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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承诺

    内心的不安蔓延全身,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听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名为惧怕的饕餮吞噬着他的仅剩的意识。
    他深知宋来弟对那个家的厌恶,高考完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离。
    他找不到姐姐了,姐姐不见了。
    姐姐,是不是,打算把他也一起抛弃了。
    姐姐。
    不要丢下我。
    明明太阳照着火热,后脊像被泼了桶冰渣,从尾椎凉到了天灵盖。喉咙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一丁点声音,那擂鼓般跳动的的心脏在震耳欲聋。
    宋佑天脸上的血色褪尽,连带着薄唇白到近乎透明,原来恐慌到了极致,只剩下寒冷带来痛苦。
    怔了很久,宋佑天才找回自己意识,他踉跄了身体。决定再找找,也许姐姐只是忘记了是那棵树下,她的方向感不好的,姐姐说好了,不会抛下他的。
    “宋佑天?”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过熟悉了,又像是从天籁上遥远传过来的,有些不敢相信,怕是产生出的幻觉。
    “宋佑天,我在这!”
    “姐姐?”
    少年转过身,少女笑得明媚站在约定的那棵树下,橙黄的霞光晕上了她的裙摆,叶片的阴影在她的身上摇晃,好似再眨眼就会消失。
    姐姐,不要离开我。
    宋佑天快步走上前把她狠狠拥入怀中,手臂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宋来弟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宋佑天的心跳得很响,震耳欲聋,宋来弟被他这样强烈的情感震到了,她闭上眼环住他的腰,也紧紧地回抱。
    “对不起,我看到那边有人发传单,就去帮了会忙。对不起,宋佑天,让你久等了。对不起……是姐姐不好。”
    “嗯。”是她不好。
    宋佑天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快要坍塌的理智渐渐回溯。
    热得发烫的呼吸喷洒在颈窝,烫得宋来弟缩了缩脖子。宋佑天还以为姐姐想躲开,拥得更紧了些。
    “姐姐……”少年眷恋地喃喃,语气夹杂着痛苦的低吟。
    “我在,对不起,来晚了。”
    “宋佑天,对不起。”宋来弟伸出手拍了拍少年宽厚的背,轻声安慰。
    宋来弟一直以为,她是需要宋佑天,可现在,不管是相拥传递过来的过热体温还是节奏沉重的心跳,都在诉说宋佑天的恐慌不安,他也同样需要她。
    “宋佑天,你哭了吗?”
    滚烫的泪水顺着脖颈的肌肤滑进了胸口,烫得宋来弟的胸口也有些疼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昏黄的光线消散,路口的半明半昧地亮起。
    咕咕咕~肚子的哀嚎打断这场密不透风的贴近。
    “饿了,宋佑天。”
    “都怪姐姐,饭菜都要凉了。”宋佑天眼角微红,他十指紧握住宋来弟的手,去找自行车。
    “嗯,都怪我,宋佑天原谅姐姐吧!”宋来弟摇摇他的手。
    “姐姐下次不可以这样,不打招呼不能乱跑。”
    “答应你。”
    服务员终于等到他俩,长舒了一口气,差点以为遇到跑单的,终于理解为什么定包厢要收定金,再来几次她都要腿软。
    宋佑天用手探了探餐盘,菜还温着,拿起宋来弟面前的碗先给她盛了一碗汤。
    进了包厢,宋来弟就忍不住四处打量,她的位置正对面挂满了彩色横幅,都是一些祝福的话,只在电视里看过的情节也落实到了自己身上。气球彩带鲜花装饰的都别有用心,忽略上面的内容也有点像精心布置的求婚现场。
    宋来弟笑出了声,调侃道:“宋佑天,你是要跟我求婚吗?”
    少年分明的侧脸,眼尾还泛着红,听了她的话耳尖也红了,手上动作没停,用自己的碗给她夹了许多菜摆在面前。
    看他害羞,也是宋来弟的乐趣,她把脸凑上去,手一直戳着他的腰。
    “宋佑天,你才高一,在想些什么?”
    “9月就高二了。”
    “你16岁,小小年纪不学好。”
    “中旬就17,虚岁18。”
    “哈哈哈——”宋来弟继续逗他,“那不行,太可惜了,等我到法定年龄还得再等你三年,唉,三年都可以考虑别人了。”
    “姐姐。”弟弟不经逗,语气急切了不少。
    “宋佑天,想跟姐姐结婚吗?”
    “你说话啊——”
    抓住少女挑火乱戳的手,宋佑天把筷子塞到手上。
    “姐姐,先吃饭。”
    吃过晚饭,宋佑天把他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姐姐换了手机。有考虑是等九月买新款,还是把预算拿来买配置好一点的,幸好买了,若是后面再联系不上姐姐,那真是要疯了。
    看到包装盒,宋来弟吃了一惊:“你?”
    “宋佑天,你没偷没抢吧?”
    俩人都是高中生,虽然知道那对夫妻在宋佑天身上从不吝啬,但他出手这么阔绰还是让宋来弟有些震惊。
    “姐姐说什么呢,每年的压岁钱,再加上一些比赛也有奖金。”
    宋来弟怒嗔:“他们从来不收你的吗?他们从来只收我的吗?”
    宋佑天心虚地摸摸鼻子。
    宋来弟咬牙切齿,去拧他的腰:“太不公平了!”
    “我的都是你的。”打开手机的包装盒,一张存折躺在上面。
    “我答应过姐姐,会帮姐姐解决的。里面还剩四万多,应该够前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后面等我高考完去给姐姐挣。”那双桃花眼带着澄明的坚定,像踏浪而过的船帆,含着一股冲撞不碎的劲。
    修长的手指托着包装盒的底部,往宋来弟面前递。
    四万多,是笔不小的数字,甚至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是一笔天文数字。沉甸甸的。
    带点鼻音的气音从喉咙里溢出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存的?”
    “姐姐初中毕业的时候。”