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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妻 第68节

    “阿圆,我本来就不同意你和我去冒险。”周临锦顿了一下,“这是我该做的事,而不是你。”
    “难道看着你……送死?”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才见周临锦笑了笑,开口道:“我就当你是关心我。”
    沈莲岫并不理会他,只是低下头去看安安,给她擦去眼泪。
    周临锦转身就朝外走去。
    “等等,”就在他要伸手推开门的时候,沈莲岫叫住了他,“安安离不了我,我也不想离开她,让她和我们一起去。”
    她平日里是很清醒的一个人,可是面对哭泣的女儿时,或许也无法再保持清醒。
    周临锦皱眉,又走了过来:“再把安安带上,绝对不可能。”
    “我不管,反正你要想办法。”沈莲岫忽然抬眼看他,竟像是在和他撒娇一样。
    她鲜少有这样胡闹的时候,周临锦的心一下子便如化作一汪春水一般,难以招架。
    他的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立刻离开,无论她是什么求什么,明日都照样把她留在这里。
    但周临锦也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他极为渴望她能够像眼下一样一直在他身边,做什么都好,他只想一直看着她。
    沈莲岫还在继续说话:“既然说好了,就不能再改,你要想办法。”
    周临锦极力把自己从情与欲的漩涡中挣扎出来,他凭借着尚存一丝的理智,道:“阿圆,如果安安跟着我们,一旦有事……”
    “让安安跟着我们,并非是我一时冲动,惠王阴险毒辣,就算我们在城里,也不一定躲得过他的阴招,安安跟不跟我们走,其实也是一样的,只是看似安全罢了。”沈莲岫道,“若是不尽快了结这场战事,也早晚会被困死饿死在城里。”
    沉默良久后,周临锦道:“那就让她跟着我们。”
    原先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反正他只有独身一个人,但眼下即有了安排和计划,又要让沈莲岫和安安跟着,便要尽力小心和周密,不能有一丝错漏。
    周临锦在沈莲岫身边坐下,还在哭的安安偷偷拿眼看他,被周临锦察觉,摸了两把她的脸蛋。
    “带上她,倒也更能迷惑惠王,”周临锦苦笑,“毕竟这么危险的事,怎么会把孩子带在身边呢?”
    沈莲岫还没有说话,安安已经说道:“我要和阿娘在一起!”
    “好,不让你和你阿娘分开。”周临锦想了想,又道,“我们也不分开。”
    接着,周临锦和沈莲岫细细地教了安安到时候该怎么说话,主要是称呼以及万一有人问起,该怎么说自己和父母的身份,安安脑子灵,再加上可能是害怕没学会被强行留在这里,几乎是一教就会。
    周临锦又翻来覆去用不同方式问了她一些问题,她都回答得好好的。
    沈莲岫又去将此事与沈芜瑜说了,沈芜瑜见他们已经记得,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天蒙蒙亮,沈莲岫与周临锦几人便悄悄从城门被放了出去。
    许是因为近来已经没有了行人往来,出了城之后,景色格外荒凉,那半亮的天色,映得山野不见从前的苍翠,而是一种又灰又青的颜色,又笼着晨间的薄雾,像是一片荒芜的废墟一般。
    惠王的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不远处,因他们一时也不敢冒然攻城,已停留了好几日。
    三人小心地观察着周围,提防有人察觉到他们,周临锦每走一段路,便会照着地图指方向给沈莲岫和沈芜瑜看。
    大约走了快有一个时辰,虽然周临锦估摸着还有很长一段路,但他已经不敢再陪他们继续走了。
    离得越近,便越会遇到在附近侦查的斥候。
    一旦被发现,一起带到了惠王跟前,他的身份便藏不住。
    周临锦便指着地图,一个一个点教她们认过去,又道:“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们往惠王大军驻扎营地走,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但是会远远跟在你们后面,避着可能会遇到的斥候,等到你们见过惠王,先看看他会怎么安置你们再说,等你们安顿下来,我便装作找到你们了,惠王应该不会注意。”
    沈莲岫深吸一口气,从他手中接过地图,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辨了方向,才道:“我都记住了,到时若我们是被安置在军营里,你还是先不要过来,若在外安置了,你再出现。”
    闻言沈芜瑜也点头应和:“对,若是真在军营,我会想办法让他送我们出去住。”
    三人就这样说定,周临锦又重新问了安安和小树一遍关于他们身份的事情,两个孩子都答对了,他这才放心让几人先往前面去,他会小心跟着。
    因带着两个孩子,沈莲岫和沈芜瑜走得并不快,先前还是周临锦背一个又抱一个,现在全靠她们自己,山间的道路难行,也很难抱孩子,只能牵着他们的手走。
    就这么一直走到都已经过了晌午,眼看再走下去日头都要西斜了,才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
    沈芜瑜身上自然有当年从惠王那里拿来的信物,她递给那个斥候,斥候先将他们四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只是女人孩子,再加上沈莲岫已经提前弄了泥土往身上擦了,很像是赶了很久路的模样,斥候便先把他们带了回去,自己拿着信物去见惠王。
    在等待的时候,沈芜瑜拉住沈莲岫的手,轻声道:“姐姐,我害怕见他。”
    沈莲岫握住她冰冷的手:“不用怕,姐姐在这儿。”
    一直到太阳落下,才有人过来带他们去见惠王,到了主帐门前,又有人将他们拦下。
    看样子是惠王的贴身侍卫,沈芜瑜也似乎是认得对方的,她先是不动声色地给沈莲岫使了个眼色,然后拉过小树,对那人道:“让我们母子进去。”
    那人便将沈芜瑜和小树领了进去,沈莲岫依旧带着安安留在外面。
    沈莲岫低着头,用手紧紧地环住安安,让她贴在自己的腿上,虽然心跳得都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但是她也只敢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安。
    她想听听帐内在说些什么,但四周都是练兵的声音,很是嘈杂,主帐也极为庞大,人进了里面根本就穿不出说话声,她一点都听不见。
    过了很久之后,沈芜瑜才从帐内出来,她明显是哭过一场,手上还是牵着懵懂的小树,见到沈莲岫之后便轻轻地对着她颔首一下。
    还是方才那个侍卫,向沈芜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跟着他走。
    沈莲岫刚要庆幸没有见到惠王,忽然就见身后有人从主帐内大步走了出来,仅仅是眼角余光瞥见,沈莲岫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惠王走到沈芜瑜面前站定,只见他果真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而眉宇间却带着点阴柔,两种全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竟出奇的和谐,常听人说惠王长得像太后,容貌昳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怪不得沈芜瑜当年会被他给骗走。
    沈莲岫看了一眼便赶紧低下头,而惠王也连眼风都没有扫到她身上,只是对沈芜瑜说道:“回去乖乖等着本王。”
    沈芜瑜又落下泪来,带着哭腔道:“刘衍,你要是敢再抛弃我,我就死给你看。”
    被她直呼本命的惠王皱眉,并不再与她说话,只是低声吩咐了那个侍卫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侍卫叫了两个小兵,然后便将他们带离了军营中。
    他将他们带到了军营附近一处农家小院,大约离军营要走一炷香的工夫,不算很远,但也不算很近,那两个小兵则是派过来保护沈芜瑜和小树的。
    沈莲岫倒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心的便是遇到已经潜逃的周临钰会不会在会王身边,但好在没有撞见。
    原先她还猜想过,惠王总不可能让沈芜瑜一个人在外住着,万一派过来的人是认识周临锦的,就比如这个贴身侍卫一定认识,那就不好办了,但眼下只看这两个随便抓过来的小兵,识得周临锦的几率大概不大。
    侍卫对沈芜瑜道:“这里是临时找出来的,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夫人便在这里安心等着殿下,眼下正乱,切勿乱跑。”
    沈芜瑜点头,淡淡应下,也不是很认真的模样,那侍卫大概也习惯了她这样,说完便离开了。
    他走后,沈芜瑜只让那两个小兵在院外守着,反正这里也不大,统共才三间屋子,一眼望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守的。
    沈芜瑜关上门,看着沈莲岫拍了拍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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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84章 唏嘘 怎么能不恨他?
    沈莲岫便让两个孩子自己在一旁玩耍, 她们则是坐到床边去说话。
    沈芜瑜的脸上还有已干的泪痕,沈莲岫递给她干净的帕子,她也不擦, 只是拉过沈莲岫,悄声道:“可吓死我了。”
    “他怀疑你吗?”沈莲岫问。
    “那倒没有, 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任性总是无理取闹的软弱废物, ”沈芜瑜自嘲般地笑了声, 往后仰着倒在床上, 忽然问沈莲岫, “姐姐,你想知道当年我和他是怎么回事吗?”
    沈莲岫想了想,道:“你说吧。”
    这些事恐怕沈芜瑜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 甚至连沈冀和陈氏都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沈芜瑜是和惠王跑了, 小树也是惠王的孩子, 若是沈芜瑜不愿意说, 她是万不会问起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 就像她以前也不想和别人说起自己和周临锦的事, 但眼下沈芜瑜见过惠王之后,明显是想和她说一说的, 那么让她说出来才痛快。
    “我当时也是真傻, 遇着个长得好看又有钱有权势的男子, 便一心扑了上去,我早就知道他是惠王,即便他和我说暂时不能给我名分,我也愿意跟着他, 我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一直是这样,我心里也开心。”
    “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他还有很多其他宠妾,就算他最喜欢我,也不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总是会去别人那里,于是每次我就和他闹,但是他当时很宠我,我闹了他也不生气,反而会笑着看着我,等我出完气,他再来哄我,然后我就好了,就这样周而复始着。”
    “直到有一次,他把我带回了王府,那里有他的王妃,我当时被他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再加上也隐隐嫉妒王妃能做他的正妻,便时常冒犯王妃,与她争宠,王妃几次都和刘衍提过要他约束我,但他没有听他的王妃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我便更得意。”
    “终于王妃忍不了了,她趁刘衍不在,命人将我吊起来打了一顿,堪堪要把我卖掉的时候,刘衍赶了回来,在她手中救下了我。我自然更要闹了,成日啼哭不已,一定要刘衍给我个公道,但是刘衍都没有理会我,他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也不让外人接触我,包括王妃也不行,我一开始依旧是和刘衍闹,我看得出来他不恼我,也没有厌烦,他只是不听我的,后来我渐渐害怕了,我怕被他这么关一辈子,就开始哭着求他。”
    说到这里,沈芜瑜似是心绪激动,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沈莲岫也安安静静地等着,等到她差不多平复了心情,才问:“后来呢?你就逃回家了吗?”
    沈芜瑜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的我,怎么可能自己想着回家。”
    “后来某一日,他来我这里过夜,我仍是和他哭诉,让他放我出去,甚至向他保证从此不再冒犯王妃,但是他却忽然说,他要送我回家。我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没想到他却告诉我,他是为了报复周临锦才引诱的我,现在他腻了我,不想要我了,让我乖乖回家去。”
    沈芜瑜说着,仿佛很冷一般,打了个颤,上齿嗑到了下唇里面的嫩肉。
    “我又和他哭闹,可是这一次,他却铁了心一样,任凭我怎么样他都不答应了,我就这样灰溜溜地被他送回了家。”泪水顺着沈芜瑜的眼角滚下来,“后来我有孕了,我想着凭他的本事,他总会知道这件事,然后来找到我,把我重新带回去的,我那时都想好了,这次回去,我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惹王妃生气,不让他为难,只要还能继续留在他身边,让我变成和王府后院里毫不起眼的那些人一样,我也愿意。”
    “可是我始终没有把他等来。我顶住父母的斥骂把小树生了下来,又逼着我母亲答应我留下他,”沈芜瑜轻轻拭去即将要掉落下来的眼泪,“这几年里,我慢慢地也绝了对他的念想,想着只要好好把小树抚养长大,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谁知道,他……犯下这样的罪孽,若不是他,爹娘怎么会死在回乡的路上?”
    虽然沈冀和陈氏在沈莲岫的眼中也是恶人,她对他们的死也没有沈芜瑜这样的难过和愤怒,甚至只是有些微的波澜而已,但听沈芜瑜说起,她还是不免唏嘘。
    沈冀和陈氏对她不好,但是对沈芜瑜是真心的疼爱,沈莲岫能理解沈芜瑜的感受。
    可她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最后也只能说了最老生常谈的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沈芜瑜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把头靠到沈莲岫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仿佛在小憩,沈莲岫也没有打断她,隔了一会儿之后,又听沈芜瑜说道:“我母亲不是个好人,姐姐,我都明白的,但她为了我,能容忍我生下一个私生子,最后也没有把孩子送走,让我一直自己带着,这几年,如果没有家里,凭我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养的了小树,我心里怎么不清楚爹娘为了我的付出?可是到头来,他们就那样走了,他抛弃了我,又害死爹娘,我怎么能不恨他?”
    沈莲岫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开始潮潮的,然后迅速变得湿漉漉一片。
    她轻轻探过手去,像摸安安一样摸了摸沈芜瑜的头发。
    沈芜瑜吸了一下鼻子,问她:“姐姐,你说咱们家其他人,还能找得回来吗?”
    闻言,沈芜瑜沉默了片刻,道:“你带着小树不也跑出来了吗?等之后安定下来,慢慢找便是。”
    沈芜瑜并不说话。
    此时天色早已暗下来,屋子里只点了一盏蜡烛,也是忽明忽暗的,沈莲岫便起身去找了一把剪子,将烛心剪了剪,里面亮堂了一些。
    安安跑过来对沈莲岫道:“阿娘,饿了。”
    沈莲岫先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分给了安安和小树,然后对他们道:“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
    这里实在是小得很,一间正屋连着里面的寝房,出去有一间很简陋的厨房,加上一个狭小的只能勉强算做厢房的屋子。
    沈莲岫找了一下,厨房里倒是有些东西,应该是在他们还没来之前临时备起来的,充饥是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