哒哒的血,都会觉得,他仿佛从未离开过站立的位置。 “天呐,那是什么鬼!” “这等反应速度,还是人吗!” 即便双方还在混战中,这边的动静,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尤其是尸体上被戳了个大洞的场面太震撼,柳忆这边的人都开始生出怯意。 “帝师大人不让我们靠近娄明,本以为是畏惧娄明,胆小怕事,没想到是帝师大人早就洞察出娄明身边的四个人能力非凡,太有先见之明了!” 可是娄明那么厉害,这仗他们还能怎么赢? 柳忆却在此时,驾马朝娄明的战车前移动。 第221章 尸兵出现 “帝师大人!” “天哪,她不要命了吗?” 在众人的惊诧声中,柳忆安全的停在了娄明的战车前,距离刚好是刚刚那个被杀者,被袭击的距离之外。 娄明打量着柳忆:“你是露国的主帅?看了刚才之后还敢上前挑衅,很有勇气嘛,小一小二,给我上,只要将此人斩杀,今日便可攻破玉丹关!” 战车旁的两人,闻言飞快的冲上前去,攻击柳忆。 还好柳忆早有准备,跃马避开攻击,尔后飞身跳下战马,抽出配刀,灌满内力,朝其中一人的脖子砍去。 可惜对方反应敏捷,没能得手,可是转而柳忆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割在了对方的胳膊上。 柳忆早知道论敏捷度和抗击打能力都不如尸兵,可从凤凰台所见,尸兵只要有所破损,里面的蛊虫便会跑出来将尸兵蚕食。 所以在正面无法破敌后,选择了出阴招 然而匕首砍中尸兵后,伤口处并没有反应,没有流血,也没有蛊虫跑出来。 匕首划过的声音也很奇怪,虽然确实是砍中的感觉,难道说…… 柳忆神色一凛,转而挑起长刀,掀开对方的衣服,果然发现在对方宽大的衣袍下,是金属制的箍衣,全部皮肤都埋在金属箍衣里,自然不会被损伤到。 “原来如此,不过这也暴露了一点。”柳忆望着尸兵裸露在箍衣外的手腕脚踝和脖子:“如果尸兵已经被锻造的完美,就不用箍衣防护了,会穿箍衣,证明尸兵的皮肤还不够完美,会出现和凤凰台内尸兵一样的毛病。” 那就是,一旦皮肤破裂或是肢体断开,蛊虫便会跑出来将尸兵本体蚕食殆尽。 明白了这些,柳忆再接再厉,冲上去后目标明确,只对付尸兵露出来的部位,然后保护好自己不要受到创伤,免得在蛊虫跑出来的时候,被蛊虫钻入。 激战不知多久,柳忆浑身狼狈,却总算砍断了其中一人的手腕,隔断了另一人的喉咙。 蛊虫如柳忆想的一样,迅速攀爬出来,在箍衣内将尸兵蚕食成一具空壳,尔后四散开来。 娄明在蛊虫出现后,便满脸惊吓,他先前猜测的不错,对方果然知道尸兵的秘密,如今蛊虫四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走!快,赶战车走啊!”娄明不想自己被蛊虫钻入,成为尸兵,果断让剩下的两个尸兵先带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反正蛊虫是有数的,战场上人多,足够这么多蛊虫钻的,等蛊虫都钻完了,安全了他再回来打扫战场! 娄明的离开,在柳忆的预料之中,故而柳忆根本没去管他,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无数药粉,往蛊虫上面撒。 这是柳忆拜托燕瑾研制的,猜出尸兵会出现后,柳忆便一直准备着。 也还好她有所预防,才能在蛊虫扩散的第一时间,撒出药粉,将蛊虫全都灭掉,没有祸及旁人。 不过…… 她能解决尸兵的事,用不了多久怕是要传到符枭耳中了。 柳忆眉头微皱,勒令收兵,自己则悄悄潜入了夏军营中,并且还是进了薛将军的营帐内。 害自己重伤的罪魁祸首大摇大摆的钻进自己的地盘,薛将军气得想打人,但到底没有动手。 柳忆看着他摆在床边的鞋上有泥污,瞬间了然,这位将军还是听从了她的话,假装昏迷,暗中关注着娄明的所作所为,发现了娄明身边人的奇怪。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若是不知,你不会有办法灭掉他们,还及时除掉那些虫子。” 薛将军绷着脸,也不和柳忆绕弯子。 柳忆耸耸肩,没有逃避现实,或因为立场原因袒护娄明,柳忆很欣慰。 但她也发现,薛将军的神色中带着挣扎和不可置信。 柳忆想了想,试探道:“冒昧问您一个问题,您是否认识娄明所带着的那四个尸兵?” “尸兵,所以说他们果然已经死了?!”薛将军咬牙道。 柳忆只好先告诉他:“对,是已经死了,不过在铸造成尸兵时是不是死的,很难说。” 根据凤凰台内调查的内容,以及从桃源乡了解到的传承。 “尸兵在活着时注入蛊虫加以折磨,而承受的时间越长,所创造出的尸兵就越强悍,这四个尸兵的实力都不俗,不知生前遭受过多少磨难。” 而死后却也不得安宁。 薛将军突然间老泪纵横,哽咽道:“其中一个,是老夫曾经亲手调教出的兵,本以为是战死沙场了,没想到却被炼制成了尸兵!” “这就是你所说的,符枭的秘密武器?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公之于众!” 柳忆神色淡淡:“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不然薛将军以为我年前的那一趟夏国之行,是单纯的玩闹?” “可是公之于众……说得轻巧,我们和符枭立场对立,因为没有撕破脸才维持了现在的平衡,符枭没有直接弄死我们,不是没有这个实力,而是没到那个时候。” “可尸兵是符枭最大的秘密,若莽撞的直接捅破,难保符枭不会发疯,不管不顾的到处咬,尸兵的厉害薛将军你也看到了。” “这四个怕只是尸兵秘密的冰山一角,你觉得符枭要是将所有的尸兵都放出来,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薛将军止声,半晌,叹道:“拥有转瞬间破人心脏能力的尸兵,仅放出百个便能将如今边关双方的所有人灭掉,更别说……” 符枭手里可能还有更多。 但既然有这等实力,符枭为何不使用? 看出他的疑惑,柳忆道:“您也瞧见我杀了那两个尸兵了,按照传说中的尸兵,应是有铜墙铁壁般的身体,不会有受伤然后被体内蛊虫吞噬这种事的。” “也就是说,符枭的尸兵还不完美,存在着缺陷,所以他只敢小心的试验,但谁知道他研究进行到哪一步了?万一真到了他铸造出完美尸兵的时候,那我们就真的没有胜算了。” “我们的机会,是在符枭成功创造出完美尸兵之前,我们任何单独的势力都不是符枭的对手怎么样,薛将军,要不要合作。” 第222章 果然可怕 薛将军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眸中浮现动摇,最终道:“这个我得问过夏皇陛下再答应你,不过夏皇病危,我怕……” 柳忆直接拿出一瓶丹药给他:“夏皇重病,无非是中毒,这是解毒丹,哪怕不能对症,也约莫可以缓解夏皇的症状,你且想办法交给夏皇,问问夏皇的意见,如果确定有合作意向,就让陶晋来联系我吧。” “陶晋他跟你……”薛将军皱眉打量着柳忆,自己的女婿跟别的女人交往过密,让薛将军充满怀疑。 这两人真的没关系吗? 柳忆挑眉:“薛将军什么反应,陶家和我露国有商业合作,有往来送信的路线,方便也不会被符枭轻易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咳,没什么,老夫这就想办法回都城。”知道自己想多了,薛将军老脸挂不住,连忙尴尬的转移话题。 柳忆没管他都在脑补什么,而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今晚就走,迟了说不定会出问题”便离开了。 薛将军觉得她是担心夏皇的身体会撑不住,想想夏皇重病多日,确实很难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当即以伤重病危为由,让自己信得过的部下送自己回都城。 只不过柳忆并不是担心夏皇,毕竟她了解符枭,那么谨慎的人,如果不能将薛将军彻底弄垮,削弱保皇党的势力,符枭不敢贸然将夏皇弄死自己上位。 谁让名不正言不顺? 柳忆让薛将军快点行动,只是因为她今晚要取娄明的人头! 作为当前主帅的娄明若是死了,夏军群龙无首,薛将军若再走,就说不过去了。 彼时,娄明在营帐里急得团团转。 “你们是说,蛊虫全被灭掉了?这怎么可能!” 本以为此战必胜,又有尸兵在手,应该能所向披靡才对,却没想到尸兵还没大展神威,大杀四方,便折在了柳忆手里。 “尸兵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泄露出去的?不行,这件事必须要让摄政王大人知道!” 娄明立即给符枭传信,等待下一步的指示,现在没有薛将军做挡箭牌,若出师不利,承担责任的话他还不得以死谢罪? 然而娄明的信才刚传出营地后不久,便被先行离开的薛将军给拦截下来了。 信上的内容更印证了柳忆的话,薛将军沉着脸将信的内容看完便销毁掉了。 这边的战事情况,还是不要那么快传到符枭耳中的好! 是夜,柳忆估摸着薛将军应该已经离夏军营地很远了,才开始发起进攻,突袭夏营。 娄明方寸大乱,急忙派出众兵抵御,自己则在剩下的两个尸兵的掩护下匆匆出逃。 然而没跑多远,就被柳忆设下的陷阱挡住去路。 “娄将军好巧啊,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你。” 娄明阴森的盯着柳忆:“巧?突袭我军,在这里围堵本将军,分明是故意为之!” “啧啧,你若非要这样说,就冤枉我了。”柳忆摊手道:“如果娄将军能和自己的军队共进退,我怎么会在逃跑的路上逮到你?” 言下之意,是娄明自己没胆子想逃跑,如今自投罗网,怪不得旁人。 娄明咬牙,绝不承认自己的问题,直接吩咐身边的尸兵去攻击柳忆。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一个人来围追堵截我。” 娄明在战场上虽然看到了柳忆单独对付了两个尸兵,还用某种方法将蛊虫给清理干净了,但在对付尸兵的时候,柳忆是没办法困住他的,他完全可以趁机逃跑。 “什么一个人啊,你是眼瞎吗?”燕瑾和顾慎从一旁躲藏地树上跳下来,扬脸笑吟吟的冲着柳忆道:“小忆忆,这家伙我们帮你看着,但那两个尸兵,给我逮活的!” 柳忆嘴角一抽,不就是让她帮个忙吗,作为交换怎么给她这么困难的任务。 但是她也知道,燕瑾留活口是为了做尸兵的研究。 嘴角一抽:“我尽力而为……” 还好为了堵住娄明,柳忆事先在此处创造了很多陷阱,活用地形和陷阱,激战一段时间后,便成功的将尸兵用陷阱困住了。 就是…… “怎么把尸兵从被困住的陷阱里捆老实,弄出来?” 柳忆摸摸下巴,看向燕瑾:“我的事情完成了,该怎么带走,你自己看着办。” “好嘞!”燕瑾没有觉得为难,反而跃跃欲试,唇角勾起一抹兴奋又恶劣的笑容,手中拿出各种毒药,准备对尸兵进行各种实验。 “姐姐我啊,最喜欢这种可以随便虐的实验品了~” 顾慎轻轻一笑,跟在燕瑾身边打下手。 不知燕瑾往尸兵身上洒了什么东西,分明已经死去,没有痛觉的尸体,竟然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柳忆顿觉悚然,转头望了眼那对相识而笑的无良夫妻,默默摇摇头,果然阿演的感觉没错,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真的很可怕。 不过,那些可怕都是冲着敌人的,她没必要为之心惊胆战。 毕竟他们是家人,要接受家人迥异的多样性。 柳忆很有大家长的宽容心。 “你要做什么,不要过来啊!”娄明吓得连连后退。 柳忆手持佩刀,宛如黑夜中索命的死神,一步一步的向娄明靠近。 “娄将军,你的反应让我很难想象,你是如何成为夏国将军的,符枭为什么会留你这种人在身边,难不成你手里抓着符枭的什么把柄?” 娄明神色微动:“你的模样……我知道了,你是燕国皇后燕瑜的女儿,长安公主!” “哦?认出我了,难道说……”柳忆眼神微冷:“原来如此,这就是符枭的把柄么,还真让人不爽啊。” “娄将军,不要这么畏惧的看着我,你在踏破我大燕城池的时候,多少黎民百姓用如此害怕的眼神看着你,你可曾给过他们一丝怜悯?” “害我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之一,就在我的面前,你觉得你如狗一般向我乞求可怜,我就会饶了你?” “恩……不妨这样吧。”柳忆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攒了个笑。 似绽放在幽冥的彼岸花,充满迷人的诱惑,却索人性命。 “娄将军,我给你一个机会。” 第223章 完美存在 “娄将军将你的佩剑拿好,与我决斗,若你能伤到我,我便放你走。” 柳忆淡淡一笑,摊开双手,姿势极为放松,好似浑身都是破绽。 娄明眨眨眼睛,盯着柳忆,警惕道:“你确定说话算话?” “当然,你是个奸诈小人,不要把我也当成你这样。” 娄明心里松懈下来,这就太好了,他知道当年名满燕京的长安公主很厉害,但从未听说过长安公主还是个武林高手。 他好歹是个将军啊,伤一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娄明定神的功夫里,柳忆满不在乎的打了个哈欠。 看在娄明眼里,这就是——“机会!” 娄明出其不意,抽出佩剑刺向柳忆,他想反正柳忆也没说决斗什么时候开始,就算趁柳忆没准备的时候也算数! 然而他却不知,这是柳忆故意卖给他的破绽。 一切都在柳忆的掌控之中。 在剑尖刺来之前,柳忆便先行闪身避开锋芒,然后挥刀,斩下了娄明的头颅。 “真是愚蠢啊,以为是活命的机会,殊不知那只是根稻草,本宫像是傻到要放走自己仇人的人吗?” 报复玩弄仇人,果然能够放松身心啊。 柳忆抽出巾帕将刀刃擦拭干净,转头看着还在兴奋研究尸兵的两人:“你们慢慢玩,记得早点回来就行,毕竟这里离夏国的地盘很近,还是很危险的,我先回前面去打扫战场了。” 由于她是带军夜袭,娄明又身死,群龙无首的夏军如一盘散沙,露国军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重创了他们。 见到柳忆回来唤他们回玉丹关时,还满脸兴奋。 “帝师大人万岁!” “紧跟帝师大人的指挥,胜利一定会是属于我军的!” 柳忆不置可否,但翘起的嘴角证明,胜利还是让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随着柳忆实力和指挥能力的崭露,获得了玉丹关内众军的认可,因被罚了军棍,卧床静养的赵令开始怀疑人生。 那小白脸不是上面派来抢军功的吗,难不成真的有指挥作战的能力? 自己先前是误会她了? 想到自己因为逞强看不起她,做了不少冲动的事,赵令就觉羞愧难当,尤其是身子一动,牵扯到受伤的屁股,就更害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到底是武将,赵令知错就改,扶着屁股就去找柳忆道歉。 盯着慵懒坐在椅子上的柳忆观察半天,赵令觉得她心情不错,说不定顺势就能原谅自己了。 谁知……那都是他想多了。 “哦?道歉?”柳忆单手支颐,笑容可掬:“原来你现在才知道错啊,那你先前三万字口述检讨,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所念出来的吗?” “没想到赵将军浓眉大眼,却也是个阳奉阴违的人,真是看错你了。” 赵令叫苦不迭,小白脸是很厉害,但也是真的小肚鸡肠! “那帝师大人怎么才肯原谅我?” 柳忆摸摸下巴,优雅的交叠起双腿:“那就……我特意为赵将军找来了足够的笔墨纸砚,只要赵将军将你那天念的三万字检讨,一字不落的都誊写出来,本帝师就原谅你,怎么样?” 赵令:…… 这是魔鬼! 夏军被袭,娄明不知所踪,无措的残兵们踌躇了很久,才没头苍蝇般的选择回夏国向朝廷求救。 这一来二去耽搁了几天,薛将军已经安然的回到了夏国都城,故而边境线上的战争如何失利,都与他没有了任何责任关系。 此战薛将军重伤,娄明不知所踪,对夏国朝廷来说,是从未想过的重创。 朝堂之上,众臣激动得七嘴八舌的探讨起来。 “摄政王大人,连身经百战的薛将军都重伤败退而归,露国到底是底蕴丰厚的大国,我们应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等有实力了再战。” “不可,我们是为了给闵敏公主讨回公道才开战的,结果被打败了不说,还得敬畏露国?这将我们的脸往哪放!” “但是……” 朝臣的意见分为两拨,一波求和,一波恳求继续请战。 历来战事中,朝臣的意见不过就是这两样,接下来该如何做,符枭心里自有定夺,之所以还未下命令,只是觉得此战败得蹊跷。 薛将军虽与他不对付,但忠君爱国,是不会将关乎夏国威严的战争当做玩笑,故意输掉的。 而娄明那里,他还派去了四个完成度极高的尸兵助阵,无论怎样都能大杀四方,怎么还会输? “有没有关于战败的具体原因报告?如果不弄清这点,再派兵前去,也是当炮灰送死,你们这群家伙在争执前,先干点有用的事吧。” 符枭不客气的将众臣讥讽一通,呵斥退朝后,转身阴沉着脸离开,回到自己的府邸召来暗卫。 “去,调查凤凰台内的东西,有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符枭深知尸兵的能力,故而确信,如果不是露国那边有人得知了尸兵的存在,并研究了如何铲除尸兵,灭掉蛊虫,他是不可能失败的! 但眼下的问题是,将凤凰台内的秘密泄露给露国某人的人是谁! “真该死,不过就让他们研究去吧,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完成度极高的尸兵是没有任何缺陷的,而且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 符枭眼神露出痴狂和惊叹,望着立在房间角落的斗篷人:“你是最完美的存在,本王相信,你会为本王带来最想要的。” 与此同时,夏国皇宫。 夏皇闵拯生痛苦的咳嗽着,但听到前朝传来消息说,符枭主导的与露国的交战失利,符枭脸色不好,依然笑出了声。 “他也有今天!露国……让符枭吃瘪的一定是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 想起曾经见过的伟岸身影,闵拯生不由露出神驰向往的神色,曾几何时,他多想成为和露皇顾演一样的人。 然而剧烈的咳嗽,将他的幻想击散,望着不慎咳出,洒在被子上的血迹,小皇帝满是哀凄——他终究,做不成他想成为的人。 第224章 这是诚意 “陛下,好消息!”薛将军假装昏迷,骗过所有人的耳目后,悄悄进宫,觐见夏皇。 结果就看到了闵拯生咳血的一幕,连忙紧张的跪在闵拯生面前:“老臣有罪,让陛下受苦了,还请陛下责罚。” 闵拯生摆摆手让他起来,关切道:“外面都说薛将军在战场上重伤昏迷,薛将军的伤可是养好了?” “有劳陛下惦记,老臣受的伤不重,只是借伤离开战场罢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老臣在战场上遇见了……” 薛将军将在战场上遇到柳忆,以及和柳忆达成的条件告诉闵拯生,也将柳忆给的解毒丹给了他。 闵拯生想都不想的将丹药服了下去。 薛将军震惊的看着他:“陛下,你好歹确认一下丹药是什么再吃吧,万一是剧毒呢?” 闵拯生摇摇头,苦笑道:“将军多虑了,朕有几斤几两,朕自己清楚,朕还没有重要到,需要露国皇后千里迢迢来下毒谋害。” “而且,若露国皇后真的想朕死,根本无需出手,等着符枭将朕弄死即可,所以,朕相信她。” “薛将军,让你的女婿告诉露国陛下和皇后,他们的要求,朕答应了。” “陛下三思啊!”薛将军劝道:“符枭给予夏国的江山社稷,难道露国的那位就没有吞并之心了吗?您这是要将夏国的祖业拱手让人!” 服用丹药后,闵拯生的咳嗽立即变得不那么频繁了,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满脸病容的纤瘦少年,苍白着的脸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沧桑:“薛将军,你说朕现在,可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权利架空,势力架空,唯有你和首辅大人还在支持我,可如今,也快顶不住符枭的压力了吧?朕,空有一国之君的头衔,却连身边的亲人朋友都保不住,早已名存实亡。” “所以,怎么会说拱手让人呢?它本就已经不是朕的了呀。” 少年淡淡一笑,忽而话锋一转:“但即便它不是朕的,朕也不希望它落入符枭之手,朕宁可将夏国送给露皇陛下,也绝不允许容忍它被符枭染指半分!” 薛将军挣扎了一下,他想告诉少年皇帝他们还有希望,要坚持不要放弃,可他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的劝说有多么苍白无力。 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根本不是符枭的对手,只能寄希望于顾演。 至少顾演仁慈,夏国落入顾演手里,顾演还会放闵拯生一条生路,若符枭当道,以符枭的残忍,必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两害取其轻,薛将军重重一叹,跪地遵旨。 “薛将军,给露皇陛下传信的时候,将这个也给露皇陛下,这是朕委托他除掉符枭的定金,也是诚意。” 薛将军瞪大眼睛看着那物件,那是——夏国的传国玉玺! 玉玺一出,证明闵拯生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将夏国赠予顾演了,等一切尘埃落定,顾演拿着玉玺就能直接上位。 沉甸甸的玉玺送到顾演手中的时候,顾演也惊讶了一把,没想到夏国的那个小皇帝,还很有决心。 多少人宁愿抱着虚名和浮华去死,也不愿松手,真难为他小小年纪,便‘看破红尘’,将玉玺拱手奉上。 “燕瑾做的解毒丹还有吗?再给小皇帝送去一些,告诉他,诚意收到,让他保重好自己,一定要活到符枭被杀死的那一天。” 顾演算算时间,前线的战事也拖得够久了,听说燕瑾也捉到了能够用来研究的尸兵,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般的战斗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柳忆了。 “那个小女人就喜欢离开我到处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没有想我。” 顾演想人想得心里酸溜溜的,果断命人将养好病的闵敏带上,悄悄奔赴了玉丹关。 顺便对外放出消息,和亲公主闵敏根本没事,中秋夜宴之所以会被太后扔出宫外,是闵敏自己太没规矩,冲撞了太后。 太后为了正皇室威严,不得已才罚闵敏出去跪着的,因此生病,非太后所愿。 但是和亲公主闵敏嫁入宁王府一年有余,仍未给宁王绵延子嗣,还因为误会使得本来友好的两国开战,实属罪孽深重,露国皇室是不允许再留这种没用的女人在族谱中了。 故而送闵敏和离书一张,择日遣送回国。 如此一来,不光给这次的战争划上了句号,将责任全推在闵敏头上,顺便还让顾慎重归单身,为迎娶燕瑾扫清了障碍。 听到如此传言的时候,顾慎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阿瑾,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你,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我的宁王妃了,高不高兴?” 燕瑾研究尸兵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被顾慎打断,语气极度敷衍:“行,好,王妃而已,我在桃源乡可是首领女儿,地位不比一个王妃高?” “而且现在我还是首领小姨呢,连辈分都更上一层楼,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别碍事儿,影响我研究尸兵,若是找不出尸兵的弱点,未来战场上就等着哭吧。” 顾慎:qaq 还没成亲,小姑娘就如此冷淡,他受不了这委屈! 但顾慎也知道事关重大,认命的叹口气,询问起了研究进展。 “啊,我发现,尸兵的驱动,是体内无数蛊虫驱动尸体内的肌肉骨骼,相互配合联络,才使得其活动自如,宛若未死。” 说起这个,燕瑾立即变得兴奋起来:“蛊虫会分泌一种物质,和尸体皮肤相结合,使得尸体变得坚韧,难以受伤。” “但是物极必反,若蛊虫太多,反而会使皮肤便脆,容易断裂脱落,造成伤痕,一旦有了伤痕,蛊虫就会跑出来,将没用的躯体啃食殆尽。” 顾慎摸摸下巴:“怪不得符枭要搜集活人,和刚死没多久的人创造尸兵。” 只有新鲜的躯体内,肌肉神经和皮肤都很完整,有活力,死的时间太久,就没有那个韧度了。 即便能成尸兵,也是残次品。 第225章 办就办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阴损的尸兵确实很厉害,如果对手不是小忆忆的话,将尸兵投入战斗,我们输定了,而且……” 燕瑾沉眸:“我给尸兵试验了很多毒药,却没有一个能够干脆的使尸兵丧失行动能力,或是透过尸兵直接毒死体内蛊虫的。” 虽然有不少毒药能让尸兵发出类似痛苦的尖叫,蜷缩起身体,但效果都不持久,即便用融尸剂将尸体腐蚀掉,蛊虫还是能跑出来。 跟用刀剑刺伤尸兵的后果一样,而且融尸剂毒性很大,使用者不小心也会中毒,所以还是不推荐使用。 “毒不行,物理办法的行之有效的,只有火烧了。” 两只尸兵被燕瑾折磨了好几天,才搞出了这么一个,好像挺理所当然的结论。 这世界上的生物,有不惧怕火烧的吗? 燕瑾很气馁,但好歹是个结果,便将结论告诉了柳忆。 这边柳忆正在处理两国休战,以及遣送和亲公主闵敏回国的事宜。 夏国这边派来的,是符枭的亲信。 “夏国不分青红皂白的开战,伤透了我们的心,既然贵国如此在乎闵敏公主,那就请贵国将闵敏公主接回去,好好的供着,至于我军的损失,唉……” 柳忆故作心痛,看得夏国这边的人牙痒痒。 若说损失,他们这边的损失才最大好不好! 可谁让他们输了呢? 输家不配有话语权。 柳忆趁势张口要了不少补偿,和夏国讨价还价了一番,定下最后赔款数额,合约签订火,敲锣打鼓的将这堆人连同闵敏一同送回夏国。 一场秋雨一场寒,柳忆冒着绵绵秋雨,站在玉丹关外,直将闵敏他们安全的送入了夏国境内,才准备回程。 如果让这些人在露国境内出事,说不准符枭又要挑起战事了。 才打了一场,认识到了尸兵的强大,露国需要休养生息恢复状态,培养能够对抗尸兵的精英部队,实在不宜再生事端了。 不知站了多久,柳忆确定没有符枭使坏的可乘之机后,准备打道回府,仰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头顶上多了一把伞。 “额……”柳忆回头惊诧着看着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演微微一笑,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嘘,别声张,这里离夏国太近,万一符枭他们杀了个回马枪,你不想将我暴露出来吧?” 柳忆自然不会,只是分别多日,思念溢于言表,顿了半天,连忙抓着他翻身上马:“我们快回去!” “哦?这么着急作甚,师尊是想要对徒儿做什么吗?” 柳忆嗔他一眼,这厮什么时候学得邪气外露,不会是迫不及待想让她给办了吧? “哼!”柳忆扬鞭策马,飞速赶回玉丹关。 办了就办了,谁怕谁! 另一边,闵敏战战兢兢的跟着符枭的亲信进入了夏国边城内,可队伍缓慢前行,走的道路却越来越偏僻,少有人烟。 闵敏心里咯噔一跳,不由问道:“这里不是返回夏国都城的路吧?” “呵,公主殿下想得可真美,若寻常女子,嫁出去后被休弃回夫家,早就没脸活下去了,你要是能在露国自杀,摄政王还能勉为其难记你一个忠勇,可谁让你没死在露国呢。” 符枭的亲信露出狰狞之色,默默的抽出了兵刃:“公主殿下成不了夏国功臣,就只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了。” “啊,不要啊!” 闵敏拼命的想逃跑,虽然避过了逼近的兵刃,却不慎一脚摔进了山下。 “倒是省了脏我的刀,你们几个下去瞧瞧,看她死透了没有,没死就再补一刀,若是死透了,就地埋了,干完了咱们就走。” 在夏国,没人在意一个公主的死活,对他们而言,一个公主的性命,远不及朝廷要给露国的赔款来得重要。 这次战事符枭吃了个亏,憋在摄政王府好几天没出来见人。 听到这个消息,闵拯生很是快意,服用了柳忆送来的丹药后,他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看来朕赌对了,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就是符枭的克星!朕一定会活到符枭倒台的那一天!” 玉丹关。 赵令拿着憋了五天写出来的三万字检讨,找柳忆复命的时候,在营帐外,就听到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赵令涨红了脸,半晌,丢了句“成何体统!” 第二天,在发现这位帝师没有出现的时候,赵令气得咬牙切齿:“耽于女色,为什么这种人能打胜仗啊!” 第三天,见到是一个男人,从帝师的营帐里出来的时候,赵令,当场石化。 赵令是从顾沛时便在玉丹关担任守城将领的,新皇登基,他的职位没有变动,故而并不识得顾演。 顾演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是你,这几天一直在师尊营帐周围晃悠?” 赵令有些尴尬,突然有种小三被正室抓包的错觉? “咳,帝师大人前不久罚我写检讨,我是来交检讨的。” “你就是赵令?”顾演打量了他几眼:“啧,确实没什么领军之才,不过这身体格倒是有点用,正好是用人之际,这个给你,择日报道吧。” 一枚刻画有龙与虎的古朴令牌落在赵令的掌心,赵令怔然,忽而神色激动。 龙虎营! 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虎营,唯有获得龙虎营牌子的人,才有进入的资格。 凡是露国的军人,有谁不向往龙虎营? 可这传说中的牌子,他竟然得到了! 赵令兀自憨笑,手舞足蹈的宛如发疯,顾演却已经将他写的三万字检讨带给了柳忆。 并且十分嫌弃赵令的字。 “跟狗爬一样,这家伙除了那一身力气和凶悍,怕真的别无可取之处。” 柳忆噗嗤一笑:“既然没什么用,干嘛将龙虎营的牌子给他?龙虎营里都是精英,混进去这么个人,不怕砸了龙虎营的招牌?” “好吧,他还有个优点,”顾演无奈:“那就是忠心,否则父皇也不会让他来守这么重要的玉丹关,只是他缺乏引导,有勇无谋,去龙虎营里练练,出来倒是还能用。” 第226章 你说话可真好听 知道了符枭尸兵的力量,顾演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需要龙虎营培养出来一支专门对付尸兵的队伍。 而这些都需要人,赵令算是顾演找出来的第一个人。 作为守关将军的赵令被调走,顾演很快便找来了适合接任的人,他和柳忆也打道回了皇城,一切似乎暂时归于了安宁。 转眼又是新年,前往西边寻找线索的孟雅之,依然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应付着经常来询问孟雅之下落的房青晔,柳忆也有了些许不安。 “阿演,要不要再派人去西边看看?雅之兄不是没分寸的人,若非遇到事情,不至于现在连信儿都没传一条。” 西边的国度与露国、夏国所在的中原地域,隔了一条茫茫沙漠,故而双方联系很少,也因为沙漠横亘的缘故,双方没什么利益相关,也就没有发生战争纠葛的可能。 但井水不犯河水,也意味着中原对西边国度内情知之甚少。 “确实很不对劲儿,等过完年,我再派几个龙虎营的人去探路,寻找孟雅之。” 倒不用顾演派人,新年伊始,顾演召集群臣开宫宴,犒劳一年的辛劳时,孟雅之却突然回来,身边还带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女子。 大冷的天里,女子穿着橘色的薄纱长裙,隐约透着修长的双腿。 上身露着纤腰肚脐,几乎是只将重要的三点给露出来。 宫宴上觥筹交错,众臣们本来还在欣赏着歌舞,被这突然出现的两人打断。 女子倒是不认生,丹唇微挑,操着蹩脚的中土语言,含笑道:“莫要因为老娘的到来停下欢乐,都给老娘躁起来!” 说着旋身滑进舞池,伴着舞姬一起翩翩起舞。 顾演并未阻止,而是趁兴让乐师继续奏乐,演完这一曲,转而将探究的望向孟雅之:你搞来了个什么鬼? 孟雅之欲哭无泪,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上前跟顾演单独说明情况,只能指着女子摇摇头。 末了,舞毕,女子才上前跟顾演问好:“吾名谭诺,来自遥远沙漠彼岸的门蓟城,见过露国尊贵的皇帝陛下,活着好好的呢,混蛋。” 孟雅之忍住撞墙的冲动,上前解释道:“陛下息怒,她想说的是,祝您身体安康。” 谭诺疑惑的冲孟雅之眨眨眼睛,仿佛在问,这两个意思不是一样的吗? 见孟雅之没有答复她的意思,只好转头继续道:“您愿意接见我,真是感谢您祖宗十八代。” 孟雅之:“……她的意思是,你愿意见她,她很感激。” 顾演:…… 众臣:…… 姑娘您说话可真好听。 眼见谭诺还要说话,孟雅之急忙堵住她口吐芬芳的嘴:“你够了,直接说正事儿。” “哦,好吧。”谭诺很是无辜,掰开他的手笑道:“陛下,您要找的人在伦萨城,恰好我们门蓟城和伦萨城有些过结,我们可以合作将那个人给除掉。” “但我有一个条件,”谭诺扯着孟雅之的袖子道:“陛下你要将这个人赏给我,恩,用你们这儿的话怎么说来着……哦,是让他做我的入幕之宾。” “对了,露皇陛下可能不知道,我们沙漠之城的风俗和这里不太一样,女子也是可以继承王位的,而我就是门蓟城的王女,也是一城之主。” “门蓟城的一切事务我说的算,只要露皇陛下点头把他赏给我,咱们的合作就算是达成了,对露皇陛下来说,这场交易很合算,不是吗?” “谭诺你……”孟雅之慌张的要打断谭诺的话,结果却被谭诺一转头给吻住。 末了,这个热情洋溢的女子完全没有被打断节奏,反而是孟雅之被亲的晕晕乎乎,什么都给忘了。 同时也让目睹了这一幕的孟丞相和房青晔,成功的变了脸色。 以孟丞相的老古板,是很难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如此热辣张扬的女子,更何况人家还是一城王女,孟雅之若是去了,岂不是入赘? 孟丞相肯定无法接受。 而房青晔变了脸色,原因就值得玩味了。 顾演看向房青晔,勾了勾唇,看来小书生对孟雅之,并非无意啊。 “谭诺王女,若你们两位是两情相悦,朕自然欣然允之,可孟雅之似乎并不愿意。” 谭诺无所谓道:“听说你们这里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皇帝陛下是普天之主,万民之父,只要皇帝陛下同意,孟雅之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 顾演挑眉:“即便他心里有别人?” 谭诺道:“我要的是他的身,又不是他的心,他喜欢谁,心里有谁,我都不在意。” 顾演轻笑:“王女不在意,朕却要在意,毕竟朕是万民之父,既然是担‘父’名,又怎么能出卖‘孩子’的终身,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王女还是换一个要求吧,稍后朕会请皇后在御花园的暖阁里摆一场私宴,王女和孟雅之可以一起边吃边谈。” 因为要招呼谭诺,与众臣们的宴会,自然很快就散了。 趁着人群离去的功夫,孟雅之焦急的看着谭诺:“你在胡闹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 “哎呀呀,我不过是试探了一下而已,你这就开始担心了?” 谭诺从认识孟雅之的时候,便知道他喜欢男人,刚才也是知道孟雅之喜欢的人在场,才吻孟雅之的。 反正在谭诺生活的地方,接吻和打招呼一样。 而且她也顺便试探了露国的这位帝王的用心,如果这位帝王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或是所谓的家国大义,随意牺牲掉臣子的人,证明其是一个野心勃勃之徒。 她就不会那么放心的与之合作,因利而聚,逐利散去,公事公办,绝不能谈交情。 但显然,这位帝王还是有些情意的,倒是能够放心一些。 思考完这些,王女发现身旁的男人还在忧郁,不屑的睨着他:“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品种的狼心狗肺,竟然这么一丝不苟。” 孟雅之:“……你指的大概是良苦用心和小心翼翼。” “意思差不多,别那么大同小异。” “不,意思差多了,而起那是斤斤计较!” 第227章 家门不幸 谭诺有些不耐烦应付孟雅之,转身就去找人问,御花园暖阁怎么走,她跳了舞,却没在宫宴上吃饱,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孟雅之生怕她再词不达意,胡乱拼凑,只得认命的跟上去。 却不知两人在接吻之后,再有如此亲昵的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亲密的证明。 “哎呀,没想到雅之公子那么叛逆,竟然找了个异族女人,如此火辣。” “肯定是长久以来被孟丞相压抑了天性,变得反叛了,只是孟丞相大概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女人嫁进来吧?” “害,他不愿意有什么用,人家可是一城之主,是城主王女,肯定会带着雅之公子去自己的城池里享福啊。” 众人的言论里,有酸有甜,有嫉妒,有幸灾乐祸。 而尚未离开皇宫的孟丞相和房青晔,闻言只觉得气愤。 “那个臭小子,才放任不管他多久,就捅了这样的幺蛾子,他若真敢跟着那女人走,本相打断他的腿!” 房青晔心情沉重,反复告诉着自己,孟雅之是个正常的男人,未来肯定会迎娶一个女人,结婚生子。 只是没想到当他真的领一个女人回来的时候,他会这样难受。 可他不敢将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毕竟他的这份感情,也不那么能被世俗认可,说得出口。 “孟丞相,春寒料峭,夜风还很冷,您先回丞相府吧。”房青晔强撑着笑:“事已至此,还得等陛下商量决断。” “若王女不肯改换条件,陛下也已经同意了让雅之跟王女走,您难不成还要抗旨不准,在宫门口大骂不成?” 孟丞相哑然,他虽不知顾演和王女要联手对抗什么,但上升到国主,自然不是他一个丞相能干涉的事,反而是他在宫门口吵闹,才有失体统。 “唉,家门不幸。” 孟丞相无奈,只能先回去。 “孟丞相放心,我会在这里等孟雅之,问清楚情况后,就派人传信给您。”房青晔孤零零的立在宫门前,身影萧瑟。 与此同时,柳忆正在暖阁忙活着小宴。 本来是顾演说的,先应付完前朝的宫宴,便来暖阁与她小聚温存,故而柳忆根本没有穿正装,梳发髻,披散着柔顺的长发,穿着轻巧的襦裙,怎么方便怎么办。 却没想到临时来了孟雅之和谭诺。 柳忆只好急忙让御膳房增加菜色,忙着增加桌椅,重新布置暖阁,自然也没有空闲,去梳妆打扮。 谭诺跨步进入暖阁,便瞧见肤白如玉,纤细清丽的乌发女子,抱着一捧梅花,分枝插入长瓶。 瞬间亮起眼睛,一个健步冲到柳忆面前,要将她抱住。 然而习武之人,反应迅捷,柳忆下意识一闪,便将谭诺避了过去。 “哇哦,竟然不光是个软妹子,还会武,你们露国人真是贼特喵阴险!” 柳忆嘴角一抽,为什么这位异族妖冶的姑娘,说着骂人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赞赏? 这是什么古怪的夸人方式! “如果我没猜错,她想说的应该是‘深藏不露’。”孟雅之尴尬的追过来。 柳忆挑眉,自然也想到了谭诺的身份,就是要招待的那位王女啊。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谭诺直接握住柳忆的手,念在谭诺的身份,柳忆这次倒是没有躲开,反而笑道:“王女殿下请就坐,一会儿吃的就上来了,咱们边吃边聊。” “好啊,你们这儿的宫宴,就是规矩太多,东西是很精致好吃,就是分量太少,哪像我们那,每场宴会必备一头烤全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柳忆含笑:“大快朵颐,肯定很爽。” “是吧,还有呢~”谭诺继续跟柳忆分享门蓟城的风俗,尚未身临其境,柳忆便能感受到浓浓的热情。 “真有意思。”柳忆尽心捧场,没一会儿功夫,两人竟然聊得亲密无间。 待顾演卸去帝王朝服正装,也一身便衣出现于此的时候,就发现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被谭诺攥着不撒手。 更可气的是,谭诺发现顾演来了,扬臂高呼:“露皇陛下,我不要孟雅之了,我要她!” 顾演狠狠瞪孟雅之一眼,沉着脸大步上前,直接将柳忆抱起夺走:“真抱歉,王女来晚了,她是我的。” “作为交换,你要孟雅之的事朕同意了,另外附赠一个房青晔,王女一起带走吧。” 身边的软妹子被抢走了,谭诺很是幽怨:“我要两个大男人作甚。” 顾演轻呵一声:“看来王女果然知道孟雅之喜欢谁,朕都没说房青晔是谁,王女便意会了,王女在宫宴上所说的条件,是故意试探朕的吧。” “露皇陛下诡计多端,这都被你给看穿了。”谭诺很是赞叹。 柳忆抬眸看向一边不知该不该插话解释的孟雅之,心里了然,谭诺想说的似乎是‘才思敏捷’。 顾演神色如常,已经开始习惯谭诺诡异的中原话了:“那么王女殿下试探出想要的结果没有,接下来的合作,要如何谈?” 谭诺瘪瘪嘴:“你嘛,人应该还是不错,可以信任的,那就谈事情吧,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伦萨城的土巫。” 西边的国度,是王族分封世袭各个城池,他们的王,居于主城赫兰城,而门蓟城和伦萨城,是居于赫兰城之下的两座较大的城池而已。 “伦萨城的城主,是与我们的王谭柏有姻亲关系的伯爵查尔,而土巫是查尔家族历代的家臣,是一个擅长玩弄人心,懂得巫术,爱玩虫子的可怕家伙。” “但我们对土巫其人,心里厌恶,却不敢表现出来,甚至有些家伙还对土巫产生了敬畏之心,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谭诺看向顾演和柳忆,一字一顿道:“土巫是百年前来到伦萨城的,可至今,土巫从未更换过他人。” 柳忆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从百年到现在,也就是说,那个为了几乎将苗疆古国消灭践踏干净的男人,在被驱逐逃窜到西边的国都后,至今还活在世上! 第228章 不会吃亏 百年前,伦萨城的城主,还是与谭诺这一支王族分支。 土巫来到伦萨城时,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虽然中原与西边国度相隔甚远,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中原人往返其间的。 正是这份忽视,等到当时的伦萨城主意识到的时候,土巫已经成为了伯爵查尔家族的家臣,并协助查尔家族篡权夺位,成为了伦萨城的新城主。 而谭诺的这一支王族,则狼狈的被驱逐出城。 虽然后来这一支王族召集了自己的兵力,和向别的王族借兵,从查尔家族手里争夺了一席之地,将抢回的地盘,命名为门蓟城,与伦萨城分庭抗礼,但这一支王族与查尔家族的恩怨,也就此结下。 最让人不解的是,王族的城池被一个伯爵家族抢夺,王族威严扫地,居于赫兰城的国王应该震怒的惩罚伯爵家族才对,可国王不光没有表示,甚至还邀请伯爵家族和土巫去赫兰城做客,给足了面子。 “从那以后,历代国王都不会过问两城之间的恩怨,土巫势力也从那时起生根发芽,现在,土巫的门徒已经遍布伦萨城,还有很多人,不远万里,从别的城池赶来拜土巫为师。” 谭诺道:“而且据我所知,土巫每隔三十年便会悄悄来一趟中原,具体去哪我就不知道了,但至少可以肯定,土巫还舍不下中原。” 柳忆皱眉,三十年来一趟,上一次来的时间,不正是符枭所为拜师的时候吗? 一个活了百年的老怪物,培养出符枭这样的变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长生?看来我们的对手果然不一般啊。”顾演也郑重起来。 百年时间里,土巫势力根深蒂固,想要灭掉土巫,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若避开不管土巫,只对付符枭……土巫能培养出一个符枭,便能培养出第二个,后患无穷。 “那老怪物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柳忆摸摸下巴:“看来我们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判断一下情况,再做定夺。” 但不管怎么说,活了百年野心勃勃的老怪物,留着始终是个威胁。 “那么谭诺王女想要从中得到什么?”柳忆抬眸望向谭诺。 谭诺哑然,她没想到在听到对手如此强大之后,不光顾演没有退缩忌惮的样子,连这个软妹子都没有害怕。 “你们真的清楚土巫是什么吗?他的信徒遍布各地,势力甚至比伦萨城主还要高。” “那又如何,能不能打倒他,得试试看啊,王女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谭诺揉揉额角,话是这么说,但答应的如此爽快,还是让她不敢相信。 柳忆继续悠悠道:“而且土巫是在伦萨城,与门蓟城有恩怨,与中原相隔一整个沙漠。” “虽说是帮忙,但很大程度上,我们仍是鞭长莫及的,该如何拿主意,还是看王女你的意见,但有一个好处,可以给王女。” 柳忆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个能让他们光明正大派人去西边国度调查,不受怀疑,还能给门蓟城和露国双方都能带来利益的方法。 谭诺嘴角一抽:“我明白了,你们中原人绝对不会吃胖。” 柳忆:…… 这大概是不会吃亏的意思吧? 但是对女子而言,不会吃胖也是一种祝福,勉为其难就不纠正了。 商量到后面,就没孟雅之的事了。 难得来一趟中原,谭诺打算在这里多逗留几天,体验一下不一样的风景和美食。 面对远道而来的合作者,柳忆也热情的表示要好好招待她,便邀谭诺留宿在宫里。 孟雅之得以脱身,总算松了口气。 顾演看着谭诺拐走了自家小女人,心情不好的道:“让你去调查,怎么还拐回来一个女人?” 孟雅之无奈:“陛下莫要冤枉我,我可没想拐带她,是她自己跟上来的!陛下这次的任务忒艰难了,微臣还能活着回来,真是我命大。” 茫茫沙漠,自己一个人走,不迷失方向,还能正好碰上绿洲城镇,完全是他的运气。 稍有不慎,遇到大漠里的风沙,便有彻底走不出来的危险。 饶是孟雅之准备充分,也在沙漠里遇到了好几次险情。 “而且,怎么说呢……”孟雅之挠挠头:“我误打误撞,第一个进入的西边国度就是门蓟城,恰好那天是谭诺骑着大象,在街上游行,抛绣球招亲,而我……” 就是不慎被绣球砸中,抓回城主府做谭诺王夫的倒霉蛋。 顾慎意味深长,看孟雅之这副样子,定然是告诉了谭诺他的情况,和谭诺达成了共识,谭诺肯定也原谅了孟雅之。 谭诺是不拘小节的女子,许是她们那的女子都这样,连大庭广众之下接吻都可以做到,自然也无惧选中的王夫喜欢男人。 但这件事要是被房青晔知道了,不定会怎么想呢。 “听宫人说,房青晔还在宫门口等着你,快去看看吧,记得千万不要有所隐瞒,除非你想失去他。” 这是顾演的经验之谈,前世闹了那么多别扭,这辈子一说开,简直不要太快乐。 如果再将符枭和那些有碍安全的威胁,通通除掉,他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可是这话落在孟雅之耳中,就像故意逗他一样。 他要是将成为谭诺名义上王夫的事,告诉了小书生,小书生不得以为他和谭诺已经修成正果了啊喂! 他连跟小书生摊牌都没有,就成了有妇之夫,他还有没有出头之日! 抱着复杂的心情,孟雅之晃悠到了宫门口,果不其然发现房青晔在宫门外等候。 夜里气温骤降,房青晔没有带可以添的衣服,靠在墙边,瑟缩的身子,看起来无比可怜。 孟雅之心头微动,没忍住,直接上前将他抱住,为他汲取些许暖意。 “你这笨蛋,大冷天的还在这里站着作甚,也不怕着凉了,来,我送你回去。” 房青晔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牢骚数落的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给吓没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想给他取暖,也不用抱着吧。 难不成……孟雅之也 第229章 失魂落魄 “咳,你干嘛!”心里的想法不敢袒露出来,生怕是自己会错意,表错情,还更会泄露自己的心意,今后无颜再相处。 房青晔短暂的忡怔后,果断将孟雅之给推开。 “我看到了,你跟那位异国王女是怎么回事?孟丞相被你气得不轻,还扬言说要打断你的腿,你不会真要跟她走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孟丞相坦白?我陪着你一起,也好帮你兜着点,别真被你爹打算腿了。” 慌不择言所说出的话,好似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句句为他考虑着想,协助他和王女之间能成事。 孟雅之怅然看着自己空下的怀抱,心里懊悔自己怎么孟浪了,望着小书生的脸,也很默契的选择将此事掠过。 “陛下和王女商谈了别的条件,不会让我送给王女的,你在意我会跟王女走吗?” “哈?谁在意了,我那是担心孟丞相被气坏!”被人戳中心事,房青晔立即炸毛,矢口否认。 但凡孟雅之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房青晔的反应很急躁,脸也红了几分。 可惜,他只认准了房青晔‘不在意’的话,悄然敛下的眸子。 半晌,将自己的外袍解下,劈头盖在了小书生头上。 “天冷了,自己回家,父亲那边用不着你操心。” 房青晔睁大眼睛,呆呆的将遮住视线的衣服给扯下来,却只远望到了孟雅之离去的背影。 “不让我操心?这还是把我当外人了吧……不过也是,我好像本来就是个外人。” 房青晔苦笑一声,失魂落魄。 …… 谭诺悠闲的开始了她的旅游生涯,在街上看各种东西都很新奇,好奇宝宝般的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柳忆突然找回来了当初带温初瑶逛街时的感觉,心里好笑。 女孩子对好看可爱的事物,就是没有抵抗力。 谭诺的模样,搁在中原地域,委实特殊惹眼,为了不让她在逛街的时候回头率太高,被人议论,柳忆特意给她拿了件轻便的中原服饰。 新奇又好看,谭诺一穿就喜欢上了。 虽然金发碧眼白皮肤,还是那么的特别,但在人群里,显得很随和。 “哇,中原可真好,有那么多衣服样式可以穿,要知道在我们的国都,夏天长,冬天短,几乎没有春秋过度,衣服自然只有厚厚的棉衣,和我那样的薄纱裙了,不然冬天冻死,夏天热死。” 谭诺穿着裙子,时不时展开裙摆转圈欣赏。 柳忆想,这些衣服如果能运到西边国度售卖,肯定很有市场,只是谭诺说的问题也很有道理,他们这里的衣服,春秋的好看,绣娘发挥的余地也很多。 可夏天穿那么多层,便有些累赘闷热了。 只是中原女子恪守礼节,不能露出手臂脚踝,可西边国度没有限制,女孩子自然是怎么清凉,怎么来了。 柳忆对这些其实是有些羡慕的,无论是曾经的苗疆古国,还是现在的西边国度,对女子都没那么多要求。 谁人不向往自由呢? 那是值得珍惜的东西。 “咦?小哥哥,不,小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温初瑶正在虞卓的陪伴下购买东西,一见到柳忆,立即将虞卓给抛下,兴冲冲的跑到柳忆面前。 “这位姐姐是谁?长得好漂亮呀~” 若是平常的中原女子,听到如此大方的夸赞,总会不好意思的推脱一下。 但谭诺不会这样,热情的应承了温初瑶的夸奖,还摸摸她的脑袋,说她也很好看。 两人都是直性子的人,这么一下竟然相熟了。 “爹爹和娘亲告诉我,我和卓哥哥的婚礼,过几天就要举行了,成亲以后,我就是卓哥哥的新娘,今天出来是买婚礼要用的东西,姐姐们可以和我一起吗?” 按照风俗,新郎新娘在成亲前一个月是不允许见面的,可温初瑶情况有些特殊。 如果不让虞卓陪着,慢慢引导着温初瑶,温尚书夫妇担心婚礼那天,温初瑶会出状况。 反正温家和虞家的关系不错,也就不去管那些繁文缛节,只要女儿能幸福就好。 但违背传统,自然会有人说闲话。 柳忆想了想,谭诺要体验风土人情,婚礼也是一个重要的场合,便答应了下来,而且……“之前白尚书的事,倒是给忘了,初瑶,在成亲之前,你还会接到一个好消息哦。” 温初瑶眨眨眼睛,倒是没详细问是什么消息,反正小哥哥永远都是她最喜欢的小哥哥,说是有好消息,肯定就有。 三个女子闹做一团,温初瑶直接将虞卓给忘了,虞卓只能认命的跟上去,帮她们拎东西。 原本只需要拎温初瑶一个人采购的东西,这下子变成了三个人,虞卓的负担加重,叫苦不迭。 恰巧在路上遇到了休沐清闲下来的百越修然,虞卓眼睛一亮:“百越大人,帮忙救救我啊!” 百越修然随柳忆顾演来到露国后,便被安排在了礼部,由于白尚书身死,礼部的职缺至今无人顶上。 顾演和柳忆都看上了百越修然的才能,就让他先在礼部适应适应,等熟悉了,便登上礼部尚书的位置。 对百越修然而言,尚书之位不算高,勉强算柳忆有良心,没薄待他,可对于礼部的其他官员而言,百越修然根本是空降。 礼部那么多人,不是没人觊觎过尚书之位,就连和白尚书案有牵扯的罗安歌也偷偷想过。 虽然他是白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可白尚书那是为了用他来背黑锅啊,跟白尚书的阴狠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何况为了巩固自己在礼部的地位,他也付出了不少努力,怎么可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抹去。 哪怕换任何一个礼部的前辈,他都能服气,可百越修然凭什么,凭他那张脸吗! 百越修然敏锐,礼部同僚的这些不满怨怼,他都了如指掌,可是……这些与他何干? 他有胜任的能力,而且是顾演钦点的,这些人再不满也得憋着,有种辞职。 至于礼部同僚那些蹩脚的心眼手段,百越修然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在桃源乡,他可是研究过争宠三十六式的男人,连绿茶白莲都不怕,那些直男算得了什么? 第230章 怎么那么欠! 不动声色间将礼部众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久而久之,百越修然容貌出尘,手腕一流的事迹也就传了出去。 虞卓能认出百越修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百越修然是来买琴弦的,还没挑选到合适的琴弦,便被人叫去帮忙,素来养尊处优的百越修然很是不爽。 尤其是让他帮忙的人,他还不怎么熟悉。 正要甩脸子走,却看到了和虞卓一起的柳忆,脑袋还没反应,脚却已经先走了过去,眉眼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好巧,你也出来逛街?” 柳忆含笑:“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有为官当道的样子了,生活上还适应吗?有没有生病?你体弱,有什么不舒服的,尽可进宫找御医看诊。” 百越修然摇摇头:“比我想象中的好,可能是水土的缘故,在平原地带,倒是居于深山中的桃源乡舒服的多。” “那就好。”两人寒暄完,柳忆转头就对谭诺和温初瑶介绍百越修然。 “百越公子是要买琴弦吗?我们正好顺路一起去,还能向谭诺王女展示一下咱们这儿独有的乐器。” 有柳忆的地方,百越修然自然欣然往之。 只留下虞卓兀自怀疑人生:百越修然好像是他叫来的人吧,怎么自己依然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最让虞卓震惊的是,接下来百越修然要买的东西,也要他来拎着。 “这不公平!”虞卓忍不住爆发:“对女人怜香惜玉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矫情,至少自己的东西自己拎好吧!” 百越修然丝毫没有被指责的自觉:“本官身娇体弱,从未自己拎过东西,请虞三公子多担待了。” 柳忆不疑有它,皱着眉道:“百越公子从小体弱多病,不宜劳累,只能让虞三公子多担待了。” 百越修然默默的看着她,虽然她读不懂自己的情意,也意识不到自己,但知道她还照顾着自己,自己在她心里位置特别,就知足了。 谭诺眼神在百越修然和柳忆之间来回移动,独特的蓝眸微眯,这两个人有情况啊…… 可惜小软妹满心里都装着顾演,这位百越公子是无法得偿所愿了。 啧啧,难得瞧见一个容貌昳丽,比女人还要美艳三分的男人,她差点就心动了。 结果还是个心有所属的,她堂堂王族,一城之主,这情路也忒坎坷了吧! 谭诺暗暗气闷。 温初瑶气鼓鼓的跨步上前,捏住虞卓的脸:“我和哥哥姐姐们也没买多少东西,你留抱怨来抱怨去的!” “你不是整天炫耀你练了一身力气,肯定能给我幸福,让我等着你的表现嘛?拿点东西都不行,我看也不用期待你了!” 虞卓的脸红了白,柳忆和百越修然则震惊的望着他:喂喂,你不要仗着温初瑶天真,什么都不懂,就胡乱给她灌输。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柳忆敢肯定,温初瑶并不知道虞卓说的是什么意思,虞卓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胡言乱语的。 否则被温尚书夫妇知道,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力气和幸福为什么会被联系在一起?表现是什么表现?你们中原话好难懂啊。”接触到知识盲区的谭诺不耻下问,倒是及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额,哈哈哈,初瑶,你看咱们出来的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否则岳父岳母要担心了。” 虞卓极力想抹去刚刚的事情,可温初瑶素来固执,虞卓若是不认错,这事儿不仅没完,还会被她捅到温尚书夫妇那里。 若是被温尚书夫妇知道,自己暗搓搓的都在教温初瑶什么东西…… 虞卓一个激灵,立即服软道歉。 好说歹说,温初瑶才肯原谅他,为了将功赎罪,还让虞卓依次跟着百越修然、柳忆和谭诺送货到家。 虞卓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他什么都不说,活是他自己干,什么都说了,活还是他一个人干,他怎么那么欠! 温初瑶和虞卓大婚之前,从皇宫里传来,册封温初瑶为郡主的圣旨抵达了温尚书府。 这是在选秀之事时,顾演许诺温尚书,事成之后,要给温初瑶送的一座靠山,只是由于后来的种种事务耽搁了,现在才想起来。 虽只有郡主之名,每年倒还有些俸禄,那些都会成为温初瑶的私库,让温初瑶嫁出去后,不会因为无依无靠而受欺负。 而且作为郡主,多少也能震慑旁人,证明温初瑶背后还有皇家做靠山,不得随意造次。 即便虞卓的样子,疼温初瑶疼的不行,不会辜负了温初瑶,但这是柳忆送温初瑶的底气。 温尚书夫妇不由感慨,自家女儿能认识柳忆,真是撞了大运。 好奇宝宝谭诺,在柳忆悄声给她解释过虞卓话的含义后,当晚便开始想入非非,而对象竟然是百越修然! 等她醒来,望着空空的床铺,突然下定决心。 门蓟城的王女,素来高高在上,但这次,她决定要倒追男人了! 问出百越修然的住处后,谭诺便婉拒了柳忆要陪同她继续游玩。 柳忆一脸惊奇:“谭诺王女这是看上百越修然了?王女热情妩媚,百越修然清冷妖娆,倒是挺般配的。” 刚下早朝的顾演,听到自家小女人的喃喃自语,无奈一笑,这个迟钝的小女人,至今都没看出百越修然对她的心意。 不过他也不希望她看出来,这样正好,师尊永远是他的! 顾演走上前去,直接吻住她的唇:“别人的事少管,顺其自然就好,若实在操心,皇后娘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柳忆莞尔:“陛下就会撒娇,本宫瞧陛下好得很,精神头很足啊,分明……”折腾她到半夜也不消停。 “遇到我这样的好男人,师尊分明该偷着乐才对,缘何抱怨?难不成对我还不满意?”顾演故意道:“看来今后还要多多努力,争取让师尊满意。” 柳忆嘴角一抽,这男人总是爱蹬鼻子上脸。 “你够了,大白天的不许开车,休息够了就去批奏折!” 第231章 不要留在这片伤心地 百越修然下朝回家,就发现自己的府邸里多了一位金发美女。 而且这位美人儿还毫不避嫌的就斜卧在他的床上。 百越修然:…… 面无表情的叫来府上的管家小厮,将今天负责看管巡逻的人统统赏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后,方恭敬的拱手问候。 “见过谭诺王女,王女不请自来,所谓何事?” 谭诺嘴角一抽,这个男人,前面将放她偷偷入府,或是没察觉她潜入进来的人,统统发落了一遍,再来向她问好,这嫌弃和驱逐之意,表现的还能更明显些吗! “咳,你不要惩罚他们,是我以权压人,逼他们放我进来,还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百越修然依然冷淡:“他们的月钱是本官发的,纵然王女身份贵重,他们应该维护的人,也是本官而非王女,吃里扒外只付出二十大板的代价,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若是王女执意为他们求情,这二十大板也不是不能给他们免了。” “哦?”谭诺激动挑眉,她求情的话,原来还是有点用处的啊,那是不是说明,百越修然看重自己? 可百越修然接下来说的话,宛如一桶凉水当头浇下。 百越修然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摊在谭诺面前,嗓音清冷:“总共三千二百零五两银子,五两零头,本官可以给王女抹了。” “之后本官会将他们的卖身契给王女,这些人就不是本官府上的了,本官自然没有发落他们的权利。” 言下之意,谭诺要么给钱,要么别管,否则也没管的权利。 谭诺嘴角一抽,这男人竟然如此计较? 抬眼望着他默然的眸子,谭诺忽然明白,他或许不是气量狭小爱计较,只是跟她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亲密无间。 陌生人之间,当然应该明算账了。 “假如,”谭诺顿声:“今天偷偷摸进来的人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你还会这样吗?” 百越修然一怔,立即沉下脸:“王女在胡言乱语什么,若是没有别的事,请离开本官的府邸。” 谭诺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心下明了,果然啊,她没有猜错,百越修然对柳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你的情意隐藏的多好?也就你自己觉得隐藏的很好,柳忆呆呆萌萌的,没往那里想罢了。” “唉,说起来我们还都是是病入膏肓呢。”谭诺没有气馁,为了拉近和百越修然间的关系,也自爆自己的王夫喜欢别的男人。 虽然……那个‘王夫’根本八字没一撇,但为了追男人,谭诺也只好让孟雅之当一回渣男了。 “你看,咱们喜欢的人都不喜欢咱,咱们相互间就不要见外了吧。” 百越修然嘴角一抽,半晌,淡道:“你说的那个词,应该是同病相怜。” 谭诺扶额,你们这些中原人都什么毛病,好好的话能听懂意思不就行了吗,至于每次都纠正她的病语嘛,还有没有得聊? 谭诺气呼呼,一时不知该不该走。 百越修然却轻笑出声:“你现在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比之前颐指气使的模样,好玩多了,既然王女来做客,那下官姑且就招待一下吧,之前劳烦王女陪下官买琴弦,下官便为王女弹奏一曲。” 谭诺亮起眼睛,很是期待,乖乖做在椅子上等百越修然演奏,看到百越修然吩咐厨房送上点心来,更觉得有戏。 谁知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没想到百越修然竟然将所有要挨板子的人,都趴在门外面,他坐在屋里,一边悠悠的弹琴,一边听外面此起彼伏的呼痛声。 谭诺到最后点心没吃出滋味,琴声也没听个所以然,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百越修然的府邸,脑子里循环的都是那些人的惨叫。 想到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被打的,心里就只剩下愧疚,也没有勇气再来百越修然府上骚扰。 一直到温初瑶大婚,两人才在婚宴上尴尬的见面。 柳忆奇怪的看着两人,之前两人感觉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气氛变得这般尴尬? 不过婚礼的主角是温初瑶和虞卓,柳忆也不好意思多问。 婚礼之后不久,谭诺便询问柳忆和顾演,什么时候去往门蓟城。 “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不过我以为王女会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好看看不同的风景。” 柳忆眨眨眼睛:“是发生什么了吗?王女和百越修然?” 谭诺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别提了,我和中原男人犯冲,以后再也不想中原男人了,既然能早走,就尽快出发,我不要再留在这片伤心地了。” 话说到这份上,柳忆不好再细问,立即做起了出发的准备。 领队的人是谭诺、柳忆、顾演和燕瑾,随行的是顾演从隐卫中挑选出机灵的人,伪装成从露国前去的商队。 队伍里有各种香脂、丝绸、茶叶等物,外表看上去与寻常商队无异。 “本王抗议,为什么门蓟城之行,你们要带走燕瑾,却把我留这!燕瑾是我的未来王妃,你让我们分隔两地,安得是什么心!” 顾慎实力抗议这等安排,他也想去门蓟城看看,而且他敢肯定,他留在皇城肯定是要替自家兄长监国,他才不要干活! “不行,”顾演冷酷的拒绝了他:“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活了百年的老怪物,精通苗疆蛊毒,实力不容小觑,燕瑾医术高明,这次说不定主要还得靠燕瑾,你去凑什么热闹?” 顾慎撇嘴,心里无比怨恨那个老怪物和符枭,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也不至于和自己的小姑娘两地分居。 顾演见他想通了,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会尽快回来的,露国的一切就靠你了,放心,孟雅之和百越修然这两个人可以信任,你尽情的用。” 不着痕迹的使了一招祸水东引,果不其然,顾慎开始决定去霍霍那两个人了。 顾演成功脱身,和柳忆乔装打扮了一番,浩浩荡荡的前往了那个沙漠之后的国度。 第232章 沙漠明珠·掷果盈车 在谭诺的引路下,一行人浩浩荡荡,顺利的穿越了沙漠,进入了那片沙漠中的生命之源,建立在绿洲之上的王国。 刚刚踏入门蓟城的大门,守城的士兵便认出了他们的城主谭诺,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不觉间,便形成了一条规模宏大的围观队伍。 欢呼声连绵成海洋,还有不少人抛洒鲜花和水果。 “恩?这个是什么。”由于抛洒的人太多,除了在最前面骑着骆驼的谭诺,跟在后面的柳忆他们身上也落了不少。 柳忆手里捧着的,就是不小心落在她身上的一个月牙形状的果子,有浓郁的香气。 “那叫香蕉,你们中原地带没有吧。”谭诺得意的介绍,一边招手回应着民众的欢呼,一边道:“在我们这儿,遇到喜欢的人,就会将鲜花水果扔在喜欢的人身上。” “扔得越多,证明欢迎程度越高,瞧,本城主受欢迎得很,根本不是没人爱!” 柳忆嘴角一抽,总觉得最后一句话,谭诺说的有些怨念。 心里更好奇她和百越修然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种风俗,在以前的中原也是有的,掷果盈车堪称一段佳话,但是由于后来有人被水果给砸死,这种风俗便渐渐隐没了。 但谭诺是一个很好的,很受爱戴的城主,是可以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来的。 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反应往往是最直接贴切的。 孟雅之眼光不错,所选的这位合作者,是个好人。 然而不等谭诺嘚瑟多久,快到城主府的时候,一支飞镖,不知从何处出现,直接冲着谭诺的脖颈刺去。 柳忆急忙大喊“小心”,飞身一跃,扯着谭诺的衣领,掠下了骆驼,这才避过了飞镖。 “怎么回事,除了伦萨城,在门蓟城内,你还有别的仇家?” 谭诺愣了愣,苦笑的摇摇头:“咳咳,意外意外,应该是我那个叛逆的弟弟,不用在意,我们继续走。” 柳忆有些担心,但见谭诺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跟着她一起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了城主府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谭诺给众人安置好后,柳忆总算有机会问出来:“你可是我的合作伙伴,可你却时刻处在被暗杀的危险处境里。” “万一哪天,老怪物还没干掉,你却先因为暗杀挂了,我得上哪哭去?” 谭诺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实的说担心我有那么难吗,你这姑娘……哼,看你长得可爱就原谅你了。” “什么暗杀危险啊,都是小孩子把戏,那个拿飞镖闹腾着玩的是我弟弟谭夏,我们姐弟俩的关系本来是挺好的。” “但是由于我父亲将城主之位传给了我,而非他,对我生了点别扭,不过小孩子嘛,这个年龄阶段都比较叛逆,等长大了,想通了就好了。” 谭诺沉眸,碧蓝的眼眸如海洋般深邃,柳忆只好不再深问,但这对姐弟之间,显然是有没有说明白的问题。 初来乍到,柳忆和顾演他们并没有直接显露出对土巫的敌意,而是命令随行的隐卫蛰伏下来,没事儿悄悄的去摸清地形。 他们则和燕瑾一起,去门蓟城内逛逛。 在露国的时候,谭诺有交给他们当地的语言,虽然学习的时间还很短,但柳忆和顾演都是记性很好的聪明人,所以和当地人正常的口语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就是文字还不认识。 这里独特的食物风景很多,柳忆很快就沉浸在这里的果香花香中,而燕瑾,则直勾勾的盯着街头玩耍蟒蛇眼镜蛇的手艺人,嘴里喃喃着什么蛇毒蛇胆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正在表演中的蟒蛇眼镜蛇,突然有志一同的缩回了手艺人的罐子里。 燕瑾撇撇嘴:“怎么这么胆小嘛。” 柳忆:……不是什么生物,都和顾慎一样,有爱上你的勇气好吗! 三人单纯的在逛街,欣赏这里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柳忆确实也看到了不少中原产品的市场,暗想自己千里迢迢带来的东西,肯定能在这里卖的很火。 就在这时,顾演突然靠近她的耳边道:“注意点,我们被人跟踪了。” 至于跟踪他们的人……初来乍到,土巫不会猜到他们是来对付自己的,应该是谭诺的弟弟,谭夏的人吧。 “跟踪的人似乎想知道我们的来意,和与谭诺的关系,暂时并没有恶意,师尊觉得怎么办好?” 柳忆摸摸下巴:“我倒是很在意谭诺的这个弟弟,不如先与他接触接触,再做定夺?” 顾演会意点头,三人在逛完一条街后,突然闪身到了第一个僻静的地方。 跟踪的人突然失去了跟踪目标,瞬间慌了神,急忙往三人消失的方向跑去,却不期然被柳忆他们堵了个正着。 柳忆佯装不知他的身份,故意沉着脸质问他是谁。 “你们放开我,否则少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连名号都报不出来的无名鼠辈,我为何要怕?”柳忆轻笑道:“既然你什么都说不出来,没用的东西就杀了吧。” 顾演也配合柳忆的说法,抽刀逼近对方的脖子,甚至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 血腥味和痛意的蔓延,让那人害怕不已,为了活命,急忙将什么都招了。 “我们少爷是城主府的公子,王女的弟弟谭夏!少爷想知道自己的姐姐都在和什么人往来,所以……” “真的是这样?”柳忆眯起双眼:“我看起来就这么好糊弄?阿演,果然还是把他给杀了……” “别,我说的真的说行吗!” 对方抖若筛糠,将谭夏真正的目的吐露出来。 这座沙漠王国的城主之位,除了国王调动外,基本上都是世袭罔替的。 虽然历史上有过不少女子为城主的事情,但大多数情况下,国王、城主这些位置,还是传给儿子继承。 在老城主的时候,谭诺和谭夏姐弟俩的关系还是挺好的,谭夏还曾说过,等他继承了城主之位,就给谭诺招一个王国最英俊的人做她的王夫。 第233章 沙漠明珠·成王败寇 可谁知道,老城主去世前,毫无征兆的将城主之位传给了王女谭诺。 谭夏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认定是谭诺在老城主弥留之际说了什么,或是干脆篡改了老城主的遗诏,用了阴险的手段上位。 所以一直跟谭诺不对付,明里暗里的给谭诺使绊子。 这些谭诺一直都知道,却没有说出来,这更让谭夏觉得这是谭诺心虚,耍起手段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毕竟认为是谭诺对不起自己在先。 “王女离开沙漠那么长时间,突然带着你们这些人回来,自然会在意你们是做什么的,不过看你们带来了那么多车的货物,应该是从中原远道而来的商人吧?” 柳忆没有否认,点头道:“做生意嘛,自然要坍缩不一般的地方,中原的生意都被人瓜分的差不多了,我们便来以外的地方寻找商机。” “正好遇到了王女,便请王女带我们来这里,到此一观,果不其然有很多机会,但是我们已经和王女说好了,要和王女合作,你家少爷来晚了。” 对方急忙道:“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要知道我们少爷才是门蓟城最正统的继承人!” “这个嘛,”柳忆笑了笑,带着稍许狡诈:“要看你们少爷的诚意了。” 商人重利,这个诚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对方愣了愣,连连点头,如同捣蒜。 柳忆满意的让顾演撒手,放他回去。 “你们家少爷也住在城主府吧?想怎么合作,让他直接找我,少玩跟踪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懂,懂懂!”对方被放开,便赶忙回去复命了。 燕瑾有些担心:“小忆忆,你不会真的要换合作者吧,难道谭诺篡位是真的?” “管它真的假的,历来王权更迭都充满了争斗和阴谋,也就露国的新帝继位会这般简单顺畅,但这就是个意外好么?” 露国是因为顾沛后宫安宁,除了顾演和顾慎没有别的子嗣,而顾慎有无心争权,可一般情况下,有关王权的竞争都是很残酷的。 可成王败寇,是这场角逐都心照不宣的共同准则,他们这些旁观者,更没有资格评定谁对谁错。 而且…… “你也看到了,门蓟城里的百姓对谭诺的欢呼,无论她是怎样上位的,她是一个好城主,这才是我们应该认定的事实。” 至于谭夏,虽未见其人,但从其偷袭谋害,和找人跟踪这些事看,便知不是一个光明磊落之徒。 柳忆已经对谭夏的所作所为心生厌恶和不喜了,自然是不可能更换合作者。 不过在摸清这里情况,与土巫之事前,并不能将这股情绪,表露的太明显。 “被跟踪者扫了兴致,我们就先回去吧,等明天和谭诺商量在哪里将带来的货物处理售卖了。” 燕瑾惊讶:“咦?咱们真的要卖东西啊,我以为那只是个幌子。” 柳忆瞥她一眼:“你觉得我无缘无故的会大老远带那么多东西,干嘛,散财做善事吗?” 怎么可能,她来调查土巫是真,但开张做生意也不光是幌子。 这里确实如谭诺所说,这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送入中原肯定会有市场。 既然看到了,充盈国库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呢? 城主府。 谭诺已经休息好,整理了心情,坐在城主的书房里,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精明干练起来。 听了柳忆说明来意,立即道:“我名下有一条商业街的铺子,很是繁华,明天你们可以试着在街上叫卖一下,我相信这么漂亮的丝绸衣物,一定能吸引人注意。” “我也会以城主的名义,向门蓟城里几个有名的豪商下帖子,让他们来观摩你们带来的商品。” 柳忆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先别谢,咱们可是互利共赢,说好了的。”谭诺道,随即话锋一转:“今天你外出,有听说关于谭夏的事情吗?” 柳忆眉梢微挑,倒是没有隐瞒:“与其说是听说,不如是谭夏的人主动找来,你很在意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谭诺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但我们是合作伙伴,未免你们心存疑惑,我还是先跟你们说明一下吧。” “谭夏一定告诉你们,我的城主之位是撺掇而来的吧?不是这样的,是父亲斟酌很久,才选择将城主之位传给我,而非谭夏。” 门蓟城和伦萨城相争多年,土巫的存在,一直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而流传在门蓟城内,还有这么一段传说,只要有人能重新夺回伦萨城,恢复往日荣耀,无论那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居于赫兰城的国王都会赐予其城主之位。 在这个国度里,基本上算是一步登天了,自然有不少敢豁出去的勇士趋之若鹜,时至今日,仍有很多人进行着试探。 可这样的事,对于谭诺的家族而言,既希望有人能将土巫干掉,夺回伦萨城,又害怕有人去干掉土巫,因为那样不知名的人出现,接受国王册封,伦萨国很可能就不是他们家族的了。 兜兜转转还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能够左右两手抓,老城主便将城主之位传给了谭诺,至于谭夏要做的则是,暗中集齐各路英豪,与土巫做斗争。 “父亲的意思是,万一谭夏失败了,可以将事情栽在我头上,让我为此事负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以死来平息伦萨城的怒火。” “我做挡箭牌牺牲后,谭夏也摸清了伦萨城和土巫的情况,平民英豪势力也会在他的掌控中,再由他继任城主,则可保万无一失。” 或是一次行动成功,横扫了伦萨城和土巫,谭夏更有资格成为城主,谭诺会主动退位。 总得来说,她这个姐姐就是来为弟弟做嫁衣的,可这个弟弟竟然还不领情,整天给姐姐添堵。 柳忆更是难以接受,这一系列计划下来,谭诺就是个工具人,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也没有打算反抗的意思! 第234章 沙漠明珠·怒其不争 简直不可理喻! 柳忆看着自己的这个合作者:“所以你想获得的结果是什么?无论土巫会不会被消灭,你都没有好下场?” 谭诺望着她:“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这是我的家事,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合作的,请你放心。” “我本以为我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合作者,没想到并不是啊。”柳忆神色冷了下来:“既然你想公事公办,那我也不强求什么了。” “但既然双方都要拉开距离,那么我不插手你的事,你也别管我做了什么。” 谭诺知道柳忆是有些生气了,但是软妹子生气还是一副软软的样子,扯了扯唇角:“好,我们各做各的,只要对付土巫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是相同的,那就行。” 柳忆冷冷点头,甩身就走,临了还不慎将房门狠狠得摔上。 弄得谭诺有点懵——软妹子的脾气,真的不小啊。 “怎么回事,你们吵翻了?”燕瑾见柳忆气势汹汹的回来,担心道:“难不成谭诺还隐瞒着别的私情?” 毕竟连合作者篡权夺位这种事都能接受,能让柳忆生气的,就只有谭诺瞒着他们更重要的事了。 “难不成……老城主是她杀的?” 柳忆:“……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不过既然连你都觉得,我们是吵架闹翻了,那跟踪我们的人,应该也这样认为吧。” 那么以这次争执为突破口,对方肯定会更快的找上门来。 燕瑾歪头不解:“所以,小忆忆你生气是装的?” 柳忆不置可否,说完全是装的,没有半点真实的情绪涌动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不能接受,谭诺分明那么鲜活的一个女子,却容忍自己成为弟弟的垫脚石。 怒其不争罢了。 “该干嘛干嘛去吧,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客人就会上门。” 柳忆眯起双眼,姑且,先给他点颜色看看! 燕瑾会意,很是兴奋的在房间周围做起了布置。 夜幕降临,城主府内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熄灭了。 可就在一片漆黑之中,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撬开了柳忆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扑到了柳忆的床上。 可床上隆起的触感,却让他大感意外。 “咦?这是……被子?人呢?” 霎时,房门的灯火亮起,柳忆和顾演从另一边的隔间里走出来,睨着摸进来的人,宛如在看一只耍杂技的小丑。 小丑的模样很年轻,和谭诺一样金发碧眼,用当地的审美而言,是个挺俊俏的小伙。 就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伙很瘦,蜷缩在床边有一种佝偻的怪异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谭诺的弟弟,谭夏吧,难不成你们这儿的风俗,是半夜潜入到客人的房间里来图谋不轨?” 谭夏却毫无被抓包的羞耻感,反而大大咧咧的站起来,咧嘴笑起来:“这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你故意放我的属下来回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装什么装。” “听人说,你们这些中原人,最爱面子,喜欢说反话,要是不要,不要就是要,你放我属下安全离开,难道不是想跟我接触,共度春宵?” 顾演:…… 默然片刻低头看向柳忆:“这臭小子我能弄死他吗?保证处理的干干净净,让谭诺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也不会怀疑他的死跟我们有关。” 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小女人,简直不能忍! “咳咳,阿演,淡定,想想我们的计划。”柳忆低声提醒着他。 顾演这才撇嘴安分:“等事情结束了,我要卸他一条胳膊。” “咳……” 柳忆不想再跟他探讨,是卸掉左胳膊还是右胳膊如此凶残的话题,转头对着谭夏轻蔑:“就你?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材没身材的东西,谁会乐意跟你共度春宵?” “你怕不是缺少毒打,长成了个脑残,我不介意代替你姐教育教育你,切,本以为谭诺的弟弟不会差,至少在赚钱的生意上,比谭诺有办法,看来是我想多了。” “怎么把货销售出去,还得找谭诺,唉,以为你有用才跟谭诺闹掰的,现在我还得再去找谭诺和好,没用的东西!” “你说谁没用呢!”谭夏涨红了脸,由于皮肤白皙,脸红比寻常人更容易看出来:“我就是比谭诺有用,你给我等着!” 谭夏气呼呼的从房间里奔走。 顾演道:“不用管他吗?明天你不是和谭诺说好,要用谭诺的铺子,再和这里的大商户联络?” 柳忆耸耸肩:“这两者又不耽搁,咱们和门蓟城做生意,要走的肯定是这些大商户的明路,有什么会比城主引荐更光明正大的吗?” “至于这欠揍的小子……从他的反应上看,应该也是把握了一些人脉的,可是他现在应该没工夫整理出来给咱们。” 柳忆扬脸笑盈盈:“毕竟燕瑾是很靠谱的。” 而燕瑾靠谱认真,便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谭夏跑会自己的地盘,正打算召集他的势力,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儿刺痒,而且痒意逐渐放大遍布了他全身。 “怎么回事?症状突然这么强烈……”谭夏急忙奔到床头柜旁,翻出一个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吞服下去。 随着东西的消化渗透,谭夏感觉舒服了很多,翻身瘫在了床上,可没好多久,半梦半醒间,又被痒醒了。 谭夏痛苦的满床打滚,逼不得已又取了一些柜子里的东西服用,才又舒服点……就这样周而复始。 这日一大早,柳忆让隐卫将带来的一部分货物,先送到谭诺说的铺子里的时候,还在奇怪。 “燕瑾的药下的隐蔽,但谭夏偷偷潜入肯定沾上了,怎么还没来,他竟这么能忍?” 如果他的毅力真的这么好的话,柳忆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认可他一点。 本以为谭夏最多坚持到早上,但既然他没找上来,柳忆也懒得多管,反正那点小毒死不了人。 孩子倔强老不好,多半是惯的,多受受罪就有了。 从中原运来的货物,全是这里没有的东西,很快便赚足了人眼球,可到最后,除了些便宜的小玩具、茶叶、胭脂铜镜被买走了些外。 如丝绸、瓷器这样较为贵重的物品,却少有人问津。 第235章 沙漠明珠·放心太早 柳忆摸摸下巴:“分明丝绸和瓷器看的人也挺多的,但都是因为价格望而却步。” 燕瑾道:“那咱们要降价吗?” “当然不,这些物件的成本价就在那放着,我不光不降价,还要往高了的卖。”柳忆眸光闪烁。 而高端物品想要打入上流市场,必须要获得上流的人认可和首肯。 “谭诺帮我们约的大商户,是今晚赴宴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只是谭诺帮她拉的商户没到,谭夏那边就先出了问题。 谭诺着急派人来找柳忆和燕瑾,说她的弟弟突然得了重病,想请燕瑾去急救。 柳忆和燕瑾对视一眼,都很意外,燕瑾下毒很有分寸,怎至于让谭夏病危? 起先两人都觉得,这或许是谭夏的阴谋,示弱博同情,但当他们去了谭夏的房间,发现谭夏七窍流血,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他是真的情况危险。 若不是谭夏昏厥中还时不时的抽搐一下,柳忆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燕瑾,快救人。” “知道了!” 燕瑾急忙给谭夏把脉,浮动的脉象让她神色凝重,连忙给谭夏吞服了一颗保命丹,然后掀开他的衣裳,露出瘦骨嶙峋的干瘪胸膛,开始在他身上针灸。 “天呐,怎么会这样!”谭诺看着瘦削的弟弟,忍不住捂住嘴巴。 城主府从不缺衣少食,谭夏这么瘦,自然不是被苛待的缘故。 “他这是……” 柳忆皱眉,昨晚她就看出谭夏的身材有些不自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很像是…… 燕瑾沉着脸,举起谭夏的手,看着他手指上沾染的白色东西,沿着地上洒下的白色的痕迹,找到了床头的柜子里。 “果然啊。”昨天谭夏确实中招了,只是他忍不住刺痒第一想到的不是向柳忆服软,而是服用了药物,控制身体刺痒的感觉。 可这种药物只能麻痹身体感觉,并不能解毒解除刺痒,故而在麻痹作用消退后,刺痒再次袭来,谭夏为了再次缓解,便继续服用药物。 一直到……服用过量,晕厥了过去。 也还好谭夏被人发现的及时,否则再过段时间,就真的要死了。 燕瑾给柳忆个眼色,柳忆便明白了,谭夏会变成这样,跟他们下毒脱不了关系,但最关键的是,谭夏一直在服用这种药物,才落到这个地步。 对谭诺自然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了,得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那种药物。 但燕瑾不擅长说谎,这种事情,自然要交给擅长公关的柳忆了。 皇后娘娘发挥出自己超强的祸水东引水平,一脸惊讶的看着柜子里被发现的药物,拉着谭诺道:“你弟弟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从百年前时便流传的一种毒药,有致人上瘾的作用,服用的人会因为它产生一些快意,但习惯这种感觉后,若不能及时服用,会变得如野兽般狂躁不安。” “而长期服用它的副作用,便是身体消瘦,你弟弟现在的模样,明显是长期服用产生了副作用,还没有控制用量导致的危险情况,你知道他这种药是从哪来的吗?” 谭诺摇摇头,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只是叛逆,不理解父亲和她的良苦用心,但他是一个成年人了,该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却没想到是她放心的太早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吗?”谭诺害怕的声音都颤抖了:“我就这一个弟弟,我不能没有他。” 柳忆摇摇头,突然想到房青栀,这些做姐姐的怎么总是喜欢溺爱弟弟? 但房青晔是根正苗红一身正气,谭夏却根本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们会尽力而为。”只是,如果他自己不争气,她也会让他尽量走的很安详的。 后面的话,柳忆没说出来,反而用另一个疑问让谭诺转移了注意力。 “谭夏交给燕瑾,尽管放心,可眼下最重要的,不应该是调查这种毒药的源头吗?”柳忆提醒道:“谭夏生活在城主府里,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会进他的房内?” “而且根据我所了解的这种毒,都是大量生产的,有你弟弟一个,门蓟城或是别的城内,肯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得不重视啊。” 谭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望着谭夏惨白的脸,踌躇半天才下定决心:“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调查谭夏的交际圈和,地下流通的市场,有没有这种东西的出现……” “放心,门蓟城内的大商户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晚上好好招待他们,会给你带来想要的东西的!” 柳忆哂然一笑:“多谢了。” 这才是一个城主应有的作风,雷厉风行,公私分明。 在谭诺走后,燕瑾才小心翼翼的过来道:“小忆忆,那种毒药是苗疆古国时期研制出来的,而起初研制出来的用途,是用来做强有效的麻沸散。” “但后来发现此物有毒后,苗疆的女君便下令停止使用,民间禁止多少不好说,但官方肯定是完全勒令停用了,只将制造的办法写在了那本遗失的书中,或许……” 谭夏服用这种药物的源头,来自那位土巫。 柳忆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这种能够消磨人意志的毒药,若在这片西方国度中广为流传,而唯一能够创造这种药的人只有土巫……想要得到这种药,就得服从土巫。 不费一兵一卒,多么行之有效的控制方式。 “毒药都传到谭夏这里了,证明已经在暗地里流传的很广了,谭诺细心,相信她能很快调查出是怎么回事,你安心给谭夏治疗就是。” 到了和门蓟城大商户约定的时间,柳忆特意找谭诺要了城主府大厅和厨房的使用权。 从露国也带了不少能够长时间保存的食物土特产,柳忆的厨艺虽然普通,但拿来现成的东西,糊弄糊弄这边没见识过的本地人,还是能做到的。 一切准备就绪,在大商户们都如约抵达后,这场晚宴正式召开。 第236章 沙漠明珠·搞定阿帆 占据门蓟城首位的大商户名叫阿帆,据说是祖上在一处石门里找到了古人埋藏的财宝发家。 但据隐卫们昨天四散探查出来的消息,其实阿帆家以前是做沙漠强盗,打劫过往旅客的。 积攒了一大笔财富后,选择金盆洗手,做起了老实的商人,可背地里是否还经营着杀人越货的买卖,就不知道了。 其余的商户有些是老字号,有些则是阿帆扶持起来,一起联手打压老字号的,使得老字号虽然在门蓟城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总体上还是听阿帆的指挥,在阿帆允许的范围内瓜分肉汤喝。 柳忆很清楚,在场其他人的意见不重要,搞定阿帆,才是她带来的货物,能在这里立足的关键。 “阿演,你的隐卫怎么调教的,这么厉害?”柳忆被隐卫们的情报搜集能力惊艳到了。 分明是初来乍到一个完全陌生,还语言不通的地方,却仍然能优秀的探查到准确信息和重要情报。 被夸奖的男人露出一抹笑意,带着些许自信和骄傲:“也不瞧瞧是谁训练的属下,才这点也值得夸耀?” 柳忆忍俊不禁,捏捏他的脸,这厮分明很为自己的部下自豪。 不过柳忆没拆穿他,想到达到这种地步,必然是提早教授隐卫们这里的语言,早作了准备。 这个男人为了她出行的安全,可是煞费苦心。 柳忆自然记得他的好,踮脚给他一个么么哒:“我去应酬啦~” 这场宴席,柳忆并不打算让顾演出面。 阿帆的家族深不可测,柳忆也不想一下子暴露自己太多底牌,顾演是她最大的底气,还是先藏着比较好。 待众人到齐,柳忆昂首阔步,进入了大堂内,与他们一一见面。 短暂的寒暄过后,阿帆意识到这个来自中原的女人熟悉他们的语言,不好糊弄,便放弃了原有的计划,开始专心与柳忆周旋起来。 “来自中原的柳老板是吧,你找我们来是想借我们的力量来推销你从中原带来的东西?” 阿帆奸诈的挑起眉梢:“可是我们的力量也不是白借的,你打算给我们什么好处啊?少了的话,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可没那么多空为你帮忙。” “这次宴会,我们以为是城主那小丫头邀请我们这几位大佬吃吃饭,看在她过世父亲的面子上,才特意推掉几百万上下的生意来的。” “没想到迎接我们的不是小丫头,而是一个中原人,我们已经很不高兴了。” 阿帆的话故意说得很重,好似只有门蓟城的老城主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连谭诺都只是看在老城主的面子,更何况柳忆这个外人了。 下马威来的在柳忆的意料之中。 柳忆面上不显任何不悦之色,反而言笑晏晏,举起酒杯与他们相邀,但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愿意搭理,自顾自的将酒一饮而尽,直直的看向阿帆。 “阿帆老板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是千里迢迢来给阿帆老板送机遇的,咱们做生意所为的,不外乎钱财,想让自己的权利更大,过上好日子,不是吗?” “白给的机会,阿帆老板不接,还将小女子数落一顿,委实太让小女子伤心了。” 阿帆挑眉:“哦?机会从何来?” 柳忆笑了笑,指向餐桌。 那几样用露国特色小吃做成的菜,都被她用盖子盖着,话说到此,柳忆让城主府的侍女,将盖子撤去,露出小吃本来的面目。 在场的人都没见过这些小吃,都忍不住露出奇怪的表情,除了阿帆,仅在最初的时候睁大了下瞳孔,很快便恢复了淡定。 柳忆眉头微动,不愧是强盗出身的家族,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物。 却继续不动声色的介绍:“阿帆老板,门蓟城乃至西边国度中的生意类型,基本上已经固定了,想要扩张成为更大的商户,赚取更多的利益,需要开拓新的市场。” “这条道理,无论是中原还是这里都是适用的,市场需要新鲜劲儿,而我带来的正是这股新鲜的风。” 柳忆抬手,指挥着侍女给众人分小吃品尝,一边侃侃:“小女子今早在集市商业街上开业卖东西,我想诸位商业触觉那么敏锐的大佬们一定有所耳闻。” “虽然看上去我们的大物件、昂贵的东西都没有卖出去,但那些小的饰品、胭脂等看上去不起眼的物品,却卖不不少,盈利算下来有这个数。” 柳忆将账本递给阿帆看。 “阿帆老板应该明白,即便不借助你们的力量,小女子的东西也是能卖出去的,能够推销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言下之意,便是反驳阿帆刚才所说,必须借助他们的话。 凭她自己也能在门蓟城占领一席之地,根本不需要他们! 她有这种实力! 阿帆眸色深沉,他的肤色就比较黑,如今气息一变,让他显得有些阴鸷可怖。 门蓟城的商户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阿帆无异是他们所有人的老大,故而今天柳忆的铺子一开,他就接到了消息。 听说卖的都是些新鲜物件,来往的人还很多,他甚至还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去附近看了看。 凭那人来人往的火爆程度,和他正在翻阅的账册数额,完全可以对得上。 他很清楚那些东西未来的前景很可观,如果那不是属于城主府的商铺,他或许早早就派人去将铺子给砸了,东西给抢了,将有可能影响自己商业版图的势力,扼杀在摇篮里。 毕竟,阿帆的家族在外看是从良了,但暗地里的腌臜事,一点也没少做。 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从完全没有经商经验的人,一跃成为门蓟城的龙头? 就连他一开始,也仍是打算恐吓一番,将东西夺过来自己卖,顶多给柳忆分点甜头,打发敷衍了事。 可谁知柳忆那么厉害,完全摸透了他的心理,反而打乱了他的节奏,要跟着她走! 看完账本,阿帆仿若浑不在意的将账册扔给柳忆,想最后争夺一下主动权。 第237章 沙漠明珠·拜你所赐 “原来阁下是向我们炫耀生意的,那就祝阁下生意兴隆。”阿帆道。 柳忆笑着摇头:“阿帆老板是折煞小女子,谁不知道,在门蓟城里做生意,能不能兴隆,全凭阿帆老板一句话吗?” “而且阿帆老板知道,我们是中原来的商旅,总共就带了那么多货,货卖完了就得走,回来了又得重新打开市场,来回折腾多费时间啊。” “对于我们生意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浪费了时间让利益溜走太可惜,倒不如将这份流掉的利益,转赠给阿帆老板,也好交个朋友。” 阿帆挑眉:“哦?” 柳忆笑道:“小女子想和阿帆老板谈个合作,将我带来的商品,放在阿帆老板的各个商铺里销售,每销售掉一份,扣除成本后的售价,和阿帆老板平分。” “当然,阿帆老板可以先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小女子给诸位老板都准备了一份礼物,稍后可以请诸位老板带回去。” 柳忆准备的,自然就是昂贵的丝绸和瓷器,想要打开销路,必须得下成本,她相信阿帆知道,怎样才是发挥这些礼物最大价值的方式。 阿帆不置可否,众人也都不再谈生意,而是安静的吃起了东西。 吃到中原带来的特产时,有几个人忍不住感慨出声。 不多时,饭毕,柳忆乐呵呵的送众人离开城主府,才算完成应酬。 这会儿燕瑾已经给谭夏治疗好了,只等着谭夏苏醒,便可完全脱离危险了。 “小忆忆,生意谈得怎么样?” 柳忆笑而不语:“阿帆是个有能耐的人,大概用不了几天就能给我答复了。” 在等候阿帆的期间,谭诺关于药物的调查也有了线索。 事关自己的弟弟,谭诺用起手段来凶残了很多,抓住平时和谭夏关系好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严刑逼供。 捱不住酷刑,倒是供出了不少内容,可谭诺却深受打击。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些药物是土巫给的,谭夏在外暗中拉拢势力,不是为了对付土巫,反而是和土巫接头,要对付我?” 谭诺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在反抗土巫,可谭夏却和土巫同流合污,这是对家族的背叛,是不容原谅的污点。 按照家规,她应该整合证据,当众公布出来,将谭夏逐出族谱,赶出门蓟城才对。 可他是自己的弟弟,谭诺忍了忍,下令将这些知道的人都杀了灭口,帮谭夏隐瞒。 隐卫将在监牢里,暗中窃听得到的消息告诉柳忆和顾演时,柳忆还不太敢相信,但很快就释然了。 有关权利的东西,总是干净不了的。 “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静观其变,这件事并不影响我们和谭诺之间的合作,除非……” 门蓟城换了新城主,或是他们找到更合适的合作者。 “对了,听燕瑾说,谭夏已经醒了,我们过去瞧瞧吧。” 柳忆和顾演携手来探病,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爆发出剧烈的争执声。 “你把他们都杀了?你果然是个狠毒的蛇蝎女人!” “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省心一点,不去碰那些东西,我至于拿他们开刀吗!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姐姐,是全天下唯一不会害你的人。” “我呸!我看是只有你巴不得我死吧,给我滚出去!” 叽哩哐当的声音从屋里响起,谭诺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出来,一脸难色的冲着门内:“你现在听不进去就罢了,先冷静一下,我晚上再来看你。” 里面爆发了更激烈的声音,伴随着一连串,柳忆听不明白的俚语,似乎是在骂人:“你晚上也别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谭诺苦恼的叹气,转头看向柳忆,面色有些尴尬:“你们怎么来了?” 柳忆佯装刚来,什么都不知道:“好歹是住在城主府,你弟弟病了,得来探望不是吗?但是你们之间好像吵架了,语速太快我都没听懂。” “咳。”谭诺心里暗道,没听懂就对了,收拾了下表情笑道:“我调查不出来,他的那些药物是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给他的。” “我教训了那些人一顿赶走了,要谭夏永远不跟那些人接触,这不跟我闹呢……谭夏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习惯就好。” 柳忆装作不疑有它的样子,点头称是,送走谭诺,才走进谭夏房里。 谭夏以为是谭诺去而复返,气势汹汹:“老子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你还敢……来?是你!” 柳忆耸耸肩,毫不客气:“哟,嗑那些药物嗑得快死了,记性还挺好,没把我给忘了。” 谭夏咬牙:“我会变成那样,还不是拜你所赐,是你给我下毒,让我变得浑身刺痒!” “不不不,那只是点小把戏,不会致命,”柳忆好笑道:“你若乖乖的找我来求饶,就不会惹那么多事,你姐姐也不会将你的朋友赶跑了。” 谭夏沉声:“不是赶跑,她是将他们杀掉了。” 柳忆挑眉:“你怎么知道?没证据可不许污蔑谭诺哟。” “哼,你就只看到谭诺那阴险狡猾的女人有能耐了,我也不傻,能力比她强多了。”谭夏冷道:“你是想在门蓟城里做生意吧?” “我告诉你,别看谭诺那女人表面风光,论做生意,她根本不是我大哥的对手,想在门蓟城内立足,光那女人支持是不够的,还得问过我大哥,否则依然能够让你滚得远远地!” 柳忆眸光微动,谭夏口中的大哥,莫非是……谭夏这么推崇他的大哥,那么他手里的药物,难不成是从他大哥的手里获得来的? 面上不动声色,柳忆语气里带着些许质疑和不信,故意激谭夏主动证明他的话。 “那女人也就糊弄你这样的外乡人,等你见了我大哥,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既然如此,就劳烦谭夏少爷带我去见见世面。”柳忆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闻言立即顺杆子往上爬:“谭夏少爷身体已经好了吧,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谭夏一脸懵比:唉? 他只是在炫耀他大哥,有说带柳忆去吗? 第238章 沙漠明珠·贵族之耻 阿帆的家族内。 根据隐卫们的调查,柳忆虽然对阿帆的家族内部情况早有猜测,可初来乍到,还是有点惊讶。 整个家族的房子恢弘大气,占地面积却不大,也不张扬,像极了一个低调奢华的土豪。 然而柳忆肯定,内部定有乾坤。 毕竟这么一所建筑,可装不下那么多沙漠强盗! 谭夏带着柳忆和顾演,在阿帆家族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大厅等候。 谭夏挠挠头,他想让柳忆他们去的,其实是阿帆家的另一个地方,所谓大厅,根本就是糊弄外人玩的,真正有震慑力的,还是阿帆的暗室。 本想用暗室里的东西吓唬柳忆一通,让她知道,谭诺那女人根本不算什么,阿帆才是门蓟城的龙头老大。 可现在根本没有说服力。 谭夏烦躁的挠头,问管家阿帆什么时候回来。 “谭夏少爷稍安勿躁,主人正在后院里烹羊宰牛,今儿来了贵客得好好招待,诸位可有口福了,一会儿就请诸位一起赴宴。” 谭夏轻哼一声,得意道:“瞧见了没,这就是我大哥,别的人家,就连城主府,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次烤全羊烤牛肉,我大哥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柳忆却在意起了所谓的贵客是谁,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偏头看向顾演:“看来咱们差不多可以准备启程了。” 顾演点点头,一副你决定就好的乖巧模样。 谭夏满头雾水:“什么启程?你们要去哪?” “当然是随本王子,去赫兰城觐见父王了。”一道清雅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头戴白巾帽,皮肤颜色较黑的男子,和阿帆一同走了过来。 谭夏脸色立即变了,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堂哥”。 “我来给阁下介绍,这位是当今国王的三儿子谭乌。”阿帆笑了笑:“几位往花园里请,烤羊和牛肉已经好了,先前阁下邀请我吃了中原特色的小吃,如今轮到我来请阁下吃我们这儿的特产了。” 柳忆和顾演拱拱手:“却之不恭。” 谭夏更是懵比:“阿帆大哥,你跟她早就认识?” “嗤,你小子平时不是挺精明的,怎么这会儿消息如此不灵通?” 谭夏尴尬的低下头,没好意思说自己中毒差点挂了的事,老实的跟在众人后面。 本想在柳忆面前炫耀,却没想到装逼失败,也没了言语,看他们几个在攀谈。 柳忆盯着谭乌的肤色,很是奇怪,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进入这片西方国度中,柳忆才发现,这片国度的人,不光有谭诺谭夏这样白皮肤的人,普通的百姓大多皮肤偏黑。 而谭诺是王族的分支,柳忆以为这里的王族应该都是白皮肤才对,却没想到三王子会是黑皮。 “你在意这个肤色吗?”谭乌和善的笑了笑:“我们国度有着等级制度,视白皮肤为最纯净的血统,但是我的父王不顾血统,爱上了一个肤色较深的平民女子,于是便有了我。” “但是纵然父王力排众议,娶了平民女子为王妃,可血统混杂的我,是没有继承王位资格的。” 这里的贵族与平民结合屡见不鲜,故而哪怕是国王,也不会被人非议,只是不是纯净的血统,在继承家业的事情上,会吃一些亏。 “不过嘛,我的和谭夏姐弟比起来,风评待遇还是要好一些的。” 谭乌似乎是故意挑衅,瞥着谭夏道:“且不说他们的家族,被查尔一家赶出自己的城池,如此没用,早在百年前就成为了贵族中的耻辱。” “门蓟城的老城主就是个不磊落的人,钻营于奸诈的算计中,临死前还将城主之位传给了谭诺,虽然谭诺做城主是众望所归,可太突然了,我父王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怒的。” 柳忆挑眉:“突然是什么意思?莫非只要提前说好,就没问题了?” 谭乌笑道:“阁下不明白我们这里的风俗,国王有权管理国度中的任何一个城池,但若城主强势,每年上交国库超过一倍量的贡税,国王就不会过多插手城池事务。” “但城主的地位毕竟在国王之下,所以重要的决策,如城主之位的轮替继承,都需要提前七天上报国王,待国王点头允准了才可执行,给国王足够的尊重。” 虽然国王或许无法改变城池内的决策,但完全略过国王直接定夺,绝对是不给国王脸面。 门蓟城的老城主,显然就是没有给足国王面子,他们本来就是贵族之耻,如此一来,就更别说给门蓟城好脸色了。 柳忆很是了然,却又有一个疑惑浮上心头,门蓟城的老城主,是连给国王脸面这种事都不知道的傻瓜吗? 正在思索着,谭乌突然放慢了脚步,落在了谭夏身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给谭夏。 “别这么烦躁,我也是实话实说,你要实在忍不住,就吃点这个缓解一下?” 谭夏很抗拒从谭乌手里拿东西,可这是那种药物……手开始控制不住的伸过去。 就在这时,柳忆突然一回身,将药瓶按住,顺便将谭夏想拿的手给打掉。 “三王子殿下,谭夏会上瘾,不会是你引诱的吧?” 柳忆眉峰凌厉,盯着谭乌的表情。 “阁下多虑了,我虽接手这种东西,也贩卖这些,但我也清楚它的危害,谭夏再怎么也是我的堂弟,我不至于做危害他的事。” 谭乌无辜的耸耸肩:“可谁让他已经成瘾了呢?一旦成瘾,如果不及时服用的话,会变得很痛苦的,我只是不忍心他受苦。” “所以愿意他被药物消磨损耗身体折寿吗?”柳忆眯起双眼:“我很讨厌这种东西,还请阁下不要当着我的面拿出来,更希望阁下和阿帆老板,从今以后,都不再给谭夏拿这种东西。” 谭乌轻笑:“阁下很关心谭夏的身体嘛,既然都提出来了,自然照做,听到了吗谭夏,有人要管着你戒药了。” 阿帆也附和般的感慨:“这一小瓶东西,价格可不便宜,可算不用经常白给你这小子了。” 第239章 沙漠明珠·土巫的人 谭夏皱着眉嘀咕:“连我姐都没管过我,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高兴。”柳忆摆手不屑:“阿演,看住他,只要他动了想嗑的念头,就往死里打,只要打不死就行。” 谭夏打了个哆嗦:“狠毒的女人,怪不得你能跟谭诺合作,你跟她是一丘之貉!” “不不不,”柳忆嗤了一声:“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比你姐狠毒多了,她会惯着你,我可不会,快点跟上!” 烤全羊的现场热火朝天,谭夏气呼呼的谁都不理,直接占了条烤羊腿开始吃。 柳忆却对那没兴趣,端着一份烤羊肉,慢条斯理的用餐。 “看来阁下对吃的不感兴趣啊。”阿帆笑道:“不如跟我移步去那边,我有阁下感兴趣的东西告诉你,当然只能阁下一个人来,你的保镖要留在外面。” 这个保镖,指的是顾演。 柳忆微微颔首,去跟顾演说了一声,便随阿帆去了。 “阁下好胆魄,就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你不敢。”柳忆笑吟吟,神态一派从容笃定:“阿帆老板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而且你信不信,我家阿演若是太久没见到我回去,他能将你的府邸给拆了。” 阿帆自然不信,在门蓟城,还没人敢跟他放肆,毕竟那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柳忆摇摇头,言尽于此。 她的阿演,他指挥过千军万马,还从来没怕过什么。 阿帆领着柳忆来的地方,便是谭夏一开始想让柳忆来,好吓唬她的暗室。 未至深处,便闻到了清晰的血腥味,不知在这里葬送过多少人命。 墙壁上斑斑血迹残留,还挂着许多充斥铁腥味的严酷刑具。 然而柳忆仿若未闻般的从中走过,太过平静,让阿帆不禁侧目,就连谭乌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强装淡定,离开后就呕吐不止,谭夏那小子更是吓得尿裤子。 可这从中原来的女人,竟然如此大胆? 她是真的半点都不害怕吗? 柳忆心里暗嗤,就凭这点手段就想吓到她,未免太幼稚了。 她的噩梦,永远停留在燕国被灭的那一天,其它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阁下好胆魄,都不好奇我请你来是想说什么的吗?” 柳忆轻笑:“阁下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谭乌的到来……想来是我送给阁下的礼物起到了用场,丝绸瓷器的存在,已经惊动了国王。” “所以国王派谭乌来商量引进这些东西,阿帆老板应是正在和谭乌商量如何从我手里取货,你还没放弃从我手里抢走更多的利益,对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和谭乌早就有生意上的往来,对于我手里的货物,正在商讨一个共同的方案,烤羊烤牛,确实是为我准备的,却是一场鸿门宴。” “只是没想到,我和谭夏会突然来到,你和谭乌还没商量好对策,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喽,但是,阿帆老板请我到这个地方,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阿帆挑眉:“哦?愿闻其详。” “你和谭乌,除了生意上的往来,还和伦萨城的土巫有关系吧,那种药物,是土巫让你们在门蓟城里传播的。”柳忆道:“你带我来,想必是不放心谭诺。” “想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合作,有没有对土巫不利之处?你们是土巫那边的人!” “噗,哈哈哈,”阿帆突然大笑起来:“你们中原人都那么聪明吗?你推测的内容大体上分毫不差,但是有一点却是错了的。” “谭乌是不是土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重利的商人,那种药物的利润如此之大,我怎么会不分一杯羹呢?” “你和谭诺联手对付土巫也好,不对付也罢,都和我没关系,但至于到时候我会支持谁……相信你懂的。” 一个重利的商人,当然是谁给他的利益多,就支持谁,一定的时候倒戈也说不定。 柳忆会意,直勾勾的盯着阿帆的眼睛:“看来土巫的势力,比我想象中的大的多啊。” 可谁知阿帆干脆的背过身去,拒绝给柳忆透露任何信息。 柳忆顿了半天:“……好吧,关于我带来的货物,您这边能抽取的分成,提到三分之二,您是黑心商人,可我的心也白不了多少,若无肉可吃,下次是否带货到这边来,可说不准。” “那咱们约定好了,我占三分之二。”阿帆见好就收,开始给柳忆透露她想知道的内容了。 “门蓟城的老城主以为,没人猜得到他忽然传位给谭诺的理由,其实不然……” 西边国度里依然存在着重男轻女的风俗习惯,只是不太明显而已,老城主却是一个守旧的人。 或者说谭诺的这一支王族,传统就是极为守旧的。 别的地方,上至国王,下至男爵,几乎每家不管多少,都会嫁娶给肤色较深的百姓,却唯有谭诺这一支,翻遍族谱,都只与血统纯净,肤色洁白的贵族通婚,并自诩自己的血脉最纯净。 诚然确实如此,可这么一对比,不就是说除了他们之外的王族,都不够纯净吗? 这让最正统的国王怎么想? 于是他们这一支王族,越来越不为众人所喜,不知不觉地就落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可他们仍浑然不觉。 但就是这么一个传统守旧的家族,却摒弃了一贯的坚持,让素来轻视的女子担任了城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老城主一向溺爱谭夏,不会舍得让谭夏一无所有,女儿却享有尊荣的,那么这背后的目的就太好猜了,谭诺,只是吸引人目光的幌子,谭夏的行动才是重点。” 所以土巫便派人伪装成,愿意与伦萨城为敌的勇士,暗中去接触谭夏,并为谭夏出谋划策,招徕更多的勇士,一步步获取谭夏的信任。 然后……让谭夏和那些可用的勇士,都染上了瘾。 “于是就造就现在的场面了哟。”阿帆浑不在意的耸耸肩:“其实我是很佩服土巫的。” 打入内部,获取信任,轻松瓦解,不战而屈人之兵,是真的厉害了。 第240章 沙漠明珠·杞人忧天 柳忆并不赞同阿帆的看法,土巫的做法与其说是精明,不如说是毫无底线。 只是阿帆也不是好人,才会觉得厉害。 “这么说,老城主的戏码被拆穿,敢与土巫对着干的人,都上了瘾,可以用药物控制,土巫这不是很安全?可是,土巫的脚步不会止于此吧。” 阿帆挑眉:“阁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小心谭乌,阿帆老板是一个风险商人,但风险是很难预料的。” 柳忆笑眯眯:“我现在想知道的唯有一点,如果土巫势力不断做大,将整个国度都吞并了,阿帆老板还会将利益作为唯一的择友标准吗?” “哈哈哈,阁下太夸张了,土巫在这里百年了,如果真有能耐将国度改换,哪里会等到现在?”阿帆道:“不过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人虽然没什么道义,但没打算连国都改了,那样做,我就是畜生。” 柳忆点点头,倒是没继续细谈,连王子都跟土巫牵扯在了一起,她可不觉得她的预想是杞人忧天。 不过阿帆的话也提醒了她一个问题——土巫来到这个沙漠国度也百年了,为何没有早有动作? 不管是现在才培养出符枭来祸乱中原,还是和谭乌牵连在一起…… 以土巫的能力,只要他想,肯定早就可以,不必等到百年后的今天,除非,他自身也存在某种限制。 如果她能知道限制是什么的话,或许对夺得想要的胜利,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敛下心绪,柳忆笑吟吟的掠过这个话题,和阿帆说起了丝绸和瓷器的事。 既然国王对她带来的货物感兴趣,那么不妨趁此机会,和国王见见面,也好弄清楚,国王对土巫是怎么看的。 商量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暗室外突然传来阵阵响动。 阿帆一惊:“怎么回事!有谁攻入我的府邸吗?”在门蓟城里敢袭击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谁那么大胆子!” 柳忆眨眨眼睛,轻笑出声:“阿帆老板,我提醒过你,我家阿演可是很凶的,这么就不见我出去,怕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做出了某些过激行为……我想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了,这点小事阿帆老板不会放在心上吧。” 阿帆咬牙,急急得跑了出去,这叽哩哐当的得砸坏多少东西啊! 想想心都在滴血。 柳忆却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半点不着急。 阿帆想要她手里的货物,所以不会与她翻脸,而这也算是她给阿帆的一个下马威,证明自己根本不害怕得罪他。 外面果然乱做一团,但与柳忆想的有区别的事,闹事的除了顾演,还有谭夏。 顾演只是为了找柳忆,将拦着他去路的仆役给揍了个半死,可谭夏却是无差别攻击,见什么打什么,什么东西挡在面前就摔什么。 “卧槽,臭小子住手啊,那是老子最喜欢的琉璃盏!” “喂喂,那幅壁画别给我弄坏了!” 阿帆欲哭无泪,转头质问谭乌:“他发什么疯,这是你堂弟,你也不管管!” 谭乌很是无辜的耸耸肩:“我尽力了,可那位保镖不让,你可不能怪我。” 谭夏状态疯癫,眼眶都是红的,如一头发怒的野兽,显然是瘾上来了。 看到谭夏发狂的第一时间,谭乌就打算将药瓶拿出来给谭夏,谭夏也确实像沙漠旅者突然见到绿洲一样,难以自制的扑了上来。 然而药瓶却被顾演给没收了。 顾演很是冷漠的提醒谭乌,柳忆说过不能再给谭夏药物,谭乌没了药,也只能放任谭夏继续发狂。 正好顾演也希望外面大乱,他好去找柳忆,便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姑奶奶,求求你了,就把药给他吧,别让他再弄坏我的东西了!”阿帆肉痛不已,这个时候谭夏又砸碎了一个碟子,听得脆生生的咣叽声,阿帆脸上的肉都抖了抖。 顾演没理他,见到柳忆毫发无损的出现,眉眼温柔了几分,当即扔下在揍着的人,闪身到柳忆身边。 柳忆轻轻一笑,让阿帆别紧张,自己则寻了位置坐下,和顾演一起分食还没吃完的烤羊肉。 “阿帆老板别那么慌张,他不过是瘾上来了,有些失常罢了,等疯够了,体力消耗没了,自然就安生了,你也看出来了,我想他戒掉这种瘾,就不要捣乱了。” 阿帆心血在滴:“你没看出来谭夏的样子很痛苦吗?而且他疯砸的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淡定了。” “我要的只是结果,过程如何,我不在乎。”柳忆口吻淡淡,显然是不在意谭夏痛不痛苦。 何况如今的痛苦,也是他开始使用药物后自找的,她不会同情。 “阿帆老板淡定,冤有头债有主,任谭夏把你的府邸砸个粉碎,你去找他的家长要债,不就行了?别告诉我,阿帆老板家大业大,却连个别庄都没有。” 门蓟城的老城主死了,现在谭夏的家长……不就是谭诺吗? 阿帆立即懂了柳忆的意思,不由目露赞扬:“论奸诈,果然还是你们中原人奸诈。” 若是柳忆要对付土巫,谁胜谁负,还真的都不一定。 “可你和谭诺不是在合作吗?这么坑她,不会出事儿?” 柳忆摆手:“我什么时候坑她了,这可是为她弟弟好,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虽然柳忆说的是实话,但落在刚认定她奸诈的阿帆耳中,便是另一种味道。 “我懂,等谭夏瘾过去了,我便派人将他和账单一起送到城主府,现在我先送两位走。” 这便是要帮柳忆摘清楚关系。 柳忆自然承他的情,临了还避开谭乌,让顾演将扣下的药瓶还给阿帆。 “阿帆老板,别忘了我的话,小心谭乌。” 认识到柳忆的心性后,阿帆不再将提醒当做空穴来风,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和阿帆商谈过后,谭乌确定了向国王引荐柳忆的时间,顾演将隐卫留在城主府一部分,带着另一部分,护送这货物随谭乌去了赫兰城。 出发前,柳忆向谭诺道别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着阿帆送来的账单。 第241章 沙漠明珠·夜探古堡 谭诺在接到累昏睡过去的谭夏,和账单后不久,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如柳忆所料,谭诺不光没有找她的麻烦,甚至还感激她没让自己的弟弟再次接触那样的药物。 “我调查了那种药的来源,情况比我想的严重的多。”明丽的女子宛如枯萎的鲜花,整个人都失去了灵动,语气颓然沮丧:“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种药已经在门蓟城泛滥成灾了。” “我用手里的人脉却调查了别的城池,虽然也有,却被城主严格管控着,成瘾者的数量,远远不如门蓟城多,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啊! 土巫的手,竟然伸的那么深! 柳忆想了想,暂时没有将真相告诉她,而是嘱咐她和燕瑾研究戒除药物的方法。 “总之你现在还无法和土巫对着干,先将这些人,包括你弟弟先控制起来,解除药物控制吧,千万别心软。” 谭诺丧气的点点头,有气无力的回去继续忙碌。 “这里的烂摊子,留给燕瑾应该没事吧?”柳忆摸摸下巴,她和顾演去赫兰城,这里就只有燕瑾了。 虽然留了隐卫专门保护她,可燕瑾自身武功不济,安全方面还是令人担心。 顾演摸摸她的脑袋:“不要紧,我们早去早回,等见过国王,生意上的事,完全可以交给阿帆打理,而且,你也别小看燕瑾,她的毒术可不低。” 柳忆点点头,准备就绪后,便带领队伍跟着谭乌出发了。 赫兰城看上去比门蓟城繁华不少,领地也更大,驶入城门后没多久,远远的便能看到国王居住古堡的高耸塔尖。 柳忆并没有直接进入城堡,而是以觐见国王前要整理仪表为由,先和谭乌作别,转头租赁了一间房子和仓库,将货物屯放进去。 谭乌轻笑,倒是没拒绝:“阁下是担心我贪墨了你的货物?” 柳忆摊手:“三王子这就是想太多了,我只是有着生意人的矜持,要保持神秘,才能卖得上价格。” 整顿到了傍晚,柳忆才和顾演在谭乌的带领下,走进了古堡。 晚上的古堡,灯火通明,比白天更多添一份瑰丽。 老态龙钟的国王,眼睛浑浊,但在注视着柳忆和顾演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和厌恶。 虽然稍纵即逝,却还是被柳忆敏锐的捕捉到了。 可柳忆从未来过这里,更没见过国王,厌恶从何而来? 难道说……国王讨厌中原人? 若是如此,这个国度里的中原人只有土巫,这印象定然是土巫带来的。 可既然国王讨厌土巫,为何还能放任土巫做大,而非驱赶出去? 柳忆看了眼旁边恭敬而立的谭乌,压下疑问,开始推销自己的商品。 不出意外的,国王对她带来的东西很感兴趣,详细询问了她这些东西的制作工艺,还尝试了带来的小吃,以及别的阿帆没有展示过的东西。 “原来如此,明日本王便会跟贵族们推广,两位远道而来,今晚不如就留宿在城堡里吧。” 国王亲自留宿,柳忆只能却之不恭。 两人被安排在一个华丽的卧房里,连床铺都非常的大且松软。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鹅绒吗,爱了爱了。”柳忆撒丫子就蹦在了床上,兔子一样的跳起来。 “听说床垫是弹簧做的,真好玩。” 顾演看着孩子气的她忍俊不禁,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便熄灯睡了。 在房内只有均匀清浅的呼吸音后,门口响起了一串低沉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消失,顾演和柳忆蓦然睁开双眼对视。 “这个国王,这座城堡,都有古怪。” 柳忆默默点头,压低声音道:“原来你也注意到了。” 国王厌恶中原却允许将中原的东西引入,而且还派了人来监视他们…… “既然觉得有问题,那我们就来一场紧张刺激的夜探吧~”柳忆困意全无,眨着眼睛望着顾演。 “你啊,分明是想玩。”顾演宠溺的捏着她的鼻尖,却没有拒绝,他也很在意这些异常。 和柳忆一起轻手轻脚的起身,提醒她跟紧自己,注意安全后,便拉着她避过古堡里的巡逻监视,四处探查。 柳忆忍俊不禁,这厮分明把她护得死死的,有危险也是他先面对,哪里需要她注意? 只是被人关心的滋味暖暖的,柳忆想,她重生一世所遇最好的事,便是和他走到一起吧。 古堡很大,两人将整个古堡摸完,分清楚哪里是什么地方后,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似乎没什么异常,不过这样的古堡,定然有密室暗道,只是我们还不太了解,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夜里,再继续探查。” 柳忆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忍不住踮脚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都说认真的人最帅,她的阿演果然是最迷人的! 顾演突然被奖励一下,有些发怔,半晌,才揽紧她:“你这个小妖精,一会儿不折磨我就不行。” “什么叫折磨,你不喜欢我这样?”柳忆撇撇嘴:“那以后都不亲你了。” 顾演微微一叹,把她抱得更紧:“小笨蛋,你想哪去了,好吧,你没折磨我,你折磨的是它。” 感受背后传来的热度和突兀感,柳忆脸一红,顿时没了言语。 好像也是,从他们出发到现在,一路颠簸,都没跟阿演好好亲热过,难怪总觉得阿演最近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怨念。 顾演低笑出声,手指戳戳她窘迫的小脸,没有过分为难她:“小笨蛋,走,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哦。” 柳忆应声,难得乖巧安分的跟在他身旁,可在他们绕到国王卧室的时候,却发现国王的卧室里亮起了烛火。 顾演和柳忆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都警惕了起来——他们确定在刚刚路过国王卧室的时候,里面是安静无光的,如今天色还早,国王就起床了? 虽说上了年纪的人,睡眠质量都不好,习惯早起,却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两人靠在墙根上细细探听,果然没一会儿,便听到卧室里传来嘈杂的撞击声,和细碎的争执声。 第242章 沙漠明珠·下逐客令 狂躁的女人在卧室里发狂,影子在烛火的倒映下,像地狱狂舞的魔鬼。 “给我,我求求你了,给我好不好!” 国王谭柏眼底古井无波,显然看惯了女人的狂躁,完全没有理会女人的意思。 女人气闷,对谭柏充满了杀意,朝谭柏扑了过去,可即将到谭柏面前的时候,却被捆缚在身上的锁链限制,完全无法更靠近一步。 “该死,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得知行凶无望,女人悲痛的跪地哭诉:“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会嫁个普通人,过普通的一生,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是你毁了我!” 很长时间里,卧室里只有女人抽噎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谭柏叹息道:“是本王毁了你,还是你的任性无知毁了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本王多次提醒你,土巫不是好东西,不要跟他来往,更不要接受他的任何恩惠,你为何不听?我才是你的夫君,能护着你,宠着你的人,你却相信一个老怪物,你要我还能如何救你!” 女人愣了愣,继而蛮不讲理的大哭起来,疯狂指责谭柏,将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 一直叫喊到天亮,女人累晕了过去,谭柏才拖动沉重的步伐,将女人抱起,塞进墙内的暗室中。 那里虽然密封无窗,却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所有的物品还都是在女人锁链长度能够达到的范围内。 女人纵然身上缠着锁链,也不影响她正常的生活。 须臾,暗室门被关上,卧室内恢复如常。 老迈的国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唤来仆役给自己更衣,好会见各位贵族,将瓷器丝绸推广出去。 柳忆和顾演则在暗室门被关上后,飞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窥见了谭柏的秘密,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阿演,依那个女人的症状,明显是有了瘾,国王困住她,是在给她戒除?但那个女人是谁,国王为何会让她在自己的卧室里?” 那一句‘我才是你夫君’,基本已经点明了女子的身份,可国王共有一位王后,三位王妃,且都在古堡另一端住得好好的,这个女子会是谁? 顾演敲敲她的小脑瓜:“你有注意到那女子的肤色吗?” “啊?肤色?”柳忆挠挠头,卧室里的灯光虽亮,可他们是偷窥啊,倒是看得不太分明。 顾演淡道:“国王现任的王后和王妃都活得好好的,但国王曾有一位意外过世的王妃,名叫仲雨,是国王娶的唯一一位平民王妃,也就是三王子的生母。” 柳忆睁大眼睛,这么说来,三王子的生母仲雨根本没死,而是因为染上了瘾,被国王挂上了个意外身亡的由头,囚禁在这里? “可三王子却在经手那些药物……这岂不是!” “嘘。”顾演道:“还有很多疑问没解开,不要急着推断答案,我们先试探一下三王子对他母亲的态度再说。” 柳忆点点头。 两人在房间里闷到了日晒三竿,才姗姗来迟,赴国王的午宴。 宴会很是丰盛,来的都是赫兰城里的贵族,所用的器皿都是柳忆提供的瓷器,连宴会的舞者,都是穿着丝绸制的衣服。 衣衫蹁跹,仿佛拂在人心尖,惹人艳羡垂怜。 柳忆了然,谭柏显然是在给她创造影响力,衣服和瓷器,将整场宴会的格调都提高了,这些素来自傲的贵族怎么能不向往? 哪怕为了面子,也得弄一套装点一下。 于是不出意料的,这场宴会后,瓷器和丝绸开始广为人知,柳忆带来的货物以极短的时间被销售告罄。 可就在最后一件货物卖掉没多久,她便被国王下了逐客令。 柳忆:…… 逐客令自然不是直接下的,谭柏甚至亲切的和柳忆谈起了中原的风土人情,体谅她千里迢迢赶来,定然会对故土怀有思念,而且货都卖光了,得赶紧去进下一批。 虽然字字句句都希望她早点离开,但每句都很为她着想,根本挑不出毛病。 柳忆总算明白为什么,国王讨厌中原人,却还帮着她卖东西了。 就是为了让她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的国度。 谭柏甚至直接帮柳忆敲定了接下来生意的接洽,门蓟城由她谈好的阿帆负责,而谭柏则将赫兰城的商户介绍给她。 这位商户人脉更广,可以直接将柳忆的东西宣传到别的城池里,并且不贪心,只要柳忆抽成的二分之一。 由于谭柏是为了赶人,所以并没有跟前几次一样的邀请人开宴会,连牵线搭桥的三王子都没有叫。 柳忆看了看周围也没人偷听,和顾演交流了下眼神,决定和谭柏开诚布公。 “国王陛下,您是否对我有意见?” 谭柏浑浊的眸子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怎么会?难道本王的某些作为,让两位尊贵的客人感到受到了轻视?本王为此对二位表示衷心的歉意。” “如有怠慢之处,还请两位贵客指出,本王会改正,但还请两位相信,本王绝对没有轻视二位的意思。” 柳忆摇摇头:“国王陛下多虑了,陛下的招待绝对周到,可就是太周到了,让小女子感觉受宠若惊,国王陛下其实是不喜欢我们,或者说,是不喜欢中原人吧?” “支持我们的生意,是因为这些货物在这里很有市场,带动进来会变成国库的一份收益,对陛下有利无害。” “可陛下的每一个安排举动,无不透露着,视我们为麻烦,要赶紧将我们驱逐出去的想法,被讨厌了,我有权利知道这个理由吧。” 谭柏避而不答:“两位多心了,本王很喜欢跟你们聊天,毕竟我老胳膊老腿的,已经越不过这块沙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只能通过旅人描述去幻想。” 柳忆笑眯眯:“那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着急走了,毕竟我们带来赫兰城的货卖光了,可还有一批货屯在门蓟城。” 第243章 沙漠明珠·泉上灯火 “而且我们难得来一趟,自然想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省得以后跟国王陛下一样老的时候,想走也走不动了。” 柳忆执意要留下,谭柏也打死不愿意说驱赶柳忆的原因,只好不欢而散。 出门的时候却遇到了谭乌。 “两位原来在这里,今日赫兰城有灯火节,两位不去凑凑热闹吗?” 柳忆眸色幽深,看来想驱逐他们,是谭柏自己的意思,没有透露给任何人,谭乌还在热情的招待他们。 当即笑了笑:“能让三王子殿下盛情相邀的节日,定然很热闹盛大,就劳烦三王子带路去凑这个热闹吧。” “那可好得很。”谭乌没有意义,兴冲冲的去准备前去的马车。 一行人坐车往赫兰城郊外赶去。 路上谭乌还聊起了灯火节的由来。 “这座城市是沙漠中唯一的绿洲,有沙漠明珠之称,赫兰城作为主城,更是依水而建,位于郊外的月牙泉,被称为沙漠之眼。” “每年这个时间,我们都会在月牙泉祈求风调雨顺,单身的男女还会在这里寻求偶遇一段姻缘,不过也是因此,给贵族和平民百姓相遇增加了机会,有了越来越多我这样的人。” 柳忆眉头微动:“三王子对此很怨念啊,不过三王子的肤色虽深些,但模样却很俊朗,不像国王,应该像你的母妃吧,她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子。” 谭乌的脸色瞬间冷淡了下来:“再漂亮有什么用?肖想不属于她的地位,还好她死的早,死了也干净。” 柳忆眯起双眼,看来谭乌并不知道他的母妃还活着的事。 面上佯装抱歉:“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 几人赶到月牙泉边,已经有很多人围在周围,更有不少人在置办孔明灯。 夜色渐浓,孔明灯缓缓升上天空。 月牙泉倒映着孔明灯的灯火,霎时分不清天上人间。 就在氛围逐渐浪漫起来之际,箭羽铺天盖地扫射过来,不少还在上升中的孔明灯被击落在地上,燃烧起来。 箭羽无差别攻击,已经有不少人受了伤。 混乱之中,柳忆发现谭乌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消失了。 “阿演,我们去看看!” 顾演点头,拉着柳忆灵活的避过箭羽的攻击,不光没有跟着逃散的人群离开这片遇袭的地方,反而朝着箭羽射出的方向潜身摸了过去。 伴着头顶刷刷的箭羽声,周围的人烟越来越稀少,不多时,两人便摸到了发射箭羽的大本营。 无数穿着白袍的人,手里弓弩朝着月牙泉的方向射击。 从这些白袍人的动作看,并没有什么武功底子,连姿势都很蹩脚,可仗着弓弩的强大,无需多用力,便能造成极大的杀伤。 这种武器也是起源于中原,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白袍人的身份——土巫的信徒! “辛苦你们了,骚动闹得越大越好,土巫神大人,可以早点将这片土地收入囊中。” 谭乌的声音从白袍人中传出,柳忆敛眸,虽然早有猜测不意外,但是她完全想不明白贵为王子的他,为何要与土巫同流合污。 白袍人很是恭敬:“巫祝大人客气了,为了土巫神大人能够一统天下,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只是用不了多久,赫兰城的军队就要赶到了,还请巫祝大人示下,我等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 谭乌看着不远处明灭的火光,眼底浮现兴奋之色:“先撤回去,继续将那种药物投放在各个城市,用不了多久,土巫神大人就会告诉你们,什么叫神迹!” 白袍人高呼一声“吾神万岁”,便依言撤离了此地。 没过多久,赫兰城的军队出动,只在这里发现一堆凌乱的脚印,却抓不到任何一个制造骚乱的人。 月牙泉灯火节是盛大的节日,很多别的城池的人慕名而来,发生如此大的动乱,还没抓到罪魁祸首,国王震怒。 好在只造成了多人受伤,没有人身死。 但谭柏还是忧心忡忡,连驱赶柳忆都没力气,便回卧室休息。 柳忆很是疑惑,继续和顾演夜探古堡,却发现谭柏是借着休息为由,暗中叫来自己的心腹安排布置,似乎在搜查什么人。 “国王陛下,我们的人已经尽力调查了,最后一次看见她,是消失在了三王子府邸附近,或许她是去……” 谭柏呵斥道:“既然知道是三王子府,为何不去搜,要知道老三他对……咳咳!” “陛下!” 一股血腥味从卧室内传来,似乎是谭柏怒极攻心,吐了血。 柳忆和顾演趁里面兵荒马乱,悄悄的退了出去,潜去了三王子府。 彼时,谭乌才从月牙泉处理完后续,掩盖了白袍人的踪迹,回到自己的府邸。 却迎面撞上了一个衣着光鲜,但头发凌乱宛如疯妇的女人。 “小乌,呜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了……咦?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个是……啊你也有这个!快给我!” 女人揪着谭乌的衣领疯狂晃动,差点将谭乌给晃晕。 趁着谭乌七荤八素的时候,女人撕开他的衣服掏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物吞服了下去。 没一会儿,她的情绪便安定了下来,温和笑着看向谭乌:“好孩子,母妃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你了,你都长那么大了,真好。” 谭乌揉揉晕乎乎的脑袋,好不容易定下神认清楚眼前女人的容貌,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恐怖:“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应该在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被烧死了吗?而且你还染上了……药瘾!” 望着她的样子,谭乌立即明白了过来,冷嘲道:“看你的样子,应该很早就染上瘾了对吧,一个没了药就形同疯妇的女人,怎么配为一国王妃?” 所以谭柏让她诈死,骗过了所有人。 “可惜我那位父王,对你还有旧情,一直养着你,让你活着,你是找机会从他身边逃跑的吧。” 女人痛苦的哭诉:“什么旧情,他就是个混蛋,他囚禁我,折磨我,不给我药物,看着我痛不欲生,我再也不要回到他身边了。” 第244章 沙漠明珠·世道如此 “你是我的儿子,你一定会收留我,保护我的对不对!”女人上前抱住谭乌的腿卖惨。 可谭乌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恢复了淡定,俯身拍了拍女人的头,尔后——出其不意的,一只匕首捅进了她的小腹。 谭乌附在她耳侧低笑:“对,我会收留你的尸体,将你好好埋葬,这辈子除了我,谁都不会找到你被埋在哪里。” “毕竟我的母妃早就丧生在了火灾之中,一个苟活至今,染上瘾的疯女人,怎么会是我母妃呢。” 女人痛苦倒地,血从刀口缓缓流出,渲染了一地,可眼睛却仍努力直勾勾的望着谭乌。 然而谭乌根本对她不屑一顾,很快便吩咐了人将她的尸体处理了。 “真是愚蠢啊,活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巴巴的以为我会救她,她不过是一个愚蠢的民妇而已,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勾引了父王,生下来我……” 谭乌有些怅然的望着天空感慨:“她只考虑着自己去享受荣华富贵,生下王子提高自己的地位,从未想过我这种混血生下来会遭遇什么,我宁可她从来没有将我生下来。” “还好,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国王的亲信带着兵追击到三王子府邸的时候,就见谭乌一脸如沐春风,不明所以的模样,纯良无比的望着众人:“诸位是来我府上做客的吗?” “咳,我们是来抓人的,不知三王子殿下有没有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谭乌无辜的摇摇头:“没有呢,那女人是谁,重要吗?” “这……”一个早就被公布‘死去’的王妃,还真谈不上重要,奈何她在国王心里地位太高。 谭乌笑眯眯:“诸位是父王的得力干将,与其浪费时间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不如为父王分忧,先去抓在月牙泉生乱的罪魁祸首。” “若是诸位实在不放心,就将那女子的体貌特征告诉我,我去找,你们去忙别的。” “咳,三王子有心了,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三王子了,我等告退……” 从谭乌这里没有找到线索,众人只能退去向国王复命。 “国王陛下,会不会是三王子担心你要对王妃不利,所以先将王妃藏起来了?” 谭柏苦笑摆手,他自己的儿子,他很清楚,女人落在谭乌手里,必死无疑。 “罢了,罢了,谁让世道如此啊……” 与此同时,柳忆和顾演已经追踪到了谭乌的府邸,但还不等他们进去调查,便见谭乌悄悄的从后门离开。 柳忆和顾演对视一眼,决定跟上去。 谭乌去的地方,是赫兰城最混杂的一条街道,谭乌到了一间破败小屋内,熟门熟路的钻进了地下室中。 这里鱼龙混杂,纵然顾演隐匿功夫多高强,仍免不了被路过的人发现。 未免打草惊蛇,两人只先将地点记下,等谭乌离开后再想办法进去查看。 不过两人推测,这应该是谭乌和土巫信徒联络的据点。 然而还不等两人寻机会去探查,阿帆却突然从门蓟城赶了过来,偷偷找到了他们。 “两位,不好了,你们家的那位医师,被人抓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柳忆急忙询问。 燕瑾分明在谭诺的城主府住着,内外防守,怎么会被人抓走? 而且他们离开前千叮万嘱的让燕瑾小心,还有隐卫保护,除非……城主府里出了内鬼! “谭夏怎么样?” 柳忆突然发问,让阿帆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医师姑娘被抓走,跟谭夏有关?不愧是奸诈的中原人。” 柳忆和顾演离开后,在谭诺铁血的控制下,整个城主府进入戒严状态,燕瑾发挥她的所长,很快就制定了给谭夏戒除上瘾症状的办法。 知道自己城池内,有很多跟谭夏一样的人,谭诺便暗中找了几个,跟谭夏放在一起共同戒除。 一方面是能让他们相互鼓励,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他们的治疗甚至治愈不会是个例,因为还有很多人饱受这种药物的危害。 谭夏起先很抗拒治疗,但在谭诺的镇压下,不得不按照燕瑾的要求做,后来谭夏习惯了被折磨,逐渐安分了下来。 谁知谭夏的安定是假装出来的,只是在放松谭诺和燕瑾的警惕,在他们松懈的时候,和外面联系,从门蓟城逃了出去,还带走了燕瑾。 “原来如此,以谭夏的脑子,不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定然是有人指点他,而且自己逃走之余,还能带走燕瑾,定然有帮手。” 脑海中闪过那些白袍人的身影,柳忆冷笑:“看来土巫已经发现燕瑾的特别,主动出击了。” 没等他们去找土巫,土巫就先出手了…… “最近土巫和谭乌动作频频,恐怕整个西边国度都要有动荡,阿帆老板,我们要去伦萨城救燕瑾,国王这边,就交给阿帆老板了。” 阿帆嘴角一抽:“阁下也太不见外了,我是个商人,谁占优势就帮谁,可还没选择站队呢!” “我听到土巫的信徒,唤谭乌巫祝大人。”柳忆淡道:“而且我可没说阿帆老板会白帮忙。” 柳忆将谭乌去过的那个脏乱小屋告诉阿帆:“里面的东西我虽不知道,但应该是关于土巫信徒的,你可以派个人代替你去国王面前举报。” “若没有东西,不会惹祸上身,若有东西,还能向国王讨得奖赏,有利无害。” 阿帆嗤道:“反正无论怎样,土巫的这个据点是要没了,你都不吃亏。” 柳忆没有否认:“这才是商人本色嘛。” 阿帆:…… 柳忆担心燕瑾的情况,安排了阿帆做事后便和顾演一起整装,暗中前往伦萨城。 顾演疑惑:“与其让阿帆去告发,何不我们安排人去?你就不担心他选择谭乌,不帮你的忙揭发?” 柳忆摇摇头,很是笃定:“不会的,阿帆是个商人,去告发一下,又不会影响他的利益,而且很大程度会给他带来利益,他不会放过的。” 第245章 沙漠明珠·破裂 事实也正如柳忆所想,反正自己不会受到什么损失,作为一名合格的风险商人,阿帆是不会不冒险的。 然而阿帆不曾想到,那个据点里不光有土巫信徒的信物,还有无数的弓弩长剑! 谭柏派来的亲信将据点搜出来后,立即让人将弓弩的箭羽,和月牙泉之乱中搜集来的箭羽比对,发现如出一辙。 “快去禀告国王陛下,月牙泉的骚乱,是土巫制造的!” 谭柏厌恶土巫,想要进出赫兰城的土巫信徒,都要通过递交申请的方式,获得认可才能,但最近并没有土巫信徒的申请递交,而那么大骚乱显然也不是简单几个人可以做到的。 顺藤摸瓜,谭柏便查到了谭乌身上。 谭柏阴沉着脸,谭乌做别的事,他都可以容忍,但协助土巫制造动乱,已经压在了他的底线上。 “来人,将三王子请过来。” 谭乌却对国王的邀请置若罔闻,还托传话的人去转告国王,想要见他,就自己来他的府邸。 这时,哪怕阿帆再不相信,也知道谭乌有问题了,暗中找人追踪一番,发现谭乌果然已经给自己找来退路,打算离开赫兰城! 去了古堡便是自投罗网,唯有在自己的府邸里,才能全身而退! 连阿帆都调查出来的事,谭柏怎么会不知,可他仍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与自己离心到什么程度了。 “父王,你居然真的亲自来了,是很有自信能抓住我吗?”府邸中,谭乌卸去了平时的伪装,非常不恭的冲谭柏摆摆手。 “这大概是我们父子两个最后一次友好会面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谭柏深深一叹:“你是什么时候和土巫同流合污的。” “噗,我还以为你会问我,那女人的尸体在哪,看来和女人相比还是你的王位稳固更重要。” 谭柏满是沧桑:“她落在你手里,怎么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既然知道,她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干嘛还要留她苟活到现在?老老实实的被火烧死不好吗!” 谭乌冷道:“平民王妃生下的王子,素来比正统王子低一等,若是生母不在的话,好歹还能博点同情,日子好过一点。” 平民王妃生王子,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宠,毕竟没有纯白肤色的王子,是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生下来就是工具人。 “你知道被那女人指使着如何讨好你,有多恶心吗,听说她死讯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开心的笑了多久,终于能够脱离那个女人的掌控,我可以做我自己了。” 谭柏眯起双眼:“如果是想做自己的话,在她传出死讯的时候,你就已经实现了,可见你的目的不止于此。” “当然了,这个世道有问题!”谭乌癫狂的扬起双臂:“我的能力、学识,在你的众多儿子中,属于佼佼者,就因为我有一个平民母亲,却永远的没有了继承王位的资格。” “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我这样的人,分明有能力,却被出身的缘故限制了发展,我要拯救许许多多跟我一样的人,脱离被排挤贬低的苦海。” “而这一切,唯有土巫神大人能够帮我实现,我信奉强者,追随强者,有什么不对!父王,你等着看吧,我会协助土巫神大人打造一个绝对平等的世界。” 谭柏浑浊的眸子沉了沉:“你这是要造反?” 他身边带来的亲信迅速将他保护起来。 但谭乌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而是悄悄打开了一道暗门,钻进去消失。 “嘿,如果父王非要这么以为的话,那就是吧,创造新的秩序,总是需要殉道者。” 而他为了土巫神的荣耀,愿意付出一切! “国王陛下,他应该还没跑远,我们要不要追?” 三王子已经是公开与谭柏破裂,支持土巫谋反。 “就算追得上他,也改变不了他的心意,难道要像他母亲那样囚禁?”谭柏疲惫的揉揉眉心。 “土巫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这孩子,为什么一定要重蹈他母亲的覆辙啊。” 谭乌的母亲,是不小心染上了土巫的药物的瘾,被迫囚禁,谭柏想尽办法要给她戒除,她也无所不用其极的重新来获得药物,一直到被她不小心逃走,葬送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里。 而谭乌,却染上了另一种瘾,完全被土巫洗脑,奉土巫为神。 “什么完全平等,将土巫奉为神明,推到至高的位置上时,就已经亲手造就了差距,傻孩子被土巫骗了还不自知,真是……” “那,国王陛下,我们要怎么做?” 谭柏轻咳一声:“还能怎么办?那孩子都敢直接跟我撕破脸了,意味着土巫要有大动作,传令下去召集各个城池的城主来赫兰城做客,顺便让他们都带好兵符,违令者……知道该怎么办。” “属下遵命。” 各个城池虽然基本属于分封自制,但在关系到国家存亡之事上,国王有绝对的指挥权利。 尚不知这边,谭柏已经展开了行动,柳忆和顾演堪堪赶到伦萨城。 彼时天光熹微,柳忆和顾演乔装成一对普通夫妻,为此特意将皮肤妆点的黑一些,换下了扎眼的中原服饰。 “燕瑾被抓,肯定是土巫授意的,我们先打探一下土巫的住所,说不定能查到燕瑾的线索。” 顾演也很赞同,燕瑾不傻,被抓的话,肯定会想办法给他们留下线索。 但他们身在土巫的大本营伦萨城,到处都可能有土巫的信徒眼线,要比在别的地方更加小心才行。 两人没有直接找人打听土巫,而是摸索了伦萨城的地形。 土巫是伦萨城主,查尔家族的家臣,住处和城主府相邻,仅用看也能知道,可土巫究竟是不是在住处里乖乖呆着,就很难说了。 两人一筹莫展,正在想是否要潜入土巫住处的时候,一大批白袍人,突然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白袍人阴测测的笑道:“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的城主想见你们。” 第246章 沙漠明珠·约定 柳忆想,自己还是低估土巫的影响力了。 她只当伦萨城是土巫的大本营,会有很多信徒,却没想到,伦萨城的几乎所有人,都将土巫奉为神明。 哪怕不是白袍信徒,普通百姓也都是向着土巫的,一旦发现陌生人,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土巫信徒。 “是查尔城主要见我们,还是你们的土巫大人要见我们,还不好说吧。”柳忆眯眼盯着对方:“跟你们走了,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一定,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这可由不得你!”白袍人狰狞上前,摊开手掌露出藏在手中的一只蛊虫。 蠕动的虫子突然向柳忆跳去,还好柳忆反应迅速,果断掏出燕瑾给他们准备的灭虫药剂,喷向了蛊虫。 “啧,我就说玩虫子的很讨厌,土巫还将玩虫子的技术传给了其他人。”柳忆皱起眉头。 顾演也趁机出手,将白袍人一网打尽。 “既然咱们都被发现了,那也就没办法了,不知我的皇后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去伦萨城的城主府做客?” 顾演微微一笑,伸手牵起柳忆的手。 柳忆知道,她的阿演素来张扬,来到这个国度多日,为了配合她,他一直都收敛着锋芒,如今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自然也撕碎伪装。 “乐意之至,我的陛下,看来我们要将整个伦萨城搅个天翻地覆了。”柳忆愉悦至极。 顾演不置可否:“或许,不光是伦萨城。”而会是整个西方国度。 但还未确定的事,顾演没有说出口,带着柳忆大摇大摆的去往了城主府。 有不少人目击了顾演干掉白袍人的现场,纷纷跳出来拦路。 “土巫神的信徒,是沟通神明的使者,你们竟然将使者斩杀,不可饶恕!” “快,抓住他们为使者大人报仇,土巫神或许能看到我的能力,提拔我为使者!” 对于这些被土巫蒙蔽洗脑的无知者,顾演倒是没有再下杀手,但力道也不轻,全都揍成重伤扔在了路边。 骚乱越来越大,而且在往城主府移动,城主府再迟钝也察觉到了。 查尔急忙带着府上的精兵将城主府牢牢护住,站在门前质问来者何人。 柳忆好笑:“真奇怪,刚才分明有一堆白袍人邀请我们来城主府做客,怎么城主府的主人却不知道我们要来?是城主记性不好爱忘事儿,还是说这伦萨城的城主之位,早已易主,下令者另有其人?” 查尔沉着脸:“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查尔伯爵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话,我们却不愿意在重兵围堵下聊天,还被闲杂人等捣乱。”柳忆嗤道:“难不成,查尔伯爵连请我们两个人进府一叙的胆量都没有吗?” 查尔攥紧拳头,他自然不想当众被嘲胆小。 考虑到他们确实是两个人,自己却有重兵保护,应该翻不起什么风浪,便故作淡定的将两人邀进了城主府。 府兵将外人驱逐,但仍有不少人不甘心的盯着城主府门口,希望能堵到柳忆和顾演。 “虽然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但得罪了土巫,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伦萨城的。” 柳忆也不客气:“得罪土巫的后果,竟然比得罪查尔伯爵的后果还要严重啊,啧啧,真不知道这伦萨城究竟是查尔家族做主,还是他土巫做主了。” 讽刺的话毫不留情,查尔气得想反驳,可仔细想想,却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伦萨城,确实早就不是由查尔家族做主的城池了。 “百年前土巫帮助我们查尔一族崛起,却从未想过会是引狼入室。”查尔重重的一拍桌子:“但土巫与我们家族有过约定,绝对不会剥夺查尔家族伦萨城主的地位,所以阁下若是想挑拨离间,还是省省吧。” “保留名存实亡的地位吗?”柳忆也不着急:“这倒也算是遵守了约定,但是土巫除了和你达成了约定外,应该也和国王达成过约定吧,不然一个协助伯爵篡位的土巫,国王岂能容忍?” 查尔哽住,半晌没吭声,这也侧面印证了柳忆的猜测。 土巫果然与国王协约过什么,但应该不是现在的过往谭柏,而是曾经的国王。 见查尔没有说的意思,柳忆从容开口:“查尔伯爵不会觉得我们是好说话的人吧?我们连土巫的信徒都随意斩杀,何况是还没土巫有威慑力的你。” “如果不让我知道我想获得的消息……恩,你的性命可以留着,但你府上其他人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放肆!”查尔怒喝:“你当现在是在谁的地盘!” “看来查尔伯爵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阿演,动手。” 顾演闪身到离查尔最近的一个护卫什么,掐住了护卫的脖子。 查尔脸色顺便变得煞白。 柳忆老神在在:“伯爵大人,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早看出查尔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吓唬了一通,果不其然妥协了。 百年前,查尔家族在土巫的帮助下获得了伦萨城的所有权,当时的国王是震怒的。 痛恨谭诺的家族无能,给王族丢脸的同时,更要直接挥兵伦萨城,给这个不安分守着自己身份的伯爵,一个教训,好夺回王族的威严。 然而土巫却亲自去了赫兰城,与当时的国王谈判,给国王开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说服国王接受了查尔家族占领伦萨城。 并答应土巫,今后世世代代,无论土巫在这片土地上做什么,都不会和土巫计较,除非是要危害到国王的权威。 柳忆摸摸下巴:“当时的土巫影响力应该还是个无名小卒,仅仅靠协助查尔家族篡位夺权扬名,国王应该是看不上他的,他究竟提出来什么条件,让当时的国王对他大为改观?” 查尔道:“是历来王者都想得到,却又都求而不得的东西——长生。” 谁不愿意万代为王,这个国度的国王也是同样。 “这样虚无缥缈的事,国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柳忆很怀疑:“而且若土巫成功了,为什么历代国王的王位还在更迭?” 第247章 沙漠明珠·暗道 “不,从事实上说,土巫应该是成功了的。”查尔道:“据史料记载,百年前的那位国王,是外出的时候遇到天降暴雨,闪电将墙体劈塌,被砸死的。” “而死时,已经一百零五岁高龄了,土巫更是从那个时候活到现在,从我们家族先祖流传下来的画像看,最开始来到这里的土巫,是一位耄耋老人。” “可后来到了我们全面掌控了伦萨城,土巫再现身已经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到最后土巫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的样子。” 查尔轻叹:“土巫不光有能力长生,还有办法返老还童,不是神还能是什么?和土巫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柳忆眉梢微挑:“查尔伯爵这是有前车之鉴,所以才这么感慨吗?难道说,查尔家族有跟土巫作对过?哦对,应该是肯定作对过吧。” 毕竟土巫对外仍是查尔家族的家臣,势力却超过了查尔家族,奴仆反噬其主,自然会引发其主暴怒。 然而土巫太厉害,查尔家族…… 查尔的脸色很难看,柳忆更加印证了猜测:“看来后来是败的很惨,但土巫竟然还保留了查尔家族的存在,看来约定很有用啊。” 又谈论了一会儿,柳忆问出来自己在意的内容,便听城主府通传来客的声音。 “城主大人,是土巫信徒,说是请两位客人去土巫哪里做客,如果两位客人不去,或是消失了,后果城主大人清楚。” 查尔吓得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催促着柳忆和顾演赶紧跟着土巫信徒走,这次生怕两人再斩杀土巫信徒,干脆亲自带着府兵,将他们送到土巫住处门前。 一路战战兢兢,好在城主府和土巫住处相邻不远,否则柳忆都怀疑查尔要紧张出心脏病。 住处的大门敞开着,白袍信徒分站两排,像是给他们引路,又像是防备着他们对土巫不利。 柳忆耸耸肩,觉得他们根本是多此一举,她和顾演若是想做点什么,凭这些个白袍人,焉能阻止? 白袍人丢下句“土巫神在里面等你们”,将两人领去了土巫住处的主屋。 但主屋内并没有人,反而正对这一个敞开的暗道。 暗道幽深,向下通往不知名处。 在暗道的一旁,有两个方便手持的烛台,显然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既然土巫邀请我们进去,那就却之不恭了。”但柳忆并未点燃烛台,而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做照明。 这个土巫,哪哪都透露着古怪,他给准备的东西,自然是不能用的。 暗道狭窄,到了尽头才豁然开朗,燕瑾是声音却从深处传来:“小忆忆快退开,别过来!” 柳忆闻言没有迟疑,拉着顾演直接跃回了狭窄的暗道,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潮水般从地底涌来,柳忆俯下身子用火折子照向地面。 黑压压的全是蛊虫,但这些蛊虫似乎出于某种原因不敢涌入暗道。 柳忆和顾演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刮下来一些墙灰洒向蛊虫,果不其然,被洒中的蛊虫痛苦的吱吱叫起来,而墙灰周围的蛊虫畏惧的后退。 “这应该是个地下养蛊场,为了不让蛊虫爬上去,做了一些防护,我们先刮点墙灰摸在身上,应该可以顺利走进去。” 顾演立即行动,将刮下的墙灰分别洒在自己和柳忆身上,剩下的墙灰则挂在身侧以备不时之需。 做好一切后,两人才踏入蛊虫潮海中,察觉到两人身上的墙灰味道,蛊虫迅速退散,给两人让开了一条道。 “小忆忆!” 柳忆循着声音,找到了燕瑾的方向,被锁链悬挂在上空,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蛊虫,好在这里的墙壁似乎也做了特殊处理,蛊虫爬不上来,所以燕瑾才没被蛊虫淹没。 “呜呜呜,小忆忆,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柳忆将储备的墙灰洒在燕瑾脚下,清除一片干净的空地,顾演迅速抽出匕首,将燕瑾给救了下来。 “土巫那家伙就是个变态,我好害怕我撑不到你们来。” 燕瑾抱住柳忆呜咽,柳忆安抚的拍拍她,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柳忆回望他们来时的暗道,却发现暗道不知何时被门堵上了! “该死,土巫是不是就躲在暗处!”柳忆举着火折子环顾周围,可周围只有蛊虫和空旷的墙壁。 燕瑾抽噎着指着一侧:“那边有暗门,土巫说,若真有人来救我,他倒是想见见肯为了我不要命的人会是谁。” 柳忆啧了一声,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土巫的掌控之中,不愧是活了百年的老妖怪。 “此地不宜久留,眼下我们必须要按照土巫的算计走,但在此之前,多刮点墙灰,一会儿说不定会有用。” 三人快速行动,燕瑾也趁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两人。 本来她在门蓟城里愉快的研究戒除上瘾症状的方法,每天折磨折磨谭夏和另外几个患者。 为了支援研究,谭诺给燕瑾免费提供了不少药材,这对一个沉迷医毒双术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堂。 在谭诺的大力帮助,和燕瑾的努力研究之下,戒除有了极大的成效,燕瑾还告诉谭诺,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月就能让谭夏彻底摆脱上瘾,恢复成正常人。 谭诺还很高兴,打算将方法对外推广。 却万万没想到,有成果后的第二天,谭夏不知从什么途径,再次入手了药物,将前面的努力全都打成了泡影,并且突袭城主府,逃了出去。 燕瑾也很生气,谭夏不光是重新染上了瘾,更是对她多日来的研究成果的不尊重,也撸起袖子要抓谭夏回来算账。 由于场面混乱,保护燕瑾的隐卫还要帮忙抵御城主府的攻击,燕瑾一乱跑,就跑出来隐卫的保护范围,被谭夏抓了个正着。 柳忆嘴角一抽,都不知道该说燕瑾什么好,她和顾演离开前,千叮万嘱让她小心,结果遇到事情,将所有的安排都抛之脑后。 第248章 沙漠明珠·短兵 燕瑾也觉得不好意思,都是她太不小心才导致被抓,还害柳忆他们自投罗网。 柳忆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早晚也是要找土巫当面对质的,那你被抓回来的时候,有跟土巫见面吗?” 提起这个,燕瑾有些犹豫:“见是见了,可是……总觉得那人不像是活了百岁的样子。” 燕瑾一来就被带进了这个地底,周围阴暗一片,土巫也只点了几根蜡烛照明,故而燕瑾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人。 “他长得太年轻了,跟我想的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根本不一样,但最奇怪的是,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人也阴测测的冷得很,不过倒是没有对我做过分的事。” 比如种蛊虫什么的……但仍是被当做了诱饵挂了起来。 柳忆看向顾演:“看来那位土巫大人,是一直在等着我们的呀,那还等什么,可别让人等急了,咱们走吧。” 一边走一边洒墙灰,很快就从蛊虫中清出一条干净的路来。 在尽头的墙壁上,顾演摸索一番,很快就找到了打开下一个通道的机关。 石门旋转而开,顾演护着柳忆进去,燕瑾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土巫面前,他的白袍信徒正压着一个人跪在他的面前。 土巫端详着那个人送来的信件,信封上盖着国王的信戳,显然此人是国王的信使,前来送信给伦萨城主查尔的。 只是在伦萨城里,查尔根本没有半点威信力,入城的陌生人,没一会儿就被白袍信徒掌握了行踪,抓到了土巫面前。 “土巫神大人,信上说了什么?可是国王出尔反尔,要违背祖上约定,对您不利?” 土巫轻笑一声:“凭他们也配对我不利?一些小把戏罢了,谭柏还是太年轻了。” 以为召集所有的城主,要求他们交出兵符,便能集结兵力,将他铲除了吗? 若是这么容易,祖上的那几任国王早就这么做了。 除了最初达成交易约定的那一位国王外,其他的国王对土巫的存在,都很不友好。 有些是看在他安分守己,势力没有逾越出伦萨城才放过他,有些则是闹腾了一阵儿没能将他搞掉,为了不将自己颜面扫地的事宣扬出去,才维持表面的和谐。 可时至今日,百年过去了,他早已今非昔比,王国的各个城池都有他的眼线渗透,所有反对他的人,都被他设计染上了药瘾,就连各个城池的军队也不例外。 所以…… “谭柏想召集城主和军队就召集去吧,也好让他看看,他的王国,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最后留下的可用之人,究竟有几个!” 土巫将信递给白袍人:“去,将这个交给查尔,就说国王陛下兴致好,邀请他带上兵符去赫兰城赴宴,问他去不去。” 白袍人恭敬:“土巫神大人,他若是选择去该怎么办?” “噗,别这样,说得跟我要谋权篡位,杀了他做伦萨城的城主似的,难道我现在的地位不及查尔高吗?” 土巫单手支颐:“只要伦萨城一日还在,查尔就还是城主,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白袍人不懂土巫的意思,但更不敢违背土巫的命令,接过信件便去给查尔送去。 至于从赫兰城送信来的信使…… 土巫随意挥挥手,便让人将其扔进了蛊池。 ‘轰隆隆’石门被打开,柳忆、顾演和燕瑾恰时赶来。 闻言挑眉:“查尔早就被土巫阁下的势力压制得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了,阁下的白袍信徒亲自去将信送到查尔手里。” “以查尔胆小谨慎的性格,肯定猜出,自己的一切都在阁下的监视中,送信一举根本是对他的试探,他怎么敢接下国王的信,前去赴约?” “而且,阁下还说,只要伦萨城还在,查尔就永远是城主,这么说,只要伦萨城不在,或是干脆改名了,那么阁下保不保查尔,可就另说了。” 柳忆笑了笑:“这就是约定中的漏洞啊……阁下跟百年前的那位国王所做的约定,不会也打算以钻这种漏洞空子的方法来破解吧。” 土巫抬起头,神情挑剔的看向柳忆:“不错,倒是比燕瑾那小不点有头脑,言谈气度竟然还有点燕悦丫头的样子,就是这模样……易容了?你也是苗疆皇室的后人吧,见了祖还不现出真容,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柳忆不置可否:“礼貌?阁下又不是我们苗疆皇室的祖先,甚至还是灭了苗疆国的罪魁祸首,一个照面没对你喊打喊杀就已经算是全了对老人家的尊敬了,至于别的,你可真是想多了。” “当然,旧仇如烟,不是我这种小辈能置喙的,可阁下的徒弟符枭,可让我在中原吃了不少苦,新仇旧恨一笔笔添上来,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对阁下礼貌。” 土巫嗤笑一声:“看来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小家伙你确实已经足够礼貌了,怎么说都是故人的后代,应该好好招待才是,请坐,看茶。” 柳忆没有怯场,拉着顾演坐了下来,燕瑾紧张踌躇了一下,也只好跟着柳忆坐下。 见柳忆居然真的端起茶来喝,连忙抢过检查,发现无毒后,才敢让柳忆放心喝。 土巫笑意更盛:“小家伙你是真的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因为你是活了百年的老怪物吗。” “呵呵,怪物这个词倒是挺适合我的,可我拥有的,可是从古至今无数人追求的长生,你就不感兴趣吗?” 柳忆淡淡道:“或许吧,但那也是对真正的长生感兴趣,阁下现在的样子,还算的上是活着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并非真的找到了能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办法,你其实已经死了,却用养蛊虫的方法,将自己培育成了尸兵。” “当然,是很高端的尸兵,不是你给符枭的那种,只能创造出行走的尸体傀儡的东西,但即便是高级品,也是有限制的,对么?” 第249章 沙漠明珠·相接 以土巫的能力,连苍梧和苗疆两个大国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他的智谋,不至于在这个处于沙漠,贫瘠的国度中失效。 用药物控制,来瓦解对自己不利的势力,是最下等的策略,依照土巫曾经的所为,他更擅长的是掌控人心。 除非,他身体受到限制,无法亲自去揣度人心。 柳忆眯眼,透过室内微弱的灯光打量着土巫的模样,没有人的气息,皮肤白得不自然。 “我听谭诺讲过,在这个国度里流传有这么一个传说,其实隐藏在人群中还有另一个种族,叫做吸血鬼,生岁百年长,食人血为生,惧怕阳光,到了一定的时候必须休眠。” “阁下的情况,应该不至于跟吸血鬼一样,不能晒日光,否则你也没办法千里迢迢赶去中原,培养出来一个符枭,但或许同样需要长时间休眠,才能保持肌体的状态。” 土巫眼神阴森的盯着柳忆半晌,竟然爽朗的笑出声:“我先前是小看你了,你比燕悦丫头冷静自持多了,你猜的没错,我是将自己变成了尸兵,但不是那种低级品。” “关于尸兵的记载,是曾经苍梧国和苗疆国最大的秘密,几经辗转被销毁的差不多了,你们这些后人自然不清楚。” “你以为尸兵是什么?一种创造出来,代替将士作战的武器?那是最低级的用途,你们永远不会想到,尸兵的研究,其实是人类探索生命极限,对长生的研究,而这项研究,其实是成功了的。” 柳忆睁大眼睛,这份见解远远超过了她的常识,长生是可望不可及的,如果真的有人长生,那个人在哪? 长生的办法,为何没有流传出去? “如果我猜的没错,至今苗疆的传承上,还存在着对尸兵的探索吧,”土巫嗤笑:“以有违天道之名,将尸神毁灭,自己却暗搓搓的钻研起了如何求长生,最后还失败了,简直可笑至极。” 柳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尸神?就是符枭口中所谓最强尸兵吗。” “看来你和我那徒儿关系不错,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土巫玩味的看着柳忆:“那么你应该知道,他在寻找夏国的那扇红莲石门的钥匙吧,恩,我太久没有去过中原,倒是不知道他的进度怎么样。” “将尸神解释成最强尸兵似乎并不贴切,毕竟哪怕是最强尸兵,也是一具没有自己思想,只能听从人指挥的傀儡,但尸神却能保持自己的意识。” 见柳忆似乎不太相信尸神真的存在过,土巫悠悠道:“你以为当初那位名满苗疆国的制药天才,为何会看上我这个奴隶?就是因为我是那位尸神部下的后裔,比旁人更了解尸神的内情。” “如果不是我傻乎乎的将秘密告诉那女人,你以为凭那女人的阅历,能创造出醉梦、浮生那种药吗?还说什么最后因我而死,呵,笑话!我永远记得,那女人是如何蛊惑我的。” 女儿节那天,他跟着别的奴隶一起去做事,却被那个女人缠上。 她会亲切的帮他搬东西,给他吃的,还会说他好有趣啊。 他被甜言蜜语吸引,竟然傻乎乎的上了当,跟她一起去河边放花灯。 那一夜烟火绚烂,凌空炸响,她趁着人群都在望着天空看烟花的时候,将他拥住,亲吻他的脸颊。 他晕晕乎乎的,当晚就跟她回了家。 等他知道那女人是为了尸神的秘密才接进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要想办法从她身边逃离,所以他故意将他们两人的关系泄露了出去,让当时的女君和贵族都知道。 奴隶只是玩物,以那些女人的标准,奴隶可以玩玩,却不能登大雅之堂,和他所预料的一样,那些贵族们开始干预他们,阻挠他们在一起。 他也趁机从她的身边逃离。 离开苗疆国的那天,他几乎要笑得满地打滚 什么功成名就后回来?什么情深不寿一定要娶她的承诺? 他才不要管那女人的死活! 从今以后,他是自由的,没有任何人能再算计他,再对他指手画脚。 可为什么,苗疆国的人就是不放过他,那女人因什么死,为什么死,与他何干,凭什么要他的妻儿为那女人偿命! 那女人骗取了他的信任,尸神的秘密,竟然到死都不放过他,将他微小平凡的幸福都剥夺走。 就因为她有权,她身份不一般吗? 既然如此,就换他来掌权天下,来实现他的复仇吧! 后来,他确实成功了,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卧薪尝胆,换得了苍梧国主的信任,以阴险的算谋灭掉了苗疆国和苍梧国。 但他也因此,失去了在中原生活的资格,只能遁逃西边国度。 “复仇之后,我没有了目标,”土巫颇有些感慨:“一个耄耋老人,一生的追求就是报仇,可仇报了,我的妻儿也回不来,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可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啊,所以我决定去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比如帮查尔家族夺权,虽然看着他们获胜后欢呼雀跃的样子,我只想嘲笑,这就满足了?” “但他们的眼界就那么高,自然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惶恐,在听说当时的国王要来找他们算账的时候,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玩弄他们,看他们如何惶恐,成了我新的乐趣。” “为了能让体验乐趣的时间延长,我尝试了长生……” 尸神是如何做到长生的,在尸神被毁灭的时候,便成了永远的秘密,即便是尸神部下的后裔,所知也有限。 故而土巫改造自己用的,也不是尸神那样的办法,他离开中原的时候,从苗疆国顺走了不少东西,根据那些研究调配出了能够让他恢复青春,保持不朽的办法。 虽比尸神差多了,也有很多缺点,让他的外出活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确实让他保持自己的意志活到了现在。 “小家伙,我知道你在忌惮什么,但你觉得,我一个看透生死的老怪物,有兴趣统治世界吗?” 第250章 沙漠明珠·打赌 “没有了生死的限制,时间对我来说是虚无的,我不用只争朝夕,将时间线拉长之后,权利于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只是,缺乏乐趣罢了。” 土巫幽幽道:“就比如当年收留了符枭,因为他很像当初走投无路的我,心爱的东西,重视的人被夺走,不择手段拼命也想夺回来。” “所以我给了他能够抢回一切的能力,顺便让他帮我点小忙,找到尸神被封印的石门,找出尸神成就的秘密。” “毕竟我的躯体并不完美,如果能找出尸神的秘密,摆脱躯体存在的限制的话,就更好了,如今看来,你们这群小家伙都不远万里的找到我面前了,看来符枭在中原搞的动静不小啊。” 柳忆沉眸,土巫说的轻巧,但他心里是不是有着熊熊野心,还很不好说。 “我不想与你为敌。” 思考半天,柳忆只吐出了这一句,以此为开场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管恩怨多少,阁下都是前辈,我们这些小家伙,打不过,干不掉,所以只能求一个互不侵犯的安稳了,阁下的寿命很长,可普通人的寿命有尽,能够给阁下提供的用处只有当个乐子。” “符枭那样的乐子,可以有很多,所以废掉一个符枭,对阁下并没有什么损失,至于被封印的尸神,石门后的秘密,阁下委托我来替你揭开,不好吗?” 柳忆拿出红莲钥匙:“关于打开石门,我想我比符枭掌握的更多,符枭不过是一个于曾经的两大古国都毫无关系的角色,而我却是苗疆皇室的后裔,更是现在的苗疆女君。” “我不求阁下能够叫停符枭,只希望阁下能够在我们与符枭决战的时候,不插手偏帮。” 土巫挑眉:“是真的红莲钥匙,你是现任的苗疆女君?这么说女君权杖也在你手里了?倒是有意思,没想到燕悦丫头还有点本事,将苗疆一脉保留了下来。” “不光是苗疆一脉,百越君的后裔,也活到了现在,”柳忆道:“如果阁下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他们叫来给阁下过过眼。” “阁下可是侍奉过他们祖上的人,应该有很多话想跟百越君的后代们讲。” 土巫嗤笑一声:“小家伙你是在讽刺我?不过你说的其实很对,我跟符枭并没有什么师徒情,但至于要不要袖手旁观……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你先前也听到了,国王谭柏召集各个城主获得了兵符,显然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你来预测一下,我和谭柏,最后谁胜谁败,这个国家,是否还能维持现在的模样?” 柳忆摇摇头:“阁下摆明是欺负晚辈,阁下根本不在局中,何谈胜负?” “哦?何出此言?” “且不论阁下与百年前的那位国王有过约定,不会对王国事务出手,阁下一直淡定的呆在此处与我们聊天,外面会乱成什么样,跟阁下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柳忆猜测正确的话,接下来谭柏会以伦萨城的城主没有来为由,认定查尔不忠,趁机将其余城主手里的兵符收会,围攻伦萨城。 然而醉翁之意肯定不是在查尔身上,是土巫。 但以土巫的算谋肯定不会坐以待毙,那么能够去对抗谭柏的人就是只有…… “要有关系,也是跟谭乌有关吧,无论胜负,阁下都能保持原来的盛名,甚至等他们两败俱伤,阁下更能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主持公道,给自己再加深一层威望。” “聪明,看来我是骗不到你的。”土巫慵懒的向后一靠,翘起腿来:“既然被你看穿了,那赌局也就作废,我们一起等结果吧,如果看到最后我觉得高兴了,就答应你的条件。” 柳忆:……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怎么才是高兴,怎么是不高兴,这不都是你是说的算吗! 可谁让资历没人家老,没人家厉害呢,受制于人,没什么话说。 只能祈祷这老怪物能善良一点。 与此同时,伦萨城外,大兵集结。 一切都如柳忆想的那样。 兵符被谭柏收起后,城主们都被软禁起来,在城池与国王联系薄弱的现在,谭柏根本不相信这些城主会为自己卖命。 但谭诺是个例外。 她是众多城主中唯一的女子,家族与伦萨城世代纠葛,给她机会积攒够实力,就会去找伦萨城和土巫寻仇。 最重要的是,她是被众多王公贵族排挤的一支,只要国王肯点头给予她家族的勋荣,她必然会对国王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人心与算计,千百年来从未更替过。 人类就是那么不长记性。 谭柏亲自带兵,浩浩荡荡的围攻伦萨城,威慑力十足,但若让他真的领兵,对他的老胳膊老腿委实太为难了。 所以他需要谭诺做表率。 谭诺不傻,她除了在自己弟弟的事情上有些糊涂外,其余的时候,都是很精明的,谭柏的意图,她明白,可沦为贵族耻辱的家族,她需要为国王身先士卒来换得荣耀和尊重。 伦萨城主府。 查尔呆在城主府里急得团团转。 “查尔城主何至于慌成这样,不是还有我们吗?”谭乌大摇大摆的进驻了城主府,身边还带着众多白袍人。 “查尔城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伦萨城守下来的。” 查尔很没骨气的缩缩肩膀:“那这里就交给三王子了。” 转身就躲进了城主府的深处,避免受到战斗的波及。 “没用的东西,怪不得土巫神大人,虽委身为查尔家族的内臣,却对查尔家族没有半点敬意。” 谭乌轻蔑的看着逃窜的查尔:“不过正好,将城主府的一切都誊了出来,诸位可以开始布置了。” 白袍人高呼一声“巫祝大人”,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设置机关。 无数弓弩被架在了城主府上,便于远程攻击。 城池外,兵临城下,城内百姓们早已察觉到不对,躲进了家里不敢出来,街上行走的,几乎只有土巫的白袍信徒。 第251章 沙漠明珠·成败 战事胶着。 谭柏在城外安全的地方看着谭诺冲锋陷阵,谭诺越战越勇,此刻已经带着兵冲进了伦萨城。 可眼见谭诺占领了伦萨城的半壁江山,谭柏却半点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凝重。 “伦萨城中的军队几乎尽数被谭诺俘虏,但土巫的白袍信徒却都溜走了,仿佛一开始就是故意送上门,逗我们玩似得,土巫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陛下不用这么紧张吧,”亲信劝慰道:“门蓟城主勇猛无比,任土巫层出不穷使出各种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没用的。” “何况土巫与历代国王有过约定,绝对不会造反谋国,是土巫出尔反尔在先,哪怕宣扬出去,土巫也不占理。” 谭柏沉眸,真的是这样吗? 土巫其人,是绝不会让自己沦到不利的地位的。 “土巫是不是至今没有出现过,你们也没有在战场上见到过谭乌?”谭柏叹道:“就怕不占理的依然是咱们啊。” 如果最后出现在敌对面上的人是谭乌,那这场战乱就彻底和土巫没关系,是谭乌反叛了他这位父王。 而谭乌利用土巫的信徒谋逆,按理说土巫还是苦主,要找他讨要说法呢。 “这也在土巫的算计中吗?我这个国王到底是不如他,这场战争无论胜负,都是我输了。” 谭柏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听着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号角,疲惫的让人给自己开路,好看清前面的战况。 伦萨城主府已经被谭乌布置得固若金汤,城主府门外的谭诺浑身浴血,气势如虹,死死的盯着这间府邸——只要将这个城主府攻陷,就彻底胜利了! 可这前面能打的这般轻松,正是因为谭乌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城主府上,想攻克城主府,非常困难。 谭乌远望到谭诺带兵临于城主府,便命人开始释放弓弩。 “土巫大人从中原带来的武器果然好用,杀伤力巨大,城主府下还有暗道可用,等谭诺冲锋不成,选择退避后,便通过暗道绕到谭诺背后偷袭!” “遵命,巫祝大人!” “谭乌表哥,你要我留下做什么?”谭夏撇嘴看着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谭乌,暗暗嘀咕他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指挥的人手是土巫大人的信徒,致胜的武器,是土巫大人带来的,这样的仗,要自己打也能打赢啊! 而且从自己听话的将燕瑜抓回伦萨城后,自己差不多是被软禁在伦萨城里,哪都不许去了,失去了自由,让谭夏很不安。 谭乌嗤笑一声:“你的好姐姐,天不怕地不怕,却最看重你这个弟弟,留下你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我没将城主府守住,还能用你做人质,从谭诺手里扳回一局来,怎么,为土巫神大人办事,你不会怂了吧。” “怎么会!”谭夏瞪眼:“只不过最后居然还需要用我来威胁取胜,觉得表哥太没用了而已。” 谭乌笑意凝固,这个臭小子……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成败在此一举,不能不重视。” …… 伴随着城主府开战的隆隆巨响,距离不远的土巫住处也受到了波及。 虽然是藏身在地下,可被波及的震荡也不小,燕瑾不安的拽着柳忆:“咱们就这样等下去,万一外面国王的军队全军覆没怎么办!” “那这里岂不是土巫一家独大,咱们就逃不出去了!” 柳忆嘴角一抽,没好意思打击她,就算国王的军队胜利了,土巫的身份和话语权仍然很重,只要土巫不开口放人,他们依然逃不出去。 更何况,“为什么要逃?我们不是在这里跟亲戚叙旧嘛。” 只不过这个亲戚比较特殊,是相互间有仇怨的亲戚,还是个百岁老怪物。 “哈哈哈,小家伙,我喜欢你的比喻,怪不得你能成为新一代的女君。”土巫轻笑道:“我心情好,姑且就答应你的请求吧,中原的事我不掺和,但石门背后的秘密,要给我留着。” 突如其来的松口,是柳忆万万没想到,但这是机会,她得抓住,张口就顺杆子往上爬,与土巫约法三章。 用条条框框来加固和土巫之间的约定。 土巫挑眉:“你可真谨慎小心。” 柳忆耸耸肩:“没办法啊,谁让阁下你最擅长找约定中的漏洞,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有国王和查尔城主的例子,我可不能不慎重。” 土巫:…… 商量约定后,外面的震荡声也小了许多,土巫答应了柳忆的条件,转而起身,指了指外面:“那边应该快打完了,不如我们去看看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柳忆欣然允之,反正土巫都答应他们的条件了,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便宜,其他的当然是应该客随主便。 虽然战斗的胜负跟柳忆都没太大关系,可看到惨烈的战场,还是忍不住揪心了一把。 城主府的大门确实被破开了,可谭诺手里已经几乎没有可以冲锋陷阵的人,就连她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谭乌这边其实也差不多,由于那些白袍信徒本就不精于战术,是靠武器加持的武装力量,从被破开城主府大门的那刻起,几乎就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两败俱伤啊,看来最后谁都没赢。”土巫啧啧,眼神却古井无波。 此刻正是黄昏,天色还很亮,从地底暗室出来后,沐浴着落日余晖的光泽,更显得土巫身量欣长,皮肤白得发光。 柳忆摸摸下巴,想起他和醉梦的传说——无论真相,那个女子最开始对土巫是否只是利用,但最后,一定是对他动了真情的。 “胜负这种事,不到最后是不清楚的,尤其是在这种事上,一定会有个输家赢家。” 柳忆淡道,指向谭乌:“他倒是聪明,给自己留了个不错的筹码,这个筹码一定会让谭诺动摇。” 谭夏被谭乌抓在手里,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十分慌张。 谭乌说要把他做以防万一准备时,他还不在意,以为自己选择追随了土巫神,一定胜券在握,没想到真有这样的时候! 第252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谭夏肠子都悔青了,他若是老老实实的在门蓟城里呆着就好了。 虽然被谭诺管束着很痛苦,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啊! 可现在……谭乌的手若是抖一抖,他这个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谭诺美目中喷着火,死死的盯着谭乌手里的匕首:“你究竟要做什么。” 谭乌耸耸肩:“拜托,要不要这么搞笑,你跟我打了快一天了,竟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很明显,这个国家已经从根子里坏了,我要改变这个国家啊。” “你分明是犯上作乱!”谭诺怒斥道:“你贵为王子,却和土巫同流合污,简直是王族耻辱。” 谭乌呵道:“谭诺,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 谭诺的家族即便沦为贵族的耻辱,可在普通百姓的眼力,依然挂着贵族的名头,和普通人区分开。 无论如何,谭诺都是血统纯正的王族,可他的肤色却决定了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所成就。 “是这存在于世根深蒂固的世道不对,我要毁掉这世道,既然我没有王族的继承权,那大家都别想继承。” “谭诺,选择吧,如果你想要你弟弟活命,就把谭柏给杀了,否则……”谭乌手中的匕首,又往谭夏脖子上靠近了几分:“你们家就要绝后了。” 冰冷的刺痛告诉谭夏,谭乌不是在开玩笑,当即吓得痛哭流涕,喊着“姐姐救命”。 平时也不见他会与谭诺亲厚,但在危机关头,最先依赖的还是亲人。 谭诺表情挣扎痛苦,就算是平时弟弟那么叛逆,她也不见得会抛弃谭夏,更何况是现在。 但,听从谭乌的话,杀了谭柏,是不忠,不这样做,便会害死谭夏,辜负父亲的嘱托,是不孝。 两者难以抉择。 燕瑾已经看不过去了,她在城主府和谭诺相处的最多,关系自然要更好,看到谭诺如此挣扎纠结,想帮她一把。 “小忆忆,咱们真的要袖手旁观吗?我就悄悄绕到谭乌身后,给他下毒,让谭诺有机会将谭夏给救走……或是将这两个坏家伙都杀了,事情不就解决了?” 柳忆摇摇头:“解决?不,你只是将矛盾给暂时压制下去了,你以为这一战为什么会开打,他们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燕瑾茫然,小心的指指土巫,隐晦道:“不是因为他吗?” “恩,算是一种原因吧,如果不是他的推波助澜,确实至少不会闹到现在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他所做的,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国王和谭乌,或者说纯种血统自身的优越感,以及对混血的继承权限制,才是真正的矛盾根源。” 哪怕没有土巫,谭乌也会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来与国王对着干。 土巫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给了谭乌巫祝之名,让他能够调动众多信徒,给了他行动的力量。 “虽然方法用错了,但谭乌对不公平制度的抗争,从我个人来说,是欣赏的,阁下是否也是因为这点,才帮助谭乌?” 柳忆眯眼:“就像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逃离女尊国度的压榨,同样是在抗争。 土巫神色无喜无怒:“不要试图揣测我的心思,自作聪明,小心反被聪明误,我只是喜欢看这些玩具痛苦挣扎纠结的模样罢了。” 柳忆笑而不语,如果是真的不在意,为何还要跟她解释那么多? 看来纵然百年过去,铭刻在心的人和事,仍然难以忘怀。 燕瑾急得上蹿下跳,她才不管这个国度里存在什么矛盾,谁跟她关系好她帮谁!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谭诺……” “嘘,”柳忆笑笑:“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若实在想帮,就把谭柏抓到这里来吧,他作为国王,自己的儿子叛乱,却躲在一个女人背后,成何体统。” 燕瑾不疑有它,直接掠去了后方。 土巫睨了柳忆一眼:“你确定谭柏来了能解决矛盾,而非激化?我发现你这小家伙跟我一样,就喜欢把事情弄得混乱,当真比符枭更合我胃口。” 柳忆不置可否,继续看事态发展。 燕瑾虽然武功不好,但会下毒,将谭柏和周围保护他的人都毒倒后,轻而易举的将谭柏抓来扔进了对持双方的中间。 让谭诺在艰难抉择中有了喘息的余地:“国王陛下!” 谭柏轻咳一声,被推到了中央,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解决当下的困境。 “谭乌,你有什么不满,告诉父王,架着谭夏作甚?” 谭乌冷笑一声:“那你过来将他从我手里换走啊,怎么,父王你不敢?这个时候退缩,可是会让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心寒的。” 谭柏一僵,扭头看向背后的谭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好,那你将谭夏放开。” “那你再靠近我一点啊。” 谭乌很是无畏,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成功便成仁,至少要让他…… 眼见谭柏到了自己面前,谭乌咧嘴一下,松开了谭夏,却也给谭夏一刀。 “弟弟!”谭诺睁大眼睛,不管不顾的扑向了谭夏。 恰在此时,谭乌又从身上抽出另一把匕首,刺向了谭柏的胸膛。 谭诺的注意力全在谭夏身上,以至于没有及时发现,等她回头,谭柏已经双眼无神的倒在了血泊中。 “哈哈哈,愚蠢,我没事杀谭夏那个废物作甚,父王啊父王,比起任何人,我都更想杀掉你啊,因为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娶了母妃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没有生下我,你就不会死了,你就下地狱去反省吧!” 谭乌情绪失控,激动的咆哮,却不料被一侧的谭诺一剑封喉。 柳忆冷冷的望着寂静下来的战场:“这才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但对于接下来的事来说,又才是刚刚开始,土巫阁下你打算怎么做?” “哦?这会儿知道过问我的意见了?”土巫戏谑。 柳忆理所当然道:“国王身死,罪魁祸首伏诛,各个城池的城主,和其余的几位王子,定然大乱,如今有资格威望稳住局面的,只有土巫你了。” 第253章 要她做国王 土巫轻笑一声:“那就让我想想,接下来该让谁来掌管这个王国……谭乌好歹是我的巫祝,他那么努力的反抗世道,我不能让他的抗争白费,恩……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柳忆嘴角一抽,这人果然是个恶趣味的老怪物,无论是他的信徒还是谭乌,都对他言听计从,对他敬若神明,可在他眼里,那些人都只是愚昧好糊弄的工具。 可即便知道她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老怪物不插手中原,影响他们与符枭之间的争斗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别的地方,她也爱莫能助。 不过柳忆能感受到,土巫最感兴趣的还是夏国红莲石门后,关于尸神的秘密,所以暂时应该不会让这个西边国家变得太混乱吧。 事实证明,柳忆真的想多了。 国王身死的第三天,举国哀悼,正好所有的城主先前都被国王召集在赫兰城,也就没走。 看似悲恸,实则暗怀鬼胎。 国不可一日无君,哪怕他们分封自治,国王的权利被架空,但那仍是‘国王’,超然的地位具有极强的诱惑性,让他们都跃跃欲试。 谭柏死的突然,事先自然没有写遗嘱立储,谭柏虽然也有几个王子,但都不顶什么用,众位城主都是王族的分支,同样具有王位继承权。 谭诺对那些不感兴趣,伦萨城一战她功不可没,但国王也确实是在她的疏忽下被谭乌杀死的,这些蝇营狗苟之辈肯定要找她麻烦。 料到如此,谭诺早在谭柏身死后,让谭柏的亲信将尸体带回赫兰城,自己则打扫战场,将伦萨城合并到了门蓟城,严密的控制起来。 连查尔都成了她的阶下囚。 从战场上捡来的弓弩也没闲着,全都用于自己城中军的武装中,像一个竖起利刺的刺猬,写满了生人勿近。 谭夏死里逃生后,也跟谭诺和解,听谭诺说了当初老城主选谭诺做城主,而非他的原因,他才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他承受了多少。 结果他不光没有按照父亲姐姐的期待做,还毁了一切,跟土巫同流合污。 他已经决定,等回到门蓟城他们的家,一定配合姐姐,将瘾戒掉! 众城主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起来,土巫就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 “哟,你们挺热闹的,别顾及我,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下新国王是谁。” 众城主都忐忑起来,土巫的势力强大,根基深厚,而且这次的事,说到底可以理解为谭柏跟土巫对着干,反被土巫弄死的事件。 胜利者来耀武扬威,众城主欺软怕硬,立即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土巫似笑非笑:“谭柏小子被自己的儿子杀死,证明他的儿子都不太顶用,而那场战斗中,唯一出力的人就是谭诺,新国王的人选,舍她其谁?趁着现在大家伙都在,谭诺,坐上王位登基吧。” 一时间包括谭诺在内的众人都惊住了。 谭诺想的是,这个土巫不是他们家族的仇人吗?他们家族会沦为耻辱笑柄,都是因为这个人帮助了查尔伯爵,怎么会突然推举她做国王? 肯定有阴谋! 谭夏也警觉的护住谭诺。 但其他城主就不淡定了。 “土巫大人你要她做国王?” “可她是个女人啊!” “女人做城主都面前,怎么还能做国王!” 土巫看不管这些闲言碎语:“你们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 被土巫冷冷一瞥,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质问,他们怕步了谭柏的后尘。 反正就算土巫出于某种目的将谭诺推到国王的位置上,一个女人能够成什么大事? 只要他们不配合,用点手段就能让谭诺知难而退,到时候谭诺自己做不下去这个国王,土巫再支持也没用。 想到这里,众人突然间配合了起来,纷纷支持起谭诺做国王。 谭诺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点头应承,可心里对所有人都防备得紧。 柳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无奈扶额:“虽然早有料到,但没想到……” 顾演拍拍她:“这样未必是坏事,总是要改变的,既然谭乌开了个头,贯彻到底挺好的,否则说不定用不了多久,还会发生谭乌这样的悲剧。” 柳忆自然知道,变革是需要牺牲的,可这分明是在将谭诺推到风口浪尖,土巫肯定是因为这样做,能够看着谭诺苦苦挣扎支撑的模样很有趣,才这样决定的。 作为谭诺的朋友,她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处理那些个城主,应该难不倒谭诺,问题在于如何让人接受她这位女国王。”柳忆摸摸下巴,想到了那些药物上瘾患者。 “我记得燕瑾说过,戒除上瘾的办法已经成熟了,倒是可以用这个做突破口。” 柳忆和燕瑾连夜将详细的办法写下来,交给谭诺,让她和谭夏负责。 “先将这个臭小子的药瘾戒除作为万民表率吧,身受这种药物毒害的人应该不少,你如果能够将其彻底铲除,灭绝了那种药物的传播,肯定能给你的政绩增加姿彩。” 谭诺满脸忧愁:“戒除药瘾,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肯定能够做到,但是控制药物传输的源头,就得跟土巫对着干,这个……” “他答应过我,不再制造这种药了,这是我跟他商量谈判的条件之一。”柳忆道:“剩下的,就是将市场上还存在的药物给收缴销毁,这个你去找阿帆,他会帮忙的。” 柳忆早先就跟阿帆说过,谭乌要叛国,阿帆还不太相信,如今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为了弥补先前和谭乌对线的过失,阿帆自愿将流通药物的通道告诉给他们。 不过前提条件嘛……自然是要钱。 阿帆重利,哪怕是关系家国大事上,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谭诺急需一份政绩,这点小钱肯定要舍得,只是:“你将后续的安排都跟我交代,可是要离开了?” 柳忆点点头:“就跟我们说好的一样,你收回了祖上的伦萨城,还意外的成为了国王,我们呢,则跟你商定好了通商合作,这边的事情很圆满,但我们也该奔赴我们那边的战场了。” 第254章 来自夏国的求救信 柳忆和顾演这次离开露国的时间,和在桃源乡逗留的时间相比算是短的,但由于正处于露国和夏国刚刚结束一场战斗,两国形势严峻。 故而几个在他们的国君偷跑期间,担当大任的人,忙得头晕眼花。 一得到两人终于回来的消息,便气势汹汹的抱着奏折来堵人。 顾慎一把将燕瑾抱走,嘘寒问暖是不是黑了瘦了,带着燕瑾就回自己的王府,大有不把燕瑾养的白白胖胖的,就不出来的架势。 丢下一堆杂事,连交代都不交代一声。 而跟顾演和柳忆解释这段时间发生事情的重任,就落在了孟雅之和百越修然的头上。 琐碎的政事,柳忆是不管的,留下顾演和孟雅之交涉,自己则开始跟百越修然商量起和西边国度通商的事。 这次带货物过去,虽然有掩人耳目的意思,但开阔市场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柳忆将这段时间带货的收入清点成账册,给百越修然看。 “我回来的时候,谭诺送了我不少他们那的特产,我也采购了一些,你和户部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卖出去,如果有利可图的话,我们两国间的经商往来,可以尽快展开。” 百越修然看着兴致勃勃的她,唇角微扬,嘴上却不留情面:“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丫头竟然这般财迷。” 柳忆翻了个白眼:“对了,岭南与陶晋的交易往来进行到哪一步了?” 百越修然给她看了工程进度:“大概来年开春路就能修通,可是这方便将岭南推广出去的同时,也方便了那些叛乱者汇聚,听那边传来的消息,叛军已经形成了不小的规模……你们,还要这样袖手旁观下去吗?” 柳忆攒了个笑,偏头望向那边与孟雅之谈论的顾演。 这厮真是越看越好看,她喜欢他自信的模样,眉梢轻挑间的戏谑,唇边勾起的些许痞意。 “不要紧的,这些都是他的计划,相信他一定能应对得了。” 柳忆言笑晏晏,继续跟百越修然聊起了别的,百越修然被她的笑脸灼烫,垂下头继续听着,却越来越心不在焉。 即便反复告诉自己不可能,死心吧,却还是心不择已。 可他又能做什么? 恐怕只有在这里温和的听她说话,为她分忧吧…… 两人回来后很快投入了忙碌的日常中,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年关,岭南的情况都在掌控之中,最令人欣喜的是,路提前修好了。 “是时候开始给岭南拉投资了,知府江鹏大人怕不是等得头发都秃了。”柳忆笑了笑,在与露国皇室有关系的商人中,勾选了几个人。 外患未除,往岭南送人的这件事需要仔细斟酌,若是一不小心,赚到的银子流入了叛军的腰包,够他们哭的。 顾演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但是转手却将陶晋送来的信给偷偷烧掉。 从有了光明正大的通商往来后,陶晋时不时就趁送消息的时候,给他们传信,并且每次都夹带私货的给柳忆写专属于柳忆的纸条。 什么甜言蜜语毫不吝啬,顾演本就小心眼,这么明目张胆的内容,他怎么会真的给柳忆? 何况陶晋是什么人,顾演已经十分清楚了,一个自私惜命的人,哪里是真的喜欢柳忆,写信表达自己的爱慕? 不过是假装自己喜欢柳忆,给自己立一个深情的人设,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罢了。 想想就恶心,顾演决定这些自己恶心就够了,不用告诉柳忆让柳忆跟着他一起恶心。 至于陶晋,他也不傻,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信最终到不了柳忆手里。 虽然心里有着一份期许,希望柳忆能够看见,发现他的真心,抛弃顾演跟他走,但最重要的是,他要膈应顾演,让顾演有危机感,告诉顾演要好好待柳忆,否则他随时打算钻空子。 但事实上……陶晋自作多情想多了,人家小两口好着呢。 桃符换新,开启新的一年,柳忆还收到了来自西边国度的贺礼。 谭诺传信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已经逐渐将属于国王的权利拿稳了,但让她不服气的事,她能够这么顺利,土巫在背后帮了她不少忙。 以至于谭诺现在对土巫的态度很复杂,敌视土巫,却出于立场原因,不能不接受土巫的帮助。 而帮助过她的人,她都要感恩…… 柳忆无奈摇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土巫是个活了百年的老怪物,玩弄谭诺这个小丫头,易如反掌。 谭诺能做到,就只有处理好国王应该做的事,与土巫和平共处了。 最让柳忆意外的是,收到的来自夏国的一封信。 两国表面上维系着友好往来,逢年过节,互通国书自然是有的,只是那冠冕堂皇的废话有多少可信,双方都心知肚明。 可这封信不同,是薛将军通过陶晋的渠道转交到顾演手里的,来自夏皇闵拯生的求救信。 上面写明了符枭最近的行动愈发恐怖,闵拯生还从刑部那里得到消息说,整个夏国失踪案频发,且失踪的人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 符枭还以征兵为由,招收了更多的青壮劳力,闵拯生觉得此事蹊跷,因为他没有发现朝廷上报的兵力有增加,反而见过以征兵招来的人,出现在凤凰台附近。 假公济私,必有阴谋,请问露国打算何时出兵,拯救他和夏国万民于水火。 顾演摸摸下巴,夏国的小皇帝连传国玉玺都送到他手里,他确实应该展现出点诚意来,可是…… “小皇帝在信中说,符枭主持修建的凤凰台完工了,莫非符枭的尸兵研究也进入了尾声?” 柳忆闻言,也惦记起凤凰台内的石门。 “谭诺这边没有听说土巫有什么动作,想来土巫还是守信的,说不插手中原事,就不插手,而符枭那边,也没有说派人前往西边国度的,想来石门还没有被破开。” 否则符枭一定会第一时间,将门后的秘密传给土巫。 柳忆攥紧红莲项链和女君权杖:“我们还有机会。” 第255章 营救计划 石门打开的关键都在柳忆手里,可值得在意的是,历代苗疆女君都掌握着红莲项链和权杖,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将石门打开。 只能证明石门的开启并非那么简单,关键是什么,还不清楚,手里的东西仅仅是让柳忆占了先机而已。 柳忆摸摸下巴:“尸神的崛起和消失的痕迹,被当初的苍梧国主和苗疆女君联手湮灭了,石门肯定是苍梧国主和苗疆女君所为的,单凭苗疆国流传下来的东西,应该不够,就是不知道苍梧国是否也留下了什么信物。” 这些事就要询问苍梧国的百越君后裔了,然而叫来了房青栀和百越修然,两人却都一无所知。 “皇后娘娘知道的,在你告诉我,苍梧古国的标志是一簇幽兰,苗疆古国的标志才是红莲之花前,我一直以为红莲项链就是苍梧国的传世遗物。” 房青栀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其他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百越修然同样摆手:“桃源乡里,倒是没有错乱百越家的标志,但是我们这一脉是逃难到桃源乡的,根本没机会带走关于传承的东西。” “不过你也不用气馁,既然石门建在苗疆古国的地界上,和百越家的联系应该不会太多,大不了我陪你去一趟,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房青栀也道:“我也跟你一起去,符枭骗了我那么久,我也想给自己讨个说法。” 柳忆哭笑不得:“还没确定要怎么去,你们怎么都慌张起来了?而且房青栀还好,百越修然你体弱多病,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去那里送死吗?等我想出一个绝对能保证安全的办法再说。” 百越修然悻悻然,却也知道只能如此了。 房青栀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到自家弟弟想念孟雅之时郁闷的侧脸,心中一跳,百越修然不会对柳忆…… 这份感情比自家弟弟和孟雅之更难实现,他们百越家真是家门不幸啊。 柳忆虽然是不想让百越修然和房青栀受到危险,但想要揭开石门的秘密,又必须要带上他们,安全上柳忆想了很多。 “想要和符枭的对决师出有名,得将夏皇给救出去来,”柳忆对顾演道:“我们直接发兵夏国,是吞并侵略,可夏皇在我们手里就不一样。” 以夏皇对符枭的憎恨,他们就是夏皇请来的帮手,符枭才是叛臣。 顾演捏捏她的脸颊:“听说你今天召见了房青栀和百越修然,我就知道你在想去夏国的事,你在担心潜入凤凰台内,里面的东西会很危险,给他们两个造成伤害,所以才犹豫不决?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柳忆亮起眼睛。 “你啊……”顾演无奈:“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你说说你有多久没有关心过我了?你如此忽视我,我怎么会帮你想办法?” 柳忆轻咳一声,有些尴尬,仔细说来,她确实有很久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但那不是他们两个都忙嘛…… 可顾演明显是因为被冷落而吃醋,吃醋的男人得好好哄。 柳忆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拥住顾演:“先把办法说了,不然……你今后就去睡地板吧!” 顾演:……这小妖精,哪里是在哄,分明是威胁。 “那我要是说了,师尊接下来都要听我的。” 柳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顾演才神秘兮兮的将他的营救计划告诉她。 “你……你这岂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就算我不问你,你也打算这样做了,故意吊着我是等着……” “嗯哼。”顾演不置可否,反而很无辜:“谁让师尊硬是自己一个人发愁的?你要是问问我,就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准备这个了。” “但是不管怎样,师尊先前说好的,我解答了你的疑惑,接下来,师尊要任我为所欲为了。” “咦咦咦!” 等柳忆惊觉自己中了他的圈套时,已经为时已晚。 芙蓉软帐折腾的一宿才歇下,柳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瘫在了顾演的胸膛上,想要控诉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不服气的磨磨牙:“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锻炼身体了?怎么越来越……” 说着,柳忆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顾演低低一笑,歪头蹭蹭她的发顶:“毕竟接下来的对手是符枭,怎么能不严阵以待?所以我提前做了些准备,没想到还在别的地方发挥了作用,果然幸运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诚不欺我,看来我以后要再多多努力一些。” 柳忆气得想挠他,谁让他在这方面更加努力了,他怕不是想折腾死自己。 虽然……感觉还挺好的,咳。 “没正形。”柳忆嗔他一眼,催促他起床去早朝,顺便该开始为营救计划着手进行布置了。 人选都是顾演准备的,柳忆要做好的就是研究那道石门,挖掘尸神的秘密,还有……尽可能的销毁符枭已经创造出来的尸兵,削减符枭的战斗力! 这次行动,柳忆不打算带燕瑾,但以防蛊虫入侵,特意找燕瑾要了许多灭蛊虫的药剂。 “小忆忆,没有我出马,你们行不行啊?不如让我也跟着去?” 可还不等燕瑾自请,顾慎便跳出来反对:“你就省省吧,从沙漠那边回来还没歇两天呢,又想跑?” “在符枭眼皮子地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你就别添乱,乖乖留下来陪我吧。” 独守空房的滋味太苦,他可不想再承受! 燕瑾撇撇嘴,正想反驳柳忆和顾演也是才回来,又往外跑,怎么他们可以,自己就不行? 但柳忆恰时问起灭蛊的药剂,燕瑾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 “对了小忆忆,你还记得我们从土巫那里刮来的墙灰吗?因为当时用完还有剩,我就都拿了回来做研究,提取了里面的成分,改良成了更强劲的灭虫剂。” 燕瑾有些感慨:“虽然土巫跟我们有些过结,但这炼药养蛊的技术,真是没的说。” 柳忆不置可否,没有本事怎么能活到现在? 也正因为他太厉害,才是最值得忌惮的一个角色啊。 第256章 心里有数 新年才过去两个月,春风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 夏国接到了露国的国书。 除了正常客套的普通内容外,还告诉了夏国,露国的皇帝和皇后,对已经完工的凤凰台非常感兴趣,将会在三月份来到夏国,参观凤凰台。 这是一记直球。 如果顾演和柳忆只来进行普通的访问,不提凤凰台的话,符枭为了藏下秘密,肯定不会带他们去凤凰台的。 如此一来,想要获得凤凰台内部的信息,只能自己偷偷潜入,可里面遍布了尸兵和蛊虫,有很大的可能会有去无回。 然,直接告诉符枭要去参观凤凰台则不同,自己坦坦荡荡的去观赏一个刚完工没多久的新颖任务,多么光明正大,符枭若是拒绝,才会被人怀疑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符枭唯今能做的,只有将凤凰台内的东西收拾干净,至少不在被看的时候抓到把柄。 “如今是二月,却说三月的时候来。”符枭眯起双眼:“顾演那个臭小子是故意的!” 留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清理凤凰台内的痕迹吗? 这根本是赤果果的挑衅! 不过…… 符枭声音低沉:“竖子如此嚣张,本王自然得礼尚往来,给他点教训了,暗卫听令,照我的吩咐这样……” 双方都在为这场即将来临的博弈准备,夏皇闵拯生反倒像状况外的人,满心都是自己的偶像快要来夏国了。 “陛下,您的身体好些了吗?”薛将军现在每隔几天就会进宫来探望一次小皇帝的状况,顺便给他送解毒丹服用。 符枭的人对闵拯生监视的很严,如果解药由闵拯生自己藏起来,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被符枭的人发现。 薛将军只能定时亲自送解药,给闵拯生解毒。 还好闵拯生年纪还小,恢复能力强,长期被下毒并没有损耗掉他的精力。 闵拯生笑了笑:“现在恐怕只有薛将军还将我当皇帝,就连首辅大人都……” 他因病在身,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有时候就算他撑着身子上朝,朝中大臣也会对他视而不见。 他很清楚,以前支持他的保皇党一个一个的都离开他,转投到了符枭阵营,若非薛将军力保他…… “陛下千万不要这样说,首辅大人心里还是想着你的,只是……首辅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薛将军叹道:“陛下可还记得首辅有一个儿子,正值壮年?是首辅家里的独苗,首辅大人一直很是看重,然而在不久前,首辅的儿子失踪了。” “恰好在失踪后的一天,符枭往凤凰台送去了很多壮丁,首辅大人就知道,他儿子一定是被符枭给抓走了,至今生死未卜。” 薛将军清楚,按照符枭的行事作风,首辅的儿子肯定凶多吉少,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作为人父,还是会对儿子生还抱有希望,为此与符枭谈判,妥协于符枭,不公开支持闵拯生。 闵拯生凄凉一笑:“你没有告诉首辅大人,符枭在培育尸兵吧?” 薛将军摇摇头。 “那就好,让一个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也不得安生,就太残忍了。”闵拯生淡道:“我理解首辅大人,薛将军不用再为他说话了。” “谁向着我,谁背叛了我,我心里有数,只要薛将军还愿意帮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大概就是下个月吧。” 闵拯生透过寝宫的窗户,望向外面:“薛将军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走走。” 下个月顾演来,一切就会正式开始,无论他是死是活,他一定要让符枭死! 那么这一个月,就将会是他以夏国皇帝的身份,度过的最后一个月。 “人啊,真奇怪。”闵拯生在皇宫里慢悠悠的散步:“分明厌恶了这一切,想要从中挣脱出来,可临了还是难免产生留恋。” 留恋他生活了十多年的皇宫内的一砖一瓦,一景一物。 眼前的浮华分明已经看厌,可心里这份酸涩与不甘是为了什么? 闵拯生望向天空,恰有一行飞鸟凌空划过。 …… 从闵拯生和薛将军谈过之后,薛将军意识到闵拯生已经不信任首辅了。 虽然他觉得首辅大人的态度变化事出有因,可陛下既然开了口,只信任他,那他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故而开始和首辅保持距离。 异样和裂痕,在潜移默化中逐渐产生,首辅位极人臣,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首辅大人真没用,连个小皇帝都糊弄不了,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解毒丹是谁给他的。” 符枭凝视着首辅,毫不客气的嘲笑他。 闵拯生身上的毒出自符枭之手,符枭自然知道闵拯生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身体反应。 按照他的计划,这个时候,闵拯生应该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连首辅都被他控制住,保皇党只剩一个薛将军,翻不起什么风浪。 谁知闵拯生暗中似乎有别的帮手,如果不能找出来一网打尽,或许会影响后续的计划。 符枭是个谨慎的人,所以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让闵拯生死。 首辅也不管符枭的羞辱:“反正我能查出来的事就这么多,你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我儿子!” “呵,”符枭嗤道:“连点小事都做不好,本王凭什么让你见你的儿子?快点滚吧。” “符枭,你怎能出尔反尔!” “首辅大人这话说的,本王有答应过你什么吗?而且,你若再在本王面前无理取闹,你儿子会遭受什么,本王可不确定。” “你……”首辅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为了他家的这根独苗,他连闵拯生都背叛了,还有什么不能忍下去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露国使团约定访问夏国的时候。 不似前一次来夏国那般惊心动魄,柳忆这次大摇大摆的跟着顾演,沿途停停走走,仿佛真的只是到此一游那般简单。 但暗地里的细细筹划,自不为外人所知。 “听薛将军说,这一个月来,符枭停下了抓人的行动,凤凰台内也都安静了,却找不到原本凤凰台里的人被安置在了哪。” 第257章 锅甩得明明白白 顾演眸色幽深,揽紧柳忆:“看来凤凰台里,被符枭设计了其他的危险,进去的时候记得小心。” 本以为趁着凤凰台内的尸兵被转移,可以找到转移的地点,一网打击,却没想到符枭准备…… 不过他们就是为了凤凰台来的,不可能因为一点变故就望而却步,或许这样还更好? 当下让他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柳忆的安危了。 “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你是最重要的,不要冒险。” 顾演再三叮嘱,这话柳忆听了那么多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嗔他一眼:“放心好啦,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顾演:…… 怎么越这么说,就越觉得不那么可信呢? 一行访问的使团,到底抵达了夏国都城。 即便众臣们已经将闵拯生当做了透明人,可在重大决策上,还是不得不叫上闵拯生。 毕竟,他是夏国的皇帝,有他,才叫一国,若闵拯生不在,那岂不是告诉外人,夏国江山已改,各个势力已然破裂了吗? 维系表面的和平这点,他们都很擅长。 闵拯生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但他依然很高兴,见到顾演和柳忆,比他被这些心思各异的臣子朝拜还要激动。 他深知这些臣子早就因利抛弃了他,可顾演却是霸气的一国君王,还能对他充满善意,而非冷眼嘲讽,便知其心性有善。 哪怕这个善意温暖十分的微小,对于小皇帝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在符枭的注视下,顾演和柳忆并没有过多的和闵拯生交流,正常的接待使团的流程走完后,直接点名了正题。 “听闻夏国的凤凰台,是夏皇陛下梦见神女赐福,所以指挥修造的,不知凤凰台建好了,神女有没有给夏国赐福啊?” 顾演淡声道:“不知为何,朕一路走来,听到的却是夏国百姓哀声哉道,各地失踪案激增,夏皇陛下对此是否有了解?” 闵拯生抿抿唇,心里凄然,原来偶像对他冷淡,不与他交流,是因为夏国百姓的关系? 他很想解释那些不是他做的,都因为符枭,可他不敢,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忐忑的望着符枭。 后者老神在在,似乎对顾演的提问并不感兴趣,发觉闵拯生看着自己,还很诧异:“陛下看着本王作甚,那些事本王可不知情,都是陛下安排的。” 一句话,锅甩得明明白白。 闵拯生气得脸色苍白,却无能为力。 倒是下面的群臣,听到符枭发话了,立即狗腿的按着符枭的意思,添油加醋的将所有的坏事,都推到闵拯生身上。 一场接风宴,瞬间变成了闵拯生的批斗大会。 薛将军也气得不轻,重重的一拍桌子:“你们这群家伙,还记得自己是夏国的人臣吗,谁给你们的胆子指责君王?” “薛将军这话说的有意思,”符枭嗤笑回应:“臣子当为君王的镜子,在君王做错事的时候,毫不畏惧的直言上鉴,警醒君王利弊。” “难不成在薛将军看来,君王犯错,可以不用改?拜托,我们是在治理国家,要为夏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生死负责,不是陪着小娃娃玩过家家。” 薛将军哽住,符枭说的冠冕堂皇,而且都是对的,让他根本无法反驳,可是! 真正草菅人命,祸害夏国子民的人是符枭,又不是闵拯生,符枭哪来的脸说出这番话? 将自己做的恶事甩在无辜者身上,并将其作为真相宣扬出去,就真当自己什么都没做了是吗! 薛将军口拙,说不过符枭,无可奈何,只能闷头坐着喝酒。 顾演凤眸微挑:“看来夏国的君臣氛围不太好啊,是朕不会说话,扫了诸位的兴致,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好了,不如直接进行下一项活动?” 符枭凝神:“露皇陛下的意思是?” “我们是为凤凰台而来,自然要先去凤凰台看看,正好趁机走走路,消消食。” 符枭轻呵:“露皇如此焦急,真的只是为了观赏凤凰台?连歇息都不肯歇息,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顾演仍神色如常:“朕在酒还是在山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朕现在要去凤凰台,摄政王大人,不愿意带路吗?” “露皇陛下兴致勃勃,本王怎么会扫了你的兴致?”符枭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引顾演和柳忆前往凤凰台。 语气不明的提醒道:“只是凤凰台毕竟是神女栖息之所,奉劝露皇陛下和皇后娘娘带着些敬畏之心,否则遇到什么意外,死了或是如何,别怪本王没提醒。” 柳忆顿足,望着符枭的脸轻嗤:“多谢摄政王大人的提醒,只是凡人所造的建筑,真的能引来神女降临吗?别出现的是什么妖魔古怪,带来灾厄,祸乱众生。” “我家阿演是一国之君,自有国运加身,妖魔勿侵,可摄政王和其他普通人,大抵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言下之意,顾演是名正言顺的帝王,可符枭再如何,也只是一个摄政王,他上位的手段,都不足为外人道也,是个阴损奸诈的普通人。 符枭脸色立即变得恐怖,身份,地位,一直是符枭最想要,却最不自信的地方。 当初燕瑜选择了燕皇柳文君,不曾看一眼背后追随的他时,他就觉得燕瑜是因为他不及柳文君地位崇高。 有幸结识土巫,获得了土巫教给他的传承,走到现在,破了燕国,杀了柳文君,却仍没能超过柳文君当初的地位,成为一国之君。 所以他拼命的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他不光要做夏国的皇,还要做天下的皇! 被落在后面,符枭不掩阴狠,低吟道:“很好,本来念在你是瑜儿女儿的面上,还想放你一条生路,可既然你如此嘲讽,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凤凰台高大巍峨,柳忆站在远处眺望,已经完全和她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不一样了。 柳忆摸摸下巴,暗自嘀咕:“还以为凤凰台只是个幌子,没想到符枭做事那么细致,凤凰台也不是草草完成的。” 第258章 都困死了 符枭看向柳忆:“皇后娘娘对凤凰台的样子,可还满意?” 柳忆最看不惯他分明包藏祸心,却假惺惺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夏国的建筑,本宫有什么资格说满意不满意呢?” “而且还没有看到凤凰台的内部设施,现在就下定论,还太早。” 符枭嗤笑:“既然皇后娘娘执意想看凤凰台的内部,那本王也只好满足你的好奇心,只是千万别忘了本王之前说过的话,凤凰台里有神明,皇后娘娘谨言慎行。” 柳忆眯眼,确实是有神明,但那是在苍梧古国和苗疆古国建国之前,被封印在石门后的尸神,可与庇护夏国的神女没有半点关系! 由于是从接风宴直接来凤凰台参观,夏国的众臣也随行在侧,凤凰台原本是不对他们开放了,如今倒是趁着机会和柳忆他们一起,开了眼界。 到了进入凤凰台内部的时候,通道并不宽广,仅够两个人并排,故而变成了前方夏国的众臣开路,顾演、柳忆和随行保护的侍卫隐卫在中间,最后面才是符枭。 然而才走进去一部分,符枭却突然从人群后面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隐卫最先发现异常,可才刚禀告给顾演柳忆,整个凤凰台突然剧烈震荡起来,夏国的臣子慌张。 “怎么回事!地震了?” 顾演攥住柳忆的手便往外走,果不其然,他们来时的门在缓缓降落。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往外跑的话,他们很可能一个人都走不了。 柳忆当机立断,猛然一冲,将顾演推了出去,自己则落在了后面。 “阿演,这里交给我,外面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 ‘轰隆’一声,大门落下,柳忆和其他人都被困在了里面。 顾演咬牙,师尊那个笨蛋! 刚想试探看看能不能将门给破开,就听见符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能先行躲藏隐匿起来。 “都困死了,没人逃出来?” 符枭向暗卫确认,得到准确答复后,点了点头,尔后即刻下令,整兵去突袭露国。 “顾演不是想知道凤凰台的秘密吗?那就让他们这些人都在里面折腾吧,保证有来无回,这个时候露国群龙无首,天下还不是尽归本王囊中?” “对了,这次出兵,就派薛将军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匹夫去,胁持小皇帝,不怕他不听命令,顺便也是时候引爆岭南的叛军了……” 用不了多久,露国就会为内忧外患困扰,被他一并吞下! “凤凰台内自有东西招待他们,我们先回宫擒住小皇帝。”符枭对自己的布置很放心,迅速折身回宫。 顾演也只好趁此机会先离开这里,凤凰台里……只能相信师尊了。 符枭回到宫里直接去找闵拯生,从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是,闵拯生宫宴后便不舒服,早早回寝殿休息了。 可等符枭冲进寝殿,里面却空无一人,紧接着去传令的暗卫发现薛将军一家都不见了。 符枭瞬间明白了过来:“糟了,竟然漏了这一手。” 在接风宴上的时候,顾演故意挑起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似看不上闵拯生,专注于和符枭攻击博弈。 实则是为了让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演自己身上,不去关注闵拯生有什么小动作。 在那个时候,柳忆便已经暗中将他们给闵拯生准备的逃亡计划,送到了闵拯生手里。 趁着顾演和柳忆,与符枭争执着凤凰台的事情,闵拯生悄悄离开,按照计划,找薛将军帮他一起逃出皇宫。 等符枭回过头来,发现闵拯生和薛将军都不见了,已经为时晚矣。 但这还不是结束。 符枭反应迅速,暗卫训练有素,即刻封锁了夏国都城,并传信边境,留意疑似闵拯生的人,一经发现,便将其扣下。 “在这个时候,姓薛的老匹夫要带着闵拯生逃走,肯定要选择方便离开的地方,这个时候能对他们网开一面的,就只有岭南附近的边境了,陶晋……” 符枭浑身散发着冷气:“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这边,闵拯生刚刚逃出都城,躲在一个闲置的农庄里,看着外面涌现的搜索捉拿的军队。 闵拯生战战兢兢:“薛将军,我们真的能离开夏国吗?” 薛将军豪气干天:“陛下放心,老臣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给陛下争出一条生路!” 闵拯生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他是真的笑不出来:“将军,我已经不是皇帝了,而且是我连累了将军,还有将军的全族……” 临时执行的计划,难免会有疏漏,比如发现他们逃走,符枭一定会迁怒薛将军的家族亲眷。 他已经连累薛将军很多了,若是再害了薛将军的亲人,那他…… “陛下不用多虑自责,那些陶晋会帮忙护住,我们现在专注于离开夏国就行了。” 薛将军努力安慰,就在这时,农庄的门突然被破开,薛将军警觉起来,将闵拯生护在身后,抽起佩刀朝动静的地方砍去。 “何方小贼,鬼鬼祟祟!” 只听一声铮得一声,长刀凌空挥去,却稳稳的停在了来着的面前。 顾演抬起胳膊,两指将刀刃紧紧夹住,淡漠道:“薛将军先看清楚来人是谁,再砍也不迟。” “露皇陛下!”闵拯生激动的亮起眼睛,迎了过来:“露皇陛下是特意来送我们的吗?” 顾演嫌弃的弹开薛将军的刀刃,摇头道:“我不是来送你们的,我是跟你们一起走的。” 师尊被困在了凤凰台,拖得越久,危险性就越高,既然师尊让他离开,他就不能辜负师尊所托,要快些搞定符枭,回来救师尊才行。 “接下来符枭肯定会加强边境的防护,而重点就是岭南的边境线,你们要做好准备。” “岭南……那不是我们计划中要穿过的地方?”闵拯生慌张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离开夏国?” “不,唯有岭南,你才有离开的机会,”顾演淡道:“别紧张,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岭南才是他与符枭共同博弈的地方,这个地方,他绝不会失守! 第259章 不安放大 凤凰台内,柳忆没管那些哭天抢地的夏国官员。 据薛将军传来的消息,这些朝臣几乎都已经倒戈向了符枭,符枭却为了算计他们,不顾这些人的生死,生死就都不怪柳忆了。 柳忆趁乱带着自己的隐卫,凭着记忆,拐去了石门的方向。 可刚拐过几个弯道,密密麻麻的尸兵,便从前面出现,无差别的袭击他们。 柳忆当机立断,让众人都将防蛊虫的药粉涂在身上,然后开始与尸兵厮杀。 隐卫们的功夫不错,两人围攻一个尸兵,足够将尸兵破坏掉。 从尸兵的破裂口处,无数蛊虫涌出,柳忆及时撒上灭蛊的药粉,可凤凰台内的通道狭窄,还是有蛊虫从中漏出去。 而那些还搞不清楚情况的夏国官员,就中招了。 承受痛苦也变成了尸兵,开始攻击他旁边的同僚。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袭击我!” “快离他远点,他已经变成怪物了!” “啊,救命!” 柳忆没有理会他们,在隐卫们从尸兵中破开一条路后,便迅速从中穿过离去。 有些眼疾手快的夏国官员,发现了柳忆他们对这些怪物有办法,追着柳忆他们身后跑了过去,侥幸暂时保住一命。 可没有把握住机会的人就惨了,在柳忆他们撤走后,尸兵重新恢复了队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官员在尸兵的攻击下…… “皇后娘娘,后面跟着的人要不要处理掉?”一个隐卫看着追在他们身后的人,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 皇后娘娘不惜以身犯险留在这里,是为了更要紧的事,若是被这些人看到泄露了秘密…… 柳忆摆摆手:“不用,他们好歹是夏国的官员,他们被尸兵害死,四舍五入是符枭下的手,想要他们死,可我们下杀手,就是挑起两国纷争,舆论上就对我们不利,我们得沉得住气。” “何况……跟在后面的人里,其中一个是夏国的首辅,若他愿意为我们发声的话,对我们今后的事有好处。” 隐卫不懂这些算计里的弯弯绕绕,但既然皇后娘娘要留着他们,哪怕觉得他们碍眼,也只好留着。 首辅紧跟在他们后面,一旦遇到尸兵,就贴在某个隐卫身后,投机取巧,倒是保留了一条性命。 有了首辅这样做,剩下的几个官员也如法炮制,但却限制了隐卫的发挥。 柳忆皱起眉头,将他们叫过来,把一包防蛊药粉丢给他们:“给你们这个,洒在身上,蛊虫自然不会弄到身上。” “多谢皇后娘娘。”他们这才知道,柳忆他们能从蛊虫中安全的原因。 但是用了药粉,又开始抱怨:“皇后娘娘既然早有这种药粉,为什么不拿出来用?莫不是故意害我们死那么多人,削弱我们夏国朝廷的力量?” “这还用说,露国包藏祸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们这群家伙,少阴阳怪气的!” 柳忆不欲废话,隐卫们忙着对付尸兵,只有两个穿着隐卫衣服,却从头到尾没有动过手的人站出来,为柳忆说话。 而且还是女声。 房青栀怒气冲冲:“你们这群家伙跟我们皇后娘娘非亲非故,我们皇后娘娘凭什么要救你们?” “而且,现在不是给你们药粉了吗,接了别人的施舍要感恩,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白长那么大年龄,我都替你脸红。” 百越修然轻飘飘的讥讽:“怪不得夏国会变得那么差,想来都是你们这群蛀虫的缘故,连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弄不清。” “在这里指责我们皇后娘娘不救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些攻击人的怪物是从哪里来的,记清楚,想要你们死的不是我们皇后娘娘,是你们的摄政王。” 为了能确保打开红莲石门,柳忆还是将他们伪装一番带了过来。 别看百越修然人看上去清雅淡然,怼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众臣顿时噤声了,他们不是不知道这里是符枭搞的鬼,只是他们是符枭阵营的人,习惯性的为自己的主子说话。 首辅是其中最清醒的一个,他不相信符枭,却受制于符枭,所以对符枭说不上信任,但对露国的皇后,也抱有警觉。 “摄政王在凤凰台研究这些怪物,固然不对,但皇后娘娘能在遇袭的第一时间,拿出防备怪物的药粉,恐怕也是早有预谋。” 那些官员似乎找到了给自己挽回面子的理由,一个个追着附和:“对对对,你们露国绝对干净不到哪去!” 柳忆嗤笑一声:“你们还知道我们是露国的,你们夏国的摄政王都不在乎你们的生死,我为什么要在乎?” “你们想继续跟着我们,就跟着吧,再叽叽歪歪的就给我滚,我跟隐卫们说过,不主动杀你们,但如果你们是‘不小心’葬送在这些怪物手里,谁也找不到我们的麻烦。” 小命要紧,这些人也都不再逞口舌之快,安静的跟着柳忆逃命。 但是没一会儿他们就淡定不起来了。 “这个怪物的模样怎么那么面熟?好像是一年前在战场上失踪的……可他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他不是侍郎家的儿子……” 越来越多熟人的脸出现,让这些人开始慌张害怕。 尤其是首辅,符枭从那么早开始就培养起了‘怪物’,那么他的儿子…… “不会的,一定不会这样的,符枭答应过我……” 柳忆眯眼望着他,凉凉道:“听说首辅大人家里的独苗失踪了,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哦,为了儿子连夏皇都背叛了,若是无法将儿子安全带回来,那首辅大人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首辅故作冷静,但不安却在遇到新的一批尸兵的时候,被放大到了极点。 “乾儿!” 首辅睁大眼睛,冲着其中一个尸兵跑去。 那就是他失踪已久的儿子,可是成了尸兵的人,已经是一具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躯体。 在首辅冲上去的时候,便将首辅当成了攻击目标,一掌挥去…… 第260章 翻译古语 柳忆眼疾手快,将首辅从危险的边缘拽了回来。 “你该看清楚了,他已经死了,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一具任由蛊虫控制的尸兵怪物。” “怎么会这样!”首辅受不了这种打击,他为了能让儿子活命,妥协符枭,背叛夏皇做了很多错事。 可现在告诉他,他忍受良心谴责,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无用的,因为他的儿子早就死了,这让他怎么接受。 首辅很是崩溃。 柳忆见他不能冷静,仍想着跑到他儿子身边,给隐卫添乱,直接上手给他一巴掌。 “你如果也想死的话,那就尽管去,但你去了的话,就没人给你儿子报仇了。” 柳忆道:“变成尸兵的也不光你儿子一个,那么多冤屈,那么多人死不瞑目,你身为一国首辅,不去伸张正义,却在这里要死要活,真的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我想你儿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吧。” 首辅老泪纵横:“可你现在要我怎么办。” “很简单,”柳忆道:“我会带你出去,之后你利用你的身份地位,和公信力,将符枭做的恶事公诸于众。” 首辅用袖子擦擦脸,恶狠狠道:“皇后娘娘放心,只要老臣还有一条命,就绝对不会再让符枭的作为,成为秘密,再让小皇帝背锅了,只是我儿……皇后娘娘有没有办法救他?” 柳忆摇摇头:“尸兵是在尸体的基础上培养的,就算我能将他体内的蛊虫祛除灭掉,他也只是具尸体,首辅大人还是让他早死早托生吧。” “唉……” 首辅只好答应,却不敢去看这一过程,只好背过身去。 而就在他别过脸的瞬间,柳忆让隐卫将首辅的儿子砍倒…… 彼时,夏国皇宫。 闵拯生和薛将军离开后,符枭大摇大摆的坐上了皇宫主位,眼底不乏激动闪烁。 “这就是至尊皇座的感觉吗?也不过如此,看来只有将露国也收入囊中,才能真正体会到俯瞰众生的快感……恩,距离那个时候,也快了。” 符枭单手支颐,在脑中思索着事情的进展:小皇帝虽然逃走,但露国边境线上的战争已经全面打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顾演和柳忆困在凤凰台内,有那么多尸兵,肯定能给他们带来重创。 “本王可是将本王的宝贝儿都放进去了,纵然顾演的武功再厉害,也难逃一死,就是不知道,首辅大人有没有见到他的儿子,如果他丧生在自己儿子手中,应该会很有意思。” “还有长安那小丫头,见到本王的宝贝儿可别太惊讶。”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偌大的宫室清幽,符枭抚摸王座的扶手,咧嘴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 然而任由符枭千算万算,也料不到,顾演并没有被困在凤凰台内,而是和闵拯生一起,来到了岭南主持大局。 更不会想到,凤凰台内的柳忆,和他宝贝至极,精心培养的最强尸兵相遇后…… 柳忆带领众人穿过尸兵的重重围堵,来到了石门那里。 “奇怪,这里竟然没有尸兵侵扰,看来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房青栀感慨道。 可话音刚落,他们所在通道的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房青栀连忙捂住自己的乌鸦嘴,隐卫们训练有素的将柳忆护住。 柳忆摆摆手,让他们别那么紧张,抬眼看向熟悉的黑影大斗篷。 “你一直在这里?”柳忆试探的走过去:“你究竟是谁?” 大斗篷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通道,似乎是想让她从那边离开。 柳忆攒了个笑:“我现在还不能走,我是为了这道石门来的,如果不将它打开,找出背后的秘密,我是不会走的。” 大斗篷顿了顿,侧开了身子,将柳忆他们让到了石门前。 “额,他应该是敌人吧?”房青栀古怪的看着大斗篷:“但他为什么帮我们?看上去还和皇后娘娘有交情。” 这样也行,皇后娘娘可真是幸运加身的人。 百越修然莫名的对大斗篷抱有敌意:“小心点,是敌是友还说不好呢。” 石门和柳忆第一次来见到的变化不大,但门被人仔细擦拭过,一些地方还添上了被挖撬,爆破过。 显然为了能够弄开石门,符枭想过很多办法,但最终都无功而返。 柳忆指向石门一侧写的奇异文字,问向百越修然:“你能看懂是什么意思吗?” 百越修然俯下身观察着文字,迟疑道:“这是一种上古的文字,似乎记录了什么事,由于古语和现在语言的文法不太一样,容我仔细分辨将它翻译下来,再告诉你。” “那就拜托你了。”柳忆惊喜道:“百越公子博闻强识,带你来果然没错。” 百越修然被她夸的有点猝不及防,脸色微红,嘴上却生硬:“你离我远点,别耽误我研究。” 柳忆:…… 乖乖的“哦”了一声,挪到了一边不碍事的地方,去研究起门上和红莲钥匙的齿轮对应的齿口。 可莫名的,百越修然觉得自己背后有一道杀意的视线,一直盯着他。 疑惑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如果非要怀疑的话,就只有那个立在他们后面,看不见脸和模样的大斗篷了。 百越修然沉眸,这个大斗篷果然来者不善,不明白柳忆为什么会信任这只大斗篷。 没多久,百越修然便将古语翻译了出来。 “原来如此,还好你带我和房青栀来了,否则石门你是别想打开了。” 古语记述的是关于石门出现的前因后果。 早在苗疆古国和苍梧古国出现前,这片大陆有一个帝国,周边则是还未被收复的蛮荒领地。 帝国的皇帝无心朝政,治理黎民,只想着如何扩张领土,与周围的领地打仗,让这片大陆实现真正的统一。 可常年征战,身体难免有伤痛,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机能也在下降,他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彻底死去。 但距离他想要的统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因此他发觉了人类身体的极限。 他决定突破这个极限。 第261章 石门开启 “上面记述了那位皇帝研究出了养蛊的办法,创造了许许多多的毒药,那些后来还成为了苗疆之毒的基础。” 百越修然道:“而后那位皇帝利用他所研究出的东西,把自己改变成了尸神,身若铜墙铁壁,不惧风雷,还可返老还童,永远长生。” “有了这么一具强大的身体,皇帝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完成他的统一。” 按照这么说,尸神皇帝已经非常强大万世不朽,可他却沉浸在杀戮之中,忘却了治理收复土地上的黎民百姓。 那些人本是畏惧尸神强大,才暂时屈服的,根本不满意尸神这位帝王,当这些不满愈演愈烈,这股力量,也会拧成一股绳,去反噬尸神。 而这些反叛尸神的人,领头的便是苍梧国和苗疆国的开国君主。 “那一战的经过,这里只草草提了几句,但从咱们现在来看,显然是强大的尸神落败了,这里就是两国开国君主封印尸神的躯体,以及与尸神相关之物的地方。” “最后一段,是那两位开国君主给后世留下的箴言,和打开石门的办法,如果迫不得已,一定要打开石门,便要做好会被毁灭的准备。” 百越修然皱眉凝重:“后面写的就是打开石门的办法了,这些话不像是在开玩笑,万一打开石门的代价是你承受不了的……你还一定要打开吗?” 柳忆沉眸,半晌,坚决道:“开。” 如果所料不错,现在外面夏皇已经逃走,露国和夏国已经开战了,夏国应该处处戒严。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的离开凤凰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符枭掌握动向,抓起来威胁阿演。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在这里搏一把,说不定还能找到彻底销毁尸兵的办法。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跟你一起把石门打开,若有后果,我陪你一起担着。”百越修然无奈中夹杂着温柔。 可惜柳忆没有感受出来。 “两位开国君主共同创下的封印,同样需要集合两国后裔之力,你先将红莲齿轮镶嵌在凹槽内,然后我们一起滴血在上面,便能催动石门打开。” 柳忆按照百越修然的指示,将红莲齿轮镶嵌在内,用小刀刺破自己的指尖,滴血在齿轮上。 百越修然也刺破指尖一起滴血。 一滴、两滴……一直到百越修然脸色发白,石门也没有太大的动静,齿轮只挪动了一格。 “你身体不好,要不要先歇一歇,我看石门裂开了一条缝,不如我先尝试将门推开。” 柳忆身体素质好,倒是还能坚持,可百越修然素来体弱,哪怕到了露国修养得结实了些,可放那么多血,已经是身体极限了。 “不,不能停……”百越修然虚弱道:“如果这个时候停止了,石门会重新阖上,而且不说目前只有一个门缝,你打算从哪里使力,把门推开,若们真那么容易被推开,符枭也不至于磨蹭到现在。” “让我来,我也是百越后裔,我的血也有用。”房青栀急忙加入进来,推开百越修然:“你若不想让皇后娘娘伤心,就留着这条命,别因为失血过多这种愚蠢的理由死了。” 百越修然抿唇,只好让开,盯着房青栀瞧,他的心思,被房青栀看穿了? ‘咔哒、咔哒’的声音不断的从石门中传来,好不容易石门裂开了拳头大的缝,可柳忆和房青栀,也已经放了很多血,逐渐无法支撑。 可哪怕她们只是稍微放缓放血的速度,石门便会有些许回缩,只能继续。 “怪不得会说开启石门要付出代价,这怕是要将我们身上的血放干啊。” 失血过多会死亡,这代价可真够大的。 柳忆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自己带来的女君权杖,将权杖头塞进石门里,大小正合适将石门卡住。 而且不知权杖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没有半点被石门碾碎的意思。 柳忆暗嘲,权杖不会是专门为打开石门造出来的吧。 有权杖抵着,可以控制住石门不回缩,但柳忆和房青栀放血也要到极限了。 只能如此了吗? 哪怕能够破开能够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也好啊…… “你们也够了。”百越修然劝道,再这么下去,柳忆真的要失血危险了! “不,再等等……”柳忆还想坚持,突然间,一只大手将她拉开,并夺走了权杖。 “皇后娘娘!” “你要干什么!” 众人都和柳忆一样猝不及防,可作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斗篷,却无视众人的反应,单臂握紧权杖,慢慢的将石门撬开,一直敞到最大。 石门开启。 柳忆睁大眼睛,感受着他揽着自己的冰冷体温,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真的是活人吗? 可若他是符枭改造的尸兵,为什么会帮她? 但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大斗篷到底是帮了她。 从他怀里挣脱,柳忆冲他道了声谢。 大斗篷点点头,用权杖将石门卡住,让石门不会回缩,指了指石门内。 柳忆知道,他的意思是可以进去了。 有隐卫自告奋勇的要进去替柳忆探路,却被大斗篷拦下。 柳忆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只有我能进去?是符枭让你这么做的吗?” 大斗篷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 柳忆了然,安排隐卫把守好这里的,她则单独和大斗篷一起进去探路。 “皇后娘娘,这个人太危险了,真的要单独跟他一起进去吗?” 百越修然带头抗议,但柳忆心意已决。 “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帮了我们,不是坏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真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回来求救的。” 众人还是不放心,这个大斗篷力气那么大,如果要对皇后不利,真的能给皇后求救的机会吗? 可反过来想……大斗篷都这么厉害了,若要对皇后不利,根本不用避讳他们,反正他们加一块也不一定能打过他。 纠来结去,还是让柳忆单独和大斗篷走了。 柳忆踏入石门内,到处都是厚厚的尘土和蜘蛛网,显然是真的尘封许久了。 第262章 什么仇什么怨 柳忆皱着眉头,迈步正想继续往前走,然而大斗篷却拦住了她,将她护在身后,显然是想自己先上前探路。 把自己都斗篷的一角递给柳忆,让柳忆捏着以防走散。 柳忆怔了怔,总觉得这般贴心的呵护很熟悉,和顾演照顾她很像,但却又不是。 顾演对她好,是完全平等的相互包容,可大斗篷,却多了些长辈对后辈的关怀。 “我一定认识你,你到底是谁?”柳忆扯扯大斗篷,抬手想将他的斗篷帽子扯下。 可大斗篷像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似的,反而攥住了她的手,顿下脚步,无声的望着她,像是在谴责她的恶作剧一样。 被抓包了,柳忆嘴角一抽,不情愿的别开脑袋:“不让看就不看,小气吧啦,快点走吧。” 大斗篷有些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继续向前探路。 周围倒是没有什么机关,大抵是建造这里的两位开国君主也知道,能够打开这里的是他们的后代,所以没有过多的为难。 走到石门后的深处,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古籍和罐子,柳忆好奇打开了一个,一只肥硕的蛊虫,倏而向柳忆扑去,吓了柳忆一跳。 还是大斗篷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蛊虫,将蛊虫拧碎。 柳忆长舒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多谢你了,这里的古籍上书写的文字,和石门上的相似,应该都是上古的字体,还有罐子里的蛊虫……应该都是尸神做尸兵研究时留下的东西。” 怪不得无论是苗疆古国的传承,还是苍梧古国,都没有关于尸兵的一切,原来是都被封锁在了这里。 可后来,为什么还会有关于制造尸兵的内容流传出去? 柳忆摸摸下巴,符枭手里创造尸兵的传承,是土巫给予的。 土巫原本所在的家族,与尸神有渊源,但到土巫手里的时候,并没有文献记载,反倒是那个研究出醉梦的女子,是因为土巫和尸神的渊源,才接近土巫的。 也就是说,苗疆古国在当时,对尸神很感兴趣,暗中进行着研究,所以柳忆在桃源乡,才会看到关于尸兵的记载。 记载不完全,是因为研究本身就不完善。 如此一来,女君的权杖,真的有可能是为了破开石门所创造的,因为苗疆古国打算违背两国的约定,自己偷偷将石门破开。 虽然结果并没有成功。 柳忆和大斗篷继续往前走,猝不及防的被眼见的景象惊呆。 硕大的铁链从墙壁的四面八方,延伸到中央,将一具枯骨捆束,这具枯骨像是这样被束缚而死。 连如今见场面都如此震撼,不难想象枯骨落到这个地步时,情况是何等惨烈的。 此处已经是石门后的尽头了,这具枯骨的身份,不难想象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尸神。 “等等,大斗篷,你有没有发现枯骨的头顶,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 柳忆盯着枯骨看,这里被尘封已久,枯骨干燥不已,唯有枯骨的头顶,是湿润的。 仔细嗅,还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这让柳忆想到了为了开门,他们拼命放出的血…… 当时那些血很快就洇进了齿轮里,但渗透入齿轮后,究竟流向了哪里,柳忆还没想过。 “不会吧!”在柳忆想到那个答案的时候,又有一滴血,滴落在了枯骨头顶,而已经被许多血灌溉过的枯骨,空洞的眼眶微微发红。 一股由血滴凝成的细流,顺着脊柱,流到了枯骨心口的位置。 柳忆捕捉到枯骨心口的位置似乎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空间里的锁链都颤抖起来,连累了空间震荡,给柳忆这里即将要塌陷的错觉。 “苗疆和苍梧两国的开国君主是在坑人吗!”靠两国后裔的血才能开门,可血在开门的同时,也复活了被封印的尸神。 什么仇什么怨! 本以为打开石门需要放血,就是最坏的后果了,结果没想到,复活尸神才是最可怕的! 眼下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立即离开这里,将石门封死紧闭,将尸神永远的关在这里。 可这不就意味着,白放血费劲儿了吗? 柳忆不甘心,但没有办法,拉着大斗篷就想往外跑,谁知大斗篷却突然跪倒,蜷缩在地,像是遭受了什么痛苦。 “怎么回事?你怎么样?” 柳忆担心的问道,不期然却被他抱了个正着,耳边萦绕的是熟悉的声音,亲昵的唤着——“公主殿下。” …… 尸神复活的消息,并没有传到石门外,可里面的震荡,却连累了在门外等候的百越修然等人。 “突然间发生了什么?皇后娘娘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有隐卫开始不安,商量着要不要冲进去营救柳忆。 可不等他们展开营救,便听无数脚步声往他们这边来。 符枭培养的尸兵,以及不小心被蛊虫钻入,转化成尸兵的夏国朝臣,皆双目无神,浩浩荡荡的涌进石门内。 凡是挡住他们去路的,都被尸兵不留情面的攻击。 “糟了,快闪开!”百越修然当机立断,指挥众人避开石门的入口,放尸兵进去。 果然,这样尸兵就不再攻击他们了。 他们目前的危机是解除了,可那么多尸兵涌进石门,柳忆岂不是很危险? 百越修然急得额头冒汗,但任凭他有多少聪明才智,也想不出当下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 “尸兵本是凶器,可他们为了能够进入石门,摒弃了袭击我们的天性,很有秩序,恐怕是石门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操控着他们。” 符枭的尸兵,大部分都藏在凤凰台内,浩浩荡荡的规模,委实吓人。 但在凤凰台之外,不少符枭安排在别处的尸兵,也纷纷朝凤凰台涌来。 凡是阻拦了尸兵前进道路的,都被尸兵不客气的碾压过去,造成了动荡和死伤,夏国一时动乱不已。 符枭很快就接到了这些消息,愁眉紧锁:“尸兵突然失控了,还都往凤凰台跑?难道说……呵呵呵,小长安还真是给我送来了巨大的惊喜啊。” 第263章 赌这万分之一的机会 尸兵的行动,是由操纵者手中掌握的强大蛊虫掌握的。 可如今尸兵们纷纷背离操纵,只能说明,有更强大的蛊虫力量,在召唤着他们。 而凤凰台里,能够强大到令万众尸兵都服从命令的,只有红莲石门后的那一个。 “怪不得小长安一来到夏国,就着急去凤凰台内部看,原来是为了打开红莲石门,看来上一次来夏国做客,造访凤凰台的人,就是小长安啊。” 符枭冷嗤:“可惜打开红莲石门,是在帮本王的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尸兵逐渐在凤凰台周围聚集,原本驻守在凤凰台的人,被尸兵攻击得,死的死,逃得逃。 百越修然看着越来越多涌进来的尸兵,咬咬牙:“我们先撤离这里!” 房青栀惊讶:“你疯了,不管皇后娘娘了?” “这么多尸兵,你打算如何冲进去? 只会增加无谓的死伤罢了,”百越修然道:“趁着尸兵的目的是涌进石门,只要不挡路,就不会伤害我们。” “来之前燕瑾说过,尸兵怕火,我们先离开,去找火油过来,将尸兵一网打尽!” 符枭制造出那么多尸兵,就是作为秘密武器,去对抗露国,如今汇聚在一处,能够全都消灭,对露国只有好处。 众人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照做。 凤凰台外兵荒马乱,也没人注意到百越修然他们的离开。 符枭抵达凤凰台的时候,尸兵已经将这里占领,石门内空间有限,尸兵拥挤到了遍布了凤凰台周边,密密麻麻,蔚为壮观。 “哈哈哈,真是太棒了,本王研究数年的成果,还是比不上石门后的尸神厉害啊。” 符枭很是激动,他苦心钻研那么久,不知废了多少人命,获得的尸兵,偶尔还会无法好好服从指挥。 可尸神一出马,所有的尸兵都俯首帖耳。 这才是符枭想要追求的,真正的万人之上! “等本王制服了尸神,被万人崇敬跪服的,就是本王了。” 符枭阔步往凤凰台内走,沿途自然难免遇到许多尸兵,可他身上带着能够压制操控这些尸兵的蛊虫,纵然不及尸神那般强大,也能让他安全避开尸兵,不发生冲突。 待他进入石门,就见他培养出的最强尸兵,正将柳忆护在身下,而旁边,则是从顶上砸下来的石块。 “哦?”符枭眯眼:“难道尸神还有复苏尸兵意识的能力?不对,外面的那些可都没这样,看来还是完成度高的缘故,想来小长安你,已经和故人相认了。” 柳忆还沉浸在发现大斗篷身份的震惊中,若非符枭出声,她都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阿怀,你的背……” “本来不想让公主殿下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的,”裴怀无奈长叹一声,拉着她站了起来:“公主不用担心我,你也看到了,我已经不是活人了,没有痛觉感知,身体也很结实。” “最重要的是,我实现了生前没能完成的人生梦想,公主你瞧,我的皮肤是不是白透了?” 裴怀从以前开始,就为着自己小麦色的皮肤发愁,跟柳忆站在一起对比,简直就是个黑人。 但被炼制成尸兵后,他的肤色慢慢蜕变成了死人的苍白,死后才达成人生理想,多少有些讽刺。 毕竟他想让皮肤变白,只是为了能找个理由缠着柳忆罢了。 燕国沦陷,他送柳忆离开,以身垫后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还有再见到她。 他想着,这样死了,没有让公主看到他最凄惨的模样,以后回忆起他,想到的也是他伟岸的形象,倒也干净。 却没想到符枭会将奄奄一息的他捡回去,进行尸兵改造。 当时的他已经没多少反抗能力了,只能任由符枭对他为所欲为,弥留的意识里,他只听到符枭凉凉的声音,告诉他,他是要被塞进蛊池中,转变成一种名叫尸兵的怪物。 普通的尸兵,是一些无意识,只能听从指挥的行尸走肉,可若能侥幸进化成最强尸兵,却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保持原本的记忆,成为独立的个体。 裴怀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已经沦为符枭的实验体,那他就赌一赌这万分之一的概率。 如若不成,他便拼着最后一丝意识,将自己给杀死,粉身碎骨也绝不沦为符枭的奴隶。 可为了能让意识留存到最后,他必须要蜕变成尸兵的种种痛苦中,保持着清醒。 种种痛苦,逼得他几乎要放弃,可想想他下定决心要守护的公主殿下,他硬着头皮忍了下去。 索性,他成功了。 他没有将自己还存有意识的事,在符枭面前表现出来,乖乖做好一个受控制的尸兵。 只是拥有意识的尸兵,身体上也和普通尸兵不太一样,符枭发现了这点,开始精心的培养照顾他。 尸兵是绝对受控制不会背叛的,所以符枭对他的放心程度,甚至远超过对符枭自己的那些亲信。 由此他默默的打听到了不少符枭的计划。 在之前,得知符枭要利用岭南瘟疫做突破口,将露国吞并,不希望符枭计划得逞的他,借着符枭对他的信赖和松懈,潜入了岭南,本来是想提醒当地知府早作防备,却没想到看到了柳忆被符枭的属下追杀。 将柳忆从水里救上岸,并提示她注意百越祠堂内的暗道,是他在成为尸兵后,第一次和她接触。 虽然那时的她,没有意识,无法知晓救她的人是谁。 这对裴怀而言,或许正好,成为尸兵的自己,不过一具活尸,哪有资格陪在她身边? 第二次是她冒险进入凤凰台,她眼睛被毒侵染,看不见,可蛊虫却近在咫尺,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来晚一点会发生什么。 他的公主殿下怎么能被蛊虫这种恶心的东西伤害! 他领着她,送她脱险,看着她对自己的身份疑惑不解的样子,他差一点就心软告诉她了。 只是,他不敢,也不能。 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公主的性子,一定会要求他跟她一起走。 可一旦他消失,符枭震怒,公主就无法活着走出夏国了。 第264章 阴魂不散 “臣用心隐藏至今,还是被公主给发现了。”裴怀笑了笑,瞥向一旁的符枭:“但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先应付眼前的危机吧。” 此时尸神已经从铁链中挣脱出来,但似乎并没有自己主观的意识,只凭着生前的行为来支持现在的行动。 而尸神的唯一愿望就是战斗和扩张,让四海归他一姓所有,故而刚刚苏醒的尸神,召集了全部听从他指挥的尸兵,仿佛自己还是曾经的君王,引领千军万马,向外奔袭。 至于在他身边的,仅有的三个不听从他指挥的人,都当做敌人,无差别攻击。 符枭还在嘲讽柳忆,裴怀已经落在他手里很久了,如果不是尸神,凭他一声令下,便能让裴怀手刃了柳忆。 “即便是现在,裴怀说不定还是要遵从本王命令的,小长安就一点都不怕?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归顺于本王的话,待一切尘埃落定,本王可以给你在燕国一样的殊荣。” 柳忆冷笑,从很早的时候,裴怀就在暗中帮她了,若说符枭完全掌控了裴怀,她是完全不信的。 “摄政王大人有功夫说这些没用的话,不如专心应对眼前的危机吧。” 尸神仰天嘶吼一声,召唤了无数尸兵去围攻柳忆和符枭。 裴怀再强悍也是尸兵,还是会受到尸神的影响,不过他坚决不伤害柳忆,挥手一推,将柳忆安置在了较为安全的一处,转而‘遵从’尸神的指挥,去攻击另一个异类符枭。 尸兵太多了,纵然裴怀给柳忆安置的地方很隐蔽,还是被尸兵找到,而裴怀忙着应对符枭,无暇更多的顾及柳忆,柳忆也不想裴怀分心照顾她,便也奋力与尸兵战斗。 但尸兵那么多,总也杀不完,而且尸神接下来说不定还会指挥尸兵,去无差别攻击凤凰台外的人,那样的话,夏国便会成一片死海。 柳忆不是善人,却也不愿意看到无辜之人枉死,开始飞快思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尸神? 这个时候,柳忆看到了尸神心口位置跳动的一团蛊虫。 “对了,就是这样!”尸兵的驱动,是依靠蛊虫带来的,尸神作为尸兵的最强衍生体,总也不会逃脱尸兵的根本。 也就是说,尸神也是靠蛊虫才苏醒复活的。 只是尸神身上的蛊虫,比其他尸兵的更厉害。 柳忆观察着尸神,慢慢挪到了尸神背后,镂空的肋骨间,心口的蛊虫被一个黑色的蚕蛹状物缠绕,蛊虫则藏在蛹中,在里面跳动。 柳忆暗道,这只蛊虫就是尸神能够存在至今的秘密吧,也是土巫想要获得的,她若能一举将蛊虫从尸神体内剥离出来,所有的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可是就在她屏气凝神,突袭行动的时候,尸神突然转身,甩动一根大铁链,抽向柳忆。 “公主殿下!” 裴怀紧张的看向柳忆的方向,不期然被符枭抓住了破绽,好在裴怀速度够快,及时闪开了。 “阿怀不用管我,照顾好你自己。”铁链在墙壁上撞出一个坑,柳忆艰难的从坑了爬出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还好她在最后一刻用内力保护了自己,才只受了轻伤。 柳忆咬牙:“这家伙是背后长了眼睛吗,反应这么快。” 不过,柳忆发现尸神攻击的力道虽大,使得墙壁受损,但墙壁整体还是很结实的,显然建造这里的两位君主,完全考虑到了尸神苏醒的可能性,在这里做了足够的预防,不会让尸神将这里给弄塌,被尸神给跑出去。 也就是说,只要困住尸神,不让尸神跑出石门,就还有机会! 柳忆继续尝试,可每次都是在她刚靠近尸神的时候,就被尸神一招甩过去,但是一直被碾压,柳忆也掌握了些经验,不至于次次都被尸神攻击到。 甚至还摸索到了尸神攻击的特点,到底是好几百年前的尸骨了,活动起来灵活性不够。 可即便如此,尸神的力道太强悍,柳忆也很难突围。 柳忆伤痕累累,尸神却没有半点疲累,再耗下去对她不利,可她又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吗? 柳忆有些绝望,可就在这时,她再次感到了整个空间里的震荡。 可这次震荡与前一次不同,先前那次,是尸神为了脱离锁链的束缚所制造的,可这次的源头却是外面。 而且伴随着地面震荡,柳忆还听到了许多嘶嚎的声音,和以前燕瑜用做实验时,尸兵发出来的尖叫一样。 难道是尸兵出了什么问题? “一定是百越修然!”柳忆有些欣喜,看来百越修然他们都顺利撤退了,还想办法回来救自己了。 能够快速消灭尸兵的办法,唯有火烧,柳忆猜测,百越修然一定是找人搬来了火油围攻这里,接下来恐怕还要用到炸药。 柳忆当即立断,叫来了裴怀:“阿怀,我们快走!” 裴怀也不问缘由,果断抽身回到柳忆身边:“公主?” “不用管符枭和尸神了,我们离开。” 柳忆已经放弃了能够接进尸神,夺走蛊虫了,反正她也只是和土巫约定,要打开石门,并没有说要将蛊虫给土巫捉回来。 何况蛊虫这种阴损的东西,被烧掉了也好。 至于符枭……尸神那么强,哪怕是符枭,也没办法靠近尸神的身,若能一起烧死在这里就更好了! 裴怀看了看身后的尸神,眼神闪烁,却没有多言,跟着柳忆开辟了逃出去的道路。 “本王都来陪你们了,你们这时候跑,未免太不厚道了。” 符枭越过尸兵的围困,挡在了柳忆他们面前。 柳忆咬牙,符枭还真是阴魂不散,然而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震响,从头顶传来。 裴怀立即将柳忆护在怀里:“这是什么声音?” 柳忆沉眸,显然,百越修然已经开始放炸药,炸凤凰台了。 百越修然在外面,确实已经开始放炸药和火油了,用火油在凤凰台周围围成一个圈,点燃完全将尸兵困住。 第265章 御驾亲征 尸兵被火围困,无法从中逃出,更有源源不断的火球炸药,往凤凰台内无差别投放,尸兵们被灼烧得惨不忍睹。 “看来还是得感谢石门后的东西,把尸兵都聚集在一起,才给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百越修然道:“否则我们还真不能用这种大面积火攻的办法。” 若尸兵各自分散,稍微用大面积的火攻,都会伤及无辜,他们不敢这么嚣张的使用。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同样被火围困在凤凰台内的柳忆怎么样了。 百越修然心急如焚,可面上还得继续保持镇定的指挥众人,投放炸药和火油。 脑内浮现凤凰台内部的地图,百越修然让隐卫在几个重点的位置投炸药,定点爆破。 凤凰台到底是新建成的建筑,爆炸了几次,很容易炸开,百越修然想用这种方式,一直炸到石门口,为柳忆炸出一条开放的道路。 他相信以柳忆的聪慧,一定能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在听到爆炸声后,立即选择逃生。 “好了停一停,已经炸够了,按照我的吩咐,继续烧那些尸兵!” 百越修然特意给柳忆在火堆中留了一条道,并且还命人准备了水和泥土,一旦柳忆出现,就立即扑火,让柳忆顺利通过。 另一边,岭南。 在顾演的安排护送下,闵拯生和薛将军有惊无险的进入了露国境内。 然而才刚来,就遇上了岭南的叛军。 “露皇陛下,需要帮忙吗?”薛将军指着叛军道:“这群家伙,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顾演不慌不忙,眸色幽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些叛军随在露国境内,但其中有不少是符枭安插来的夏国人,薛将军出手,恐怕立场上会有所为难,还是不必了,你只要保护好夏皇陛下即可。” 顾演给了他们一张地图和一个令牌,让他们跟着地图,去找岭南知府江鹏,江鹏会安置好他们的。 岭南是顾演计划中重要的一环,他一直在暗中布置,符枭以为叛军已经发酵得无比强大,再在他派来的奸细探子的催动下,可以形成能够与露国朝廷抗衡的势力。 可实际上,符枭安插探子,难道顾演就没有吗? 不光如此,顾演还让自己的探子,和自己人配合做了几场戏,一番顺水推舟下来,顾演的人甚至还成了叛军的头领。 既然符枭启用了岭南叛军,那他也是时候见招拆招了! 顾演在抵达后的第一时间,潜进了叛军的大本营,启用了他早就嵌进叛军中的钉子,让他们开始作乱,扰乱叛军的军心。 故而在叛军的叛乱浩浩荡荡将要开始的时候,就因为内部不稳,四分五裂,行动戛然而止。 岭南驻扎有龙虎营,趁着叛军内乱,剩下的即便不用顾演出面,也能处理的很好。 顾演处理完这些,没有耽搁,直奔玉丹关,那里是露国和夏国正在开战的前线。 符枭突然发难,顾演在前往夏国时是料到了,还早已安排了顾慎,在玉丹关和各个边境线,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更是派出了很早就开始筹备的,为了对付尸兵特意培训的龙虎营中的特殊部队,在开战的第一时间,冲锋进夏国。 可顾演知道,将士的勇猛,是暂时的,被夏国突然发难的气愤,以及国君被困在夏国的暴怒。 只是这种拼劲是一时的,在长期战争中,容易被消磨掉,到那时,没有顾演这位一国之君在,露国迟早会是一盘散沙。 顾演则要在将士士气被消磨掉之前,主持大局,御驾亲征来鼓舞士气。 如今这个时间,就刚刚好。 而且…… 露国和夏国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一次的结局,唯有不死不休。 前世顾演落败在了符枭手里,这一世,他必将不会重蹈覆辙! 顾演出现在前线,极大了鼓舞了众将士,也让他们有了主心骨。 “太好了,夏国的人还放话说咱们的皇帝都成了他们的阶下囚,简直太可恶了。” “我就知道,咱们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怎么会被抓?” 顾演安抚了一下他们,便立即了解起情况。 这次带兵出战的人是孟雅之,从开战至今,短短几天时间内,已经连破夏国十二城。 要说此战发起的仓促,可夏国的准备比露国更是仓促。 符枭又因为进入了凤凰台内的石门,没有亲自领兵,接连溃败,也是意料之中。 顾演相信孟雅之的能力,但他更担心困在凤凰台内的柳忆,他要亲自去接柳忆回来,所以必然要亲自将胜利推进到夏国都城! 一想到柳忆不知在凤凰台内遭受什么危险,顾演心情愈发焦灼,接连发布了无数条指令后,便马不停蹄的披上铠甲,上阵奔赴夏国都城。 一刻不见到柳忆,他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宁。 柳忆现在的状态,也确实不好过。 围攻凤凰台的火,形成的高温,让这里宛如烤炉。 石门内看不出外界时间流逝,不知今夕何夕,但身体的虚弱疲累,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 再加上温度的升高,柳忆口干舌燥,有了中暑的迹象。 符枭在石门内没呆那么长时间,状态比柳忆好得多,但终归是好不过最强尸兵裴怀。 裴怀一路护着柳忆,钻出百越修然在凤凰台上炸出的出口。 此地已经几乎完全沦为火海,火海外的人影影绰绰,在呼喊着柳忆。 柳忆急忙挥手告诉他们自己的方位。 百越修然总算听到柳忆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放火也算是兵行险招,若是柳忆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幸好,柳忆没事。 百越修然急忙开始洒水埋土,在火海中,给柳忆创一条逃生路。 可这个时候,符枭竟然也追了过来,而他身后,尸神也紧紧相随,已经将要跨出石门,若非畏惧燃烧蔓延到石门附近的火,他就要出来了! 裴怀当机立断,猛得将身边还在燃烧的尸兵踢到了石门旁,堵住尸神的去路。 第266章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可柳忆和裴怀要做什么,符枭就要阻止什么。 见裴怀要用火困住尸神,符枭反而帮尸神弄开火焰。 “长安,你这是要走吗?为什么不愿意多陪陪本王?本王那么喜欢你母亲,自然不会亏待你。” 裴怀沉眸,他知道,有符枭捣乱,他和柳忆别想一起走。 而他作为柳忆的师父,从小陪伴柳忆成长的人,当然是选择为柳忆垫后,让柳忆赶紧离开,他来拦住符枭和尸神。 柳忆恍然间,觉得如今的场景有些熟悉,当初她离开燕京的时候,同样是只有她和他两个。 身后火光滔天,他微微笑着让她赶紧离开,留他垫后。 她无可奈何只能如他所愿的离开。 如今兜兜转转,她好不容易又见到了他,却面临了与当时同样的场面。 尸兵怕火,可克制尸兵尸神的火焰,同样在威胁着裴怀。 即便裴怀不说,柳忆也能发现他的皮肤在皱缩,烫得发红。 他比她还要难受,却始终如一的护着她。 这次,她已经不想再丢下他了。 “阿怀,我们别去管他们了,百越修然已经把路给我们铺好了,你快跟我走!” 什么尸神会逃出来,什么符枭还活着,会利用尸神,她统统不想管。 她已经失去过裴怀一次,她完全不想经历再一次的错失。 “公主殿下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裴怀揉揉她的脑袋:“臣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公主殿下一世安好,臣还说过,永远陪在公主殿下身边……” “可臣早就知道,那只是臣的奢望,本以为早早就要死,没想到如今还有幸见到长大成人的公主殿下,臣已经很满足了。” “之前就想对公主道歉,正好现在总算有机会将道歉的话告诉你了。” 裴怀上前紧紧的抱住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记住她一样:“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你永远是我深爱的那个小公主,可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 守护你最后一程,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我从不后悔。 因为,我从很早之前,就将身心全都奉献给了你。 “不要,阿怀!”柳忆在他怀里挣扎,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可不等她做出应对,便被裴怀一掌劈晕。 裴怀眉眼温柔:“这一生唯一一次对公主殿下动手,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抱起晕过去的柳忆,裴怀甩开符枭,快速穿过百越修然从火海中铺出的那条路,将柳忆交给百越修然,交代了一句“照顾好她”,转身又回到了火海之中。 顺便还将那条安全通道给抹除,将尸神和符枭一起困在了火海之中。 一个是灭了公主殿下国家的仇人,一个是会威胁到公主殿下安危的尸神,他必须将他们全都灭掉,才能守护住公主殿下以后的平安。 孤注一掷,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无所畏惧了。 裴怀丝毫不顾及自己,疯狂的攻击符枭,同时也不听的将火焰砸向尸神。 符枭还妄想用蛊虫控制裴怀,毕竟裴怀是他炼制的尸兵,他不能容忍裴怀反噬他这个‘主人’。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那个控制尸兵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对我没用,我以前对你言听计从,都是装的。” 裴怀毫不客气的告诉符枭这个事实:“我只是借机来探查你的秘密,暗中帮助我家公主殿下罢了,虽然屈于你这种人,我也觉得很委屈,但为了公主殿下,这些都不算什么。” 符枭大怒,他竟然被一个尸兵给耍了,简直可恶至极,但裴怀可是最强的尸兵,哪怕是符枭,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是在火海之中,人体机能受限。 虽然火焰对裴怀的影响更大,可裴怀已经不管不顾了,尸兵没有痛觉,在克服不适上面,根本不是符枭能比的。 符枭很快就落败,被裴怀扔进了火堆中,裴怀见符枭不动了,衣服都烧着了,人肯定活不了,便专心的去攻击尸神。 面对尸神,最强尸兵有来自躯体深处的震撼,浑身上下都在告诉他,要对尸神心存敬畏,不能对尸神动手。 在这个时候,裴怀若是选择将石门关上,将尸神重新困在石门中,以他的余力,还有机会从火海中逃离。 然而……他不希望给柳忆留下这个祸害。 裴怀盯向尸神心口跳动的那只蛊虫,他记得之前,公主殿下就在看这只蛊虫,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它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尸神能行动,给他降下威压的根本原因。 如果他能将它揪出来,送给公主殿下的话,公主殿下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能够让她高兴就好,虽然,我已经无法亲手将这份‘礼物’送到她手上了。”裴怀笑了笑。 想到以前每当他送他的公主殿下,公主都会用欢喜的眼神望着他的模样,眼眸也更加温柔…… 柳忆苏醒的时候,凤凰台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所有的尸兵都被付之一炬,柳忆虚弱的望着黑漆漆的废墟,忡怔的回忆起晕倒前发生的事,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奔向了废墟中。 “阿怀,你在哪?”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他怎么会再从她身边离开! 柳忆拼命的在废墟中寻找,她想火那么大,如果阿怀没有逃出来,就一定在石门附近。 毕竟石门的材质,连尸神都无法破坏,火一定也能防住,阿怀素来疼她,绝对不舍得她失望,他一定在等着她! 石门内,确实没有受到太多大火的侵蚀,然而石门深处却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反而是在火堆里,柳忆发现了一片未烧尽的衣料碎片,那是裴怀穿着的大斗篷的材质。 碎片附近,是两具烧尽的尸体,从遗留的碎屑看,其中一具骨质老旧,应该是尸神的,而另一具…… 柳忆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百越修然担心的追在柳忆身后,看到柳忆哀伤的模样,心里也很难受。 他现在才想到,怪不得那个大斗篷,似有若无间,对他有敌意,而他也对大斗篷很是不喜,原来是出自情敌的直觉。 而大斗篷,竟然愿意为柳忆付出生命! 第267章 祸害遗千年 “皇后娘娘你看,那是什么!”百越修然发现有一处灰烬在跳动。 柳忆急忙看去,发现那是在裴怀胸口处的位置,急忙拔开跳动的地方,发现灰烬下,有一处被挖掘的小坑,裴怀死前,死死的将小坑压住,这才没让这里也被烧透。 在小坑中跳动的,是曾在尸神心口活跃的蛊虫。 “阿怀……”不知不觉,眼泪滚落了下来。 她的阿怀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照顾着她,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捧到她面前,不计任何代价。 柳忆捧起蛊虫,将它收纳在匣子里,打算带回去先给燕瑾研究,有了这个,就不怕土巫还会帮助符枭! 而她将裴怀的骨灰也装了起来,同样也带回去安葬。 其他的隐卫开始打扫凤凰台的残局,却意外的发现,这里并没有符枭的尸体。 “皇后娘娘,虽然有烧成灰的可能,但连痕迹都没留下,委实可疑。” 柳忆擦擦微红的眼睛,重新恢复了镇定,对符枭,她是一万个小心,既然没有符枭的尸体,那很有可能,符枭并没有死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符枭用了什么办法从火海中逃离,但都以符枭没死为前提,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符枭没死,但肯定重伤,不过等他疗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抓我威胁阿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遵命!” 夏国首辅从凤凰台内出来后,就跟柳忆的人分开,回到自己的府邸,接下来该怎么做,要支持谁,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 柳忆和隐卫们离开的晚,在逃出夏国都城的时候,便遭到了夏军的围堵。 “快点,杀出一条路来!”柳忆料到可能会被围堵,却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果然祸害遗千年,符枭这个大祸害,没那么容易死。” 柳忆奋力厮杀,唯一让柳忆庆幸的是,符枭没有亲自出马,看来伤得不轻。 如若可以,符枭当然是想亲自来抓捕柳忆,可逃出火海,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浑身大面积烧伤,几乎面目全非,撕裂的痛意让符枭对柳忆的痛恨更深了。 但是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一统天下,登临至高地位就剩最后一场胜利,他怎么愿意就这样死掉? 为了活下去,他吞下了他研究的蛊虫,将自己也改造成了尸兵。 烧毁的皮肤肌体无法再生,但成为尸兵后,他没有了痛觉、温度,那些残损对他来说就无关痛痒了,只是偶尔会影响行动。 即便他已经算不上还在活着,可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显然,他也成为了最强尸兵。 “该死,混账!长安啊长安,你一定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符枭恨声,可在他报仇之前,还得将他肌体的烧伤给弥补好,能让他活动自如才行。 …… 围堵柳忆的大军越来越多,这些人甚至不顾及都城百姓的性命,为了扣下柳忆,不择手段。 柳忆咬牙,她不是善人,何况还是他国之民,怜悯也怜悯不过来,可是她也不希望看到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先逃,我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柳忆吩咐隐卫,照顾好百越修然和房青栀这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自己则一把匕首杀上了城墙。 “你们要抓的人在这儿呢,快来啊!” “皇后娘娘!”百越修然想拉住柳忆,不让她这么冒险,却还是晚了一步。 房青栀只好劝道:“皇后娘娘会武功,可以坚持一阵子,我们不要辜负皇后娘娘争取的时间,快些走找救兵来,就能把皇后娘娘带回来了!” 百越修然咬咬牙,只能这样了。 “从被困凤凰台已经好几天过去了,露国和夏国应该已经打起来了,说不定露国军已经冲进了夏国。” 百越修然考虑着现在的情况,能够尽快找来救兵的办法,只有和露国军汇合,说明情况。 为了快些能快些搬到救兵,百越修然支出一个隐卫,去快速离开,他们则呆在暂时安全的位置,谨慎的行动,以便接应。 意想不到的是,去寻援军的隐卫很快就回来了,背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露国军。 孟雅之首当其冲,让百越修然他们先撤退,自己快马奔向城墙。 “这位皇后,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不过……”孟雅之嗤笑一声,从身后的副将手里,扛起了露国军旗。 “既然咱们的皇后,都跑到夏国的都城墙上撒野了,这么能扬我国威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孟雅之临至城墙下,索性直接站在了马背上,扬手将军旗掷了上去,高声道:“皇后娘娘接着!” 柳忆正在浴血奋战中,猝不及防的被孟雅之一声吼,回头就见露国的军旗被甩了上来,不由嘴角一抽。 都是聪明人,无需过多交流,只凭意会,柳忆也明白孟雅之是什么意思,急忙甩开身边的敌军,飞身抓住军旗。 旗帜迎风猎猎,关注着这边动乱的人都看见了。 柳忆挥舞旗帜,寻了个城墙最高处,将旗帜插上,如此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就会以为,露国大军已经将城池攻破,在气势上,让露国军占有优势。 城外的孟雅之,摸着下巴欣赏着柳忆插的旗帜,不满意的蹙起眉头:“啧啧,歪了。” “咳咳,孟将军。”随后赶来的副将很是纠结的提醒:“您还记得咱们是来救皇后娘娘的吗?” 而且据说孟将军您,和皇后娘娘是兄妹关系吧,您就一点不担心皇后娘娘伤着累着,还让皇后娘娘干活,这样真的好嘛! 孟雅之啧啧摇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宛如看透一切的高人做派:“你们都不懂。” 副将疑惑:“不懂什么?” “瘟神效应。”跟瘟神作对,失败的只会是瘟神的敌人好不好,没瞧见柳忆活蹦乱跳玩得很嗨吗? 再晚一会儿也不要紧。 副将欲言又止,如果不是孟雅之带领他们一路打到了夏国都城前,他都要怀疑这位将军脑子瓦特了。 孟雅之也不管他如何误会自己,悠悠一叹,高处不胜寒,高深莫测的人,总是会被无知者误解。 知道的太多,真是寂寞如雪啊。 第268章 妹子勇敢飞,摔着自己背 当然,孟雅之也不是完全不管柳忆的,若是因为他的胡闹和恶趣味,让露皇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受了苦,他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一个。 “行了,后面的人跟上来吗?放箭,攻城!” 孟雅之安排下去,柳忆听到孟雅之这边的号角声,也知道他们要有所行动了,转身掠到孟雅之这边。 “兄弟,搭把手,让我先下去。” “好嘞,妹子你等着。”孟雅之摆摆手,让人迅速整理了一堆堆松软的草垛,摆在城墙底下。 “妹子勇敢飞,摔着自己背。” 柳忆:…… 很好,孟雅之,我记住你了! 但却真的飞身掠下了城墙。 靠着淳厚的内力,柳忆砸进草垛里,倒是没有受伤。 抬头回了孟雅之一个眼神:你给我等着! 孟雅之哂然,仿佛没有接到暗示,告诉柳忆先去疗伤,大概再过一天,顾演就会赶到了。 柳忆眼睛一亮,没有逞强,乖乖的去和百越修然他们汇合,然后休息,打算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顾演。 不过…… 望着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柳忆苦笑,看来是少不得被数落一顿了。 夏国的都城,是夏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然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哪怕没有符枭坐镇,孟雅之想攻城突破,也很难。 双方突然僵持住了,但到了晚上,夏军却突然改变了防守对策,反击变得猛烈起来。 副将皱眉:“垂死挣扎?” “不。”孟雅之神色凝重:“恐怕是都城里,开始有人主持大局了,我们先撤退,等陛下来了再做决定。” 顾演担心柳忆,快马加鞭,来得很快。 柳忆听到外面马蹄的嘶鸣,和渐进的脚步声,便知道来者是谁了,激动得跑出去,直接和那个身着铠甲,威武非常的男人抱在了一起。 ““你还好吗?”” 两人同时问候出生,相视怔了怔,皆不由一笑。 柳忆快速将自己的遭遇告诉顾演。 顾演心情微沉,有些后悔自己竟然没有跟柳忆一起留在凤凰台里。 不然或许裴怀就不会被烧成灰烬,尸骨无存。 稍稍有些嫉妒裴怀能够陪在柳忆身边,给柳忆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 不过他更清楚自己的优势是什么,最终能够陪在柳忆身边的人是他,至于其他的,他不必过多计较。 “看来符枭是真的没死,我来的时候就听孟雅之提到,夜间的时候,夏军突然改变了守城的策略,应该是符枭出的主意。” 顾演摸摸她的头:“师尊别伤心,相信我,这次我们跟符枭,新仇旧恨一起算个明白!” “恩!” 柳忆自然是相信顾演的:“那我和你一起……” “不,你回露国皇城,”顾演凤眸微挑,将她不满的表情收入眼底,轻笑道:“乖,你和我总得有一个人在皇城坐镇,稳住民心,若是帝后都在前线,时间长了,阿慎那小子镇不住场子。” 柳忆虽然知道他说的很对,可心里还是想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顾演温声:“我也想,只是战况无常,我怕会顾及不到你,你主内,我主外,也是并肩作战的一种,你照顾好咱们家,我为你打天下,放心,我一定会赢,活着回到你身边。” 柳忆顿了顿,只能答应下来,顾演立即安排孟雅之去护送柳忆。 “对了,我觉得符枭能活下来很蹊跷。”柳忆临走前,提醒顾演道:“那么大的火,连阿怀都没有逃出来,符枭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做到,也应该苟延残喘,顶多动动嘴指挥一下。 可这才多大一会儿,就能跑到城墙附近,带领守城军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能够快速达到这种效果的办法,我想除非是尸兵了,符枭一直很变态,该不会是把自己也改造成尸兵了吧?阿演,你务必小心,燕瑾做的防蛊虫的药带了吗?” 顾演点点头,旁人说不好,但不择手段的符枭,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真的有这样做的可能。 “我会小心注意的。” 柳忆恋恋不舍的回望顾演,然后就被孟雅之拎着塞进了马车里,前往了返回露国的路上。 顾演不满的蹙了下眉,这个孟雅之,对待师尊太粗鲁了,等回去后,得给这家伙点教训。 不知自己随意的所为,已经被顾演记仇了的孟雅之,莫名感觉脊背发寒,有种不祥的预感,驾驶着马车,更加小心谨慎了。 “这些夏国的城池,虽然被我们打了下来,但因为从突袭匆忙,没有留下人仔细打理后续,夏国的有些人,或许会趁乱反扑,我们沿途走的时候,切不可放松警惕。” 孟雅之告诉车队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以防万一。 百越修然皱眉:“那就放着不管?陛下深入腹地,若是被死灰复燃的夏军从背后包抄,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孟雅之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没看见皇后都不着急?如果陛下有危险,第一个慌的人就是她。” 柳忆翻了个白眼:“雅之兄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我都敢打趣,不过你说的对,确实不用担心,你带兵打了头阵,已经让被破城池的人心中忌惮了。” “而很快顾演又带来了大军,来了第二次袭击,足够他们吓破胆,露国和夏国已经剑拔弩张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些城池里的人不傻,现在站队,支持我们,或是为夏国尽忠,都有赌的成分在,不如等战斗结束,角逐出一个最后的王者臣服,能省去很多风险。” 都城被围困,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外面的这些人,只能自己摸索着行动。 “当然,夏国也不乏忠心耿耿的人,以及蝇营狗苟之辈,我们被袭击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至于掌控这些城池,为阿演扫除背后包抄的危险,是等我们回露国后,要安排执行的事。” 柳忆深吸一口气,还好为了这场战争,她和顾演准备了两年多,否则一时间,抽调人手,运输粮草军饷等等,真弄不过来。 第269章 毛病不小 柳忆一众小心前行,还是没能避开他们极力想要避开的夏国残军突袭,而且意外的人数众多。 “看来拥护夏国的人还真不少。”柳忆想了想,也觉得这是应该的。 虽然符枭阴狠狡诈,但他很善于伪装,将所有的坏事都推到了夏皇闵拯生的身上,将自己洗白后,自然能够收获不少死忠。 他们的袭击来得突然,但柳忆这边也早就做好了防备,故而不至于太过慌乱。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弓弩,为了能让百越修然和房青栀这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先走,柳忆和孟雅之主动留下来垫后。 “皇后娘娘,你跟我一起身先士卒的事,若让陛下知道了,陛下少不得又要怪罪我,不如你还是先走吧。” 柳忆翻了个白眼,看了眼笑意温润的孟雅之,这厮的劝说,根本没有半点诚意。 “在场我的武功算是不错的了,能出力的时候,自然不能躲着,你放心,等阿演问起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他都是你的主意。” 孟雅之:…… 有人撑腰了不起哟! 恩,好想确实挺了不起的。 悠悠一叹,孟雅之想起了他的小书生,不知道自己在外行兵的这些日子,他有没有想起过自己,为自己担惊受怕?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小书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疏远自己了。 “孟雅之小心!” 失神的瞬间,无数支箭羽刺向了孟雅之,纵然柳忆提醒的及时,但当孟雅之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 侥幸避过几支,可还是没能完全躲过,一支箭羽直接没入了他的胸口,孟雅之瞬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唇瓣发紫。 弓弩力道强悍,伤到了重要部位不说,还有毒。 柳忆顿时冷了脸,让身边的隐卫,去给孟雅之做紧急处理,并用解毒的药粉涂在孟雅之的伤患处。 只是毒箭插的位置太凶险,没人敢给孟雅之拔箭,得尽快送回露国,找燕瑾处理。 孟雅之受伤离开后,柳忆这边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只能边退边战。 “皇后娘娘,现在怎么办?” 柳忆告诉身边来护送她的将士,让他们别慌:“你们以为他们为什么在这个位置袭击我们?” 在应战的时候,柳忆观察了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座封闭的城池,显然是城池里的残兵,利用地形优势,来偷袭他们。 所以城池里的夏军,在他们离开城池后,不太会可能会抛弃自己的地形优势来追击他们。 不过…… 拼命从城池中出来后,柳忆深深看了一眼城池的名字。 她这个人毛病不少,最大的毛病就是……记仇。 脱险后,众人快马加鞭的回到了露国,柳忆先在玉丹关,安排将领和众兵,去清理他们攻克下的夏国城池。 还重点提醒他们要小心那个搞突袭,害得孟雅之受伤的城池的名字。 众将们早被顾演攻到夏国都城的战绩鼓舞,听闻这群手下败将,还敢折腾,都气势汹汹的要给他们个教训,给孟雅之报仇。 柳忆笑了笑,告诉他们小心注意后,便不再管了,毕竟他们也是经过千锤百炼训练出来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露国气势正盛,那些残兵,不会是大军的对手。 柳忆赶回露国皇城的时候,孟雅之正在被燕瑾抢救。 燕瑾单独在房间里给孟雅之施救,不让任何人打扰,足见受伤的严重程度。 可已经连续抢救了一天一夜,燕瑾还没有出来,这让等在房门外的两个男人急得团团转。 顾慎很暴躁,他的小姑娘为了救一个男人,不眠不休,他心疼难受,坐立难安,什么事都听不进去。 房青晔倒是面上平静,只是脸色苍白难看,显然也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柳忆刚要开口了解情况,就被顾慎给问住:“你怎么不看着点孟雅之,没事儿让他受什么伤啊!还是那么重的伤,我家小姑娘累着了怎么办。” “话不能这样说。”房青栀为柳忆打抱不平:“我听送孟雅之回来的隐卫说,当时的情况很混乱,若不是皇后娘娘及时提醒,孟雅之会暴毙当场。” “何况孟雅之本该照顾保护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保护,已经很不称职了,你怎么还能说皇后娘娘的不是?” 顾慎轻哼一声:“你知道什么,本王是在怪皇嫂吗?本王是在抱怨孟雅之那家伙,要么伤轻点,自己处理伤口,要么伤重点,直接死在外头,干嘛非得重伤,劳烦我的小姑娘?” 所以,他抱怨的是孟雅之给燕瑾添麻烦而已。 房青晔更加不满:“雅之是为国效力,宁王殿下怎么能赌咒他去死!” 眼见两人快要吵起来,柳忆连忙调停:“都小声点,影响了燕瑾施救怎么办?你们一个个的,是想害救治失败,让燕瑾的努力白费,让孟雅之死了?” 两人都在意着房间里的某个人,纷纷别开脸不说话了。 柳忆也不知道燕瑾还得忙多久,虽然担心,也不好在这里耽搁,直接进宫去处理朝政,看看现在的局势。 “对了,青晔,是孟丞相让你来看情况的?”柳忆疑惑问道,按理说孟雅之受伤,孟丞相这个父亲该更紧张才对。 “难道孟丞相是为了朝政,无法来看望孟雅之,才让你来的?” 柳忆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毕竟孟丞相那副老古板的样子,定然是将家国天下放得比自己亲儿子更重。 更何况顾慎都撂挑子了,孟丞相若是不扛起来,这两天朝廷肯定大乱。 思及此,柳忆难得的佩服起孟丞相了,不愧是国之肱骨,阿演和自己不在皇城,朝廷还真离不了孟丞相。 房青晔顿了顿,欲言又止,他是担心孟雅之的情况,自愿来的,并不是被孟丞相安排,可是若实话实说,自己的心意岂不是暴露了? 见柳忆误会,没有继续深究,他也没有特意解释。 皇宫,顾沛和孟丞相奋战在一堆奏折里,看到柳忆宛如看到了救醒。 “长安,你总算回来了,可有受伤?这些奏折还等着批阅呢,阿慎那小子偷跑,就都交给你了。” 第270章 诊出喜脉 孟丞相皱眉看着顾沛,提醒了一声:“这是国政。” 言下之意,怎么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参与? 柳忆翻了个白眼:“孟丞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这些?你的儿子差点为国捐躯,你没去探望,在这里殚精竭虑,我还以为你已经有所长进了呢,没想到啊……” 顽固就是顽固,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孟丞相一梗,想起这个就憋气,他当然是心疼孟雅之的,可他不是大夫,去了能怎么样? 燕瑾可是将他夫人的尸骨都能复原的人,这个时候他只能相信燕瑾,然后……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柳忆不管孟丞相的反对,很自然的将顾沛手里的奏折接过来,让顾沛去休息。 如今弄到这个地步,也是难为顾沛了。 本以为诈死卸下担子就万事不愁,陪着谢莞游山玩水就够了,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真的少不了他。 总算能回后宫休息,顾沛重重一叹,感慨道:“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 “你这糟老头子瞎说什么呢,”谢莞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演一定会赢,到时候我们不光能在露国游山玩水,还能去夏国的地界走走,更能重回燕国故地回忆回忆。” 顾沛愣了愣,轻笑间覆上了她的手:“太后说的对。” 这边气氛和谐融洽,可柳忆这边就冷了许多。 柳忆的奏折处理的很好,没多久就掌握了当前露国的全部情况。 岭南的战事发展完全在意料之中,如今唯一不确定的,就只有夏国那边的胜败了。 但柳忆对顾演有信心,或者说,她只想看到这一种结果。 他会带来最终的胜利回来的……一定! 孟丞相对柳忆奏折的处理没有意见,或者说名满燕京的长安公主,若连这些朝政都处理不了,才是真正的丢人。 可越是这样想,孟丞相对柳忆越是戒备。 “长安公主应该知道,这次战斗之后,无论胜负,都将是对中原局势的一个大洗牌,长安公主就没有想趁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吗?” 孟丞相警惕道:“比如说,趁着夏国打乱,抢回燕国曾经的旧地,光复燕国?” 柳忆笑了笑:“孟丞相,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本宫是阿演亲自从丞相府接回来的皇后,本宫若是出去另外建国,无论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这一个叛国罪降下来,都不是孟丞相你能担当得起的,所以,还请孟丞相慎言啊。” 言下之意,自己和孟丞相已经是名义上的一家人,一旦发生什么事,孟丞相也难辞其咎。 孟丞相沉着脸:“不要避而言它,你究竟想怎么做!” “孟丞相是个聪明人,就是有时候未免太钻牛角尖了,”柳忆笑道:“本宫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本宫是孟明晏。” 复国或许是燕国长安想过要做的是,却绝不是现在的孟明晏要做的。 “浮华万千,皆过眼云烟,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本宫如今,只想抓紧保护现在拥有的,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露国、燕国、夏国,百年前亦是同宗同姓,若天下大同,还分什么你国我国和他国?” 柳忆嗓音轻缓,无喜无怒:“若,此战败,国尽俘虏,唯有以死殉国,保全家国名节,若胜,天下大同,还分什么你我?” 孟丞相被她豪放的言论惊住了,望着她的身影,突然回忆起了当初的燕皇后燕瑜是何等惊才绝艳。 柳忆不愧是燕瑜的女儿,一脉相承的决绝毅然。 半晌,孟丞相苦笑:“是老臣狭隘了,皇后娘娘高瞻远瞩,老臣佩服,也多谢皇后娘娘在老臣做过那么多事后,对老臣的不计前嫌。” 柳忆不置可否,她可是记仇的,之所以脾气那么好,还不是因为孟丞相为了影响她和顾演的感情,给顾演后宫塞女人,折腾那么多事儿都没成功。 而且,孟雅之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受伤的,看在孟雅之的面子上,她也得宽容孟丞相几分。 一直以来,孟丞相对柳忆的芥蒂,不信任,也只是担心柳忆会篡国,现在话都说开了,孟丞相自然也就没意见了。 两人开始埋头苦干,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柳忆刚要站起来,让孟丞相回去休息,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来人,快传御医!” 御医慌忙赶来,给柳忆把脉看诊。 谢莞和顾沛在外也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劳累过度啊?” “本宫就知道,她才刚从夏国回来,一定很累,你还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就把大把政务都丢给她,这不,出事了,若是长安有个三长两短,看阿演回来怎么收拾你。” 顾沛也担心,只能安抚谢莞,柳忆身体素来很好,不会出问题的。 不一会儿,御医便跑来给两人复命:“回禀太后,大喜事啊。” “有话快说,皇后都晕倒了,何来喜事?别没头没脑的。”谢莞皱着眉头。 御医道:“太后娘娘,真的是喜事,皇后娘娘有喜了,而且已经有三个月大了,之所以晕倒,是操劳过度所致,只要多休息放松,不要让情绪那么紧张就能恢复了。” “啊,真的!”谢莞喜极而涕,柳忆竟然怀孕了,当下赶忙给御医和各宫搭上,都沾沾喜气。 “还愣着干嘛,皇后身子都虚弱的晕倒了,还不快去开些滋补的东西来给皇后娘娘养养。” 谢莞捂着心口感慨,她终于有孙子了,希望这份喜气也能传达到顾演哪里,助顾演一臂之力。 不知是不是好事要成双的缘故,柳忆被诊出喜脉后不久,燕瑾也结束了她的治疗。 长松一口气从房间里出来,整个人几乎都瘫在了顾慎怀里,歪头看向等候在旁的房青晔道:“你是屋里那人的家属吧,算他命大,撑到了现在。”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只不过还在沉睡,药方我写好放在他床边的桌子上了,你照着拿去抓药,可把我累死了,我要睡觉,都别打扰我!” 第271章 一丝执念 房青晔不敢怠慢,赶忙跑进房间里去照顾孟雅之。 床上的人似乎很累,还没有醒过来,房青晔只能先拿药去煎。 孟雅之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还不停的往他嘴里喂东西,苦苦的味道哪怕还没清醒,也知道那是他最讨厌的药。 可惜他连醒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反抗这些他讨厌的东西了。 好在给他喂药的人分有良心,最后往他嘴里灌了一些酸梅汤,才算缓解了苦涩。 酸梅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晕散开来,无端让他想念起了小书生。 如果他在战场上死了,小书生应该会很伤心吧。 小书生会为她哭吗? 孟雅之有些惆怅,素来聪明睿智的他,每当遇到小书生的事,都会患得患失。 本是不愿意小书生为难,日后相见尴尬的做法,但在濒死之后,他竟然唾弃起犹豫不决的自己,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抓住大好时光向小书生表明心意。 他这辈子已经任性过很多次了,再冲动一次又何妨?总比带着遗憾死去的好。 中箭后的第一时间,他脑海中想过很多画面,他认为自己一定会死,抱着对小书生的一丝执念强撑着,拼命得也要醒过来。 他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对小书生表白! 在混沌中拼命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孟雅之睁开了眼睛。 房青晔一直守在旁边,见他醒了还以为是做梦,等意识到他真的醒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你醒了,先别动,我去找燕瑾姑娘给你再看看!” 然而孟雅之根本没给他转身的机会,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拉到了自己面前…… “唔……” 房青晔猝不及防嗑在他脸上,牙齿碰得有点疼,却意外的软,慌忙退开,整个人都懵了:“孟雅之,你、你、你……” 他刚刚是不是被孟雅之轻薄了? 可男人轻薄男人算什么事啊,房青晔不知自己该怎么反应,但意外得,并不排斥,还很欢喜。 毕竟本来他就觉得自己是喜欢孟雅之的,只是担心孟雅之不接受,可眼下看,孟雅之对他也有意。 但是这也可能只是一个意外,孟雅之就是想拉住他,结果他不小心跌倒了。 不能表错情,否则暴露了心意,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咳,”房青晔平复了下心情,别开脸道:“我去找燕瑾。” “刚才的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吗?你在逃避什么?”孟雅之苦笑一声,莫非是他很早之前表现出端倪,让房青晔提前察觉了他的心意,所以才在这个时候逃离他?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孟雅之一鼓作气将他的心里话吼了出来。 “房青晔,我喜欢你,对,就是那种喜欢,想要亲你的那种喜欢!” 孟雅之还很虚弱,能够大声喊出来,已经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剩下的话,只能有气无力的跟房青晔讲。 “我早就对你起了心思,可是怕你排斥我,才没告诉你,我不想你为难,可是这一次,我想明白了,人生短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不能留下遗憾,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你的答案呢?” 孟雅之定定的望着房青晔,眼神真挚清明,显然并非病糊涂了,说的胡话。 房青晔心中一震,他一直以为,因为这份难以被认可的感情,备受折磨的人只有他,却没想到孟雅之也是如此。 喜欢的人恰好同样隐忍的喜欢自己,房青晔一瞬间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张口就应下了孟雅之的话。 孟雅之翘起唇角,刚想继续深入的互通心意。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听人喊道:“不好了,孟丞相晕过去了!” 房青晔整个人都石化了。 孟雅之也僵住,他本想先低调的,不让孟丞相知道这件事,毕竟以孟丞相的观念,定然不会同意。 却没想到,在他和房青晔刚说清楚的关头,就被孟丞相知道了,这接下来…… 房青晔一个激灵:“我出去看看孟丞相,你好好疗伤,至于刚才的话,你就当听错了吧!” 孟雅之怎么会放过他? 余光瞄见门外有人手忙脚乱的将孟丞相抬走,这里是宁王府,肯定有人照顾孟丞相后,孟雅之抓住了要逃走的房青晔。 为此还直接从床上下来,牵动了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孟雅之!”房青晔紧张的扶着他,检查着从绷带上洇开的血迹,很是慌乱:“快点放开我,回去躺好。” “不行,我要是放手了,你就要逃跑了,”孟雅之固执道,语气充满对小书生的了解:“你一定是打算,去等我爹醒了,说刚才都是玩笑,他听错了,然后对我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对么?” 房青晔无可反驳。 蓦然间,孟雅之笑了,笑意有些凉薄:“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呢,一笔勾销?忍耐着,永远都不宣之于口,你就不难受?” 房青晔咬咬牙,点了点头。 “可你能忍,我忍不了!”孟雅之阖上眼睛,深吸一口,他不想逼他太紧,可眼下这个机会若是不把握住,让小书生给逃了,恐怕今后就没有说清楚的机会了。 想到曾经,顾演对他说的话,人的一生,至少要凭心而动一次。 他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不想留下遗憾,那就只能狠心一点。 “你说,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房青晔不知所措:“孟丞相……” “这是咱俩之间的事,你先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房青晔被他的强势震住,弱弱道:“是……”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可是我们两个不会被人赞同……” “可是什么可是,我就问你想不想!” 房青晔懵懵的,顺利的被孟雅之绕了进去,如果只是他的话,他当然:“想!”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有这句话支撑,足以让他有勇气去面对今后的惊涛骇浪。 “走,我们一起去看我爹吧。” 房青晔后知后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但已经没有让他退缩的余地了。 第272章 酝酿大招 孟雅之拉着房青晔进了孟丞相休息的房间,燕瑾才刚给孟丞相施针。 “我说你们就不能省点心,让我休息一会儿能怎么样。” 没有休息够,脾气不好的神医大人很暴躁,看到孟雅之身上的绷带渗血,就更生气了。 “好不容易把你给救活了,别浪费我的努力,快点去重新包扎!还有你,你不是在看护这家伙吗,怎么还让他搞成这样。” “咳,是我不好,你别怪他。”孟雅之挡在房青晔面前,姿态无比维护,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我父亲怎么样了?” 燕瑾没注意到细节,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好像是被气晕的,我已经施针给他顺气了,不一会儿就会醒。” 没有生命问题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燕瑾放心的又回自己的被窝里了,倒是将房间里的空间,全都留给了孟雅之三人。 孟丞相悠悠转醒,扭头就看到孟雅之和房青晔乖巧的跪在自己床边,一想到自己晕倒前听到的话,气得差点又晕过去。 还好孟雅之眼疾手快,将孟丞相扶住,给他顺气:“父亲,你就不要逃避现实了。” “你们竟然……”孟丞相看着这两人,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一个是自己很看好的学生。 他待房青晔如儿子,私心也一直把房青晔当成一家人,可没想到,真的要成一家人了,就是这‘成家’的形势,他接受不了。 “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孟丞相不愧是百官之首,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孟雅之自然知道会被拷问,便如实说了:“父亲问的若是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互通心意的,其实就在不久前,父亲听到的,就是我对小书生的表白。” “若问何时心动的,那大概就要从我去岭南说起了……” 心动其实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在房青晔之前,孟雅之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什么人在一起共度一生,甚至觉得终身不娶,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就够了。 可遇到房青晔之后才发现,他原先的漫不经心和不在乎,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罢了。 一旦遇到他,未来的所有幻想,都与他息息相关。 不够,如实禀告是一回事,为了争取孟丞相同意,卖惨博同情也是必须的。 故而孟雅之将自己濒死时的想法与执念,也都说了出来。 孟丞相眼神十分复杂,他们孟家,这是要绝后了…… 房青晔听孟雅之将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先喜欢的孟雅之,孟雅之是在他醉酒失态偷亲的时候,才察觉到。 至于孟雅之的说辞,一定都是为了将责任抗在自己身上,不让他被孟丞相责怪编造的。 “孟丞相,不是这样的。”房青晔不希望孟雅之独自抗下一切,争着道:“其实是我先对他动手动脚的。” 房青晔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通。 孟雅之暗笑,这小子…… 听完孟丞相就更复杂了,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摆摆手让这两个夯货赶紧滚。 “老夫需要消化一下当下的情况,等老夫想好了再找你们。” 孟雅之握紧房青晔的手,反正不管孟丞相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孟丞相在床上躺了半天,惆怅了叹了口气。 他自诩睿智,宦海浮沉没有难倒他,独自养大孟雅之他也觉得挺省心的,没想到省心到最后,儿子竟然叛逆到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地步。 孟丞相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只能进宫找顾沛商量。 在孟丞相和顾沛两哥俩,聚在一起思考人生的时候,顾演也在夏国都城外,接到了柳忆怀孕的消息。 说不激动是假的,可在场还有那么多众将士,顾演一国之君的价值还是得端一端,故而只在心里窃喜。 同时也涌现了无穷的力量,他眉眼温柔,势要给自己的妻儿带来太平盛世! 兵临城下已经好些天了,顾演明显察觉到了守城夏军的力不从心,但攻势却没有减弱的意思。 符枭是要打持久战,还是…… 顾演沉眸,毕竟整个都城都已经被他围住,若打持久战,被困住的一方,迟早要面临弹尽粮绝的局面。 可城里的人没有丝毫慌张,要么是认命等死,要么是酝酿大招,背水一战。 顾演相信,符枭定然是后者。 只是,符枭在酝酿什么大招,却没有半点揣测。 顾演尝试过派人潜入城内探查,可去的人有去无回,连信号弹都不曾放出一个,让顾演十分警惕,便放弃了这种无谓的牺牲,只能等符枭主动出招。 顾演在外做好万全的准备等着,谁知这一等,便是两个月。 时值盛夏,天气闷热,顾演带着兵将整个夏国横扫一遍,将这座都城围困成孤岛,才听见城内的动静。 门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顾演生怕味道中有毒,连忙下令让将士们后退,捂住口鼻。 从城门内出来的,不是人,是一具具腐烂变臭的尸兵,一出现,便发挥尸兵本能的疯狂往顾演这边扑去。 顾演凤眸一凛,直接下令众将把防蛊虫的药粉洒在周围,涂抹在身上。 “怪不得要闭门这么久。”顾演扫视眼前的尸兵大军,从这些尸兵的衣着上看,都是些普通百姓。 符枭被逼急了,竟丧心病狂的对都城的黎民下手! 所以符枭根本不在意被困多少时间,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不用在意粮食和水。 但这怕也是符枭最终不得已的做法,毕竟先前制造的那么多尸兵,都在凤凰台付之一炬了,两个月的时间制造的尸兵,终归有些草率,尸兵的能力也不行,于顾演这边来说,倒是好对付了一些。 众人看着扑过来的尸兵,心情沉闷,将符枭恨得透透的。 这些人中,有耄耋老叟,有妇女孩童,一想到自己要‘杀’他们,就想仰天吼一嗓子“丧尽天良”。 这些人根本死不瞑目啊! 所以他们要用自己手中的利刃,给这些人一个解脱,然后,拿下罪魁祸首! 第273章 你好臭啊 符枭睥睨着混乱的战场,从中走出,望着和尸兵缠斗的顾演嗤笑:“真狼狈啊。” 哪怕生前是老人孩子,在变成尸兵后,力量都会很强。 对付是不好对付,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符枭应该还有别的后招。 顾演沉眸,将身边的尸兵横扫后,直接对上了符枭——擒贼先擒王,只要将符枭拿下,那么无论符枭还有什么后招,都无法使用! “很有勇气嘛,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符枭咧嘴似乎是想笑,只是一半嘴角扬起,一半僵硬无法动弹,看起来很可笑。 顾演扬刀砍在符枭身上,却没有撼动他的皮肤丝毫,顾演眯眼观察着符枭如今的模样。 皮肤青白如死人,脸上、胳膊有用针线缝合的痕迹,缝合的并不好,有些地方还有脓血干涸的痕迹。 “原来如此,符枭你从火海逃出来后面目全非,为了活命把自己变成了尸兵。” 符枭呵道:“不是那种垃圾货色,本王是最强尸兵,今后也会是天下之主!” “噫~”顾演故作嫌弃,退开半步捏着鼻子道:“你好臭啊,是冲天的臭味把你脑子薰坏了,还是夏天的炎热,让你的脑子腐烂了,青天白日都开始说胡话了,不过没关系,一个死人做梦,朕是可以原谅的。” 符枭咬牙:“你能逞能的时候也只有现在了,很快你就会明白本王是多么的厉害!” 顾演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讽刺,继续讽刺,可心里却将警惕拉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最强尸兵,应该就是如大斗篷那般厉害的,而符枭诡谲谨慎,敢将尸兵的技术用在自己身上,定然是确保了创造尸兵的技术成熟,符枭或许会比大斗篷更厉害。 顾演自然全力以赴。 彼时,柳忆在皇宫里批阅着奏折,腹中孩儿已经五个月了,再过五个月左右便要临盆,可顾演那边却没有战争结束的消息。 不仅如此,柳忆只觉得今天比以往更加心神不宁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前世,是符枭兵临城下,害得她和顾演双双惨死,重生回来,她一步步的改变,破坏符枭的轨迹,哪怕有所偏差,但总归心里有底。 可这次,她完全无法想象预料结局! 但她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顾演,等待战报传来的消息。 一直到黄昏日暮,柳忆有些恍惚的望着窗外,忽然听到宫内有人疾步奔来的声音。 “报!前线消息!” “说!”柳忆只觉浑身发冷,忍不住用双手抱住自己来汲暖,哪怕只是吐出这一个字,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是捷报,皇后娘娘,我们胜了!” “真的!”柳忆的心瞬间放松下来,连脚都觉得有些软:“胜了,胜了就好,那陛下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无恙,不过要留下去打扫战场,就是陛下怕娘娘担心,才安排属下快马加鞭传来捷报的,陛下要等到这个月末才能班师回朝。” “那就好。”柳忆放心了,挥手让人先退下,默默的抚在自己的肚子上,眉眼弯弯,满是温柔:“孩子你听到了吗,你爹爹很快就要回来了。” 顾演素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战场上所有的为难,他都没有传回去过。 和符枭相抗的胜利,没有捷报上说的那么简单。 符枭仗着有了最强尸兵的躯体,疯狂攻击顾演,纵然顾演的功夫不低,也受了许多伤,但顾演同样不是坐以待毙由着打的人。 尸兵的弱点是火,在战场上无法大面积放火,但却可以小范围的利用火焰。 顾演在武器上插上火折子,捅向符枭,灼得符枭皮开肉绽。 找到了能伤到符枭的办法,顾演开始反击将符枭打得节节败退。 符枭被逼到绝境,和顾演拼死一搏,而顾演也恰好用处了致命一击。 两人双双往对方身体的重要致命部位刺了一剑,符枭身体缺了一块,颓然倒地,体内的蛊虫跑了出来,但由于到处都洒满了灭蛊的药粉,还没跑出多远便都死了。 顾演腹部被捅,血从捅入的位置喷出。 符枭望着他狞笑:“哈哈哈,能拖着你一起死,本王就不算输,你死了,凭长安那个亡国公主,是无法震住你打下来的江山的,本王死了,你们也不好过,本王就还没输!” 顾演捏着捅进自己腹部的兵器,无所谓的笑笑,将兵器拔开:“见你可怜,就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将自己身上的甲胄解开,露出夹藏在身上的铁板和血包,刚才喷出的血,都是血包里的。 他死过一次,就不舍得再死了,他答应过柳忆,要带她看遍河清海晏,游览人间风华,他从未对她食言过,更不舍得她失望。 所以…… “朕不想看着她孤单,还得再世上活得久一点,只能劳烦摄政王你一个人去死了。” 符枭气得浑身发抖:“奸诈小人!” 看蛊虫已经开始蚕食他的躯体,没一会儿就将他蚕食的一干二净。 顾演在他空掉的衣服上洒下无数灭蛊药粉,将那些蛊虫也剿灭干净。 从此世间再无符枭。 班师回朝的那天,天很热,柳忆站在宫门外眺望,顾演骑着高头大马,锃亮的铠甲反射着太阳的光,晃花人眼。 柳忆忍不住眯着眼,努力看清马背上的人后,会心的笑了起来。 顾演神色微动,从马上翻身下来,蹙起眉头走到她面前:“天那么热,怎么还站在外面,中暑了怎么办?” 柳忆撇撇嘴,伸手想抱住他:“我想你了。” 结果顾演却闪身避开:“小心点,铠甲硬,硌着你了怎么办?” 柳忆一股火气蹿了上来,这厮呆在凶险的战场上那么久,她都快担心死了,结果一回来,连亲近关心一下都不行。 “那行,我走了,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忙活应酬去吧!” 五个月的肚子,已经逐渐显出来了,柳忆气鼓鼓的扶着肚子,折身回宫,留下顾演有些不知所措。 等等,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第274章 天下一国 怀孕的女人比往常还要敏感多思,顾演清楚这点,却没想到柳忆的反应会那么大。 身后的众将望见帝后两人好似闹了别扭,皇后喜气洋洋的来迎接,两句话的功夫就气呼呼的离开了,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还呆在了原地愣着,顿时面面相觑。 “那个,陛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安置?”不能就这么站在大太阳底下吧。 顾演烦躁的摆手:“你们先回去休息,听副将安排。”他还得忙着哄媳妇儿呢! 柳忆也不是正经生气,在理性程度上,她是理解顾演的,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回来,态度肯定不好,她应该耐着性子等事情都办完了,再听顾演解释。 但她就是憋不住,觉得自己委屈,连她自己都觉得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控制不住自己,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顾演赶忙卸下盔甲,换了件轻便的衣服过来,就看到柳忆泪痕阑珊的模样,心里一疼,赶忙上去安慰。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天太热,你又怀着孕,我怕你累病了,而且我那一身铠甲,万一撞着你硌坏你了怎么办?” 顾演摸摸她圆润起来的肚子:“你还得照顾着肚子里的小的,可不能乱来了。” “哦。”柳忆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姑且是被顾演给顺好毛了。 却不知经年后,顾演有多为此时的话懊悔:瞧他这张嘴,什么要照顾肚子里的小的?生出来就是跟他争宠的小东西,有多远扔多远好不好! 和夏国的决战结束后不久,岭南也传来了捷报,通商的路打开,也没有人再误会岭南是凶险之地,变得越来越富足。 在与夏国的战斗之后,闵拯生出现讲清楚战事缘由,说明此前的夏国,都是在符枭掌握之中,是他暗中求助顾演,除掉了符枭。 夏国的首辅侥幸从战乱中生还,也公布了符枭的丧心病狂。 闵拯生顺势将夏国送给了顾演,从此中原天下一国。 “那夏皇……不,是闵拯生,你卸去皇帝的身份后,打算做什么?”大抵是怀孕了母性泛滥,柳忆对待闵拯生的态度更加柔软了些。 说到底,闵拯生才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登上皇位,非他所愿,和露国为敌,非他所愿。 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如今总算有了把握当下的机会,柳忆想知道闵拯生的志向在哪。 闵拯生苦笑:“皇后娘娘,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只是大概会去看看这片天下的模样吧,毕竟我做了傀儡皇帝那么多年,还从未真真切切的去看过这一片土地上的人呢。”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可以让你到处看看的职位,不知你愿不愿意。”柳忆说的,是皇商。 陶晋是个人精,在凤凰台被烧后,便预料到符枭已经没有太大优势了,与顾演五五开,但顾演隐隐占据上风,符枭就算能赢,也必然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陶晋是个优秀的商人,他不会在预料到结果很惨的时候,还接着跟注,索性不如给胜算较大的一方加码,争取让这一方更轻松的胜过另一方。 所以,陶晋当即撤离了夏国都城,并暗中给顾演提供大量的粮草与物资帮助。 这既是向露国投诚的诚意,表明了决心,又给自己在露国赚了一份功绩,让露国不得不念着陶晋的好。 正如当初,燕国和夏国之间,陶晋赌了夏国,赢了,这一次夏国与露国之战,陶晋冒险压露国,也赢了。 陶晋的运气素来是好的,而且很有才干,柳忆和顾演商量着,还是给予陶晋重用,但让他时时刻刻都在朝廷的监视下活动。 不过如今没有符枭那种势力存在,陶晋也不会密谋什么。 “两国交战数月,百废待兴,本宫和陛下商量,让陶晋带着他的商队去各处经商,带动生产,你既然想到处转转,不如就跟陶晋一起去,他还能照应你一些。” 柳忆含笑:“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感兴趣的,想做的事,就可以直接留在那里了,便是没有,行万里路多涨涨见识,也是不错的,当然,本宫只是提个建议,没有监视你的意思。” 闵拯生心里感动,敛眸道:“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到现在,比符枭活得还长,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杀了我这个傀儡皇帝,我已经感激不尽了,皇后娘娘还为我着想,我怎么会怀疑皇后娘娘?” 没有了夏皇的身份,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的权利还少,在用完之后,直接将他杀死,他都不应该有怨言,何况柳忆还给他自由,为他安排了后路? 闵拯生谢过柳忆,应下了柳忆的提议,前去找陶晋。 安顿夏国黎民,将符枭的罪行公之于众,一切都上了正轨,但事务的繁琐沉重,超乎顾演想象。 以往还能有柳忆在旁帮忙,可柳忆的月份越来越大,纵然柳忆想帮忙,他也不答应,累着师尊了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顾演才幡然想起,日常能帮他分担事务的几个人都不见了! 顾慎正在和燕瑾商量婚事,左右这边的天下刚刚一统,亲王迎娶王妃,至少得等到国家稳定后,着急不得,顾慎又听说桃源乡的婚礼,所以女方为主的,便迫不及待的要跟燕瑾回去入乡随俗。 并且他深知自家兄长定然要抓他做壮丁,故而直接找太后谢莞商量,说自己要跟燕瑾去桃源乡完婚,等回来后再举行正式的婚礼,让燕瑾入族谱。 谢莞早就看中燕瑾做她的儿媳妇了,闻言自然支持,放顾慎去了桃源乡。 等顾演知道自家倒霉弟弟动向的时候,人家已经进入桃源乡了。 至于另外的壮丁…… 孟雅之和房青晔还在处理着家事,被这两人闹得孟丞相卧病好些天,更是无法为顾演分忧。 顾演忍不住扶额,不得已,以探病为由去了趟丞相府。 “孟丞相不是无私卫国吗,怎么也有因私事耽误政务的时候?”顾演凉凉的看着府中人:“雅之兄,你让朕的皇后冲锋陷阵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呢。” “还有你,房青晔,你办事虽勤恳,但科举以来,官路走得太顺风顺水,缺乏历练。” 第275章 眼不见心不烦 顾演将每个人数落得低下了头,趁着他们情绪低迷,直接说出来自己的决定。 “孟丞相气两天休息休息也就够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被这两个臭小子气死?” “至于房青晔,以前带你来皇城,是担心符枭对你们姐弟俩不利,但你们的根是在岭南,如今岭南正是发展的时候,你不会有了能力,就忘记了提携帮助自己的家乡了吧。” 顾演淡道:“岭南的江鹏知府,多年来为岭南鞠躬尽瘁,岭南的路修好了,政绩也攒够了,可以升迁了,但知府之位的空缺需要人填补,正好你是从岭南出来的,朕放心你去。” 言下之意便是打发房青晔回岭南。 “还有你,”这两个文臣数落了,孟雅之这个武将也别想独善其身:“知道你为什么会受伤吗?朕已经听皇后说了,你在激烈的战场上分心了,算你幸运,捡回了条命,但是朕没觉得你悔改了。” “你得知道,下一次你不一定还会那么幸运,为了提高你的警觉性,别再重蹈覆辙,朕决定要让你多历练历练,跟着龙虎营的大将多吃点苦头。” 孟雅之苦笑,他这是要被顾演给发配了。 不过他说起来,确实给顾演添了不少麻烦,明知正是事务繁忙之际,竟然拉着孟丞相和房青晔罢工。 “这……陛下惩罚的是不是有点严重啊。”孟丞相于心不忍,开始为孟雅之和房青晔说情。 岭南虽然现在变得挺好了,可在固有观念里,仍然是一个凶险之地,孟丞相还是舍不得房青晔这个被他如此看好的青年,去岭南。 “孟丞相,岭南是他的假象,岭南的知府之位,除了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而且,朕瞧刚才的样子,孟丞相应是很讨厌房青晔才对,怎么这会儿又帮他说话了?” 孟丞相哑口无言,顾演凤眸微闪,就这般决定了下来,不到半天功夫,圣旨都下来了,也就是没有反对的余地。 孟丞相有些惆怅,末了还是摆摆手,罢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圣旨下达没一会儿,顾演便以安排岭南事务,和告诉孟雅之他被发配的地方为由,将两人叫进了皇宫。 “你们两个,总算是公开了啊。”顾演有些感慨,在发现孟雅之喜欢房青晔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毕竟他当初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 可是房青晔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孟丞相也是一个很难通融的长辈。 “打发你们离开皇城,是为你们的父子关系好,你们不会就此记恨朕吧?” 顾演说得明白,岭南确实缺人,而且素来凶名在外,最近虽然改变了许多,在朝廷支持带动下,有了很多商队去走,可商队大多只会在那停留两三天,再多仍心有余悸。 若非道路通畅,他们依然不敢往岭南走,可去做知府不一样,那是要常年呆在岭南的,知府的职位,对普通的为官者来说,确实不低,可跟性命相比,却不值一提。 “岭南知府的职位,虽不是非房青晔莫属,但房青晔是最适合的人选,朕不会在关乎家国的大事上开玩笑。” “但是借此机会,让你们离孟丞相远点,给双方都留点空间也是真心的,孟丞相的性子,雅之你最清楚不过,而且他有点好面子,你们强行逼着他同意,他能跟你倔强到死,还不如分开一段时间,双方冷静一下,他指不定就服软了。” 房青晔心里感动,连忙拱手:“多谢陛下为我们两个考虑。” 孟雅之却想到了更重要的信息:“陛下是让我们两个都离开皇城,小书生去岭南,那我莫非……” 顾演点点头:“龙虎营的调配安排是内部秘密,如此孟丞相就不会知道,你其实是跟房青晔一起去岭南了。” 果不其然,房青晔和孟雅之都露出了惊喜激动的神色。 顾演有些怅然,唉,作为一国之君,还要帮着属下臣子谈恋爱,他真是太难了。 又过了一个月,顾演总算将朝政稳固下来,从沙漠另一端却突然有人来了。 谭诺依然是那个谭诺,只是在成为沙漠明珠的国王后,身上的气度非凡,比第一次来到时候,气场更大。 曾经的那些小女儿态,更是不见了踪影。 她的身边还跟着谭夏和一个披着白色大斗篷的人。 顾演和柳忆对视一眼,便知那人是土巫了,如今季节已经入秋,可秋老虎依然很热,按理说尸兵是不会怕热的,可土巫在日光下脚步有些虚浮摇晃。 两人当即便请土巫先去休息,这位活了百年的厉害老人家,他们从各种意义上都不能怠慢。 可这一来二去,倒显得对谭诺这位国王有些怠慢了。 谭诺知道原因,自然不会有所不满,她在自己的国家还要看土巫的眼色行事呢。 但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有了别样的味道。 当初柳忆迎接胜仗归来的顾演时,两人当众闹别扭的事,众人还历历在目,如今他们的陛下更是在皇后的唆使下,不厚待贵宾国王谭诺,反而对一个见不到脸的人殷勤备至,就不怕惹恼谭诺,带来麻烦? 众人不由纷纷看向孟丞相,按照以前,孟丞相这个时候大抵要上奏批斗皇后了,可孟丞相只字不提,众人不由啧啧然,皇后到底是孟丞相的女儿,孟丞相怎么会对皇后不利呢? 这个时候还是得靠他们啊,既然帝后两人有了闹矛盾的苗头,他们也是时候替皇帝陛下提提选秀的事了。 思及此,他们还念叨起了自己家中的女儿。 谭诺对此一无所知,态度依然热情,尤其是在顾演柳忆走后,替代他们接待自己的人竟然是百越修然,不禁对顾演和柳忆的安排愈发满意了。 唉,那么久不见,这百越修然怎么还是如此芝兰玉树,站在那里便自成风景,看得人心痒痒的。 就是不知道,这次她能不能把他给拐回家了。 土巫被安置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四周还用窗帘遮着。 第276章 她不懂他 不明情况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在搞什么囚禁,但土巫知道,黑暗才是他适合生活的环境。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从将自己变成尸兵后,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烈焰的太阳了。 最多的时候,他只能勉强自己去看看日出和日落。 尸兵喜欢阴暗冰冷的地方,可他曾经是人,记得做人时的一切,所以他同样喜欢着温暖和光明。 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永远都得不到了。 “两位都是爽快人,我没有插手中原的争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也被你们弄死了,现在是否可以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约定,带我去看看石门背后的秘密了?” 柳忆抚着肚子点头:“不过事情有了点变故,你可能不知道,我打开石门后出了点意外,将里面的东西,包括被封印在其中的尸神都给烧掉了,但是倒还留有一个东西。” 柳忆没有隐瞒当时的情况,毕竟面对的人是活了百年的老怪物,若是耍小聪明,认为自己能瞒得过他,才是最愚蠢的事。 何况土巫这种不在乎任何人生死的人,关注的重点只会在门后面发现了什么。 果不其然,土巫只问了柳忆在门后的发现。 “那是尸神身上的蛊虫,在你来之前,燕瑾已经研究过了,是很古怪的虫子,但在脱离了尸神后,蛊虫似乎陷入了休眠,不过从推测看,尸神的不死不灭,就是由于这条虫子。” 柳忆道:“我可以将蛊虫给你,但是你得保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后,不会如尸神一样肆意妄为,否则,当初的尸神可以被封印,你也一样。” 土巫好笑:“我都活那么久了,并没有什么执念,你如果不放心的话,要不要我来给你写一张字据,立个保证?” 本是开玩笑的说,谁知柳忆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应下了,还当即拿来了笔墨纸砚。 “你写吧,记得签名的时候别糊弄的写个土巫,用你真正的名字,赖屈臣。” 土巫一怔,缓缓回神:“倒是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喊过我的名字了。” 久到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不知想到了什么,土巫眸中闪过一丝怀念,默了半晌,道了声“好”。 跟谭诺举行了公事公办的接风宴后,谭诺到了后宫中,褪去了些国王的威严,跟柳忆嘘寒问暖。 “这次我带来很多我们那的特产,因为特色明显,我有些担心拿来你这没销路,就先拿了点来给你掌掌眼,不过你大着肚子不方便,要不要找个人帮你带着我?” 柳忆睨了她一眼:“那你想找谁领着你?” “百越修然,你觉得怎么样?他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柳忆轻笑,谭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要人,早在上一次谭诺关注百越修然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苗头。 不过她并没有拆穿,若是两情相悦,她自然支持,若不是……也只能希望谭诺自己能想开。 她没有把话说开,而是借口自己确实不方便,成全了谭诺。 “你的中原话倒是精进了不少,应该不至于再说出奇奇怪怪的东西惹人误会了。” 谭诺讪讪然,她的中原话用词总是张冠李戴,如果不是聪明机敏的人,还真的很难听懂。 不过在来之前,土巫似乎发现了这个问题,专门把她揪到伦萨城,给她不惜中原话,还威胁说如果学不好,就把她给掐死。 于是谭诺硬着头皮,将错误的语法成语都纠正了回来。 百越修然知道自己要接待谭诺,没有太大的反应,听传话的人说,谭诺还想听他弹琴,便也带上了自己的琴。 长身如玉,芝兰玉树的男人抱琴淡然,冲着谭诺点点头,有着固有的疏离。 他很礼貌,但终究是不亲近的。 谭诺心中苦涩,望着他愣神时,百越修然突然道:“你想听什么曲子?” 谭诺回过神,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对中原不了解,你随便弹,只要别再如上次那样戏耍我就好了。” 百越修然淡淡颔首,开始弹奏曲子了。 一曲天高海阔,听得谭诺心潮澎湃,很快就沉迷其中,末了竟然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好听!你可真厉害!” 百越修然先掀眼皮:“这就是你的感想,没了?” 谭诺迷茫:“没了啊,我从曲子中听到了天地广阔,很豁达的曲子啊,恩,除此之外还要说什么?” 她不懂中原的礼节,说不定是有什么被她忽略掉了? 谭诺很是谦虚的不耻下问。 百越修然却仿佛没听到般的,直接转移了话题:“曲子听完了,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我觉得带有极强地域色彩的东西,也很有市场,你不用担心带来的东西会卖不出去赔本……” 谭诺只觉得莫名其妙,百越修然分明就是有话没说,可既然他避而不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问。 稀里糊涂的,两人开始聊起了公事,然后迷迷糊糊的将公事办完,被百越修然客气的送了回来。 谭诺总觉得百越修然是故意的,哪怕是柳忆的分配的任务命令,除了完成应尽的义务外,他也没有想与她亲近的意思。 惆怅间,谭诺询问柳忆困扰她的问题:“你们听完琴后,还要说些什么吗?” 柳忆愣了愣:“不需要啊,不过如果你能将感想说出来就更好了,我说呢,今早怎么在宫里听到那么好听的琴声,原来百越修然。” “那你觉得他琴弹得怎么样?”谭诺两眼放光,希望柳忆能说出跟她一样的答案。 柳忆没注意她的小心思,扬脸冥想了一会儿道:“他的琴声里有天地的广阔,无尽的豁达,还有……一缕惆怅,恩,真奇怪,我以为百越修然来到这里后,应该过得很满足才对,难不成他还有别的遗憾?” 谭诺讪讪然的低头,瞬间心凉了半截。 她似乎懂了他为何对柳忆小心翼翼,却对她不理不睬,没有半点兴趣了。 她不懂他。 第277章 两个可怜人 谭诺很委屈,都说所有的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 她也承认最先吸引她的,是百越修然这张脸。 但谁动心前,不是看这一掌面皮? 她为了追到他,也决定要好好了解他了呀。 是他抗拒着被了解,不愿意接受除柳忆外的任何人。 谭诺咬咬牙,决定再尝试一次,她不信自己身教体软易推倒的大美人杵到百越修然面前,百越修然还会拒绝! 隔日,谭诺将自己打扮一新,换上了中原的衣服,模仿柳忆的穿着打扮去到了百越修然府邸。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没有再擅自闯入,而是恭敬的敲门等候。 百越修然开门看到她和柳忆神似的背影的时候,面上忍不住翘起嘴角,但随着她回身,看清楚她的金发碧眼,与窈窕身段,便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笑容凝固,逐渐消散,最终淡漠道:“你怎么来了,事情不是已经办完了吗?” 谭诺心中一痛,发现不是她后,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吗! 谭诺知道自己不该怨恨柳忆,柳忆甚至都不知道百越修然的心意,可是谭诺心里很难舒服。 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百越修然,我知道我还不了解你,但你要给我一个机会,总有一天,我会跟柳忆一样,听懂你的曲中意的!” 百越修然脸色一变:“你对她说了什么!” “只是问问你的曲子怎么样而已,放心,我没有暴露你对她的想法,所以,你是不是也能抽时间听听我的想法?” 百越修然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将谭诺请了进来。 “你想说什么?” “说我喜欢你。”谭诺晏晏笑着,落落大方中,带着些许少女的羞涩。 百越修然却没有任何意外,定定的看着她:“那你应该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可是你跟她永远没有结果!” “我跟你也是同样,你不也是跟我没有结果吗?”百越修然嗤笑一声:“而且,你比我好得多,你还能把话说出口,不用留下遗憾,可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为什么!” “我只要在这里,看着她能够一生幸福就好,这样看着她就满足了,没有将话说出口的必要,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百越修然淡然回身:“今后你若是还想听曲,我可以奉陪,但其他的,我给不了你,你也满足不了我。” 他将一切都看透,如果他肯接受,或许确实能和谭诺结成一对,有过相同的心思,或许还能相处的很和谐。 但是他不愿意将就。 他遇见过生命中最好的那个人,可惜相识太晚,她心里已经装满了别人。 这是他生命里的遗憾,但缺憾也是一种美,他不后悔。 至于谭诺…… 他和谭诺,只是两个同样求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谭诺铩羽而归,也完全破灭了希望,其实他们两个,只要各退一步就能够成全,但百越修然不愿意委屈自己,也不希望她受委屈,唯有坚决的拒绝,长痛不如短痛,等时间将此刻的心情消磨淡化,他们又能够和以前一样,普通的谈话。 谭夏这些日子一直在留意着自家姐姐的变化,从前任国王死后,谭夏得知了真相,明白了谭诺多年的忍辱负重,姐弟俩的感情开始恢复,谭夏也知道疼惜姐姐了。 发现谭诺来到露国后,从初始的兴奋激动,变成了现在,跟打了霜的茄子似得,自然发觉了不对,而这个不对劲,还是跟一个男人有关。 谭夏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直接就去问:“姐,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百越修然了?” 谭诺一哽,慌忙别开眼睛:“别瞎说,我们的来访任务完成了,得回去了。” “你干嘛非要瞒着我?我是你弟弟,你还是咱们沙漠明珠的国王,看上个男人,就算是把他给掳走,当压寨男宠,也是他的福气,他怎么能拒绝你,害你伤心?” 谭夏撇嘴,撸起袖子就要去找百越修然讨说法,是他姐姐不够美,还是不够媚,他没嫌弃中原的男人弱鸡,这个瘦弱的男人反倒来嫌弃他姐姐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让那个百越修然心甘情愿的跟咱们走,反正土巫还没说要回去,咱们有的是时间!” 与此同时,土巫正在自己的客房里,研究着将石门后带出的蛊虫,塞进自己的体内。 如果他猜测的不错,这就是不老不朽的秘密。 可是即将动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人人追求永生,可永生后,究竟能做什么? 赖屈臣默默摇摇头,他活得够久了。 一开始是为了复仇才活着,后来是因为野心才活着,如今却仅仅凭借着人间尚有一丝乐趣,才有点活下去的念头。 长生,是孤独寂寞的。 看着人事变迁,沧海桑田。 但他却有些不明白,他这一路上究竟收获了什么。 大概也是无尽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赖屈臣才打开了房间的门。 午后的阳光刺人眼,赖屈臣不知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沐浴在阳光下了,仔细嗅嗅,还能闻到草叶的芬芳与花香。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赖屈臣勾了勾唇,百年来第一次的,会心笑了出来。 “这个是……”柳忆望着赖屈臣递来的两个匣子,眼神警惕。 赖屈臣嗤笑:“以为我会对你不利?如果我真有那心,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了,这是我送你和你身边那小子的礼物。” “历来帝王,在天下一统后,都想要追求万世为王,祈求长生,这两颗就是可以实现愿望的长生丹,用或不用,全看你们。” 柳忆下意识看向顾演,谁知顾演也紧张的望向他,对视的时候,两人皆是一愣,后会心的笑起来。 柳忆就知道,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长生未必有多幸福,权利更是虚无,我们没有那个想法,只要幸福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就够了,所以长生丹对我们来说没用,就请你收回去吧。” 赖屈臣摆摆手:“给你们的东西,你们是用,还是送人,或是丢掉,都与我无关,你们自己处理吧。” 第278章 匆匆过客,不用在意 既然赖屈臣都这样说了,柳忆和顾演商量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将两枚长生丹给烧掉了。 赖屈臣没有半点心疼的样子,转身怅然的离开了这里。 等到柳忆知道赖屈臣不辞而别,消失了踪迹后,已经是三天后了。 谭诺和谭夏找柳忆说明准备离开的事。 “我们来访,一来是看看你们这里的局势,见到你们赢了就放心了,二来是推销产品的,现在事情都搞好了,就打算离开,什么时候离开,本来是应该过问土巫的意见的,可是他却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柳忆也很奇怪,赖屈臣来见他们时的样子,不再苍白,神态也灵活了很多,柳忆以为那是他融合了尸神的蛊虫,达到了真正的长生,故而没有多问。 反正只要他不做危害家国平安的事,她也不想多浪费功夫去约束赖屈臣的行为。 却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的失踪了! 柳忆眉头微皱,但很快就释然了:“他走了,不是对你更好吗?你那么讨厌他,怎么开始以他马首是瞻了,以为他在你成为国王期间,给予了很多帮助?” “这……”谭诺愣了愣,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对土巫有了依赖性! 柳忆道:“所以啊,他走了对你来说,是好事,反正在他的帮助下,你已经能够很好的管理你的国家了,那么你独立去管理这个国家难道不好吗?难不成你愿意时时刻刻生活在土巫的压迫下?” 谭诺转过弯来,点点头:“你说的对,可是万一以后土巫再回来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的根在中原,去沙漠是他当时无处可去,他现在已经可以随意的去任何地方了,沙漠不是他的首选,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柳忆道:“何况就算他回去了,也只是匆匆过客,你不用那么在意。” 虽然柳忆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赖屈臣会突然离开,但她不会将担心告诉谭诺,让谭诺按照计划准备回程。 顾演知道她在意赖屈臣的动向,便告诉她,在土巫送丹药后,他便派隐卫去追踪了,可是没追踪多久,便被赖屈臣给甩掉。 “最后见到赖屈臣,是皇城外,只能说明,赖屈臣已经离开了皇城,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 而且顾演觉得,赖屈臣让隐卫追踪到他离开皇城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他放心,离开皇城,就不会对他们造成危害了。 剩下的,天高地远,他爱去哪去哪。 “他给我们长生丹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不过没想太多。” 毕竟长生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会心动。 柳忆“哦”了一声,就不去管了,反正赖屈臣和她签订了约定,她还是相信赖屈臣会守信的,只要不影响他们现在的生活,赖屈臣爱去哪去哪。 不过,柳忆已经猜到了一个赖屈臣可能会去的地方,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听陛下的语气,难不成是心疼将那两枚丹药烧得太早了?” “怎么会。”顾演笑着捏捏她的脸:“看赖屈臣那样,便知道长生并不快乐,凡人都知命数有尽,却依然活得很愉快,就是因为懂得珍惜,在我看来,珍惜当下,比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更重要。” “嘻嘻,那不知陛下你要珍惜什么呀?”柳忆明眸流转,故意道。 顾演亲昵的蹭蹭她的脸颊:“小调皮,除了你,还能有谁。” 深秋,柳忆诞下了一个皇子。 顾演当即封其为太子,给予厚望,朝野上下皆是庆贺之声,但还是有不长眼的,以为这是个好机会,站出来提出要给顾演选秀,好‘喜上加喜’。 孟丞相眼观鼻鼻观心,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自己有点惹人讨厌了,皇后生下皇子,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偏要在这个时候给皇后添堵,还自作聪明的说什么喜上加喜。 那是喜吗?没瞧见陛下的脸已经臭了? 顾演黑着脸,不动声色的扫过那些提议选秀的人,凉凉道:“没想到诸位大人那么热衷于关注朕的家事,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想想自己的政绩为何如此平庸呢?” “如果朕记得没错的话,刘大人,水利的拨款到当地的时候,只剩下总额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去了哪里,既然你很有功夫,就当着大家的面,一一说清楚吧。” “还有王大人……” 顾演一一说来,让众人心惊胆战,本以为那些事瞒天过海做得很隐蔽,没想到顾演根本了如指掌啊! 之所以不说,是没到说的时候,给他们改过的机会,可谁让他们得罪了皇后娘娘,还是在生下皇子的大好日子里,顾演不整治他们整治谁? 一下子,搞事的人全都被顾演找了把柄给贬谪罢官,剩下的人也开始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顾演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自作聪明的作妖。 教训了一堆人,顾演气顺了,抱着孩子回去哄媳妇儿。 柳忆生孩子这种大事,在桃源乡偷懒消失那么久的顾慎和燕瑾总算是回来了,而且燕瑾的肚子也丰腴了起来。 谢莞哄着自己的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看来是时候给阿慎张罗婚事了。” 因着柳忆还在月子里,谢莞就拉着顾沛亲自安排两人的婚礼。 虽然只是个形势,但顾慎希望能办的盛大一些。 “说起来,阿慎,你们应该在桃源乡里办过一次婚礼了吧?咱们可不能比桃源乡的排场低。”谢莞思索道。 谁知一提这个,顾慎的表情立即变得很纠结。 该怎么说,他在桃源乡是按照新娘的身份举行的婚礼,那画面太美,他实在不愿意再次回忆。 “母后,你就按照应有的规矩来,反正从今往后,她是我唯一的妻子,咱家肯定不会亏待儿媳妇的。” 谢莞:…… 怎么觉得去了一趟桃源乡,这个蠢儿子变得愈发奇怪了? 婚礼择定了良辰吉日举行,柳忆也恰好出了月子,她是燕瑾的娘家人,也是顾慎的长嫂,无论如何都得去走一趟过场。 第279章 无良父皇 宁王府娶王妃的排场,不比当初迎娶柳忆的时候低。 众人看着敲锣打鼓的队伍,忍不住唏嘘,宁王也不是第一次迎娶王妃了,虽然上一个迎娶的,是出于露国和夏国关系,不得已娶进来的和亲王妃,可哪里跟这会儿一样,热闹非凡,显然这次宁王殿下,对这个王妃是认真的。 不过如今天下太平,众人对这样的喜事是乐见其成的,故而纷纷道贺,基本没人提起那个不知已经跑到哪里去的和亲公主。 柳忆看着婚礼的两个主角,有些恍然,当初她成亲的时候,便觉得身边的一切,美好的不真实。 她一个亡国公主,何德何能让握住这样的幸福? 可偏偏她就一路顺畅的走到现在,望着燕瑾和顾慎礼成,忍不住扬起唇角。 “阿演,我觉得我现在真是太幸福了。” 顾演挑眉:“这就满足了?还太早。” 如今四海平定,海晏河清,他已经完成了曾经对柳忆许下的承诺,但这还不够。 思及此,他愈发理解自家父皇为什么要诈死卸任皇位了,山河平定了,他也想跟柳忆一起去过逍遥日子。 坐在皇位上,每日批阅奏折处理国事,这样的日子他看不到尽头,也少了许多夫妻间的乐趣。 顾演望着柳忆抱在怀里的小东西。 现在,将父皇顾沛抓回来重新执政是不可能了,顾慎这厮,上辈子为了皇位跟他争得头破血流,这辈子有了媳妇儿也什么都不想管了。 他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希望他能快些长大,掌权天下,让自己提前退休啊…… 顾演和柳忆的儿子,取名顾尧,在他五岁的时候,便培养他对朝政的兴趣,在他十岁的时候,便抱着他到朝堂上听政。 原本众朝臣以为,自家陛下是太过疼宠他们的小太子,也就没当回事。 直到小太子十五岁的时候,他们的陛下以要带皇后微服私访,外出散心为由,将朝政全都交给小太子,众臣才发觉,他们的陛下一步一步是下着套的。 如果顾演直接让十五岁的小太子独当一面,他们会同意吗? 当然不会! 可小太子他五岁就开始接触朝政,十岁开始出入朝堂,对朝堂很是熟悉,如果非要小太子掌管朝廷……他们竟然意外的可以接受? 唯有十五岁却被逼地跟二十五一样的太子殿下,无奈的扶额:这都是套路! 父皇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母后面前与自己争宠,不让他跟母后一起玩! 从很早之前开始就是如此! 顾尧掰着指头算自己究竟被父皇坑过多少次。 比如小时候,母后喂他吃点心,父皇以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自己做为由,逼着他学会自己吃饭。 再比如,他不想学习,偷跑跟母后、和宁王叔家的妹妹玩的时候,会被父皇耳提面命的说,他已经长大了,要懂得男女避嫌,不可以和母后太过亲密,至于妹妹…… 父皇语重心长:你倒是可以和妹妹接触,只要不怕她把蠢传染给你了就行。 毕竟他宁王叔和宁王婶的脑子就不太正常。 对这点,顾尧倒是深以为然。 可现在想想,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尽可能的不让他和母后接触,好达到独享母后的目的! 想到这里,生气的顾尧表示,他决不能让阴险狡诈的父皇阴谋得逞,他得到母后面前去拆穿父皇的真面目! 十五岁的少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去了柳忆的寝殿。 柳忆此刻正在收拾着跟顾演一起微服出巡的行李,既然是微服出巡,那自然要一切从简,那些贵重的衣服收拾都不能带。 偏偏宫里的宫女,为了表现将很多好东西都给柳忆装了起来,柳忆无奈扶额,将那些她认为不需要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 其实在她看来,出门在外也不需要带什么,微服出巡的乐趣就在于融入百姓中,带这么多东西,岂不是显得她太讲究矫情? 其实只要带几件换洗的衣裳,和足够的银子就万事大吉。 大抵是燕国亡国后,颠沛流离的经历,让柳忆学会了一切从简,随遇而安,太夸张的准备,反而会觉得奇怪。 见状,顾尧第一瞬间皱起了脸,上前道:“母后,这些东西不能卸下来。” 柳忆懵懵的眨眨眼睛,看着才十五岁,却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尧儿怎么了?” 顾尧也同样望着这位年龄增长,却容颜依旧年轻的母后,语气颇为语重心长:“母后,现在是秋天了,你不带几件保暖的棉衣狐裘怎么行?” “虽然带着银子可以买,但狐裘这种东西,有钱也不好买到,万一你正好到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难不成就那样冻着?” 顾尧说着,将狐裘放进了柳忆的包袱里,又拿起了另一样东西,细数起柳忆必须带着,不可或缺的原因。 一来二去,竟然将柳忆拿出来的东西,又全都塞进去,并且理由让柳忆无法反驳。 柳忆愣愣的看着自家儿子的俊脸,好像有什么不对,最终只能怅然的将全部行李打点,命人装好。 顾尧看着乖巧的母后,心满意足的退出去,半晌才反应过来:等等,他好像是为了告状才来的,怎么把目的给忘了! 可看着自家母后开心期待的样子,顾尧重重一叹,他是一个好儿子,母后想要出门他当然不能拦着。 这次只能又让父皇的奸计得逞了。 家国大事自己担,让父皇和母后去逍遥。 但后来,顾尧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往后一有什么事,自家无良父皇便会带着母后偷跑出去玩,到了他二十岁,更是将皇帝的位置都传给了他。 顾尧也迷茫过,史书上经历那么多朝代,为了争夺这个位置多少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到他这竟然如此干脆,无良的父皇甚至还很迫切? 他也问过顾演,顾演给他的回答同样干脆果决。 权利地位对你来说重要吗? 第280章 无缝衔接 如果重要,那么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追求这些,不用觉得不耻。 如果不重要,那旁人如何追逐,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顾尧只是恰好遇到了一家子,都不在意权利地位的人。 并且,顾演拍着顾尧的肩膀,告诉他,这是一个重任。 顾尧原还不信,如果皇位不好的话,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人会争夺? 往近了说,那个劳什子符枭,不就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折腾蹦跶的吗? 可正式继位皇帝后,顾尧才知道什么叫做幻灭。 虽然开头的几天,他确实享受到了皇帝的地位和福利,但很快便理解了,为什么父皇要急急的将重担丢给他了。 当皇帝实在是……太、太、太累了! 然而已经成为皇帝的他,是不可能再将皇位踢还给顾演了,顾尧很遗憾,正好大臣们纷纷上奏说,他已经称帝,该纳后宫选秀了。 顾尧想,他或许也可以效仿无良父皇,赶紧找人成亲,然后生个儿子把皇位交给儿子。 只是话虽如此,可他也同样遗传了顾演的挑剔刁钻,不愿将就,随便将什么女人收进皇宫,给他生孩子。 顾家人专心专情,从爷爷顾沛专情于奶奶谢莞,再到父皇顾演专情于母后柳忆……顾尧觉得,这是个好传统,他得延续下去。 故而,顾尧看着选秀送上来的女子花名册和画像,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丢下一封书信,便离宫出走了。 正享受着退休生活的顾演额上青筋直跳:“这臭小子!不说一声就偷跑,摆明不让我清闲。” 退休后被迫上班的顾演很惆怅,恨不得立即抓住顾尧,把他教训一顿。 “阿演,尧儿写了什么,你这么生气?” 顾演递给她信纸:“他说要给咱们找儿媳妇,朝廷的事儿,要咱们继续操心。” 但顾演保证,那混小子就是想自己出去浪! “他给我等着,如果不能找回来个姑娘的话,有他好看!” 顾尧一走就是三年,期间了无音讯,偶尔能从隐卫传来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家蠢儿子还活着,可就是留在外面不务正业。 然而在顾演都打算不要那个蠢儿子,打算生二胎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女人回来了。 那是一个似琉璃人偶般的女子,精致潋滟,让人一见便有呵护之心,可是如她的外表一样,女子没有感情。 “父皇,母后,她唤琉璃。”顾尧有些忐忑,纵他经天纬地,带着喜欢的女人见家长这件事,他依然不能确定会是什么结果。 他是父皇母后唯一的继承人,无论他跑多远,都必须得回来,这是责任。 但他舍不得琉璃,只能硬着头皮回来。 顾演睨着他:“玩够了?不浪了?我都快当没你这个儿子,跟你母后生二胎了,你还回来干嘛?” 顾尧有些尴尬,正想求饶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听顾演凉凉道:“既然回来了,还不赶紧滚去学习政务?跑了三年,别是学过的东西都忘光了。” “儿臣不敢……”顾尧满头冷汗的告饶,感慨于自家父皇的气势随着年龄增长愈发强悍,莫非是更年期到了? 迫于威胁,顾尧只得无缝衔接的滚去熟悉政务。 三年来,他虽然任性的离开了皇城,但课业并未落下,每到一处都会了解学习当地的情况,这是他要守护的国家,他从未敢松懈过。 不过太久不看奏折,朝廷的局势确实不好把握了,他得重新努力熟练起来,就是…… 顾尧有些担心的看向琉璃,父皇对他这般不留情面,莫非是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顾氏一族似乎天然的对女子很是优待,柳忆也是和善的性子,虽然对跑了三年的蠢儿子颇有不满,却也不会因此迁怒别的女子,何况这女子还很漂亮。 不过女子的状态…… 柳忆眸光闪闪,却也没有多言,拉着女子便安置在自己的寝殿旁,好好的了解叙话。 等顾尧和奏折苦苦奋斗一个月,总算重新掌握了朝堂脉络,重归自己的皇位时,他发现朝中的众臣都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好似再说:你谁啊,怎么出现在皇位上? “造反的?” “可怎么跟陛下那么像啊。” “跟皇后娘娘也有点相似……” 顾尧欲哭无泪,他错了他真的错了,怪不得早朝前,他的无良父皇将朝服扔给他,让他自己去上朝,原来是有个下马威等着他呢。 眼见着朝臣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甚至有得已经跑去通知了御林军,说要将他拿下,顾尧可怜兮兮的看向站在朝中的孟雅之和房青晔。 “舅舅,小舅舅,帮帮朕!” 房青晔去赴任了岭南知府后,因为政绩斐然,没几年便升迁回了皇城,孟雅之自然也跟了回来。 多年不见,孟丞相也没有了当初的固执,两人恭恭敬敬的道歉,孟丞相顺势也就同意了两人在一起。 两人一起给孟丞相养老送终,没有了仗打,孟雅之也陪着房青晔重新回归了朝堂,做起了曾经孟丞相想让他做的文官。 人生的选择总是兜兜转转,当初拼命抗拒违逆的,谁知道经年后,会不会接受得心安理得。 时移世易,心境和想法总是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 房青晔也曾问过孟雅之,既然还是成为了文臣,那你会后悔当初和孟丞相闹翻,还叛逃吗? 孟雅之很笃定,会。 人生下来,无非在等死,而给人生定义价值,最为珍贵的,是其中的过程。 热爱便去追求,去尝试,这才是活着的意义。 如果每个人都循规蹈矩,按照一定的规划走下去,那世界还有什么乐趣? “最重要的是……”孟雅之真挚的眼眸中仿佛能淬出火星来:“若我不去参军,怎么会遇到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没人能定义别人的生活值或不值,所谓幸福,是个人的一种满足感。 当自己能够用善意、期待等等感情去拥抱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也会回应你同样的美好。 孟雅之承认自己这些年过得很满足,所以在看向高坐明堂,向他们求救的皇帝陛下时,眼里也满是慈爱。 第281章 外甥多余 孟雅之并不是顾尧的亲舅舅,这点顾尧也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柳忆都没有瞒着自己的孩子。 但是这些年来,顾尧一直都把他当亲舅舅敬重,自己看大的孩子受了委屈,还可怜兮兮的向自己求救。 孟雅之有些心软,轻咳一声,呵斥众臣道:“连皇帝陛下都不认识了,要你们何用!”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三年间的科举,有不少人是朝廷纳的新血,不少人调任走,也有不少人从别处升迁进来,见过的皇帝只有顾演一个。 更何况顾演年轻,他们早就忘了顾演是太上皇,顾尧才是现任的皇帝。 这听孟雅之证明了顾尧的身份,才一个个恍然想起顾尧这号人,连忙跪下认罪。 顾尧挽回了自己的颜面,端着架子训斥了几句,才让众人平身。 露国四海升平,朝廷倒是没多少事,顾尧又是时隔三年初次上朝,众臣一开始还没认出来他,生怕这位‘新皇帝’给自己小鞋穿,也都没敢多事。 “呜呜呜,舅舅,小舅舅,多亏你们啊,我父皇就是故意的!”顾尧下了朝就忍不住找孟雅之和房青晔哭诉。 “你们也管管我父皇啊,他才三十多岁!哪有人三十多岁就想着退休享乐的啊,他得努力奋斗啊。” 孟雅之和房青晔相视一笑,忍俊不禁:“你小子还好意思说你父皇?你不也是在大好年华里溜出去玩,不好好奋斗吗?跟你相比,你父皇简直太敬业了。” 顾尧重重一叹:“舅舅,有点骨气好不好,你这样夸我父皇他也不会多发你俸禄的。” 孟雅之睨他一眼:“难不成你会多发?你父皇是我妹夫,你是谁,你还没老实交代,这三年都跑去哪了呢。” 顾尧:在你心里就只有你妹妹才重要,我这个外甥是多余的qaq 顾尧一脸受打击的模样,孟雅之摇摇头:“怪不得你父皇会整你,原来你连他们都还没告诉,正好我和你小舅舅进宫,你当着大家的面一齐交代了,否则你父皇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整治你。” 孟雅之啧啧,遗传了柳忆和顾演的才智,顾尧自然不差,可偏偏这小子有时候跟少根筋似的,每次都被顾演收拾得不要不要的,还不长记性,偏要挑衅顾演,这不是典型的欠抽吗? 三人刚步入后宫,就听一堆宫女脸色惨然的从柳忆宫中跑出去,有几个脸上还溅着血花。 顾尧当即变了脸色,抛下孟雅之和房青晔便冲了进去。 孟雅之皱起眉头:“这小子,怎么那么不稳重,也不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青晔扯扯他的衣角:“大抵是担心吧,他回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一个女人吗,那女人就住在太后宫中。” 孟雅之摇头:“那小子不傻,姑娘呆在柳忆宫里会出什么事?结果一遇到意外就慌乱,要么是那小子心里有鬼,要么是他带来的姑娘有问题。” 并且以孟雅之的了解,是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柳忆宫里确实出了点问题,但问题不大。 无非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刺客,跑来刺杀她,亦或是刺杀什么人,只是柳忆运气不好撞见了,就忍不住跟刺客动了手。 其实柳忆倒是觉得偶尔来个刺客给她练练手挺好的,以前需要对付符枭,为父母报仇,为燕国雪耻,忙得压力太大。 那会儿只想过安稳日子,谁知道安稳太久了,人心都颓废了,反而觉得生活多点刺激的好。 而这些蹦跶到面前的小刺客,就是她想要的刺激。 当刺客来的时候,柳忆第一时间亮起了眼睛,飞快出手,将其中一个刺客给干掉,谁知琉璃比她出手更快,并且琉璃的腰带竟然是一把软剑,直接出手,在柳忆干趴一个刺客的时候,琉璃已经将其余刺客全都弄死了。 宫里的宫女脸色苍白,其实是被吓的,但饶是如此,她们也得尽心尽力的去将到处是血的现场给打扫好。 琉璃出手后,便后悔了,懊恼的低下头,来的时候她和顾尧约定好,一定不会随意出手,至少要让顾演和柳忆这两位未来公婆接受她,再展露本性。 谁知道还没和未来婆婆套好近乎,就发生了这种意外…… 琉璃很忐忑,其实说到要套近乎,她也是不太懂的,但为了顾尧,她愿意尝试学习,可如此一来,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乖孩子,抬起头来。” 正胡思乱想着,柳忆温和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琉璃仿佛受蛊惑般的抬头,看到的是柳忆的星星眼。 “琉璃宝贝儿,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我都没看到你是怎么出招的,你就将人撂倒了,有空能不能教教我?还有你的软剑是什么材质的,好轻便啊,这岂不是居家旅行的必备?” 琉璃怔住,这画风……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在柳忆的要求下,琉璃满心欢喜的给柳忆表演了一下她来去如风的剑术,虽然脸依然是副面瘫像,可耐不住人家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好看。 对丑得人那叫面瘫,是缺陷,可对好看的人,那就叫高冷,是冰雪美人。 柳忆很是夸奖了一番琉璃。 顾尧奔来时,就见他一心想娶的姑娘在自家母后面前舞刀弄枪…… 顾尧头疼了,但事出突然,他还是立即护住了自己的小姑娘。 “母后,儿臣不是故意隐瞒你的,琉璃就是这样的性子,我觉得挺好的,这辈子我就认定她一个了,我听说你和父皇有生二胎的打算,您要是不同意我和琉璃,那就把皇位留给我皇弟吧,我不要了!” 柳忆挑眉,似笑非笑,心里知道这臭小子一定是误会她不喜欢琉璃了。 真不知道这小子长了个什么脑子,难道是出生的时候遇到意外,把智商留肚子里了? 不应该啊。 可若非如此,怎么会觉得她会不喜欢琉璃这样,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段有身段,能文能武的好姑娘呢? 好奇怪啊,她是不是得跟燕瑾说说,给这小子准备个开颅术之类的,好好检查一下? 但眼下,柳忆决定好好调戏调戏自家蠢儿子。 第282章 顶级杀手 柳忆道:“你想想清楚,不要皇位其实也可以,但是你不要皇位,你也是本宫的儿子,你想娶谁,也要经过我同意。” 顾尧抿抿唇,护住琉璃,转头闻声道:“琉璃你先回房休息,我和母后好好谈谈,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柳忆凉凉道:“唉,儿大不中留哟,这还没娶进门,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啧啧。” 琉璃一脸迷茫的望着似笑非笑的柳忆,顾尧母后分明对自己很好,也很和善,刚刚见她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很担心,见她没受伤,才开心的夸奖她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被顾尧母后接受了,原来并没有吗? 就在这时,琉璃看见柳忆无声的对她说了一句话“吓吓这个臭小子”。 琉璃再看着面前满眼担心呵护自己的男人,心中有点好笑,显然,这厮多管闲事了。 她乖巧的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谁让顾尧怀疑那么好的母后的? 既然母后想吓唬顾尧,她也就忍下对男人的心疼,顺着母后了。 而且…… 琉璃眸中划过一缕深思,早听说露国太上皇疼爱皇后,皇宫的防御是天下最好的,普通刺客根本无法潜入,更别说冲到母后面前行刺了。 那些刺客的武功,也很像是那些人的……不会是那些人为了抓回自己,还不死心吧! 琉璃忧心忡忡,她觉得这次若非是母后会武功,那些刺客就要伤到母后了,她不能给母后带来那么大危险。 决定等一会儿跟顾尧说一下,带自己出宫,将那些人引出去,解决掉,不然她心里不安。 另一边,柳忆看到琉璃那么听话的离开,更加满意了,真不知道臭小子是哪里找来的小姑娘,又好看又聪明。 面上却冷着脸,看顾尧认命的跪在自己面前,宣誓着自己非琉璃不娶的决心。 柳忆也没解释,让宫女给自己搬了把椅子,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看儿子吃瘪。 别说,三年没见这儿子长得愈发俊朗了,不愧是她和阿演的孩子,就是智商跟不上,让她很忧伤。 “怎么回事?” 正考虑着,顾尧究竟是从哪里长歪的,顾演的声音突然传来,看着人到中年却依然俊美的男人,柳忆开心了。 儿子早晚是别的女人的,只要在家国大事上不糊涂,保持公正,将天下管理好,剩下的蠢也是蠢给儿媳妇看,她操什么心? 想到这里,柳忆伸手要顾演给她抱抱。 顾演好笑的上前顺了她的意,凑近她低声咬耳朵:“师尊愈发爱撒娇了。” “嘿嘿,我这不是觉得自家男人越来越优秀了,想要黏着你嘛~” “哦?你是从哪里得来我越来越优秀的结论的?” “对比得来的。” 顾尧:……作为在场唯一的对比模板,他委屈! “你怎么来那么晚啊?”柳忆蹭蹭他的脖颈:“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遇到刺客袭击了。” 顾尧睁大眼睛:“母后,你遇刺了?有没有受伤?那刚才琉璃她持剑是为了……” “对呀,琉璃是在保护我,我还要跟琉璃道谢呢,谁知道你一跑过来,就跟我欺负了琉璃一样,唉,做儿子的竟然这样误会当娘的,娘亲真的好心痛啊。” 柳忆故作受伤,顾演也很配合的更加抱紧她,安抚道:“儿子惹你生气,咱们就不要这蠢儿子了,走,为夫带你去吃点心。” “好呀好呀,我听说闵拯生的商队从岭南送来了荔枝,我正想去尝尝呢,咱们一起呀。” 闵拯生从不做皇帝后,听从柳忆的建议,跟随陶晋一起做生意,他倒真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他本人也对此感兴趣。 薛将军在夏国灭了后,也没有留在露国做将军,老一辈的观念,一旦做了他国之臣,一个卖国之名,就会压在他的心头,索性就留在了闵拯生身边,做了闵拯生的护卫,在前年寿终正寝。 如今闵拯生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他每次外出经商回来,都会给顾演和柳忆带礼物。 顾尧被两口子无视个干干净净,见两人不看自己,心虚的溜去找琉璃了。 柳忆懒洋洋的窝在顾演怀里,享受着顾演剥好荔枝,送到她嘴里。 “真好吃,让人也给琉璃送一点去,别看那孩子无口无心的样子,其实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只是不擅长表露罢了。” 顾演深以为然:“咱们儿子蠢则蠢以,眼光却不会差,不过这次刺杀来得蹊跷,可能就是冲琉璃去的。” 顾演有事从来不会瞒着柳忆,当下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柳忆。 皇宫有他培养的隐卫坐镇,可谓是固若金汤,一般的刺客,根本无法闯入,而平时,也根本没人敢闯。 这次他正是觉得刺客来得蹊跷,再加上柳忆无聊太久了,才故意让隐卫放出几个,给柳忆玩玩,顺便试探一下琉璃的。 琉璃的武功超出了顾演的想象,再加上顾尧消失了三年,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再结合江湖上的动向,顾演很快就推断出了琉璃的来历。 “碎花宫,顶级杀手,素雪。” 碎花宫是江湖上一个诡异的地方,专门搜集民间的孤儿,以养蛊的方式,选拔出最有天赋的强者,编制入杀手队伍中,执行杀人任务。 不过江湖人多混杂,一些小打小闹,只要不成气候,不影响朝廷,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顾演都是有所掌控的,否则真乱起来,这片江山可首不稳。 “区区碎花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在控制之中,不过碎花宫培养杀手的本领,却是顶尖的,咱们儿子能将顶级杀手拐回家,倒有几分本事。” 顾演和柳忆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满意之色——太好了,咱们的儿子是有智慧的! 然而关于自家儿子竟然找了个杀手女友这件事,居然没有任何抗拒和反对。 两口子也是心大。 来行刺的人,也是碎花宫的杀手,应该是琉璃被拐走,生怕琉璃会暴露碎花宫内的消息,来灭口的,为了保护而来儿媳,顾演和柳忆决定提前做些布置。 第283章 等我回来 顾尧赶回琉璃的住处,发现她平安无事,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那些刺客莫非就是……” 琉璃点点头:“所以我打算还是离开皇宫的好,否则会给你添麻烦,最重要的是,还会牵连到父皇和母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母后,那般温暖的,柔和的,她想,她若没有从小跟母亲失散的话,应该母亲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 所以,她想保护这样的母后。 “琉璃,我们说好一起承担的,何况你会惹上追杀,都是因为我。”顾尧郑重道:“这些事,我们来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也预料过,这才刚开始,你怎么就打退堂鼓了?” 琉璃心中微动,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是承担风险的是顾尧和他的父皇母后,她不想那么自私:“并不是因为你,是我想脱离那个杀人如麻的地方,你只是帮我……” “我帮我的女人,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别想太多,将什么事都担在自己身上。”顾尧认真道。 琉璃眸光闪闪:“可我也不干净,从懂事起,手上便沾满了鲜血。” 谁让,她生在那个地方,不杀别人,自己就会死。 在她小的时候,还专门利用过自己幼小的外形,故意让目标放松警惕,从而将对方一击毙命。 累累罪孽,压得她喘不过气。 生活里只有血腥和黑暗,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她怎么有多余的时间,拥有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一直都是冷冷的,渐渐连表情都没有,不知什么时候,她就成了碎花宫的顶级杀手。 而她其实只是想活着,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活。 直到遇到顾尧,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青年,似乎是出入江湖,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的规矩,竟然在得知她是碎花宫的杀手后,还执意跟着她。 在她遭遇仇家追杀的时候,保护她。 真可笑啊,她武功卓绝,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由她来保护他还差不多。 但他固执的跟在自己身边,虽然武功不如自己,但却用他的聪明才智,为她解决了很多麻烦。 他像是一束光,笔直的穿透云层,温暖的洒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眷恋。 爱上他,似乎是潜移默化却又理所当然的事,但琉璃并不清楚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毕竟在她的世界里,有的最多的,只是杀人而已。 她只是单纯的想靠近他,在知道柳忆和顾演也是善良温柔的人后,开始想要留在这里,这片安心的,可以让她放松的休憩之所。 可碎花宫杀手的出现,让她警觉了起来,她明白,自己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没有资格与光明相伴。 与其等她连累了顾尧一家,撞得头破血流再转身去和碎花宫进行一个了断,不如及时抽身,现在就去。 琉璃不擅长解释,她只会直接明了的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并且执行。 “我要离开。” “不行,我不能放你去,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你不相信我的计谋吗?”顾尧还想努力,可却被干脆的琉璃直接一掌拍晕。 晕倒之前,只听到琉璃浅浅的一句“对不起”,还有……“等我回来”。 顾尧是被顾演一脚踹醒的。 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大半天,他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而琉璃的消失更是让他如坠冰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臭小子,你往哪去?”柳忆冷声叫住他:“正好这两日你都在忙,还没老实交代这三年你都跑去了哪,琉璃又是从哪里来的。” 顾尧一梗,他并不想说出琉璃的身世,万一父皇母后嫌弃琉璃的经历,不愿意招惹是非麻烦怎么办? 眼下已经遭遇了刺客,以父皇母后的聪明,想来也猜到了刺客是冲琉璃来的。 “……这是儿臣自己的事,父皇母后不要插手。” 柳忆挑眉,似笑非笑:“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还连累本宫遭遇了刺杀?” 顾尧心虚的低下头,显然母后已经知道刺杀是冲琉璃去的了。 可是他不死心的还想狡辩一下。 “母后……” “够了,是碎花宫,对吧。”柳忆道:“琉璃是碎花宫的人,还是碎花宫的宝贝,结果被你拐走了,碎花宫的人跑来报复,为了不连累你,所以她打晕你,自己跑了?恩,琉璃倒是个比你有担当的人。” 顾尧郁闷了,但回过神来想,母后这意思,是不计较琉璃的出身? “母后认琉璃做媳妇?不怕惹麻烦?” 柳忆嫌弃道:“你这孩子,说你蠢你还不认?琉璃是谁?是你认定的妻子,我和阿演是你的亲父母,你连对着亲父母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介绍琉璃,岂不是证明你自己心里,也有点瞧不上琉璃的杀手出身?” “碎花宫中杀手的来历,本宫也有所耳闻,都是些苦命可怜的孩子,都是逼不得已,只要没有泯灭了纯善本性,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咱们家的地位,还不需要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嫁进来撑场子,琉璃完全合适。” “至于麻烦……” 柳忆翘起唇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咱家面前,有什么势力值得称作是麻烦?” 什么叫霸气?什么是嚣张? 柳忆将这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虽不愿意仗势欺人,但别人欺负到自家头上,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区区一个碎花宫,敢爬到权倾天下的帝后头上蹦跶,绝对是嫌自己命长。 顾尧讷讷,瞧着自信张扬的母后,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他记忆里的母后,不是岁月静好,温婉贤淑的吗?怎么会这般霸气侧漏,把他都跟惊着了。 正要说出自己的疑虑,孟雅之和房青晔却突然通报进来:“太上皇,太后,隐卫已经锁定追踪到目标了,可以执行接下来的计划了。” 顾尧目瞪口呆:父皇、母后,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什么! 怎么觉得,作为琉璃男人的他,落后了很大一步呢? 第284章 欣然允之 顾尧忍不住朝孟雅之和房青晔抱怨,这俩人一开始分明说好是跟自己一起来见父皇母后,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 结果来到宫里,两人就不见了,再出现竟然跟父皇母后一样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顾尧有理由认定,这两个人不向着自己,不关爱自己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大外甥了。 孟雅之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分明是陛下你一听说发生了意外,丢下微臣和青晔就跑,怎么转头就变成了我们故意丢下你?陛下,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 顾尧瘪嘴:“要救的人是我未来的皇后,我总有权利知道你们的计划吧。” 孟雅之沉吟片刻,就在顾尧以为他会认同自己的话,大方的告知的时候,笑道:“那不如咱们分头行动?” 顾尧:??? “你也知道,你母后是个爱玩的性子,可因为你,整整三年没有回来,害得她没机会偷跑,难得遇到这般有趣的事,你忍心不让他玩?” 孟雅之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你父皇母后很靠谱的,不用担心,安心在朝堂坐镇哟~” 顾尧憋得脸通红,道理他都懂,可琉璃是他女人,父皇和母后插手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在找到琉璃之前,让他老老实实呆在朝堂是不可能的,可出于责任他又不能丢下朝廷不管,于是…… 当顾慎黑着脸,抱着女儿顾萌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众臣大概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那不靠谱的陛下,又跑喽。 顾慎任由八岁的女儿坐在他腿上撒娇,望着众臣时杀气四溢,可看向女儿,捏着女儿小脸的时候,却温柔的不像话。 “爹蝶,哥哥又跑啦?”顾萌皱着眉头,跟自家爹爹一起数落不靠谱的哥哥:“爹蝶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等我长大,一定为爹蝶报仇,打断哥哥的腿,看他还跑不跑。” 顾慎心头一凛,慈爱的抚摸着顾萌的脑袋:“你有这份心,爹爹就满足了。” 虽然自己是腹黑的病娇,妻子燕瑾也正常不到哪去,可他不想女儿也延续他们的传统,被养成一只混世小恶魔啊! 琉璃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碎花宫不放她走,非要找上门,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灭了碎花宫,成则事成,不成则身死。 她长到现在,一直都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但她第一次,不单单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去拼搏。 柳忆和顾演从隐卫那里得到琉璃的动向后,便猜到是这种结局了。 “真是傻姑娘啊,咱们怎么做?” 柳忆挠挠头,大话是跟顾尧甩出去了,他们也确实不怕一个江湖小势力,可素来没有朝廷插手江湖事的先例。 他们倒是能直接吧碎花宫给灭了,但灭了之后呢? 其他江湖势力在看到朝廷这么强悍后,定然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他们不会去计较碎花宫做了什么惨遭围剿,而是担心朝廷什么时候也把他们也给灭了。 更可能为了预防这点,自发的组织起来,对抗朝廷。 那些都不是柳忆愿意看到的。 顾演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摸摸她的头让她放心:“江湖事,江湖了,我们虽然不方便出面,但有人可以。” 柳忆眨眨眼睛:“你什么时候对江湖上的势力也那么了解了?” 顾演笑了笑:“我这不是在做咱们未来的规划?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得带着你领略一遍啊,如此一来就少不了和江湖势力牵扯在一起。” 虽然曾经顾沛和谢莞也都外出游览过,但谢莞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对江湖的打打杀杀不感兴趣,顾沛年轻时在江湖上过了把瘾,也不热切了。 但他和柳忆不同,他们都会武功,以前忙家国天下没工夫去想那些潇洒的快意恩仇,现在有机会了,自然要痛快的体验一把。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给柳忆一个惊喜,就在蠢儿子的事情上用上了。 “其实隐卫送来的消息里,除了碎花宫,还有另一个势力在盯着琉璃,不过却是保护为主,所以尧儿也没有发现。” 柳忆疑惑:“是哪?” “云霄宫,据说他们宫主十几年前丢了个女儿,年龄似乎和琉璃一样大。” “原来是这样!云霄宫是怀疑琉璃是他们的女儿,所以派人保护?那如果云霄宫出面,岂不是……” 顾演笑而不语:“我已经让孟雅之和房青晔去和云霄宫的人联系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得到答案,等待期间,闲来无事,我瞧那边风景好,去那边看看?” 顾演相邀,柳忆自然欣然允之,只等着后续结果就行了。 在这两口子算计的时候,顾尧也没有闲着,他也猜到了以琉璃的性子,必然会去找碎花宫单挑,以此为线索,沿着离碎花宫最近的路线寻找,顾尧花了几天时间,快马加鞭,总算在路上找到了琉璃。 而这个时候,距离碎花宫也不远了,附近就是碎花宫的地盘,他们不得不谨慎。 在路上,琉璃便遭遇了无数暗害刺杀,若非她是身经百战的顶级杀手,早就中招了。 其实她一开始对自己的处境是有些不适应的,毕竟她从来都是杀人者,从来没将自己定位成被杀的人。 但默默的幻想一下自己和顾尧的未来,觉得眼下的危险也不那么辛苦了。 可饶是如此,顾尧气喘吁吁的赶来时,琉璃还是吓了一跳。 如冰雪般冷着的脸都难得的染上了一丝波动:“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那你为何还要以身犯险!”顾尧认真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跟我一起回去,另一个,我跟你一起去碎花宫。” “你……”琉璃不擅表达,踌躇半天组织着语言,要把顾尧劝退,谁知还没说完,一声巨响从天而降。 “到了碎花宫的地盘还想走,你们想的也太好了吧,素雪,你也是碎花宫的老人了,碎花宫的规矩,你清楚,跟我们走吧。” 第285章 我不想你疼 说跟你走就跟你走? 顾尧才没那么傻,这是碎花宫的地盘不假,可附近就是官府,碎花宫的人再无法无天,也不会在官府附近杀人,这不是挑战朝廷威严吗? 所以眼下他们还是安全的,可去了碎花宫就不好说了。 顾尧拒绝,也不让琉璃跟着去,琉璃虽然疑惑,但她相信顾尧的判断。 碎花宫的使者见两人如此不配合,咬牙切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琉璃眸光深邃:“想打?” “是又如何?”碎花宫的使者以为他们是怕了,威胁道:“就凭你们两个人,斗得过我们数十人吗?识相的就……哎呀!” 琉璃面无表情,软剑不知何时已经落在手中,并刺向了碎花宫的使者:“要打就打,别废话!” 她素来不是爱犹豫的性子,而且顾尧刚刚已经悄悄告诉她,在这里开杀戒也没问题。 就算有问题,他也可以搞定! 既无后顾之忧,琉璃当然不客气了。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 顾尧实力不济,强行插手说不定还会给琉璃拖后腿,在这个时候他只能躲在后面,给偶尔想逃出打斗圈,去通风报信的人来个补刀。 但顾尧很快还是引起了碎花宫使者的注意。 琉璃是他们宫里的顶级杀手,实力非凡,而且如今一看实力更有所精进,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 可还好琉璃有软肋,就是顾尧这小子,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好,要功夫没工夫,要能耐没能耐,据说是个有闲心雅致来江湖玩的富二代,也就这张脸好看点,却仗着这张脸勾搭走了他们的宝贝素雪。 不过事情因他而起,抓住他来要挟素雪回去也是应该的。 碎花宫使者狞笑一声,猝不及防的将顾尧给抓住,扭着他的手腕,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素雪,你若是想他活命的话,最好乖乖听话,把武器给放下,不然……” 刀猛得靠近了顾尧脖子几分,看得琉璃的心都揪起来了,依言不再动手。 “哈哈哈,碎花宫的素雪从无软肋,油盐不进,没想到为了个臭小子,居然肯乖乖就范,那么接下来……” 碎花宫使者打量着琉璃的脸和身段:“嘿嘿,你知不知道,你的脸和身子,被多少人觊觎过,以前的你就是朵带刺的玫瑰,美则美矣,却无法靠近,现在嘛……把衣服脱了,否则我就把这小子的胳膊给卸下来。” 琉璃望着顾尧,默默的解开外袍的腰带。 她的模样很好看,身材也很好——顾尧经常这么夸她。 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自己的模样和别人有什么区别,都是俩胳膊俩腿,肩膀上扛一个脑袋。 在她眼里,只有死人、将死的人和活着的人。 认识顾尧后,她才渐渐觉得,自己是如此特别,她很喜欢听他夸奖她,但虽然说的是同样的话,碎花宫使者说出来,她却莫名觉得恶心。 果然,不是顾尧就不行。 外袍滑过肩膀,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映着落入室内的月华,宛如冰雪般剔透。 男人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碎花宫使者嘿笑着:“兄弟们别眼馋,等老子享受过了,就让给你们,不过得看好这小子,不然咱们碎花宫的冰雪美人儿反抗,可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的。” 言罢,又嘲笑起顾尧来:“小子,我还得多谢你,让我们的冰雪美人儿卸下防备,如果一会儿我们哥几个玩得开心了,也让你来玩玩,在此之前,你就看着吧。”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碎花宫的使者想在顾尧脸上看到扭曲的表情,可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顾尧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哎呀,是不是男人啊,女人被人玩都没反应?” “我看是物以类聚,咱们的冰雪美人儿就是个面瘫,不过我很期待接下来她被玩坏了会是怎样的模样。” 顾尧听着耳畔的污言秽语,看着仍然在慢悠悠脱衣服的琉璃,眸中迸出怒火,这丫头还真是…… “三、二、一……”顾尧淡淡数着,嗓音里仿佛夹着冰,在夜风中,听得人瑟瑟发寒。 碎花宫使者一开始没意识到危险,毕竟顾尧被他抓着,就是他们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威胁他们?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在倒数至一后,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有的人还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毒!你什么时候下的毒?解药,快给我解药!” 中毒的人没有了钳制的能力,顾尧一脚将其踹开,似乎在踢什么脏东西,然后径直走到琉璃面前,将她的衣服重新拢好:“他让你脱你就脱?不能这样了!” 琉璃犹豫:“可你……” “我断两条胳膊不要紧,我婶母是神医,还能救不了我?” 琉璃:……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怎么那么不对呢? “我不想你疼。” 纠结的吐出这几个字,琉璃抬眼,就见顾尧脸上漾起了笑意。 两人在一起很久了,而且共患难过,可基本都是顾尧在追逐琉璃,琉璃因不善言辞,基本没有回应过,顾尧是凭感觉认为琉璃在意他,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自恋。 可如今,他竟然听到了琉璃在意他的话,怎么能不激动。 顾尧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又将她的衣服紧紧穿好。 “乖,我不怕疼的,我不想你受伤,何况还是为了我,给你的男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么?” 琉璃懵懂的点点头。 顾尧转过身去面对一地痛苦打滚的人,脸色森寒。 “你们的眼睛看到了我的琉璃,手想碰我的琉璃,你们还想跟我要解药?谁给你们的脸。” “呜呜呜……” 顾尧从小好奇心旺盛,经常跟着燕瑾,看燕瑾做研究,自然学了一手毒术,否则以他三脚猫的功夫,走江湖就是去送菜的。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父母都惊才绝艳,他的体质却学不了顶尖武功。 但长大了,也就释然了,他的天赋不在此,不用强求,何况用燕瑾婶母教的办法,一样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第286章 冠冕堂皇 顾尧拉着琉璃慢悠悠的离开,而他们之前呆过的小屋里,已经满是尸体。 而且尸体的眼睛和四肢,都被挖出来斩断…… 作为制造这些的始作俑者,顾尧和琉璃却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跑去了官府报官。 官府派人来看,很容易看出这些死者身上碎花宫的身份标志,不由皱起眉头。 “碎花宫怎么会在官府治下动杀手?这件事得好好查查,既然碎花宫在官府地盘动手,那咱们也不用客气了。” 朝廷势力和江湖势力产生交汇的地方,容易发生矛盾,而碎花宫又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想维系中间的平衡就更难了,官府看碎花宫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正好给了他们突破口。 顾尧勾了勾唇,他不知道自家父皇母后打算接下来该怎么做,但他此举,显然是让官府光明正大的介入进来,给父皇母后的行动做铺垫。 柳忆得知这边的消息,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蠢儿子还有点脑子,也好,不过接下来,就靠阁下了。” 一个身着墨竹纹白衫的青年冲柳忆拱拱手:“有劳,琉璃是我妹妹,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她脱离苦海。” 青年眸色幽深,涌动着丝丝沉痛。 “本宫相信云霄宫主的能力,正好他们在碎花宫附近的官府里,阁下快去和你妹妹相见吧。” 云霄宫主墨钰淡淡点头,可离开的脚步匆忙凌乱,显然是很紧张。 柳忆摇头笑了笑,孟雅之和房青晔跟云霄宫接洽后,获得了对方毫不犹豫的帮助,而根据对方的言谈,分明是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关注琉璃了。 原想着对方或许是自家蠢儿子的情敌,可等柳忆见到墨钰,见到他与琉璃一般,精致如瓷娃娃般潋滟的脸,便知道并非如此,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被柳忆察觉了和琉璃的关系,墨钰也没有隐瞒。 云霄宫作为江湖势力,却鲜少干预各个江湖门派势力之间的事,但一旦出手,则如雷霆,没人敢违背云霄宫。 可以说云霄宫是江湖中的执法者,而且云霄宫拥有无数绝顶的高手,有云霄宫坐镇,还没有谁敢造次。 但从很久以前开始,碎花宫便给云霄宫找茬,两家似乎有什么恩怨,只是从未摆在明面上过,也就没人在意过。 只是云霄宫和碎花宫之间有龃龉并非谣传。 前任云霄宫主墨染,也就是墨钰和琉璃的爹,风流成性,江湖上多红颜知己,碎花宫主紫嫣便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 男人嘛,家中旗帜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在墨染看来是正常的,他的正房妻子是个温和柔婉的人,他也很尊敬疼宠,正房妻子不会主动询问墨染在外面做了什么,云霄宫内都是墨染的属下,自然不会告诉正房妻子墨染在外寻花问柳的事迹。 两人在云霄宫里相敬如宾,岁月静好,正房妻子给墨染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墨染也很高兴。 奈何紫嫣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在知道墨染对自己只是玩玩而已,不打算为自己负责后,发了狠,先将墨染引到别处,自己则冲进云霄宫中,找正房妻子摊牌。 正房妻子这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多花心,心灰意冷失神之余,被紫嫣一剑杀死,谁知这一幕被墨钰目睹,引来了云霄宫的护卫。 为了脱身,紫嫣抓走了当时年仅一岁的琉璃。 后来墨染上门要紫嫣把女儿交出来,紫嫣便丢给他一具女孩尸体,尸体面目全非,但身上穿着的是琉璃被抓走时的衣服,云霄宫以为琉璃已经死了,开始和碎花宫明争暗斗。 谁知道经年后,顾尧的出现,让碎花宫顶级杀手素雪的容貌泄露出去,那和墨钰相似的眉眼,让墨钰第一时间就认定这是他丢掉了的妹妹。 只是顾尧为了让琉璃脱离碎花宫的控制,隐匿了行踪回到了皇城,从那开始,墨钰就断了线索,直到孟雅之和房青晔找过来。 “云霄宫会护着琉璃,和碎花宫解决往昔恩怨,这么热闹的事,咱们不去凑不太好吧?”柳忆眨着眼睛望向顾演。 顾演无法,摸摸她的发顶:“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们不能太靠近,除非必要的时候,不能出面。” “好!” 宠妻无下限的太上皇带着自家小娇妻,甜甜蜜蜜的去往了现场,看戏。 而这个时候,孟雅之和房青晔也赶了过去,作为朝廷的代表,和墨钰接洽。 顾尧诧异的看着两人,一声“舅舅”刚要喊出来,就被孟雅之用眼神止住,尔后就见这位年岁增长也不掩风华的男人,仿佛和墨钰不认识般的,公事公办道:“江湖事朝廷和官府不该插手,可碎花宫将手伸进朝廷治下就太过分了。” “我们朝廷不想坏了规矩,就只能委托云霄宫的各位,代我们去向碎花宫讨个说法。”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既没有让朝廷出面,惹来麻烦,又给了云霄宫光明正大介入的机会。 墨钰眸光微动,点头应承了下来,孟雅之和房青晔功成身退,墨钰却看向了一旁的琉璃。 顾尧皱眉将琉璃护在身后:“阁下有事?” 墨钰定定的望着琉璃,完全将顾尧无视个彻底:“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琉璃抬头看向墨钰,在琉璃记忆里,她似乎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他冷漠的眼底,带着一股温柔和关心,她并不讨厌,而且他的模样和自己似乎有些相像? 琉璃有些不敢确定,踌躇半晌,才迟疑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顾尧也在第一时间把琉璃拉开:“就是,你谁啊,跟我家琉璃什么关系,没事儿瞎套什么近乎,我们根本不认识你。” 墨钰一哂,这臭小子跟刺猬一样,倒是维护琉璃维护得紧,只是在他这个哥哥看来,臭小子还是有些碍眼。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他想跟妹妹说话! 墨钰不动声色:“你们那一套碎花宫无辜袭击你们的说辞,糊弄官府可以,却糊弄不过我去,还想不想我帮你们解决了碎花宫?” 第287章 她不是你娘 顾尧不吭声了,琉璃眉头微皱:“你不要欺负他。” 墨钰心塞,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不过他这不是还没相认嘛,等相认了,妹妹肯定也会重视他这个大哥的! 带着迷之自信,墨钰安排两人好好休息,而且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将琉璃和顾尧的房间安排间隔非常远,他自己的房间却紧挨着琉璃旁边。 顾尧心里警铃大作,这男人莫不是在打琉璃的主意? 忐忑之余,也睡不着觉,索性悄悄出门,去靠近琉璃的地方,守着琉璃。 但前去必然会路过墨钰房门前,恰巧墨钰也没有睡,一听门口有动静,几乎是第一时间开门,不期然的与顾尧撞个正着。 墨钰冷笑:“顾公子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欺负琉璃姑娘无依无靠,行不轨之事?” 顾尧皱眉:“都说心存何物,万物皆为何物,我看是阁下内心龌龊,才看谁都龌龊,难道我就不能半夜睡不着,来散散步?” “呵,散步?散步怎么就正巧散到琉璃房门前了?”墨钰冷嘲:“大晚上我也睡不着,不如大家一起去散步。” 顾尧瞪眼:“一起就一起,谁怕谁啊!” 于是,隔日清晨,琉璃起床梳洗准备吃早饭,才看到两个大男人瞪着猩红的双眼,顶着黑眼圈走了过来。 “你们通宵去做什么了?”琉璃迷茫的歪歪头:“一晚上不见,你们的关系竟然变得那么好。” ““谁跟他关系好了!”” 两人异口同声,言罢还都愣了下,愤愤的别开脸哼声:““你别学我!”” 琉璃:…… 眼见着两人饭都不吃,就齐齐回房休息了,很是不解:“这分明关系就很好嘛,不然怎么能做到如此同步。” 想到顾尧竟然和别人关系好,琉璃微妙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昨天说好了,今天下午要行动前往碎花宫做个了断,结果这两人一大早就精神不济算怎么回事? 别到了该去碎花宫的时候,两人还晕晕乎乎的。 琉璃心里莫名焦躁。 顾尧和墨钰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自然不会做那种掉链子的事,两人回去补了一觉,下午该出发的时候,都神清气爽。 只是依然改不了两看生厌的局面。 琉璃语气淡淡:“出发?” 但仅仅两个字,顾尧便察觉出其中暗含的厌仄,琉璃生气了,发生什么了,谁惹他的琉璃了? 可当着墨钰的面,顾尧不好多问,只默默上前,握住琉璃的手,无声的安慰琉璃。 墨钰不及顾尧这般了解琉璃,当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指着碎花宫的方向道:“我已经调遣了云霄宫的数千高手,足够围剿碎花宫,我们不用顾及其他,直接进去找碎花宫主紫嫣算账即可。” 提起紫嫣这个名字,墨钰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若不是这个混账女人,娘亲不会死,妹妹也不会失踪,末了还被个臭小子拐了。 但追根溯源,墨钰知道,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为他那不成器的父亲而起。 偏偏那个父亲在他成年,将云霄宫丢给他后,便不知去向,也不知道在搞咩,是不是又给他找了后娘,简直可恶。 碎花宫。 被众多高手围攻,作为宫主的紫嫣自然不可能没反应,只是她的表情无喜无怒,甚至还好心情的画起了妆。 用了许多胭脂水粉将脸上岁月的痕迹抹平,紫嫣才起身走出碎花宫。 “我等了那么久,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紫嫣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辈,淡看着云霄宫的高手,与碎花宫的人厮杀,目光则落在了墨钰身上。 “你就是钰儿啊,果然是一表人才,可惜你我自幼骨肉分离,没能看着你长大成人。” 顾尧皱眉,看向墨钰:“怎么回事?这个疯婆娘是你娘?就知道你不可信!” 当即拉着琉璃往一边躲。 墨钰翻了个白眼:“你才是没安好心,这老妖婆说什么就信什么,我要是跟老妖婆有关系,我会带兵攻打碎花宫?” “怎么没关系,你就是淘气,跟为娘生气。”紫嫣完全不给墨钰解释的机会,直接道:“琉璃是你亲妹妹,你不认为娘,难道连妹妹都不要了吗。” 墨钰脸色阴沉,妹妹他自然是要的。 “琉璃,你别信她这个老妖婆说的话,我确实是你哥哥,亲哥哥,但这个老妖婆跟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紫嫣轻呵,声音发冷:“看来钰儿你还在生为娘的气啊,小孩子可不能这么任性,既然你爹不在,那为娘就代替你爹来教训教训你,教你什么叫尊老!” 紫色的身影蓦然动了,墨钰瞳孔一缩,他背后就是琉璃和顾尧,顾尧怎么样都没事,可他若躲开,紫嫣必然会伤到琉璃,无奈,他只能飞身应战。 琉璃眸光微动,望着墨钰舞动的身影,心里莫名的为他紧张担心,难道是因为他说是自己的哥哥? 琉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奇怪,可是看到墨钰挨打受伤,她也忍不住握住手里的剑。 “琉璃,等等。”顾尧拦住她。 “可是……” “相信我,”顾尧叹道:“我不知道墨钰究竟是不是你哥哥,但紫嫣绝对不会是你娘。” 哪有娘亲会将女儿培养成无欲无求的杀人兵器的? 而且按照紫嫣的说法,墨钰也是她的孩子,可她对墨钰出手完全没有留情,根本是冲着把墨钰给弄死打残去的。 试问谁家的母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反正他家的不会。 “我们是要帮墨钰,但不能贸然过去。”顾尧正色:“墨钰的武功比我们两个都好,可紫嫣是个老妖婆,连墨钰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我们了,我们想赢过紫嫣,得用点阴的的……” 顾尧实力不行,可脑子灵活,并且擅长使毒,在出主意上,琉璃无条件听从他的安排。 很快,顾尧便给琉璃做好了准备,让她去参战了。 第288章 你的报应就是我 喜欢的女人去作战,顾尧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些武功强者的战斗,顾尧是参与不进去了,但用毒解决周围的杂鱼,还是绰绰有余的。 未免其他碎花宫的杂鱼去帮紫嫣,也为了防止云霄宫的高手落败,顾尧潜身在各处,出其不意的用毒撂倒碎花宫的人。 再加上云霄宫的高手很给力,夜半时分,云霄宫的高手已经完全攻陷了碎花宫。 唯有紫嫣还在与墨钰、琉璃苦战。 “呵,老妖婆,你输了!”墨钰沉声。 他和琉璃分明是第一次合作,但却意外的很合拍,想了想墨钰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他们兄妹俩都拥有的武学天赋,和融入血脉中的默契。 琉璃似乎察觉到了墨钰的视线,懵懵的眨眨眼睛,半晌,提醒道:“别分心。” “好嘞!”有了妹妹的鼓励,墨钰更加有信心干掉紫嫣。 “呵呵呵,就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想干掉我?”紫嫣轻嗤:“琉璃,别忘了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墨钰,云霄宫的功夫,我早就了如指掌了,凭你们,不够资格,你们的父亲还差不多。” “那就只好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了。”顾尧的声音,恰时传入。 琉璃愣愣回头,见顾尧除了身上有些狼狈,没有受伤的样子,心里一松,闪身掠到他身边:“你没事吧?” “恩,没事,最后这个老妖婆,我搬了救兵来,不过救兵赶来需要点时间,咱们先跟老妖婆打打嘴炮。” 顾尧一边轻声解释,一边将琉璃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暧昧的动作,看得墨钰脑壳疼,他这个哥哥还在呢,这臭小子就明目张胆的撩他妹妹了,那他不在的时候,岂不是更过分? 当即也不顾紫嫣,掠到了琉璃身边。 “你离我家琉璃远点!” 顾尧撇嘴:“我都带琉璃去见家长了,要说肯定是我家的,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不过紫嫣正在步步紧逼,顾尧也顾不得跟墨钰斗嘴,而是笑吟吟的望向紫嫣。 “碎花宫主一个劲儿的跟小辈儿计较,这合适吗?瞧着你脸上的皱纹都赶得上包子褶了,你好意思倚老卖老,我们也不好意思不尊老啊。” 顾尧佯装欣赏紫嫣的妆容:“不过老奶奶你的品位不错,出门还知道打扮一下,这不脸涂得跟墙皮一样白,也不知道是刷了多少粉才达到的效果,真是难为你了。” “念在你辛苦,为此你欺负我家琉璃的时候,边打边掉粉,那簌簌的飞落跟十年八年没打扫房间里落得灰似的,我都没好意思说。” “怪不得世人都说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像我娘她每天就不怎么打扮,根本就不用什么胭脂水粉,有时候挑衣服什么的,都是我爹或是我代劳,可她就是长得好看,现在跑出去还有人把她当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搭讪,你说气不气人。” 女人最恨人说自己丑,自己老,顾尧不光说了,他还拉上别的女人做对比。 紫嫣听自己被别的女人给比过去了,气得发狂:“臭小子你……” “唉,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实话实说,从不打诳语,我也很苦恼。”顾尧挠头道:“紫嫣奶奶,你不会因为我是个诚实的人,就容不下我吧,可我娘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家长。” 而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就是他的琉璃。 紫嫣不想斗嘴,直接就要动手,顾尧却很夸张的叫起来:“老奶奶,你这样欺负晚辈,是会遭报应的!” “老娘纵横江湖那么多年,若是有报应,你倒是让我瞧瞧报应在哪啊?”紫嫣发了狠:“老娘先弄死你再说!” 就在这时,碎花宫传来一阵轰鸣巨响。 狂妄的男声在碎花宫内回音传荡:“你的报应就是我,紫嫣毒妇,前来受死!” 顾尧长舒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救兵总算是来了,他怕他再口无遮拦下去,时间是拖延够了,他也要被紫嫣给撕成碎片了。 琉璃也替他心有余悸:“你啊,真是……” 可声音落到墨钰耳中,就成了不可思议了:“这声音不就是……”他撂挑子不干,销声匿迹多年的老爹吗!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那么巧及时救场? 难不成老爹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实际上一直关注着碎花宫,努力找回妹妹?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完全是想多了。 墨染大跨步的进来,望见自家狼狈的儿子,竟然一脸懵比:“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墨钰:…… 他还想知道老爹是怎么到这的! 如果不是为了妹妹来的,难不成他还想跟紫嫣再续前缘? 思及此,墨钰眼眸更冷了几分,他绝对不会承认紫嫣嫁进家门的,如果老爹真的敢,他就让老爹净身出户,反正云霄宫是他的,他说的算。 紫嫣也是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墨染,她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墨染英俊非凡,谈吐不俗,还是绝顶高手。 这样的英雄角色,怎么不让她仰慕? 她就这样对他一顾倾心,奉献了自己的所有,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她已经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却没想到,那是她的幻想。 这位她倾慕的英雄,竟然早就有了家事,不可能娶她,也不会娶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位他说过永远不会休弃的妻子,已经死了,她帮他养大了女儿,如今儿子也在她手里,只要他肯点头,他们就能组成美好的一家,她不信墨染不愿意! “阿染,你终于肯出现了,是终于想通接受我了吗?”紫嫣脸颊含羞,眸光转盼落在墨染身上。 被她这么一盯,墨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外潇洒得好好的,突然被勒令来碎花宫对付紫嫣,原来是这个女人又作妖了。 当初他会接进紫嫣,和她在一起,只是看中了她的脸和身段,如此妖娆,适合做露水夫妻,之后各自安好。 谁成想紫嫣长得好看,脑子却有病,竟然杀上了云霄宫,害死了他的发妻! 第289章 他是我爹? 墨染以前贪恋紫嫣的美色,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紫嫣的美貌早已不复从前,却还故作娇弱,跟他撒娇,这样子看上去让墨染一阵恶寒。 “你少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还装嫩,你杀我妻子,夺走我的女儿,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就是来讨命债的,做好觉悟吧!” 紫嫣眸光一厉,态度立即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冷声道:“很好,这都是你逼我的,老老实实的跟我在一起,一起养育这一双儿女不好吗?” “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找死,那我也只好将你打残,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放心,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一定会把你当做禁宠好好疼爱的。” 墨染搓搓胳膊,感觉寒意更深了,谁成想当初温柔小意的女人,会是一个变态啊。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变态的程度还更深了。 “擦,你给老子去死吧!” 两人不客气的动手厮杀起来,招招致命,战斗的余波更是危及众人,看得周围众人都心惊胆战——这就是高手过招吗?怕了怕了。 琉璃抓了顾尧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顾尧笑吟吟:“琉璃别紧张,我看云霄宫的前宫主与紫嫣势均力敌,就算杀不死紫嫣,也会两败俱伤,到时候等紫嫣趴下了,咱们再来个补刀,就能彻底将紫嫣铲除。” 琉璃抿抿唇,有了墨染这位高手加入,她倒是不关心紫嫣的下场,她疑惑的是…… “那个人说他是我爹?” 顾尧沉下脸色,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从小在碎花宫长大,吃了很多苦,所以内心深处会渴望亲情,但亲情不光是血缘,如果你想要,嫁给我,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他们会将你当做女儿看待,给你家的温暖。” “就这种流连花丛,导致结发妻子被第三者杀死,之后却不管不顾消失了的货色,你就是认了爹,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只会成为你的麻烦,这种人不认也罢。” 紫嫣固然是个疯子,但将紫嫣变成一个疯子的人,正是墨染。 如果不是墨染勾三搭四,欺骗了紫嫣的感情,紫嫣或许跟普通的女子一样,成亲生子了,哪里会疯狂搞事? 究其原因,墨染是罪魁祸首,他如今的所做,也不过是在弥补当初的过失罢了。 墨钰也追了过来,躲开战斗圈,不期然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他看不上顾尧,可顾尧的爹娘确实挺好的…… 他想认回琉璃,可以自家这个倒霉爹的德行,确实有还不如没有…… 墨钰皱眉回神,他怎么被顾尧给绕进去了! 让琉璃认顾尧的爹娘做父母,岂不是答应琉璃嫁给顾尧? 简直可恶! “琉璃,别听他瞎说,不认爹娘但能认哥哥,哥哥一个人足够给你家一般的温暖。” 琉璃:…… 重点是这个吗? “所以他这的是我爹,你真的是我哥?”琉璃淡声:“那他这些年都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墨钰嘴角一抽,这个问题问得好,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个死老爹,多年不出现,一出现时间还那么巧。 “这个,还是我来解释吧。”一个模样年轻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只是年轻人的穿着打扮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似是从很古老的以前流传下来的样式,与现在完全格格不入。 如果是一个老年人这样穿,还不违和,可眼前人的脸,太过年轻了。 赖屈臣看着呆若木鸡的几人,嗤笑一声:“你们比你们父母的定性差多了,柳忆那小丫头看到我这副样子,反应也都没那么夸张。” 顾尧拧眉:“你认识我娘,还对她直呼其名?” 太奇怪了! 顾尧一直都知道自家父母驻颜有方,可不至于还有比他父母年龄还大的,仍然保持那么年轻吧。 “额……那我是得叫你舅舅还是爷爷?” “你可能得叫我祖宗。”赖屈臣一本正经。 顾尧:……你猜我信不信? 可等赖屈臣解释完一切,几人不光信了,还表示这个世界玄幻了。 当初天下一统后,赖屈臣便隐遁山林,可拥有长长生命的他很快就觉得寂寞了,不入朝堂,便去了江湖玩玩。 那时的云霄宫,在江湖上虽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但跟如今成为江湖执法者的地位还相去甚远,都是仰仗赖屈臣才有了今日。 不过赖屈臣有扩大势力的能力,却对云霄宫主的人品没有半点纠正作用,不如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儿女双全,还在外养无数女人,没有翻车的。 赖屈臣平生没有了别的乐趣,看着人作死算是头一个,故而不仅没有约束墨染的行径,反而兴致勃勃的看墨染能浪到几时。 “紫嫣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若说知情不报的罪过的话,这个我认。” 可是这张年轻的脸上,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 赖屈臣自认作恶无数,阴差阳错的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这种态度,却让三人觉得无比欠扁。 “行吧,那现在要如何收场?”顾尧摊手,面向赖屈臣,反正“祖宗”这个称呼,他是叫不出来的。 赖屈臣好笑:“你闹别扭的样子,跟你娘还真像,还能如何收场?墨染能解决掉紫嫣,难不成你还想把墨染也杀了?” 顾尧别开脸,杀自己未来老丈人这种事还是算了吧,虽然墨染不靠谱还花心,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他而起的,可到底是琉璃的亲生父亲。 墨钰也是这样想的,无可奈何的绷着脸,沉默不语。 倒是琉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到了一个关键。 “祖宗,既然你只想看戏,为什么还会让……我爹过来解决紫嫣?”不是应该继续静看事态发展吗? 赖屈臣投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小丫头,有前途,比你身边那两个大男人好多了。” 赖屈臣确实想袖手旁观只看戏,怎奈何顾演和柳忆找到了他,旁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顾演和柳忆,是世上少有知道他身份来历的人。 活得越久,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越少,他多少也是恋旧的。 第290章 怀疑人生 琉璃恍然:“原来是父皇和母后,怪不得。” 顺便睨了顾尧一眼,父皇和母后请来的救兵,你怎么不知道? 顾尧摸摸鼻子,他是想过父皇母后会插手帮忙,却没想到那两位如此厉害,连云霄宫幕后的老祖宗都认识。 在相互介绍的时候,墨染和紫嫣也已经打完,不出所料,墨染胜出。 弥留之际,紫嫣依然不甘心的问墨染:“你有没有爱过我。” 墨染嫌弃的转身:“爱?除了我的妻子,其他女人都不过是玩玩而已,你太自作多情了。” 紫嫣痛惜的闭上眼睛,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蹉跎了一生,不值得啊…… 墨染杀了紫嫣,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受了重伤,没个三年五载的养不好,还好他早就将云霄宫的一切都交给了墨钰,他的重伤,传出去也不会撼动云霄宫的地位。 只是碎花宫被他们给灭了,少不得要给江湖同仁一个交代。 “儿贼,你对外说的时候,能不能给老爹点面子,别说你老爹我始乱终弃到处玩女人的事?不然我行走江湖,哪还有面子可言?” 墨钰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知道要面子了,以前怎么不收敛点! 作为亲生儿子,为了杜绝再有女子被亲爹祸害,造成悲剧,墨钰决定大义灭亲。 当然,左不过是将真相全盘托出,反正碎花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墨染嘀嘀咕咕,自己这个儿子哪都好,就是太古板了,一点都不徇私,正郁闷呢,抬眼看见了在顾尧身侧的琉璃。 有顾尧挡着,墨染只看到了一个侧脸,给他的第一印象足够惊艳。 没过脑子凭着本能的冲动,墨染跑过去搭讪:“如此不染尘埃,你一定是仙子吧,不知小仙子有没有兴趣,与我共赏良宵美景?” 顾尧和墨钰同时脸黑,一个护住琉璃,一个踹开墨染。 “琉璃你记得,这种色眯眯的大叔一定要离他远点!” “你个混账,这是你亲闺女,你也想约?” 赖屈臣乐呵呵的看戏,果然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琢磨不透的生灵。 命数百年长,可每一个都能搞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来。 “哎呦你个不孝子。”墨染揉揉屁股,他只是看姑娘好看,谁知道姑娘是自己家的? 从紫嫣将琉璃抱走后,他就没想过琉璃还能活着,反正他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足够圆满了。 这样的父亲,无疑是不合格的。 同样在远处看戏的柳忆和顾演,也忍不住纷纷摇头。 “罢了,反正儿子要娶的人是琉璃,琉璃好就行了,至于亲家公,可有可无。” 琉璃是云霄宫的人,往上数赖屈臣能做主,往下论墨钰这位长兄如父,墨染?恩,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碎花宫被灭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琉璃的身世也曝光了。 虽然不乏有人说云霄宫仗势欺人,碎花宫主抢走了琉璃,可也将琉璃培养成了顶级杀手啊。 云霄宫找回了自家的小公主不说,还白捡一绝顶高手,就偷着乐吧,将碎花宫赶尽杀绝,太不厚道。 柳忆都被气笑了,这些人以为培养绝顶高手是种大白菜吗?只要有资源用心就能培养好? 那岂不是人人都有成为绝顶高手的潜质。 琉璃确实是高手,但这份成就背后是她天赋的支撑,才没有在碎花宫残忍试炼中死去,否则她早死一百回了,能熬得到至今,重回云霄宫? “那些人就是酸的,为紫嫣打抱不平是吗?”柳忆摸摸下巴:“我记得碎花宫被收为云霄宫的地盘后,对其中碎花宫选拔试炼的地方并没有拆除是吗?” “就将那些说云霄宫对碎花宫心慈手软的人都扔进去,体验一下吧,如果他们能轻松出来,就当他们说的是事实,我们对碎花宫过分了,如果没有……呵,他们欠琉璃一个道歉。” 柳忆素来护短,尤其是她对琉璃很喜欢,很心疼她的遭遇,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要过好日子了,还被一群人酸。 柳忆发话了,宠妻无下限的顾演自然照做,不过他在将事情安排下去后,还有意无意的提醒顾尧:“这可是你的女人。” 自己的女人照顾不好,还要父皇和母后操心,这孩子真的是太不称职了。 顾尧:…… 他还沉浸在父皇母后和赖屈臣有联系的巨大刺激中,闻言愈发理直气壮。 “琉璃是我要用一生疼宠的人,但也是你们的儿媳妇,你们做这些是应该,父皇你说,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顾演笑而不语,就算有也不会告诉顾尧。 “你好好准备举办和琉璃的婚礼吧。” 墨钰对自己妹妹被拐走,是一百个不愿意,怎奈何老祖宗赖屈臣都点头了,他也只好配合的送嫁。 不过却对琉璃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委屈自己,云霄宫是她永远的靠山。 “顾尧那臭小子若是敢对你不好,该翻脸时就翻脸,咱们不怕他!” 琉璃哭笑不得,心中暖暖的,原来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只是心情体现到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只是眸光微温。 她从前的人生是冰冷的,除了生死没有温度,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哥哥,你放心,我很幸福。” 新婚第二天,顾尧就知道自家无良的爹娘在密谋什么了。 当朝臣们哭天喊地的将他从婚床上喊起来的时候,顾尧无比的怀疑人生。 他的那一对无良爹娘就这般跑了! “舅舅!你知不知道新婚后要度蜜月的,怎么能直接上岗!” 孟雅之也无奈:“这件事就要问你爹娘了,干嘛趁这个时候跑掉。” 顾尧默然,那两人怕是担心他借着成亲的机会不干活,又把皇位赖给他们。 顾尧赶鸭子上架,有孟雅之和房青晔帮忙,倒也不为难。 至于跑掉的那两人,时不时的会寄信回来,还会捎点土特产,唯一就是再也没有回到皇城,生怕顾尧再把朝事丢回来。 第291章 前世·壹 白鹭江,幽栖小筑。 自灭国后,柳忆每天都被亡国的噩梦折磨,被火光吞噬的人们的惨叫声。 她要报仇。 这是柳忆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但是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无法撼动符枭,可行之径唯有向露国借势。 柳忆记得,自己父皇说过,曾与当今的露皇顾沛情同兄弟,柳忆并不信两大国君之间能有什么真情实意,但眼下也不得不抱着这点微渺的希望了。 她拿出自己身上关于燕国皇室的信物去售卖,营造出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皇室的信物,与普通的宝物材质、花纹都有所区别,是极其特别的,露皇喜欢淘各种宝物送给皇后,讨皇后欢心,这些信物早晚能通过销售的渠道落到露皇手里。 而在等待鱼上钩的时间里,她则只需扮演好一个狼狈可怜的孤女,博得露皇同情,让露皇心软带她进皇城!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的来得还要更早一些。 露皇在见到她时的真情表露,更让她相信了父皇和露皇之间的情谊——原来两大国君之间,真的存在真挚的友谊啊。 不用等柳忆反应,露皇便表示要带柳忆回皇城,甚至动念要收她做干女儿,保护她的安全。 大抵是柳忆眼中的拒绝太明显,露皇愣了愣,暗嘲自己自作多情,长安公主敏锐多思,哪里需要他来给她安排后路,恐怕她已经将以后的计划想好了。 “你想报仇?”话虽是疑问,但露皇已经做好了得到确定答案的准备。 果不其然,柳忆言之凿凿,字字铿锵:“我知道露皇伯伯是为我好,但我不愿意欺君罔上,我对夏国,对符枭,恨得彻骨。” “我每夜都能梦见故国水深火热的惨状,冤魂游荡,伏尸悲壮,哀转不绝,我恨不得现在就能手刃害死父皇母后、屠戮百姓的凶手,啃其血啖其肉!” “可惜我势单力薄,复仇无望,满腔怒火无处释放……” 露皇轻轻一叹,势单力薄该如何扭转局面?联想到自己的到来,不就是想要借势借力吗?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能不能把握住,就靠你自己了。” 露皇慈爱道:“朕露国的江山,迟早是朕儿子顾演的,你如果能说服他帮你,朕便允你。” 柳忆眸露欣喜:“谢露皇陛下!” “别这么见外,叫朕伯伯就行。” 柳忆顺利的踏进露国皇城,改换了男儿装扮,接受了露皇赐予的帝师之名。 只是在让顾演接受她的事情上,遇到了麻烦。 顾演聪颖早慧,才名不亚于她,方及弱冠,正是志比天高的时候,怎么会甘心屈于一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少年’之下? 何况他自诩才智惊人,早已不需要教导了,露皇突发奇想,又给他找了个师尊,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怪异。 碍于露皇的威严和紧逼,顾演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柳忆这位帝师带回了自己的太子府,但是想让他承认这位帝师,还早得很呢! 柳忆也感受到了顾演的抗拒,虽然将她带进了太子府,却只是随意安置在客房,上朝奏折或是一些政事都不叫她。 甚至有时候还会恶作剧,在饭食里做手脚。 原本太子府的人还当帝师是个多了不起的角色,在察觉顾演的态度后,也纷纷调转了风向,偶尔敷衍的用一个馒头将柳忆打发。 柳忆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何况心里装着报仇的事,对生活日常里的冷眼苛待并不在意,专心思索着如何才能获得顾演的认可,让顾演正视自己的能力。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顾演排斥她,她就主动贴上去。 无论是顾演在书房批阅奏折,还是吃饭,甚至如厕,柳忆都会如影随形,与顾演就某个问题进行探讨。 顾演厌恶她,每次她抛出的论断,都会被顾演批判得体无完肤,然而柳忆转头就会提出其他的论据做佐证,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两人一来二去,竟然因为打嘴炮产生了些许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情。 聪明人间的友谊,总是奇奇怪怪。 顾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这位帝师转变了态度,从单纯的排斥厌恶,变成了赞赏,到后面开始引为知己。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跟人谈论时,总会想起或是说起柳忆。 旁人不懂的事,注意不到的细节,唯有她能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帝师。 说心里没有骄傲是假的,但顾演脸色沉沉,很不高兴。 顶着‘师’的名头,岂不是说他一辈子都要被她压一头,做她的徒弟? 带着这种奇怪的胜负心,顾演坚决拒绝承认柳忆。 “哥,你是不是很喜欢你的那个帝师?”顾慎敏锐的察觉到自家兄长的情绪,以前兄长的关注重心,在父皇母后和自己身上,现在不仅多了个帝师柳忆,在帝师柳忆身上的关注还比其他人的多! 顾慎怎么能不生气!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别胡说。”顾演想起柳忆娇小正经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的游弋开视线。 喜欢? 他对柳忆的感觉确实不太一样,但谈不上喜欢吧? 何况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一定不是这样的! 绝对是因为他们两个的想法太相似,处事太合拍产生的错觉! 顾演在心里这样否决掉这种想法。 恰好此时夏国有意举办骑射比赛,顾演强迫自己专心筹备这件事,将自己的心思抛之脑后。 举行骑射比赛的地方是燕国旧地,柳忆脸色苍白,内心抗拒,尤其是符枭也会到场,她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顾演本来也没打算强迫她,可是商定的时候,顾慎也在场,见哥哥如此纵容一个人,很是嫉妒,阴阳怪气道:“堂堂帝师居然不陪着我哥共进退,也不知道跟在我哥身边安得什么心,不会就是想背靠太子府享福吧。” 柳忆噎住,她确实起的是利用的意思,但并不是要享福啊! 眼见顾演看向她时,浮现了怀疑,柳忆只得表决心说自己要去。 第292章 前世·贰 柳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来月事。 她素来体寒,为了能获得顾演的信赖,一直超负荷的努力操劳,突然间的月事,像是给长久的疲劳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以排山倒海之势,倾颓而来。 刚一到狩猎现场,柳忆便虚弱倒下,但也因此可以躲在营帐里,不会被符枭发现。 得知柳忆病了,顾演皱起眉头,后悔起自己为什么执意要让柳忆跟来。 “来人,送些补品给帝师,让她养身体。” 顾演揉揉眉心,莫名的有些焦躁,想要去探望柳忆,却碍于面子,和不愿承认自己对柳忆的感情却步,索性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将要举行的狩猎赛中,强行让自己将柳忆忘掉。 于是也就不会知道,顾慎在发现他派人给柳忆送补品后,直接将补品给扣了下来。 “区区一个帝师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哥哥关心!”顾慎充满了敌意和危机感,虽然他千百次的告诉自己,哥哥一定最疼爱他这个亲生弟弟,可哥哥每关心一次帝师,他心中的嫉妒便如野草般蔓生。 直到强大的占有欲将他吞噬。 “哥哥是我的,也只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将哥哥抢走!” 彼时的露皇,尚不知自己的两个儿子间的关系产生了问题,还和朱伯侯在林间散步,讨论着此次狩猎赛有几成胜算。 “唉,咱们露国的女子太弱,女子的胜利是不用指望了,就靠男子的比赛和最后的比拼狩猎了。” 朱伯侯眸中迸出精光,面上却含笑:“陛下不用太悲观,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都很优秀,赢面还是很大的。” “哈哈哈,从年轻时起,你就喜欢说好听话哄朕,现在还是这样,”露皇宽厚的拍拍朱伯侯的肩膀:“行啦,咱们回营,听说今天有烤全羊,可有口福了。” 朱伯侯将嫉恨敛下,笑着点头。 但是狩猎赛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顾演和顾慎厉害,但夏国同样不乏高手,哪怕他们两个能一力当先,也无法提高露国的整体水平。 拼死拼活和夏国男子打成了平局,只剩最后一个人上场,但凡努力成平局或是赢了,对接下来的局面都很有好处。 然而幸运并没有降临到露国头上。 男子组最后一个出场的人,正是朱伯侯的儿子朱振,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故意放水,朱振不慎输给了夏国。 第一局,夏国险胜。 似乎有意要嘲讽露国,夏国赢了后的欢呼声,非常浩大,夜里也不停歇,还开了篝火晚会。 反观露国输了比赛,一个个脸色都不好,更别说前来的露国贵女们本就没有信心,在此环境氛围中,第二天,女子组开始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一局,双方比拼狩猎,为了不显得露国输得太惨,顾演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局,所以狩猎开始,他就非常拼命。 因而体力消耗很大,不过收获也很丰富,顾演长舒一口气,正觉得自己这一轮终于胜券在握的时候,却不知是谁,引来了森林霸主黑熊。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另一边,和顾演分头行动的顾慎,也得知了夏国故意放出的,哥哥被黑熊杀死的消息。 “不可能,哥哥不会出事,你们这群家伙在胡说!” 夏国的人只以为顾慎是恼羞成怒,不觉得害怕,反而变本加厉的嘲笑:“你们露国人就是没本事,堂堂太子葬身熊腹,嘿嘿,这事儿我能笑一年。” “哈哈哈,我能笑一辈子!” 极致的兄控,宁王殿下怎么会放任这些家伙侮辱自己的兄长? 带刺的长鞭一挥,便送他们下了地狱。 “笑吧,笑吧,到了黄泉想必你们也笑不出来了。” 顾慎咧咧嘴:“有你们一起,想必哥哥在路上,也不会觉得寂寞。” 顾演没有死在黑熊的手里,并且还成功的将黑熊给弄死了。 只是打斗过程中,黑熊破坏掉了他猎来的其他猎物,再加上营帐里混乱无比,没有人主持大局,将黑熊搬回去,这场临时发生了意外的狩猎赛,依然是以夏国获胜告终。 狩猎赛就此结束,可顾演却依旧昏迷不醒。 露皇疲惫的揉揉太阳穴:“阿演的身体情况,不适合旅途颠簸,就先留在这里等待苏醒吧,朕离开皇城太久了,得先回去主持大局。” 顾慎是想留下陪着顾演疗伤的,可是他杀了夏国人的事情把柄被符枭抓到了,如果不想事情败露,引发两国纠纷,就得受制于符枭。 在这个节骨眼上,顾慎不想再加重父皇的烦恼,只能先胡乱的答应下来。 符枭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露皇回皇城,并且让朱伯侯始终陪着露皇。 顾慎不解:“为什么要朱伯侯,难道……” “不不不,宁王殿下想多了,朱伯侯并不是本王的人,只是另一个野心家而已,宁王殿下也不希望露国的江山,被朱伯侯这种小人夺走不是?” 顾慎将信将疑,可受制于人,并没有他能商量的余地。 柳忆忧心忡忡,她的月事好不容易走了,身体恢复了些,却知道顾演重伤昏迷的消息。 她偷偷潜入顾演的身边看了,他受伤很重,可导致他昏迷的罪魁祸首,却是中毒,还是极为凶险的苗疆之毒凤翎飞沙。 看到顾演的惨状,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想顾演死。 不是因为要靠顾演去报仇,也不是因为其他利用的缘故,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柳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概是顾演是她见过最聪明,最英勇的男子,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很好看。 虽然总是被他为难,但不得不说,他们之间的配合,是最天衣无缝,极为合拍的。 柳忆想,这天底下应该不会再有人跟顾演一样,和她如此志趣相通了。 所以,她想救他。 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在凤翎飞沙快要夺走他性命的那个夜晚,柳忆将自己的全部都交付给了他。 没有旖旎梦幻,有的只有解毒的痛苦,和女子初次身体的不适。 第293章 前世·叁 解毒之后,顾演的脸色好转,却还是没有醒来,但柳忆却已经精疲力竭了。 草草收拾了下自己,便悄悄的离开。 左右她一直身体抱恙,这个时候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而顾演醒来后发现自己一身狼藉,床上还有点点梅花般的血迹,更是怒不可遏。 他竟然被不知名的女人玷污了! 太子殿下素来洁身自好,他并不想跟陌生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关系,他的第一次原是想留给柳忆……不对,他疯了吗,居然会想和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意识到自己真的对柳忆有了想法,顾演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当即派人搜查昨晚进他营帐的女人是谁。 既然搜查的是女人,一直在养病的‘男人’帝师柳忆,自然不在搜查范围内。 柳忆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没想到太子殿下是如此在意名节的人,她分明是为了救他,她的牺牲才更大好不好,为什么顾演还要生气? 不是说,做了这种事,男人才是占便宜的那个吗,怎么顾演一点都不享受啊。 难道……是她技术太差? 但是想想,顾演的第一次被她夺走了,不会被别的女人染指,好像还有点小激动,小开心。 唇角忍不住上扬,可笑过之后,柳忆才后知后觉,她是疯了吗,竟然对顾演生起了占有欲! 调查未果,顾演脸色沉得很难看,这事儿不能这样算了,如果不将当事人抓出来严惩,今后是个女人都敢爬上他的床怎么办! 然而意外却不容他因为此事耽搁下去,皇城传来噩耗,露皇在回皇城的路上感染恶疾,到皇城后不治身亡,请顾演立即回去主持大局。 “父皇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感染恶疾?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顾演不相信这个事实,只能快速赶回皇城,准备调查。 奈何露皇死得突然,皇城人心浮动,顾演既要安抚人心,又要登基处理各项事务,和夏国的狩猎赛惨淡收场,还要预防有人因此怀疑朝廷的能力,就此生事…… 种种事务堆积下来,顾演根本分身乏术,最后还是谢莞心疼儿子,忍痛做主给露皇下葬,不去调查。 “你把自己当铁人!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国事为重,你的父皇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可是……” “本宫听说,朝中有很多人提到蕊常在肚子里的孩子,还隐隐表示,蕊常在若生出男孩,便辅佐他做皇帝。”谢莞冷声:“凭一个还没出生的野种,也配!” “先前本宫和你父皇没有将那孩子打掉,是为了图个乐子,既然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动摇朝纲的威胁,那就休怪本宫容不下他们了!” 第二天,后宫里便传来了,蕊常在意外摔死在假山的消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香消玉殒。 众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知道那一定是谢莞做的,素来以温婉贤淑著称的太后娘娘,也添上了一抹污名。 谢莞说不在乎是假的,从前露皇疼宠她,什么委屈都不让她受,这种事根本不用她出手。 如今露皇不在了,没人能再为她遮风挡雨,她只能重新披上盔甲,独自抵挡外界的风沙。 转移后的凤翎飞沙,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一次,并且会不断削弱中毒者的体能,故而柳忆的身体更加不好了, 只是露国事务繁杂,她身为帝师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演焦头烂额,自己袖手旁观,反正凤翎飞沙不会让她很快毙命,只要忍过发作的时,就没问题了。 于是柳忆想尽办法的给顾演出谋划策,陪着顾演一起不眠不休,到了发作的时候,再回去休息。 顾演见到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不心疼,可一想到自己居然为她断袖了,在心中跳跃的想要关心柳忆的火苗,便被残忍的理智给浇灭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这位新皇位置还没坐稳,怎么能有被人诟病的地方? 不能动念…… 顾演深吸一口气,恰在此时,孟丞相也以要稳固后宫为由,劝他立后。 “太后娘娘因为蕊常在的事……朝中颇有微词,陛下必须要另择一位女子协理后宫,以便堵住悠悠众口。” 顾演深深一叹,他确实有想迎娶的人选,可谁让那个人是个‘男人’? 漏夜萧瑟,顾演立在御书房的窗旁皱眉沉思,但凝望的方向,却是某个人居住的客房。 “陛下?”书房的门被敲开,罗红姗端着一杯浓茶送到顾演身旁:“夜深了,喝杯茶提提神吧。” 顾演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并不习惯宫女靠近自己,可看了眼罗红姗,似乎是他做太子的时候,便在府上服侍的。 对待常年服侍在侧的老人,顾演还是比较宽纵的,不着痕迹的拉远了距离,让她将茶搁下离开。 罗红姗幽怨的望着顾演,咬咬唇,突然鼓起勇气般的,跪在了顾演面前。 “奴婢有罪,请陛下惩罚,陛下不是在寻找狩猎赛上唐突了您的女人吗,那……正是奴婢,可奴婢不是有意的,陛下昏迷不醒,是因为中毒,必须用那种办法才能救陛下!” 顾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个可恶的女人跑到自己面前自爆了,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应该将其斩杀才解恨。 偏偏她说是为了救他。 顾演不想自己成为一个恩将仇报的人。 罗红姗见顾演沉默,心中一喜,她早就想爬上顾演的床,却一直没成功,在狩猎赛时,她亲眼看到那位帝师跑到顾演营帐里,对顾演做的那些事,也听到了帝师所说的,那是救治之法。 但之后帝师却只字不提,罗红姗想,一定是帝师担心女子的身份曝光,被扣上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这却便宜了她! 先前罗红姗没敢冒认,是因为她清楚顾演的脾气,一旦说出来,别说给予她名分和地位了,顾演绝对会将她直接砍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孟丞相催促顾演找个女人协理后宫,顾演平时鲜少和女人接触,临时定然找不到合适的。 第294章 前世·肆 罗红姗自诩是顾演身边的老人,聪明伶俐,又占了‘给顾演解毒’的恩情,顾演无论如何,都得先考虑她! 顾演盯着眼前的女人,愈发不喜,说来说去,不就是挟恩图报吗? 这样心性的女人,会豁出去救他? 顾演不信,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能随便给罗红姗个身份,让她入住后宫。 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后宫。 罗红姗位份是低,顾演更没有立她一个宫女做皇后的打算,架不住她是顾演唯一的女人,整个后宫她说的算。 即便如她期盼的那样,有了滔天的权势,罗红姗还是感到心虚。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顶替了柳忆的功劳,才获得的,如果有一天,柳忆去找顾演摊牌,亦或是顾演发现了柳忆的女儿身,那她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所以罗红姗开始千方百计的阻挠顾演和柳忆见面,哪怕知道两人是君臣关系,罗红姗也会时不时的给柳忆使绊子,或是在顾演耳边传些对柳忆不好的言论。 顾演和柳忆都很忙,朝廷有太多的事要处理,没人在意罗红姗使了什么花招,可忽略罗红姗的捣乱,两人间的关系也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由于柳忆经常生病,需要休养,顾演忍不住就派人去给柳忆送去补品,可罗红姗和顾慎,一个出于担心,一个嫉妒发狂,便都想办法将顾演送去的东西扣下。 顾演每次在柳忆病好后,都想知道她有没有吃自己送去的东西,身体有没有好转,或是干脆傲娇的等着柳忆谢恩。 每次等半天,柳忆都没个反应,顾演便觉得自己满腔热血喂了狗,生气的给柳忆更多事务去分担。 但柳忆根本没有收到来自顾演的关心,见状只觉得被顾演为难了,可想想自己的目的,柳忆只能忍下来。 于是两个人,一个嫌弃另一个冷血没心肝,一个吐槽另一个小气鬼找麻烦,莫名其妙的,梁子就结下了。 待后来好不容易朝廷事情走上正轨,可以有喘息的余地去谈论其他的时候,梅雨季到了,岭南突然暴乱,夏国符枭也发难。 顾演为了稳住夏国,只能派遣别的将领去岭南平乱,谁知派去的人对岭南情况估摸的不够准确,全军覆没也没能挽回局面。 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孟雅之不顾孟丞相的反对,主动请缨前去。 顾演允之,并让他带上了龙虎营的数千兵众,力挽狂澜。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战斗,岭南乱平,孟雅之证明了自己的将帅才能,意气风发的带兵班师回朝。 却没料到半路上遇到了一股强兵的突袭,这股强兵模样古怪,行动僵硬,一个个有着奇怪的苍白死人脸,也同死人一样不会痛,受到任何攻击都不置一声。 偏偏还强得可怕。 第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兵,孟雅之这方又刚经过一场大战,众人皆疲惫,一时不敌,死在了载誉而归,盛满荣耀的路上。 噩耗传回皇城的第一天,顾演正要披上铠甲亲赴前线,和符枭争个输赢,却不料符枭和大批夏军如天降般,突然出现在皇城。 他的作战计划只对柳忆和顾慎说过,不用想,泄密和将符枭引进皇城的人,就在这两个人之中。 顾演想也不想,下意识的相信柳忆绝对不是背叛自己的那个人,询问顾慎在哪,果然在符枭的身边发现了他。 “没想到啊,一向无欲无求,懒散的宁王,居然也觊觎皇位。”顾演气恼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他们兄弟之间,如果顾慎想要皇位,他会不给吗? 当然不会! 可既然想要,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让他禅位,反而通敌,让符枭帮忙夺位? 符枭那种阴险奸诈的家伙,是可以合作的人选吗? 也不怕符枭前脚将露国攻城略地,后脚就将其一脚踢开,自立为王。 敌人兵临城下,人人自危,有人考虑着如何逃命,符枭打来了会不会屠城,有的在想如果现在向符枭表明臣服之心,那是否还能在符枭身边混个一官半职。 同样也有人拼死也不愿沦为他国奴,和顾演一起守住最后的皇城。 很多人倒下,再也没起来,很多人站在同伴的尸体上,继续战斗。 场面太混乱悲壮,已经分不清是飘洒在空中的是谁的眼泪谁的鲜血。 最终,符枭命人放箭,将皇城的一切生命屠做尘埃。 顾演下意识将柳忆护住,替她挡下了猛烈的箭…… 柳忆至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演会在最后奋不顾身的救下她,她一直以为顾演对她是厌恶的,而她对他存着利用的心思,这份厌恶,她受着确实不亏。 却没想到临死发现,顾演对她的维护,这让柳忆稍微觉得有那么些开心,也有那么些惭愧。 如果有来世,还是对顾演好一点,当然若是不用再见到他,再连累他的话,就更好了,到那时,希望大家都能活得更长一些。 身上插满箭羽,顾演轰然倒地,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愿意为一个人放下骄傲,低下头颅,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如果他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认识到自己其实是可以为她付出生命的,那断袖的禁忌,又算得了什么? 假若一切能够重来,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她,坦白自己的心意,不让自己再后悔错失掉她。 大抵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愿,竟然真的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迫不及待的确定现在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一次,他在也不要失去了。 顾演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白鹭江的幽栖小筑和柳忆相遇,抢在父皇之前将柳忆带回皇城,珍藏呵护起来。 彼时正值初夏阴雨,淅淅沥沥的雨穿林打叶。 伴着烟雨朦胧,顾演撑开六十四骨油纸伞,于细密雨幕中张起一片清爽。 他轻轻叩门,聆听着小筑门后,渐行渐近的足音,勾了勾唇。 第295章 裴怀·壹 作为天下最具武学天赋,武功出类拔萃的天才,裴怀自有他的骄傲。 若非仰慕曾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引来无数风花雪月奇谈的燕皇柳文君,和燕皇后燕瑜,是不会主动投靠朝廷的。 然而在被破格成为燕皇柳文君的最高统领侍卫后,裴怀所经历的一切,简直可以用幻灭来形容。 燕皇柳文君,江湖传说他是笑面书生,一张白净的面皮总是含着笑意,武功也就中等偏高一点,别说挤进顶尖高手行列,就连高手都算不上是,可偏偏他才智惊人,哪怕是绝顶高手与他对决,谁输谁赢,也不好说,柳文君的赢面甚至还更大。 裴怀是天赋型选手,对智谋型的柳文君,一直充满了好奇,就算不说别的,那一张白白净净的俊脸,就让天生黑皮的裴怀,心驰神往,艳羡不已。 燕皇后燕瑜,出身成迷,却武功高绝,尤其擅长轻功,江湖传闻模样美艳动人,甚至有人怀疑,她美得根本不是人,至于是坠落凡尘的天仙,还是山中修行的妖魅,便各有想象了,总之是江湖上很多人的女神。 谁知成为柳文君的统领侍卫后的第一天,裴怀就经历了柳文君智商被狗吃了,以及燕瑜跌落神坛的全过程。 下过早朝,柳文君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燕瑜宫里嘘寒问暖。 柳文君后宫只有燕瑜一个人,后宫地方大还空旷,孤零零的一个人,哪怕有宫女太监相伴,也难免觉得寂寞。 所以柳文君除了上朝,剩下的无论是办公还是吃饭睡觉,都会和燕瑜一起。 可谁知今日柳文君前来,迎接的不是燕瑜的笑脸,而是飞身的一脚。 裴怀看得分明,柳文君在飞天脚距离他半米远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柳文君的注意,在脚距离他脸半寸的时候,柳文君仍有机会躲开。 就算柳文君躲不开,作为守护陛下的统领侍卫,裴怀也能带着柳文君及时闪避。 可就在裴怀准备救走柳文君的时候,柳文君却摆摆手让他退下,表情十分开心(?)的主动挨了这一脚。 “阿瑜,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生气?” 裴怀这才发现,给他们陛下迎面一击的人正是传说中的仙人妖魅的燕瑜。 燕瑜踹了人,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还理直气壮,怒气冲冲的叉着腰,数落着柳文君:“都怪你,都怪你!” 柳文君竟然也丝毫没有生气,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乐呵呵的哄着:“怪我,怪我,不过阿瑜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认错检讨也没个确切目标啊。” 裴怀:…… 陛下你怕不是个憨批! 裴怀兀自怀疑人生,觉得自己莫不是找错了人,柳文君哪有半点睿智书生的样子,还有燕瑜,美则美矣,奈何是个暴力狂,霸王花,简直可怕。 就在裴怀分神的空隙,柳文君已经知道了燕瑜生气的原因。 燕瑜怀孕了。 柳文君被燕瑜耳提面命。 “你自己说,我怀孕是不是你害得!挺个大肚子十个月多难受啊,你倒好,等到我卸货了直接当爹,我不允许你那么便宜!” 柳文君呵呵笑着:“皇后说的对,你怀孕期间,我一定鞍前马后把你给伺候好了。” “哼,只有怀孕期间?好啊,你果然只是想要孩子,根本不在乎我,等我生下孩子,人老珠黄了,就把我踹开,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咳咳,皇后说错了,男人不是好东西,但这个好东西是你男人。”柳文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皇后放心,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的。” “怀孕期间你会觉得我对你太好了,是因为我付出的是你和孩子两人份的好啊,等孩子出来了,这两份好自然要分开,不过如果你十分介意的话,那我就不对孩子好了,只对你好。” “你敢!这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燕瑜撇撇嘴,显然是被柳文君的话哄好了。 可随即又忧郁起来:“万一我生下的是个女孩怎么办?露国那一对,可是已经生了两个男孩了,若是我……” “嘘,”柳文君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你还是因为这件事不安啊,不生男孩也行啊,你不是说你曾经生活的地方,女子为尊吗?” “那还不是桃源乡里!”燕瑜嗔道:“这外面不是不一样嘛,你只娶我一个就已经很为难了,我若是不能给你生一个继承大统的人,那岂不是……” “别考虑那么多,”柳文君笑道:“无论男女,我柳文君的孩子都不会差,定然有称王的能力和力量,我都会将她送到王座上。” 燕瑜笑了:“记住你的承诺,如果到时候你挨不住压力,要另娶他人,我就带着孩子跑会老家,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 柳文君揽住她,他才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不过怀有身孕的人,动不动就给人一脚飞身踢,还是受不住的。 就是他不怕被揍,也得考虑某人肚子里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如此大的运动量,也忒惨了点。 一旁的裴怀:…… 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人秀恩爱! 为了预防燕瑜再冲动动手,柳文君干脆将裴怀丢到了燕瑜身边,让裴怀一定看住皇后。 裴怀很幽怨,他觉得自己这个绝顶高手受到了轻视,可看到柳文君如此郑重真诚,裴怀默默将自己准备告辞离开的话吞了下去。 唉,不就是看着燕瑜十个月嘛,反正燕皇宫待遇好,他就等到燕瑜分娩,在说告辞的事。 裴怀是说到做到的性子,且十分敬业,既然柳文君说不要燕瑜到处乱动,那么每当燕瑜要乱动的时候,他都代劳。 久而久之,便变成了,燕瑜打算伸手去拿东西。 裴怀:“皇后娘娘,放着我来!” 燕瑜打算在御花园练一套拳法。 裴怀:“您坐着,我打给您看!” 燕瑜想要偷溜出宫买点心吃。 裴怀:“臣已经为您买回来了,由于不清楚您喜欢哪一个,就都买了一些,您瞧瞧……” 以至于素来从容洒脱的燕瑜也忍不住发飙:“柳文君!瞅瞅你安排给我的是什么人啊!” 嘤嘤嘤,她渴望自由。 第296章 裴怀·贰 裴怀的全能与牢靠,获得了柳文君的大力赞扬。 同时也受到了燕瑜的吐槽。 起先燕瑜非常的不适应,但到后面几个月,肚子越来越大,圆滚滚的开始行动不便后,燕瑜才发现了裴怀的好。 “啊,好无聊啊,裴怀,来舞个剑给我打发下时间。” “唔,都说酸儿辣女,我两样都想吃怎么办?裴怀,去告诉御膳房,今天做点酸辣粉尝尝?再加一碗酸梅汤!” “……” 裴怀觉得自己武功或许没精进,但报菜名的嘴皮子,一定利索了不少。 十个月弹指一挥,这般热热闹闹的,倒也不觉得岁月漫长。 这天燕瑜正在啃着猪蹄,旁边还放了一大盆酸菜牛肉汤,裴怀盯着唏嘘,燕瑜不愧是被称作江湖仙女妖魅的人,这饭量属实不同寻常。 最重要的是,她还干吃不胖,整整十个月,还怀着孩子,燕瑜竟然除了肚子圆了,四肢依然纤细如故。 裴怀都怀疑那些食物都被燕瑜消化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燕瑜突然放下啃了一半的猪蹄,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背上,长舒一口气。 一般在这个时候,就是准备吩咐事情了,裴怀立即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裴怀,别紧张。”燕瑜笑了笑:“如果有人对着一大桌子菜,吃着吃着突然停下,可能不是想起来伤心事,而是吃撑了,打算缓缓,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快要生了。” 裴怀:目瞪口呆.jpd 燕瑜的临产反应来得猝不及防,柳文君也吓了一跳。 太医检查燕瑜的身体,了解到她整天吃吃喝喝,还担心过腹中胎儿营养太好,难以生出来,可能还会过预产期,在肚子里多呆几天。 却没想到,不仅没过预产期,还提前了两天。 “裴怀啊,你说预产期提前会不会对燕瑜身体有影响?”柳文君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身边没有体己的人,柳文君只好将自己的紧张不安,全都倒给裴怀。 十个月以来,柳文君和燕瑜已经完全把裴怀当自己人了,裴怀听着柳文君的絮叨,桩桩件件,都是在担心燕瑜的身体,却只字不提将要生产的孩子。 虽然这是两人恩爱的表现,外面不知多少人,只把女人当做生育机器,丝毫不在意女人的死活,柳文君简直是天下丈夫中的楷模。 可是,连提都不提自己的孩子,孩子也忒可怜了。 裴怀轻咳一声,按住慌乱不已的柳文君:“陛下,冷静点,皇后娘娘一定没问题的,你要相信皇后娘娘的能力。” “对!你说的对,是我太紧张了,”柳文君抹抹自己额上的冷汗:“孩子嘛随便,反正无论如何,朕都会保住阿瑜!” 裴怀:……孩子你果然好可怜。 末了,柳文君语重心长的拍着裴怀的肩膀:“裴怀啊,还好有你在,朕果然不能缺了你。” 裴怀干干一笑,那句打算辞行的话,果然还是说不出口了。 燕瑜顺利产下一个女儿,听到接生婆走出来,说了“母子平安,恭喜恭喜”的话后,柳文君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忙不迭得往产房内走。 接生婆下意识的以为柳文君是想看孩子,正要将怀里的婴儿递过去,谁知柳文君干脆的与接生婆错身而过,跑到了燕瑜身边,轻声呢喃:“阿瑜,你辛苦了,可把我吓坏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生了!” 燕瑜体力消耗很大,整个人都很虚弱,只是生孩子前才吃了猪蹄,这会儿倒半点不饿。 “你确定?生孩子是累了点,疼了点,感觉比单挑一山劫匪还要累,可是我生的是个女儿……” “我会让她成为燕国的女皇帝,”柳文君正色:“到时候她负责养家匡扶设计,咱们溜出去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燕瑜嗤笑一声:“那咱们说好了。” 被这对夫妻无条件坑害的小公主,此时尚无知无觉的裹在襁褓里睡觉,抱着她的接生婆很是为难。 哪有人生了孩子,却看都不看一眼的? 若说是不喜欢孩子,都许诺要孩子做女皇帝了,这分明是爱惨了,可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呢? 唯有完全摸透这对帝后用心的裴怀,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小公主,让辛苦了的接生婆下去领赏休息。 刚出生的孩子,模样未舒展开,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一样,可大概是燕瑜营养好的缘故,小婴儿的皮肤是和父母一样的奶白色。 裴怀盯着看了半晌,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可突然间,小婴儿哭了起来,嘹亮的哭声让裴怀有些慌乱。 可他抬眼担心的看向那对帝后——柳文君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哭声似得,正在哄燕瑜睡觉。 裴怀嘴角一抽,这时候他若是敢将孩子抱过去,一定会被教训的。 “唉,小可怜,哥哥带你去找乳娘吧。” 为了孩子出生,柳文君提前找好了乳娘备着,乳娘很会哄孩子,倒是让裴怀轻松了下来。 可是看着乳娘喂奶,裴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去帝后那边守着,那一对铁定嫌他碍事儿,还是留在小公主这边的好。 乳娘见他留下,以为他是喜欢孩子,热情的告诉了他许多养孩子的诀窍,以及如何给孩子换尿布等等小常识。 裴怀硬着头皮被迫学习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吃饱喝足又睡过去的小公主,突然觉得学了这些并不多余。 毕竟以那对帝后的德行,难保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们已经生了个孩子。 典型的父母真爱,孩子意外,所以这孩子,他还是精心着点养着吧。 裴怀又抱起小公主,戳着她的脸颊,似乎觉得不舒服,睡梦中的小婴儿皱起才长出来没几根的眉毛,一把攥住了作乱的手指。 小麦色的手指和婴儿的奶白色对比鲜明,裴怀被柔软的触感弄得愣了愣,眉宇间不自觉的放松:“小家伙,真可爱,就是有一堆不靠谱的父母,他们啊你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啊,哥哥保护你。” 裴怀,年十五岁,不知不觉自己主动成为了公主殿下的资深奶爹。 至于想要离开的初衷,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第297章 裴怀·叁 世人皆知,燕皇喜得贵女,给予这位小公主无上的荣宠,不仅给她取名为长安,更是将自己的最强侍卫送给她,贴身保护公主的安全。 每天各种赏赐络绎不绝,惹得外人艳羡不已,各种捻酸长安公主会投胎,他们怎么就没这么好命。 然而事实真相如何,也只有当事的几人才知道。 小长安确实集万千宠爱,但那些宠爱和这对爹娘不靠谱的程度相比,简直太少了。 所谓将最强侍卫裴怀送给小公主,只是因为这对爹娘嫌弃小公主影响他们恩爱,要交给信得过的人照顾。 至于各种赏赐…… “陛下,咱们女儿是长安公主,可闺名该叫什么?” “就取一个忆字吧,都说种因得果,若非我当年闯荡江湖,就不会遇到你,过得这般幸福,她是我们幸福的结晶,每每看到她,就想起我们的峥嵘岁月,是不是挺好的?” “陛下,顾沛弟弟又送来国书,炫耀他而已小小年纪已经能将四书五经通读下来了,咱们的女儿……” “放心,等她会说话了,我就安排人教她识字,咱们的女儿,肯定不会比顾沛家的臭小子差!” 就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攀比中,才刚牙牙学语的小公主,便已经积累了许多繁重的课业,如果这些也能称之为赏赐的话,那还真是挺多的。 裴怀嘴角一抽,看着某位帝王,头脑一热,竟然打算将一把快五十斤重的阔斧,赐给小公主,打算作为小公主今后的贴身武器,转身抱着小公主去晒太阳。 眼不见心不烦,小公主由他来守护! 在裴怀的照顾下,即便有两个总是突发奇想的父母,长安公主也没有长歪,而且不负父母所望的,成长得十分优异,让柳文君在一次又一次与顾沛的攀比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阿怀,我功课做完啦,咱们出去玩吧,上次说好的要教我骑马!”十二岁的少女,如同抽芽的柳条,出落得亭亭玉立。 穿上贴身的劲装,玲珑娇小的身材便显露了出来。 裴怀轻咳一声,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只是皮肤黑看不出来,他是从她还是一只小奶团的时候,一手养大的,从前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小孩子,如今一看,倒有些不一样了。 和自己不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孩子了。 “好,先去跟陛下皇后说一声,我带你去郊外学骑射。” 柳忆撇撇嘴:“那俩人啊,才不在意我去了哪呢,他们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裴怀轻笑一声:“公主殿下这话说的,有些酸啊。” “切,我才没有,只是有点羡慕。”柳忆鼓起脸颊:“母后说我还有三年就要及笄,到时候就得嫁人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跟母后一样,找到一个和父皇一样的好人。” “你看我聪明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果未来夫君没我强,没我厉害,连跟我势均力敌都谈不上,我为什么要嫁?” 裴怀莫名心中一动,面上却是好笑,双手插在柳忆的腋下,将她举起来:“人挺小,想得倒挺多,公主离嫁人还早着呢。” “阿怀快放我下来,我已经是大人了!”柳忆闹腾得抗议,阿怀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她已经不需要人举高高来哄了。 “还是说,阿怀不希望我嫁人,舍不得我吗?” “公主殿下想多了,臣只是在想,臣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猪,还没出栏就念叨着要拱别人家的白菜,难道是臣的教育方针出了纰漏?若是放任公主去霍霍别人,臣良心不安啊。”所以还是抱稳点好,省得小猪崽到处撒欢。 “裴怀!”柳忆气呼呼,以至于一路上都没理会裴怀。 裴怀这才意识到自家公主殿下是真的生气了,纠结的挠挠头,分明是自己养大的崽儿,怎么脾气越来越琢磨不透了呢? “公主殿下,别生气呀,臣那是……口不择言,身不由己,你看,公主你才十二岁,就开始考虑成亲的事了,臣都已经二十七了。” 裴怀说着说着,真的开始为自己感到惋惜,分明自己是为了学习武功,和瞻仰钦佩的两位江湖高手才来的,怎么现在功夫没学多少,反而成了资深奶爹。 使得自己错过了适宜婚龄,成了大龄未娶青年不说,自己奶大的娃娃还开始叛逆了,唉,说多了都是泪,心酸。 似乎感觉到了裴怀语气了的自怨自艾,柳忆很懂事的放下自己正在闹的小脾气,暗卫般的拍拍裴怀的肩膀:“阿怀别伤心,你是个好人,一定会遇到适合的女子的。” 裴怀:…… 这莫名其妙发下来的好人卡是怎么回事,他不要啊喂! 小公主却认真的托腮思考了起来:“如果阿怀想找人成亲的话,我可以拜托母后帮你介绍呀,母后认识许多燕京闺秀的,阿怀若是想找江湖女子,母后那也有人脉,阿怀,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裴怀摸摸下巴,他确实到了该找人成家的年龄了,既然小公主有心帮他,盛情难却,自己就说说吧。 “唔,臣喜欢皮肤白的,身材纤细轻盈的,还有可爱点,可以有点小脾气,但不是那种任性撒泼,而是很懂事的,进退有度,记忆力很好,诗词歌赋,才智谋略都绝佳……” 说着说着,裴怀忍不住长篇大论起来,等两人到了郊外,裴怀停下话头,才发现柳忆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怎么了?难道是臣的要求太高了?可这是公主殿下要我说的啊,若是公主殿下实在为难,那,女的,活得,找得到就行。” 柳忆:“……你想找死的,难得岂不是更大?不对,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描述的人是谁。” 裴怀愣了下,想想自己详尽非常的描述,与其说是要找一个这样的女子,不如说他是在心里已经装下的某个人的基础上进行描述。 而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298章 裴怀·肆 公主殿下语重心长:“阿怀,我问的是你想要跟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不是问你最疼爱谁,当然啦,我知道阿怀就算成亲了,也会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哒,谁让是咱们两个共同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呢~” 提起这个,柳忆忍不住笑了起来:“阿怀就像哥哥一样,我还想过,阿怀永远不会离开我呢,不过既然阿怀都开始考虑成亲的事了,那永远不分开什么的,应该是不可能了。” 裴怀沉默的低下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说什么该成亲了,不过是顺势起的话头,而他恰好也到了这个年龄,其实他自己也没想过要成亲之类的。 养着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子孙满堂,满头华发,从未想过自己要离开她。 但是突然间想想,她也是要嫁人的,心里莫名的苦涩,抗拒,所以说了奇怪的话去抨击她,惹她生气。 明知自己的举动,像是毛孩子,用欺负人的方式来博取人的注意,却莫名的忍不住。 裴怀忍不住扶额,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幼稚了。 “我不会离开公主殿下的。”到了空旷的郊外,裴怀整理好给柳忆骑得马后,突然道:“我是公主殿下侍卫,也是教公主殿下骑射武功的师父,我的职责便是守护公主殿下。” “无论公主殿下去哪里,我都会紧紧相随,如果公主殿下以后嫁的人不好,我帮公主殿下教训他。” 柳忆眨眨眼睛,突然噗嗤一笑:“阿怀,你还惦记这个呢,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反正距离成亲的时候还早,我看人可是很挑剔,而且……如果是我欺负未来要嫁的夫君呢?” 裴怀正色:“公主殿下不是无缘无故欺负人的人,公主殿下若是欺负人,肯定是对方先不对的,臣会跟公主殿下一起欺负。” 柳忆眉眼弯弯:“嘿嘿,我就知道阿怀最好了,不说这个,咱们开始学骑马吧!” 作为柳文君和燕瑜两个人的孩子,柳忆头脑聪明,身体素质自然也是绝佳的,武学天赋虽不是顶尖,却也不差。 裴怀只是教了她一会儿,便能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狂奔了。 倒是吓了裴怀一跳,生怕她不小心摔下来。 “阿怀别紧张,我稳得很呢,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开始教我射箭了?”柳忆亮着眼睛,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冷汗追上来的裴怀。 裴怀悠悠一叹:“公主殿下,你饶了臣吧,臣一直在担心会惊马,射箭咱们待会儿再学,先休息一下。” 主要是再这样提心吊胆下去,他怕自己先崩溃了。 “哦,原来阿怀你累了,那你去休息吧,我就在附近自己骑马练习。”言罢,一声“驾”,连人带马又跑去了好远。 裴怀捂住心口,他可爱的软萌的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变成小恶魔了,说好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懂事乖巧呢。 放任她去跑,他怎么敢休息! 裴怀表示自己简直操碎了心。 不等裴怀赶过去,倏忽而来的马嘶鸣的声音,让裴怀的心提到了极点。 “公主殿下!” “嘘,阿怀,小点声。”柳忆不知何时,打马返回,脸色凝重:“刚才的马鸣声不是我的,我在那边看到了一伙儿劫匪,在打劫一个商队,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我没敢声张,小心的跑了回来。” “真棒。”裴怀揉揉她的脑袋,当下他应该做的是,带着柳忆去找官府求救,让官府的人赶来对付山匪,解救商队。 可听着柳忆的描述,裴怀皱起眉头,为了痛快的学骑射,他带柳忆来的地方是远郊,距离官府很远,但劫匪穷凶极恶,若是等到他们来回一趟,说不定商队的人都死了。 裴怀江湖出身,一身正气,满腔热血,他自然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可是还有柳忆…… 他最优先的,是柳忆的安危。 “我们……” “阿怀,我们必须要快,我刚刚听劫匪说,他们要杀人,只留其中几个人做人质绑票,好向商户索要赎金。” 柳忆急忙握住他的手:“阿怀,你不用顾及我,我是你教出来的徒弟,保护自己安危的能力还是有的,你不用顾及,难不成在我们有能力救人的时候,还要眼睁睁看着劫匪杀人?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裴怀还在犹豫:“但是万一……而且只有我一个人,肯定不能顾及全部,若是有个万一……” 柳忆很清楚裴怀在顾虑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信号弹:“这是父皇给我求救用的,只要放出信号弹,父皇就知道是我遇到了麻烦,一刻钟内,就会派人来营救了,所以不用担心。” 裴怀轻轻一笑,姜还是老的辣,他到底没有柳文君能未卜先知,防患未然,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在他的小公主面前,拼尽全力。 “那公主殿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顺便,臣作为公主殿下的武学师父,再教公主殿下些东西吧。” 裴怀拿起弓箭,开始了他的实战教学。 将柳忆安置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山坡后,裴怀开始冲着山下的劫匪放箭,他的力气很大,足以百步穿杨。 柳忆也依葫芦画瓢的照做,可她射出的箭却只能飞到半道,便坠了下去,连劫匪的脚边都碰不到。 这让柳忆有些气馁。 裴怀安慰道:“公主殿下只是没掌握住诀窍,而且力气还比较小罢了,你先自己练习,臣去去就来。” 柳忆“哦”了一声,就见裴怀化作一道闪电,眨眼的功夫,便从她面前,到了劫匪那里,仅一个照面,就将劫匪撂倒。 “好厉害。”若不是担心暴露自己,柳忆都要鼓掌欢呼了,她一直知道裴怀厉害,却还从未见过裴怀下场认真的揍人,所有的厉害,都是听别人说的。 这是柳忆第一次见到,想到在那痛快揍坏人的人是她师父,柳忆心里更是雀跃不已,不愧是她的师父,就是棒! 第299章 裴怀·伍 看着裴怀冲锋陷阵,柳忆也不想闲着,既然自己离那么远无法射中劫匪,那她是不是可以尝试靠近一点? 思及此,柳忆背着弓箭,悄悄绕到了劫匪的后方,瞄准一个人的后脑勺,努力射去。 结果目标确实是射中了,但却只射中了身体,没有一招毙命。 柳忆气馁,但情况也不允许她消沉,因为她的偷袭太明显,已经被劫匪发现了。 她弓箭的战斗力不行,只能抛弃弓箭,还好她随身携带的有短刀,自保绰绰有余。 可就在这时,柳忆发现其中一个劫匪,正在对商队中的一个男孩出手,似乎是男孩想趁乱逃跑,却被劫匪发现。 如果柳忆不及时赶去救下的话,男孩就要人头落地了,柳忆急忙闪避开缠斗着自己的劫匪,前去营救。 只是她人小,跑过去也不太来得及,只堪堪将男孩拉开,却将她自己暴露在了劫匪的刀下。 糟了! 柳忆紧张的闭上眼睛,虽然她避开了重要部位,可这一刀砍在身上,一定会很疼的! 刀没入肉的声音响起,柳忆呆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传来疼痛,诧异的睁眼回眸,入目是裴怀的背影,而那一刀,正砍在裴怀的胳膊上。 “阿怀!”柳忆脸色煞白,望着他伤口处汩汩流出的血,不知所措。 裴怀单挑那么多劫匪,身上都没有留下半点伤痕,这是发现柳忆有危险,匆匆赶来营救,才露出了破绽。 “唉,都让公主殿下在山坡那好好练射箭了,这里有我啦。” “呜,对不起。”柳忆低下头,都是因为她乱跑才害裴怀受伤。 “没关系,也是我的失误,如果我能照顾好每一个人,就不用劳烦公主殿下来救人了。”裴怀含笑,揉揉她的脑袋:“但是公主殿下,有一点您得相信,只要有臣在,就永远不会让你受伤,公主殿下只管放心大胆就是。” 柳忆揉揉眼睛,望着他认真的点点头。 两人并没有对话多久,劫匪还没处理完,裴怀连伤口都顾不得止血,又投身了战斗。 好在没过多久,柳文君派来的救援就赶来了,顺利的将劫匪一网打尽。 “原来是燕京陶家的商队,劫匪胆子真大,连陶家都敢打劫。”裴怀包扎好伤口,听着后来赶来善后的官府的人,来汇报情况。 柳忆担心的看着他的伤口,嘀咕道:“也是陶家太富硕,树大招风,富贵险中求,自然铤而走险了。” “对了,公主殿下。”官府的人临走时道:“当时商队里有陶家主的儿子陶晋,他说公主殿下救了他一命,想亲自跟公主殿下道谢,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有空?” 柳忆摆手道:“那不过是本公主的举手之劳,让他不必记挂,本公主要照顾阿怀,没工夫理会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那下官就去回绝了陶家小少爷。” 裴怀哭笑不得:“公主殿下,臣只是胳膊上受了点小伤,又不是残废了,你不用特意照顾我,你也说了,陶家是富商,和陶家小少爷交好,没坏处。” “哼,这点我当然知道,但我是一国公主,陶家只是富商,是陶家仰仗着我国活着,堂堂公主怎可自降身价,主动结交富商?” 并非看不起商人,而是身份在这里,必须要有距离感,才能让人敬畏。 “阿怀放心吧,过几天我会外出去陶家的商铺转转,如果陶家的那位小公子真的有心,到时自会主动送上门的,再说了……陶家什么的,没有阿怀的身体重要。” 柳忆心知遇到劫匪并不是陶家的错,还是她要求裴怀出手相救的,既然动手,受伤便是在预料之中的伤害,不应有所抱怨。 但柳忆生气的是陶家的态度! 救下所有人的分明是裴怀,怎么来道谢的时候,只问候她? “阿怀,是不是你的职位太低,陶家的人瞧不上啊?”柳忆鼓起小脸,气呼呼道:“我去找父皇,让他给你升职加薪!” 裴怀好笑的拽住她:“别闹,臣如今的职位和俸禄已经很高了,再高就要调任,不能守在公主身边了,公主舍得?” “哦……”柳忆撇撇嘴,只好作罢。 但是裴怀心里其实明白,无论他的职位多高,都不会比长安公主更尊贵,陶家都会优先巴结公主。 和裴怀想的一样,陶家确实看不上裴怀。 他们知道救下他们的是裴怀,可肯定是柳忆命令的,裴怀不过是个侍卫,保护主人的工具罢了,死了伤了有什么关系?他们要谢肯定是要谢柳忆。 尤其是陶晋,听回来的官员说柳忆要照顾受伤的侍卫,不能见自己,顿时小脸上阴云密布。 “区区一个侍卫,也要劳烦公主殿下,简直可恶!” 陶晋想起救下他的女孩,脸色不由一红,他本以为他要命丧刀下,谁知道她会突然出现救下他,宛如仙子一般。 至于后来为他们挡刀的裴怀,陶晋则选择性的忽视了个彻底。 裴怀的伤好得很快,表示依然可以为柳忆效劳,可为了让裴怀好好休息,柳忆还是给他放了假。 “我今天就在燕京城里走走,我父皇的治下,还没人敢放肆,阿怀放心,我肯定不皮,再说了,我去的是陶家的铺子,别的不说,有了前几天的事,陶家在保护上肯定会加大力度,没有危险。” 裴怀莫名担忧,柳忆这次出宫是为了引出陶晋,和陶家交好,陶晋似乎比柳忆大上一两岁,总体上还是个孩子,但那也是个男孩子。 要他家白白嫩嫩,天姿国色的小公主,和一个野小子呆在一起,裴怀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 似乎看出裴怀的不安,柳忆拍拍他的肩膀:“阿怀,我会提早回来,给你带礼物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千万别觉得寂寞哟~” 裴怀:……他怎么会觉得寂寞,他有这么幼稚吗! 然而柳忆刚离宫不久,裴怀老父亲便感到了莫大的空虚。 公主殿下不在,他一个人去做点什么好呢? 第300章 裴怀·陆 空巢老侍卫,空虚寂寞的爬上了皇宫的屋顶上,摊着晒太阳。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所事事了? 裴怀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是为了变强,和追偶像来到燕国的,可渐渐的,他的初衷改变了。 虽然武功有所精进,但却不再是为了单纯的变强,而是只有变强才能更好的保护他的公主殿下。 他每天所思所想都是公主殿下,所有的事都是围着公主团团转,好似守护好公主才是他的意义,一旦公主不在自己身边,他就茫然的没有任何目标。 现在他就处于这种状态。 “唉,我还真成小长安的资深奶爹了啊,可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吗? 如果有一天,她长大了,不需要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 裴怀望着明净的青空,因想不出答案而满脸惆怅。 另一边,柳忆的活动就非常的充实。 柳忆刚到陶家的铺子没多久,便见被众多大人簇拥着的小男孩朝自己走来,柳忆认得出,那正是自己和裴怀一起救下的男孩。 “长安公主,在下陶晋,特来感谢公主殿下那天的救命之恩。” 柳忆带着淡淡的疏离,礼貌的点点头,聊了几句熟悉之后,陶晋便激动的带着柳忆去参观陶家的各个产业。 柳忆起先并没有当回事,以为陶晋只是没话找话,可等她发现陶晋对每个产业都非常了解,也开始慢慢正视陶晋了。 原来不是个草包,是真的很有经商天赋的人,而且说不定对市场的敏锐度,比现在的陶家主还要厉害。 “看来陶家主后继有人了。” 陶晋笑得一脸腼腆:“多谢公主夸奖,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公主期待的,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找公主玩?” 柳忆顿住,老实说她并不喜欢陶晋给她的感觉,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可陶晋无疑是个合格精明的商人,与陶晋交好,有利无害。 “好啊。”为了长远着想,柳忆也不能与陶晋断交。 只是一跑回皇宫,柳忆便迫不及待的找裴怀吐槽。 彼时,裴怀还望着天发呆,突然耳尖微动,听到了柳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和因为找不到他,呼唤他的气喘吁吁的声音。 下意识的,裴怀无神的眼亮了起来,一个翻身,跃下了屋顶,落在柳忆面前,忍不住勾勾唇:“欢迎公主殿下回家,这么着急的找臣,公主殿下还真是喜欢撒娇的小姑娘啊。” 柳忆气鼓鼓:“谁说的!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宫里无聊,瞧,我从宫外给你带礼物了,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就拿去送给别人了。” “别!”完全被戳中心事的裴怀急忙将礼物夺走,里面放的是他最喜欢吃的城南那家的桂花糕。 仅仅闻着味道,裴怀就觉得甜进了心里。 “臣就知道公主殿下不会抛弃臣的。” 柳忆轻哼一声:“阿怀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会弃之不顾。” 家人吗? 这个身份完全可以让他一直呆在公主殿下身边,公主殿下也能够一直依赖需要他。 裴怀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呐,阿怀刚才在房顶上做什么?” 裴怀一怔,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患得患失的感慨,转移话题道:“今天的天空很漂亮,公主殿下要不要跟臣一起去看?顺便吃桂花糕。” “好呀!” 一大一小非常和谐的跑到了房顶,从傍晚一直看到了日落。 时年,柳忆终于及笄,柳文君和燕瑜忍着心里的不舍,放出要给长安公主招亲的消息。 然而消息在放出之前,陶晋便通过人脉打听到了,自柳忆将他从劫匪手里救下来,他便对长安公主心生仰慕,伴随着几年来的接触,愈发浓郁。 他准备在消息放出的第一时间,便筹备好聘礼去向长安公主求亲。 他自问自己与柳忆相处的很好,既然他对柳忆有情,柳忆对他应该也是有意的。 “侄儿很自信啊,不过别忘了,燕京的才俊不少,而且出身高贵,如侄儿这般商贾出身的,长安公主未必瞧的上!” “二叔!”陶晋皱眉看着这位突然闯入自己房内的人,可当他看清二叔手里拖着的是什么后,更是大惊失色。 “父亲!二叔,你把我父亲怎么了,你……” “侄儿,别你了我了,你父亲顽固不化,违背了摄政王的意愿,只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罢了,侄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这般顽固不化吧?” 陶晋脸色苍白,摄政王?燕国没有摄政王,露国露皇当政,下面还有文韬武略的太子,自然也不存在摄政王了。 如此说来,二叔口中的人,指的是夏国摄政王符枭! 陶晋聪明,早就从父亲不小心透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陶家曾经,和夏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还是夏国的卧底,只是后来脱离了夏国,已经和夏国完全没有关系了。 可看眼前的情况,定然是陶家的这点秘密被符枭知道,拿来利用,二叔倒戈向了符枭,还杀害了父亲。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干脆的杀了自己? 陶晋盯着眼前的人,恍然明白,二叔不是不想杀他,是不能杀他,二叔没有做生意的天赋,陶家靠着父亲和他撑着,如今父亲不在,二叔一个人撑起陶家是不可能的。 他年纪小,好控制,所以二叔杀了父亲,留下来他。 活命要紧,陶晋考虑清楚了情况后,为保命,不得不向二叔低头。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陶晋,你比你老古板的爹上道多了,放心,事成之后,摄政王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喜欢长安公主吗?等以后我们将长安公主抓过来,做你的奴宠怎么样?” 陶晋心中一冷,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将他心中的明月诋毁成奴宠! 但连公主殿下,这家伙都不放在眼里,难道说…… 陶晋慌张道:“你和符枭究竟要做什么!” “很简单,只是劳烦侄儿想个办法,打开燕京的大门,让摄政王长驱直入,我们要让燕国从此消失。” 第301章 裴怀·柒 燕国的国门,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被夏国铁骑撞开。 这种突然发难的做法,是完全无礼,要受到制裁的。 然而夏军来得突然,根本打了燕国一个措手不及,即便是想要逼退夏国,也要先将夏国打跑才行。 无论人类如何发展,弱受强食这条定律是永远不会变的。 强者才具有发言权,强者制定游戏规则,而在铁拳之下,无礼也可以变成的有礼。 符枭贯彻了他的无礼,成了最后的赢家。 燕京的大火,将柳忆熟悉的一景一物化作了废墟,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战死,母后与敌人顽抗到最后,抱着父皇的尸体,投身火海,不给敌人留下半点便宜。 但燕瑜临死前,却将柳忆逼走,要她活下去。 柳忆泪流满面,悲愤难耐,有生以来第一次叛逆的违抗父母的命令,背上自己的短刀长剑,也要投身战场。 “我乃燕国公主,当和父皇母后一样,撑得起燕国的风骨,与燕国受苦百姓共进退,战可败,但要至死方休,降,绝不可能!” 裴怀却拦住往前冲的柳忆,抓着她往城外跑。 什么家国大义,他本是漂浮在江湖的无根之萍,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他只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柳忆折在这里,死在自己前头。 “公主殿下听话,皇后要你活下去。” “阿怀,快放手,我要留下来,凭什么,凭什么父皇母后能够以死殉节,我却要连夜奔逃的,屈辱的苟且偷生!” 裴怀咬牙,他太了解柳忆,长安公主年纪轻轻城府却不低,这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她其实是一个洒脱之人。 存亡之际,让她独自逃走,不是生生掰断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傲骨? “公主殿下,你现在留下是送死,你一身傲气,也要分是否死得其所,你还想为燕皇燕后,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报仇吗,你现在跑回去,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柳忆呆住了,裴怀也放缓了语气:“公主殿下还小,所以不明白,人若能活,谁愿求死?陛下皇后是燕国万民表率,国破家亡他们只是不得不死。” “我是燕国公主,也当作为表率!” “现在燕国没了,公主殿下已经可以不是了。” 裴怀知道燕瑜放火的原因,除了不愿沦为俘虏受辱之外,燕国帝后死了,燕国彻底散了,就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心理负担,比如在臣服于夏国的时候…… 一朝天子一朝臣,百姓们其实对上位者的更迭并没有那么在意,人本来就是为了生下来,活下去,大多数的无法接受,是来自根深蒂固的归属感。 可只有归属的信念,没有能力,不足以撼动符枭,若有帝后牵头,抱着这种信念的人有主心骨,或许尚有一战之力。 可帝后不在,便是一盘散沙,聪明的懂得忍气吞声,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等待时机,莽撞的便如柳忆的想法一样,准备自投罗网去送死。 裴怀唤回了柳忆的理智,柳忆沉默一会儿,不再抗拒和裴怀一起逃走。 然而柳忆的行踪,还是被夏军发现了,燕国公主,多有价值的人物啊,如果能取柳忆的首级,一定能获得奖赏。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追杀柳忆的夏军跟疯了一样。 柳忆和裴怀配合着一边跑一边对付夏军,可即便跑到了郊外的小道上,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那座燃烧中的城池,那些追兵还是穷追不舍。 “公主殿下,这样下去我们都逃不掉,前面就是一座山,我来拦住追兵,公主殿下翻山逃出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再将追兵分散,以公主殿下的才智,完全可以顺利逃出去。” 柳忆睁大眼睛:“不行,阿怀,你要跟我一起走,我不要丢下你。” “公主殿下听话,臣只能护送你到这里了。” 裴怀拍着柳忆的肩膀,将她往外推去:“公主殿下,还记得臣说过什么吗?臣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快,向前跑,别回头,别忘了与符枭的仇。” 裴怀并不想让仇恨束缚住柳忆,可眼下如果不这样说,柳忆是不会愿意走的。 果不其然,闻言,柳忆咬咬唇:“我还能再见到你的,对吗?” 裴怀含笑,不言不语。 他想说还会再见,但他们都知道,即便说出口,也只是谎言而已。 他们不需要这样的自我欺骗。 柳忆忿忿跺脚,转头跑去。 裴怀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放心的转过身去,眼神锐利的望着那些追来的夏军:“好像许久没有这样认真过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放你们踏过去一步。” 至于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裴怀是很强悍,是天底下难得的绝顶高手,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在将追杀而来的夏军处理得差不多后,裴怀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拼着最后一口气,裴怀仍撑着不倒下,往山林中走去——她还想见自己,如果可以,他不想她失望。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道闷声,裴怀被偷袭到底。 符枭眼神阴鸷,看着满地狼藉的夏军残尸:“没用的废物,最后还得本王出手,不过,这就是燕国的最强侍卫吗,倒是个不错的素材,如果你也能变成本王的最强尸兵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裴怀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被符枭扔进了培养尸兵的蛊池里。 旁边还有许多与他一样,被扔下来挣扎的人,和翻涌的尸体。 伴随着大量的虫子,他感觉自己肠子和胃都恶心的翻腾,想吐却连嘴都张不开,想动,肢体却完全不听指挥。 不过很快,裴怀就在符枭与旁人交流的话中,弄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原来他要被培养成尸兵。 虽然痛恨符枭,但只要成为最强尸兵,他就可以留存意识,等到再见到公主的那一天。 所以裴怀一直忍着,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这并非是符枭第一次制造尸兵,他不知已经改良了多少批蛊虫,可每次的结果总是差强人意。 第302章 裴怀·捌 符枭看了眼这次培育的成果,大部分都被蛊虫蚕食,只有极少数变成了尸兵,而且还是残次品,顿时不悦。 “看来还得改良啊,难得找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江湖高手,却没能成用,可惜……” 谁知就在这时,守在蛊池旁的看守突然惊讶的叫出声。 符枭皱眉:“没见过世面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竟然成了!哈哈哈,看来本王的猜测是对的,只有用最强的人,才能锻造出最强尸兵。” 而在符枭目光直直看到的地方,裴怀于众多蛊虫残尸中站起来,正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他的皮肤从小麦色变成了僵白,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可他已经没有了之前身体僵硬不听使唤的症状,可以自如操作。 掐自己一下,皮肤很是坚硬,很难捏动,而且……他似乎力气也比之前大了。 这就是尸兵吗? 裴怀看着蛊池里拥簇在自己身边的虫子,心中不喜,轻轻挥手,结果这些虫子便像遇到可怕的东西般,以他为圆心,纷纷退散。 他似乎真的变得厉害了。 裴怀暗暗喃喃,从符枭的笑声中,他了解自己应该成了所谓的最强尸兵。 究竟有多强,当着符枭的面,裴怀不敢妄动,生怕符枭了解了后,拿他去对公主不利。 毕竟,既然是蛊养尸兵,应该跟蛊虫一样,会受控制吧? 裴怀不确定的想,尤其是他看到符枭操纵那些残次品尸兵,心中更这样确定。 很快,符枭开始尝试控制裴怀了。 然而奇怪的是,裴怀并没有感觉自己受到了控制,难道,他可以脱离符枭的掌控? 这个发现让裴怀很是欣喜,如此他就不用担心符枭会用自己去伤害公主了。 不过他不会让符枭知道,自己是完全独立的,否则一个不听话的最强尸兵,还不如毁掉。 裴怀还想去见他的公主殿下,不会允许自己折在这里,于是开始假装能够被符枭操控。 好在符枭对尸兵还在研究阶段,并不知道裴怀不听从他的指示,还沉浸在自己成就了一个最强尸兵的事情上。 裴怀躲过一劫,正在想他要如何让符枭放松警惕,从中逃出去,就听符枭的暗卫说,失去了柳忆的踪迹。 符枭并没有因为柳忆只是个女子便轻视,名满燕京的长安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符枭亲点了一队暗卫去追杀柳忆。 紧接着,符枭又布置起了他的别的计划,原来符枭背后有一个高人指点,告诉了他尸兵的秘密,符枭准备用尸兵铸造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好一统天下。 “露皇那老匹夫不好招惹,他的儿子也不是好相与的,想要吞并掉露国,强大的实力是必须的,不过嘛,在此之前可以尝试一下,先用智谋对决一番,如此也很不错。” 裴怀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公主殿下逃掉没有被抓,不过这也是应该的,毕竟那是公主殿下,以公主殿下的聪明,一定能保全自己的安危。 就是……他很在意符枭的计划,公主殿下想要报仇,必然会向露国求助,若是符枭将露国也吞并,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活路。 因此裴怀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潜伏在符枭身边,探听符枭的计划,以便以后对外透露,帮助露国和公主。 这一决定无疑是危险的,但因为裴怀是尸兵,符枭不怀疑这些蛊虫所操控的东西会反抗他,意外的对裴怀很放心松懈。 裴怀确实从符枭这里获得了不少重要信息,只是潜伏在符枭身边,行动很受限制,又没有和露国有接头来往的消息渠道,很多时候,竟然无法将消息送出。 他第一次豁出去趁着符枭不在赶往露国通风报信,是梅雨季的岭南。 还未等他将消息送达过去,就看到了他此生最熟悉不过的人,被符枭的爪牙追杀。 不等他的脑子做出反应,裴怀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的飞起,将柳忆从流水中救下。 守护她,是他贯彻始终的本能,他是抱着还想要见到她的意念,成就的最强尸兵的躯体,无需他亲自指挥,也会以她的安危为先。 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比分别的时候舒展开了许多,即便穿着男装,也不掩长安公主浑然天成的美貌。 但是裴怀不敢多留,他突然,不太想柳忆发现自己,因为那样,柳忆一定会留下他。 柳忆出现在岭南定然是发现了符枭的计划,他若在符枭身边,还能继续这样暗中帮助柳忆,比回到柳忆身边帮助更大。 他只要能看到柳忆还安全就行了。 忍下心中的不舍,裴怀抱着柳忆去了那座百越君的祠堂,那里有通往符枭暗卫的通道,他相信公主殿下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秘密。 果然,柳忆最后搞定了一切,符枭被气得跳脚,而裴怀却注意到了那个时常出现在柳忆身边的男人——顾演。 紧接着,他便通过符枭,听说了柳忆嫁给顾演的消息。 裴怀暗暗苦笑,公主殿下到底找到她的良人了,而他已经不能再和以前一样,继续陪伴在她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之后种种,他又帮了柳忆许多,无论是从凤凰台中送柳忆安全离开,还是帮她救回孟雅之,以及其它她察觉或是没察觉到的小事。 有时候裴怀很是唏嘘,他做了那么多,公主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谢他一声,但想想她根本不知道,又莫名得意,看看,长安公主才智惊人也发现不了他,还是他这个做师父的比较厉害。 直到再次重临凤凰台,他的身份曝光,她抱住他哭鼻子的样子,与小时候别无二致。 有一瞬间,他是感谢符枭的,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根本见不到柳忆,更别说再次抱住她,保护她。 但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裴怀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尸神,将其按倒,伸手拔出了藏在他胸口的蛊虫,为此他付出的代价是,和尸神一起被火焰烧掉了半个身子。 他无法出去亲自将她想要的送给她,跟小时候一样哄她开心了。 藏好蛊虫,想到她会为自己哭泣的样子,裴怀又心疼,又有些开心。 “幸好,臣在最后,还能帮到你,臣已经心满意足了。” 剩下的,你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同伴,即便没有他,有那些同伴在,便是前途惊涛骇浪,关山万里,亦能开成繁花似锦。 愿你得以,长安无忧。 第303章 赖屈臣·壹 自苗疆国和苍梧国崛起之后,世上关于尸神的传说便被镇压销毁得几乎一点不剩。 但哪怕残存的那一点只言片语,也仍然会引得无数猎奇者趋之若鹜。 只是当世清楚尸神渊源的,只有建国之时,没有被两国君主一同斩草除根的,尸神家臣赖家了。 听闻后来赖家流落到了苗疆国,沦为了奴隶,很多人都开始从这方面下手寻找了。 不过赖家人谨慎,基本上没暴露过,让很多人无功而返,以至于后世对尸神寻觅的热情大大降低。 然而总有人不信邪。 苗疆侯府,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便是不信邪的人中之一。 颖儿从小天赋异禀,尤其是在医毒上面,十岁改良毒剂,十五岁研究出全新的苗疆蛊毒,是连苗疆女君都亲自夸赞的天才。 因着她的天才之名,也给侯府带来了无上的荣誉,故而侯府也会尽可能的迁就她的喜好。 只是天才,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偏执和癖好,比如,颖儿对曾经的尸神就非常的好奇,并很想将尸神复刻一个出来。 关于尸神的秘密,都隐藏在那座埋在地底的红莲石门中,作为苗疆的女君,自然知道其中的重大,先祖更是耳提面命的说绝对不能打开石门,因为那里不光有关于尸神的秘密,更是一个盛满灾厄的盒子。 在好奇心驱使下打开厄运盒子,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作为一个纯粹的研究者,拥有无穷的好奇心,或许不在乎背后是什么,可作为帝王,却不得不思考灾厄的问题。 先祖不会空穴来风,如今的苗疆国山河永固,江山太平,女君不至于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为了些许好奇心,毁了手里的基业,所以石门的秘密,是不会告诉颖儿的。 但为了激发颖儿的创造欲,面上却要嘉奖颖儿,鼓励颖儿去研究。 有了女君口头上的支持,颖儿更加无法无天,翻腾了多年,循着蛛丝马迹,到底是找到了一个赖家后人,那便是赖屈臣。 “竟然在奴隶市场,赖家人混得可真惨。”天才少女带着一丝傲气,微微挑眉:“不过比起早就灭族的尸神血脉,能苟延残喘至今,赖家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能小觑,听说赖家人都小心谨慎,那本小姐也采用点特殊手段吧。” 愚蠢的人才会将自己的目的,毫无隐藏的暴露出来,聪明人更懂得什么叫抛砖引玉,让猎物自己上钩。 颖儿先调查了赖屈臣的情况,决定接进赖屈臣,为了不使接触的太过突兀,设计了与他相遇的契机,让他们仿若巧合般的,在女儿节河流畔的烟火下撞见。 大抵是气氛太过合适,也可能是赖屈臣的脸太好看,颖儿望着他的眉眼怔了怔,脸也有点热,半晌才回过神来暗想,虽然是利用,但这人似乎挺好的,作为弥补,留在自己身边做男宠也未尝不可。 从那之后,颖儿便像一个坠入爱河的少女一般,经常去探望赖屈臣。 赖屈臣并非没有怀疑过颖儿,可每次颖儿来都是找他谈情说爱,只字不提其他,他也渐渐放下戒心,人也真正的融化在了颖儿的绕指柔中,不可自拔。 他开始相信颖儿对他没有目的,单纯图谋他这个人。 少年心里有些不敢相信,但更多的是雀跃不已。 他被颖儿接进侯府,与她在榕树下山盟海誓,风花雪月,畅想着他们的未来。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颖儿开始跟他聊自己在做的研究,赖屈臣作为尸神的家臣,对蛊毒自然有所了解,并且很有天赋,两人有了越来越多的共同话题,发明出了更多的苗疆蛊毒。 虽然对外都冠名是颖儿做的,赖屈臣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颖儿的人了,为颖儿出力是应该的,抹灭自己的功劳算什么? 作为研究的尽头,不可避免的会触及到尸神的问题,颖儿很有技巧的将当下研究的一个,和尸神有关的课题抛给赖屈臣,赖屈臣很想为她排忧解难,自然主动的将关于尸神的东西,一点点隐晦的告诉颖儿。 即便暴露的并不多,可颖儿是个天才,循着蛛丝马迹,也能推敲出尸神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心里愈发佩服尸神的智慧了。 如果完全掌控了尸神的全部,那她是否就能达到长生的境界? 醉梦就是求长生这一课题上,第一次尝试,颖儿也在相处过程中,对赖屈臣产生了除了利用之外的情愫,开始真的想和赖屈臣成亲,要赖屈臣做她唯一的夫婿。 “只在开什么玩笑!颖儿,你是我们侯府的希望,整个苗疆国上下,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能要,一个奴隶怎么配得上你?何况你一开始找上他,不是看中了他赖家的出身吗,这种人,利用完丢了就是了,至于这么认真吗。” “可是……” 颖儿据理力争,和侯府的长辈争论了大半天。 却不知道赖屈臣因为担心她,早早跑来,没想到在门外听到了这么一番谈话。 原来如此,他被人利用了,亏他还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和尸神的关系,帮她做研究,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就等着他将尸神的秘密抖露出来。 赖屈臣遍体生寒,他自诩聪明,却没料到因情入局,自己的真心被人玩弄。 还好他没有将全部的秘密都说出来,尤其是关于那座石门……他还能及时止损,并且已经决定要从这座侯府中离开了。 苗疆国的奴隶是不能单独离开这个国家的,所以赖屈臣决定先利用颖儿来摆脱自己的奴隶身份,左右都是逢场作戏的狠毒之人,他利用起来完全没有压力。 赖屈臣伪装的很好,而另一边,颖儿也交付了自己的真心,完全没有怀疑赖屈臣,还为了他不管不顾的与家族闹翻,吵到了女君面前,换来了恩典。 那时她开心的向他报喜,他亦配合的弯弯唇,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第304章 赖屈臣·贰 以情动人心者,必为情所困。 以什么作为种子播种付出,收获的就是什么。 真心或许不一定能赢得真心,但欺骗获取的,必然是不信任和厌恶。 赖屈臣离开后的第一天,颖儿还满心欢喜,第二天便泛起了浓浓的不舍,第三天,她爬上榕树向远方眺望,突然意识到,或许赖屈臣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在颖儿的念头里,她和赖屈臣的感情是一样的,既然自己想念赖屈臣,那赖屈臣也一定想念自己,即便为了闯荡无法回来,也会忍不住给她写信才对。 可是都没有。 人在不安的时候,就越容易回想过去的细节,颖儿终于发现,最近几天里的赖屈臣,对她并没有往常那般热情了,只是她一挑子热,而且赖屈臣走的时候非常干脆,完全像是,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颖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哪怕知道改了很小,也依旧执拗的坚持,赖屈臣会回来娶她,抱着这样的美梦,吞服了醉梦。 赖屈臣从离开颖儿所在的城池后,便小心翼翼,他已经不是奴隶,去往哪里没有限制,但他依然会担心害怕,唯有谨慎的真正离开苗疆国,才长舒一口气。 他自由了。 他可以像外面的正常男人一样,有尊严的择一城终老,他要忘掉苗疆国的种种,开始自己的平凡生活。 事实证明,他真的想太多了,在他娶妻生子,过上自己小日子后,阴影随即而至。 分明是尊重女子的苗疆国,其贵族却不由分说的杀了他的妻儿,以他是背叛者的姿态,惩罚他,要断了他的脊梁,泯灭他的尊严。 真是可笑啊,利用他的人是他们,欺骗他的亦是,结果反而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定他的罪。 还要他在那个女骗子的坟前忏悔……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公正的事。 就算有,他也不服! 妻儿倒下的画面不停的在他脑中徘徊,他再也无法忍耐,他要报仇…… 精心筹谋计划,不惜成为苍梧国的重臣,利用能利用的所有,他终究成为了他曾经最厌恶的人。 蛰伏几十年,凭一己之力将苗疆和苍梧两国覆灭,大仇得报后,赖屈臣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反而因失去目标变得空虚。 他已经太年迈了,长久的岁月里他堪破了多少世态炎凉,人心惶惶,有时候他也会反问自己,为什么执着于报仇? 一开始,他会想起妻儿死去的惨状,到后来成了连他自己都迷茫的执念。 当执念的愿望成真后,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这样等死吗? 赖屈臣不知道,但他冥冥的并不想这样去死,于是想到了尸神的传承。 他将自己变成了尸兵。 沙漠明珠中的人,比中原人似乎更加单纯,赖屈臣轻而易举的便获得了土巫的地位,可他依然很无聊。 直到他偶然重回中原,遇到了符枭,眼里蕴含着野心与渴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要掌控一切。 他觉得自己和符枭有些像,只是他是百年前的人,是被眼前这个时代抛弃掉的老古董。 符枭却是主动封闭起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世界里张牙舞爪畅想。 于看不清现实这点而言,他们确实是一样的。 赖屈臣有些自嘲,但无聊的他觉得符枭是一个找乐子的很好的工具,所以他培养了符枭,造就了今后的所有血雨腥风。 直到柳忆获得了尸神体内的原始蛊交付给他。 赖屈臣嗤笑:“你真的要将它交给我,不怕我成为第二个尸神?要知道那时的尸神,可是倾初代苗疆女君和苍梧国主全力才勉强封印,不是我低估你和顾演,你们似乎没有他们那种能力。” “我知道。”柳忆看上去却并不慌乱:“可就算我不给你,你也是长生不死的,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用这只蛊虫,向你卖一个好,还能借此向你提要求和意见。” “比如,别再拿人命开玩笑,也别引发纠纷,使用禁药……” 听着柳忆的三令五申,赖屈臣心里好笑,不过意外的全都听了进去。 过去和他打交道的,无论是苗疆国的人,还是苍梧国的人,乃至沙漠明珠里的,都没有这般正直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因利而聚,利尽而散,为了这个利字,可以践踏一切东西。 哪怕是顾演,如果不是有柳忆在身边约束,也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可柳忆完全不一样,她这样说,是真的这样想,因为她从骨子里认定,那是不撼动的底线。 赖屈臣蓦然苦笑,真没想到自己厌恶了苗疆的女人百年之久,最后赞叹的,竟然是苗疆的后人。 造化弄人。 但赖屈臣真的再也没有不择手段过,他顶多只是一个静静看着的旁观者,他的大局观念,也从江山社稷,放眼到了更为自由的江湖。 他曾给过柳忆和顾演两枚长生丹,是他通过原始蛊提取获得的,比普通变作尸兵的方法高明许多,无痛且能够直接变成最强尸兵,永远存活下去。 却被两人拒绝,直接烧掉了。 经年之后,赖屈臣依旧容颜年轻,可柳忆和顾演却老得不成样子了。 赖屈臣故意跑到他们面前,嘲笑他们有没有后悔当初拒绝了他的长生丹。 两人如故对视一眼,会心而笑,一起摇了摇头。 “这一辈子,我们一起走过,已经知足了。” 他们已经一起见识经历了太多,生死也看得豁然,他们最喜欢的便是能够互相依偎温暖彼此,并不希望变成两具会动的冰冷的尸体。 “前辈,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柳忆微微一笑,长生,意味着拜托了时间的束缚钳制,有无穷尽的耐心去做一件事。 可是连时间都没有衡量价值了,那还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 再对比孤零零的赖屈臣自己,似乎长生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打击到两个迟暮老人,反而又被发了一嘴狗粮,赖屈臣很憋屈。 不过他想想,自己于世间停停走走,或许也只能这样下去了。 第305章 我在天下有多美 “听说了没,最近的武林大会要开始了,各方势力培养出的俊秀豪杰都要来一决高下。” “这种江湖大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犹记得上一次武林大会上,秀云派掌门一手绣月掌舞得出神入化,实在是饱了一场眼福,不知经年的武林大会是否还有同样的精彩。” “哈哈,那你可有得瞧了,不光有眼福,或许还有艳福,美人窟的那几朵杀人花,和风华楼的美人姐姐们闹了点别扭,说要趁着武林大会,大家都在的时候,比出一个天下美人出来。” 几个人说着说着,渐渐走远,却忽略了背后树影上露出的一块白色衣角。 燕瑜仰躺在树梢枝桠上,嘴里啃着野果子,听着下面的人嚷嚷的八卦,唇角微翘:“武林大会,天下美人?有意思,很有意思。” 离开桃源乡已经快一个月了,燕瑜来到外面的世界才发现,这里的所有规则,都和桃源乡里不一样。 在桃源乡,女子无论身份都会被人尊重,还会有男人主动献身伺候。 外面的货币和桃源乡里的不一样,所以一出来,燕瑜是真正的一穷二白,但她性格开朗,所以她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向周围人求助。 谁知搭讪女子,被女子嫌弃驱赶,搭讪男人,男人也不热情,最后她好巧不巧,竟然求助到了人贩子手里。 人贩子见她模样美艳,能卖个好价钱,照顾她的时候,要多狗腿有多狗腿,让燕瑜有种重回桃源乡的错觉,只不过桃源乡的男人都挺好看的,没人贩子长得这么恶心。 作为颜控的燕瑜,嫌弃的对人贩子升起了戒心,一边享受着人贩子给她的服务,一边配合人贩子,准备找合适的时间溜走。 然而万万没想到,人贩子竟然直接把她带去了万花楼! 她堂堂桃源乡首领的女儿,竟然被卖进万花楼里做花魁接客! 燕瑜素来高傲,当场发飙,不光痛揍人贩子,还将万花楼给砸了,末了将人贩子扔进官府,顺手还摸走了人贩子身上卖她时,收的二十万两银票。 “嘁,本姑娘就值二十万两?”燕瑜摸摸自己白嫩的脸颊,感觉自己的美貌被人低估了。 “既然是武林大会,和选美大赛,那应该会有很多人,很有权威性吧,这样就能知道我究竟在这天下有多美了!” 燕瑜兴致勃勃,反正有了二十万两银票,她是有钱人了,哪都可以去得。 燕瑜以为,武林大会有那么多人参加,应该是越热闹越好,所有人都畅通无阻才对,却没想到,进入武林大会举办的场地,也是有门槛的。 名门正派早在数月前便收到了邀请函,带着邀请函报上门派,便可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但没有邀请函的散修,和凑热闹想混进来的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场地门口专门设置了十八道考验关卡,唯有顺利通过关卡考验,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差的人,才能进去。 不过这也只是获得了进入的资格罢了,武林大会安置众人的房间,是按照邀请函人数准备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所以哪怕有了进入的资格,恐怕也得在里面露天席地,风餐露宿。 “唉,这已经是第八十个被从考验关卡打下来的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关卡进去的人竟然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白面书生,你说气不气人!难道一个书生比咱们这些武夫还厉害?” “另一个上去的人也超级可气,咱们好心劝他小心点,没事儿别冲动去闯关卡,万一断胳膊断腿了不好办,他竟然说,他跟咱们不一样,他如果闯不进去就要回去继承万贯家产,呜呜呜,穷比有被冒犯到。” 燕瑜眨眨眼睛,好像进去了两个有意思的人哦,她也不甘示弱,踏上了关卡。 “咦?又有人去了,还是个姑娘……大美人儿啊!” “这么娇滴滴的姑娘也要挑战关卡?快下来吧,省得受伤,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不行,更别说你了。” “美人儿若真的想进去的话,不如去城南乔家去试试运气,那是衡山掌门儿子乔若林的私宅,衡山派就是这次武林大会的主办方,乔若林对女子十分优待,姑娘你去哄他一下,说不定直接带着你进去了,何必在这里冒险。” “唉,如果我是美人儿,我也去了,可惜……” “哈哈哈,就算你是女人乔小少爷也看不上你,看看你肥肥的肚腩。” 众人笑作一团,燕瑜脸却冷了下来,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羡慕女人可以另辟蹊径,却又加以嫉妒和嘲笑。 看来在桃源乡外面的世界里,女人真的是被小看轻视了。 燕瑜撇嘴,对外面的臭男人更加没好感了,再懒得理会,转身踏上了十八道关卡。 “啧,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头铁,不信邪非要去撞个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有人看着燕瑜固执的去闯关卡,嗤之以鼻。 有些是败下阵来的人,不相信燕瑜这么个小姑娘能闯阵成功,留下来看笑话。 燕瑜将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通通无视,踏入了第一道关卡。 武林大会的关卡,多少有些筛选的意思,如果武功没有达到一定的水平,是无法通过的。 而作为桃源乡中的佼佼者,面对燕悦女君的阵法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这些关卡了。 尤其是最后一关,是衡山派派了一些功夫不错的弟子,在这里拦路。 “咦?又是一个散修,还是个女人。” “嘿嘿,小姑娘如果能对哥哥我表现得好点,哥哥还能给你放水。” “齐山,别闹,当着外人的面,别丢我们衡山派的脸。”一个看似其中领头者的人,皱眉呵斥,转头对燕瑜颔首:“师弟鲁莽,在下洛水,先向姑娘赔不是了,还请姑娘不要在意,另外,我们是不会对姑娘放水的。” 燕瑜不屑:“谁稀罕你们放水,尽管放马过来吧!” 按照规则,挑战者只要能接过洛水他们十招便可予以放行,可谁让齐山得罪了燕瑜,燕瑜一发狠,直接把他们全都揍成了猪头。 第306章 另有所图 一行猪头排排坐,纷纷向燕瑜告罪。 燕瑜嗤之以鼻:“还要不要我叫哥哥了?” “小的不敢了,呜呜呜。” “那你们该叫我什么?” “姑奶奶!” “哎,真乖。”燕瑜心情好了,便让洛水去带着自己参观衡山派。 洛水犹豫:“在下的职责是守在考验关卡,不能玩忽职守……” 齐山立即狗腿谄笑的附和过来:“大师兄最敬业,但小的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清闲得很,不若让小的来带姑奶奶去参观?” 燕瑜嗤笑:“本姑娘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领路,岂不是降了身份?滚开,我就让洛水带路。” 完全不给洛水推诿的机会,燕瑜直接拽了洛水往远处走:“放心吧,外面那些乌合之众,还没闯进来的本事。” 确实和燕瑜想的一样,外面的那群人,见到燕瑜进了关卡,迟迟没有出来,不由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那么个娇滴滴的姑娘竟让能够通过关卡。 “老子身强体壮,总不至于被一个姑娘给比下去,我也要闯!” “我也是!” 众人一拥而上,有些人还聪明的学会了协同合作,但武功不是一加一能等于二的,一堆平均值以下实力的人,加起来也超不过平均值,于是,在一番操作猛如虎后,全都败下阵来。 “我怀疑,前头那两人,包括最后进去的姑娘,都是衡山派的托!” “我也这样觉得!” 忿忿不平的众人,不满的各自散去。 这边,洛水不得已,带着燕瑜到处逛逛,给她介绍衡山派内的景物,还有武林大会的会场,还有各大门派的住所。 公事公办的语气,弄得燕瑜有点头疼,所谓介绍,不单单是让你念个地名,但凡你能多说两个字呢? 可惜洛水木讷,任凭燕瑜旁敲侧击,也没有开窍的意思。 “这是岳山派,那是秀云派……” 燕瑜额上青筋直跳,她只记住个门派名字,有个毛用! 正要发作,一道好听的男声含笑接道:“岳山派以剑法闻名,秀云派则是掌法。” 燕瑜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白衣,头戴书生帽,手持一柄折扇的青年站在那里,正眉眼弯弯的望着自己。 而青年旁边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洛水一见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恭敬的唤了声“杨师叔”。 杨师叔皱眉:“洛水,你不是在守关卡吗?怎么在这里,这位姑娘是……” “回禀师叔,这位姑娘名叫燕瑜,跟文君公子一样,是通过关卡上来的。” “哦?”被唤文君的公子闻言更是认真的望着燕瑜:“原来燕姑娘也是通关打进来的的,好巧,跟我一样,刚刚杨长老已经带我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如果燕姑娘不介意,接下来就由我来为姑娘带路吧。” 燕瑜早就不耐烦洛水的直男介绍,而且面前的书生模样俊秀,积石如玉,放眼整个桃源乡,也挑不出几个能与之媲美的,自然欣然允之。 比之洛水,文君的介绍就详尽了许多,甚至从衡山派的历史,引申到整个江湖的发展,以及当下的局势。 燕瑜细细的听着,她初来外面,对什么都不清楚,这些内容自然有助于她了解外面的世界,可是心中却升起了疑惑。 她和文君素不相识,为何要跟她说那么详细,仿佛……是知道她对外面的一切都不了解,在帮她的样子。 可这份帮,是好心还是另有图谋? 燕瑜心生警惕,一直对他的举动做着防备,但文君却仿佛没看见般的,继续侃侃而谈,时不时还转头询问燕瑜的意见,璀璨的眼眸里一片诚挚,弄得燕瑜都开始觉得自己怀疑错了。 末了,文君将她带去了一处院落,里面有几间空房,文君笑道:“都怪在下话太多,竟然拉着燕姑娘说到现在,赶紧进屋休息吧,这里是衡山派的客房,房间被褥都有人打扫更换,姑娘放心就是。” 燕瑜疑惑:“不是说,武林大会住处紧张,自己打上来的人,根本没地方住吗?” 文君轻笑:“那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能够从关卡打上来的人,都是强者,衡山派自然不会亏待。” 燕瑜将信将疑,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轻哼一声,挥别文君,自顾自的进了房间。 然而在燕瑜走后,文君收敛起了温和的笑意,望着燕瑜的背影,目露探究。 “咦?文君大哥来了,听说从山下打上来了一个女人,怎么样,人好看吗?” 文君回到自己的房间,另一个活泼的青年跳到了他面前,文君嫌弃的扬起折扇,将青年拍开:“顾沛,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这是我的房间,你回你的地方去。” 顾沛笑嘻嘻的避开攻击:“别那么暴力,我分明是在问正事,你觉得那些人,是来的这个女人杀的吗?” 文君敛下神色:“暂时不好判断,不过如果是的话,很快就会露出马脚,而且那几个目击到行凶杀人的人,武林大会开始的时候,不也会到吗?到时候就能指认了。” 顾沛沉默片刻,点点头,半晌猛得抬头:“可你还是没告诉我,那姑娘长得好看不啊?” “……给我滚蛋!” “嘁,书生还爆粗口。” 各方豪杰到场后,武林大会如期而至,燕瑜这些天在衡山派里吃吃喝喝,还有文君作陪,顺便还认识了另外一个模样俊秀的青年顾沛,日子过得很舒适。 虽然她猜到文君接近她,另有目的,可既然他不说,她也乐得当做不知道。 很快到了武林大会,伴随着美人窟和月华楼的美人出场,大会气氛被推上了高潮。 双方的美人都带着面纱,对着众人说,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先帮她们选个美,问两家的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美人。 才刚到大会的众人正兴奋,自然应和。 顾沛瞥着身旁的燕瑜,嘀咕道:“故弄玄虚,我就没见过比燕瑜姐姐还漂亮的美人,这天下美人的名头,落在燕瑜姐姐头上,才算名至实归。” 第307章 不意助攻 燕瑜笑了笑,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顾沛弟弟说得不错,既然弟弟对姐姐如此有信心,姐姐怎么能让弟弟失望?” “咦?”顾沛惊讶:“你不会是要……” 燕瑜没有多言,飞身掠上了比武台,和美人窟、风华楼的女子站在一起:“不是说要竞争天下美人?那么天下所有女子应该都可以参加才对,又不是只有你们两家才有美人,我也要来参与评比!” 美人窟和风华楼两家的人脸黑:这人谁啊,来砸场子的? 可看到燕瑜的模样,皆是心里一惊,那是能够让她们感到自惭形愧的美,她们,乃至放眼整个中原,恐怕也只有露国养在闺中的,以国色天香著称的谢莞才能与之媲美一二。 燕瑜的美,张扬激烈,她们远远不及。 但她们也是要面子的,眼下这种场合,难不成还要她们主动认输,让燕瑜担上天下美人的名头? 何况她们闹出选美来,并不单单是争美貌的出众,还要与对方的势力一争高下,被燕瑜这个局外人一搅合,完全失了原本的意义。 而且在燕瑜的带动下,场面更加热闹了,许多参加武林大会,别的门派的女子,也跃上比武台。 美人窟出的人都是蛇蝎魅惑的女子,江湖上每年死在她们手里的人数不胜数,来武林大会的众人中,有不少与她们是死仇。 风华楼虽挂着个不错的名字,其内的女子也白衣素纱,好似高高在上的仙子,背地里却同样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她们比美人窟更知道隐藏,故而欺骗了不少头脑简单的武林人士拥护她们,但因此厌恶她们的也不少。 眼下这么好给美人窟风华楼拆台的机会,带着新仇旧恨的众人怎么肯放过? 不一会儿,比武台上就站满了女子,场面气氛更是被推向了高超。 “既然大家兴致都这么高,不如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先举行一个选美大会吧,正如燕瑜姑娘说的那样,别只局限在某两个门派,或是几个门派中,在场所有的女子都来参加吧,别等到选美结束了,再捻酸吃醋,抱怨是因为自己没参加。”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番话,众人深以为然,嚷嚷着让所有的女人都上去参加。 有些原本不想凑热闹,沾惹是非的女子,也不得已硬着头皮上了台,不过江湖女子洒脱,等上台站在一起后,就不那么紧张了。 作为主办方的衡山派掌门,见状也不得不更改了武林大会的流程,优先举行选美大会。 “对了,若林,你前几天不是告诉爹,你认识了一个武功不错,美貌倾城,还知书达理的女子吗?怎么不见她出现?” 乔若林支支吾吾:“她说她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不敢出来见人。” “哈哈哈,英雄不问出处,你瞧比武台上那一位张扬明艳的女子,人家也是初入江湖,却大胆聪明,武林大会不就是给你们打响名气的机会吗?想必今日之后,人人都能记住这位敢跟美人窟和风华楼作对的燕瑜姑娘了。” 乔若林想想也是,便道:“父亲稍等,我这就叫白灵儿过来参加选美大会。”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如今的乔若林眼里,白灵儿就是最好看的,参加选美大会一定能博得头筹,到时候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等他再娶了这位第一美人……嘿嘿,美人配英雄,白灵儿跟他绝对是郎才女貌的绝配! 燕瑜站在比武台上,目光扫视着台下,虽然刚才起哄的那道声音是被人改变了惯用音色的,但她还是从中听出了熟悉的音调。 是文君!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要逼得在场所有的女人都上台…… 燕瑜眸光微动,蓦然明白了,那个男人是在寻找一个女人。 他知道他要找的女人会来武林大会,却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主动接进她,就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现在看来,他还没有找到,所以便趁机用这种方式,将所有的女人聚集起来。 如此说来,她不意间还给他助攻了! 燕瑜暗暗嗤笑,她可不是白被人给利用的,一会儿再去找他算账! “哥,你觉得我们追查的那个女人,会出现吗?”顾沛担心的望着比武台:“一般来说,看到燕瑜姐姐,都会觉得这场比赛没有任何悬念了吧,会有人来自取其辱吗?” 他是真没见过比燕瑜更好看的人了。 文君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选美比赛,真就只挑一张脸?” 或许一开始美人窟和风华楼是这样打算的,但随着别的门派各色女子的加入,就不能那么简单了。 那么多人一起比拼,美貌的优劣显而易见,为了能增加自己的竞争力,美貌在比赛中所占的比重,会被无限缩减。 果然如文君所料,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主事见事情无法回旋,变成了集体比拼,都提出了选拔标准,并拉着衡山掌门做公正。 “我们到底是江湖儿女,美人更要人美心善,被大众景仰,所以就比些有江湖特色的内容吧。” 众人:……人美心善?就凭你们美人窟和风华楼,也好意思说出这四个字! 不过看着两位主事言之凿凿的样子,众人也不好直接反驳,而且他们也想多看热闹,便问起究竟要怎么比。 所谓人美,比的自然是皮相,但外加了一样才艺展示,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投票,以获得的票数作为成绩。 心善,当然不是要去做好人好事,而是比试各自的武功,毕竟只有武功卓绝,才有行善的能力,否则哪怕有心做好事,也是炮灰。 比看人打架更令人兴奋的,就是看美人打架,虽然很鄙视两位主事的用心,不就是发现了一个人间绝色,自觉在美貌上比不过人家,要玩点阴的嘛。 但有热闹看,不看白不看。 比赛规则公布下来,在场所有女子都报了名,衡山掌门开始安排表演。 先进行的是美人窟和风华楼,燕瑜下去休息准备,顺便去找文君算账。 第308章 冷嘲热讽 “说吧,你们要找的人是谁,为什么找她。” 燕瑜揪了文君和顾沛两人,双手抱臂,直接问了出来。 顾沛还想装傻,挠着头笑嘻嘻道:“什么找人,姐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燕瑜嫌弃的瞥他一眼:“模样就傻,不懂也很正常,你们要找一个女人,而且就在武林大会之中,却不知道她的长相特征,我很想知道,你们究竟打算如何把人找出来。” 文君倏而一笑:“燕瑜姑娘聪明,确实如此,不过也并非是完全没有找人的依据,否则连目标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找到想找的人?” “我怎么知道,毕竟傻子的脑回路,我这种聪明人理解不了。”燕瑜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文君嘴角一抽,这姑娘,还真是不饶人呢。 “咳,其实是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女魔头,据说模样绝美,背后靠近脖颈处有一颗红痣,女魔头用美色诱惑男人,在获得男人的欢心后,夺去金银财产,并将男人吸干杀死,已经有很多人中招了。” “而且中招的人,从普通的贩夫走卒,到江湖名门弟子都有,严重影响了官府和江湖的治安,我和顾沛就是追查女魔头来的。” 受害者全都死了,文君和顾沛自然无法得知女魔头的模样,就连红痣标记,也是某个受害者的仆人,偶然间看到的。 “所以你们两个接进我,是怀疑我是那个女魔头?”燕瑜更加不爽了,虽然他们素不相识,相互利用也属正常,可被当成攀附讨好男人的杀人犯,燕瑜简直不能忍。 “你们给本姑娘听好了,从来都是男人上赶着来讨好伺候我,将金银财宝捧上来供我赏玩,主动去勾搭男人行凶?本姑娘还做不得这般下作事。” 燕瑜撩开外袍,露骨光滑纤细的长颈,洁白一片,无懈可击:“看清楚了吗,我是不是你们的怀疑对象啊?” 两个大男人都有点懵,他们见过的女子,露出手腕脚踝都要害羞好一阵儿,像燕瑜这样大大方方露出来的,还从未见过。 她丝毫不扭捏,也是真心觉得这样没什么,霸气十足反而显得因为这点事儿慌乱不已的自己,更加没品。 好半天,文君才回过神,拱手浅笑:“原就是我们两个失礼,其实这些天与燕姑娘相处,已经基本上排除了姑娘的嫌疑,毕竟燕姑娘完全没有勾搭我们两个的意思。” 燕瑜撇嘴:“可能是看你们两个身上没油水吧,要钱没钱,也就有张脸。” “咳,此言差矣,”文君轻笑:“我刚才说过,受害者都是被吸干的吧?那是一种魔功,大意就是采阳补阴,利用男人来提高自己的武功修为,我们两个武功算是不错的,是女魔头喜欢的那种。” “啧,还真没看出来。”燕瑜继续冷嘲热讽,文君含笑,好脾气的都应着,没继续解释。 任谁知道自己被怀疑成了杀人犯,都会不高兴。 “燕姑娘要不要帮帮我们?虽然知道女魔头就隐藏在参加选美比赛的人中,可是我们也不好意思全都拨开她们的衣领瞧,燕姑娘是女子,做起来应该很方便。” 燕瑜摸摸下巴:“可以是可以,但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怀疑我,利用我,末了道个歉,我还得屁颠屁颠的帮你们做事,你在想p吃。” 文君:“……女孩子不要爆粗口。” “哼!” 最后以文君和顾沛要给燕瑜当牛做马一个月为代价,燕瑜加入了他们的调查小分队。 “首先,那些名门正派中的女子可以优先排除。” 顾沛奇怪:“为什么?燕瑜姐姐可能不知道,越是名门正派,里面的腌臜事越多,说不定就是他们,还帮着藏着那些事呢。” 燕瑜摇摇头:“我当然不是因为正派的名字而排除她们,可是你们有发现她们的武功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了吗?” 名门正道背地多阴损,可同样盯着他们的眼睛也多,武功修为是藏不住的,如果名门正派之中,有女子的武功短时间内增加,必然会引起注意。 这也是束缚名门正派的枷锁,形象包袱,所以对比一下这些女子的武功和以前有没有变化,就能琢磨排除个大概。 剩下的,就是一些武功修为以前没有记载的小门派、散修,或是美人窟、风华楼了。 “通过衡山试炼进来的散修,总共就咱们三人,其余的散修大都是跟人攀关系进来的,美人窟和风华楼则比较特殊,因为都做杀人买卖,为了保护杀手隐私,不被寻仇,所以不透露武功底细。” 燕瑜点点头:“所以那个女魔头很可能就藏在这些人中咯?我明白了,会帮你们偷看一眼她们的脖颈的,不过有个问题,脖颈有痣的消息有没有被人传出去?毕竟只是单纯的痣的话,用脂粉香膏就可以隐藏起来。” 文君也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沉思道:“至少目前是没有流传出去,但有些门派为了让他们协助调查,已经告诉了他们,比如衡山派长老。” 就在这时,已经轮到燕瑜去表演才艺了,燕瑜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人一定在这里,慢慢找,不着急,总有狐狸尾巴藏不住的时候,对了,不如这样……” 燕瑜给文君提了个建议,既然女魔头采阳补阴,武功一定很厉害,将重点放在选美中的比武上,并且赢了的人,还要继续决战,一直车轮战出第一名为之。 如此就算发挥的时候想要隐藏真实实力,等进入到了后面,因为身体的疲惫也会经受不住,露出真正的实力。 不过为了打女魔头一个措手不及,燕瑜让文君在比武开始的时候,再临时宣布。 文君轻笑,燕瑜也是个狠人,如此一来不仅女魔头会现形,也会打其他人一个措手不及。 顾沛却是着急:“哎呀大哥,咱们只顾商量女魔头的事了,燕瑜姐姐根本没时间准备才艺,一会儿没人给她投票怎么办?” 第309章 推陈出新 文君看了眼顾沛,只想说,傻弟弟想多了,美人有天生的优势。 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想通过比试和才艺,来消减美貌的权重,可既然是选美,为美色迷眼的人就不会在少数。 燕瑜就算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在上面站着,便会有人来投票。 可文君还是小看了燕瑜,她确实没准备才艺,但这并不表明她不会。 在跟文君顾沛聊天的时候,燕瑜也瞥见了一些人的才艺,比赛开始的仓促,基本上没有准备的时间,众人只能表演自己最擅长的。 可江湖儿女最擅长的自然是武功,所以这些人中,舞刀舞剑占了大部分,这是还好的,有些人的武器是锤子斧头的,就麻烦了。 没办法做舞蹈,就开始用绕口令,唱童谣来糊弄。 其中表现好的,反而是美人窟和风华楼,本就是做杀人买卖,为了潜伏到目标身边,什么人都要模仿,平时自然有学习真正的歌舞。 让看遍了蹩脚表演的众人,产生耳目一新的感觉,各种乐器来上一遍,比分的差距也就拉开了。 但即便如此,千篇一律也容易产生视觉疲劳。 燕瑜上场之前,在比武台上表演的人是白灵儿,她也推敲出了现场的情况,打算推陈出新,以巧获胜。 毕竟,论舞台表演力,没有什么比舞蹈更能吸引人了,所以即便前面已经有了很多歌舞,她也依然选择舞蹈。 只不过她的舞蹈与众不同,一袭洁白长裙,挥动长长的袖摆,背后却横起一张巨大的宣纸做背影,旁边则摆满了墨汁。 众人惊奇她这是要做什么,因欣赏疲劳纷散的注意力逐渐都回笼过来。 白灵儿柔柔一笑,似乎有些羞涩,微微颔首歪头,靥颊晕开红晕。 她的角度拿捏的很好,让比武台外的人看到,都会觉得她是在冲自己撒娇抛媚眼,心里痒痒的。 一些表演过的女子见状气得牙痒痒:“狐狸精!” “就会诱惑男人,偏偏这些臭男人还就吃这套!” “这女人谁啊,有资格站在那里吗?我怎么从未在江湖上见过她啊。” “听说是衡山派乔若林公子带在身边的,难道是衡山派培养的新高手?” “嘁,我看是狐媚子才对!” 对话声细细密密传入燕瑜耳中,燕瑜心下了然,乔若林,不就是在山下的时候,关卡外的人说贪好美色,可以求捷径的那位吗……看来这个白灵儿…… 只是她还没有证据,若直接将白灵儿扣下,检查脖子上有无红痣,反倒会打草惊蛇。 此时白灵儿的舞蹈已经进入了尾声,在她洒脱的泼墨下,背景的宣纸,已经一点点的变作了一幅温婉的山水画。 “那是,江南风光?” “画得可真好啊,画能画得这么好就算了,关键舞蹈也好看,那身材……” “哈哈哈,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能看得出什么好坏,你那是馋人家……” “tui!说得跟你不是一样!” 白灵儿听着众人的夸赞,眼底浮现得意之色,可面上却还是羞涩柔婉:“大家看得开心就好,灵儿献丑了。” 燕瑜眸光微动,望着比武台,这个白灵儿,确实很有本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白灵儿压下一头。 既然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做对手,那她也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燕瑜微微一笑,模样自信,似乎对才艺展示的成绩志在必得。 “该死,白灵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啊,咱们的风头都被抢过去了!” 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气得咬牙跺脚,比赛是她们发起的,目的是将自家的名头宣扬出去,谁料半路杀出了个白灵儿,若天下美人的名头落在别人头上,那她们忙活半天忙活得是个寂寞? 可不等她们喘口气,燕瑜就上台了,不同于白灵儿的宣纸,燕瑜跟衡山掌门借了许多红皮大鼓,环顾在自己周围。 而她身披一条长长的红绸做飘带,上场,舞动。 “咚!” 红绸甩出,劲道十足的砸在鼓面上,激荡出震人心魂的音律。 燕瑜也选择了跳舞,只是与白灵儿的不同,她走的不是温婉的柔舞,而是健舞。 声势更浩大,更能将人的注意力抓过来。 “咚!咚!咚!” 鼓点有节奏的律动,调动起台下众人都情不自禁的附和起了拍子。 红绸撩乱,宛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明艳,摄人,动心。 燕瑜并没有舞动太久,最后一下,红绸将周围的鼓面逐个击破,炫耀了一番自己强大的内力终了,场面刹那沉寂,燕瑜转身,在台上睥睨众人,那气势,看得下面的人都愣了,如果不是定力十足,他们都要跪下朝拜,高呼“女王大人”了。 掌声在稍后准时送到,将气氛送到了顶峰。 燕瑜的分数,自然也是全场最高的,还有不少人捶胸顿足,后悔自己那么早将票投出去,应该留给燕瑜才对。 白灵儿目瞪口呆,作为仅次于燕瑜的高分,她心中的不平如波涛汹涌泛滥。 这是为什么! 她精心雕琢讨男人欢喜的舞蹈,怎么会输给那女人敲锣打鼓的野蛮劲儿! 美人窟和风华楼更是怒不可遏,一个白灵儿就罢了,怎么又冒出一个燕瑜。 “姐妹们听好,下一场比试是比武,我们一定要给这两人点颜色看看!” 比才艺输了就罢了,作为江湖杀手,如果在比武上还输,那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两家的女子不得已只能附和,可是心里依然忐忑,白灵儿用衣袖泼墨,显然是臂力惊人,武功肯定不会弱。 燕瑜更是用绸带便击破鼓面,内力深不可测,论武功……她们也是没自信的啊! 顾沛激动得跟着众人一起拍手,一边对文君道:“哥你猜的不错,燕瑜姐姐确实厉害,最高分唉……恩?哥,你发什么呆呢。” 被喊着,文君这才回神苦笑,他虽猜到燕瑜能得高分,却没想到她的舞蹈这么震撼,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这个女人果然很独特。 第310章 正人君子 文君忍不住嘴角上扬,顾沛偏头正对上他诡异的笑脸,浑身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文君哥这是看完燕瑜姐姐的舞蹈后人傻了? 瞧这笑的,整就一铁憨憨。 文君察觉到视线,才知道自己竟然失态了,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过,转头就去找衡山掌门,让他安排下一场比试时间。 由于天色已晚,参赛选美的人又多,今天是没办法直接进行下一轮了,只能挪到明天早上开始。 只是夜里容易生变故,文君提醒燕瑜今晚要多加小心。 燕瑜点点头,可谁知文君提醒过她后,竟然没有走,还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今晚你想给本姑娘侍寝,来报答我帮了你的恩情?大家还不熟呢,你这么热情恐怕不太好。” 文君:……这位姑娘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他现在开始好奇起她是来自哪里的了。 最开始他会主动接进调查燕瑜,就是因为她看着脸生,派人去调查她的来历,得到的消息也是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似乎对各种社会规则很不了解,人也张扬霸气。 可她的嚣张大气,却像是与生俱来,就该如此似的,贵气得浑然天成,不会让人觉得她眼高于顶惹人厌烦,和她相处反而很舒服。 他开始喜欢上这种舒服的体验…… 燕瑜见他呆住,忍不住蹙眉,这厮不会真想给她侍寝吧? 两人各怀心思,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顾沛也大摇大摆的赶了过来:“燕瑜姐,小弟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你一个人呆着太危险了,就让小弟我来为你守夜吧!唉?文君哥,你怎么也在啊。” 文君:……这个臭小子竟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有一个多余的家伙,他还怎么跟燕瑜套近乎! 顾沛的到来,及时打断了气氛的尴尬,燕瑜松了口气。 桃源乡里那么多美男哭着喊着要嫁给她,她都没要,不至于在这里交代给一个认识还没几天的男人。 三个人倒不至于那么尴尬,尤其是顾沛还是个活泼的大可爱,没一会儿功夫,就给燕瑜讲了好些个笑话,知道燕瑜对山川风物感兴趣,还主动说了很多风土人情的介绍。 “燕瑜姐,等武林大会结束后,我带你去周边走走看吧!” 听顾沛喋喋不休,文君的存在感则被削弱到最低,文君有些气馁,他自负学富五车,与任何人都能侃侃而谈,怎么到了燕瑜面前,还不如顾沛这个傻小子? 燕瑜没注意到文君的情绪,听了顾沛的话,毫不客气的笑起来:“你觉得你还能不带我不成?早就约定好的,抓女魔头的事我帮了你们,你们两个都要当我仆人” 文君的气恼立即被这句话抚平了,恩,他也算是参与进了他们的话题里。 时候不早了,燕瑜打了个哈欠要休息,将两个男人都驱逐了出去。 顾沛怅然挠头:“我分明是为了保护燕瑜姐,燕瑜姐怎么还嫌弃我。” 转而看向文君:“不会是你做了什么,惹燕瑜姐生气了吧?” 文君:…… 这傻小子还没看出来,燕瑜是嫌他话多吗? “算了,我们离开,在外面保护她也是一样的。” “哦……” 黑夜里的一双眼睛,正窥视着燕瑜房间的动静,发现文君和顾沛都离开了后,才招手让身边的人一起,悄悄潜入房内,打算给燕瑜一个教训。 “这是蒙汗药,下了这个连牛都醒不了,别伤性命,把她的脸划花就行了,看她没了这张脸,还如何在选美大赛上出风头!” 那些臭男人不就是冲着这张脸来的吗? 那她们就毁掉这张脸,看她还能如何! 可是就在人刚到房间旁,打算下药的时候,顾沛和文君却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 “看来还是文君哥说的对,如果我们呆在燕瑜姐的房间里,这群小老鼠就不敢出现了,还好我们出来了。” 被抓到的人睁大眼睛:“你们不是走了……” “确实走了,不过是去又复返,我们只是去衡山派的厨房里拿了点夜宵。” 顾沛笑道:“倒是美人窟和风华楼的姐姐们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半夜来找我燕瑜姐姐谈心的吧?我倒是不知,两家表面剑拔弩张,背地里的关系竟然那么好。” “我们不是……” “是不是都先别急着说,咱们有一夜的时间坐下好好聊。” “……” 燕瑜这边有人夜袭,作为另一个被视为夺冠热门的白灵儿,自然也少不得被招待一番。 白灵儿本在熟睡,可她武功高绝,稍有风吹草动便醒了。 “美人窟和风华楼?呵,如果不是天下美人的称号,能带来名誉,你以为本姑娘稀罕跟你们争?不过既然本姑娘要争,那谁都别想抢走,你们既然不怕死的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第二天一早,选美大会开始,众人就发现,美人窟和风华楼的参赛者少了许多。 “怎么回事?有意思,这两家还是主办方,怎么自己参赛的人跑了?” “被燕瑜和白灵儿吓跑的吧,自信满满的举办美人大赛,肯定是想自己的人拔得头筹,却没想到两个人外人出尽风头,那些人是知道自己比不过,担心丢人提前跑了吧。” 这种论调的人很多,所以大多数人都没将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变少当回事。 但依然有人觉得奇怪,美人窟和风华楼,纵然人不够美,但武功一定不差,今天的比赛正是她们擅长的武功,是碾压旁人的好机会,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场? 嗅到不寻常味道的人,开始暗暗警惕。 燕瑜摸摸下巴:“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昨晚肯定也去找了白灵儿。” 来找她的人,都被顾沛和文君扣下审问了,用文君的话说,他们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做杀人灭口的事。 可白灵儿是不是君子,他们就不清楚了,反正跟他们没关系! 而在燕瑜慵懒等待开赛的时候,白灵儿也在望着她。 第311章 应该更扛揍吧? 白灵儿暗恨,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应该也去暗杀燕瑜了才对,为什么燕瑜还好好的? 美人窟和风华楼果然是废物! 如果没有燕瑜的话,天下美人的头衔,会落在她头上就毫无悬念了。 事情虽然麻烦了些,但白灵儿自负自己的武功绝世,一定能碾压其余的参赛选手,毕竟…… “灵儿,你昨晚休息好了吗?对比赛有没有信心?”比赛开始前,乔若林过来关切。 自古美人配英雄,所以听说比拼天下美人的时候,乔若林便想到了白灵儿,并怂恿白灵儿参加。 白灵儿是他的女人,如果白灵儿成了天下美人,那他岂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英雄? 乔若林想入非非,顺便告诉了白灵儿一件事。 “那个燕瑜纯属草包,而且是喜欢攀附男人的那种,灵儿知道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为什么会少那么多吗?” 白灵儿脸一僵,却假装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啊?” “那个燕瑜昨天出尽风头,被美人窟和风华楼视作威胁,夜里派人去行刺,谁知道燕瑜本事不大,勾搭男人却有一手,让文君和顾沛去为她守夜,这才将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逮了个正着。” “不过为了保留颜面,没有当众说出来罢了,倒是便宜了灵儿你这个第二,少了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燕瑜又是个武功不济的,你赶超燕瑜成为第一轻而易举!” 乔若林没注意到白灵儿越来越黑的脸,还在继续侃侃而谈。 白灵儿却快气疯了,便宜她这个第二……她也遭到夜袭了好不好! 怎么好像她比燕瑜差很多的样子? 尤其让白灵儿生气的是,燕瑜勾搭了两个护花使者,她也勾搭了乔若林啊,为什么大晚上的,燕瑜有文君和顾沛保护,乔若林却安心的呼呼大睡,一点都不在乎她! 虽然文君和顾沛这两个人,在江湖上没听过名声,但谁不想被人保护啊! “文君和顾沛是谁?长什么样子?”白灵儿决定要将燕瑜勾搭的两个人勾搭过来,如果是没名气的游侠,应该不难。 乔若林以为她是单纯好奇,便给她指了指:“在那呢,我父亲都说,两人是年轻的英雄豪杰,未来一定会有一番大成就……” 剩下介绍的话,白灵儿没有听清,她一瞬不顺的盯着文君和顾沛,两人的容貌在白灵儿所见过的人中是绝顶的,远看便能感受到他们的气度不凡。 而且他们还温柔体贴的簇拥着燕瑜! 白灵儿更想将两个人搞到手了,如果被他们簇拥的人是自己……想想就让人兴奋。 白灵儿决定,一定要在比赛中给燕瑜点颜色看看,彻底将燕瑜击垮打败,将燕瑜的男人夺回来。 燕瑜也是斗志昂扬,她已经好久没跟人放开手脚打架了,白灵儿修炼的是邪功,应该比一般人更扛揍吧? 顾沛不知道燕瑜的打算,还在担心:“据暗中审问的结果,美人窟和风华楼昨晚也派人去袭击白灵儿了,可那些人却都消失不见了,很可能是被白灵儿杀掉了。” “白灵儿手段毒辣,燕瑜姐一定要小心,找到机会就揭穿白灵儿的真面目,不要硬跟她打,千万别伤了自己。” 燕瑜眸中跳跃着好战的火光,敷衍的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下去呆着,本姑娘要上台了。” 因为夜袭的事是秘密,文君虽然告诉了衡山掌门,却没有声张,故而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昨晚夜袭人的消息。 但看到燕瑜和白灵儿毫发无伤的出现,也能猜到昨晚派出的两批人凶多吉少。 “该死,没想到这两个女人挺厉害的,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咱们一定要为姐妹们报仇!” 既然这一场赛事是比武,美人窟和风华楼作为主办方,想了点办法,让白灵儿和燕瑜尽可能的跟自己人遇上,好教训这两个人。 参赛的人多,所以分为好几个擂台同时比拼,每个擂台再选出最终胜出者,进行决赛,而且从擂台赛开始,守擂者就得不停歇的一直打下去,直到角逐出结果。 “这不是车轮战吗?这些女人能受得了?” “但是听起来就很带感啊,要不接下来咱们的比武大赛也这样来?” “哈哈哈,她们比天下美人,咱们不若也来个天下英雄的名头?” 规则宣布,虽然有人反对,有人抱怨太不公平,但最后都被衡山掌门强制按下去了。 理由很简单,苛刻的条件有助于激发潜力,只要是强者,根本无所畏惧规则。 “下面挑选守擂者,谁想来?” 参赛的众人都沉默了,守擂是很累的,尤其是从最开始,比较讨巧的方式便是,等守擂者打累了,再上去挑战,夺了守擂的位置,这才有最大可能赢到最后。 众人正要推诿谦虚,燕瑜却率先掠上了一个擂台:“我来做擂主,其余的大家随意,天下美人的名头我志在必得,你们随意。” “好!” “有魄力!” “我昨天给燕瑜姑娘的票没白投!” 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为燕瑜喝彩,倾向于她的人心也更多了。 白灵儿咬牙,该死的女人出什么风头,那些喝彩都应该是她的,天下美人也是她的! “我实力不好,怕拖累了众位前辈,但既然前辈们困扰谁来守擂,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白灵儿也飞身登上了一个擂台,与燕瑜遥遥相望,这风头,可不能让燕瑜一个人出尽了! 只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人称颂,第二个反响就没那么热烈了。 剩下的参赛者见此情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上去,最后还有几个擂台没位置,索性就抽签决定。 而也通过抽签,决定了分组挑战擂台。 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暗中操纵,将各自的高手全都分到了燕瑜和白灵儿的擂台上。 由于分配的痕迹太明显,连看客都发现了端倪。 “美人窟和风华楼,莫不是在针对燕瑜和白灵儿?” 第312章 完整秘籍 美人窟和风华楼既然做,就已经不怕被人发现了。 只要最终能获得天下美人的头衔,谁还会在意过程? “文君哥,这两家是为了达到目的彻底不要脸了,你说燕瑜姐姐能赢得过她们吗?” 文君望着台上女子自信张扬的脸,微微一笑:“你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有些蠢。” 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燕瑜怎么会选择主动站上擂台? 她早就对打架跃跃欲试了,也不知道好好一小姑娘,怎么那么暴力。 顾沛:…… 他这不是担心吗。 就算知道燕瑜有把握,也忍不住啊!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燕瑜第一个对战的就是美人窟的人,美人窟的武功阴毒狠辣,一登场,便直接使出爪功,要划破燕瑜的脸。 “卧槽,美人窟的人能要点脸吗,没人家燕瑜姑娘长得好看,就要毁了人家的脸,赤果果的嫉妒!” 美人窟的人也不甘示弱:“既然是比赛,有损伤也是正常,我们的武功就是冲着脸攻击,总不能打架的时候,还要注意着,什么地方能伤,什么地方不能伤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们的目的太明显了,让众人很难不心生厌恶,都开始后悔起昨天给美人窟投票了。 另一边白灵儿对上了风华楼。 风华楼和美人窟明面是敌对关系,行事风格也与美人窟大相径庭,就算跟美人窟一样,想毁了白灵儿的脸,做法也更隐蔽一些。 表面看上去坦坦荡荡,实则暗下阴招,白灵儿有苦说不出,毕竟风华楼表现的很正常,她一说,倒显得是自己矫情。 反观燕瑜跟美人窟的直来直往,所有人都被燕瑜的英姿飒爽吸引。 白灵儿咬牙,上前跟自己的对手耳语:“我知道你们为何要争天下美人的名头,不就是想争夺砚山洞窟里的武林秘籍吗?只要你们能送我成为第一,我就将里面的武林秘籍告诉你们。” 风华楼的人愣住,难道说白灵儿已经获得秘籍了? “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先去回禀楼主。” 白灵儿轻轻一笑:“那就快些去吧,否则秘籍除了我,任何人都别想知道!” 风华楼的人心神恍惚,两人过了几招后,风华楼的人便败下阵来,但之后风华楼就再没人上场。 “洞窟里藏有秘籍,是无意间发现的,除了不小心被美人窟得到了消息,应该不存在泄露的可能,可白灵儿说得言之凿凿,难不成她真的看过……” 风华楼的楼主陷入沉思,世人只知风华楼和美人窟是两个相互敌视的势力,却不知她们为何敌视。 实际上,风华楼和美人窟,是属于同一组织的两个不同的部门,为了能够稳压对方一头,才相互竞争。 这次是风华楼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在砚山的石洞里,发现了武林秘籍,只是秘籍只有残页,还被同样恰巧发现的美人窟夺去了一半。 为了判明秘籍的归属,才决定以天下美人为噱头,来争夺。 却没想到秘籍早就被人取走了,那他们掌握的残页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个女魔头,这个时间和秘籍被发现的时间基本吻合,或许……” 楼主摸摸下巴,可如果白灵儿就是女魔头的话,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又锁定了某个目标。 “楼主,白灵儿那么厉害,我们要不要跟白灵儿合作?” “你蠢啊!”楼主没好气道:“她是女魔头很厉害,但在江湖武林就是好惹的吗?连我们都知道女魔头的存在了,那些江湖同仁能不知道?” “我有种预感,这次的武林大会,或许就是为了抓女魔头举办的,而且现在想想,我们搞选美大赛,就立即变成了所有女子都参加的局面,不就是为了从中排查女魔头吗?” 就是不知道女魔头能不能躲过去,如果有躲过去的实力,合作就无妨,可若不能,跟女魔头同流合污,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楼主,那咱们该怎么办?”那本秘籍仅仅是残页就很厉害,如果能补全,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想想白灵儿横空出世,就如此厉害就得以想见了。 说到底,她们害怕东窗事发,又舍不得秘籍。 “这样吧,将白灵儿有完整秘籍的事传给美人窟,但切记不要提女魔头的事,美人窟素来急功切利,不会想那么多,我们先看看美人窟如何反应。” 如果白灵儿没有被发现,而美人窟与白灵儿合作的话,我们可以用我们先合作的抢先夺走秘籍,若白灵儿被发现了,我们可以推美人窟出去,将自己摘干净。 “那楼主大人,若美人窟没有跟白灵儿合作呢?” 楼主轻呵:“美人窟的那群女人,你们还不清楚?只要将诱惑说的大一点,不愁她们不上钩。” 风华楼无疑是了解美人窟的,在听到消息后,美人窟便开始行动,试探白灵儿。 而白灵儿为了赢得轻松,对美人窟抛去了同样的诱惑,美人窟没风华楼主那么多心眼,知道有甜头,也就同意了,开始在接下来的对战中,给白灵儿放水,将白灵儿送到了擂台霸主的地位。 至此白灵儿这一擂台的比赛完全完成。 和白灵儿的投机取巧相比,燕瑜这边便是真枪实战了,风华楼和美人窟把燕瑜作为威胁,全都用了全力。 可偏偏燕瑜实力高强,任两家狂轰滥炸,仍游刃有余的打到了最后,同时赢得了全场欢呼支持。 “燕瑜姑娘又美又飒!” “太棒了!这实力,武林大会的冠军也能收入麾下吧?” 在场的人又不是瞎子,燕瑜和白灵儿分配的对手,实力都差不多,燕瑜打得有多精彩,便能对比出白灵儿打的有假。 白灵儿成为擂主后还很高兴,瞥见燕瑜浑身是汗,发丝都贴在了脸颊上,而她还清清爽爽,自觉高对方一等。 转身冲着观众们绽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以为自己的从容美貌能获得许多赞叹,可谁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燕瑜身上! 第313章 相信燕瑜绝对能赢 最后终于角逐出最后的擂主,除了燕瑜和白灵儿,还有一个名门正派的女子,剩下的擂主都被美人窟和风华楼占领了。 而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对燕瑜的敌意太过明显,连唯一一个名门正派的女子都看出来了。 “美人儿姐姐,她们好像都想针对你。”女子参赛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他们正派讲究的是行侠仗义,古道热肠。 虽然对女子而言,美不美的夸赞也很重要,可燕瑜的没太过有冲击性,女子看到燕瑜的脸后,便知道自己在比赛中只是个陪跑的。 在昨天看过燕瑜的表演后,更是对燕瑜有了憧憬向往的仰慕之情。 她努力打到擂主的位置,只是为了能和燕瑜近距离接触,说几句话,如今心愿得偿,她已经没有遗憾,自然要为她所钦慕向往的燕瑜打抱不平了。 燕瑜扫了眼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将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白灵儿身上。 两家原先对自己和白灵儿的态度是一样的,都是敌对,现在态度突变,只能说明白灵儿和两家暗中达成了什么约定。 阴谋诡计,燕瑜是没在怕的,只是白灵儿身上能有什么足以让两家同时倒戈的东西? 这和白灵儿修炼采阳补阴的魔功有关吗? 趁最后的角逐比赛还没开始,燕瑜偷偷传消息给文君和顾沛,让他们调查。 文君沉下脸色:“看来昨天擒拿下来的两家的人,还没有审问透彻,风华楼和美人窟有共同的秘密。” 顾沛也神色凝重:“我们再去审问!” “还有,”文君嘱托道:“通知衡山掌门,将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都控制起来,以防万一。” 两人分头行动,与此同时,关于最后胜利者的比赛也已经开始了。 由于擂主人数是奇数,两两对战,必然有一人轮空,而那个幸运的轮空者正是白灵儿。 名门正派的女子担心的看向燕瑜:“你打了那么久,累不累?我看风华楼和美人窟跟白灵儿是一伙儿的!” 擂主赛给白灵儿放水,这会儿白灵儿又顺利轮空,哪有这么巧的事! “安心,再多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虚无的,哪怕使手段,她们也是赢不了我的。” 女子亮起眼睛,偶像就是偶像,她相信燕瑜绝对能赢! “那燕瑜姐姐加油,我也去了!” 不过女子实力能成为擂主已经很是不容易的了,所以在最终决赛上,还是输了。 然而女子能跟燕瑜站在一起已经心满意足,输了也没什么不甘心,开心的跳下台,继续为燕瑜加油,并且鼓动身边的人支持燕瑜。 名门正派,最厌恶的就是投机取巧,再加上女子的宣扬,众人对白灵儿的热情程度大大消减,很多都转而支持起燕瑜了。 尚不知人心变化的擂台上,由于都是风华楼和美人窟的人,所以燕瑜面临的依然是车轮战。 “该死,这女人不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连身体都是钢铁做的,打那么久都不累的吗?!” “可恶!风华楼的,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根本没使出全力!” 风华楼和美人窟的人,也接连被打败退场。 美人窟为了秘籍,已经打定主意要支持白灵儿了,美人窟的以为风华楼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了能同心协力,在比赛中将燕瑜挤下去,还小心翼翼的透露风声给风华楼。 谁知道对方根本不领情! 风华楼知道,美人窟一定没想过白灵儿会是女魔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风华楼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处处保留实力。 整个武林大会都在衡山派的监视下,风华楼和美人窟起了争执的事,自然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顾沛接到消息后,冷酷的瞥着关押的人:“你们两家的竞争关系,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经常性的内讧,你们就不想真的角逐出哪家的势力更优秀吗?” “白灵儿是搅乱江湖,杀人无数的女魔头,跟女魔头合作的那家,注定要被消灭,你们就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被女魔头蒙骗,被我们赶尽杀绝?” “不……” 美人窟的人都没什么心眼,却又有极强的集体观念,被吓唬了一通,便招认了关于秘籍的事。 “顾大人,我们美人窟最近在意的事,只有秘籍,如果有什么能打动我们,肯定是关于秘籍的事,所以……” 横空出世的女魔头,莫非是修炼了秘籍上的武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秘籍上的武功就太可怕。 美人窟交代了这些,令文君和顾沛调查的所有线索都串在了一起。 “秘籍是什么人留下的不得而知,但能说出秘籍,白灵儿就是女魔头确凿无疑,接下来就是当众揭穿她了” 而此时的赛场上,已经只剩下燕瑜和白灵儿了。 白灵儿怒不可遏,美人窟和风华楼的人也太没用了,连续那么多场都没将燕瑜给打败。 可这也意味着燕瑜实力强悍。 “啧,看来是得用点真本事了。”白灵儿摩拳擦掌。 燕瑜也笑,更是意有所指:“我也希望你能毫无保留的使出你的真本事。” 纵然对战过那么多人,燕瑜身上的风华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缺损。 白灵儿嫉妒得扭曲了面孔,猛得向燕瑜扑过去。 她的武功多是阴损的招式,顾及着美人的形象,白灵儿基本不使用出来,可对手的强大的令她忌惮,如果不适用的话,她就要输了! “天呐,白灵儿的武功怎么是这样的?” “专挑人要害进攻,太狠毒了。” 虽然武功多为人不耻,可依然有很多人觉得,比武不用计较那么多,招式有效就行。 “我觉得你不伪装的样子,比你矫揉造作的时候,会更可爱一些。”燕瑜躲避着白灵儿的攻击,游刃有余,还不时点评一下。 白灵儿气得发疯:“混账,给我死!” “那还真是抱歉,美人儿总是受眷顾的,我不会死,可你,就说不准了!” 燕瑜一直躲避攻击,还没主动进攻过,这次她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冲向了白灵儿的脖子。 第314章 终章·叙尽前缘 白灵儿以为她要直取自己要害,急忙闪避,却不料燕瑜只是想撕开她的衣领,她这一避,反而正让她的衣领暴露在燕瑜手中。 只听“刺啦”一声,整块衣襟被燕瑜撕了下来,优雅的长颈露出,同时显现的还有她脖子上的那颗红痣。 “听闻祸乱江湖的那个女魔头,脖子上就有一颗红痣,阴损的武功,和同样的红痣,阁下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什么?白灵儿竟然是女魔头?”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可怕啊。” “别偏听偏信,这种事,负责主持的衡山掌门应该会解释说明。” 人群骚动起来,而燕瑜也开始猛烈攻击,将白灵儿逼得不得不使出秘籍中的招式。 阴险的模样被众人看到,那几乎就是她是女魔头的确凿证据。 “白灵儿果然就是女魔头!残害了那么多江湖同仁,我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我弟弟就是被她杀的,发现的时候,都被吸成人干了,全部家产也被抢走,这女魔头丧尽天良啊!” 有人想爬上比武台,帮燕瑜,可不等上去,反而被燕瑜一巴掌拍飞了。 “别碍事,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燕瑜十分嫌弃,而且觉得女魔头纵然有罪,可死掉的男人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如果不是他们被白灵儿的美色诱惑,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白灵儿前一刻还在受人追捧,下一刻便人人喊打,心里崩溃,直接疯了。 无所顾忌的疯子,对周围的所有人开始无差别攻击,有些靠近比武台的人,已经受伤。 文君赶忙出现,让众人撤离。 “还愣着做什么,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们若是不要,就等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将美人窟和风华楼当做女魔头的同伙,一起赶尽杀绝。” 风华楼战战兢兢,却因为早有预料,所以并不算太慌乱,美人窟才是紧张得一批,也不再想着从白灵儿手里要到秘籍了。 文君将两家的反应收敛于心,暗中有了计较。 有风华楼和美人窟的人将比武台守住,避免了白灵儿逃跑,燕瑜对付起白灵儿更加得心应手。 大战酣畅,白灵儿被擒住,沦为阶下囚。 为了防止白灵儿再作恶,燕瑜果断废了她的武功。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燕瑜懒懒得伸个懒腰:“好久没打那么爽了,好累呀,我先去休息了。” 文君含笑点头,眸光闪闪,这等功夫,当世少有,那么能跟她打到这个程度的,必然也是个高手。 但他怎么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的存在? 白灵儿心如死灰,将全部的经过都交代了,她是穷人家的孩子,但知道自己长得美,便一心想跨入豪门,可她无权无势,嫁过去也是当妾的,她怎么甘心? 恰好那天,她捡到了秘籍,她竟然只翻了一遍便将内容融会贯通,所以她便伪装成了一个江湖侠女,去接近那些和江湖有密切关系的富人。 只是秘籍武功特殊,必须要不断采阳补阴才能进步,否则她便会被秘籍反噬而死。 白灵儿不想死,便试了试,谁知试过的结果就是被她采补的人死了。 弄死第一个人时,白灵儿是担心害怕的,可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活命,死第二个人时,她还心怀歉疚,可等这种事越来越熟练后……她就无所谓了。 文君摸摸下巴:“秘籍你看过之后就拿走了,那剩下的残页是谁放的?” 他有种预感,秘籍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希望有人学习,引发争夺混乱。 可这个人是谁,做这种事为了什么? 没有头绪,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秘籍和残页都被他和顾沛收起来彻底销毁。 风华楼有自己的小算盘,而美人窟没脑子,文君和衡山掌门商量,今后重点扶持美人窟,打压风华楼。 美人窟只要给甜头,便会死心塌地,可风华楼不行,不受控制并且有威胁性的势力,要制约其发展壮大。 至于被白灵儿的美人皮欺骗,带白灵儿进来的乔若林,则被衡山掌门训斥惩罚一顿。 乔若林也是后怕,没想到温柔的白灵儿竟然是女魔头,那是不是他以后也会被白灵儿榨成干尸…… 从此再也不敢妄动美色。 事情尘埃落定,受了一大波刺激的众人恢复过来,便迎来了正式的武林大会。 而成功夺得天下美人称号的燕瑜,带着文君和顾沛两个小弟,开始了游山玩水。 偶尔还会救救人,奈何魅力太大,不知不觉,身后便跟了个小尾巴。 这个小尾巴,除了对燕瑜好,对顾沛嗤之以鼻,对文君更是充满仇视。 有时候燕瑜都会怀疑,文君是小尾巴的杀父仇人了。 燕瑜很在意,旁敲侧击的去问顾沛,得到的却是顾沛哭丧着脸,说自己要遵从父命,回去继承家业。 “燕瑜姐姐是笨蛋!” 这是顾沛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少年人的心思敏感细腻,动情之后更是能察觉到心上人的每一分变化。 顾沛惊艳于燕瑜,倾慕不已,在知道自己没机会后,选择了退出。 至于那个小尾巴,瞧不上顾沛大抵也是如此,一个不被燕瑜青眼的败犬,真正的情敌是文君。 可谁又知道,主动退出后,不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峰回路转后是另一片豁然开朗。 但小尾巴没那么豁达,燕瑜便成了他永远求而不得的执念。 “哟,不错的小子,眼神跟恶狼一般凶残,像我,我喜欢!”将自己遮在大斗篷里躲避阳光的男人轻笑一声,指着小尾巴道:“小家伙,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我可以给你抢回你想要的东西的力量,放出的秘籍,没能如我想的那般惹出大乱子,我正无聊,瞧你跟我合眼缘,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点本事吧。” 活得太久百无聊赖热衷搞事的赖屈臣。 求而不得喜欢的人被文君抢走的符枭。 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后来,符枭也确实如愿破开了燕国大门,他按捺着兴奋准备将隐忍许久的欢喜向燕瑜诉诸。 却连美人一个回眸都没有获得,便被大火阴阳相隔。 符枭怔然,他只是想抢到自己喜欢的人,他做错了吗? 他不明白,所有的东西,只要实力强悍,都能拿到手,为什么她不可以。 他得了燕国的天下,却终得不到美人心。 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如一支开弓射出的箭,没办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