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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方才的战事虽然短,但极为凶险。贺云津靠的就是一瞬爆发的狠厉果断震慑众人,就是要瞬间冲过人群才能令寇林措手不及。
    秦维勉方才站在贺云津身边,就听见他竭力控制之下深重的呼吸。直到此时,贺云津的胸膛还在快速起伏。
    不知怎地,见到贺云津的汗水和克制竟令秦维勉胃中一紧,心也像漂然浮起一般没了根据。
    他正要开口说话,想着安抚贺云津一番,不想刚刚化开一抹笑,贺云津却又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那校尉似乎并不像该有的慌张。
    秦维勉一时想到了这点,贺云津则是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
    “不好!”
    话音未落,一群人已到眼前。这回领头的人悠闲多了,纵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人败得那么快,但他埋伏的士兵是方才的两三倍,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好啊!大胆草民,你是何人,竟敢殴打朝廷校尉!”
    贺云津立时挡在了秦维勉身前,身体绷得像张到极致的弓。
    秦维勉出来钓鱼,没想到这伙人竟也是这么想的,方才不过是小股人马,只想给他们陷害一个殴打军官的罪名,实则早有周密的部署在外围设伏。
    刚刚贺云津是出其不意,方能冲过人群直取将领首级,现在可难故技重施了。
    不管怎样,他绝不能让秦维勉折在自己面前。贺云津想到此处,手上剑握得更紧,秦维勉甚至感到了他身上蒸腾的热气。
    秦维勉知道贺云津此刻紧张极了,他想拍拍他紧绷邦硬的肩膀,让他安心,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他向着那将领道:
    “你又是何人?!”
    “呵,本将的名号也是你配问的?”
    秦维勉笑道:
    “这等天罗地网,我三人想是逃不出了,就让我们死个明白又何妨?”
    那将领仰天长笑,笑够了方道:
    “你可听过卢迪的大名?”
    秦维勉点点头。
    “想来也是杨恤杨将军的人了,”
    “不错。识相的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然兄弟们动起手来,伤了你细皮嫩肉的就不好了。”
    贺云津道:
    “你难道看不见寇林的下场?!有我等在此,要死的是你!”
    那声音是青年的清亮,却又含蕴着蓄满力量的沉厚。
    贺云津向来沉着镇定,几次动手那也是举重若轻般的游刃有余,这人不光会动手,更会动脑。
    秦维勉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仿佛一头随时要撕咬敌人的猛兽。猛兽出击是不管策略招法的,凭的是一腔求生的野性和不顾一切的凶狠。
    这头猛兽现在正死死挡在他身前。
    第43章 差点玩脱
    秦维勉顾不得体味这许多情绪,只觉一团火烧在自己心口。
    那卢迪笑道:
    “你是要活活笑死我呐?可曾听过双拳难敌四手?那逆渠贺翊当年横扫朔州,不也死于官军百人之围?你这小子说大话也要想想人家信不信啊,哈哈哈哈哈——”
    此事触动了贺云津的回忆,不过那时他是力竭而死,如今又有路天雪相助,他未必救不得秦维勉。
    就是真有万一,他就是催动元丹发动仙术也得护住秦维勉。
    见贺云津要动手,秦维勉连忙拉住他,向卢迪道: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须比不得杨将军!再说,你就是再有门路,殴打朝廷校尉也是死罪一桩了吧?”
    “你既是西营将领,可识得这个吗?!”
    秦维勉从袖中掏出一物,托在手上,那卢迪先立时惊住了,不禁仔细一望。
    那东西吉金铸就,古朴浑融,庄穆稳重,乃是调兵的虎符。
    卢迪颤声道:“你,你怎会有此物!”
    “你会钓鱼,岂料不到他人也在钓你?!我乃燕王,今受皇命统领西营全部兵马,尔等还不下马领命!”
    卢迪惊呆了,张着嘴巴想来想去,违抗军命的罪名他是担待不起的。他乃杨恤亲信,此刻唯有先服软,到时自有杨将军设法营救他,性命才能无碍。
    想到此处,卢迪立时下马,跪倒在芦苇滩里。
    “末将不知是燕王殿下,行事造次,求殿下饶命!”
    秦维勉向前两步。
    “你纵兵搜刮民脂民膏,又率兵意图加害皇子,该当何罪?!”
    “殿下饶命!我实不知啊!要不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万万不敢呐!”
    “那平民百姓就可以随意欺凌了?!”
    卢迪不敢答言,秦维勉趁势喝道:
    “你一个偏将军,谅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说!是谁指使你的!?”
    那卢迪断然不敢攀出长官来,只是低头无言,犹豫道:
    “无人指使,皆我一人之过!”
    秦维勉知道他不敢供出别人,这些从军之人,谁的妻小不在长官掌握之中。他厉声道:
    “把他给我绑起来!其余人等暂时回去,待我到营后发落!”
    那些兵丁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事,秦维勉见状道:
    “你们都是受命行事,我不怪罪你们。什长何在?!着你们整顿军列,收兵回营!”
    几名什长发号施令,军卒很快成列,掉头回营。贺云津看着秦维勉这一番部署,知道他早已成竹在胸,自己心里这才渐渐踏实下来。
    秦维勉让给卢迪、寇林二人都绑缚于马上,叫路天雪牵了。
    “走,回城!”
    暮春晚风吹动千家帘幕,江上渔舟传来一笛悠扬。秦维勉神足意满,表不出的风神俊逸。
    贺云津道:“公子好谋算。”
    这话听着酸酸的,秦维勉知他何意,忙道:
    “济之休怪。之所以没早将那虎符请出来,是想济之必然拿得下他们,不愿夺了济之立功的机会。”
    此言秦维勉是虚辞客套了。实则当时那样凶险,他并不以为贺云津打得过,却见贺云津挡在他身前,独对众兵,他有心看看贺云津是否真有那样的本事。
    不过后来他才明白,即便打不过,贺云津也是会毫不犹豫的。
    想到这里,秦维勉不禁心中一柔,定睛细看,贺云津额上汗珠尚未落尽。
    “公子不让我立功倒无妨,只别涉险让我担惊受怕,卑职便感恩不尽了。”
    秦维勉笑道:
    “济之真以为我来行险?前几日不来,单等今日才来,正是因为昨天拿到了兵符。”
    贺云津上辈子历过多少险地,但要死的都是他自己,可从没有让云舸如此凶险过。他并不是一个七情上脸的人,又一路凝气定神,因此此时能够言语自如,但回想起来仍是禁不住后怕。
    他叹道:“公子谋深虑远,卑职不及。”
    这一口一个“公子”,配以委屈的眼神,秦维勉怎能不知他的意思。平辈之中,能以字唤他的,也仅谢质一人而己。那从小相知的情分,是什么也比不了的。
    秦维勉此刻心情极好,已非“愉悦”可以形容,他只觉血气激荡胸膛,精神抖擞。贺云津骑马跟在他身旁,由于惊魂甫定,比平日乖觉多了。
    “他们还想钓我。”秦维勉回头看了看那两人。
    “他们必是听说公子仪貌不俗,想来有些家世,若仅是与普通士卒冲突,怕你家中打点脱罪,因此先派校尉前来,准备待我们与校尉交手之时再捉住我等,此等重罪便不是轻易能够开脱的了。”
    “济之说得是。可他们没料到,二人竟都落于我们之手。”
    卢迪和寇林被绑在马上,如今已被颠得快要呕吐,并不能答话。贺云津那番话既是解卢迪的用意,也是解秦维勉的用意。秦维勉那日并非心软,乃是故意舍小虾而钓大鱼。
    贺云津从前并未觉得云舸能够有这样的算计,如今亲眼见了只觉惊叹,这样的秦维勉让他有些陌生。
    这世上有德之人和有能之人都不稀有,难得的是既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又有借以达道的谋术。
    如今世上都是阴行诡道,正人危言反倒沦为迂腐笑柄,可就在这样的浊流之中,秦维勉如此行事,却向着光明境地前进,不仍是从前他深爱的那个明朗热忱之人吗?
    这才是他们之间一点即通的灵犀。
    “今天辛苦了,”秦维勉道,“然而回去还不能休息,还要劳烦济之陪我去干一件事。”
    贺云津稍稍一想。“东宫?”
    秦维勉道:“济之可敢随我前去?”
    “这又有何不敢。”
    “济之上次进宫是怎么给我大哥把的脉?就不怕太子殿下回过味来。”
    贺云津笑道:“有二殿下在,难道还保不住我?”
    一句话说得秦维勉更高兴了,回到城中连晚膳也来不及用,几人带着卢迪和寇林就到了东宫。
    秦维勋倒是正在用膳,听人报说燕王来了便请秦维勉进来,又让人去添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