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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珠 第129节

    魏沅宁郑重点头:“是的,很明显。”
    “好的。”
    “那我晚膳多吃半块糕点。”
    宵禁前,盛菩珠回靖国公府。
    回府后,她照例先去颐寿堂请安。
    才踏入院子,就听见秦氏有些刺耳的笑声,大房虽然依旧不受老夫人待见,但每日晨昏定省秦氏都会掐着时辰去请安。
    盛菩珠进去时,秦氏主动笑着打招呼:“菩珠来了。”
    “恐怕清姝还没告诉你,她已经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清姝本该亲自回来说的,但担心孩子不稳,所以只打发了婆子回来报喜。”
    秦氏脸上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之前谢清姝和安王世子爱妾争宠的事情,也算闹得人尽皆知,但依旧不妨碍她替萧叙安生儿育女。
    盛菩珠见秦氏笑得欢喜,怎么都觉得讽刺,她不想搭话,但秦氏对她的态度,明显是上赶着讨好。
    秦氏会这样放下身段,还有就是因为她阿兄沈策的医术。
    云灯大师在宫里,秦氏毫无办法,但沈策是云灯大师的关门弟子,她想求沈策为谢既言治腿,自然愿意对盛菩珠低服做小。
    其实盛菩珠根本不会阻止,但也不会替秦氏去求,是否医治全凭兄长自己的意愿。
    大概是医者仁心,沈策算是应下了秦氏的请求。
    至于能不能治好,这谁都说不准。
    不想应付秦氏,盛菩珠面上含笑恭喜了几句,心中却无太多波澜。
    冬日虽漫长,过得也极快,转眼就到了除夕。
    本该和各房一同守岁的,盛菩珠打不起精神,只说身子乏了,想早些休息,她用过所谓的团圆饭便早早离席。
    回到韫玉堂,她独自饮了半盏子果子酒,并未醉,只是思绪变得昏沉迷糊。
    摇摇晃晃站起来,去翻竹筐里给谢执砚绣的那个荷包,想着既然是年节,那也该往里面塞几颗金豆子,讨个吉利才对。
    盛菩珠在放置针线的竹筐里翻找许久,怎么都找不到那只用墨绿绸缎绣了肥美交颈鸳鸯的荷包。
    “杜嬷嬷。”
    “我的荷包不见了。”
    “娘子,是什么样的荷包?”
    “唔,绣了肥美鸳鸯的。”
    盛菩珠揉着额角,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我明明就收在这筐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杜嬷嬷也同样纳闷:“怪事,老奴也记得您就放在竹筐里的。”
    盛菩珠怔怔站着,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一种不安的无力感压着她。
    心脏像是被拽住,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痛,她摇摇头:“罢了,许是我记错了。”
    “好累,我该睡了。”
    寒冬,朔风凛冽。
    天边才泛出浅浅的鱼肚白色,然而新年伊始的静谧,被一阵急促的马蹄打破。
    “玉门关八百里加急。”
    “去,快去请国公爷。”
    “郎君在玉门关遭受敌袭,战死……”
    侯府门前,那苍官究竟说了什么,盛菩珠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白着脸,被一群人簇拥着,依旧站不稳,眼前一阵阵黑影,像是要把她吞进去。
    “你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盛菩珠眨了眨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她伸手去摸,泪水却越滚越多。
    苍官浑身浴血,跪在地上。
    他脸上血污纵横,重重叩首:“夫人,郎君遇险,属下已寻得尸身……已经确定……”
    “确定什么。”
    “你不要骗我。”
    “谢执砚他不是大燕的战神吗?”
    盛菩珠失魂落魄站着,双耳轰鸣,眼前的世界仿佛褪去了颜色,各种杂音充斥在她脑海中。
    身体晃了晃,在倒下去前,她想起谢执砚出征前冰冷又偏执的话。
    “谢氏没有和离。”
    “只有丧偶。”
    原来,竟是一语成谶。
    第100章
    靖国公府彻底乱了。
    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连话都说不出来就直接晕过去。
    秦氏倒是假惺惺嚎了两嗓子,但怎么听都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涌出来,盛菩珠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剧烈颤抖,无声地宣泄着那剜心剔骨般的痛楚。
    她闭上眼睛,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可无论怎样,就算舌尖咬破,满口血腥味,她依旧无法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
    “娘子。”杜嬷嬷在哭。
    盛菩珠很久才回过神,喉咙全是难以下咽的苦腥。
    “嬷嬷,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凛冽的风如同刀子,刮过庭院枯枝,发出凄厉的簌簌声。
    盛菩珠下意识抱紧双臂,冷,是从心里透出来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她甚至觉得
    魂魄都被这无所不在的严寒,冻得已然脱离了躯壳,飘荡在半空中。
    原来,极致的悲痛,并不是撕心裂肺,而是情绪空洞,根本无法感知外界的绝望。
    盛菩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谢执砚的书房的。
    这里的一切,还维持着他离开前的模样,很浓的柏子香,是他身上惯有的气息。
    天色已经大亮,她如同行尸走肉。
    盛菩珠在谢执砚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怔怔看着窗外覆雪的竹枝。
    “夫人。”
    书房外,斑奴红着眼圈,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见盛菩珠回神,斑奴转身去后方的博古架取下一个古朴精美的紫檀匣子。
    斑奴双膝跪地,膝行上前:“夫人,这是郎君在出征前,交给属下的。”
    “是什么?”盛菩珠指了指,说不出话。
    斑奴双手高举,颤抖着呈上:“郎君吩咐过,若有一日他回不来,就把匣子里的信交给夫人。”
    盛菩珠心口猛地一跳,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咬牙接过。
    薄薄的信封,如同有千钧之重,盛菩珠颤抖着手,抽出里面的信笺。
    吾妻盛菩珠亲启:
    见字如面。
    此去玉门,关山难越,生死难料。
    军中之事,从无万全,唯尽人事,听天命耳。
    若卿卿得见此书,则示吾已命殒玉门,长眠黄沙之下。
    此生最大憾事,莫过于战败身死,未能同卿白首。
    吾去后,望妻勿要执念过往,困于故人。
    ……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
    勿念,珍重自身。
    此番一别,再见无期。
    人间无尽雪,愿卿如新月。
    夫,执砚。
    绝笔。
    盛菩珠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砸落在信纸上,晕开一团团墨迹。巨大的悲痛将她淹没,她踉跄扶住紫檀木书案,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掌心碰到镇纸,她整个人没站稳,在即将跌下去前,不小心把桌案上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扫落。
    “哐当”一声。
    匣子里原本整整齐齐叠放着的信笺,厚厚的一摞,像雪花碎片一样散落上书房的地砖上。
    盛菩珠鬼使神差蹲下身,拿起离她最近的一封,抽出信笺。
    熟悉的苍劲的笔迹再次映入眼帘——
    “吾妻菩珠亲启:此行奔袭突厥,若有不测……”
    她呼吸一窒,又慌忙拿起下面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