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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物志 第114节

    “不行。”狱卒摇头道:“这与规矩不合。”
    “我奉寺丞之命,你们也敢拦,误了我的差事,承担得起吗?”
    “除非有寺卿的批文,否则不可带人离开。”
    正争执之间,前方又有一队狱卒过来,向顾经年道:“你过来,少卿要见你。”
    “是。”
    顾经年把杏儿推回刑房,关上门,随着他们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拔出一名狱卒的腰刀,架在其脖子上一割,割破他的喉咙,反手又劈倒一人。
    “有人劫狱!”
    狱卒们大声喝叱。
    很快,他们的喝叱声就变成了惊呼。
    “妖怪……是妖怪啊!”
    惊呼声中,浑身上下插了许多把刀的顾经年走向剩下几个瑟瑟发抖的狱卒,一步杀一人,搠翻了他们之后,扯下他们腰间的钥匙,把一间间牢门打开。
    “妖……妖怪?”
    牢门里的犯人们神色各异,有人畏惧这个受重伤不死的妖怪,见他来开门反而龟缩到了牢房深处。
    也有人等门一开,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从顾经年身上拔出一把刀,冲向大牢之外,嘴里发出放肆的笑声。
    “多谢恩公!”
    “杀出去啊!”
    大牢那边,又有许多狱卒冲了进来,呼喝道:“拦住他们!”
    双方很快就杀作一团。
    “嘿嘿嘿,真热闹,真好玩。”
    顾继德也被放出了牢房,挤在囚徒之中,睁大了眼看着远处的厮杀,拍掌大笑。
    “好玩好玩。”
    顾经年打开了所有的牢门,从容不迫地去牵出杏儿,将她护在身后,带着便往外走。
    前方,狱卒们正拼命地守着大门,希望能撑到京中各路兵马前来支援。
    透过大门,能看到不远处的大理寺衙门中有烟火冲天。
    那是顾经年在离开大理寺前点的小火,已燃成了大火,足以让京中守备兵力应接不暇,无法立即赶到牢狱支援。
    终于,逃犯们杀破了大门处的防线,冲出牢狱,一哄而散。
    顾经年带着杏儿出了牢房,却没有随着人群逃,反而走向了不远处的司农署。
    他在司农署的侧门内栓了一匹骏马,以备逃跑时用的。
    忽然,余光看到侧面有人影扑来,顾经年一推杏儿,回过身一刀斩向来人。
    “嘭!”
    他刀势不慢,来人出手却更快,一掌重重击在顾经年心口,将他击飞了出去。
    那人披着一身官袍,正是大理寺少卿裴无垢,往日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出手却是武艺高强。
    杏儿跑了几步,眼看顾经年被击飞,还想回身来救。
    “去牵马。”
    顾经年喝了一声,翻身而起,执刀迎向裴无垢。
    裴无垢不紧不慢地逼迫,双目含威,喝问道:“你是何人?”
    “木头人!”
    顾经年忽然喊道,声音嘶哑,却尽力做到大声了。
    裴无垢一愣,不知这木头人是何意,面前那个面容僵硬的小吏已执刀冲了过来,他遂凝神应对。
    下一刻,裴无垢耳朵一动,感到身后有人正飞快逼近。
    他猛一回头,却见顾继德不知何时已猫到了他身后,伸出手想要偷袭他。
    “嘭!”
    裴无垢瞬间出掌,击向顾继德。
    两人对了一掌,闷响声中,顾继德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在地上一滚,爬起来乐呵呵地拍掌大笑。
    “嘿嘿,好玩好玩,木头好玩。”
    说话声戛然而止,顾继德维持着那拍掌的姿势,竟是一动不动了,唯有眼珠还在转动。
    裴无垢不知他在做什么,但觉肺腑震荡,喉咙一甜,溢出一口血来。
    “呼——”
    身后破风声起,一柄刀已劈至脖子上方。
    他双手一夹,险之又险地夹住那刀,却觉气血翻腾,几乎要支持不住。
    “嗖!”
    就在裴无垢自觉要丧生于此时,一支弩箭激射而来,射进那挥刀的小吏心口。
    对方闷哼一声,抬脚踹飞了裴无垢,转身便逃至司农署侧门处,翻身上马,拥着一女婢策马便走。
    “休走!”
    裴念快步赶至,本待追那过去的快马,最后却是扶起裴无垢。
    忽感到身后有动静,她倏然转身,抬弩对准那兔起鹘落向他们扑来的顾继德,叱道:“站住,不许过来!”
    顾继德顿时举着双手,一动不动。
    再回头看去,驰马而去的那人已消失在京城街巷当中……
    第92章 灭口
    城南偏僻巷子中有间独门小院,前院栓着一匹马,屋中一对男女匆匆入内,迅速开始脱衣裳。
    “公子,你受伤了。”
    杏儿眼看着顾经年把插在心口的弩箭拔下来,声音带了哭腔。
    下一刻,她眼神里就满是震惊之色。
    只见顾经年褪下衣服,心口处的伤势迅速愈合,杏儿又惊讶又欣喜,同时却已被他那浑身上下的可怖烧伤震惊了。
    “公子,你……”
    豆大的泪水从杏儿眼中不停滴落,她握紧了双拳,又心疼又生气地道:“谁把你烧成这样啊?”
    “没事。”
    顾经年语气平淡,拿出一个绿色瓷瓶,倒了几滴液体在自己脸上,很快,他那张僵硬的脸就像是活过来一般,有液体开始蠕动。
    他又拿起一个白色瓷瓶,一点点把脸上蠕动的液体装进去。
    杏儿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异术。”顾经年道:“而我是异人,世间有许多异人异术,我知道你很惊讶,但现在不是和你细说的时候。”
    可杏儿的关注点其实不在这上面,而是哭道:“公子,你的脸,你那么俊的一张脸……”
    “别哭了。”
    顾经年打开一个包袱,换了一套衣服,又递过一套粗布襦裙给杏儿,道:“换上。”
    说罢,他自转身,拿出几个瓷瓶与颜料,不知在鼓捣着什么。
    杏儿看了看,这破屋子里也没隔间,抱着粗布襦裙走到顾经年身后,窸窸窣窣地脱了身上的衣服,又担心公子忽然转过来,可见他一点偷看的意思也没有,又有些尴尬。
    等换好了,她低头一看,觉得这布裙的款式,更像是年纪大的嬷嬷们穿的。
    “坐下吧。”
    顾经年说着,从瓷瓶里倒出液体,开始往杏儿脸上抹,神态专注,像是个画师。
    杏儿有时闭着眼,有时偷偷瞄他一眼,遗憾他变得这么丑,后来却又想,丑就丑,丑也有丑的好。
    思绪由此渐渐飘得远了。
    等顾经年忽然说了一声“好了”,杏儿才回过神来。
    方才在她脑海中,两人已经隐姓埋名地生活了八九年,第一个孩子长到六岁,相貌出众,村里人都啧啧称奇,说孩子他爹被烧毁之前一定长得好极了。
    “啊,好,好了?”
    杏儿才反应过来,顾经年拿起一个小铜镜在她眼前,道:“你现在长这样。”
    镜子里,是个相貌普通的老妪,杏儿见自己这么丑,脑中绮念便消了大半。
    顾经年递给她一个包袱,道:“你到城外霜枫镇住上半个月,若我还没来,你的伪装会慢慢消失,那就自己远走高飞。”
    “公子,你去哪?”
    “我还有事要办。”
    顾经年送走杏儿,戴起一个鬼面具,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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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裴家父女相对而坐。
    裴无垢双手捧着一碗药抿了一口,道:“问清楚了,顾继德喜欢一个游戏,叫‘木头人’,他想趁我转身发现他之前,拍我的背。”
    “我没玩过。”裴念淡淡道。
    裴无垢咳了两声,道:“我是说,劫狱那人很了解顾继德,能够第一时间想到用‘木头人’来利用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