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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白发白瞳的仙子出现在蝙蝠斗面前,吓得他跪拜下去,激动得无法回神。
    仙子要他站起,这才开口道:“我见你心地良善,不似寻常精怪。今予你一物,就当作你心善的嘉奖。”
    说罢,仙子的手中现出一物,白瓷中的仙泉水透亮,莲花状的白瓷碟落到了蝙蝠的身前。
    “此为仙泉之水,能孕众生。”
    蝙蝠叩谢仙子,三声之后,仙子影去无踪。独留下那白瓷碟中的仙泉水清透,映照了男人的脸。
    ·
    深夜,明宫。
    帝王正于珠帘后与妃子缠绵。
    屋外下起了雨。黑发黑瞳的仙子隐匿于雨中,终于见到那阵翻云覆雨落幕,这才附上了那妃子的身。
    妃子的眸光晦暗下来,她的手仍勾着帝王的脖颈。
    她在帝王的耳边轻声念:“陛下,民间传闻,那北边的山下出了狐仙。奴家想要瞧瞧。”
    “哦?”帝王抬起她的头,问她:“你要见那狐仙做甚?”
    妃子笑,“听闻那狐仙貌美无双,又有诸多神通,奴家稀奇,想要看看。”
    帝王的神色阴沉下去,他坐起来,再无兴致。
    身后的妃子想要拉他,“陛下……”
    等来的却是帝王举起了榻前的佩剑。
    他的剑横握扫去,砍下了妃子的头颅。他的声音咬牙切齿,竟对那忽生的好奇感到愤怒:“朕要你瞧,你竟没脸没皮到如此!”
    血溅了他一身,他竟还不平静。又泄愤地朝那妃子的尸体砍上数刀,这才罢休。
    帝王站在床前蔑视地看着那一片血污,低声道:“尔等只能哀求朕的垂怜,敢愚弄朕,敢对朕提要求,都该死!”
    帝王丢下剑,走了出去。倒是也将那妃子口中所言的“狐仙”上了心。
    雨祭出现于上空,看着帝王走远。啧啧地不断摇头,遂潜入了夜空。
    ·
    那禅宗的主持坐化了。却又忽然回魂重新活了过来。
    当圣旨落入寺院的菩提下时,作为住持的比丘尼走出来,颔首接旨。
    她的眼睛像黑夜,去明宫的路上总是在下雨。
    比丘尼见到了那被帝王所束缚的白狐。她默默无声地打量,显出不可察觉的笑。
    于是比丘尼向帝王谏言,要筑金钟,要造母子蛊,要封住白狐腹中的灵胎,要将白狐永生永世锁于宫中。
    皇帝派来工匠助她。比丘尼却让工匠们只铸钟台。
    她静坐在殿中,禅修。终于等待到那日。
    白狐之子破肚,比丘尼手中的法器也变幻变大,成为了那钟台上的金钟。
    数条锁链飞舞,穿行,于顷刻间锁住了稚子。
    钟声响起,浩荡鸣音响彻明宫。
    比丘尼双手合十,她于金钟前圆寂。
    那日下了好大的雨。雨祭从比丘尼的身体中出来,回到了天上。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一日后风祭下凡,又当起那白发白瞳偶遇蝙蝠妖的仙人。
    那是人世间的一个甚么时节。街道上人来人往,风祭却偏偏与镶亲王撞上。
    风祭看透男人那双血红的眼珠,也将他眸中的悲痛看尽。
    她对蝙蝠讲:“我于心不忍,告你良药,去救你的挚友罢。”
    ——此名断魂汤,取修炼百年的金鸡熬汤,佐以纯粹无瑕的紫衫树藤精花叶两片,再备五千人精炼化,最终以帝王的心脏做碗吞服之,方可断魂。
    风祭看到那蝙蝠妖人模人样的流下眼泪,当着周围那么多人的面,跪倒在她的脚边,不住地言谢。
    风祭戏谑地露出笑容。
    笑世人的可悲,笑妖魔的蠢笨。
    ——
    再回到天上,雨祭问她:“你哪来的这个方子?怎么连我也不知?”
    风祭摆摆手,那双白色的眼睛里现出天真:“我不过随口胡诌罢了。那哪是什么断魂汤,不过就是取他周围能用之事物,组合的一味毒药而已。”
    “你这仙子,好生调皮。”雨祭笑她,风祭吐舌不理,转而问道:“神龙首大人说,凡间有间破庙得了神君的神力,能调换人命中的福祸,这可如何是好?”
    雨祭眼睛一转,道:“那还不容易,让那被换命的人和神君有交集不就好了。”
    “正好紫微星降世,就让她们为神君铺好前路罢。”
    “你说得有理,就如此做吧。”风祭点头,欢喜地往前走了。
    她最后嘱咐雨祭:“神龙首大人说了,要给神君的命里多一些苦难,你可莫要忘了。”
    “知晓了。”黑发黑瞳的雨祭回她。
    ·
    “那只狐狸如何了?”风祭问趴在天井边的雨祭。
    “正欲入世呢。”
    “你可算准了?”风祭担心道。
    “放心罢,今日一定会让她二人相遇。”
    雨祭起身回头看向风祭,“你可莫忘了,神君是因为什么才入了此劫。”
    “那狐狸就是祂的果。”
    “狐妖必然会被神君所吸引的。”
    风祭还是忧虑,忙又道:“可还需我去月仙那儿求条红线来?”
    雨祭招呼着她前来天井边看。
    “你自己来瞧瞧罢,狐狸见神君第一眼,红线就已相连。”
    “她们的缘分又岂需我等干预。”
    ·
    “剩下还有一事,要有人来做我们的手足,替我们斩断那情缘。”
    雨祭说完,风祭便笑起来:“神龙首大人早有人选。”
    “是一条修炼千年的龙鱼,依大人的意思,是助它飞升还是使它湮灭,全在你我。”
    风祭同雨祭相视一笑,白瞳中映着黑瞳,黑瞳中映着白瞳。
    雨祭道:“那当然是湮灭最好。”
    “我也是如此想的。”风祭转身,就要往凡间去。
    ——
    瀑下的女子正潜心修行,忽而天光大亮,疾风分割的水流将那白发白瞳的仙子降下。
    风祭出现在红鲤的面前,对她说道:
    “龙鱼,此番有一个良机,你可愿意接下?”
    红鲤的眼中映着仙子的神采,天河似乎破开了一个裂口,现出来其中的诸多星辰。
    红鲤被鸿音裹挟,她的浑身在颤抖。
    她跪拜下去,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白发白瞳的仙子面上现出笑。
    她将神君的劫难道来,红鲤一一记下,记在了心间。
    ·
    满目的星斗垂落,成为她的衣袍。
    天地将她托举,大海成为摇篮。
    骨罗烟睁开眼。她的眸中闪烁着万千的命运。
    不,她不再是骨罗烟。
    骨罗烟已经死了。
    死在了海底。
    祂从海的摇床中坐起,天地成为她的裙。
    面前,神龙破开了天,龙首之上的神女带着左右一黑一白的仙子,亲自来迎。
    神龙首朝祂行礼,两位仙子跪伏。
    神音从天地带来雀跃与空灵:
    “恭迎紫薇神君归位。”
    万物同贺,昼夜颠倒。
    那位诸天之上的神,苏醒了。
    第56章
    数百里之外的林荫下。
    束住关卿与窦十秋的法术失效了。
    关卿倒下去,长久僵硬的躯体酸痛,她倒不在乎那一丁点倒地的疼,只是心中忽感一坠,仿佛什么很重要的又无法记起的东西丢了。
    窦十秋摔在她身侧。
    白蛾从她的手心里破茧,也顺势带走了她身体的僵直。
    窦十秋先一步站起来,她打量着身旁的关卿,随后行礼,便要走了。
    关卿出声喊住她:“你要去哪儿?”
    窦十秋闻声停步,转过来又看向关卿。她竟在笑,雪一般的肌肤上带了红润,那一瞬让关卿觉得窦十秋变了好多,却又说不出来变化。
    她说:“我自由了。我如愿了。”
    “辛苦道长一路相守。”
    窦十秋那双淡色的瞳中带上了期许。
    “我想去南方,去看看海,去听听浪。就此别过了道长。”
    关卿尽全力撑起上半身,这时她头上的斗笠落了地。
    一瞬恍惚,一瞬眼红,心中缺失的东西她找到了。
    她大喊:“窦十秋,让我随你同去罢!”
    她在这世间再无挂念了。
    眼泪落下来,看得窦十秋一怔。随即她看到了关卿身前的斗笠。
    一切不言,了然于心。
    窦十秋最终还是向着关卿走去,她扶起她,喃喃:“也是,你心中还装着我的翅膀。就让我们二人同行吧。”
    那位曾经仙风道骨的道长在窦十秋的眼前,大哭。
    她被窦十秋撑住,抱住。她搭在窦十秋的肩膀,宣泄着什么。
    哭声里有悲伤,有委屈,有释怀。
    往后,木偶与妖同行。
    她们会走过山海,直到生锈的心脏再不能跳动;直到白蛾的身体再无法逐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