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垄上烟火(种田) 第127节

    丛小九自此害了相思病,一忽儿觉得小娘子对他无意,他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
    一忽儿又想,若是真个对他没有意思,怎地会跟他说笑逗趣?
    在心悦的小女娘面前,丛小九跟重新走了趟奈何桥似的,变得笨嘴拙舌起来,不复往常的口若悬河。
    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模样,时常逗得卫小妹掩着帕子吃吃笑,越发爱逗弄他。
    这个样子应是对他有意的吧?
    丛小九叫这恼人的单相思折磨得神魂不属,辗转反侧,一会儿笑一会儿恼的。
    这样一副反常的样子当娘的自然看在眼里,夜里临睡前拉了他的手细问:“幺儿,你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着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娘听听。”
    丛小九扯了薄单子蒙着脑袋,哪里有心思搭理他娘。
    郑氏耐心劝解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一门心思钻了牛角尖而不自知,自寻烦恼罢了。你是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块肉团团,纵使为娘帮不上忙,也不会害你,说出来吧,为娘心里好有个数。”
    丛小九犹豫半晌,自家想破脑袋,想得头痛欲裂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娘自来心思敏捷,婶子们都说她脑筋活泛,兴许能解了他的烦扰。想到这里,丛小九顿时来了精神,一屁股坐起身滔滔不绝说起来。
    从他如何认识小娘子,做了什么事,说到俩人说过哪些话,做了哪些事,事无巨细,一丝不苟。
    也得亏他记性好,不想还不觉着,这么一回想才发现俩人已经认识一个来月。少年人天真赤城,热情如火,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忘。
    此时说来仿若才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少年的心思如太阳般光芒万丈,绚丽夺目。
    郑氏一听就皱了眉头,这般轻佻浮浪的女子哪里是好人家教养出来的闺女?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家未出阁的女娘当着小郎君的面,查问人家的家事身份,这样一副市侩的嘴脸着实叫人不喜。
    可又听儿子说小娘子姓卫,是镇上小李大夫,也就是他七嫂娘家侄儿的妻妹。
    郑氏又犯了迟疑,卫家大姐儿肯定是个好的,她家家风应该也没问题,要不然李老先生也不会允了孙儿的婚事。
    一母同胞嫡亲的两姐妹,性情或许有些许差异,想来大面上应该不会太差,兴许是她想多了。
    丛小九低声恳求道:“娘,我只心悦她一人,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青涩的脸上一片通红,两只耳朵烫得冒烟,握紧拳头一鼓作气道:“你能不能找媒人去她家提亲,我觉得她对我也是有意的,儿子只想跟她成亲。”
    郑氏心里一哂,这哪里是有意的样子,分明是拿他儿子当了个添头——可有可无。
    她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不会直接说出来。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半大少年,没尝过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只当天底下皆能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若是在人生的第一步就摔得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一个处理不好,这一生都会郁郁寡欢,沉默寡言。
    她活泼机灵,能言善辩的小儿子可不能栽在这样一个小女娘手里。
    “傻儿子,你当说亲跟去菜园子里摘萝卜、白菜一样简单?找中人、访人家、请小酒、开礼单、接亲家……一桩桩一件件都得按着顺序来,没有小半年哪里走得完?
    如今你是认准了卫小娘子,可人家的爹娘可不认得你,不知道你姓谁名谁?这事吧,得慢慢来,你中意人家没用,若是她爹娘有别的打算呢?你别着急,且等我先打探打探,日后再说。”
    丛小九被他娘亲说得心里忽上忽下,可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只得勉强按捺下性子,一切听从他娘的吩咐。
    如此才有了今日郑氏上门的这一举动,杏娘跟卫家姐妹拐着弯也能带着亲戚关系,指不定能知晓一二内情。
    听了郑氏的一番陈述,杏娘心里骂娘,这一听就知道是卫家小泼妇能干出来的好事。
    天生的一双势利眼看人,若是小九出身不凡,家底厚实,保不准一桩天定良缘就成了,皆大欢喜。只可惜丛小九家里只是农户,且家境寻常,小蹄子怎会拿正眼看他?
    八成是见他长相青秀,憨头憨脑仰慕于她,当个打发乐子的玩物罢了。
    杏娘脑子一热,很想一股脑把小泼妇做的那些龌龊事抖落干净,两个再破口大骂一番,费了十二分气力勉强压制下来。
    她如今早已不是当初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笔直棒槌,这两年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不是没长一点心眼。
    这两家若真个没说成良媒,她怎么骂都无所谓,指不定郑氏比她骂得还狠。
    可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两家看对眼真成了一对亲家,那她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非但跟卫家结了仇,便是丛五老爷家也会跟她们这一房生分。本来跟她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犯不着强出头到处树敌,本分过日子的人家没这么行事的。
    可要她说卫家小蹄子的好话,她能恶心得把昨天吃的饭呕出来,不能直接破口大骂,敲敲边鼓还是行的。
    “您说卫家姐妹啊,那您可就问错人了,我跟我娘家侄儿本就隔了一辈,时常又碰不着面,他住在镇上,我家在村里。
    只有逢年过年回老宅看望我爹娘时能碰上,次数也是极少的,我侄儿敬重长辈格外礼遇我这个小姑,那是他为人厚道。
    我跟他媳妇又隔了一层,本就不熟,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哪里有话说,不过……”
    杏娘满脸纠结,犹豫半晌还是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家里的事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外人哪里分得清?
    本来这些跟咱们也挨不着,您要真想打听卫小娘子的为人处事,不如去她家附近或镇上走一遭,总比在我这里道听途说的强。”
    “别啊,杏娘!”郑氏一把攥了她的手紧紧握着。
    好听话谁不会说,所谓访人家就是要打听那些隐晦的、私底下的、外人难以察觉的秘闻。
    说亲前打听得越仔细越好,纵使把人家十八辈祖宗刨出来都不为过,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真要成了一家人,那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即便知晓了亲家家里的腌臜勾当,也只有咬牙苦咽的份。
    非但不能张扬出去,还得跟着一道遮着、掩着,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谁叫大伙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呢,翻了船都没好果子吃。
    杏娘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一看就是藏了事没说,卫家大娘子是她侄儿媳妇,她定是听说了卫家的秘事。
    若是杏娘都不肯说清楚,那其他人更不会对她说真话。
    郑氏急切地追问:“咱俩家是什么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啊。你虽然是我侄儿媳妇,可我向来对你不薄,你就跟我说真话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杏娘仍是含糊其辞:“真的没什么事,我也是听我大嫂说的。可您应当也知道,婆婆嘴里哪有儿媳的好话,不都是你看我不顺眼,我朝你背后吐口水吗,哪里能当真呢?”
    “没事,我也不当真,我就听个乐子,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心里不存事。这事儿也跟你没关系,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经不住郑氏的哀声恳求,死缠烂打,杏娘断断续续说了些从娘家大嫂那听来的闲话。
    听说那个卫家小娘子呀,长得标志极了,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似的,怕是王母娘娘的七仙女也比不过。
    性子呢,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自打李苏木在镇上安了家,她们老李家好像多养了个小女儿。
    卫小妹长年累月跟长在了她大姐家一样,即便是农忙都不回自个家。
    卫家爹娘对外的说法是小妹身子骨单薄,受不住农活磋磨,她大姐心疼接了家去。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姐夫家代劳,这也是他们两口子的孝心,替年老岳父母分担。
    卫小妹也只年节才回家一趟,不等过完十五就随了姐姐回镇上,比娇养大的富家小姐也不差什么,容貌甚至更上一筹。
    郑氏听完后眉头皱得死劲,,心里沉甸甸如坠了秤砣,这样神仙样儿的小娘子,哪里是他们这种普通农户能肖想的?
    怕是捧上全部身家性命,人家也只当是脚底的泥,说踩也就踩了,需得想个法子断了儿子的念头才是。
    只有杏娘满心感慨:春天不是已经过了么,怎地这些少年少女们还发春了呢?
    第170章
    到了去刘记别院的日子,青叶后脚才踏上船头站稳,周老爷子竹篙一点岸边就要使力撑开,一道急匆匆的叫喊自岸上传来。
    “等等,周老爹,我还没上船呢,等我一下!”
    丛小九一屁股坐在船舷上大喘一口气:“好险,幸亏我跑得快来得及时,要不然又得腿着走一截路,这大太阳的实在不好受。”
    眼一抬看见对面气鼓鼓瞪着的她的小侄女:“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不就是借你的光在你家码头坐一回船吗,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青叶懒得跟他耍花腔,转而质问道:“九叔,这大清早的你去镇上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丛小九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偏头看向水面,“只许你去镇上当学徒,不许我去办正事,这条河道又不是你开的,我偏要去。”
    青叶不依不饶追问:“五奶奶说趁着这几天日头足打菜籽,接着还要刨油菜杆、点黄豆、点芝麻……家里一摊子事忙得不可开交,你不在家帮忙跑去镇上做什么?”
    她斜着眼睛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故意胡说八道:“哦,我知道了,你准是知道家里干活累得很,跑镇上躲懒去了。”
    “没有,别瞎说,我就去一个早上,办了事就回来。”
    丛小九飞快打断她的话,却不肯说出去镇上的真实目的,又不想跟小侄女歪缠,扯了周邻说闲话。
    “周邻,你现在可是咱们镇里的大名人,走到哪里都有认识你的人。你可太有能耐了,不服不行,日后混出头可别把家里弟兄忘到后脑勺,打小咱俩一起摸鱼捉虾、抢黄鳝来着……”
    青叶冷哼一声,死死瞪着对面的胆小鬼。
    周邻莫名其妙看着眼前的这对叔侄,懒洋洋一笑:“小九哥,你可别拿我开涮,我听朱家几兄弟说,你今年见天地往镇上跑,你是不是摸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些天鳝鱼、泥鳅的价也一直不错,你攒了不少私房了吧?”
    “没有,没有。”丛小九慌忙摆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就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我抓这些的本事还不如你,我去镇上是有别的事。
    说真的,我是真羡慕你,不用窝在家里种田,在医馆里摸爬滚打总比在这穷乡僻壤的土里刨食强……”
    青叶听了心里一动,插嘴道:“九叔,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馆找我表哥看看,要他给你开一副治眼睛的方子。”
    丛小九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我眼睛好使得很,开什么方子?
    好多人到了夜里看不见东西,我不一样,十步开外我打眼一瞧,就知道是谁站在那里,我眼睛好着呢!好端端的我才不吃那劳什的苦汤药,我又没病?”
    说完转头不再搭理这个小毛孩,一大早上无缘无故找他茬,他还不奉陪了呢,只拉着周邻聊镇上的奇闻趣事。
    说得高兴时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十足少年气性,哪里像个想媳妇的即将要成年的青年?
    青叶暗地里撇嘴:你可不就是个眼睛有毛病的瞎子,还是个睁眼瞎。
    这叔侄俩的异常周邻看在眼里,可丛小九摆明了不想多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藏了什么事,只得另寻时机问询。
    半个月的学徒生涯一忽儿就过了,回家的路上周邻想起这一茬,趁着船上人少,便问了一嘴坐在船舱边吃得不亦乐乎的女孩。
    周邻这次买的是菱角和莲蓬,都是时鲜吃食,鲜美异常。
    紫红色的嫩菱角外皮柔软,两边的弯牛角一掰就断,剥了皮塞进嘴巴咬得“咔嚓咔嚓”响,清甜脆嫩,汁水四溢。比之炒熟后的粉糯口感,生吃更脆,跟吃果子似的。
    撕掉莲蓬蓬松的外皮,嫩绿的莲子连芯都是甜的,此时吃正合适不过,一整个扔进嘴里越嚼越甘甜。
    有个别莲子已长老,莲心带了点苦味,那也无碍,有爱吃苦味的老人,也有不爱吃的孩童,掰开踢掉即可。
    青叶剥了一把嫩莲子,分一半给周邻,另一半一把闷进嘴里,腮帮子两边鼓囊囊挤成一团。
    少年好笑地一粒一粒捡了扔进嘴里:“问你话呢,你九叔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好事,值当你上回死咬着他不松口?”
    女孩摆摆手,她嘴里都塞满了哪还有空隙张得开嘴巴,嚼吧嚼吧咽下去后才有空开口。
    “你才死咬着他不松口,说给你听也无妨,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我九叔看中了我表嫂的亲妹妹,也就是卫小妹,要我五奶奶去她家提亲。五奶奶跟我娘打探卫家的情形,于是我也就知道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