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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 第53节

    又一番忙乱,果然从伤口中拣出微细的铁片。流血渐渐止住。
    凌长泰反复确认主人无恙,起身欲走,又急转回来:“主母可无恙?”
    章晗玉从木盾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我无恙,好得很。什么伤都没有。”
    凌万安惊道:“主母的衣襟刮破了。”
    衣裳割裂,章晗玉自己都未察觉。
    或许是剑身格挡冷箭的瞬间,豁口崩裂,碎片飞溅,割裂了她身上衣襟,里外几层衣裳同时划破。
    “哦,只是衣裳破了,我人无事。”
    轮到凌凤池皱眉了。“衣裳脱了,我看看。”
    凌长泰和凌万安眼皮子同时剧烈一跳,飞快地把各处破破烂烂的帘子往下拉,瞬间跳出马车。
    章晗玉扯着衣襟不放手。
    两边僵持片刻,谁也不松手,章晗玉越不肯脱衣查验,凌凤池反倒越坚持。逼近的凤眸逐渐带出探究之意。
    “你又藏了什么不可说之事?自己解衣,还是我替你解衣?”
    章晗玉:“……”
    自从成婚后,她越来越估不准对方的反应了。
    再坚持不放手,怕不会当场把她衣裳给撕了?
    她自己开始动手解系带。手上解衣,嘴里解释。
    “昨夜死了个高宫令。他窥探凌府,死有余辜。不过人死在凌府,消息传出去不好听。宫里我那位义父可不算大度的性子。”
    “正如凌相你提前应对,准备了这辆精铁打造的马车,防备今日遇袭。我这里,也略作了些准备……”
    她先脱去精挑细选穿上的,把全身都厚厚裹住、利刃轻易划不破的翻毛披风。
    再褪下布料格外厚重、也可以阻挡利器的织锦刺绣外裳。
    在凌凤池的注视下,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客气的微笑:
    “其实,凌相不必那般紧张地把我往地上按……你看,我也有自保之法。”
    中衣也慢吞吞地脱下,露出中衣和里衣之间贴身穿戴的,一个锃亮反光的铜护心镜。
    凌凤池:“……”
    两人无言对视,凌凤池缓缓追问:“凌家无此物。护心镜哪来的?”
    章晗玉:“……”
    伤痕累累的马车停在凌家府前,章晗玉刚下车就被领进了婚院,再次严禁进出。
    第39章
    刺杀现场留下满地狼藉尸体后,城防北卫军终于赶到。
    伤痕累累的凌家马车被众多军卫护送着,缓慢驰回到凌府门前。沿路围观人群议论鼎沸,大晚上的堵塞了主道。
    章晗玉刚下车就被领进婚院,再次严禁进出的原因么……
    还是那个护心镜。
    军中将领才有资格配备的铜制明光护心镜,凌家是文臣门第,自然没有。
    章晗玉被凌凤池从宫中直接带回家,随身物件被他亲自查过,当然也不会有。
    这护心镜从何处而来?
    章晗玉不肯说。
    凌凤池连续问了三次。三问而不答,新旧帐一起清算,她被罚了禁足三个月。
    禁足在婚院的头一晚,轻松,饱足,清静,寂寞。
    食案上放着两肉两菜,一汤一饭,饭后有茶。书案上摆放着文房笔墨,各种经史子集。隔壁水声隐约,几名凌家仆妇在准备沐浴用水。
    章晗玉吃饱喝足,洗沐得干干净净出来,换了身绸缎里衣往柔软厚实的被褥上一躺,翻了会儿书卷。
    除了没人说话有点寂寞之外,还是轻松,舒服,难得的清静。
    一场当街刺杀,凌家上下忙乱成了热锅里的滚水,除了她自己,没人还记得跟车的阮惜罗。
    车停在门前时,她坐在车里,透过撕扯成碎布条的车帘,目送着惜罗浑水摸鱼,就这么跟车进了凌家大门……不知人去何处了。
    也不知今夜能不能摸到凌家厨房,取点晚食?可别饿着她。
    她正想到这处,院门外传来凌长泰的声音,高声喝道:
    “婚院伺候的诸人听好了!阿郎遇刺,各方官署亲友同僚皆来慰问,前院出入外人甚众。这几日多留意一名面生的年轻女郎,年约十八九岁,肤白貌美,有胡人血统。若此女意图窥探婚院,即刻告知于我,此女乃细作!”
    婚院各处洒扫劳作的仆妇纷纷应道:“是!”
    章晗玉低声地骂:“胡说八道。谁家细作跟车走一路来你家?惜罗的脚都走得要磨破了。”
    隔不久,凌万安的声音又在庭院里响起:“从今日开始,婚院布防从紧,分两班日夜值守。”
    “是!”
    章晗玉人都躺下了,听到这句“布防从紧,日夜值守”。
    好好好,你们防贼呢。
    她又爬起身点灯磨墨,挽着袖口,运笔如飞,文不加点地写下两句对联:
    【胡说八道凌长泰
    狗拿耗子凌万安】
    再怒写横批:【蛇鼠一窝】
    把凌家主仆骂了个遍,扔下笔,满意地蒙头睡下了。
    或许遇刺受惊的缘故,这一夜始终睡得不大好。
    梦里时而出现一支雪亮的铁箭头,带呼啸风声,直奔面门而来,惊得她转身欲跑,脚步却死活动不了。
    时而又被人牢牢按着,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仰头看天上漂浮的羊群,一只只地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凌家小乖羊……
    耳垂骤然一阵发凉,渐渐地又开始发热。
    她从梦中猛然惊醒时,天色将亮未亮,一个身影坐在床边,熟悉的冷香笼罩在周围。
    凌凤池身上衣裳熏的是家中自制的调香。加入名贵提神的冰片,每次透入鼻下,都带着一股冬日松林雪地的寒冽意味。
    这两日闻得多了,她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人是谁。
    耳垂又被轻轻地揉了几下,放开了。
    凌凤池把蓖麻油小瓶的瓶盖合拢,擦去指尖上残留的油痕。
    “醒了?”
    章晗玉睡得半醒,含糊地应了声。
    耳洞被连续几日仔细涂抹蓖麻油,几乎不再感觉麻痒。
    凌凤池放下帷帐,去桌边点亮灯台。
    眼前亮起烛火的同时,耳边听他道:“昨日归门当街遇刺的动静闹得不小。今日三叔、三叔母,家中几个弟妹,得空都会来婚院探望我们。“
    章晗玉抱着被子,懒洋洋地不想动。
    “家中长辈和弟妹齐聚婚院,机会难得,凌相正好当众公布我禁足三个月的消息?”
    凌凤池站在书桌边,垂目打量片刻,把桌上摊开的纸张折叠收拢,收入袖中,道:“不必。”
    章晗玉忽地警觉,抱着被子坐起:
    “你收什么纸呢?该不会是昨晚的几句涂鸦戏言?纸还我。”
    凌凤池不答,走回床边,两人隔一道纱帐对视片刻,他撩开帐子,伸手又揉了揉她柔软的耳垂。
    耳洞处微微一凉,两只明珠耳珰重新挂上了。
    章晗玉侧过身子去瞄书案。偌大的书案上空空荡荡,昨晚怒写的两张楹联和一条横幅,果然通通消失不见。
    “你怎么总爱收没我东西?”
    章晗玉昨夜睡得不大好,起床气比往日更大一些,边穿衣边低声抱怨:
    “献给小天子的十五本连环画册,哪本不是精心绘制而成?被你收走十本!如今都去何处了?扔火炉子烧了?”
    “兴起的涂鸦之作也收没。随手写几个字而已,又没有指名道姓,凌相不是公认的心宽如海?至于么?”
    凌凤池充耳不闻,仿佛压根没听见抱怨,收走的几张纸也不还,揣在袖子里,转身出了门。
    章晗玉追着身后喊:“惜罗人寻到了么?送回章家也就罢了,莫为难她。”
    凌凤池停在门边,道:“护心镜的来历愿意说了么?你如实交代,三个月的禁足期可以酌情缩短。”
    章晗玉散漫地抬手指四周:“好吃好喝,清清静静,凌相,这哪是禁足?这是神仙日子。我做惯了奸邪事,想自我的嘴里掏话,这般善待可不行。怎地不关门闭户,饿我几日再来问?”
    凌凤池一哂,什么也未说,走出婚院去。
    院门关闭了。
    章晗玉才洗漱完,又送进朝食。
    厨房新鲜炖煮的粳米粥,配八样小菜,四盘点心。
    她吃撑了,饭后起身在院里走了两刻钟消食。
    铜制护心镜随随便便地搁在窗棂边。日光反射刺目光芒,每绕着院子走一圈,护心镜便闪几回。
    这块护心镜的来历,细说起来,其实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去年升中书郎时,义父赏赐下一面护心镜,一直放在章家未用。
    三月底阮惊春夜探酝光院,打算当众杀了凌家家主凌凤池,立威之后再把她抢出凌府,当夜带了这个护心镜给她防身。
    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事,章晗玉偏就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