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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向来孝顺听话的儿子头一次用“命”这样严肃的词来形容他的爱人,梁筝叹气,反问:“季驰,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的分离焦虑症,还有那场差点吓死我和你父亲的车祸有多严重?”
    “我和你爸爸以为我们就要失去你了,你爷爷奶奶更是吓得双双住院。”
    “难道你忘记了吗?如果不是谈菀,你就不会——”
    “妈妈—!”钱季驰打断母亲:“您只知道是阿菀当年抛弃了我,但您却不知道大学的四年,我和阿菀是怎么过来的。”
    “在北京你们都以为我和阿菀在相互扶持。”
    “但更多的时候,是阿菀她在照顾您的儿子。”
    “阿菀知道我肠胃不好,不能多在外面吃东西,她就学着做扬州早茶,让我每天早上起来都有现成的早餐吃。”
    “我不大爱讲话,阿菀会帮我处理人际关系,她会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我做朋友。”
    “这是从初中就开始的事。”
    “大二有一次我有比赛要参加,阿菀为了讨好教我的导师,她熬了好多个夜给导师的孩子画了整套的雷神漫画。”
    “她熬红了眼睛,腱鞘炎和颈椎病都犯了,不得不去医院戴护具。”
    “我有焦虑症,也试过很多药,可是最后……”
    “还是阿菀她把我治好。”
    “妈!”钱季驰低头,哑声再说:“当年的事,阿菀有她的难处。”
    “她过得并不比我好。”
    钱季驰的唇齿开始打颤:“阿菀,……她还怀过我的孩子。”
    “您本来有个孙女的。阿菀连名字都取好了,叫‘小环’。”
    “可是,后来……又没有了。”
    “她是有苦衷的。”
    “您不理解,是因为你不知道阿菀她吃过什么样的苦。”
    面对执拗的儿子,梁筝不再多言,教哲学的梁教授一贯冷静,她理性的给了儿子一个选择:“季驰,如果我和你爸爸都不打算承认谈菀这个儿媳妇,你会怎么办。”
    钱季驰站了起来,他不卑不亢,只对母亲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您和爸就会失去我这个儿子。”
    钱季驰说完这话就回了房。
    卧室里,谈菀立在行李箱旁边,着急的直搓手,美甲上的钻全部被抠掉在了地上。
    见钱季驰进门,她第一句就问:“老公,妈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钱季驰抱紧了她:“不会的老婆!”
    “不要担心,万事都有老公在。”
    “季驰,我好害怕呀!”
    “不怕!我在呢!”
    两人洗漱完毕,一起上了床。
    即便钱季驰无条件的和她一国,但有些婆媳关系,她必须自己面对。
    谈菀忧心的问:“季驰,妈妈她……”
    “我担心。”
    钱季驰勾勾他的脸:“咱俩都是合法夫妻了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你担心什么?”
    “我前几天打电话给钱季姗和她讲了我们的事。”
    谈菀问:“季姗她是怎么说的?她是否同意?”
    “季姗向我们提了个要求。”
    “她说想明年暑假去她嫂子的公司实习,她想做新品研发或者mkt推广。”
    “没问题!”谈菀莞尔一笑:“她嫂子保证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生米煮成熟饭?!”谈菀把心思活络到了‘做饭’上,她扑倒在钱季驰身上:“季驰!我们快点把人造出来吧!那样妈妈就会接受我了!”
    谈菀在钱季驰身上拱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过电似的跳下床,她赶忙穿好衣服,对季驰说:“季驰,今晚不行,你今天祭过祖!”
    “这半月,咱俩都得禁欲!”
    冬至,但赶上晴天,月亮甚圆。
    小夫妻停止折腾,相拥望月。
    谈菀看了眼钱季驰,如今的她再也不用做独自望向月亮的人。
    因为爱人会陪你一起描摹月光。
    冬季的江南以湿冷为主,但因为最近天气晴好,化作干冷。
    梁园的冬景甚美,从窗子望出去,小池塘里撒满竹影,残荷对月,山石嶙峋。
    两人立在窗边,钱季驰搂住谈菀,安抚的讲:“阿菀,明天我带你一起见见我的老表们,顺便逛逛扬州城。”
    “我母亲这边的兄弟姐妹有好多是之前你没见过的。”
    “好呀,老公!”
    次日一早,钱季驰带着谈菀立在了母亲梁女士的起居室。
    梁筝穿一件阴丹士林的夹棉旗袍,刚刚洗漱完,她披上羊绒披肩,又从眼镜盒子里取出银丝眼镜戴上。
    看着儿子儿媳一大早的就过来了,她对谈菀说:“阿菀,你先跪下。”
    “妈—!”钱季驰焦急。
    梁女士扶扶眼镜,反问儿子:“钱季驰,我大早上的想喝一口儿媳妇茶也不行吗?”
    小两口同频一惊。
    钱季驰赶忙端起泡好的铁观音,茶杯送到谈菀手边,谈菀跪下,举着茶杯,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声:“妈,喝茶。”
    梁筝喝完儿媳妇茶后,将自己脖子上戴着的玉吊坠摘了下来。
    她帮谈菀戴上项链,说:“这个是你们外祖母给我的,我今天送给你当改口费。”
    项链戴好后,谈菀被钱季驰扶了起来。
    梁筝往官帽椅上坐去,她揉揉胀痛的太阳穴,说:“昨晚我被你小表舅梁铭烦了一晚上。”
    “他给你们说了一堆的好话。”
    “还说我要不认你们他就和我断绝关系。”
    “我被他念叨一晚上,头都吵痛了。”
    谈菀转头,和钱季驰对视了一眼。
    她知道,梁铭哥真是个好人。
    梁筝喝了两口茶,又对钱季驰吩咐道:“季驰,等下我们会去冶春茶社喝早茶,你带上阿菀,然后介绍她给大家认识。”
    梁筝又说:“吃完饭,你再导航一下,看看附近哪家金店好,我们得给阿菀买三金了。”
    “我们梁家在扬州这一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能让人家知道我们家娶了媳妇儿,却连三金也不给人家姑娘买。”
    “知道了妈妈。”钱季驰有些激动:“我和阿菀都听您安排。”
    今年春节的时候,谈菀的大妈,哥哥,叔叔和婶婶一起飞到了上海,钱谈两家定下了婚礼日程:惊蛰日。
    春雷惊百虫,天气回暖,气温上升,老黄历更讲今年的惊蛰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初夏六月,谈菀透过舷窗在看外面的云。
    钱季驰坐在她身边。
    不算是蜜月,只是抽空了一个小假期,两人飞来了挪威特隆赫姆。
    谈菀她母亲定居在这边。
    清早,天色鸦青,谈菀和钱季驰立在一棵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杉树后面。
    放眼望去,他们的眼前是一片静谧的私人住宅区。
    有一位穿着黑长裙戴着巨大黑边宽檐帽的女士推着宠物推车从他们眼前经过。
    小推车里坐着一只约克夏犬。
    小狗好像发现了谈菀,转头给了她一个wink。
    黑裙女士的背影逐渐远去。
    钱季驰看着她,不管怎么看,他始终觉得黑裙女士依旧是女巫。
    可是他身边站着的是这位女巫所生的公主。
    他的妻子,他的爱人,谈菀。
    谈菀看向钱季驰,她摸在自己的小腹上,对钱季驰说:“季驰,我觉得我以后肯定能当个好妈妈的。”
    钱季驰看着妻子,温柔的声音融进清晨的鸟鸣,他说:“肯定会的。”
    母女关系在天性上存在羁绊,但此时此刻,不再依附共生。
    谈菀望着地上宠物车留下的车辙。
    某种牵绊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一瞬间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断开了。
    碾过去,只剩下车辙印了。
    你是你,我是我。
    妈妈,我们终于成了两个彼此独立着的人。
    次日清晨,他们一起坐上了归国的航班。
    谈菀继续透过舷窗望向外面。
    太阳,正在冲破层层叠叠的云层,挣脱向上。
    旁边有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路过,谈菀被可爱的小女孩吸引了注意力。
    小女孩对妈妈要求说:“妈妈,等下你要哄我睡觉哦,外婆昨晚和我说,在飞机上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哦!”
    “好的,宝宝。”
    稚嫩的童音让谈菀想到了小时候。
    无忧无虑做完暑假作业的夏天,她穿公主裙吃着甜筒,看的最多的就是湖南卫视连播的《还珠格格》。
    要错过大结局了,她吃完甜筒就要收拾衣服,明天她要被妈妈带着飞去香港看爸爸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