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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相洲关诸将更是十分震悚,谁也不敢相信李先善就这么死了。秦维勉抬起头,向他们说道:
    “诸位!此事皆是李先善之过,与诸将无关!我奉天子之命统率西营全部兵马,今日起相洲关皆听我调遣!”
    将领们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纷纷跪倒,连忙答道:
    “悉听燕王军令!”
    秦维勉命其中一位道:“割下李先善的首级,随我来!”
    那人壮着胆子割下老上级双目圆瞪的头颅,跟着秦维勉走到关上,提在半空。
    秦维勉向关下喊道:
    “李先善陷害忠良,阴谋反叛,今已伏法!傅时赫附逆,罪不容诛!关下军士不知实情,皆不论罪!割下傅时赫首级者,重赏!”
    听了这话,祖典立刻指挥骁烈营转身向后攻去,不过轮不到他,傅时赫身边亲信已经动手将其枭首,一颗头很快就送到了秦维勉面前。
    “运粮官何在?”
    一人战战兢兢出列,还没走两步就双腿打结,瘫在了地上。
    “燕王殿下!”他叩头如捣蒜,“这都是李将军的命令!叫我将粮草运出关去,却不许送往前线,而是运到山谷中囤了起来……燕王殿下!!卑职也是没有办法呀殿下!!”
    谢质这才知道,原来他紧盯着送给贺云津的粮草,刚离开他的视野就改道了。
    “既是迫于李先善淫威,姑且免你不死,贬为士卒,戴罪立功!由你带路,去将粮草寻回!”
    那人谢了又谢,仍是站不起来,被人架了下去。
    秦维勉又安排人将关下的军士接入进来,自己连忙去看贺云津。
    众人已将贺云津身上铠甲摘下,秦维勉一见那血淋淋的胸膛,心又抽紧了。他这时才看清,那是四支箭,如同四个泉眼向外冒着鲜血。
    贺云津的呼吸短促却缓慢,仿佛随时要断线。听见他来,连忙抛眼来看,却连望这一眼都十分费力。
    “二殿下……”
    有气无声,却偏偏含着笑。
    “别动,让医官给你拔箭。”医官已将纱布等物备好,火上滚着水,里面煮着匕首纱布等物,又着人按住贺云津的肩膀和大腿。
    医官拿着剪刀,将贺云津上身衣物剪碎了,一层层一片片地剥下。秦维勉看那些破烂布料竟已全被鲜血浸透。
    贺云津胸前揣着一个锦袋,此刻被翻了出来,医官仍旧将其放到一旁,贺云津见了却向范得生道:
    “徒弟收好……”
    秦维勉一看那形状,已经猜到是何物。他拿起来,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块他送给贺云津的手牌,此刻被血浸染,鲜红色顺着阴刻的云纹弥散开来。
    秦维勉鼻子又是一酸。他将手牌翻过,心想正面的四个大字此刻该更是遒苍悲壮了。
    不料翻过来看时,正面竟粘了东西,薄薄的一片,也已经是又红又烂。秦维勉用手缓缓揭起,不料却一碰一碎。直到认出花蒂,秦维勉方才想到,这是一朵被鲜血殷殷浸透的凌霄花。
    秦维勉垂眸,默然半晌。
    这拔箭向来凶险无比,若是不甚牵连经脉,到时血流如注,甚至会溅到对面墙上。更别说贺云津身上箭非一支,若是痛极乱动,或是箭上有毒,更是凶多吉少。
    帐中众人均围在贺云津身旁,但却寂静无声,一个个屏住呼吸,无一人不紧张。
    如今见秦维勉低着头拿着那不知何物,默不作声,唯有手攥得死紧,众人都不解其意,只是更添了紧张忐忑。
    贺云津颤声道:“二殿下……?”
    秦维勉不答,贺云津便用眼神示意范得生去将那东西接来。秦维勉顿了顿,将手牌递了出去。
    医官已经将贺云津上衣尽皆除下,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胸膛。
    这回秦维勉抬起头,直视贺云津的双眼,反而声音娓娓,温言劝道:
    “济之不必担忧,你今后安心养伤便是。”秦维勉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医官,那人将工具备好,俯身在贺云津身前查看伤口。
    “我取了李先善首级,傅时赫也已伏诛,关内一切都好。”
    贺云津稍施法术自然能够令箭雨改道,但他见秦维勉到来,并未想到李先善竟然胆大到违抗燕王将令,等箭矢发出之时他再施法也已来不及了。
    就给自己弄个符咒护身倒是可以,但电光火石之间贺云津心思一动,也未施法。
    纵然是他算计好的,但他可万万没想到秦维勉竟然就这么把李先善杀了。
    “殿下……”贺云津有气无声,“李将军……乃朝廷大将……就是有过……也该交由三司审理……殿下怎么……殿下万不该为了我……”
    “他算什么朝廷大将!屠戮忠良,残害同袍,他也配沐天恩、食官俸?!我看他连这人皮也枉批了!”
    秦维勉看了一眼医官,接着说道:
    “诸位都不必惊慌,父皇怪罪,自然由我一身承担。”
    贺云津正欲说话,医官竟趁他分神,果断地将离心经最近那支箭拔了出来,随即便有副手用纱布裹住。
    虽是不意,但贺云津还是疼得闭了嘴。一时间他也有些怀疑,自己这计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自己受苦不说,竟然激得秦维勉不顾人情法度就这么杀了李先善。
    天子见秦维勉这样出格,还会放心令他带兵在外吗?就是天子有心容情,到时候李先善的宗族亲朋岂会善罢甘休,太子定会加以利用,天子就是为了平息众怨,也得对秦维勉加以惩戒。
    贺云津知道自己死不了,医官将箭一支接一支地拔出,他只是咬牙忍痛等着这场自找的酷刑结束,反倒是围观众将均于心不忍地低下了头。
    秦维勉更不敢看那透风的胸膛,微移了双眼,又怕贺云津支撑不住,寻了话来逼迫他同自己交谈。
    “李先善真是该死!这能透甲穿盔的箭矢只有两处军械所能够制造,一个月也造不出百支,他竟然提前准备好,全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贺云津虚弱笑道:
    “这还多亏了……多亏了殿下所赐铠甲……这些箭没得不深……”
    祖典见状忙说道:
    “二殿下不知,末将在关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箭全是瞄着贺将军来的!要不是贺将军敏捷,用剑挡开了许多,那可——”
    祖典说到这里也哽咽了,秦维勉听了更觉后怕。他翻看手牌时弄脏了手,贺云津的血又凉又黏。
    医官已将贺云津身上的箭全都取下,上了药,用纱布包好,就扶着贺云津将他缓缓放平。
    “将军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为将军换药。”
    秦维勉跟着坐在榻边,众将一直在旁站着,皆是神情凄然。
    只听秦维勉叹了口气,低声道:
    “大家都走,让贺将军好好将息吧。”
    说着自己也起身。
    贺云津哪舍得就这样放秦维勉走,连忙伸手将人拉住,牵扯得伤口一痛。
    听他低呼一声,秦维勉连忙坐下,俯身向着贺云津道:
    “济之!别乱动,有什么话,我在这里听着。”
    第71章 真不是卖惨
    秦维勉挥手令众将都出去,只有谢质留下没走,秦维勉也未多说什么。
    贺云津深呼吸了几次,缓过劲儿来,却是问道:
    “我们的军士……他们可还好?他们这些日子受……受苦了……”
    秦维勉原以为贺云津要说些儿女情长的话,因此才忙屏退旁人,不料贺云津如此着急,竟是问手下军士如何,秦维勉心中更加不是滋味,益发对贺云津多添了几分敬重。
    “你放心,我已将他们全部接入关来,让他们好生休养几日。”
    “多谢……多谢殿下……殿下一定将他们放在中军才好……”
    秦维勉明白贺云津的意思,如今他猝然杀了李先善,这军中必有不服之人,或许正意图串联哗变,自然要将亲信放在身旁。
    “放心吧,赵与中将军带着我们的亲兵护卫中军。”
    谢质低头说道:
    “这件事都怪我。没想到李先善将粮草运出去居然就改了道,我太大意了,应该派人全程跟着才是。”
    贺云津还没答言,秦维勉先打断了他:
    “此皆李先善狡诈之故,你初来从军,经验不足,不能怪你。”
    秦维勉说得极快,说完便回头对谢质说道:“你也下去吧。”
    谢质行礼告退,秦维勉见贺云津不说话,只是看自己,手也抓着自己的腕子未曾放开过,便别开眼,轻声道: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殿下!”
    秦维勉这次走得慢,见贺云津又伸手抓他,还没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也不问贺云津要说什么,他自己先开腔了。
    “这件事都怪我。我忙着那头傧州的事情,怕这边再跟杨恤、李先善起冲突,引起他们的注意,因此才一直叫你宁耐一时。是我低估了他们的险恶,前些日子杨恤就来我面前垫话,想给我种下怀疑的种子,当时我没有听出他的意思,若是那会儿就多加小心,也不至于——唉,你说你,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不对我明说?我以为你这边还能支撑,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