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水鬼
在运动中，今安还算喜欢游泳。将自己沉没在水里感受被包裹，静谧的环境让她觉得心安。
她从水里钻出，手臂搭在池边休息，有人光着脚走到了她面前。
今安抬头看见了雷景明。
雷景明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他往常总是装腔作势地出现，再气急败坏地离开。而他现在站在今安面前，眼神中多了些更隐晦的情绪。
运动完产生的多巴胺带来的好情绪在雷景明怪异的注视下荡然无存。
不是第一次被人打量，但是今安第一次因为被人打量而产生了微妙的厌恶，让她觉得胃部有些不适……甚至有些怯意。
今安不禁顺着雷景明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前胸，她穿着在学校买的统一游泳服，不是什么奇怪的款式，衣服上也没有脏污。
“看什么？”今安略带烦躁地率先开口。
雷景明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地从今安的前胸移到了她的脸，在回答之前流露出一个克制不住恶意的笑容，“你是顾继义的私生女。”
他语气万分肯定，没有留给今安狡辩的余地。
“就这？”今安嗤笑一声，“哇哦，我们雷大少爷真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她在泳池里灵巧地翻身，脚蹬上泳池池壁，就像一条小鱼一样蹿了出去。
雷景明对今安的讽刺充耳不闻，他跟着今安游动着的身影，走在泳池边缘。水下的人起起伏伏，泳帽和泳镜挡住了她的脸，但紧身的泳衣却将她平日里隐藏在校服里的身体勾勒得清清楚楚。
“x子。”
雷景明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热，他一边沉溺于欲望涌动时自己高昂的情绪，一边又深深厌弃着让自己产生冲动的源头。
他仿佛进入了某种预先设置的程序，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今安。但又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了许多。
他想到了顾延煜。
他最开始根本没想到今安居然会是顾延煜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他们两人长得不像，性情也不像。更何况要不是脑子有病，谁会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亲近？
他又由今安和顾延煜联想到了他们各自的母亲。他见过顾延煜的母亲，是一位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他没见过今安的母亲，但……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水中白嫩的肉欲满涨的曲线分明的躯体。
“x子。”
雷景明在想，是不是他父亲给他的基因在作祟，所以他才会被这些肮脏下流东西所吸引。明明他的母亲美丽高贵，但他的父亲还是会被各种下贱的手段勾引。
他又进一步联想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贱人，带着她们生的杂种来他家找他母亲的场面。想到了他母亲的伤心欲绝的眼泪和带着绝望歇斯底里的怒吼。
今安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捕鲸船盯上的鲸鱼，水面上的阴影如鬼魅一般纠缠着她。一个动作失误，她换气时呛了点水，她挥舞着手掌直到触摸到泳池池壁，将自己的身体从水下钻了出来。
“你说顾延煜是不是有病？”
今安还在咳嗽，没听清雷景明说了句什么。
雷景明蹲下身，凑到今安耳朵旁，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顾延煜是不是有病？”
今安顾不得咳嗽，条件反射般骂了回去，“你才有病。”
“没病他把X子生的女儿当妹妹？他对得起他早死的妈吗？”雷景明突然攥着了今安搭在池壁上的手腕，力度之大当即让今安痛呼出声，“你知道他妈怎么死的吗？抑郁，自杀，在浴室拿花洒的管子把自己勒死了。你知道当时顾继义在干什么吗？他在公海上开淫趴！”
“你放屁！”今安像是刚刚咬钩的鱼，半边身子还在水里，但双手却被禁锢着，身子半吊在空中，“你爸才开淫趴！你爸在公海上卖屁股！”
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今安根本挣脱不开，她一口唾沫吐到了雷景明的脸上，但雷景明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声音忽高忽低地自顾自地说道：“顾延煜他妈的尸体可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怎么敢的呀？他怎么敢认你这个妹妹，敢背叛他的妈妈的啊？”
今安一愣，她光顾着反抗雷景明，大脑像是陈旧的机器，比身体晚一步才开始处理刚刚接收到信息。
自杀，尸体。
哥哥的妈妈是自杀吗？
哥哥发现了他妈妈的尸体？
今安好像突然失去了理解中文的能力。
泳池里的水因为她的挣扎不断飞溅到她的脸上，像是洗澡时花洒冲击面部的感觉，她仿佛看见年幼的顾延煜站在浴室中。
女人还被管道紧勒着脖颈，低垂向地面的脸正好是顾延煜抬头所能看到的高度。
不，不可能！
那位夫人是生病病死的！
今安慌乱地看向四周，她在找告诉自己那位夫人死因的人。
是谁？兰姨？顾继义？
他们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游泳池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们。
议论着的，震惊的，疑惑的，鲜活的面孔打破了今安的幻觉。
今安已经听不清楚雷景明在说什么了，只知道“顾延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从雷景明的嘴里说了出来。
够了。
不要再提她哥哥的名字了。
不要再说她哥哥的坏话了。
混乱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条指令。
让眼前的人闭嘴。
她不能让眼前的人继续诋毁她哥哥了。
“雷景明！”今安大声叫道，偌大的游泳馆里，这叁个字产生了重重迭迭的回响。
这是她第一次叫雷景明名字。
雷景明说话的声音一顿，像是从某种魔怔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一般，他看向今安。
挣扎中，女孩的泳帽掉进了水里，泳镜也滑到了脖子上，乌黑浓密的头发沾着她的身体上，通红的眼睛只有自己的倒影。
“雷景明。”这一次，今安的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你过来。”
雷景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在台球厅，今安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凑近一点，对。”女生温热的气息洒在了男生的脖颈，“你弄疼我了，松开我的手腕。”
雷景明听到自己的血液像粘稠的熔岩，侵蚀着他的五脏，吞噬了他的思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安的手手腕就从自己手中脱离，又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手又搭上了自己的肩。
然而下一秒。
“咚”。
声响转瞬被湛蓝的液体吞噬，静谧的水下并不像羊水般温暖带着爱意。
落水了。
明明池岸触手可及，但无论雷景明怎么努力都碰不到。
柔软的触感慢慢裹挟全身，雷景明惶恐地看着拥抱着自己的人。
黑色的发丝瞳孔，惨白的肌肤，艳红的嘴唇。
就像索命的水鬼。
带着刺骨的恶念。
【雷景明写得有点不受我控制，我原先只想写个刻板印象的，搞校园霸凌的，有钱有权家的小孩。写着写着，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他因为自己备受婚姻折磨的母亲，痛恨所有私生子，所以在台球厅霸凌留海男。但他又被今安吸引了，知道今安是私生子，对自己，对顾延煜都产生的很深的厌恶。觉得他们都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另外，雷景明是死者。顾延煜杀人案的死者。】
她从水里钻出，手臂搭在池边休息，有人光着脚走到了她面前。
今安抬头看见了雷景明。
雷景明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他往常总是装腔作势地出现，再气急败坏地离开。而他现在站在今安面前，眼神中多了些更隐晦的情绪。
运动完产生的多巴胺带来的好情绪在雷景明怪异的注视下荡然无存。
不是第一次被人打量，但是今安第一次因为被人打量而产生了微妙的厌恶，让她觉得胃部有些不适……甚至有些怯意。
今安不禁顺着雷景明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前胸，她穿着在学校买的统一游泳服，不是什么奇怪的款式，衣服上也没有脏污。
“看什么？”今安略带烦躁地率先开口。
雷景明的眼神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地从今安的前胸移到了她的脸，在回答之前流露出一个克制不住恶意的笑容，“你是顾继义的私生女。”
他语气万分肯定，没有留给今安狡辩的余地。
“就这？”今安嗤笑一声，“哇哦，我们雷大少爷真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她在泳池里灵巧地翻身，脚蹬上泳池池壁，就像一条小鱼一样蹿了出去。
雷景明对今安的讽刺充耳不闻，他跟着今安游动着的身影，走在泳池边缘。水下的人起起伏伏，泳帽和泳镜挡住了她的脸，但紧身的泳衣却将她平日里隐藏在校服里的身体勾勒得清清楚楚。
“x子。”
雷景明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热，他一边沉溺于欲望涌动时自己高昂的情绪，一边又深深厌弃着让自己产生冲动的源头。
他仿佛进入了某种预先设置的程序，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今安。但又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了许多。
他想到了顾延煜。
他最开始根本没想到今安居然会是顾延煜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他们两人长得不像，性情也不像。更何况要不是脑子有病，谁会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亲近？
他又由今安和顾延煜联想到了他们各自的母亲。他见过顾延煜的母亲，是一位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他没见过今安的母亲，但……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水中白嫩的肉欲满涨的曲线分明的躯体。
“x子。”
雷景明在想，是不是他父亲给他的基因在作祟，所以他才会被这些肮脏下流东西所吸引。明明他的母亲美丽高贵，但他的父亲还是会被各种下贱的手段勾引。
他又进一步联想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贱人，带着她们生的杂种来他家找他母亲的场面。想到了他母亲的伤心欲绝的眼泪和带着绝望歇斯底里的怒吼。
今安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捕鲸船盯上的鲸鱼，水面上的阴影如鬼魅一般纠缠着她。一个动作失误，她换气时呛了点水，她挥舞着手掌直到触摸到泳池池壁，将自己的身体从水下钻了出来。
“你说顾延煜是不是有病？”
今安还在咳嗽，没听清雷景明说了句什么。
雷景明蹲下身，凑到今安耳朵旁，又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顾延煜是不是有病？”
今安顾不得咳嗽，条件反射般骂了回去，“你才有病。”
“没病他把X子生的女儿当妹妹？他对得起他早死的妈吗？”雷景明突然攥着了今安搭在池壁上的手腕，力度之大当即让今安痛呼出声，“你知道他妈怎么死的吗？抑郁，自杀，在浴室拿花洒的管子把自己勒死了。你知道当时顾继义在干什么吗？他在公海上开淫趴！”
“你放屁！”今安像是刚刚咬钩的鱼，半边身子还在水里，但双手却被禁锢着，身子半吊在空中，“你爸才开淫趴！你爸在公海上卖屁股！”
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今安根本挣脱不开，她一口唾沫吐到了雷景明的脸上，但雷景明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声音忽高忽低地自顾自地说道：“顾延煜他妈的尸体可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怎么敢的呀？他怎么敢认你这个妹妹，敢背叛他的妈妈的啊？”
今安一愣，她光顾着反抗雷景明，大脑像是陈旧的机器，比身体晚一步才开始处理刚刚接收到信息。
自杀，尸体。
哥哥的妈妈是自杀吗？
哥哥发现了他妈妈的尸体？
今安好像突然失去了理解中文的能力。
泳池里的水因为她的挣扎不断飞溅到她的脸上，像是洗澡时花洒冲击面部的感觉，她仿佛看见年幼的顾延煜站在浴室中。
女人还被管道紧勒着脖颈，低垂向地面的脸正好是顾延煜抬头所能看到的高度。
不，不可能！
那位夫人是生病病死的！
今安慌乱地看向四周，她在找告诉自己那位夫人死因的人。
是谁？兰姨？顾继义？
他们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游泳池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学生们。
议论着的，震惊的，疑惑的，鲜活的面孔打破了今安的幻觉。
今安已经听不清楚雷景明在说什么了，只知道“顾延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从雷景明的嘴里说了出来。
够了。
不要再提她哥哥的名字了。
不要再说她哥哥的坏话了。
混乱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条指令。
让眼前的人闭嘴。
她不能让眼前的人继续诋毁她哥哥了。
“雷景明！”今安大声叫道，偌大的游泳馆里，这叁个字产生了重重迭迭的回响。
这是她第一次叫雷景明名字。
雷景明说话的声音一顿，像是从某种魔怔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一般，他看向今安。
挣扎中，女孩的泳帽掉进了水里，泳镜也滑到了脖子上，乌黑浓密的头发沾着她的身体上，通红的眼睛只有自己的倒影。
“雷景明。”这一次，今安的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你过来。”
雷景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在台球厅，今安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凑近一点，对。”女生温热的气息洒在了男生的脖颈，“你弄疼我了，松开我的手腕。”
雷景明听到自己的血液像粘稠的熔岩，侵蚀着他的五脏，吞噬了他的思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安的手手腕就从自己手中脱离，又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手又搭上了自己的肩。
然而下一秒。
“咚”。
声响转瞬被湛蓝的液体吞噬，静谧的水下并不像羊水般温暖带着爱意。
落水了。
明明池岸触手可及，但无论雷景明怎么努力都碰不到。
柔软的触感慢慢裹挟全身，雷景明惶恐地看着拥抱着自己的人。
黑色的发丝瞳孔，惨白的肌肤，艳红的嘴唇。
就像索命的水鬼。
带着刺骨的恶念。
【雷景明写得有点不受我控制，我原先只想写个刻板印象的，搞校园霸凌的，有钱有权家的小孩。写着写着，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他因为自己备受婚姻折磨的母亲，痛恨所有私生子，所以在台球厅霸凌留海男。但他又被今安吸引了，知道今安是私生子，对自己，对顾延煜都产生的很深的厌恶。觉得他们都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另外，雷景明是死者。顾延煜杀人案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