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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回甲光向日金鳞开

    归义军的回归于李云昭而言,无疑是锦上添花。张迦陵有身先士卒的胆略,随机应变的才能,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自身武功也颇为高明,只是此前一直作为李明达的副手待命,光芒被盖了过去,但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假以时日,她的成就未必会在她祖父之下。
    李柷虽然弓马娴熟,但武学造诣远不如恋人和弟弟。同样是蒙当世数一数二的绝顶人物亲传武学,李祁作为袁天罡塑造的“影子”,武功不亚于李星云本人,而李柷只从李明达那里学了几套擒拿功夫防身。
    人之生,皆由无而至有也;由无至有,必由有而返无也。李明达用心良苦,教李柷阅读道家典籍,清静无为,固然有自己的私心,更多的不还是为他的安危着想?
    张迦陵挽着李柷的手臂,面上笑吟吟的,眼神却沉静如海,“我就喜欢斯文儒雅的男子,打打杀杀什么的,都交给我好啦。”这样就足够了。如果他一身武功,自命不凡,妄想重登帝位,别说岐王和公主不会放过他,自己为了保全归义军,报答公主的恩情,也必须忍痛对他动手。
    张家在河西几十年来的苦心经营,岂能因为儿女私情毁于一旦?
    李柷本人对此懵懵懂懂,李云昭却听出了她的深意,两人心照不宣,彼此相识相知更亲近了几分。
    李云昭不和张迦陵客气,略过接风洗尘这些繁文缛节,直接邀请她到大帐议事,从怀里取出一份十分精细的延州舆图,展开压在书案上,手指点了点西北向,“萧迪辇突然撤兵,十有八九是接到了述里朵的命令。若我所料不错,契丹的援兵不会比小张将军慢来多少。”
    张迦陵果然爽快,在心中勾勒出这座城池草图后,道:“岐王有何差遣,吩咐便是,迦陵无不从命。”
    李云昭欣慰颔首:“昨夜我们出城劫营,烧去了契丹许多粮草,他们剩余的粮草支持不住几日。趁着他们军心动荡、援兵未至,咱们主动出击,以虎翼阵割裂敌军。”
    此阵极尽变幻,两翼威力极盛,中军引人入彀,相传乃兵仙韩信大破项羽所创。众人皆知两翼军队将领的选择不可随意,论重要性甚至超过中军将领,凝神听李云昭示下。
    李云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张迦陵,“我与小张将军各领五千人马,分列左右两翼,应天衡与天冲之位。妙成天,你来坐镇中军,指挥主力部队佯攻。”
    张氏归义军以阵法精妙着称,对这个阵法自然有所涉猎,让张迦陵主持一翼军队,她很放心。
    妙成天瞪大了眼睛,迟疑道:“我,我么?”
    论及定谋、审事、攻伐、守御、布阵、野战,观动静安危之势,行用正出奇之道,天下间没有几人能胜过岐王李云昭。幻音坊众人对她死心塌地,本不该有所疑虑,可是……
    牵制敌军,创造战机,我真的做得到么?妙成天紧紧握住妹妹的手,无措而激动地摇着头,又点头。
    “有谁生下来就会领兵打仗的?当初与存勖征讨朱温,也是我生平头一次亲征,我不是照样做得不错么。你别怕,”李云昭瞧着妙成天姐妹握在一起的手,“玄净天会在旁辅助你。”
    她的目光从容平和,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莫名让人心悦诚服。受她感染的妙成天接下了托付。
    张迦陵劝道:“两翼冲阵在前,岐王千金之躯,何必以身犯险?倘若有什么闪失……”
    “我或许会将自己置于险地,但绝对不会拿一国的命运当赌注。”她按在舆图上的双手松开,慢慢挺直了身子,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动摇的石碑。不管天崩地裂,沧海桑田,巍然不变。
    她要赢,她会赢。
    如果真的运气不佳,哪怕真的孤身一人……只要她手里有剑,就一定会为自己挣一条出路。
    好罢,好罢。张迦陵无奈地想。谁叫她也无条件地相信岐王呢?
    李云昭当即传令下去。岐军军令严整,众将士一闻号令,立即披甲上马,片刻之间,列成阵势。恰逢耶律尧光那边组织好军队,逼近城下。李云昭提起木棒朝战鼓掷去,拿捏到分寸的沉劲使木棒在鼓面上撞出叁响,风声猎猎撕不开她昂扬的声调,命令无比清晰地传达了出去,“出兵!”
    她身上穿着锻造精细的明光铠,日光之下像是流动的鱼鳞,外面罩着黑金色沉重的大氅,在狂风中也只掀起衣角,渊渟岳峙,琨玉秋霜,俊美又凛冽。
    妙成天一声唿哨,凌厉得像是追捕猎物的海东青,挥动令旗,领着中军向前猛冲,雪亮的刀芒在日头下连成一片闪烁的银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众人看到岐王那醒目华贵的装束在前,心里就涌出用不完的勇气和力气。
    李云昭和张迦陵领着各自挑选出的五千精锐从两侧包抄,一小队一小队纵横来去,矫健快速地穿插在敌军之中,倏分倏合,时而袭击敌军两侧,时而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不过妙成天带着幻音坊众人坚守中军,防卫甚严,突破到阵中的敌军寥寥无几。李云昭和张迦陵虽是初次合作,但默契十足,率领的两翼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以少围多,将契丹军割裂阻隔,首尾难顾。
    耶律尧光知道岐国那边来了援兵,但不知来了多少人,看战场上一彪又一彪人马左冲右突,心中疑惧,暗暗懊悔点兵追至城下。
    李云昭没有给他多少后悔的时间,她率先冲入敌阵,持槊刺穿了一重又一重的契丹军,几乎以一己之力在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径直朝耶律尧光杀来。
    契丹大将赵思温不及回身护驾,大吼道:“放箭!”说着,他发狠朝着李云昭张弓射箭,左右听命放箭。
    箭雨漫天,李云昭眼珠向旁一瞟,密密麻麻的黑色撞入她的视野,她左手抬起,将身后的大氅一掀,将大部分箭矢裹住,掌心潜运内劲,把数十支箭一握,其中蕴含的去势化解,只在大氅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孔洞,右手持槊下撩,拨落飞箭。
    她左肩一抬,难免漏出空隙,但她依然心无旁骛地往前冲,不防契丹军中有几个劲贯五札的神射手,强势的破空之声混在倾泻而下的飞箭中,直奔她左肩而来。李云昭奔涌的内劲在全身游走,想着凭自身深厚内力和精密铠甲,硬抗下这几箭也不会受什么伤。她听到了林轩和若华的大喊,只是隔得太远,谁也来不及救援,她也来不及张口宽慰。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扑到她背上,生生为她挡下了这几箭。她不可置信地稍稍偏头,数朵血花在她眼前绽开。
    挂在她马背上慢慢滑落的,竟是一个面色青黑、身体冰凉的契丹兵。
    心有灵犀一般,她的目光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对上了一双好似无悲亦无喜的冷峻眼睛,明明是那样秾丽的红瞳,却清淡得如同晓岚雾雨。
    侯卿,他居然会来到战场,难道他不怕么?算了,要是真受伤了随便抓个契丹兵就能用。
    他一直在看着我么?
    她只分心想了一瞬,便抓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人都为这变故愣怔在场,她拍马朝耶律尧光冲去。
    犹如叁月回春,赤红的妖异花朵在战场上疯狂绽放,挡在她身前的契丹兵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难以察觉的尸毒钻进他们的骨髓,点爆了他们的血肉。红色,满目的鲜艳的红。
    这就是血染山河么?
    一旁被喊来帮忙实则没插上手的焊魃看得呆了,一脸复杂地道:“侯卿老弟,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这样大范围地控制尸毒,在两军穿插时精准散布到契丹人身上,对尸祖来说也会很为难罢?相识多年,他也没见过侯卿露这一手。
    于己不利,溜之大吉,这才是侯卿老弟懒散的生存智慧。当然,降臣也经常这么干,没有侯卿轻车熟路而已。以前他光棍一条对此不以为然,和上饶公主成婚生女后他逐字学习,愈发觉得真是大智慧。怎么反倒是侯卿老弟变得这么莽了?
    侯卿按了按心口,脸色苍白了几分,“我很清楚那点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我会心痛。”
    他爱上的这个人,厉害到完全不用他保护,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流血。
    血……只要沾染上一丝丝血,他可能就会没命,所以他固执地认为,流血对她来说也有那么危险。
    “岐王,她一定会赢的。”焊魃不善言辞,干巴巴道。
    好友的神情不似当初邀他同赴朱雀门之约那般波澜不惊。当时无可无不可,因为他笃定只要岐王到场,假李星云就翻不出什么浪来,可现在,那样强大的岐王,他为什么忧心忡忡?
    “我知道她一定会赢,我希望她赢得风风光光,毫发未损。”侯卿没有起卦,语气照样笃定。
    “……唉。”焊魃不说话了,他还能说啥呢?祝兄弟幸福罢。他蹲了下来,静静地想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他天性淳朴憨厚,但对某些事情并非一无所知。他的老丈人吴王未必愿意看到岐王春风得意,但妻子上饶不搞那些弯弯绕绕,对俊逸温文的岐王十分有好感,听到侯卿的来意,迫不及待催他去岐国。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妻子在心里的分量更重,因此应侯卿之邀而来。
    不止是侯卿,连降臣也……她明明早已避世,却肯为岐王破例。
    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参与、改变的,如今这个世道,他只希望妻女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着。
    李云昭直冲到距耶律尧光他只有五十步之遥,将马槊横放在鞍上,拉开强弓,连珠箭发,向他射去。耶律尧光身旁的亲卫举起盾牌,想要将箭挡开,但箭上灌注内劲岂是寻常士卒所能挡下,连珠箭撞得他们被盾牌死死压住,只得卧倒。
    呼吸之间,李云昭已赶到耶律尧光面前。隔着厚实的头盔,他依然不能看清楚这位名满天下的岐王究竟是何模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浸着刀锋似的冷意。日头扯破云层,铺下一地金光,而她目光灼灼,纵是凛凛如寒风,光亮尤胜艳阳。
    他微微愣了一下,举起马鞭往她脸上击落。李云昭眼明手快,抓住鞭子一拉,耶律尧光武学水平不如何,颇有几分蛮力,急切间拉他不动,她趁着对方使力往回夺时一松手,耶律尧光使出的力道反激他本身,不由得向后一倒,李云昭横持着马槊将他撞翻,点了他的穴道,顺手用他的鞭子把他捆了起来,百忙之中还反手抓住几箭掷回。
    李云昭抓住他的背心高高举起,威胁道:“你要死还是要活?叫契丹人放下兵刃!”
    耶律尧光身体不能动弹,古铜色的脸皮涨得黑红,怒吼道:“你动手罢!本帅宁死不受此辱!”
    李云昭一掌拍在他来不及出鞘的腰刀上,工艺上乘的刀鞘在她一击之下竟断为两截,“你的脑袋比金石还坚硬么?”
    耶律尧光昂然道:“你要杀便杀,我是斗不过你,但契丹人的骨头比你们中原人硬朗得多!”
    李云昭冷笑一声,点了他的哑穴。这时战场上扰攘之声更是震耳欲聋,契丹兵人数众多,源源不断赶到战场,数以千计的契丹兵注意到主将被擒,明晃晃的箭矢对准了李云昭,但李云昭抓着耶律尧光挡在身前,契丹兵不敢轻举妄动。
    李云昭气运丹田,叫道:“大元帅有令,众军放下兵刃!”
    她的声音盖过了数万人的喧哗纷扰,声闻数里,契丹兵中至少有半数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心中踌躇,明知是岐王胡说八道,但大元帅落入敌手是货真价实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均是惶惑无主。
    耶律尧光气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正当契丹军要降不降,左右为难之际,一道十分威严且熟悉的声音朗朗而来,她的声音不如李云昭嘹亮,便命亲兵一起呐喊:“王后有令,退兵!”
    契丹人一下子寻到了大救星,忙不迭地收兵。
    述里朵来得比她预料之中快得多,也更胆大妄为。她知道耶律尧光奇货可居,岐王不会轻易杀了他,所以竟能狠心抛下这个儿子不顾,保留契丹军有生力量。
    妙成天纵马赶到李云昭身边,她从夜晚到正午,激战数个时辰未歇,又兢兢业业指挥中军,斗得几乎要脱力,心力交瘁,仍勉力问道:“岐王!咱们追么?”
    李云昭大获全胜,神情愈发严肃,她深知述里朵比其子难对付得多。她叹了一声,“收兵。”岐军人马疲惫,述里朵却以逸待劳,追之不及。
    考虑到女帝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所以我安排的武器是沉重的马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