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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沙塔尔,怎么不过来?”
    顶着身侧艾琳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揶揄视线,伊莉丝略显僵硬地朝门边的身影伸出手,放柔了声音唤道。
    倚着门框的身影闻声微微一颤,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来,及至她身前时,已是泪流满面。
    伊莉丝几不可闻地轻叹,将人拽到身边,捏着袖角,一点点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温热湿意。“我好了,你不该高兴么?哭什么?”
    沙塔尔的唇瓣被咬得失了血色,一双眼睛红的厉害,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出声,压抑的哽咽便会决堤。最终,他只是幅度极大地摇了摇头,将脸深深埋进伊莉丝的颈窝,单薄的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
    伊莉丝在那清瘦的脊背上安抚性地轻拍着,忽然觉得怀里这个,除了体型大了几号,和一旁那个嘬着手指的“小伊莉丝”也没什么分别。
    “好了,好了……”她连声安慰。
    一旁被抱着的孩子,睁着那双清澈懵懂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纯粹的疑惑,似乎不明白这个高大的哥哥为何比自己还爱哭鼻子。
    眼前的故人尚有相逢日,她和艾德却再无见面时。触景生情,勾连起往事,艾琳的眼眶不由又有些发烫,她掩饰性地垂首,飞快拭去眼角渗出的湿意,伸手将黏挂在卡斯帕身上的小家伙抱了回来,勉强牵起一丝笑意。
    “好了,我们娘俩也该识相点回去了。”她刻意顿了顿,目光在几人之间暧昧地转了几转,“良辰美景,可不能耽误你们办……‘正事’。”
    刻意加重的尾音,显然是在回应方才关于“生孩子”的打趣。
    “什么正经事!别带坏小孩子!”伊莉丝脸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开始赶人,“去去去,赶紧走,别在这儿妖言惑众。”
    “她可听不懂,只晓得多个弟弟妹妹陪着玩呢。”艾琳抱着孩子,施施然向门外走去,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这女人……”没讨着便宜,反被将了一军,伊莉丝气结,转向门外值守的护卫,故意扬声道,“你们听好了,这儿以后只欢迎小豆丁,不许再放那坏女人进来,听明白了没有?”
    被点到的两名守卫面相觑,揣度着领主话语里玩笑与认真的界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面露难色。
    “一打岔差点忘了,”待那对母女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伊莉丝才敛起玩笑的神色,转向卡斯帕,“我要去兄弟会一趟,见见阿瑞斯。”
    ……
    “你有没有觉得,头儿最近待在这儿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兄弟会铺面内,一日繁忙的委托整理临近尾声,一名成员为了驱散疲乏,压低声音同身旁的伙伴攀谈。
    “嘘——!”他身旁的人忙不迭比划着噤声的手势,眼神忌惮地瞟向身后那扇紧闭的木门,“小声点!这门可不怎么隔音,被听见有你好看的!”他几乎是用气音提醒。
    “怕什么?实话实说罢了。”那人不满地咕哝,“从前头儿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好歹还能忙里偷闲,喘口气。现在倒好,头顶时刻悬着尊真神,日日跟那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似的,连轴转个不停,这谁受得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近人情。”一道清亮的女声带着笑意插入谈话。
    “是吧!我就说……”那人如同找到了知音,连连点头,随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声线陌生得很,一抬眼,才发觉铺面门前不知何时已立了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两人容貌皆有些眼熟,其中那名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子,正眉眼弯弯地望着他,显然便是方才接话之人。
    “我、这……”背后议论上司被当场抓包,男人黝黑的脸膛瞬间涨成酱紫色,窘得语无伦次。
    他身旁的同伴反应极快,上次跟随头儿突袭荒镇解救失踪人口时他曾见过伊莉丝,此刻立刻认了出来,连忙上前一步,恭敬道:“伊莉丝小姐?许久未见您大驾光临。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不知你们首领可在?我有些事想与他商议。”
    “巧了,头儿正在里头。我带您过去吧。”那人侧身引路。
    “不用先行通传一声?”伊莉丝略感意外。
    “头儿早前吩咐过,若是您来,无需那些虚礼,直接进去便是。”那人笑着解释,一面抬手叩响了门扉,静候里面的回应。
    “卡斯帕,你在外面等我吧。”伊莉丝回身,轻轻握了握男人的手,“我说几句话就出来。”
    “我不能一同进去么?”卡斯帕反手握住她欲抽离的指尖,她才刚醒转不久,那些关于分离与险境的糟糕回忆,轻易便能被这短暂的独处勾起。
    “是啊,您不带护卫吗?”那引路的兄弟会成员颇为实在,见伊莉丝面色不佳,便下意识将她归入了需要保护的小姐之列。
    “我就在里面,隔着一扇门而已,又不是什么天涯海角。”伊莉丝宽慰地笑了笑,转而向那人解释道,“既然你们首领予我这份信任,我自当报以同等的诚意。”
    “您言重了……”
    正说着,房内传来低沉的“进”声。伊莉丝不再多言,推门独自步入。
    室内的阿瑞斯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间,听到门响,只当是手下有事禀报,头也未抬,“何事?”
    “阿瑞斯大人不在吗?看来今日是副手先生当值呢。”带着明晃晃揶揄的熟悉嗓音,在头顶落下。
    阿瑞斯猛地抬头,撞进那双含笑的、久违的金棕色眼眸中。
    “你……何时……”素来沉稳的男人罕见地词穷,手中的羽毛笔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
    “我何时醒的?”伊莉丝善解人意地接了下去,随即换上副痛心疾首的神情,摇头叹息,“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看来是某人半点不关心我的近况,连我何时醒转都一无所知。”
    “我不是!”男人急得霍然起身,语无伦次地否认,“是我没有合适的身份去见你……”他垂眸,视线落在被自己无意识揉皱的公文上,“毕竟,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嗯,听起来倒也在理。”她指尖轻点下颌,故作沉思状。
    眼看着对方周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郁下去,伊莉丝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缓步走近,状似随口一提,“可你是学霸啊,忘了吗?想找个登门探望的借口,对你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
    一句话,如同定身咒语,让阿瑞斯彻底怔在原地。
    当他再度抬起眼时,眼眶已肉眼可见地泛了红,“你……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轻得如同梦呓。
    “看来我猜对了。”伊莉丝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不过,你说的是哪一部分?是某人明明拮据却硬要充阔佬,请我去听演唱会?还是……被我灌了一口啤酒就恼羞成怒的糗态?”
    视线在空中交汇,隔阂与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消融殆尽,化作唇边无声扬起的弧度。
    此别经年,多少春去秋来,都沉淀在这心照不宣的一笑中。
    “原来这就是‘他乡遇故知’。”她轻声感慨,带着几分唏嘘,“没想到,我真成了公主。而你……”
    “现在我比你大了,”阿瑞斯接过话头,语气像是在炫耀,可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却远非如此简单,“你再不能逼着我……喊你姐姐了。”
    “这不是叫得挺顺口么?”女人挑眉,语带戏谑。
    “咳……那不作数。”男人握拳抵唇,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指节触碰到的皮肤隐隐发烫。
    “可我听得一清二楚呢,”伊莉丝笑道,望向他的目光深了几分,“这次,不会再忘了。”
    阿瑞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
    “我们离开这里吧,”话语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就我们两个,好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等待回应的每一瞬都如同被无限拉长,寂静中,男人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血液奔流、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生死一线的搏杀都更令人窒息。
    “去哪?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种菜养鸡吗?”她问,唇角犹自带笑,那笑意却淡去了几分,未达眼底。
    这一细微的变化未能逃过他一直凝注的目光。
    尽管心中已掠过不祥的预感,他却仍不死心地追问,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乞求:“……不好吗?”
    “我不能走。”
    果然。
    预感应验,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下。直觉在尖啸着让他到此为止,可汹涌而上的酸涩与不甘却轻易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因为那条路,我早已走过,尽头是死胡同。伊莉丝在心底无声回答。
    但她不打算坦白那无数次轮回的徒劳,那只会将更多人拖入这无解的迷局。
    “或许……是一种直觉?”她选择了一个模糊的借口,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语气甚至刻意带上几分属于贵族的、理所当然的骄矜,“况且,这里可是等级森严的旧社会,是一个不存在公平竞争的世界。我为何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贵族尊荣,去追逐那灰头土脸的乡野生活?”
    “……也好。”阿瑞斯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无比勉强的笑容:“至少,我们还能时常见面,也是一样的。”
    “不,”伊莉丝轻轻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我们不会再见了。”
    那一瞬间,男人的呼吸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他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女人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最锋利的冰刃,慢而精准地切割着他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深彻骨髓的剧痛。
    “其实我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阿瑞斯。我是贵族,是既得利益者,而你的背后,是意图颠覆这一切的起义军。我们之间的下一次相见,注定只会是在战场之上。”
    她凝视着他瞬间失血的面容,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命运般的叹息:
    “也许,这就是……分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