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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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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鸣雪晚上九点多回到家,门才打开叶燃就扑上来说想他,都怀疑叶燃是不是蹲在门口等。
    他抱着叶燃进屋,腾出手拿进行李关上门,长途的疲倦一扫而空。
    叶燃抱得很紧,萧鸣雪提醒他小心胸口,叶燃反而抱得更紧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说:“要抱。”
    萧鸣雪就抱着他在玄关站了会儿。
    叶燃抱够才松开,抬头笑道:“哥,出差辛苦了,欢迎回家。”
    他亮泽的眼睛里满眨着思念,萧鸣雪低头就吻上去。
    萧鸣雪吻得很深,比平时少了温柔多了侵略,叶燃腰腿发酥,有些难招架地去抓他衣服。
    萧鸣雪揽着叶燃的背,停下来问:“做吗?”
    叶燃的答案是抬头送吻,又拉着萧鸣雪的手放在臀上。
    他们洗着澡做了一次,在床上又做了一次,结束后抱在一起温存。
    叶燃半靠在萧鸣雪身上,喘匀气说:“哥,我没做到出差前向你保证的事。”
    萧鸣雪摸着叶燃半干的发,“哪棵绿植掉叶子了?”
    “不是绿植,是我掉叶子了。”
    “遇到什么事了?”
    “我碰到我妈妈了。”叶燃说:“秦师傅的爱人是生我的妈妈,她不喜欢我,要我离开。”
    萧鸣雪手上一顿,抬起叶燃的脸,“怎么碰上的?上次视频要哭是因为这个?”
    叶燃点点头,心里又暖又委屈,复述了叶晴认出他的过程,还有父母恋情的终结,说:“她也不容易。”
    萧鸣雪有些生气:“她是不容易,那你就容易?”
    他理解叶晴会对叶燃有怨,只是但凡她为叶燃考虑过半分,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处理。她是了结了,那叶燃呢?
    他把叶燃完全抱进怀里,“她是不是对你说难听的话了?”
    “你怎么知道?”
    “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不是她想生的孩子,只是个错误。”
    “气话不要听,你是我们都想要的小鹿。”
    叶燃靠着萧鸣雪,想哭又想笑。
    萧鸣雪捏捏他的脸,“这两天是不是没少哭?”
    “没有,就和你视频那天哭了一下。”
    “这么乖。”
    “不乖了,我又出状况弄丢工作,你坐一天飞机那么累,我还找你吐苦水。哥,说起来,每次有事都是你帮我兜着扛着,我总给你添麻烦。”
    “我怎么记着每次有事我都不在,是你自己处理。”萧鸣雪握着叶燃软软的手道:“叶晴要你离开,那就过来我这里。工作没了没关系,慢慢再找,以后遇到事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叶燃点点头,窝在萧鸣雪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
    叶燃想找个地方继续学木雕,但这样难免会和秦竹生碰面,甚至出现在叶晴生活里让她又不好受,就有些犹豫。他现在还是很有负罪感。
    萧鸣雪开解他说,那是叶晴需要面对的事,就像他需要面对和要求自己离开的母亲生活在一个城市一样。并且即使再有原因,伤害他两次的人也不值得他如此退让。
    叶燃觉得有理,心中不摇摆了,和萧鸣雪过完周末,从比赛期间收到的一迭木雕工坊名片里找出相符派系的排队联系,去电几家就有了眉目。
    他很积极地当即就带着几个作品去面谈,工坊师傅看了还算满意,比赛时对他也有印象,问道:“怎么不跟着秦竹生了?”
    叶燃找了个理由说:“没通过收徒考核。”
    工坊师傅笑笑,说秦竹生要求是比较高,讲了工坊大致的师徒制规矩,表示没问题先试一个月。
    签了合同就包食宿,师傅还挺有名,叶燃当然没问题,说明天就来报道。
    叶燃谈完欢欢喜喜走出工坊,拿出手机给萧鸣雪报喜,消息刚编辑完,一个本地陌生号码打进来。
    他心情好,接起来问是哪位。对面称是木雕比赛组委会工作人员,可以去官网查验号码,问他是不是叶燃。
    他答是,工作人员非常官方地说,大赛组委会收到了他作品抄袭的实名举报。
    “是不是搞错了?”叶燃住脚站在路口,觉得十分离谱:“确定是我吗?”
    “举报的确实是您,叶先生。”工作人员道:“举报人指控您抄袭他一年前的一件公开展览作品。组委会评审比对举证材料,发现两件作品部分创作理念重合、多处细节高度一致,初步判定您的参赛作品抄袭。”
    “请您带上创作资料和原创证明,自即日起的叁天内,到市协会大赛组委会配合裁定,否则直接按抄袭处理。”
    叶燃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可我的作品是原创啊,怎么会抄袭?”
    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有异议请带上创作资料去市协会进行说明配合裁定,叶燃只好说知道了。
    挂掉电话,叶燃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把编辑好的信息发给萧鸣雪,往公交站边走边思索怎么会被举报。
    本次比赛主旨是融合创新,他从其他作品里找了灵感,但具体理念和内容都是自己设计,仅是根据大师兄的意见和想法做了些修改,没道理会和一年前的展品撞到抄袭的地步。
    难道问题在大师兄的修改意见?也没可能啊,他有比赛经验不会犯原则性错误,借鉴引用也肯定会说。
    叶燃坐在公交站的长凳上,怎么都想不出别的可能,决定还是打电话给大师兄李杨确认一下。
    他留了个心眼,打开通话录音,没提举报,问李杨给自己比赛作品的修改意见有没有借鉴或引用。
    “当然有啊。”李杨回答说:“所以那时候不是推荐了一些作品给你参考。怎么说起这个?”
    叶燃心里一凛:“大师兄,你直接提了建议动手改的……什么时候推荐作品了?”
    “怎么没有?”李杨煞有其事地数出四五个作品名,说他就是推荐了但没修改过,然后闪烁其辞道:“叶燃,比赛都过了怎么又提起这事?是不是被发现了?”
    叶燃身上瞬间冒出冷汗,“大师兄……你——”
    “作品公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李杨打断道:“这几天一直良心难安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说还是该闭嘴。我用作品给你指方向,你却直接照搬了……唉,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该认得认,你好好想想吧。”
    李杨说完就挂了电话,徒留叶燃举着手机错愕不已。
    秦竹生不在,比赛上是李杨在指导他。他画完初稿挺满意,李杨却一直强调比赛作品得贴合评审喜好,很热心地给了些修改意见。
    加上又听二师兄说,他能参加比赛是李杨让了名额,有些歉意也想得奖,就照着改了改,觉得这样李杨也是参与比赛了。
    现在作品被指控抄袭,李杨倒打一耙,算怎么回事?知道被举报后撇清关系吗,还是从开始就是故意的?
    路上叶燃打电话给李杨都接不通,上网搜他说的那几个作品没搜到,回电协会工作人员也获取不到更多信息。
    他回家找出所有画稿,发现独独少了有李杨修改笔迹的那版,打电话给唯一知情的二师兄,却得到和李杨一致的说辞,差点怀疑自己记忆出问题。
    他肯定了李杨就是故意的,却想不出要这么做的理由。
    他们之间没有过节,李杨一直也很照顾他。难道因为名额?但那不是他主动让出来的吗?
    叶燃看着画稿,脑子乱得静不下来思考要怎么办,萧鸣雪下班回来都没能做到像平日里那样笑着去迎,见他就把事情讲了。
    萧鸣雪听得皱眉,宽慰叶燃裁决未定,李杨否认不掉事实,事情原委能解释清楚,问:“你拍给我的画稿有他改过那幅吗?”
    “没有。”叶燃懊恼道:“我只拍了成稿。而且那幅改稿我也看不出笔迹差异。”
    那确实有点棘手。萧鸣雪抬手看了眼表:“做过的事必然留痕,还会有其他证据。我们先吃饭,吃完去古镇找他当面说。”
    叶燃跟着萧鸣雪到下楼面馆,没吃几口就着急去了古镇。
    小院里秦竹生的车不在,李杨坐在凉亭下,泡好了茶,像是就在等叶燃。他摆出一副劝人迷途知返的好师兄模样,不论萧鸣雪怎么盘问,都回答得滴水不漏,找不到一点突破口。
    他们最后无功而返,问易书要了这方面律师的联系方式,预约去律所咨询。
    律师说,组委会已经初步认为叶燃作品抄袭,情况非常不利。迭加叶燃的创作过程记录不足以证明成品是原创,也缺乏李杨有不当行为的直接证据,法律上很难支持,可能需要考虑和组委会协商和解,否则就只能试着往引用上去辩护,争取从轻裁定。
    叶燃听律师都说办法基本就是认,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萧鸣雪最听不了叶燃说这句,怒火裹着心疼在胸口烧出一堆无奈的灰,偏又没把握说不会,捏了捏他的后颈作安抚,问律师该怎么协商和辩解。
    律师分情况说了对策,建议叶燃尽快就去进行裁定,特意叮嘱他不要说实际情况,不然召集问话李杨只会反过来锤他。而且万一要是把人逼急也去举报,那就完全没协商的余地了。
    叶燃被捏得想哭,听律师开始教对策又努力记。
    木雕这行讲究传承,很看重品行,如果被行内比赛认定抄袭,在槐海就再难有师傅会收他,职业也永远有污点,有一丝可能他都要争取。
    回去后,易书来陪叶燃练了整晚应对评委的策略话术。
    萧鸣雪帮不上什么,在一旁用叶燃的作品在网上找相似稿,凌晨前送易书出门,泡了杯睡眠茶给叶燃,哄他去睡觉。
    叶燃很听话地喝了,可洗漱完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
    萧鸣雪也还醒着,过了会儿轻轻去摸叶燃的脸,没摸到眼泪但摸到他没睡,问:“在想什么?”
    叶燃睁开眼,缓缓道:“哥,我真的好蠢啊,不会分辨一点是非好坏,总被人牵着鼻子走,耍得团团转。”
    “现在回想,其实大……李杨引导得很明显,但我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直愣愣往套里走,还心存感激地要分他奖金。如果我坚持自己不贪心,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事情这样不是你的错。”萧鸣雪从后面抱住叶燃,“想得奖和采纳有经验的师兄意见是正确选择,结果不好是李杨心术不正。”
    “还是我太笨了。”叶燃瓮声道:“要是定了抄袭,我以后在槐海就难干这行了。”
    萧鸣雪又摸了摸叶燃的脸,确认他没哭,温声道:“不用太过担忧,名声能靠作品挣。如果真的被判抄袭,现在谈好的师傅介意,我们过段时间找其他工坊。槐海行不通还有木雕也很出名的临省,你资质好,总有师傅慧眼识珠。”
    萧鸣雪总能让他觉得事情都会解决,什么也不用怕。叶燃心神镇定不少,翻身挤着萧鸣雪说:“要和你在这里,不去临省。”
    萧鸣雪吻在叶燃额头,“那就不去。”
    第二天早上,叶燃预约时间去了市木雕协会,进会议室看到举证材料就心觉不妙。
    那作品一眼望上去就和他的有些相似,放大细看更是熟悉,全是李杨改添的部分,资料还显示仅存档在临省的地方协会。
    木雕行业资讯在线上本来就不流通,难怪怎么都找不到信息。
    叶燃照律师说的先谈和解,没谈成后摆出准好的资料为自己辩护。
    但他尽己所能也没能说服一半以上评审,视频连线的举报者又态度强硬,最后还是被裁决为抄袭,取消奖项和奖金并给予通报批评,不过将禁赛叁年改为一年。
    叶燃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结果定下发现还是接受不了,出会议室直接撞进萧鸣雪怀里哭了。
    萧鸣雪抱着他,感到热热的眼泪落在肩膀上,却晕开在心里。
    叶燃从去古镇可开心,每天刻苦学习努力进步,在比赛上花了很多心思,就盼着能早点签上师徒合同。现在得来一个抄袭坏名,他该多伤心。
    等人都走光,萧鸣雪才揽着叶燃下楼。上车要走时叶燃看到李杨从市协会大门出来,叫已经驶出车位的萧鸣雪停下,跑过去问:“为什么?”
    “为什么?”李杨玩味道:“因为你急功近利想得奖啊。”
    叶燃知道李杨强词夺理,还是不受控制地更加自责,没底气但生气地道:“是因为比赛名额吗?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了要回去,你清楚我不会占着。如果早知道原本要推荐的人是你,我都会主动放弃。”
    “我是清楚,这么顺利多亏你好说话。”李杨笑道:“但被迫让出该有的机会和荣誉让我很不爽,横空插进来的关系户也很讨人厌,一劳永逸嘛。”
    叶燃看着李杨的笑脸不寒而栗,“你承认了?不怕我告你吗?”
    “你有证据吗?”李杨笑得有恃无恐,突然凑近叶燃说:“对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我也在清河待过,还在形木工艺园的群里见过你照片。样子真是令人惊叹又难忘,我现在还忍不住经常回味。”
    李杨的话毒蛇吐信一样呲在叶燃耳边,吓得他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摔倒。
    萧鸣雪重新停好车过去,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来得及眼神如刀地削了眼错身而过的李杨,伸手托住叶燃。
    下午市协会就发布了通报,刚谈好的工坊师傅过了会儿就发消息告知叶燃不用去了,秦竹生也打电话来,话里话外都是失望,说叶晴往他卡里汇了钱,希望他以后洁身自好,好好生活。
    叶燃觉得很累不想解释,说会把钱转回去。叶晴尖厉的声音传过来说:“你学都没上过,什么也不会,不要钱怎么生存,靠那个男人吗?他能给你靠多久?你能不能活得有点尊严?”
    尊严二字口令一般打开了叶燃许多次毫无尊严时刻的记忆洪闸,他难以承受地放掉手机缩进沙发里,粗喘着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努力驱赶那些可怕的画面声音和感受。
    尊严?尊严难道是他不想有吗?
    他难道就愿意被喂药调教,被拍照曝光,被当众掀衣服,被告知是个错误,被构陷抄袭吗?
    他比多数人都想活得有尊严,可生活何曾给过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