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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珠 第122节

    “既然犯错不知悔改,那你就去大理寺的牢房里好好长长脑子吧。”
    陆舟渡迅速敛去眼底的诧异,面无表情道:“姑母放心,我这就让人把他押走。”
    盛菩珠有些搞不懂安王妃和萧叙安这对母子。
    萧叙安并不像真蠢,而安王妃本人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睿智。
    但很明显,安王妃并不希望儿子太聪明,而萧叙安则是一直在扮蠢。
    至于抱病在床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脸的安王。
    盛菩珠压下心底怪异的情绪,抬步跨出安王府朱红的漆门。
    她正拧眉思忖,一抬眼,却见清客等在马车旁,一张小脸煞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盛菩珠快步走上前,低声问,“脸怎么白成这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清客嘴唇哆嗦,惊恐地朝身后的车厢瞥了一眼,又飞快垂下。
    她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着,竟是怕得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见她这般模样,盛菩珠心头疑窦顿生,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去掀那厚重的车帘。
    帘子掀开的刹那,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同白日见了鬼魅。
    原本应该留在靖国公府待客的谢执砚,此刻竟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她的马车内。
    男人一身竹月色圆领窄袖袍衫,面容隐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无法辨别喜怒,唯有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正沉沉地盯着她。
    “愣着做什么?”
    “还不过来?”
    谢执砚开口,声音不高,偏偏透出一股山雨欲来的凌厉。
    盛菩珠心口狂跳,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的清客。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这种让人几乎说不出话来的威压。
    盛菩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将自己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谢执砚早已等候许久,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掌心收拢,便将她柔软的小手完全包裹住,稍一用力,便将她拉进车厢内。
    车帘落下,她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闻见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柏子香。
    狭小空间里,谢执砚并未看她,只是很随意问:“不是说盛家四娘子突发牙疾,疼得厉害,你急着回去探望?”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缓慢:“夫人怎么……探到安王府来了?”
    盛菩珠被他明目张胆堵在车厢角落,他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冷冽逼人。
    “哦。”
    “我若说是安王妃娘娘牙疼,我特地来探望。”
    “夫君,您信吗?”
    心虚的时候,她习惯用“您”,生气的时候连“混账”都敢骂。
    谢执砚目光掠过一抹暗色,他唇角似乎勾了勾,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那夫人觉得我会信吗?”
    盛菩珠与他四目相对,终是败下阵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微垮:“好吧。”
    “那您听我解释,行不行。”
    心知瞒不过去,盛菩珠只得半真半假地斟酌着小声说。
    添油加醋把安王世子如何宠妾灭妻重点强调一遍,然后又刻意模糊了琳琅阁的存在,只说谢清姝得一套珍贵的头面,那头面刚好是她送的。
    安王世子为了抢那套头面如何不体面,她作为送出东西的人,自然要生气上门质问的。
    最后,盛菩珠语气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愤慨。
    “那套头面是我亲自挑了送给四妹妹添妆的,意义非凡。”
    “安王世子此举,打的不仅是四妹妹的脸,更是没将我们谢氏放在眼里,我既然知道了,岂能坐视不理。”
    盛菩珠说完,微微抬起下巴,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模样:“郎君你可不许说我莽撞,我这叫真性情。”
    谢执砚静静听完,面上看不出喜怒。
    良久,他才忽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我倒是没看出来,夫人何时变得如此热心肠?”
    盛菩珠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身体因为紧张紧紧绷着。
    车厢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的轱辘声。
    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说多错多。
    盛菩珠深吸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郎君怎么知道我在安王府?”
    谢执砚并未隐瞒,目光盯着她,随意道:“我问了苍筤。”
    她今天是偷偷出府,并没有带苍筤,苍筤怎么知道她在安王府?
    这种时候,盛菩珠可不敢说,也不敢问。
    “对了,我阿兄呢?”
    谢执砚挑眉,微深的眼眸,目光仿佛看透一切。
    他开口,声音低沉,唇角的阴影渐深:“夫人难道不应当比我更清楚,沈策的行踪吗?”
    “轰”的一声,盛菩珠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手掌心冰凉,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别说是对视,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
    然而,谢执砚并不打算无情地拆穿。
    相反,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气,轻轻握住了她蜷紧,微微颤抖的手掌。
    粗粝带着薄茧的指腹,一点点地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动作温柔至极,甚至带着一种情色的摩挲,仿佛是在把玩一件失而复得的珍贵宝贝。
    “菩珠,你在害怕什么?”
    谢执砚俯身,薄唇含住她的耳垂,犬齿用力,惩罚一般,在她那颗小红痣的位置,用力一咬。
    沙哑的语调,犹如情人的呢喃低语,充斥着一股,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我又不会吃了你。”
    “就算吃了你,那不也是你心甘情愿给我吃。”
    他把“吃”这个字,咬得格外重。
    温热的鼻息,滚烫的舌尖,还有重重吸吮的动作,偏偏他只流连一处,像是忘了她饱满红润的唇。
    “我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查。”
    “但是……”谢执砚轻笑一声,“有些话,我想听夫人亲口告诉我。”
    “究竟是怎样的秘密,让夫人惊惶失措至如此境地。”
    “总不会是……”他顿了顿,“夫人学着端阳养了一群貌美少年吧?”
    “我想夫人应该是不敢的。”
    谢执砚如此自信,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盛菩珠的脸色,一寸寸变白,以至于浑身颤栗。
    “呵呵。”
    盛菩珠干巴巴笑了声,头晕目眩。
    “郎君说笑了。”
    “您这话听着怎么怪吓人的。”
    第96章
    “那吓到你了吗?”
    谢执砚靠近她,带着凉意的掌心微拢,轻轻捏住她柔软的指尖。
    明明的含笑的语调,却让盛菩珠觉得毛骨悚然。
    他此刻慢条斯理把玩她手指的动作,比直白凶狠的轻吻更让她受不住。
    如同隔靴搔痒,覆着薄茧的指腹每一下不轻不重的摩挲,都如同在无声审讯,心跳快得不受控制,脑子像浮着一层白茫茫的光。
    盛菩珠想要试图否认,或者让自己显得更冷静些,只可惜话到了嘴边却颠三倒四起来。
    “怎么可能。”
    “我胆子很大的,实在不经吓……”
    “貌美少年郎是什么东西,我见都没见过。”
    “呵……呵呵。”
    盛菩珠越说越慌,声音越来越小,等到最后喉咙咽了咽,干脆放弃挣扎,直接闭嘴。
    谢执砚抬手,拇指指腹在那饱满红润的下唇轻轻一按,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牙印,她只要心虚,必然会做出的举动。
    狭长深邃的凤眸,像是早就把她那点小心洞察无所遁形,一点点的试探,每次都是高高举起,然后又轻轻放下,更像是一点点试探的诱饵。
    只等她放松警惕,一击必中。
    万幸,马车终于在靖国公府门前缓缓停下。
    车帘一掀,盛菩珠差点就欢呼出声。
    微风拂面,她几乎是手脚并用挣开谢执砚的手,提起裙摆慌慌张张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